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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之上的眷恋全文阅读

作者:小韵和小云     云层之上的眷恋txt下载     云层之上的眷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九章

    1508号房门口,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女人正准备离开,她脸色难看,嘴里抱怨着听不清楚的话语,好似遭遇了极不开心的事情一样。

    刚走了没几步,女人就看到她要找到人气喘吁吁从远处跑来,于是横眉怒目对着男人低吼:“你到底去哪里了,主任找了你好几次,都没见到人,现在都快下班了,你才来?”

    “对不起!呼哈…呼呼……”男人好不容易跑到近前,撑着膝盖喘气,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以为主任暂时没空,所以,所以去周围溜了一圈,真的很抱歉……”

    “别废话,快跟我去见主任吧,他都等烦了,下次再这样,你就自己去找主任吧,我们不管了。”

    “是,是,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男人一边抹汗,一边点头哈腰跟着女人朝主任办公室走去,在路过白色走廊拐角的时候,他偷偷朝黑暗深处瞥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担忧。

    “你干什么?快点啊!”

    “哦!”

    很快,两个人就走远了,而他们路过的某一处工作台里面,另一个女人正在手忙脚乱寻找这什么。

    “哎?放病人资料的文件夹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在这里,到底谁拿走了啊?”

    ——

    夜色如墨般漆黑,陈乌源独自一人坐在病房里默默无言,医生半个小时前才离开,离开前,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但陈乌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满心只担忧着陆慕的情况。

    当初,他出狱回家,陆慕的母亲不辞而别,却把小陆慕扔给了他,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只以为是自己混蛋,陆慕母亲受不了才离去的。

    他本想好好教育陆慕,让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但事与愿违,陆慕的样子,简直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如今,这小子又惹上事情,再被抓起来的话,他可就真的毁了。

    越想,陈乌源就越无法安下心来,陆慕是他唯一的念想,如果真的走上不归路,那他即便死了,也无法闭眼。

    ‘要不明天去一趟局里,问问老条子,他应该知道些小慕的近况。’陈乌源想起柳桥蒲严肃的脸庞,心里不免有些瑟缩,这个脾气暴躁,雷厉风行的刑警与他们打了半辈子交道,没想到,现在自己改邪归正了,养子还要栽在他徒弟的手里。

    ‘唉!我和老瘸子也帮不上小慕多少忙,只希望他这次犯的事不要太大。’

    满怀心思,陈乌源抬头看了看阳台外面,玻璃门还是关得紧紧的,不透一丝风,这让他身上溃烂的皮肤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又痛又痒的感觉仿佛从身体内部一点点渗透出来,令人无法忍受。

    没办法,陈乌源只能站起身去拿药,阳台门被护士锁了,不允许他再开,因为他的皮肤不能吹风,不能受到一丁点的刺激。

    反正医生护士都是这么说的,陈乌源自己却不以为然,他白天出去,也没什么大碍,多吹吹风,让皮肤变得冰凉,反倒能止痒,比药效好多了,至于痛,他早就无所谓了,年轻时打架,身上留下的疤都能证明这一点。

    颤抖着手从白色抽屉里拿出药水和棉签,陈乌源把它们放在床头柜上,弯着腰凑近看药瓶上的标签,他记忆力和视力都在不断衰退,抽屉里的药种类又太多,常常记不住,只能每次使用前仔细确认一遍。

    病房护士人还不错,给他每个药瓶上都贴上了最大的标签,而且还用粗线笔写上了药名。

    “对,是这个药水。”陈乌源低声嘟囔,打开了瓶盖,抽出一根棉签放在盖子上,然后重新坐下卷起自己的袖子。

    随着布料慢慢掀开,他胳膊上的皮肤也显露出来,布满了溃疡和烂疮,与收留罗芸的瘸子房东相似,让人不忍直视。

    等袖子卷到手肘处,陈乌源戴上眼镜,用棉签沾了点药水,往胳膊上抹,因为疼痛,轻微的抽气声从他嘴里溢出。

    房间里的灯光集中到他身上,让他的脊背看上去比平常更加弯曲,也让周围的黑暗空间显得更加宁静,连时钟的滴答声都仿佛停止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把陈乌源吓了一跳,他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房门口,门扉关得好好的,一点异常都没有。

    ‘怎么了?有人摔倒了吗?’心里揣测着,陈乌源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埋头抹药。

    也许是他听错了,又或许,是某个护士把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反正之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过来,陈乌源也把这小小的意外抛到了脑后。

    第九十二章不许人间见白头(特别篇)第十一幕

    大楼里悄无声息,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慕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无意识摸着撞痛的头颅,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靠在方桌上好一会儿,才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用药迷晕了他,把他锁在办公室里逃之夭夭,到底想要干什么?陆慕一点也搞不清楚,他只能咒骂一句:“神经病!”然后去想办法打开被锁住的门。

    因为过去不愿记起的经历,一般门锁关不住他,很快,陆慕就从桌上的圆珠笔中拆出一段弹簧,拉直了插入门锁中,没扭几下,门锁应声而开,他顺手拿起装着病例的文件夹,离开办公室。

    外面的白色走廊与他刚进入这里时看到的一样,陆慕以为,他很快就能重新找到1508号房,可是,沿着走廊兜了好几圈,他都没有看到挂着号牌的房门,或者有工作人员值班的服务台。

    连上来的电梯都好像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没办法,陆慕只能停在走廊中央,挠着头思考。

    白色走廊此刻看上去好似迷宫之中的过道,弯弯绕绕,深不见底,陆慕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思考能力也不强,因此没多久,他就厌烦了,火气上扬,狠狠踢了一脚墙壁。

    对着不知通往哪里的空间大声喊了一句:“喂!有没有人?!有的话就出来应个声!!”

    话音传出很远,消失在灯光暗淡的空间里,什么回应都没有,等了十几秒,陆慕又重新喊了一遍,还是如此。

    实在受不了这种状况,陆慕转身往回走,他模糊还记得刚刚有办公室的地方在哪里,准备回去找找看有没有电话,有的话,就打出去问问看,这里究竟是几楼?陆慕知道大楼咨询台的电话。

    因为心里的烦躁,他脚步越来越快,不多一会儿,就在走廊里奔跑起来,沉重的脚步声打破宁静,响彻周围空间。

    与此同时,迷迷糊糊睡着没多久的陈乌源好似被什么惊吓到一样,突然之间醒转过来,他感觉很不好,心脏砰砰直跳,放在毛毯上的手也颤抖得很厉害。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定了定神,陈乌源撑起身体,他从年轻时候开始,直觉就很敏锐,尤其是当身边人遇到危险时,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夜晚的房间里有些冷,陈乌源穿着睡衣睡裤离开床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触摸到床头柜,一个不属于房间里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开台灯,陈乌源定睛望去,瞬间,他愣住了,床头柜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盆万年青,崭新的陶盆上,还贴着标签:送给黑猫。

    ‘难道那家伙来过了?可今天不是……’

    好似想到了什么,陈乌源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用颤抖的手放到耳朵边上。

    许久,对面才有人接听,一听到声音,陈乌源马上开口:“喂,是小凡吗?”

    “……是我,陈叔叔,你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对面的人话语很含糊,带着鼻音。

    陈乌源说:“抱歉,小凡,半夜把你从睡梦中叫醒,我想确认一下,最近你没有再帮你继父做那件事了吧?”

    “没有啊,继父最近也都不提起,怎么了?是不是继父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刚刚突然醒来,看到床头柜上有盆万年青,你继父大概是晚上又来过了,没让我知道,最近,我总是担心他会再来,所以时刻防着,因为……”

    “陈叔叔,我知道你是担心继父花我母亲的钱,惹她不高兴,会跟继父分手,你放心,这些年来,继父挣的钱也不少了,他在外面的投资,其实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只是为了我母亲的面子,对外说是我们家的而已。”

    “真的吗?”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们家小旅馆的生意不多,全靠继父当初投资分得的利润在维持。”

    “可当初投资养老院跟工厂的钱,是你母亲拿出来的,所以现在分得的利润,严格来说,也应该是你们家的钱。”

    “呼…怎么说呢?”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陈乌源的话,显得有些为难,说:“过去母亲和继父的钱是怎么分派的,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们家全靠继父在维持,你相信我,继父花钱,真的不用通过我母亲,她不会有意见的,而且,我认为继父现在为你做的事,都是应该的,这是他过去亏欠你的,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好好睡觉吧。”

    说完,对方就想要挂断电话,陈乌源赶紧阻止他,“好吧,小凡,我们不说钱的事了,那么黑猫呢?你继父最近还让你给流浪猫喂那个吗?你们可不要再做蠢事了,那个虽然是药品,但不能私下买卖,而且医生说,动物跟人不一样,你们就算实验了,也没法知道合适的剂量,还是赶紧收手吧,把那些小猫送走,别为了我惹祸上身。”

    “我跟继父说过了,他答应不再弄那东西,你放心吧。”

第一百章

    那顿晚饭,是罗芸出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吃完后,她把剩菜往冰箱里一放,连碗筷都没有洗,就美滋滋钻进被窝去睡觉了,房东也不在意,独自一人出门去散步消食,很晚才归家。

    似乎是沾染了罗芸的喜气,房东那天没有发病,睡得很舒服。两个人一觉睡到天明,直到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

    房东迷迷糊糊间,先听见敲门声,他条件反射朝外喊:“谁呀!大清早吵什么吵?!”

    没想到,话刚出口,就被门外人的吼声给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老瘸子!快开门!老大家出事了!!”

    “啊?!”

    来不及穿好外衣,房东就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扉,外面站着的,正是陈乌源,他气喘如牛,脸色苍白,头上、脖子上都是汗水。

    房东赶紧将他拉进屋,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然后朝门外瞅了一眼,确定没吵醒其他人,才迅速把门关上,转身解决问题

    他一边给陈乌源倒水,一边询问:“黑猫,这么早,医生还没查房吧?你怎么出来的?”

    “别管我的事了,”陈乌源水接到手里,猛灌一大口,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说:“我凌晨接到小卫的电话,说老大前天早上想要偷偷溜走,被他母亲发现,跟了出去,结果追赶的时候,他母亲被老大故意引到马路中央,发生了车祸,现在生死未卜,还在抢救。”

    “怎么会有这种事?”房东听完,完全不敢相信,反驳:“老大的为人我知道,他绝不会故意去害人,何况卫洛凡的母亲还帮助过他,我不相信,一定是卫洛凡在撒谎!”

    “我原先也不相信,问小卫是不是他搞错了,或者当时发生了什么误会,但小卫一口咬定,是老大自己在警局里交代的,没有任何人冤枉他。来之前,我打了老条子的电话,小卫说得没错,老大车祸当天一到警局里,就立刻承认了罪行,他说,他想摆脱卫洛凡的母亲,但摆脱不掉,只好出此下策。”

    “那卫洛凡为什么当天不打电话给你?”

    “老条子说,当天卫洛凡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叫嚣着要为母亲报仇,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可能状况会更糟糕,后来,是警车把卫洛凡送到医院的,今天打电话给我,是因为小卫想来想去,认为我对这件事也负有责任,他说老大要不是为了我,决计不会想要伤害他的母亲,所以,他要我给他一个交代。”

    “什么?那小子要你给他交代?!要不是你们俩不可能,老大会娶他母亲吗?!总之,我不信老大会恩将仇报,即便是他自己交代的,也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跟你一起去警局,把这件事弄弄清楚。”

    “老条子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背后一定有隐情,但我认为,母亲是小卫唯一的亲人,他也不可能说谎,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误会,我来找你商量,是想你有个心理准备,万一老大脱不了罪,那我就把自己那套小产权房卖了,把所有的钱都给小卫,换取他的谅解书。”

    “……”

    听到陈乌源的话,房东除了震惊,无言以对,昨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重重坐在陈乌源边上,猛地敲了下桌子,叹出浓重的气息。

    陈乌源继续说:“我等一下去警局进一步了解情况,然后再去见一见小卫,不管他什么态度,我都会耐心跟他沟通,治疗中心今天恐怕是回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被禁足几天,你守在这里,随时等我电话。”

    “可万一卫洛凡不肯让步,也不肯收钱呢?”房东问。

    陈乌源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停顿片刻才说:“我就拉下老脸去他家门口跪着,只要他原谅老大,我什么都愿意做。”

    “算了吧,你现在这种状况,他还没松口,恐怕你就死在他家门口了,求他肯定行不通,你就不要抱希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老大没有害他母亲的证据,老条子不是也认为背后有隐情吗?只要他这么想,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去调查,我们先不要急,你尽力安抚住卫洛凡的情绪,我们耐心等几天,说不定老条子就有好消息过来了。”

    “可老大一口咬定自己的罪行,根本不愿意改口,老条子审了他几次,结果都一样,我担心,如果我们不马上采取行动,老大就会被定罪,翻不了身了。”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去求卫洛凡,都不是时机,黑猫,这件事你听我的,等几天,即便警察认定老大有罪,送到法院判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期间,老大不会有事的。”

    “……好吧。”思虑再三,陈乌源垮下肩膀,同意了房东的建议,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疲惫地站起身来,陈乌源说:“那我先去警局探消息,等回来我们再具体商量,你今天不管什么事都别出门,等着我。”

    “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出门的,反正小姑娘会给我做饭,也不需要我自己干家务。”房东保证,并把陈乌源送出门。

    此时,罗芸也早已下楼来了,她看见房东和陈乌源走出来,急忙走过去打招呼,“陈叔叔,房东叔叔,早上好。”

    陈乌源勉强挤出笑容说:“小芸,这几天过得好吗?”

    “很好,陈叔叔,你今天留下吃饭吧,冰箱里有鱼有肉,我再去添点蔬菜。”

    “不了,我还要赶回医院去,你好好照顾老瘸子,记住我的嘱咐就行。”

    “嗯,我不会忘记的,那个…”罗芸犹豫着,欲言又止。

    陈乌源没有心思去探究她想要说什么,挥了挥手算是道别,就匆匆跟着房东两个人朝小区外面走去,罗芸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心中不免疑惑。

    但不久后她就放下思绪,上楼去打扫卫生了,陈乌源他们究竟有什么急事,她也没有必要去探究,此刻的罗芸,一心只想着顾好罗意凡留给她的孩子,其他什么都不愿多想。

    很快,房东门口就空无一人了,那扇未被关上的房门,随着微风轻轻摇晃,一两分钟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不远处,东张西望,偷偷摸摸朝房东屋子靠近。

    等来到近前,他伸长脖子朝窗户里窥探,确定无人,才一溜烟窜进了房门里面。

    随后,屋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黑影在翻找什么东西,声音持续了有半分钟左右,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发现黑影的行动。

    做完想做的事,黑影再次靠近窗口,向外窥探房东有没有回来,他的脸清晰映照在窗玻璃上,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卫洛凡!

    卫洛凡脸部肌肉紧绷着,表情看上去很紧张,放在窗框上的手,戴着棉质的白色手套,确认无人回归后,他晃过窗口,匆匆离开了房东屋子,在离开时,因为急躁,顺手拉了一下房门,房门随着惯性关上,‘咔哒’一声,锁头与门框碰在了一起。

    卫洛凡完全没发现,他快速跑出小区,消失在街道上。

    在卫洛凡离开几分钟后,房东才姗姗回归,一路走,一路还在唉声叹气,满脸忧愁的样子,走到屋子近前,他看也没看,就伸手推门,想要进屋。

第一百零一章离索的孤雁第十二幕

    时间过得很快,在已经签下合约的工作结束之后,罗意凡就按照自己说的,暂时推掉了其他未签约的工作,把心思放在罗芸和母亲身上。

    在此期间,他依旧与梁泳心走得很近,两人时常一起出去,为此,梁泳心还推掉了好几次蒋兴龙的约会,这让蒋大老板非常不满。

    在第n次约会被拒绝之后,蒋兴龙直接跑到了罗意凡的工作室,找他‘理论’,当时,罗意凡正好整以暇翻看着时尚杂志最新寄来的期刊。

    看到蒋兴龙,他并没有表示惊讶,只是客气的把人请到休息室,让工作人员泡上两杯茶水,然后问:“蒋老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蒋兴龙却毫不客气,直接怼过去:“罗意凡,你别明知故问,泳心最近一天到晚跟着你,我们已经快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你搞搞清楚,他到底是在跟谁交往!”

    “原来是为了这事,抱歉,蒋老板,我和泳心最近是走得比较近,但那是因为想妥善安排好泳心母亲的治疗事宜,并不是故意避开你,我也不会对泳心有什么想法,你放心吧。”

    罗意凡虽然嘴上在道歉,但语气却一点也不诚恳,轻描淡写的,这让蒋兴龙的火气瞬间蹭蹭往上窜。

    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不是好惹的,猛地用指关节敲了一下桌面,冲罗意凡提高音量说:“安排治疗事宜?哼!罗意凡,是帮着你想办法挽回老婆吧?少跟我回避问题,你要讨好老婆我管不着,别一天到晚拉着我们家泳心不放,他没义务事事都跟在你屁股后头帮忙!”

    蒋兴龙的声音很响,门外都可以听得到,幸好今天陆绘美不在,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冲进来跟蒋兴龙吵架了,陆绘美可不会怕蒋兴龙,与她父亲的集团公司相比,蒋兴龙现在还差得远呢。

    不过,老婆这个字眼还是让工作人员浮想联翩,他们不由自主开始盯着休息室的门窃窃私语,猜测蒋兴龙说的到底是谁。

    罗意凡坐正一点身体,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说:“蒋老板,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在一起确实经常讨论姐姐的事情,泳心也帮我跑了好几次腿,但那只是为了先帮姐姐改善生活,她现在很倔,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没办法,只好让泳心出面。最主要是雇佣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就不会再多去烦扰泳心了。”

    “雇佣问题?”蒋兴龙不懂罗意凡什么意思,脸色也因此缓和下来。

    罗意凡说:“就是让泳心以打理生活为由,把姐姐雇佣回家,帮他打扫卫生做做饭什么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泳心和她是亲姐弟,直接把姐姐接回家照顾不久可以了吗?”

    面对蒋兴龙疑惑的神情,罗意凡叹口气说:“那都是我的错,在建立剧团之前,我有几年非常颓废,甚至到了自暴自弃的程度,那时,姐姐经常会偷偷跟着我,照顾我,就是因为那几年,让姐姐对我非常失望,后来,得到绘美父亲帮助之后,姐姐又担心,她出现会影响我现在的发展,所以一直将我拒之门外,不给我任何接近的机会。”

    “正因为这样,我才只能求助于泳心,为了帮我,泳心自己也被姐姐误会,不肯相认,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让泳心以雇主的身份把姐姐雇佣回家,这样她至少有个舒适一点的地方住。”

    “她既然不肯相认,那泳心出面雇佣,她应该也不会去吧?”蒋兴龙压低声音说道,刚刚的火气已经不复存在,他不由自主开始替梁泳心担忧。

    “说起来,实在是不太光彩,你还记得跟泳心第一次约会,我求助你的事情吗?”

    “记得,当时你说向让我找个相熟的医生替小筠看病,不用仔细看,只要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就行,等你那边安排妥当之后,再找理由搪塞过去…哦,我明白了,我对你姐姐来说是陌生人,我找的医生她不会怀疑,而她自从与你分开之后,就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是想利用孩子让她不顾一切答应泳心的高薪聘请,对吗?”

    罗意凡没有做声,点了点头,蒋兴龙躺靠进椅背里,说:“这种办法确实不太光彩。”

    “可我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姐姐对我的失望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除的,让泳心把她接回家,至少他们都会开心,小筠快要上幼儿园了,生活费和学费加起来,对姐姐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儿子,即便她发现是我出的主意,也只能选择妥协。”

    “现在姐姐已经松口,妈妈也住进了全市最好的医院,放心吧,蒋老板,再过不久,我就不会来搅扰你跟泳心的约会了。”

    “那母子二人的生活费和医院里的费用……”蒋兴龙欲言又止,问话出口的时候,他明显脸色有些尴尬。

    罗意凡苦笑了一下,回答:“蒋老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让泳心承担费用?每月月头我会往泳心卡里存一笔钱,上个月就开始了,这些钱除了医院里的诊疗费,余下的足够姐姐和小筠的生活费和学费,只不过,在照顾妈妈的事情上,泳心要辛苦一些,同姐姐轮流跑医院,妈妈还有些自主意识,泳心去会让她想起有些过去的事情,姐姐也希望他能常去看看妈妈。”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蒋兴龙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罗意凡,提起伤心事,有些难受,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几分钟之后,蒋兴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顺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很抱歉,罗先生,我今天确实有些冲动了,既然我跟泳心在交往,那泳心的母亲和姐姐,也就是我的亲人,我会帮忙一起照顾的,最近我公司在拓展国外业务,有机会,一定帮泳心母亲找权威专家过来看看,尽量争取让她的状况能越来越好。”

    “那就谢谢了,蒋老板,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一些工作,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好。”

    “我送送你。”

    罗意凡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与蒋兴龙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外面的员工看到他们出来,纷纷假装认真工作,罗意凡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把蒋兴龙送出门之后,独自进入了办公室里,关上门扉。

    他这边轻描淡写带过去了,梁泳心那边却没有那么淡定,当天晚上,听到蒋兴龙叙述两个人见面过程之后,他马上就表现出了不满。

    “你干嘛要去找意凡?他已经够难受的了,你还去添堵,真是的!”可爱的脸庞嘟起来,梁泳心握在蒋兴龙怀里,戳了戳他的鼻尖。

    他能理解蒋兴龙见不到他的心情,也会这份关注感到高兴,只是有些心疼罗意凡而已。

    “我要不去,还真不知道你们拐弯抹角的搞了那么多事情,泳心,我不明白你姐姐为什么不肯认你,即便是为了避开罗意凡,也不用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拒之门外吧?”

    “唉…”梁泳心话未出口,叹息先至,他问:“意凡有没有跟你说他过去的经历?”

    “他说自己在建立剧团之前,有几年非常颓废,甚至自暴自弃,让你姐姐很失望。现在有了剧团,又让你姐姐担心会因为她,影响罗意凡的发展,所以才不肯相认,我总觉得这话有些说不通,罗意凡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即便陆绘美父亲不投资,他也应该能找到机会吧,不至于如此依赖陆董事长,是不是你姐姐还有其他原因不人他啊。”

    “没有其他原因了,兴龙,罗意凡的事,我答应过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罗意凡确实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接受陆董事长的投资,我姐姐的担忧,也并不过份,那几年的颓废,差点让罗意凡连命也搭进去,所以他现在能发展起来,全都要归功于陆董事长,这种情况下,我姐姐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推进陆绘美的怀抱。”

    “是吗……”

    梁泳心这样说了,蒋兴龙也不好再追问,他抬起梁泳心的下巴,皱眉看着他,瞳孔中带着担忧。

    梁泳心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蒋兴龙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脸轻轻吻了一下爱人的唇角,才说:“放心吧,罗意凡没做什么坏事,他只是伤害了自己而已,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的。”

    “真的吗?”

    “嗯,真的!”梁泳心回答得斩钉截铁,蒋兴龙才算放松下来。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小会儿,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不再去关注罗意凡。

第九十九章离索的孤雁第十三幕(探望+程楚篇的第一幕)

    蒋兴龙去找罗意凡的事情过去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他抽了一天空,拎着大包小包,跟梁泳心前往医院探望姐弟俩的母亲。

    他们去的时候,罗芸和罗毅筠都在,小孩子皮,在走廊和病房里跑来跑去,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罗芸怎么喊都喊不住,正在烦恼间,蒋兴龙一脚跨进病房,与罗芸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罗芸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一下子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蒋兴龙自报家门,她才回过神来。

    梁泳心跟她提到过蒋兴龙,但没有说破两个人的关系,只说是自己一个很好的朋友,帮过他很多忙,所以罗芸思想中立刻把蒋兴龙定位成了好人。

    她没有那么多心计,只要是关心帮助梁泳心或者罗意凡的人,在她心目中,就都是值得信赖的人,因此她对蒋兴龙展露出笑颜,那笑容就像是山涧的清泉,又像是盛开的粉色芙蓉花,尤其是弯弯的眉眼,与梁泳心一模一样,凤尾翎遮盖着瞳孔,漂亮极了,蒋兴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蒋先生,请坐吧。”罗芸帮他搬过一把椅子,然后把他带来的礼物放到床头柜边上,蒋兴龙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最后,定格在她粗糙、泛红的双手上面。

    那双手很小,手指细长,如果好好保养的话,一定很好看,可惜,常年干粗活毁了它,蒋兴龙走过去,像变戏法一样从某一个礼物袋子里拿出一盒名牌护肤品,递给罗芸问:“小芸,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呃…可以。”罗芸有些呆愣,停下动作看着蒋兴龙递过来的盒子,不敢去接,盒子上标注的品牌,她连见都没有见过,但能猜到,这一定是非常名贵的东西。

    蒋兴龙说:“这个是我特意买给你的,和泳心用的是同一个品牌,以后在泳心家,你不用拘束,他用什么,你就用什么,我会定期买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罗芸想说我是去干活的,怎么能跟主人家用一样的东西,但话到嘴边,就被蒋兴龙打断了。

    蒋兴龙也不强求罗芸接受他的礼物,把护肤品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说:“以后在泳心家,你不必要去做粗活,每天有家政工阿姨会过去打理家务,你只要管理好泳心的饮食起居就行,泳心这个人,吃饭睡觉都不规律,你得让他把习惯调整过来,还有,不可以让他喝酒抽烟,如果发现,就把那些东西给扔了,没关系的,泳心不会有意见。”

    “谁说我不会有意见?”

    梁泳心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吸引了谈话中两个人的注意力,罗芸微红着脸,想说什么,却又被梁泳心抢了话头。

    梁泳心露出可爱的表情,竖起食指朝罗芸摇了摇,假装生气说:“小芸姐,不许再叫我梁先生或者主人家,我不习惯,你要再这么叫,我可就生气了哦!”

    “好吧,泳心,”罗芸回答,语气中透着无奈,但眼神却充满了温柔,她说:“蒋先生送的护肤品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要不,你用吧。”

    “我才不用这东西呢!”梁泳心故意说,这些日子接触以来,他很清楚姐姐心里的自卑,越是把东西说得不怎么值钱,罗芸就越是容易接受。

    “可刚才蒋先生说,你用的就是这个品牌。”

    “小芸姐你别听他瞎说,我早就不用了,现在有新出的护肤品,比这个效果好很多,兴龙他又不用护肤品,怎么可能了解?你就收着吧,不用那么客气。”

    听他这样说,罗芸也不好再拒绝,于是点了点头,让蒋兴龙和梁泳心坐下,自己泡茶去了。在此期间,小筠被梁泳心帮忙逮回来,抱在怀里,而蒋兴龙,则再次送上贵重礼物,一架遥控飞机,有小孩子半个身体那么大。

    “这东西小筠玩不会闯祸吧?”梁泳心有点担心。

    蒋兴龙说:“放心吧,我买的是最新款,没有螺旋桨的,翅膀就像飞鸟一样,很安全,而且还有防护措施,就算坠毁,也伤不到孩子。”

    “坠毁?我看飞机到小筠手里,不出两三天,这种‘事故’就该发生了,到时姐姐还不心疼死。”梁泳心看着一脸兴奋的孩子,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订购了十架,到时飞机坏了,你就说认识修理店的人,让小芸拿给你去修,我们偷偷换成新的,够小朋友玩很长时间了。不过,你可得关照她,只能在无人的地方给孩子玩。”

    “嗯——大款先生,我知道了。”梁泳心拖着长调回应,蒋兴龙这种花钱大手笔的习惯,让他想吐槽,不过对方肯花心思在他姐姐和侄子身上,他还是很受用的。

    这时,罗芸端着茶杯回来了,她看到孩子怀中的礼物,自然又是一番推脱婉拒,这里的对话一笔带过,没必要去多说。

    很快,梁泳心和罗芸就聊起了母亲的病情,蒋兴龙偶尔插几句话,其余时间都安静听着,直到医生和护士进来例行查房,两个人才离开,临走时,罗芸把他们送到病房外面,蒋兴龙看得出来,她虽然不认梁泳心,但是在她眼中,充满了对弟弟的关心和内疚。

    三个人走到电梯门口,梁泳心对罗芸说:“小芸姐,回去吧,下个星期我有空,我到医院来照顾,你专心帮我把家里打理一下,我转在你卡里的那些钱,也包括家政阿姨的工资,别忘了每个月10号准时给阿姨,平时你只要指挥她们就行,不用自己动手干活。”

    “还有,府门路那边的工作室,别忘了每周三早上过去,收拾整理一下,那边地方比较大,也会有一个阿姨一起过去帮忙,扫地擦桌子那些活让她去干,你不要什么事都想帮忙,你的主要任务是收拾整理桌上的文件,那些文件都很重要,你别让阿姨经手,按照我留在桌上的表格,分类装订之后放进抽屉里就行,抽屉上也有标签,不要放错了。”

    “好,我明白了。”罗芸点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头部微微晃动,几缕没有扎紧的散落下来,让她显得更加惹人怜爱,根本就不像一个快要接近而立之年的女人。

    事实上,工作室根本就不是梁泳心开设的,里面的那些文件,也无关紧要,只是为了让罗芸多做一些不是太累,但又让她觉得很重要的工作而已,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梁泳心给的高额工资而太过于内疚。

    事情的幕后安排者,不用猜测,当然是罗意凡,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罗意凡有三间工作室,一间是与陆绘美一起办公的地方;一间设在基金会旁边,是他处理临时事务时用的;还有一间没有交代。

    这第三间工作室,便是梁泳心此刻口中提到的,它的开设,完全就是为了给当时的罗芸提供‘工作’,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罗意凡与罗芸结婚之后,房子就出租给了一家民办孤儿院,当食堂用,罗意凡是这家孤儿院的投资人之一,罗芸一有空就会去照顾孤儿们,就像当初她在院长嬷嬷那里时一样。

    言归正传,目送弟弟进入电梯之后,罗芸独自一人回到病房门口,她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默默看着在病房里忙碌的医生背影,儿子在旁边专心摆弄遥控飞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但罗芸心中却多了一份担忧。

    她能看得出来,蒋兴龙与梁泳心绝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而且梁泳心非常黏蒋兴龙,这种事她并不排斥,但毕竟是不能有名分的事情,暂时的幸福没法代表一切,万一将来出现变故,那梁泳心岂不是会很伤心?

    她好不容易找回弟弟,绝对不会想要看到对方伤心难过的样子,因此,罗芸决定要长期留在梁泳心身边,照顾他,帮着他,长姐如母,自己不关心梁泳心,又有谁来关心呢?

    将来若是他们两个幸福,自然最好;若是不幸福,罗芸觉得,自己在旁边,多少可以起到一些宽慰作用,免得梁泳心想不通做什么傻事。

    也许罗芸此刻的担忧,才是她答应去梁泳心家里工作的真正原因,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在一步一步顺利发展,罗意凡和梁泳心也可以多少安下一点心来了。

    ——

    谈到孤儿院,不光是罗意凡和罗芸,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加记忆深刻,那就是罗芸最后的亲人:程楚。

    这孩子是罗芸父亲再婚之后生的,他所受的苦难,在三姐弟之中是最多的,也没有罗芸和梁泳心那么幸运,可以遇到对的人,迎来生活的曙光。

    他的母亲受不了家暴,丢下年幼的他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母亲离开当天,程楚独自一人在家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然后迈开步伐,沿着母亲留下脚印的那条道路,向远处走去,自此以后,他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程楚不是想去寻找母亲,而是想去寻找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他认为最最幸福的地方:孤儿院。因为有好心的老人曾经告诉过他,在城里,无父无母的孩子都会被送到孤儿院,孤儿院可以让孩子们吃饱穿暖,还会送他们去读书,见识自己从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程楚深信,只要找到孤儿院,他就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绝不会再因为害怕被打而东躲西藏;不会再因为几天没人做饭,而去别人家门口蹲着,期待得到一顿施舍;也不会再因为没有棉衣,冻得躲进水泥管子里取暖。

    反正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的想要找到孤儿院,为了这个目的,他长途跋涉,沿街乞讨,无视警察和好心人的帮助,一次又一次逃跑,甚至为了果腹,还小偷小摸,晚上则蜷缩在街头,与乞丐为伍。

    也许是老天垂怜,在经过了无数个日夜的苦难寻找之后,程楚终于找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幸福之地,罗芸曾经住过的那家孤儿院。

    当时他的身体非常虚弱,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个城市,身上除了破烂的衣服之外,只有一个旧皮包,里面塞满了他捡来的饮料瓶子和废报纸,程楚知道这些东西可以卖钱,这是他在长途跋涉期间,得来的‘经验’。

    那是在罗芸被叶悠寒领养几年之后发生的事情,程楚不识字,不可能知道自己经过的地方就是孤儿院,他只是因为走了一夜,很累,所以坐在门槛上休息而已,正巧,院长嬷嬷开门发现了他。

    院长嬷嬷和元木槿一样,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一生都在关心着那些无人照顾的孤儿们,见到程楚,自然不会置之不理,程楚被她带进孤儿院里,洗漱完吃饱饭之后,才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

    那一刻,程楚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与罗芸一样,心性成熟得过早,想的也比其他孩子要多得多,当时,程楚不等院长嬷嬷提出要将他留在孤儿院,就一口气将自己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言辞之间,没有普通孩子的胆怯,有的只是痛苦和愤怒。

    他希望,院长嬷嬷能将他留下来,不管因为什么,怜悯也好,同情也罢,反正只要能留下来,他什么都愿意做。在程楚的思想概念里,收留他不过是院长的一句话而已,不会有多么繁琐。

    但他不明白,他没有户口,没有任何身份信息,院长是不可以贸然将他留下的,最好就是交给警察,等查清楚他家里情况,确定无人收养之后,再想办法给他办手续,留在孤儿院等待领养的人家。

    当天听完程楚的叙述之后,为了不伤小孩的心,院长嬷嬷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单间,让他暂时住下,而自己,则偷偷联系了警方,调查他家里的情况。

    院长留下程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看出小孩有强烈的逆反心理,而且焦躁、恐惧,这些是怎么造成的,她不能根据程楚的一面之词来判断,因此,必须求助于警方,如果他的家庭真的不适合继续抚养程楚,那么,院长会毫不犹豫接下这副担子,想办法让孩子回到正常的生活环境中。

    有了院长嬷嬷的帮助,再加上警察调查得到的信息证明,程楚确实已经无家可归,父亲和母亲都不知去向,他才总算有惊无险留在了孤儿院,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院长嬷嬷除了特别关照他之外,一直都不遗余力帮他寻找合适的收养家庭。

    但程楚亲生父母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了,他根本无法融入新的家庭,最后,院长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他长期留在孤儿院,由自己来抚养。

    孤儿院是院长的家,程楚到来之后,也成为了他的家,他在那里长大,虽然调皮捣蛋样样不落,但只要是院长关照的事,他不管多困难都会做得很好,因为在程楚心中,院长就是他的母亲。

    程楚小时候的经历,我们就讲到这里,我说过,太过于悲伤痛苦的事情,我不想在这部小说里多讲,接下来,我会为程楚开一个特别篇,详细描述他与蒋兴龙和洪晖健之间的感情纠葛。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长大后的程楚,容貌与哥哥梁泳心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引起了蒋兴龙的关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洪晖健所利用,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请读者慢慢往下阅读吧,另外,对那些因为我剧透而造成不必要困扰的读者,我感到很抱歉,以后我会尽量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第一百零三章

    罗意凡坐正一点身体,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说:“蒋老板,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在一起确实经常讨论姐姐的事情,泳心也帮我跑了好几次腿,但那只是为了先帮姐姐改善生活,她现在很倔,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没办法,只好让泳心出面。最主要是雇佣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就不会再多去烦扰泳心了。”

    “雇佣问题?”蒋兴龙不懂罗意凡什么意思,脸色也因此缓和下来。

    罗意凡说:“就是让泳心以打理生活为由,把姐姐雇佣回家,帮他打扫卫生做做饭什么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泳心和她是亲姐弟,直接把姐姐接回家照顾不就可以了吗?”

    面对蒋兴龙疑惑的神情,罗意凡叹口气说:“那都是我的错,在建立剧团之前,我有几年非常颓废,甚至到了自暴自弃的程度,那时,姐姐经常会偷偷跟着我,照顾我,就是因为那几年,让姐姐对我非常失望,后来,得到绘美父亲帮助之后,姐姐又担心,她出现会影响我现在的发展,所以一直将我拒之门外,不给我任何接近的机会。”

    “正因为这样,我才只能求助于泳心,为了帮我,泳心自己也被姐姐误会,不肯相认,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让泳心以雇主的身份把姐姐雇佣回家,这样她至少有个舒适一点的地方住。”

    “她既然不肯相认,那泳心出面雇佣,她应该也不会去吧?”蒋兴龙压低声音说道,刚刚的火气已经不复存在,他不由自主开始替梁泳心担忧。

    “说起来,实在是不太光彩,你还记得跟泳心第一次约会,我求助你的事情吗?”

    “记得,当时你说想让我找个相熟的医生替小筠看病,不用仔细看,只要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就行,等你那边安排妥当之后,再找理由搪塞过去…哦,我明白了,我对你姐姐来说是陌生人,我找的医生她不会怀疑,而她自从与你分开之后,就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是想利用孩子让她不顾一切答应泳心的高薪聘请,对吗?”

    罗意凡没有做声,点了点头,蒋兴龙躺靠进椅背里,说:“这种办法确实不太光彩。”

    “可我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姐姐对我的失望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除的,让泳心把她接回家,至少他们都会开心,小筠快要上幼儿园了,生活费和学费加起来,对姐姐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儿子,即便她发现是我出的主意,也只能选择妥协。”

    “现在姐姐已经松口,妈妈也住进了全市最好的医院,放心吧,蒋老板,再过不久,我就不会来搅扰你跟泳心的约会了。”

    “那母子二人的生活费和医院里的费用……”蒋兴龙欲言又止,问话出口的时候,他明显脸色有些尴尬。

    罗意凡苦笑了一下,回答:“蒋老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让泳心承担费用?每月月头我会往泳心卡里存一笔钱,上个月就开始了,这些钱除了医院里的诊疗费,余下的足够姐姐和小筠的生活费和学费,只不过,在照顾妈妈的事情上,泳心要辛苦一些,同姐姐轮流跑医院,妈妈还有些自主意识,泳心去会让她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姐姐也希望他能常去看看妈妈。”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蒋兴龙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罗意凡,提起伤心事,有些难受,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几分钟之后,蒋兴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顺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很抱歉,罗先生,我今天确实有些冲动了,既然我跟泳心在交往,那泳心的母亲和姐姐,也就是我的亲人,我会帮忙一起照顾的,最近我公司在拓展国外业务,有机会,一定帮泳心母亲找权威专家过来看看,尽量争取让她的状况能越来越好。”

    “那就谢谢了,蒋老板,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一些工作,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好。”

    “我送送你。”

    罗意凡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与蒋兴龙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外面的员工看到他们出来,纷纷假装认真工作,罗意凡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把蒋兴龙送出门之后,独自进入了办公室里,关上门扉。

    他这边轻描淡写带过去了,梁泳心那边却没有那么淡定,当天晚上,听到蒋兴龙叙述两个人见面过程之后,他马上就表现出了不满。

    “你干嘛要去找意凡?他已经够难受的了,你还去添堵,真是的!”可爱的脸庞嘟起来,梁泳心窝在蒋兴龙怀里,戳了戳他的鼻尖。

    他能理解蒋兴龙见不到他的心情,也为这份关注感到高兴,只是有些心疼罗意凡而已。

    “我要不去,还真不知道你们拐弯抹角的搞了那么多事情,泳心,我不明白你姐姐为什么不肯认你,即便是为了避开罗意凡,也不用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拒之门外吧?”

    “唉…”梁泳心话未出口,叹息先至,他问:“意凡有没有跟你说他过去的经历?”

    “他说自己在建立剧团之前,有几年非常颓废,甚至自暴自弃,让你姐姐很失望。现在有了剧团,又让你姐姐担心会因为她,影响罗意凡的发展,所以才不肯相认,我总觉得这话有些说不通,罗意凡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即便陆绘美父亲不投资,他也应该能找到机会吧,不至于如此依赖陆董事长,是不是你姐姐还有其他原因不认他啊。”

    “没有其他原因了,兴龙,罗意凡的事,我答应过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罗意凡确实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接受陆董事长的投资,我姐姐的担忧,也并不过份,那几年的颓废,差点让罗意凡连命也搭进去,所以他现在能发展起来,全都要归功于陆董事长,这种情况下,以我姐姐的性格,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推进陆绘美的怀抱。”

    “是吗……”

    梁泳心这样说了,蒋兴龙也不好再追问,他抬起梁泳心的下巴,皱眉看着他,瞳孔中带着担忧。

    梁泳心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蒋兴龙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脸轻轻吻了一下爱人的唇角,才说:“放心吧,罗意凡没做什么坏事,他只是伤害了自己而已,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的。”

    “真的吗?”

    “嗯,真的!”梁泳心回答得斩钉截铁,蒋兴龙才算放松下来。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小会儿,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不再去关注罗意凡。

    蒋兴龙去找罗意凡的事情过去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他抽了一天空,拎着大包小包,跟梁泳心前往医院探望姐弟俩的母亲。

    他们去的时候,罗芸和罗毅筠都在,小孩子皮,在走廊和病房里跑来跑去,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罗芸怎么喊都喊不住,正在烦恼间,蒋兴龙一脚跨进病房,与罗芸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罗芸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一下子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蒋兴龙自报家门,她才回过神来。

    梁泳心跟她提到过蒋兴龙,但没有说破两个人的关系,只说是自己一个很好的朋友,帮过他很多忙,所以罗芸思想中立刻把蒋兴龙定位成了好人。

    她没有那么多心计,只要是关心帮助梁泳心或者罗意凡的人,在她心目中,就都是值得信赖的人,因此她对蒋兴龙展露出笑颜,那笑容就像是山涧的清泉,又像是盛开的粉色芙蓉花,尤其是弯弯的眉眼,与梁泳心一模一样,凤尾翎遮盖着瞳孔,漂亮极了,蒋兴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蒋先生,请坐吧。”罗芸帮他搬过一把椅子,然后把他带来的礼物放到床头柜边上,蒋兴龙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最后,定格在她粗糙、泛红的双手上面。

    那双手很小,手指细长,如果好好保养的话,一定很好看,可惜,常年干粗活毁了它,蒋兴龙走过去,像变戏法一样从某一个礼物袋子里拿出一盒名牌护肤品,递给罗芸问:“小芸,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第一百零四章离索的孤雁第十五幕(迟到的理解)

    思绪让叶悠寒暂停了片刻,没有听清楚接下去陆绘美说了什么,直到陆绘美提高音量,问:“阿姨,你在听我说吗?”她才回过神来。

    “在,在,绘美,我在听你说,只是我也不清楚意凡究竟在做什么,所以没法回答你。”

    “哦……”陆绘美语塞,其实在问话之前,她没有提出问题,只是在阐述自己的猜测,顺便提到了蒋兴龙。

    叶悠寒心不在焉的回答,让陆绘美确定,罗意凡确实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也许就跟罗芸有关,毕竟罗芸是叶悠寒的养女,再怎么样,也比她这个外人来得亲近。

    既不想得罪陆家,让儿子失去风光的事业,又不想亏待罗芸,叶悠寒的思绪很容易猜到,也很容易让人生气,但陆绘美却并不在意,不是她气量特别大,而是她在父亲身边见过太多有这种想法的人了,早已习以为常,何况,她父亲是个爱才之人,罗意凡的成功,确实是靠自己的才华争取来的。

    陆绘美说:“阿姨,那你帮我留心一下意凡,如果真有什么事,不用客气,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能帮一定帮的。”

    “小陆,谢谢你,多亏了你,意凡才有今天,我们老两口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没关系的,意凡有才华,我父亲也很重视他。好了,阿姨,就这样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记得问问意凡近况,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挂下电话,叶悠寒再也无法冷静,她蹒跚着走进厨房,去跟丈夫商量,最近几年,不用出去工作,叶悠寒反倒身体大不如前了,腿脚也不如过去那么利索。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让她看上去实际年龄老了很多。

    一进入厨房,她就迫不及待问丈夫:“老公,最近意凡有没有跟你通电话?”

    “有啊,怎么了?”叶悠寒的丈夫回过头来,他正在洗菜,满手的水渍。

    草草擦了擦手,他把妻子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问:“悠寒,你慢慢说,刚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是绘美小姐。”

    “她说什么了?”

    “她说意凡最近神秘兮兮的,很少去工作室,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担心,意凡会不会又去那个地方……”

    “别胡说!”罗意凡的父亲赶紧打断妻子,说:“意凡不可能再沾染那东西了,他早已经戒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绘美小姐自己在干什么呢?”

    “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意凡的心思,怎么可能都告诉陆绘美呢?她现在对意凡还没有死心,来电话不过是想听听你怎么说,不用放在心上,我们顾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陆家对意凡有恩,万一不慎得罪了她,我们家意凡以后要怎么办呢?”

    “有恩自然要报,但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用爱情来换的,你当初追求的人那么多,家里也不同意你跟我这个穷小子在一起,你还不是顶住压力选了我?弄得跟家里多年不和睦,现在的意凡啊,就跟过去的你一模一样,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养好身体,跟我一起多活几年才是真的,意凡有才华,不怕没机会。”

    丈夫说得很对,叶悠寒一下子没有话可以反驳,但她还是假装生气,别过头去,这些年来,没有儿子的关心,她越来越依赖丈夫,不再蛮横,很多时候就算生气,也像个故意撒娇的小姑娘一样。

    不到一秒,她就感觉到温暖的怀抱裹上了她的后背,在不经意间露出微笑,叶悠寒心里涌上一丝甜蜜,这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

    伸手抚上丈夫的手背,叶悠寒叹息一声,说:“算了,意凡的事就让绘美小姐自己去搞清楚吧,不过老公,你要跟我说实话,意凡最近电话里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许激动。”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只要意凡幸福,我就开心了。”

    “好吧,意凡他找到了小芸。”

    “什么?!”预料之中,叶悠寒猛地回头看着丈夫,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看你,说了不许激动的,你还是控制不住,悠寒,意凡心心念念在小芸身上,你也该明白了,只要他跟小芸幸福,其他的,就让意凡自己去定夺吧,我们不要参与了。”

    “可是……”叶悠寒想说可是意凡的事业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从过去到现在,罗意凡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呢?刹那间,曾经的挫败感涌入心头,刚刚变好的心情又阴云密布。

    看出她的心思,罗意凡父亲安慰妻子说:“意凡找到小芸,就证明离他回家的日子不远了,你也可以经常见到儿子,这是好事。”

    “可我不想意凡是因为小芸才回来见我的。”

    “怎么可能?意凡他爱你,离开不过是赌气而已,你相信我,这些年来,意凡虽然不跟你沟通,但每次打电话给我,都会问起你的近况,他心里其实很在意你的,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这一点不也跟你一样吗?死要面子。”言语中,罗意凡父亲故意带上一点埋怨的口气,假装不满,可他眼里心里,却只有满满的爱意。

    叶悠寒再次叹息,把头靠在丈夫怀里,轻声问:“其实我也很想念小芸,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没事,那孩子现在就快要上幼儿园了,长得虎头虎脑的,我手机里有照片,等会儿调给你看。”

    “你怎么之前不给我看?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找到孩子的,你瞒了多久?!”叶悠寒突然直起身体,一把拎住丈夫耳朵,气呼呼的吼。

    她丈夫嘴里打着哈哈,任由妻子发泄,从窗外看进去,老夫老妻感情甚笃,令人羡慕。

    等到叶悠寒冷静下来坐好,罗意凡父亲才继续说:“其实也没多久,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意凡找到小芸和孩子之后,立刻给我来了电话,我们怕你担心激动,所以没有马上告诉你。”

    “小芸和孩子过得很困苦,为了养活孩子,她一个人兼了两三份工,还是常常入不敷出,住的屋子也很小,是出租屋。”

    “那你为什么不让意凡帮帮她们呢?意凡现在有条件,把孩子接过来我们带啊!反正现在我没事,保证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悠寒,不是意凡不想帮小芸,意凡已经想尽各种办法了,可小芸就是不愿意回来,如果我们强行把孩子接走,那小芸就太可怜了。”

    “她…是还在恨我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悠寒心里刺痛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

    “不,她说早就不恨你了,我相信小芸的话,其实,她不愿意回来的原因跟你一样。”

    “什么一样?老公你说说清楚,不要跟我卖关子好不好?”叶悠寒的急脾气又上来了。

    罗毅筠父亲忍不住叹息,他拥紧妻子说:“小芸知道陆绘美的事情,她是不想意凡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功,再次葬送在自己手里,你知道吗?意凡告诉我,小芸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在意凡颓废的那几年里,小芸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偷偷照顾他,还把意凡买来的那东西拿走,扔掉一部分,意凡之所以没有陷入太深,可以说,一大半是小芸的功劳。”

    “真,真的吗?”

    叶悠寒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心也在跟着颤抖,如今她才明白,罗芸给予罗意凡的爱,并不比自己少,甚至罗芸为罗意凡做的,要比自己多得多,出于内疚,她蠕动了几下嘴唇,低下头,掩盖起表情。

    罗意凡父亲问:“悠寒,现在你还反对意凡跟小芸在一起吗?”

    “……不了,再也不反对了,我只要意凡幸福就好。”

    “那意凡的事业呢?”

    “随他去吧,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累了,管不了了。”

    然后,夫妻两个停顿片刻,叶悠寒起身抽了几张桌上的餐巾纸,一边慢腾腾帮丈夫擦手,一边说:“我突然很想吃羊肉汤,今天你就不用做饭了,我们两个出去吃,顺便给小孙子买点礼物,你过几天捎给意凡,告诉他,我很想早点见到我们家的小宝贝,让他努力一点,把罗芸和孩子都给我接回来,接不到人,就不要回来见我。”

    “你还没问我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呢,悠寒。”

    “笨蛋,我自己的孙子,名字还要问吗?!太没面子了!”

    “哈哈,是,是,我错了,他叫罗毅筠,名字是意凡取的,以前迷迷糊糊的时候,小芸问过他,他随口说的。”

    “笑什么笑!正经点!”叶悠寒‘训斥’,“意凡也真是的,名字怎么可以随口取呢?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骂骂他,让他重新取一个!”

    吵吵闹闹之间,叶悠寒彻底放松下来,她催着丈夫出门,笑容让她仿若又回到了少女时代,看上去那么纯真、美丽,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她所爱之人的心意。

    而另一边的陆绘美,却依旧在烦恼,罗芸若是真的出现,就意味着她的爱情要面临危机,这是此刻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进去了,可等我安排小姑娘泡完茶,就被罗先生赶了出来,蒋老板似乎也不愿意他们谈话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

    “这样啊!看来他们确实在谈秘密话题喽?”陆绘美嘀咕着,一下趴在桌面上,撅起了红唇,看上去就像个好管闲事的小女生。

    老吴知道她是在担忧罗意凡外面有什么风流韵事,不安心了,所以微笑着建议,“大小姐,这件事我看重点在蒋老板身上,陆董事长和蒋老板不是有生意来往吗?您要不,让陆董事长留意一下,蒋老板最近有什么烦恼的事情,特别是跟罗先生有关的事。”

    “父亲才不会答应我这种要求呢,再说,我跟意凡的事他根本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开口啊!”陆绘美立刻反驳。

    “不用您直接开口,您只要有意无意在董事长面前提起蒋老板和罗先生吵架的事就行了,外面新闻媒体铺天盖地都在猜测您跟罗先生的关系,董事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要是大小姐您关心的事情,董事长他一定会留意的。”

    “……”

    听到这里,陆绘美沉默了,她在斟酌是不是要按照老吴说的做,利用父亲去探听罗意凡的私事,但沉默良久,她还是摇了摇头,带着质疑询问。

    “老吴,当天意凡和蒋老板谈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听到吗?”

    “有一点点,不过我猜不透是什么意思。”老吴实话实说。

    “快告诉我,也许我能猜出一点来。”

    “嗯…一开始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后来,蒋老板突然之间吼了一句,好像是在指责罗先生回避问题,说他要讨好谁什么的,还说什么管不着,不要拉着他们家泳心不放等等,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其实,蒋兴龙怒吼时的完整话语,老吴都听到了,只是为了顾及罗意凡的面子,或者说为了不蹚浑水,他刻意省略掉了‘老婆’两个字。

    老吴是个拎得清的人,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重要的是,他是工作室里唯一看出罗意凡并不喜欢陆绘美的人。所以工作室里的那些小姑娘,他都事先警告过,不许在大小姐面前乱嚼舌根。

    但他不了解,在工作室里,除他以外,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罗意凡的心思,那就是陆绘美本人,陆绘美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罗意凡为什么会绑在自己身边,对于罗意凡过去的感情,也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老吴说出讨好两个字,她立刻就想到了罗芸,这世界上,能让罗意凡低头的人,除了罗芸没有第二个。

    ‘难道意凡找到了芸姐,她就在蒋兴龙身边?’

    想起罗芸这个人,陆绘美的心就像小鹿蹦跶一样跳动起来,脸色也变得凝重。

    说实话,虽然对罗芸的印象已经淡漠,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但大学时留下的第一印象依然在陆绘美心中,就是漂亮,陆绘美坚持认为,罗芸的容貌很美,甚至超过了自己。

    这就很容易产生衍生想象了,蒋兴龙是大老板,如果他认识罗芸,那么会不会被罗芸的美貌倾倒呢?假设真是如此,蒋兴龙在追求罗芸,又恰巧被罗意凡知道了,两个人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蒋兴龙怒气冲冲来工作室兴师问罪也就说得通了。

    热恋中的女人不管聪明与否,总是很容易胡思乱想,而且,这种多余的思绪发展下去,还会导致暂时性智商拉低,心浮气躁、厌食失眠等等一系列‘严重’后果。

    不过说实话,陆绘美猜对了一半,罗意凡确实已经找到姐姐,想尽办法在挽回,但导致蒋兴龙气急败坏的可不是罗芸,而是梁泳心,她太担心罗芸的事情,把泳心这个名字给忽略了。

    见她不吭声,眉头都皱了起来,老吴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他试探着问:“大小姐,你想到什么了吗?”

    “……啊!没什么,老吴,你先出去做事吧,我想自己清净一会儿。”

    “好,罗先生早上来电话说,他今明两天都不来工作室,有点私事,让您把演出安排到下周一。”

    “哦,我知道了。”

    轻描淡写回应完,陆绘美又陷入了沉思,连老吴开关门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想起来,罗意凡这些日子确实很不安分,时常不来工作室,或者把演出时间往后推延,陆绘美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注意到这一点呢?

    ‘意凡向来工作勤恳,请假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办不行,对了,打个电话给意凡的父母,问候一下,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行动紧跟着想法,陆绘美即刻拿起了手机,拨出电话号码,她以前因为跟罗意凡母亲私下沟通,被罗意凡知道后吃过苦头,所以现在不敢了,每次关心问候罗意凡父母,都打他们家的座机电话,这样一来,即便传到罗意凡耳朵里,她也好解释。

    在骨子里,陆绘美很害怕罗意凡离开,就像过去说的,她什么都不缺,唯独只缺她深爱男人的那颗心,一个人,不管有多么风光,缺什么就会在意什么,也会害怕什么,这就像是数学定律一样,很难改变,除非不再缺少或者忘记。

    接电话的是罗意凡母亲叶悠寒,这位老妇人,如今说话平和收敛了许多,她一听是陆绘美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

    “绘美,你跟意凡最近好吗?”第一句,她便提到了儿子,语气中满是思念和关怀。

    “我们很好,阿姨您不用挂心。”

    “记得让意凡有空打个电话给我,我想跟他说说话。”不好意思把自己跟儿子的状况告诉陆绘美,叶悠寒只能每次接到陆绘美电话,都嘱咐这么一句,希望儿子能磐石开窍,主动跟她和好。

    “阿姨,您跟意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陆绘美顺势问出来心中疑惑多年的问题,也给自己想了解的事情开了个头。

    “我们……唉!绘美,我只是因为意凡太忙,见不到他所以特别想念,想要多听听他的声音而已。”憋了半天,溢出一声浓重的叹息,叶悠寒还是无法将答案说出口。

    陆绘美说:“阿姨,最近意凡并不是很忙,总不在工作室里,我以为他回家来陪你们了,原来没回来啊!”

    “他最近很空吗?”叶悠寒声音明显提高了一点,说:“那他爸爸怎么没告诉我?”

    “或许伯父也不知道吧,意凡最近神秘兮兮的,我也搞不清楚他在忙些什么?”

    “是吗……”

    “啊!不过阿姨你不用担心,意凡不会做不好的事情,也许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主动跟我们提起的。”

    陆绘美说得轻松,电话另一头的叶悠寒却白了脸色,她很清楚,儿子过去那一段黑暗的日子,如果那东西还没戒除干净,罗意凡随时随地会再次陷入其中,这是叶悠寒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思绪让叶悠寒暂停了片刻,没有听清楚接下去陆绘美说了什么,直到陆绘美提高音量,问:“阿姨,你在听我说吗?”她才回过神来。

    “在,在,绘美,我在听你说,只是我也不清楚意凡究竟在做什么,所以没法回答你。”

    “哦……”陆绘美语塞,其实在问话之前,她没有提出问题,只是在阐述自己的猜测,顺便提到了蒋兴龙。

    叶悠寒心不在焉的回答,让陆绘美确定,罗意凡确实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也许就跟罗芸有关,毕竟罗芸是叶悠寒的养女,再怎么样,也比她这个外人来得亲近。

    既不想得罪陆家,让儿子失去风光的事业,又不想亏待罗芸,叶悠寒的思绪很容易猜到,也很容易让人生气,但陆绘美却并不在意,不是她气量特别大,而是她在父亲身边见过太多有这种想法的人了,早已习以为常,何况,她父亲是个爱才之人,罗意凡的成功,确实是靠自己的才华争取来的。

    陆绘美说:“阿姨,那你帮我留心一下意凡,如果真有什么事,不用客气,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能帮一定帮的。”

    “小陆,谢谢你,多亏了你,意凡才有今天,我们老两口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没关系的,意凡有才华,我父亲也很重视他。好了,阿姨,就这样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记得问问意凡近况,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挂下电话,叶悠寒再也无法冷静,她蹒跚着走进厨房,去跟丈夫商量,最近几年,不用出去工作,叶悠寒反倒身体大不如前了,腿脚也不如过去那么利索。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让她看上去实际年龄老了很多。

    一进入厨房,她就迫不及待问丈夫:“老公,最近意凡有没有跟你通电话?”

    “有啊,怎么了?”叶悠寒的丈夫回过头来,他正在洗菜,满手的水渍。

    草草擦了擦手,他把妻子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问:“悠寒,你慢慢说,刚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是绘美小姐。”

    “她说什么了?”

    “她说意凡最近神秘兮兮的,很少去工作室,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担心,意凡会不会又去那个地方……”

    “别胡说!”罗意凡的父亲赶紧打断妻子,说:“意凡不可能再沾染那东西了,他早已经戒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绘美小姐自己在干什么呢?”

    “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意凡的心思,怎么可能都告诉陆绘美呢?她现在对意凡还没有死心,来电话不过是想听听你怎么说,不用放在心上,我们顾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陆家对意凡有恩,万一不慎得罪了她,我们家意凡以后要怎么办呢?”

    “有恩自然要报,但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用爱情来换的,你当初追求的人那么多,家里也不同意你跟我这个穷小子在一起,你还不是顶住压力选了我?弄得跟家里多年不和睦,现在的意凡啊,就跟过去的你一模一样,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养好身体,跟我一起多活几年才是真的,意凡有才华,不怕没机会。”

第一百零六章

    不过说实话,陆绘美猜对了一半,罗意凡确实已经找到姐姐,想尽办法在挽回,但导致蒋兴龙气急败坏的可不是罗芸,而是梁泳心,她太担心罗芸的事情,把泳心这个名字给忽略了。

    见她不吭声,眉头都皱了起来,老吴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他试探着问:“大小姐,你想到什么了吗?”

    “……啊!没什么,老吴,你先出去做事吧,我想自己清净一会儿。”

    “好,罗先生早上来电话说,他今明两天都不来工作室,有点私事,让您把演出安排到下周一。”

    “哦,我知道了。”

    轻描淡写回应完,陆绘美又陷入了沉思,连老吴开关门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想起来,罗意凡这些日子确实很不安分,时常不来工作室,或者把演出时间往后推延,陆绘美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注意到这一点呢?

    ‘意凡向来工作勤恳,请假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办不行,对了,打个电话给意凡的父母,问候一下,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行动紧跟着想法,陆绘美即刻拿起了手机,拨出电话号码,她以前因为跟罗意凡母亲私下沟通,被罗意凡知道后吃过苦头,所以现在不敢了,每次关心问候罗意凡父母,都打他们家的座机电话,这样一来,即便传到罗意凡耳朵里,她也好解释。

    在骨子里,陆绘美很害怕罗意凡离开,就像过去说的,她什么都不缺,唯独只缺她深爱男人的那颗心,一个人,不管有多么风光,缺什么就会在意什么,也会害怕什么,这就像是数学定律一样,很难改变,除非不再缺少或者忘记。

    接电话的是罗意凡母亲叶悠寒,这位老妇人,如今说话平和收敛了许多,她一听是陆绘美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

    “绘美,你跟意凡最近好吗?”第一句,她便提到了儿子,语气中满是思念和关怀。

    “我们很好,阿姨您不用挂心。”

    “记得让意凡有空打个电话给我,我想跟他说说话。”不好意思把自己跟儿子的状况告诉陆绘美,叶悠寒只能每次接到陆绘美电话,都嘱咐这么一句,希望儿子能磐石开窍,主动跟她和好。

    “阿姨,您跟意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陆绘美顺势问出来心中疑惑多年的问题,也给自己想了解的事情开了个头。

    “我们……唉!绘美,我只是因为意凡太忙,见不到他所以特别想念,想要多听听他的声音而已。”憋了半天,溢出一声浓重的叹息,叶悠寒还是无法将答案说出口。

    陆绘美说:“阿姨,最近意凡并不是很忙,总不在工作室里,我以为他回家来陪你们了,原来没回来啊!”

    “他最近很空吗?”叶悠寒声音明显提高了一点,说:“那他爸爸怎么没告诉我?”

    “或许伯父也不知道吧,意凡最近神秘兮兮的,我也搞不清楚他在忙些什么?”

    “是吗……”

    “啊!不过阿姨你不用担心,意凡不会做不好的事情,也许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主动跟我们提起的。”

    陆绘美说得轻松,电话另一头的叶悠寒却白了脸色,她很清楚,儿子过去那一段黑暗的日子,如果那东西还没戒除干净,罗意凡随时随地会再次陷入其中,这是叶悠寒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叶悠寒暂停了片刻,没有听清楚接下去陆绘美说了什么,直到陆绘美提高音量,问:“阿姨,你在听我说吗?”她才回过神来。

    “在,在,绘美,我在听你说,只是我也不清楚意凡究竟在做什么,所以没法回答你。”

    “哦……”陆绘美语塞,其实在问话之前,她没有提出问题,只是在阐述自己的猜测,顺便提到了蒋兴龙。

    叶悠寒心不在焉的回答,让陆绘美确定,罗意凡确实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也许就跟罗芸有关,毕竟罗芸是叶悠寒的养女,再怎么样,也比她这个外人来得亲近。

    既不想得罪陆家,让儿子失去风光的事业,又不想亏待罗芸,叶悠寒的思绪很容易猜到,也很容易让人生气,但陆绘美却并不在意,不是她气量特别大,而是她在父亲身边见过太多有这种想法的人了,早已习以为常,何况,她父亲是个爱才之人,罗意凡的成功,确实是靠自己的才华争取来的。

    陆绘美说:“阿姨,那你帮我留心一下意凡,如果真有什么事,不用客气,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能帮一定帮的。”

    “小陆,谢谢你,多亏了你,意凡才有今天,我们老两口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没关系的,意凡有才华,我父亲也很重视他。好了,阿姨,就这样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记得问问意凡近况,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挂下电话,叶悠寒再也无法冷静,她蹒跚着走进厨房,去跟丈夫商量,最近几年,不用出去工作,叶悠寒反倒身体大不如前了,腿脚也不如过去那么利索。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让她看上去实际年龄老了很多。

    一进入厨房,她就迫不及待问丈夫:“老公,最近意凡有没有跟你通电话?”

    “有啊,怎么了?”叶悠寒的丈夫回过头来,他正在洗菜,满手的水渍。

    草草擦了擦手,他把妻子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问:“悠寒,你慢慢说,刚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是绘美小姐。”

    “她说什么了?”

    “她说意凡最近神秘兮兮的,很少去工作室,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担心,意凡会不会又去那个地方……”

    “别胡说!”罗意凡的父亲赶紧打断妻子,说:“意凡不可能再沾染那东西了,他早已经戒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绘美小姐自己在干什么呢?”

    “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意凡的心思,怎么可能都告诉陆绘美呢?她现在对意凡还没有死心,来电话不过是想听听你怎么说,不用放在心上,我们顾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陆家对意凡有恩,万一不慎得罪了她,我们家意凡以后要怎么办呢?”

    “有恩自然要报,但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用爱情来换的,你当初追求的人那么多,家里也不同意你跟我这个穷小子在一起,你还不是顶住压力选了我?弄得跟家里多年不和睦,现在的意凡啊,就跟过去的你一模一样,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养好身体,跟我一起多活几年才是真的,意凡有才华,不怕没机会。”

    丈夫说得很对,叶悠寒一下子没有话可以反驳,但她还是假装生气,别过头去,这些年来,没有儿子的关心,她越来越依赖丈夫,不再蛮横,很多时候就算生气,也像个故意撒娇的小姑娘一样。

    不到一秒,她就感觉到温暖的怀抱裹上了她的后背,在不经意间露出微笑,叶悠寒心里涌上一丝甜蜜,这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

    伸手抚上丈夫的手背,叶悠寒叹息一声,说:“算了,意凡的事就让绘美小姐自己去搞清楚吧,不过老公,你要跟我说实话,意凡最近电话里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许激动。”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只要意凡幸福,我就开心了。”

    “好吧,意凡他找到了小芸。”

    “什么?!”预料之中,叶悠寒猛地回头看着丈夫,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看你,说了不许激动的,你还是控制不住,悠寒,意凡心心念念在小芸身上,你也该明白了,只要他跟小芸幸福,其他的,就让意凡自己去定夺吧,我们不要参与了。”

    “可是……”叶悠寒想说可是意凡的事业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从过去到现在,罗意凡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呢?刹那间,曾经的挫败感涌入心头,刚刚变好的心情又阴云密布。

    看出她的心思,罗意凡父亲安慰妻子说:“意凡找到小芸,就证明离他回家的日子不远了,你也可以经常见到儿子,这是好事。”

    “可我不想意凡是因为小芸才回来见我的。”

    “怎么可能?意凡他爱你,离开不过是赌气而已,你相信我,这些年来,意凡虽然不跟你沟通,但每次打电话给我,都会问起你的近况,他心里其实很在意你的,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这一点不也跟你一样吗?死要面子。”言语中,罗意凡父亲故意带上一点埋怨的口气,假装不满,可他眼里心里,却只有满满的爱意。

    叶悠寒再次叹息,把头靠在丈夫怀里,轻声问:“其实我也很想念小芸,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没事,那孩子现在就快要上幼儿园了,长得虎头虎脑的,我手机里有照片,等会儿调给你看。”

    “你怎么之前不给我看?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找到孩子的,你瞒了多久?!”叶悠寒突然直起身体,一把拎住丈夫耳朵,气呼呼的吼。

    她丈夫嘴里打着哈哈,任由妻子发泄,从窗外看进去,老夫老妻感情甚笃,令人羡慕。

    等到叶悠寒冷静下来坐好,罗意凡父亲才继续说:“其实也没多久,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意凡找到小芸和孩子之后,立刻给我来了电话,我们怕你担心激动,所以没有马上告诉你。”

    “小芸和孩子过得很困苦,为了养活孩子,她一个人兼了两三份工,还是常常入不敷出,住的屋子也很小,是出租屋。”

    “那你为什么不让意凡帮帮她们呢?意凡现在有条件,把孩子接过来我们带啊!反正现在我没事,保证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悠寒,不是意凡不想帮小芸,意凡已经想尽各种办法了,可小芸就是不愿意回来,如果我们强行把孩子接走,那小芸就太可怜了。”

    “她…是还在恨我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悠寒心里刺痛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

    “不,她说早就不恨你了,我相信小芸的话,其实,她不愿意回来的原因跟你一样。”

    “什么一样?老公你说说清楚,不要跟我卖关子好不好?”叶悠寒的急脾气又上来了。

    罗毅筠父亲忍不住叹息,他拥紧妻子说:“小芸知道陆绘美的事情,她是不想意凡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功,再次葬送在自己手里,你知道吗?意凡告诉我,小芸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在意凡颓废的那几年里,小芸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偷偷照顾他,还把意凡买来的那东西拿走,扔掉一部分,意凡之所以没有陷入太深,可以说,一大半是小芸的功劳。”

    “真,真的吗?”

    叶悠寒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心也在跟着颤抖,如今她才明白,罗芸给予罗意凡的爱,并不比自己少,甚至罗芸为罗意凡做的,要比自己多得多,出于内疚,她蠕动了几下嘴唇,低下头,掩盖起表情。

    罗意凡父亲问:“悠寒,现在你还反对意凡跟小芸在一起吗?”

    “……不了,再也不反对了,我只要意凡幸福就好。”

    “那意凡的事业呢?”

    “随他去吧,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累了,管不了了。”

    然后,夫妻两个停顿片刻,叶悠寒起身抽了几张桌上的餐巾纸,一边慢腾腾帮丈夫擦手,一边说:“我突然很想吃羊肉汤,今天你就不用做饭了,我们两个出去吃,顺便给小孙子买点礼物,你过几天捎给意凡,告诉他,我很想早点见到我们家的小宝贝,让他努力一点,把罗芸和孩子都给我接回来,接不到人,就不要回来见我。”

第一百零七章

    听着打印机咔嗒咔嗒的声音,他的思绪又飘到了陆绘美身上,想着她那漂亮的容颜,绝佳的气质,还有开朗、大方的性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米古着迷不已,甚至只要想想,他都会觉得某些地方的热量陡然升高。

    ‘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绘美姐跟我只可能是朋友。’意识到失态,他赶紧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让头脑冷静下来。

    薄薄的几张打印纸很快就从打印机的出纸口传送出来,米古捏起带着温度的纸张,瞬间又想起了陆绘美那双雪白细嫩的双手。

    那双手根本就不像是大小姐的手,从不涂太过于艳丽的指甲油,指甲也只留圆圆的一点点,不会很长,与他见过的普通女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保养的要更加好一点而已。

    米古记得,他唯一一次碰触那双手,还是在去年10月份演出的时候,当时在后台,因为搬东西,他不小心接触到了陆绘美的一点点指尖,对方根本就没有在意,可他却着着实实激动了好几天,连晚上睡觉,都在想着那柔软温暖的触感。

    ‘要是能再有一次那样的机会就好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同时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他总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对陆绘美与罗意凡的恋情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围绕在他们身边虚心学习的小弟,但在内心深处,说不妒忌肯定是假的,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谈情说爱,

    能控制住这份爱情带来的冲动,让它不至于暴露于人前的,是他的自知之明,以及对陆绘美无私的关心。

    可世事难料,这个宁愿自己伤心,也要看到陆绘美幸福的男人,却在踏出打印间的刹那,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在打印间隔壁员工换衣服的屋子里,隐约传来两个小姑娘的交谈声,米古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路过的时候,声音正好传进他耳朵里。

    “我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罗先生的,你可不能随便去乱说,要是传到陆小姐耳朵里,吴经理会找我们麻烦。”

    “什么事啊?”

    “你听说过那个大名鼎鼎的蒋老板吗?就是开了很多家餐馆、酒店的那个。”

    “听说过啊!他可是真正的霸道总裁哦,英俊多金又风度翩翩,至今还没有结婚……”

    “喂喂!收起你的口水,我说这个不是要看你花痴的,我跟你讲,蒋老板前几天来我们工作室了,就是你休息的那天。”

    “真的吗?!他来干什么?”

    “来找罗先生理论,你没看到他进来时的样子,凶巴巴的,我们都被吓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呢?”

    “后来吴经理和罗先生把他请进了会客间,进去之后,一开始还挺安静的,但不久我们就听到蒋老板在那边吼,什么你要讨好老婆我管不着,别一天到晚拉着我们家泳心不放之类的话。当时听到这些,我简直惊讶极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啧!你真是笨死了,这句话代表,罗先生已经有老婆了,而且蒋老板可能也有一个没公开的女朋友。”

    “你才笨死了呢!罗先生和陆小姐关系那么好,互相称呼老婆老公还不正常吗?再说,像蒋老板那么有钱的人,身边肯定有几个隐形女朋友的呀!”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啊?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蒋老板来找罗先生,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女的,他平时对感情问题那么低调,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的,直接跑到我们工作室来,还大吼大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听他的口气,罗先生似乎和他女朋友走得很近,有点那个。”

    “那个什么?”

    “哎呀!就是暧昧不清啦!”

    “罗先生原来这么花心的吗?可平时看着不像啊!”

    “人花不花心,能从表面上看出来吗?我觉得吧,蒋老板那么生气,这事儿估计是板上钉钉,不会有错了。你不知道,蒋老板走后,吴经理马上就警告我们,让我们绝对不准把听到的传进陆小姐耳朵里,要是谁说漏了嘴,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真的吗?这么严重!”

    “还有更严重的,蒋老板嘴里提到的老婆,也许不是指陆小姐哦!”

    “那怎么可能?整个剧团都是陆小姐父亲投资的,罗先生再胆大,也不可能明目张胆背叛陆小姐吧?”

    “这种事谁知道呢?我问你,罗先生和陆小姐,到底谁迁就谁多一点?”

    “当然是陆小姐,她可是被罗先生吃得死死的呢!”

    “那平时,陆小姐生气的话,罗先生会刻意去讨好她吗?”

    “没见过,可能私底下有吧……”

    “那么你听到过罗先生喊陆小姐老婆吗?”

    “从来没有……”

    “我觉得吧,今天吴经理和陆小姐在办公室里嘀咕了那么久,肯定是在把这件事偷偷告诉她,要不然怎么他出来之后,陆小姐会一直待在办公室里一声不吭呢?”

    “怪不得呢!刚刚小古问我陆小姐因为什么生气?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回罗先生麻烦大了。”

    “谁说不是呢?好了,休息时间差不多了,快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出去吧,待太久被吴经理看到,会怀疑我们的,这几天尽量把嘴巴闭紧点,不要去趟浑水。”

    “切!话谁都会说,就你这八卦的性子,能坚持住几天?”

    “好吧,你说我八卦,那我以后有任何消息都不告诉你了!”

    “别,别这样啊!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对话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更衣室传来脚步声,米古赶紧离开门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文件送到男同事的办公桌上。

    但他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以他对罗意凡的认知,对方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不太可能会像两个小姑娘口中说的那么不堪,但蒋老板来这里的事,她们又不可能说谎,今天早上陆绘美那忧愁的脸色,也不是作假的,到底罗意凡做了什么呢?

    ‘我得好好搞搞清楚这件事,要是他敢让绘美姐伤心,我绝不会饶了他!’

    不得不说,误会的起因,大多来自于人们对闲言碎语,以及对事情不真实的判断。

    米古听到的那些对话,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句句都是误导,如果他冲动一点的话,不计后果做出过激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不论米古与此事有没有关系,他应不应该去插手别人的私事,关键在于,米古当时情窦初开,一心一意深爱着陆绘美,与多年后那个成熟,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事业上的他,有很大区别。

    了解到陆绘美不开心的‘理由’之后,当天米古再没有心思去跟同事们闲聊,他草草敷衍了几句,顺便找个借口,躲到其他人不注意的地方独自思考。

    他很清楚,若事情是真的,陆绘美绝没有可能亲口说出来,而明目张胆去打听,不仅会给自己,也会给陆绘美惹来麻烦。

    现在同事说的,大都只限于猜测,不值得相信,知道真实情况的就只有陆绘美,罗意凡跟吴经理三个人。陆绘美此刻自己不能去给她添堵,罗意凡是个精明的人,贸然去他身边探听,说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给自己找倒霉。

    吴经理也一样,可他不打探清楚,又实在安不下心来,怎么办呢?米古想来想去,认为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蹲守。

    这些日子尽量多来工作室,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往常一样和陆绘美套近乎,想办法逗她开心,同时观察近段时间到底有些什么人来工作室找罗意凡。早上说的事情,可以作为积极上班的一个好理由。

    既然蒋兴龙都主动来了,说明罗意凡闹的事不小,其他人有可能也会主动来工作室,到时钻到空子,就可以旁敲侧击打听出些什么来了。

    其实,米古心里还是有些小心思的,虽然他自以为配不上陆绘美,但一点都不期待对方与罗意凡闹掰,恢复单身,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无法控制的心底深处,他是有这种期待的,只不过理智在不允许他把这种小心思暴露在表面上而已。

    不管怎么样,计划是定下来了,再多心事,米古也只能暂时先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希望罗先生不要真的背叛绘美姐,不要让她太伤心才好。”嘀咕着违心的话语,米古从‘藏身’处走出来,迎面正好遇上了对他怒目而视的陆绘美。

    “迷糊,你干什么去了?大家这么忙,都不来帮把手?”

    “啊?……”米古完全搞不懂陆绘美在说什么,不久之前,明明大家还是一团和气,在闲聊的呀!根本没有多少活要干。

    他没动脑筋就接了一句:“刚才他们还在闲聊,怎么现在就开始忙了?”

    回答他的不是陆绘美,而是和他一起泡咖啡的小姑娘,她说:“什么刚才啊!小古,你都已经消失一个半小时了,下班时间都过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你,办公室里就留了绘美姐、我和吴经理,又正好接到厂家电话,说是要提前送演出器材来,我们找不到人手帮忙,打你电话又不通,急死人了。”

    “我…我消失一个半小时了吗?”米古惊慌失措,马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看,果然,上面一连串未接来电不停闪烁着。

    放好手机之后,米古忙不迭冲着陆绘美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绘美姐,我真的不是有意偷懒,只是一个人待着时不小心睡着了,我还以为时间只过了一会儿呢!对不起!”

    “少废话,赶紧去帮忙,吴经理腰都快累断了!”陆绘美冲他吼,虽然虎着脸,但其实根本没生他的气,反而是怀揣这一肚子的好奇。

    她很了解米古的为人,这小子从不刻意偷懒,而且,刚刚他们在工作室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米古,到底他去哪里了呢?为什么要刻意藏起来?看着帮忙吴经理搬起重物的男人,陆绘美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零八章彼岸的空幻第十一幕

    那天的特别演示结束之后,陆绘美和米古还破天荒一起去吃了夜宵,不知道为什么?陆绘美与米古在一起总是非常放松,两个人就像老友一样,有说不完的话题。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些话题都是由米古起头的,但实际上在说不出口的内心深处,陆绘美也非常喜欢,唯有和米古在一起,她才会感觉自己那繁华下的寂寞不再明显。

    确实,陆绘美这样的人不可能有真正的寂寞,从小到大,寂寞、孤独、自卑这样的字眼就不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她的美和别人无法企及的家庭条件,都让她时时刻刻被一大群人围绕着,这其中除却各种阿谀奉承之外,真心的也不乏少数。

    但任何事都不能过头,就像好与坏必须有一个平衡点一样,在过分繁华的表象之下,陆绘美那别人无法触及的内心深处,逐渐开始产生了一种缺乏自我的寂寞感。

    因为她所有的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下,都按部就班的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不是矫情,也不是富家小姐没用的烦恼,如果硬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只能说是生活的天平失去平衡之后产生的副作用。比如,一个极度贫穷,从小就缺乏爱,或者没有完整家庭的人,他的天平就会倾向于缺失空洞的一面。

    他会极度渴望陆绘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且尽其所能的去追求,也许,在未达成目的的情况下,还可能会陷入强烈的自卑抑郁之中,甚至仇视身边的人。

    即便是达成了目的,他也不会轻松看淡身边的一切。这就是不平衡对他造成的影响,就像一副空空如也的皮囊,‘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概念已经深深植入在他的思想根基中,未来不管得到再多,也挥之不去。

    而陆绘美,就是另一个极端,她拥有的太多了,财富、美貌、还有来自亲人和朋友们取之不竭的爱,这些东西让她的天平严重倾向饱和的一面,甚至满溢而出。

    那么她缺乏的是什么呢?思考,对自己人生和未来的思考,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她的未来,必然是朝着最好方向发展的,没有人可以轻易抢夺,只要有父亲和公司在,她的人生永远只会是一条直线,挫折和困难就像是脚下的蝼蚁那么渺小,不足挂齿。

    由此便产生了繁华下的寂寞,也就是内心的空洞,她爱罗意凡,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罗意凡的才能和相貌,而是不可得,罗意凡是她唯一无法靠公司和父亲,无法靠自己的美貌得到的人,这就是根本原因。

    对于陆绘美来说,不可得不是令人烦恼的事情,反而是新鲜的、令人向往的事情,这就像一个从没有玩过皮球的人,突然之间得到皮球一样,当然,陆绘美自己的潜意识里,是不会想到这些的。

    好吧,我又有些啰嗦了,很抱歉,我是个比较随心随性的人,无非是喜欢偶尔在文中抒发一些自己的感想而已,并非特别用意,请大家不要介怀。

    话归正题,几天之后,剧团新的演出安排就提上了议事日程,罗意凡也只能放下私事,开始投入到每天辛苦的排练中,因为陆绘美的帮忙,米古自然也有了每天去罗意凡练功房的机会。

    而且这一次,罗意凡给他安排了一个特别的出场环节,打算在舞台剧开始之前,让他先来一段功夫舞蹈,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因此米古也显得跃跃欲试。

    “小古,你这个动作不该这么摆,太刚硬了,来,照我做的试试看。”在诺大的练功房里,罗意凡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对米古说。

    米古刚刚做完一套设计好的动作,停下来站直身体,还没有平复气息,就听到了罗意凡说的话,于是马上应诺一声,向罗意凡方向看去。

    没有太多的停顿,示范很快就开始了,一套动作下来,米古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继续开始照着罗意凡的要求练习,但他始终在旋转和扭腰的时候,保持着一股自己特有的风格。

    几轮下来,罗意凡忍不住询问:“小古,你认为这些动作设计中有什么弊端吗?”

    “弊端倒是没有,只是我觉得,我们可能对功夫和舞蹈的定义有些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呢?”索性暂停练习,罗意凡让所有伴舞演员都去休息,自己一边放松身体一边询问。

    舞蹈练功房里没过几分钟,就只剩下了米古和罗意凡两个人,米古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才开口回答:“在你这里,功夫是为舞蹈服务的,你的动作带着古典舞的柔韧优美,又不失现代舞的自然随性,加入的功夫动作,大多被同化了。”

    “但是在我这里,舞蹈是为功夫服务的,我从小就习惯了武术动作的刚硬迅猛,很难一下子迎合上你的要求,而且,我不想因此失去自己武术动作上的特点,打个比方说吧,就刚刚那个跳起,旋转,然后落地马步的动作,我认为简简单单一气呵成就可以了,没必要把它表现得太过于花俏,”

    “你是说我旋转时的手部动作有些表现过头了吗?”罗意凡问得很随意,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在工作上,他一向都是谦虚的。

    米古也毫不避讳,说:“是的,手部动作可以顺势自然一些,我觉得这样更好看,也更能体现功夫舞蹈的特质。”

    “那我照你说的做一遍看看。”

    罗意凡展开身体,刚想要对着镜子起跳,米古就制止了他,说:“罗先生,刚刚训练了那么长时间,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再做吧,要不然韧带和骨头的负担会很重。”

    “…好吧,那我们换件衣服去外面,泡杯茶慢慢聊。”

    “好。”

    非常爽快的,罗意凡即刻就开始换衣服,趁着空闲,米古走到他背后,用手摸了摸他的脊椎。

    “怎么了?小古。”

    “罗先生,你后腰上的脊柱稍微有些突出,颈椎第三节也是,最近有没有肩膀不适或者头晕的现象。”

    “头晕没有?肩膀不舒服倒是有,总觉得动起来发紧,不过基本不影响工作。”

    “这是长期劳损导致的,你休息的时候最好请个专职按摩师,或者经常让家人给你按摩一下,我看绘美姐近段时间挺空的,要不我教她几招,让她给你随时按摩。”米古说的很刻意,罗意凡却露出了苦笑。

    “她?算了吧,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连自己都顾不好,我可不敢让她按摩。”

    “罗先生,你可不能这么说,我觉得绘美姐挺勤快的,就像五号那天,我就看到她等大家都走了之后,一个人收拾办公室,还贴心的把大家桌上的文件都整理好,再说,平时在我面前,绘美姐也从来不摆大小姐架子。”一边跟着罗意凡朝外走,米古一边辩驳。

    他的话引起了罗意凡的兴致,问:“小古,你怎么知道绘美五号那天一个人留到最后了?”

    “呃…我……”米古突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思考片刻,他才继续说:“我那天下午在后面仓库里睡觉,睡过头了,直到绘美姐叫我,才发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是吗?看来你也挺勤快的。”罗意凡调侃了一句,把手里东西放在小桌上,自顾自打开小茶柜拿杯子。

    米古则坐到堆满东西的桌子旁边,用拳头撑住脸颊盯着他看。

    “后来呢?你们俩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帮忙搬了些演出器材,然后一起去吃了个夜宵,罗先生,你不会介意吧?”

    “哈哈,当然不会,绘美可是从来不跟别人出去吃饭的哦,看来,她对你印象还挺好的。”罗意凡拿着两杯水走回来,一杯递给米古,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坐下,翘起二郎腿。

    “别翘二郎腿啊,罗先生,你的习惯可真差。”米古赶紧提醒,并且轻轻拍了拍罗意凡的膝盖。

    他的这个动作让罗意凡微微怔了怔,随即放下腿,皱起眉头,也许是觉得米古管得太宽了,两个人因此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米古先开了口。

    “罗先生,绘美姐平时跟你出去吃饭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话很多啊?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好奇问问,因为那天出去,她都不怎么跟我讲话。”

    “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

    米古抛出一个强烈质疑的表情,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茶杯口,罗意凡则低头抿了一口水,轻描淡写的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她一起出去吃饭了,平时的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去她家,陆董事长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话太多,所以我们基本都不怎么交流。”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绘美姐不待见我呢!”

    “她能跟你出去,就已经是非常待见你的表现了。小古,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对我说?”

    敏锐如罗意凡,已经察觉到了米古话语中的异常,但是米古却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罗意凡因他的话妒忌了,赶紧解释说:

    “罗先生,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打听绘美姐的事情,只是好奇而已,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对绘美姐很尊重的。”

    没有继续去接他的下文,罗意凡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米古的小心思,他从很早以前就察觉了,根本不可能因此生气,再说,他爱的又不是陆绘美。

    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再结合之前蒋兴龙来工作室说的那些话,罗意凡很快猜出米古为什么今天总在提陆绘美的原因了,他盘算着,也许该给吴经理打个电话,叮嘱他管管那些小姑娘,别有事没事乱嚼舌根,给他惹烦。

    在猜测别人想法方面,米古自然要比罗意凡差得多,所以他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澄清’,像个被逮住把柄的小鬼头一样,对此,罗意凡除了报以理解性的微笑,也再没有其他话可以讲。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人各怀心事,回到舞蹈教室去排练,陆绘美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而在另一边,他们谈话中的主角,那位漂亮迷人的陆大小姐,正拎着自己煲好的鸡汤,前去看望一个生病的朋友。

第一百零九章血御米之歌(特别篇)第九幕

    米古对罗意凡的误会到底会怎么解决?而罗意凡会如何去警告那些嚼舌根的小姑娘?我们暂时告一段落,以后再来说,现在,我们要来看看陆绘美的行为,非常巧合的是,她当时经历的一桩事件,为后续调查血御米案的莫海右提供了一点意想不到的帮助。

    小小的红色汽车在路上缓慢行驶,时间还早,陆大小姐悠闲的隔着车窗玻璃左右张望,她在找礼品店,准备给今天要去探望的病人再买一样礼物。

    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各类店铺门口的推销员都在卖力工作着,向路人分发广告,口若悬河介绍着自家产品,一副十足热情的模样。

    陆绘美不自觉望向这些人,眉头微皱,她并不讨厌推销员,但却对是不是塞进自己车窗里的小广告传单非常厌恶,这些东西,带着一股油墨味,让她控制不住想要揉成团把纸张重新扔出车窗。

    但出于环保意识和对推销员的尊重,她从没有这样做过就是了。其实,跟梁泳心讨厌汽油味一样,陆绘美也非常讨厌油墨味,甚至于她小时候每到发课本的时候,都会撒娇让父亲把新书去换成旧书,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家有钱,也不会因为几本旧书就看低她。

    磨蹭了半天,陆绘美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礼品店,正想要加快车速离开,却无意之中瞥见一个坐在路边吃东西的老人,马上一脚刹车停住了汽车。

    这个老人于她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半个多月前见过一面而已,但因为那次见面非常特殊,所以陆绘美至今对老人的模样记忆犹新。

    “婆婆,您好,您还记得我吗?”漂亮的陆大小姐一边锁上车门,一边朝着人影的方向打招呼。

    她停车的地方与老婆婆坐的位置相隔不远,应该可以听得到。果然,老人顿了顿,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陆绘美,但眼中一片迷茫,好似没有认出来人是谁。

    老人坐着的地方,右手边是两家并排在一起的电瓶车店,此时正是生意忙碌的时间段,老板和员工都在修车,没有人刻意去注视陆绘美。左手边是一条小巷,往里不远处就是一处老小区的出入口,里面稀稀落落分布着几栋楼房,外观都很陈旧了。

    老婆婆的身体侧着坐在小巷口,被修车铺的广告牌挡住了,等到陆绘美走近,我们才看清楚,她大概五六十岁,脸上皱纹不多,头发染过色,衣着干净朴素,但神情看上去有些木讷,反应也很迟钝。

    老人呆愣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想起了之前的事,问陆绘美,“你…该不会是乡下的……”

    “对,就是我,婆婆,那天之后,我一直没有忘记您,您和小鹛现在过得好吗?”陆绘美赶紧接口,脸上的笑容温暖甜美,带动着老人也绽开了微笑。

    但她的笑容明显很不自然,嘴角控制不住向一侧歪斜,似乎是中风后遗症造成的,浑浊的眼眶中,溢出些许湿润,沾湿了睫毛。

    “大小姐,你太客气了,坐吧。”老婆婆腾出一只手,朝陆绘美摆动,整个人向边上挪了一点点。

    婆婆坐的地方,周围摆满了修车铺脏兮兮的工具零件,陆绘美并不介意这些,她问店老板借了把椅子,垫上手帕,坐到婆婆身边,问:“您不是说住在我们家别墅附近吗?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呢?您的老伴没陪您一起出来吗?”

    问这些话的时候,陆绘美没有注意婆婆脸色,她只是出于好奇心而已,毫无恶意,但婆婆却瞬间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未吐露只言片语,只是低头把手里的碗搁置到膝盖上,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没得到回应,陆绘美盯着老婆婆手里的碗,瞳孔中带上了疑惑,她记得在乡下遇到时,婆婆很健谈,并不像现在这么拘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伤心事?但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好多问,只能硬着头皮转换话题。

    “婆婆,您这煮的是红枣莲耳羹吧?我从小也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呢,可惜,我奶奶在世的时候有糖尿病,吃不得甜的,所以家里阿姨很少煮。”

    “是吗?”这一回,老婆婆有了回应,她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碗,有些动容,说:“我们家小鹛也喜欢吃,为了她,老头子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甜食,还让我一起吃,大家都说……我有个能干的丈夫,很幸福……”

    说着说着,老婆婆的眼眶更加浑浊了,手也有些颤抖,此时,不知谁从后面拍了拍陆绘美的肩膀,示意她回头。

    陆绘美不明所以回过头去,第一眼就看到一只乌黑的手在轻轻摆动,然后拍她肩膀的中年男人指了指婆婆,轻声说:“别问了,她会伤心的。”

    “哦……”同样轻声回应,陆绘美瞳孔中立刻掠过一丝怜悯,她不笨,老婆婆的样子和被后人暗示的目光,足以让她明白,婆婆大概过得很不容易。

    被这样一打扰,再加上意识到婆婆此刻的情绪,陆绘美索性站起身来,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婆婆,今天能遇到您真是太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下次有机会的话,请您务必再来我家吃顿饭,我父亲也总念叨着乡下的老邻居呢。”

    “好,一定的,一定的。”老婆婆跟着站起来,忙不迭回答,她想挤出笑容,却让脸色看上去更加尴尬。

    为了让她不再那么紧张,陆绘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同时,也看到了老婆婆手腕上的淤青,心中猛地一惊。

    ‘难道老婆婆遭到虐待了?’心里暗想,陆绘美转身离开,漂亮的眉眼不由得带上了怒气,她从小生活在一个父慈子孝的家庭中,父亲对过世爷爷奶奶的好,她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因此,那些虐待老人的事情总会让她非常愤怒。

    ‘今天探望完,我得再回来看看,问问修车店里的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婆婆真的被虐待了,我就让父亲托人管管这件事。’

    因为心情的原因,陆绘美踩踏的脚步不由得重了一些,价格昂贵的高跟鞋在路面上踩出一连串有规律的声音,婆婆一直目送她离开,直到汽车消失在人流中,才再次坐下,愣愣的自言自语,连手中瓷碗里的汤汁洒出来都没有发觉。

    事实上,这位老婆婆跟陆绘美相识,是源于一次巧合。差不多在半个多月之前,也就是蒋兴龙到罗意凡工作室来兴师问罪的前几天,陆绘美跟着陆董事长去了一趟乡间别墅。

    她的母亲过世早,为了不睹物思情,陆董事长把妻子留下的大部分东西都放到了乡间别墅里,平时只有每年过年时才去住几天,整理一下,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陆董事长突然决定要去乡下,陆绘美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对于父亲的心思,陆绘美一向是懒得去揣度的,况且,乡下那栋别墅是母亲娘家留下的产业,她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因此有一份特别的情愫在里面,很乐意跟着父亲一起去。

    到乡下之后,她发现别墅附近多了个简易的足球场,常有小孩在里面玩耍踢球,出于好奇,头一天晚上散步,陆绘美就选择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去足球场看看。

    可没想到,半道上突然窜出一个浑身黑泥,邋里邋遢的小男孩,把她的去路给堵住了。这个小男孩一点礼貌都没有,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股凶悍,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陆绘美一开始并没有跟他计较,以为是哪家的熊孩子,避开就好了,可小男孩却拦在她前面不肯让开,陆绘美往左他也往左,陆绘美往右他也往右。

    最后,纵然是好脾气的陆大小姐也受不了了,一把拉住孩子的胳膊,正想要训斥几句,却猝不及防被他从身后探出的手撒了一身泥巴,那泥巴中还混有小石子,陆绘美赶紧松手挡住脸,才没让脏东西弄进眼睛里去,可她名贵的小套装和脸上精致的妆容却没能幸免,被黑泥弄得一塌糊涂。

    这种行为简直太恶劣了,无论换了任何人都会受不了,陆绘美的火气瞬间上扬,顾不上形象,紧追在小男孩身后,嚷嚷着要找他父母理论,也许是陆绘美的话让男孩胆怯了,他埋头拼命逃跑,不一会儿就将狼狈的陆大小姐远远甩在身后,任凭陆绘美怎么呵斥,就是不肯停下来。

    “可恶,我一定要问问阿姨,这孩子是谁家的!”气喘吁吁停下脚步,陆绘美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小男孩的背影一样,才转身朝家走去,今天一天的好心情也因此荡然无存。

    给她家看管别墅的阿姨常年住在这附近,肯定知道对方是哪家的孩子,陆绘美决定,问清楚之后,再上门去理论,这样的孩子,她真想不明白父母是如何管教的。

    可令她更加奇怪的是,家里阿姨居然矢口否认这附近有个小男孩,连他父亲陆董事长亲口询问了,阿姨也说不知道,看阿姨一脸平静的态度,陆家父女也猜不透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于是陆绘美只好放弃询问,第二天自己去打听。

    打听下来的结果居然同阿姨说的如出一辙,别墅所在的村子里大多数孩子都跟着打工的父母去了城里,根本就没有留守的小男孩。

    这下子,完全挑起了陆绘美的好奇心,她索性趁着空闲,一家一家开始‘走访调查’,她父亲在村里可是人人仰慕的大企业家,村里人巴不得和她套近乎,所以一天走访下来,陆绘美消息没得到多少,倒是抱了一大堆土特产回家,弄得陆董事长不得不为了回礼,开了几桌酒宴请村里人过来吃饭。

    同时,这也是个了解小男孩去向的好方法,因为陆董事长说,请受邀的村民务必带家人一起赴宴。

    吃饭当天,陆绘美注意到一个带着孩子的老年妇女,此人就是她在路边遇到的老婆婆,当时,老婆婆脸色红润,健谈,衣着也不差,只不过带在身边的孙女总是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周围人,没一个孩子愿意跟她玩。

    看到那目光,陆绘美立刻想起之前小男孩的目光,两下对应,她心里便明白了**分,凑近父亲说:“可能就是那个孩子。”

    “嗯?”陆董事长正在劝酒,一直之间没反应过来,看到女孩之后,才说:“确实跟你描述的有点像,不过,你怎么会把小女孩误认为小男孩的呢?她看上去还挺清秀的。”

    “当时她头发乱糟糟的,满身黑泥,穿着小男孩的t恤球鞋,我又没仔细看,误认为是男孩也不算奇怪吧?爸爸,那老婆婆感觉人还不错,我要把那天的事告诉她吗?”

    “告不告诉随你喽。”陆董事长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说:“你都这么大了,这种事还要爸爸给你拿主意吗?”

    “可是爸爸,这种事平时也遇不到啊!难道我要等宴会过后,跟她到家里去理论吗?要不,您就私底下帮我说一说吧。”陆绘美对父亲撒娇。

    却换来了父亲的一个白眼,“不说拉倒,我还要喝酒去呢,没空管你这些小事。”说完,陆董事长拿起酒杯就走,把陆绘美噎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无奈,她只好冲着父亲背影一跺脚,压制下怨气自己朝老妇人方向走去。陆绘美从小的性格就像母亲,表面高傲,其实内心十分温和谦顺,这种性子一方面使她在父亲的呵护下如鱼得水,另一方面,也让那些真正势力狡诈的人觉得她好对付,从而带有目的性的接近她。

    陆董事长自然是看得透彻,所以他总是希望女儿做事能犀利一点,不要太过于温和,当然,这种担忧在未来女儿融入罗意凡的朋友圈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彼时,陆绘美的谦和在这群聪慧狡猾且充满正义感的人之中,反倒成了一抹亮色。

    言归正传,陆绘美被父亲拒绝之后,气呼呼自己去跟婆婆搭讪,却意料之外听到婆婆主动提起自己孙女顽劣的性格。

    “大小姐,她叫范觅鹛,是我的孙女,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把孩子送到城里去,我却没有吗?”指着狼吞虎咽的小女孩,婆婆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平静的问陆绘美。

    陆绘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木然摇了摇头。

    “她啊,被我们家老头子给惯坏了,平时不知天高地厚,总是欺负人家,甚至连比她大的孩子都要打,还总是像野狗一样弄得一身泥巴回家,把脏东西扔得到处都是。”

    “呃…婆婆,您这样形容自己的孙女不太好吧?”对于婆婆的话,陆绘美不太敢恭维,毕竟不管怎么顽劣,也用不着把自己孙女形容成野狗吧?

    但婆婆只是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等着陆绘美自行消化她说的话。

    几分钟之后,婆婆才继续开口:“大小姐,如果你听到什么我们家老头子的传闻,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他这人就是那个样子,不会教育孩子,也管不住自己。唉!我的儿子和媳妇,都在外地打工,他们和我都放心不下小鹛。”

    “既然放心不下,那为何不把小孩接到身边一起居住呢?”陆绘美问道,老婆婆的话让她无法理解。

    可是婆婆接下去的话,却让她更加听不懂了,“不是他们不愿接走,而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婆,才不得不留下小鹛,我知道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是我连累了他们。大小姐,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不要再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浪费时间了。”

    “哪有?婆婆,我觉得很您……”

    “大小姐,”老婆婆突然打断陆绘美的话,盯着她说:“小鹛前几天做的事我很抱歉,请你务必原谅他,千万…千万不要认为她是个坏孩子,拜托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范觅鹛前几天对陆绘美的态度,不过是一桩可以轻松原谅的小事一样,陆绘美不禁闭上了嘴巴,神情复杂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憋了几分钟,她才回应,“原来婆婆你知道那件事啊?”

    “对不起!没有及时带小鹛来道歉,是我不好,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低头道歉的婆婆,陆绘美没有选择反驳,而是默默站起身离开了饭桌,走回到自己父亲旁边。

    陆董事长其实一直在关注女儿的动向,此刻看她一副烦恼中带着疑惑的样子走回来,倒是对婆婆和范觅鹛也产生了些微好奇心,想着事后好好跟女儿谈一谈,了解一下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第一百十章血御米之歌(特别篇)第十幕

    当时的陆绘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她见到的,正是血御米案凶手的妻子和孙女。

    那件事没过多久,范觅鹛的祖母就死了,死亡原因是糖尿病并发症,当陆绘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跳起来,她瞬间想起老婆婆手里端的那碗银耳莲子羹!

    一个严重的糖尿病患者,是一点甜食都不能碰的,何况那么一大碗莲子羹?即便不放糖,她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陆绘美仔细回忆莲子羹的模样,汤汁浓稠,滴到老婆婆手上,显得黏黏糊糊,她确定,那里面一定放了不少糖。

    出于愤怒,陆绘美把事件过程以及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告诉了陆董事长,期待他能帮老婆婆做点什么。

    “爸爸!那碗莲子羹一定是有人逼她喝的,当时我就奇怪,婆婆吃东西为什么要跑到外面来,还畏畏缩缩坐在角落里,好似有什么人在威胁她一样。修车店老板也是,跟我又是摆手又是打哑谜,我后来回去问他们,一个个像见鬼似的,什么都不肯说!我敢断定,那些人绝对是婆婆家的亲戚,在帮着掩护凶手呢!”

    “绘美,你先别那么气愤,婆婆的事现在你只是猜测,不可以随便胡说八道,万一猜错了,怎么办呢?”陆董事长把女儿一把拉到身边,让她坐好,脸色平静的说。

    这种事是人家的家庭纠纷,即便陆绘美说中了,他也不好插手,因为死人已经入土为安,警方都没有查,他们不可能拿到任何证据。

    但他知道女儿善良,不想违了女儿的心意,于是说:“婆婆所在那条街的辖区派出所所长我认识,过几天空下来,我去他那里问问看,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警方没质疑的话,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知道,爸爸,”陆绘美冷静下来说:“我只是气不过而已,您记得吗?在乡下时,老婆婆还很开朗,精神状态也不错,短短几天,就变成了那副样子,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手腕袖子遮住的地方,都是瘀痕,那个虐待她的人简直是个畜生,而且,我看范觅鹛的样子,十有**也是那个人教出来的,怪不得当时婆婆跟我提到范觅鹛的时候,一脸无奈,我还以为她是在回避问题呢!”

    “好了,绘美,消消气,我让阿姨给你泡壶茶吧,婆婆的事,等我问了再说,如果警察确实怀疑她的死有问题,我就把你说的告诉警方,现在你就别上火了,好好把精力放在剧团经营上面,我还等着你们多给我这老头子挣点养老钱呢!”

    “切!爸爸你就逗我吧!剧团挣的那点钱您老人家会放在眼里吗?”

    陆绘美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等茶盘端上桌,阿姨离开之后,她一边起身给父亲倒茶,一边调侃说。

    陆董事长也不计较女儿的态度,打着哈哈跟她闲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

    时过境迁,陆绘美偶尔回忆起那件事,还是觉得很愤慨,不过,当初那股子非要探究真相的冲动已经不存在了。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陆绘美下午闲来无事,穿上小黑裙,打扮得漂漂亮亮,与米古相约去喝茶,她父亲是个茶罐子,每天无茶不欢,她耳濡目染,也喜欢在闲暇时来上一壶。

    当然,女孩子不宜多喝茶,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因此她喝的,大多是花茶、果茶一类的混合茶,茶叶放得很少。

    两个人来到一处茶庄,茶庄主人与陆绘美父亲相识,知道老爷子有意撮合陆绘美跟米古,所以没寒暄几句,就把他们引入到竹林环绕的大院子里,泡上香茗,抽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米古坐定下来,环顾了一圈周围绿意盎然的小竹林,对陆绘美说:“绘美姐,这里也是你父亲开的吗?他涉猎的生意还真多啊!”

    “不是,我爸爸只会喝茶,可不会卖茶,这里的店主是他的老朋友,因为他进购的茶叶质量好,爸爸经常来买,所以才认识的。”陆绘美低头抿了口茶,轻描淡写回答,茶园里新鲜的空气让她心情很好,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也许是受到陆绘美好心情的影响,米古脸上泛起笑容,视线盯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许久都没有挪开。

    “你干嘛老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陆绘美发现之后,调侃他说。

    “不是…绘美姐,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重复一遍米古的话,陆绘美来了兴致,放下茶盅,身体微微前倾,问:“米古,你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在父母的草莓园里,我父亲出生在城里,成长却是在乡下,二十五岁之前,他是个人见人怕的犟小子。我祖母所在的村子里,没几个人待见他,祖母也受不了他的犟脾气,总是逼着他到城里去打工。二十五岁那年,父亲终于受不了祖母的啰嗦,决定进城去碰一碰运气,可他只待了不到半年,就回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陆绘美有点傻乎乎的问道。

    她那副样子,在米古眼里十足可爱,于是我们的功夫明星壮起胆子,又凑近了一些,才说:“因为父亲在城里根本没找什么正规工作,而是给人去当了陪练。”

    “陪练?是那种体育运动员身边的陪练吗?很不错的工作啊!收入也不低。”

    “哈哈,绘美姐,你猜错了,我父亲一个乡下小子,哪能那么容易找到什么好工作,他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学过武术,就在大桥底下支了个摊,立块牌子,让路过的人去打他,说是规定时间内打倒了一分钱不要,打不倒就一次给他十块,那时候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工资也就几百块,一次十块,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父亲没待几天,就被警察轰走了。”

    “可他不死心,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吆喝,一个多月折腾下来,居然被他折腾出了一些名声,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找他切磋,结果没一个把我父亲打倒,这些人回去之后,口耳相传,于是,就有更多的人来找我父亲切磋了。”

    “不过,胡来归胡来,我父亲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他知道既要点到为止,又不能让客户失望,因此每次切磋,他都不主动进攻,而是护住要害,放一些空门给那些跟他切磋的人,挨上个几拳几脚,然后再突然反击,将打他的人制服,让他们心服口服后再掏钱。”

    “可就算那样,他也会受伤啊。”

    “受伤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我父亲不在乎,他的目的是尽快挣钱回去,让祖母和村里人认可他的能力,不再排斥他。当时我父亲一心认为,祖母轰他出来,是因为村里人老在祖母耳边扇风,只要他有了钱,他们就会另眼相待。”

    “这真的能行吗?”

    面对陆绘美的质疑,米古苦笑了一下说:“当然是不行的,所以半年以后,当我父亲鼻青脸肿回到家乡,口袋里的钱还不如出发时来得多呢,祖母见他这幅样子,很心疼,从此以后再没有提起让他出去打工的事。”

    “后来呢,你父亲做了什么工作?”

    “后来他去给我母亲家管理草莓园,那段时间,外公外婆身体不好,母亲又没兄弟姐妹,草莓园全靠父亲帮忙,一来二去,他们就有了感情,几年后,外公外婆病逝,临终前把房子和草莓园的所有者,改成了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父亲才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那你祖母呢?没把房子留给你父亲吗?”

    “我祖母有五个孩子,都过得不富裕,父亲和母亲结婚之后,他就主动放弃了房子的继承权,没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哦。”陆绘美恍然大悟,端起茶盅想要喝,却被米古一把抢过,倒掉重新斟了一杯。

    “绘美姐,不要喝凉茶,对肠胃不好。”

    话语间,米古把茶盅凑到陆绘美嘴边,微笑着,那样子,一如往昔,那么清新俊逸,温暖人心,陆绘美不由自主红了脸庞。

    当意识到心头燥热的时候,陆绘美的窘态已经尽收米古眼底,男人微眯起眼眸,一副欣赏加兴奋的模样,他没想到,陆绘美也有为他脸红的一天,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直到陆绘美把茶盅抢回去,狠狠盯了他一眼,米古才回过神来,恢复常态。

    “对,对不起!”

    本是好心的男人,习惯性开口道歉,倒是把陆绘美逗乐了,她轻点米古鼻尖,说:

    “你道什么歉啊?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吧!”

    “我,我刚才走神了。”米古解释。

    陆绘美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靠进舒适的藤椅里,轻轻摇晃着双腿说:“说起来,我也算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我母亲家在这附近的乡间,有一套老别墅,小学前,我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我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她总是喜欢吃过晚饭带我去村头田埂间散步,给我讲故事,那是我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回到城里之后,就没那么轻松了,父亲要出去做生意,母亲身体又不好,没法撑起那么大一个家,所以家里都是保姆和女仆在打理,我有什么需要,也只能对她们说,虽然父亲源源不断的拿钱回来,事事都有人包办,但我依然怀念乡下的那段时光,常常觉得很寂寞。”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陆绘美并不怎么相信米古的话,她继续说:“真的吗?小米,你真的能理解吗?可是过去,我每次把这种想法告诉别人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没一个人能理解我的感受,就连过去的父亲也是如此。”

    “那现在呢?”米古问:“现在陆董事长理解了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他在试着理解我的感受,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他给我的感觉似乎越来越接近母亲了,变得温和了许多。”

    “那是因为陆董事长爱你,他想你过得开心。”

    “嗯,我也是怎么想的,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个好爸爸。”陆绘美给自己的话总结,脸上浮现出笑容。

    米古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涌起的不是幸福感,而是一种无奈,陆绘美这样的家庭,有财富有地位,可是牵绊也太多,她就像被保护在笼中的小鸟,做任何事,都要把家族企业放在第一位,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跟罗意凡才会越走越远。’想着,米古发现自己开始有点理解当时陆绘美在电影院说的话了,他低下头,把思绪隐藏进内心深处,继续陪着陆绘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时间过得很快,当太阳西斜,陆绘美和米古的约会时间就宣告结束了,米古想把她送回家,却不期然在茶庄门口遇到了罗意凡。

    “意凡,你怎么会来这里?”陆绘美很惊讶,问道。

    罗意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米古说:“抱歉,小米,我有点事找绘美,你能不能先回去?”

    “啊…可以,”米古愣了一下,很快说:“当然可以,那么绘美姐,罗先生,你们聊,我先走了。”

    互道再见之后,目送米古走远,罗意凡才转身对陆绘美说:“绘美,你能把当年范觅鹛的事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范觅鹛?”

    陆绘美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罗意凡明明日程很紧张,还要赶拍电影,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堵她?还提起范觅鹛,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见她不吭声,罗意凡索性一把将她拉进茶馆里,叫老板开了间静谧的包间,定定心心把自己提到范觅鹛的原因告知陆绘美。

第一百零八章血御米之歌(特别篇)第十一幕

    “范觅鹛目前是一桩大案的幸存者,他的祖父则是这桩案子的幕后凶手。”服务员一关上包间门,罗意凡就说。

    陆绘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吗?那,那她的父母呢?”

    “她的父母全都死了,家里也没有近亲,目前等于是个孤儿,居住在警方安排的地方。”

    “好可怜!”陆绘美感叹,她并没有问罗意凡为什么会知道她认识范觅鹛,满心只为这个女孩感到唏嘘,停顿片刻,才问:“范觅鹛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大家都在帮忙照顾她,绘美,我只能告诉你,范觅鹛的案子我也参与了调查,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办理,所以我们不能浪费时间,请你先把你和范觅鹛认识的过程详细跟我说一说。”

    听到这里,陆绘美莫名紧张起来,她身体前倾,紧挨着桌面边缘,问罗意凡:“难道是警察让你来问我的?他们怀疑我过去跟范觅鹛家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的,绘美你不要瞎想。”罗意凡立刻否定了她的话,说:“警察不知道你过去和范觅鹛认识,是我从她家邻居那里打听到的,她祖父母过去住在石帆路那边,现在虽然拆迁了,但还有很多老邻居没搬走。其中一户人家过去在路口开过修车铺,他们还记得你。”

    “哦,原来是这样。”陆绘美立刻想起过去阻止她与范觅鹛祖母深入交谈的修车工,也由此打开了话匣子。

    “我确实和范觅鹛有过一面之缘,但只见过她的祖母和她两个人,她父母和祖父都并没有见过。意凡,你还记得蒋老板为了泳心,来工作室找茬那件事吗?”

    “记得。”

    “我和范觅鹛认识,就在那件事发生半个月之前,父亲带我去乡下整理母亲的遗物,有一天晚上,我散步时被范觅鹛给拦住了,当时她的样子就像个男孩,邋里邋遢,一脸凶相,我以为是哪家的熊孩子,不想跟她多啰嗦,可她似乎认定我了,左拦右挡的就是不让我走过去,我气急,想拉她去找大人理论,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往我脸上扔了一把黑泥,弄得我满头满脸都是,然后跑掉了。”想起来,陆绘美还是忍不住一脸气愤。

    罗意凡对此表示非常理解,因为现在的范觅鹛也总是给人惹麻烦,而且一点礼貌都没有。

    陆绘美继续说:“我没追上她,就把这件事跟爸爸说了,当时,我们家里有个乡下阿姨帮忙管理房子,打扫卫生,她说,村子里没有留守的男孩,但我不相信,以为她在包庇同村人,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满村去打听,结果同阿姨讲的一样,真的没有小男孩留在村子里。”

    “离开乡下前,为了让我安心,爸爸组织了一次全村聚会,由他出钱,让村里人都来我们家吃饭,就是那次聚会,我认识了范觅鹛的祖母,很和蔼的一个老婆婆,她没有避讳我的问题,反而主动跟我谈起范觅鹛,我看得出来,她谈到孙女时,心里很失望。”

    “她具体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罗意凡问。

    “让我想想吧,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想起来多少。”陆绘美老实回答,陷入了沉思。

    罗意凡也不打扰她,静静等待着,顺手帮陆绘美倒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几分钟之后,陆绘美开口说:“我记得她一见面就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把孩子送到城里去,我却没有吗?问的时候脸色还很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家的孩子,我搞不清楚她什么意思,只能往下听。”

    “但婆婆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疑惑,或者说不能理解,她说范觅鹛是个顽劣,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被她的丈夫惯坏了,总是打架,还像野狗一样弄得一身泥巴回家。我说,您这样形容自己的孙女不太好吧。”

    “她没回答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把话题转到了范觅鹛祖父身上,跟我说,如果我听到她家老头子的什么传闻,不要放在心上,还说范觅鹛祖父不会教育孩子,也管不好自己。她的儿子媳妇都在城里,都很担心孩子什么的。反正我是越听越奇怪。”

    “我问她,孩子父母既然担心孩子,为什么不接去城里一起居住呢?她回答说,不是他们不愿意接走孩子,而是为了她,才不得不留下范觅鹛。这话至今我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说到这里,陆绘美低头喝了口茶。

    罗意凡问:“然后呢?你们还聊了什么?”

    “没有了,婆婆说完这些,就跟我道了歉,然后便不再搭理我,我也不好盯着人家问,只能作罢。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半个多月之后,发生了一件更令人愤怒的事情,为此,我还缠着爸爸去找警局里的朋友调查,虽然结果不了了之,但至今想起来,我还是很气愤。”

    “那天我开车去看生病的朋友,路过石帆路时,想在路边找家礼品店,再买个小礼物,可礼品店没找到,却看见范觅鹛祖母缩在墙角吃东西,老婆婆一副落魄的样子,缩在两家修车铺边上的小巷口,那里很脏,连婆婆手里拿着的碗都很脏,我看不过去,下车打招呼,想把婆婆请到干净一点的店里坐会儿。”

    “可谈着谈着,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婆婆反应迟钝,嘴角歪斜,像是中过风的样子,手腕露出来的地方都是淤青,精神、脸色都很差,手里端着一大碗银耳莲子羹,看她的样子,根本没有胃口吃。”

    “她说范觅鹛祖父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甜食给她们吃,外人都夸她丈夫能干,当时我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提到这些的时候,老婆婆很难过,也正在这时,修车铺里有个人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再问下去了。”

    “因为时间有限,我也不便久留,于是就借此打招呼离开了,我打算日后有空再来找老婆婆单独聊聊,也许她会对我打开心扉,可万万没想到,不久之后,婆婆就死了,死因是糖尿病并发症,我立刻就想到了婆婆手里的那碗银耳莲子羹。”

    “那种甜食,一个糖尿病患者是绝对不能碰的,我记得,当时婆婆端着碗,汤汁从她手指间溢出来,很粘稠,绝对是加过糖的,我认为自己不会搞错,如果莲子羹真的是范觅鹛祖父做给她吃的,那不就等于杀人吗?我相信,生活在一起的老夫妇,绝不可能连对方患有糖尿病都不知道。”

    “出于愤怒,我把这件事跟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告诉了爸爸,期待他能做点什么,可警察没有立案调查,我们的一面之词也没人相信,我去找过修车铺的老板,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说完,陆绘美看着罗意凡,希望他能给出一点不一样的答案,解决她多年以来心结。

    罗意凡说:“修车铺老板对你说了谎,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当时的事情,谁也不会想去蹚浑水,更不要说一个打算在那里长期做生意的人了。绘美,幸亏你们没有深入调查,要不然,很可能一起成为范觅鹛祖父这个疯子的目标。”

    “为什么?难道他真的杀了自己老婆?”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十有**是的,修车铺老板对我说,当时范觅鹛祖父表面对妻子很好,总是大碗小碗烧给她吃,不让她做家务,所有的一切都一手包办,但实际上,他们这些老邻居都知道,他经常关起门来虐待妻子。”

    “范觅鹛祖母在乡下的老宅也早已过户到他名下,也许是忍受不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她对丈夫言听计从,不管范觅鹛祖父要她去做什么,她都会照做,就比如吃甜食,根据调查,我们了解到,范觅鹛祖母活着时,她丈夫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陪她去医院检查,因此可以肯定,他知道妻子的病情,给妻子做甜食是故意的。”

    “那个老混蛋。”陆绘美忍不住骂了一句。

    罗意凡说:“我这次来,一是来确定你是否真的见过范觅鹛,二是来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

    “你母亲的老宅,我想请你帮我跟陆董事长说一说,把老宅借给我使用,不用太长时间,行吗?”

    “这个啊,我得问了爸爸的意思,再给你答复,因为老宅是妈妈留给爸爸唯一的念想,自从妈妈过世后,爸爸就把它给封闭起来了。”

    “没关系,绘美,我等你答复,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另想办法。”

    “意凡,能告诉我,你要借用我们家老宅的理由吗?”陆绘美问罗意凡。

    罗意凡说:“对不起,具体我不能跟你详细说,因为涉及到案件机密,没有警方的允许,是不可以随便透露的,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小左、颜慕恒和我都参与了,现在小右、谢云蒙和柳老师也开始关注,我必须赶在他们之前,了解到更多事实真相,这对我的基金会有利,但我保证,绝不会给陆董事长和你带来麻烦。事后,如果陆董事长对此感兴趣,我会私下把案件详情告知他,只要不对外宣扬就可以了。”

    “好吧,我今天回去就跟父亲说。”陆绘美点头应诺,对于罗意凡的话,她向来是相信的。

    接下来,两个人没聊几句匆匆离开了,等罗意凡把陆绘美送到大路上等出租车,他们才发现,米古并没有走,他一直在路口等陆绘美,大概是怕路程远,又不确定罗意凡是否会送陆绘美回家,所以才留下等待的。

    把人交给米古之后,罗意凡便驱车踏上了回程,他也调查到了曼陀铃琴拨片上的线索,这很容易,曼陀铃琴本来就是他委托人的东西,范觅鹛祖父的笔迹他也看过,而且是完整版的,所以他能了解到的线索,比莫海右多得多。

    关于陆绘美过去的事情,以及范觅鹛祖父母在城里和乡下的两处老宅地址,本来应该是在凶手到案之前就告知警方的,但为了委托人的**,罗意凡并没有将乡下的地址告诉警方。

    这次选择秘密调查,也是为了不引起委托人和警方的注意,了解到更多事实真相,罗意凡在怀疑,血御米案的委托人并没有全盘对他说实话,隐瞒的部分可能涉及到犯罪。

    所以他决定赶在莫海右和颜慕恒之前,调查清楚,如果委托人真的对他说了谎,那么他会毫不犹豫把委托人所有的秘密都告诉警方,就算要影响到基金会发展也在所不惜。如果委托人没有说谎,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没做犯法的事,那么罗意凡可以酌情帮助他解决后续问题。

    至于罗意凡是如何判断出委托人有可能对他说谎的,那就要牵涉到莫海右在医院里遇到的男人了。

第一百零九章血御米之歌(特别篇)第十二幕

    时间线往前推移,回到莫海右办理住院手续当天,跟踪法医先生,并与之攀谈的男人被带到了警局里,也许是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他索性坚称自己是范觅鹛的亲戚,想要领养她,其他的一概都不肯透露。

    警方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说实话,所以也不强求,简单询问记录之后,便让他留滞在警局里等待调查结果。

    再者,因为血御米案的凶犯已经伏法,他们认为此刻再出现的人,即便与案子有关,也不可能是什么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没必要盯得太紧。

    唯独谢云蒙,在男人被带回警局之后,就一直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小右在电话里说,这个男人姓范,他提供的身份信息如果是真的,那么说明一定有一个范家的亲戚在指使他。

    血御米案发展到现在,范家所有的亲戚朋友警方应该都走访调查过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他们不认识的人?唯一的理由是这个人被隐藏了,隐藏他的只能是范家其他亲戚,尤其是跟范觅鹛祖父比较亲近的人。

    他此时出现,目的绝不单纯,但从他的言行举止看,又像是一个被人利用棋子,所以,必须盯紧他,查出幕后指使者。

    还有,他提到了罗意凡,说自己就是罗意凡的委托人,这样做表面上看来,很愚蠢,而且没什么实际作用,根本不能让人相信,也威胁不到罗意凡,但小右说,他担心,此事是真正的委托人想要把罗意凡卷进计划中的伏笔。

    如果这个幕后指使者才是真正委托罗意凡调查血御米案的人,那么,他此时打范觅鹛的主意,就耐人寻味了,警方也许无意中得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证据,迫使他不得不出手。

    但他为什么不借助罗意凡的力量呢?罗意凡的原则,委托人只要不犯法,在他能力范围里的事,会尽力帮忙。委托人想要找人收养范觅鹛,去见罗意凡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是,委托人违背了跟罗意凡的契约条款,他欺骗了罗意凡,甚至有可能参与了犯罪,这件事若是让罗意凡知道,他就会多一个敌人,何况罗意凡了解的事实比我们要多得多,到时他很难脱身。

    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能骗过罗意凡的眼睛,就证明这个人非常精明,所以决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小心。

    最好是想办法旁敲侧击给罗意凡提个醒,让他去暗中查访,只要罗意凡起疑,事情就好办了。罗意凡生性孤傲,委托人若是坐实欺骗,就等于是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到那时,基金会里关于血御米案的全部档案记录,到警方手里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小右的推论让谢云蒙感觉到,血御米案也许远远没有结束,这个惊人的连环套中,除了范觅鹛祖父之外,还有比他更狡猾,更残忍的恶魔藏在幕后,范觅鹛一家的血案,她祖父的死亡,并没有给案子画上句号,反而带来了新的开端。

    他关照警员看住人,然后自己去拿来了范觅鹛祖父留下的日记副本,躲进办公室里独自翻阅,在此期间,颜慕恒报告的血御米凶杀案过程,也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桩案子,最初源于一桩与范觅鹛家完全不搭界的自杀事件,差不多两年半之前,s市某处镇政府派出所里,突然接到报警,说附近有个中年男人死在自家院子里,看样子是自杀,但其老父亲发现尸体后,一点也没有悲伤的样子,反而锁紧房门,坐在院外抽起了烟。

    想要靠近的邻居和陌生人,都被他拿木棍赶走了,最初,大家不想管这闲事,因为那老头是远近闻名的毒嘴大爷,有一点点事惹到他,就能把人骂到十条街开外,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上。

    后来,眼见尸体在院子里放了大半天,死者父亲也没有一点处理的意思,大家才不得不想办法。

    报警人是住在同村的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回家关起门来偷偷报了警,警察到达后,很默契的没有将报警人姓名讲出来,因为死者父亲的脾气秉性,辖区派出所里的警员也早有耳闻。

    老大爷还算是有点脑子,并没有阻止警员调查,只是依旧不肯回答问题,低着头坐在门槛上抽烟,对任何人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木棍也紧紧握在手心里,不管谁要都不给。

    最后没办法,为了防止他伤到其他人,警员只能把死人和老大爷一起带回了警局里。

    根据调查,死者名叫谭丹成,四十五岁,当地人,高中毕业后,因为父亲脾气坏,母亲身体又不好,就在家附近开了间小餐馆,方便随时照顾父母亲,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二十六岁的时候,交了个同村的女朋友,名字叫付满芳,没有工作,比谭丹成大两岁,还残缺了两根手指,但两人感情很好,付满芳脾气也很温顺,不在意谭家父亲在外的恶名,对谭丹成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反倒是谭丹成的父亲,不断跑到儿子店里打骂付满芳,不听两个年轻人的辩驳,坚持认为付满芳是在祸害自己儿子。

    为了阻止父亲伤害女朋友,谭丹成不得已决定带着女友进城打工,一去就是六年,在这六年里,谭丹成除了给家里寄生活费,一次也没有回过家,直到母亲病重住进医院,他才匆匆赶回。

    没想到赶回家不到两天,就暴尸在自家院子里,现场尸体边倒着一个除草剂的空瓶子,里面还残留了一点点药剂,瓶身上有死者的指纹,并没有破绽。

    死者嘴边和衣领上都残留有除草剂,口中都是白沫,地上有大片呕吐物,脸上身上均没有伤痕,死因无疑是中毒致死。

    根据调查,谭丹成的父亲和周边邻居都没有作案时间,他只可能是自杀,但得到消息赶回来的付满芳,却坚持认为谭丹成不可能自杀,她供述称,离开家乡到城里之后,他们就结婚了,经过几年的辛苦打拼,现在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再过几个月,谭丹成与她的孩子也即将出生,丈夫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

    付满芳将多年来自己在婆家受到的委屈向警员和盘托出,并且认为自己公公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要求警方一定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警察也觉得自杀的动机不足,但调查结果显示,谭丹成父亲没有任何作案时间,而且他也没有非要杀死儿子的理由,只不过是对他们的婚姻感到不满而已。

    此案就这样被判定成了自杀,付满芳含恨而去,独自生下孩子,从此与谭家一刀两断,谭丹成的母亲不久之后就死在了病床上,他父亲成了孤家寡人,独自守着老房子苟延残喘。

    就表面上来看,这桩案子的发生地与平龙公安分局的辖区相距甚远,与血御米案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实际上,它们之间暗藏着很深的联系。

    事情过去一年左右,也就是距今差不多一年半之前,平龙公安分局突然接到了一通举报电话,举报人称在某处有人偷偷种植血御米,并大量贩卖牟取暴利,谢云蒙立刻带领警员前往核实情况,却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罗意凡。

    原来,罗意凡基金会在差不多10个月之前,接到了一桩委托,委托人怀疑他自己家族里有人在种植血御米,并因此偷偷杀了人,但他没有任何证据,也不想因为调查举报被家里人仇视。

    因此他希望罗意凡能帮他去调查,如果证实他的怀疑是真的,那就由罗意凡出面去举报;如果怀疑被否定,那就最好。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为此,他可以付出相对高额的报酬,并且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全力配合罗意凡的一切要求。

    罗意凡在核实了委托人的身份信息之后,决定接下这单生意,但在调查过程中,他渐渐发现事件远不如委托人说的那么简单,他们家亲戚有很多都住在乡下,其中有的经营大棚,有的经营农家乐,还有的经营水果园,经济情况都挺好的。

    只有三户比较落魄,在这三户中,有一户确实种植过血御米,但量并不大,而且也没有贩卖记录,只是因为唯一的儿子失足成瘾,掏空了家底,又久戒不断,父母亲没办法,只能自己偷偷种植加工供给儿子,以防他再拿着钱到外面去买,惹来牢狱之灾。

    第二户人就是谭丹成家,谭丹成的莫名死亡引起了罗意凡的兴趣,他也认为这不可能是一桩自杀案,经过缜密的分析调查,罗意凡把矛头对准了付满芳家。谭丹成父亲确实是无辜的,警方当初的判断没有错,但他们针对的方向错了。

    付满芳的母亲姓范,她有个远房叔叔,此人正是范觅鹛祖父,谭丹成与付满芳结婚后,范觅鹛祖父曾找过他们两次,两次都是为了借钱,这件事付满芳父母也承认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范觅鹛祖父私下与谭丹成见过面,而且谭丹成回家乡前一晚,他们有可能还约见过。

    约见的具体时间、内容罗意凡无法知晓,因为没有目击证人,范觅鹛祖父也矢口否认,但罗意凡认定,谭丹成的死一定与他有关系,于是,范觅鹛祖父就成了罗意凡的重点调查目标。

    而那第三户与委托人有关的人家就是范觅鹛家,彼时范觅鹛祖母已死,小姑娘刚刚成年,与祖父相依为命,而范觅鹛父母,依旧是到处奔波,很少回来看女儿。

第一百一十章血御米之歌(特别篇)第十三幕

    因为谭丹成的死亡事件,罗意凡决定先从范觅鹛家开始调查,彼时范觅鹛祖父已经退休,常年闲居在家,每年年中和年底都会出去旅游散心。而范觅鹛已经被接到了父母身边,很少再回乡下。

    因为范觅鹛父母居无定所,而且不喜欢与人深入交往,所以委托人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罗意凡只能利用自己手头的关系辗转打听,获知范觅鹛父母居然早已离开了大城市,居住在其祖母留下的乡下老宅里。

    老宅的户主是范觅鹛祖父,可他却把大房子让出来,自己蜗居在城里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罗意凡一开始以为,这很正常,老人么,总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子女。

    但从委托人提供的信息来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委托人说范觅鹛祖父过去是个自私、吝啬的人,年轻时就与大多亲戚不睦,与儿子的关系也很紧张,他儿子在妻子死亡后,就基本不怎么与父亲往来了,不过小孙女范觅鹛还是很依赖祖父。

    罗意凡不是太相信委托人的话,但调查结果显示,委托人并没有说谎,同时,他又获知另外一个消息,范觅鹛祖母在死前,曾经找过律师,留下一份遗书,明确表示自己身后的一切都属于儿子,乡下老宅是被丈夫虐待胁迫,才不得不过户到丈夫名下的,如果她过世后丈夫要与儿子争抢房产,就委托律师起诉他,还留下了一些被虐待的证据,以及医院验伤证明。

    正是因为这份遗嘱,范觅鹛祖父才不得不把乡下老宅让给儿子一家。以上这些大多是范觅鹛家的私事,与别人无关,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突然来了个急转弯。

    首先是委托人表示,范觅鹛家的乡下老宅最早是他建造的,在房价还很低的时候,范觅鹛家就想要买他的老宅和田地,因为当时他已经在城里定居了,所以没多考虑,就把老房子卖给了范觅鹛祖母。

    后来的十几年,他都没有回去看过,直到范觅鹛出生,他才回了一趟老家,发现整栋房子已经被改建成农家乐,范觅鹛一家因此挣了不少钱,再加上房价水涨船高,委托人有些不甘心,认为当初他们买房子给的钱太少了,想让他们补给自己一些差价。

    可没想到,此话一出口,范觅鹛祖父就翻脸了,后来,这件事纠缠了差不多一两年,在此期间,他经常接到范家的威胁信,大多是范觅鹛父亲写的,扬言要杀了他。

    但奇怪的是,范觅鹛父亲只写信,并没有出现过,倒是范觅鹛祖父,去他家和公司闹过好几回,每次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乞求他不要再提补差价的事情,要不然,自己也不确定儿子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在父子俩软硬兼施之下,委托人最终放弃,答应不再提房子的事,可事情平息没多久,他却在自家信箱里收到了带血的尖刀,经警方鉴定,血迹来自于范觅鹛父亲,刀也是他买的,就在送到委托人信箱中一个月之前。

    范觅鹛家的邻居供称,委托人收到尖刀的前一天,范觅鹛父亲早晨出去之后,很晚才回家,而其家中其他人,除了小女儿范觅鹛外,均没有出过门。

    这样一来,事情的矛头就对准了范觅鹛父亲,奇怪的是,这件事自始至终,无论警方怎么盘问,范觅鹛父亲都没有一句解释,他的妻子和母亲也一样,只是在警局里陪着他掉眼泪,什么都不说,老头子称病没有来警局。

    最终委托人于心不忍,谅解了范觅鹛父亲,但自此以后,范觅鹛家与委托人家就几乎断了往来,跟陌路人一样。

    其次是那户种植血御米的人家,他们家儿子在罗意凡接受委托不久之后就死亡了,死亡原因是食用血御米过量猝死,可是当时,因为罗意凡的举报,当地辖区派出所已经把他们家的血御米全部都没收了,造成死亡的血御米加工品只可能来自于外购。

    警局查来查去,始终都没有查到供货来源,几个月之后,罗意凡工作室的调查人员在那户人家的垃圾中,找到了一支长笛,是木制的,笛身浅褐黄色,加工很粗糙,他把长笛带回来之后,罗意凡发现这是一支16孔c尾长笛,上面只有十个吹孔,但吹孔盖的数量却不少。

    也就是说,有六个吹孔盖下面并没有开孔,罗意凡先是检查了笛子内部有没有藏什么东西?结果在里面发现了白矾粉。这种粉末有毒,毒的主要成分是铝,过量服用会引起脑萎缩、痴呆,少量则不会有什么大事。

    案件中并没有发现疑似白矾中毒的人,因此,白矾在这里有可能不是作为毒药使用的,而是有另外一种意义,罗意凡由此联系到了范觅鹛祖父居住的石帆路,前往调查,在门口桂花树底下的泥土上,发现了一些黄褐色的粉末。

    他把粉末送到警局鉴定,结果出乎意料,被确认为是商家出售的草果粉,草果粉的颜色和血御米(yingsu)粉相似,果实的颜色大小也差不多,很容易混淆。

    范觅鹛祖父交代说,草果粉是儿子过年时带到他家去的,而范觅鹛父亲也承认,年前他们确实见过面,还一起吃过饭,但他不知道草果粉的事,也没有购买过。

    事情在这里僵持下来,罗意凡不死心,去了他们乡下老宅调查,在院子里的土层深处,挖出了很多草果粉袋子,每个袋子都装有半袋粉末,颜色与之前的草果粉相差无几,再次鉴定下来,这些依然不是他想象中的东西。

    罗意凡为此感到很困惑,既然是无害的草果粉,有什么必要藏得这么隐秘呢?长笛又是怎么回事?为了弄清楚原因,罗意凡和基金会里的工作人员在范觅鹛家老宅附近蹲守了很长时间,终于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范觅鹛这个小姑娘生性蛮横,外出经常会与人发生矛盾,争吵打架是常事,在她的口袋里,总是会放着一些黑泥,只要一打架,她就会把黑泥往人脸上扔,然后逃跑。

    罗意凡跟踪范觅鹛找到了她挖黑泥的地方,居然不是在村子附近,而是在相距很远的一处厂房边缘,巧合的是,这处厂房正好在平龙公安分局的辖区内。

    范觅鹛每次挖黑泥之前,都会先打一个电话,然后再动手,挖的位置也不同,罗意凡跟了她好几次,每次都从她挖掘的地方带走一些黑泥,拿去鉴定,终于从中发现了黄褐色的粉末,而且这次不再是草果粉,发现这些之后,罗意凡立刻联系了谢云蒙所在的警局。

    事情发展到此处,平龙公安分局开始正式介入,由于谢云蒙当时自己手头也有案子,因此把这件事派给了实习期的颜慕恒,同时他也想给颜慕恒个机会,让其尽快转正。

    但以上所有的事情,对于血御米案来说,不过是个开端而已,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谢云蒙和罗意凡的意料,还导致与莫海右处在感情危机中的颜慕恒遭到致命袭击,就此失去踪迹,直到现在,谢云蒙还在后悔自己当初派颜慕恒接手案子的决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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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之上的眷恋介绍:
美丽善良的罗芸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山村里,她的父亲常年酗酒,脾气暴躁,为了能让罗芸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母亲选择离婚,带他们两个离开,到大城市里谋生。在城市里,罗芸母亲遇到了她的继父,这是一个老实巴交,善良诚恳的男人,与他们的亲生父亲简直判若两人,在继父的呵护下,三个人总算是过上了一段安稳的生活,但是世事难料,继父事业不顺,没法养活两个孩子,就偷偷把罗芸抛弃在了孤儿院附近。母亲为了找罗芸,患上抑郁症,时好时坏,最后也在继父忙碌的时候走丢了。一家人就这样分散在城市的各个地方,互相寻找。罗芸在孤儿院待了一段时间,被一对夫妇收养,这对夫妇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做罗意凡,养父母对罗芸并不是很好,但罗芸却把自己对亲弟弟的思念全部加注在了罗意凡身上,悉心照顾着小自己三岁的罗意凡。十几年过后,两个人都长大了,罗意凡爱上了美丽的罗芸,而继母却不同意,从中作梗,甚至将罗芸赶出家门,阴差阳错之下,罗芸在孤儿院附近找到了她的亲生母亲,而此时,她的亲弟弟那边也发生了变故,继父生病亡故,临终前对继子表达了自己的忏悔,希望继子可以找到母亲和姐姐,最后,在经历了无数苦难之后,姐弟终于团聚,罗芸也和罗意凡有情人终成眷属。云层之上的眷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层之上的眷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层之上的眷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