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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人矣全文阅读

作者:忻卓郁     归人矣txt下载     归人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茕茕孑立

    “什么?”

    顾简怀疑雨声嘈杂让她听错了,她问江时易为什么要娶她,江时易说什么,害怕“她”嫁给别人,这个“她”是谁?显然不是指的顾简自己。

    顾简又想追问时,江时易却说:“我不会勉强你。

    你的心思我其实能理解,你失忆了,跟谁都还不太熟,跟这个世界也陌生,本来还庆幸摆脱了嫁给一个接一个的陌生男子,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又一次陷进去。

    而且也正因为你跟谁都不熟,所以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束缚,自是想找一份真正的爱情。”

    “你怎么,怎么能……”

    “看来你真是这么想的。”

    顾简太过惊讶,眼前这个一直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却可以将别人轻易看穿。

    顾简虽然不想承认,但有一种心思已经开始疯狂扩张,让她无法再继续忽视。

    她对江时易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好奇,好奇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时候顾简对他很怨恨,觉得他这个人很阴冷,很没有道德,可她以顾简的身份生存以来,拥有过最大的快乐却也是他给的。

    江时易对楚慈又是什么感情?为什么能在这个状态下不先去安慰楚慈,反倒是来跟她求婚?

    而刚刚他口中那个“她”又是谁呢?难道他不喜欢楚慈,有另外喜欢的人?

    顾简有太多太多好奇的事情,但她没有身份去问,问了江时易也不见得会说,而现在江时易已经在接着电话,她就算鼓起勇气也没了机会。

    “恩,就在我车里呢,你们看着雨小点的时候过来吧。”

    江时易并没说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从他说话的内容里可以猜出应该是毛大雨打过来的。

    他一挂电话,就扭过头来跟她说:“你那些朋友一会儿就会过来接你了。”

    顾简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各自看向了窗外的雨。

    刚刚江时易眼冒泪光,是他看着这瓢泼的雨又想起了他背车晨晓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其实几度以为他跟车晨晓会死在路上,又或者摔下山去。

    而他始终没放弃车晨晓,是觉得他们有些同病相怜。

    那晚车晨晓的奶奶说得那些话对江时易的打击很大,他原本以为牛大山就已经是一个足够可怕的魔鬼,没想到车晨晓的奶奶是魔鬼中的魔王。

    而每每想到车晨晓小时候的那些遭遇,江时易都心疼的想掉眼泪。

    他那时候之所以叫九天,是因为母亲把他生下来第九天的时候,他们彻底被江家人和陈家人驱赶出了静安,母亲为了铭记那份痛苦,没有正式给他起名字,一直都是九天九天的叫他。

    在遇到牛大山之前,他和母亲都是过着半平静半动荡的生活,原因是他的生父江震阳从未停止派人寻找他们。

    母亲不想与江家再有半点瓜葛,也不想再与江震阳有丝毫纠缠,所以一直在带着他四处躲着。

    跟随牛大山去到微山岭,有些许巧合。

    在认识牛大山半年多的某一天,牛大山出工时不小心伤了一条腿成了半残废,再也干不了工地上的活。而江震阳好似又发现了他们,他们才临时决定跟着牛大山来到了他的老家微山岭的一个小村子里。

    来之前,牛大山经常提起他的老家住在山里,非常隐蔽,还跟世外桃源似的,风景如画,邻友和善,江时易和母亲听了都很向往。

    可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才不过两天,牛大山就暴露了他的本性想霸占母亲,那时候江时易所有的希冀都瞬间破灭了。

    因此他和母亲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逃跑,然后终于有一天母亲侥幸逃了出去,而他却不幸被抓了回来。

    牛大山认为,只要他困住江时易,江时易的母亲一定还会回来。

    江时易虽然不那么以为,但他也每天等在村口,就是担心他母亲放不下他傻傻地找回来,他想第一时间保护母亲。

    而其实逃跑的时候,他和母亲早就约定过,若万一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走散了,他们就去浅水河的河口汇合。

    长大后,他有去过好多次那个地方,可惜母亲从未出现过,他都不知他母亲现在是死是活。

    之后江时易也逃跑过几次,不幸的是每次都被抓了回来,毕竟他一个外来的小孩对微山岭的地势没有当地人熟悉,而且他茕茕孑立也抵不过当地人的人多势众。

    可即便这样,江时易也没死心。

    所以一个整天想着逃出微山岭,视微山岭的人为敌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跟微山岭的人交朋友。

    下雨的那晚,江时易其实觉得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因为天黑路滑,又下暴雨,人们都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门,他若逃走,就算牛大山想把他抓回去,也没之前那么容易。

    可偏偏那晚车晨晓叫了他的名字,他来微山岭那么久,从他被牛大山带回来那一刻,这里的人们连问他的名字都没问,就直呼他为牛小山。哪怕他怒吼,咆哮,他的名字叫九天,不是牛大山的儿子,也没有人理会。

    所以在听到九天的时候,江时易相当意外和震惊。

    当回头发现喊他名字的是他的前桌,是那个每天都会经过村口和他碰面却从未跟他打过招呼的女孩时,他又有种“恩,果然是她。”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个从未说过他坏话的姑娘看起来最冷漠也最善良。

    他一直没去了解过任何人,那晚过后,他突然想要了解车晨晓。

    然而越是了解,越让他难过和气愤。

    自从车晨晓的父亲去世后,车晨晓的奶奶韩晶总是在想尽各种方法折磨车晨晓,因为当年跟车晨晓的父亲一起出去干活的人说,车晨晓的父亲是为了救车晨晓被高楼上掉下来的一块大砖头砸死的,所以韩晶觉得车晨晓很晦气,是间接杀死她儿子的人。

    直到张大壮的父亲给了韩晶一些钱,想让车晨晓当他的童养媳时,韩晶才没了折磨死车晨晓的念头。

    但那却让车晨晓彻底有了想去死的心思。

    江时易现在都后怕,若顾简真的是车晨晓,她如果没失忆,她养母说过的那些跟韩晶当年所说的几乎无差的话,还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他们这些人对她做的这些事,是不是又会让她有轻生的想法。

    这么多年江时易从未对任何人有过愧疚心理,这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有股不安汹涌地强烈。

    他甚至都可以听到顾简心痛欲绝地喊叫着他的名字,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纵容别人对她的伤害。

    若不是他忽然看到车窗外有人在使劲砸他的车,而他的一只胳膊还被顾简晃动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差点就要爆炸了。

    “江时易…江时易……”

    顾简不知已经这么叫了他多久。

    他木然扭头看向她时,她急切地说:“你…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毛大雨已经站在外面很久了,你再没反应,我都要越过你自己开锁了。”

    顾简越来越觉得今天的江时易怪怪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双眼又变得通红。

    可他依旧选择了避而不答,也不着急地给毛大雨开了门。

    毛大雨一进到车里,刚刚积攒的抱怨就如同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

    “哥们,你在干什么?我在外边又是吼叫又是砸车门的,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开啊。

    你可知道外面的雨下得有多大,打伞根本不管用,你别嫌弃我浑身湿着坐你的车啊,这可是你亲手造成的。

    奥,难不成你们……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还…还……”

    江时易完全不管毛大雨说了什么,不仅没解释,还不等他说完,就问道:“他们在哪儿,说过来接她,还是我们过去找他们。”

    “说过来接她。不是,你这脾气怎么还这样啊,你就不能......”

    说句抱歉吗?毛大雨的话说了半截又吞了回去,因为顾简刚有电话进来,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要给江时易留点面子。

    给顾简来电话的是北野长清,说她们的面包车刚开出去没两米就被追了尾,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让她还是坐江时易的车先走吧。

    “喔。”

    “不是,你这是什么语气,难不成江时易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们人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我们就是担心你啊,尤其是你弟弟,不放心你在江时易那儿,一直在念叨我,当时就不该让江时易把你抱走。

    对了,他和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啊,刚刚他抱你出去的事也已经上了热搜,而且好像有人故意想把你们的事炒大,现在你们的热度不仅没下去,反而更上来了。”

    “我们不是已经找人撤热搜了,怎么还会……”

    “那还用说,肯定是对方比我们的实力更强呗。”

    实力能超过北野爷爷那些老故友的,放眼望去,就连楚家都不见得是对手,还有谁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难道…是他,这个方才说要娶她的男人?如果他真的曾下定决心想娶她,定是不希望这些热搜被撤下去吧。

    “我知道了。”

    顾简看着江时易挂了北野长清的电话。

    江时易也没避讳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也毫不心虚。

    “她们是不能来接你了吗?你回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顾简答非所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

    “热搜的事情,你刚才抱我是不是故意的,想给我们的热搜再加点料。”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她手下的人也真是厉害。江时易没否认,泰然答道:“是,也不是,最初的考虑还是担心你的脚,但也确实顺便利用了一下。不过既然你拒绝了我,我会让人处理的。”

    “拒绝你?你拒绝他了?为什么?”

    毛大雨突然冒出来,伸着脖子望着顾简,一脸的不可思议。

    顾简同样疑惑,毛大雨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

    “他,他,他是……”

    毛大雨差点就要说出九天了,而江时易显然是不想让他说,及时发动了车子,并说道:“还是送你回家吧。”

    结果顾简又将话题拾了起来:“他是……什么?”

    毛大雨抽回身子,从后视镜里瞅了瞅江时易地眼神,知道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只好胡乱说道:“他是…是个好人啊。之前可能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可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我认识他二十年,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又冷又狠但绝对靠得住。

    不瞒你说,我能有今天这么平静安定的生活,能有医生这个职业,都是他给予和建议的。

    他……”

    “行了,行了,我看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再让毛大雨说下去,江时易觉得毛大雨随时有说漏嘴的可能。

    毛大雨好不容易见到江时易,虽还想再跟江时易聚聚,但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跟个电灯泡似的,于是爽口答应。

    不过他临下车前不忘又劝了劝顾简:“我们小江真的不错的,好好考虑考虑。”

    毛大雨走后,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顾简担心江时易又像之前那样陷入沉思,到时候出个车祸什么的,所以一直想跟他说说话,可是她想跟他说得话,恐怕也会惊扰他的情绪,因此一直在犹豫。

    最后还是江时易先开了口,因为他的余光里全是她不安的神情。

    “你别太在意他的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亲自领教过了,所以别因为别人的话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我,我并没有在想你的事情。”

    “喔。”

    江时易略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顾简的一句话,又瞬间把他的目光勾引了回去。

    “但是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跟那个毛大雨已经认识了二十年,那你十岁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了?”

    看来她已经怀疑毛大雨了,不等他回答,她又问道:“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62.有始有终

    “我记得在郭姐家的时候你说过这样的话,我屡屡问你……”

    果真这些话还是刺激到了江时易,顾简话没说完,江时易突然踩了急刹车,一脸凝重地望向了顾简。

    空气顷刻间被冷固了几秒,江时易才慢吞吞地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真想知道?”

    顾简莫名地觉得那时候的江时易看上去很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木木地点了点头。

    江时易玩弄了他的手机几秒然后递给了她,冷峻地说:“自己看吧。”

    顾简还没接过手机,就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仅仅一句话就让她有强烈地熟悉感。

    当她接过手机,看到手机里正播放着的视频时,即使视频很模糊,里面的人几乎只能看出剪影,听着那些对话还是让她认出,视频里的两个主人翁就是她和她的弟弟顾凡。

    “你怎么会…你那么早就开始派人跟踪我?”

    这实在太可怕了,想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观望着,顾简顿时汗毛直起,心有余悸。

    江时易既然敢拿出来,就没担心顾简会动怒,所以他的神态没有多少变化,平静地说:“没记错的话,你说我是好狠一男的那天,你被北野庄园的人绑架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与北野庄园的关系,出于对你的歉疚,才派人跟着你,没想到会从你那里听到那些话。”

    “你还是好意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不在乎你怎么想。”

    江时易又发动了车子,顾简一脸的失望,之前纵使江时易不承认他就是那个小男孩,顾简也偏心的以为他就是,可是现在江时易却告诉他,他能说出那些话来全是因为听她说过,这让她怎么能轻易接受。

    后来江时易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不知为何他一个都没接,顾简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烦躁,因为后来他车开得很快,没多会儿就到了她家楼下。

    那时车里的气氛很怪,顾简本来有一堆想抱怨的话,经过这一路颠簸,突然觉得都算了吧。

    再怎么说,他也救过她的命。还带她逃离了她养母满嘴刻薄的羞辱,陪她第一次看了海,还在这样一个雨夜送她回了家。

    谢谢,她想以此作为她们今天的结束语,也作为她和他之间相识这几天的结束语。

    然而话还没说,江时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顾简看着那个一路上出现了好几次的名字,心想楚慈定是看到热搜着急了吧。

    路上江时易开着车没顾着接,现在不会还不接吧?

    一时间顾简不知该赶紧走,还是等他接完再走,等了几秒,江时易还是无动于衷的时候,她开始怀疑或许江时易不想当着她的面接,于是轻声地说:“那个…我先…”

    “奥,我送你上去。”

    本来也盯着手机看的江时易,在听到顾简的声音时,立刻抽回了目光,开始打开安全带。

    顾简顿时心思又乱了,他这不是又要抱她吧?顾简真是怕了他了,赶紧拽住他的胳膊说:“不用不用,你还是先接电话吧,我自己就可以,真的,不就是崴了个脚吗,又不是什么伤老病残的大病,还没残废,可以自己走。”

    江时易停住了所有的动作,静静地看了她几眼,顾简以为这次江时易终于听话了,然而她松开他胳膊的下一秒,江时易说了句,有始有终,便帅气地打开了车门。

    顾简顿时惊了。

    这一天,这都第几次了,就算热恋中的男女,男友能做到这般吗?

    因为外面还下着雨,所以顾简没再跟他争执,不过坚持让他把她送到电梯口后就让他走了。

    再被他抱一次,她想她会疯掉。

    她可做不到如他那般冷静,抱着她就跟抱着块石头似的,心里起不了一点波澜。

    更何况这样一个顾凡还没回家的雨夜,她怕她总想起在林杨小区的那晚,她会舍不得让他走。

    看着江时易出了楼里的门,顾简才转身按了电梯,结果电梯还没来,她就听到一连串的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似在朝她走来。

    顾简蓦地浑身发冷,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她不敢回头,又不能不回头,若真有人在她背后做些什么,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然而当她猛地回头时,她看见浑身湿透的楚慈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目露凶恶,手握成拳,似想把她撕碎。

    紧接着,顾简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楚慈大步过来直接掐住了顾简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既然他不听我的,那我就直接让你消失。”

    楚慈看起来是真被逼急了,没一会儿就不满足于只是掐着顾简的脖子,还一个狠劲儿把顾简甩了出去,顾简本来就崴了脚,被楚慈这一甩更是不好站起身。

    而楚慈依旧猛如猎虎,高跟鞋尖尖的跟直冲着顾简的脸就踹了过来,顾简不能及时的站起来逃开,只好翻了个身。

    想象着楚慈的高跟鞋落到她的背上,她再反手抓住楚慈的腿,把楚慈也扳倒在地上。

    结果她翻身的刹那,楚慈的一声尖叫震耳欲聋。

    随后她感觉自己旁边的位置落下了重物,她想转头看时,有双手探到她的肩膀处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

    顾凡紧张的声音蓦然响起。

    估计楚慈都没看到是谁踹了她一脚,起身后还凶巴巴地叫嚷:“谁啊,谁这么大胆子。”

    当楚慈看清顾凡时,慌张了一瞬间,立马又镇定地走向顾凡,还理直气壮地说:“你瞪我做什么,做错事的人是你姐,谁让她跟我抢男人。”

    顾凡松开顾简,转手掐住了楚慈的脖子,眼神比楚慈还要凶恶,力气更是大的吓人,没一会儿顾简都觉得顾凡要闹出人命来,赶紧过去让顾凡松手。

    楚慈的嚣张跋扈此时也已烟消云散,呜咽地乞求顾凡放开她。

    顾凡谁的话都没听,依旧掐着楚慈的脖子,他本来也想找楚慈算账,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能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今天他没有迅速地赶到江时易家去找顾简,是因为他恰巧知道顾简的论文一直没通过,都是楚慈背地里搞得鬼。

    而他又刚从北野长清那里听说,绑架顾简的人不是江时易,而是楚慈,他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她。

    越想他用力越大,顾简在一旁看着顾凡失去理性的样子都吓坏了,无奈之举只好咬了他的胳膊,他才把楚慈推到了地上。

    但他似乎不觉得的疼,立马又朝着楚慈吼道:“你再敢动我姐,我就铲平你们楚家。”

    好大的口气,说话的气势让顾简都差点信了他真有那能耐。

    回到家,顾凡的眼睛里还冒着火,对他胳膊上的咬痕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顾简拉住他,一脸的抱歉:“不疼吗?刚刚姐下口太重了。”

    “没事,过两天就下去了。”

    “你这孩子啊,刚刚谢谢你了,护着姐姐的样子虽然有点可怕但真的很帅,不过以后要控制好力度,不然她再欺负我的时候谁保护我啊。”

    顾简一开始本想说他几句,看到他胳膊上的牙印时,又有些舍不得。

    “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去洗洗吧,看你浑身湿的,别感冒了。”

    “你先去吧,我男子汉比你能抗。”

    两人互相谦让的时候,门外的铃声响了,顾凡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他的养父母来了。

    顾简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不知道养母这次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话。

    谁知顾凡开开门后,养母一脸笑意地走进来,走到顾简身旁时,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握住顾简的手说:“原来你是又拿下了江时易,才发誓说此生永世都不嫁给江时唤啊,你这丫头,你要早告诉妈,妈不就不会说那些刻薄的话了。”

    “我…我没有…”

    “总之做的好,做的好。你这两天看看你结婚需要什么,妈给你准备。”

    这是多盼望着把她嫁出去啊,居然还能听到养母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

    顾简真想就此默认了,不反驳她,因为她实在不想听养母又大嚷起来。

    结果养父这时说:“你这脚崴了,结婚前就别瞎跑了,我们跟江震阳已经谈好了,婚期不变,所以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吧。”

    “什么?”

    这下顾简急了,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们这当父母的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擅自替别人做决定。

    “我跟江时易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她不想发火,可是要她怎么忍。

    养母也站起身来,藏起了她的笑容,指着顾简说:“不嫁给他你还想嫁给谁,都跟人家去住旅馆了,还有两个孩子,不嫁给他谁要你?”

    “网上那都是假的。”

    “假的?我信,天下的网民信吗?”

    “我管他们信不信。”

    “我也不管,但是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请贴我们都给你发下去了,这婚你必须结。”

    “你们就不担心到时候新郎不来,我可被他悔婚过,他不会娶我的。”

    “那不用你操心,江震阳自会去劝服他。”

    一直在旁边忍着的顾凡,今天的情绪实在有点跳跃,此时再也忍受不了养母这副样子,从被她收养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火朝她吼道:“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你不想看见她,我们搬出来住了;你还不放心,叫她相亲,她同意嫁了,现在是对方悔婚,为什么还要逼她嫁给那种毁她名誉的人?你还是当初收养我们的那位善良的母亲吗?”

    一直最听话的顾凡,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来,还真把养母惊了一跳。

    她过去拍拍顾凡的肩膀,不当回事地跟他说:“大人的事你别掺和。”

    “我22岁早就成年了。”

    “那你也别掺和。还是说你对你姐也有别的心思。当初你姐说搬出来自己住,你随后就说你要跟她一起出来住,难不成你也……”

    “你瞎说什么呢?”

    养父突然打断养母,想拽着养母离开,不想她待在这里再说些伤害孩子们的话,养母的脚使劲扒着地板,硬是说了句“没有那种心思就别乱管”才走。

    养父母走后,顾简和顾凡都还愣在原地,谁都若有所思,一片哑然。

    顾凡是因为养母的话,心慌难耐,像被发现了小秘密般,不敢跟顾简说话,也不敢看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一句他先去洗澡了,顾简却比他早一步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想去安慰她,很想告诉她,只要你敢说不嫁,我就敢带你远走高飞。

    结果站在她门前许久,也没敢敲门。

    江时易从顾简那离开,没开出太远就把车停了下来。

    除了阿龙的来电,今天他没心情接任何人的电话,可是刚刚他看到他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还是他父亲发过来的,他没看全,但正巧瞟见的那几个字让他不得不踩了急刹车把顾简娶回家。

    完整的短信是,既然做了就要负责,她的养父母也同意了,婚期不变,你必须把顾简娶回家。

    他们这群家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呢。

    不过这条短信没让他感到愤怒,而是悲哀。

    说起来,顾简还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呢。

    他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给阿龙打了电话。

    阿龙那时候也正好有件急事想跟他汇报,不等江时易开口,就急切地说:“遇到麻烦了,出现了一方神秘势力,把你和嫂子的热搜全撤下去了。”

    “什么?”

    江时易给阿龙打电话,本也是想让阿龙撤了热搜,这突然被别人做了,心里难免不痛快。

    “没查出来是谁?”

    “没有,我说什么,那边的负责人也不肯透露。你那边怎么样?搞定嫂子了吗?”

    “她拒绝了。”

    “拒绝?那怎么办?”

    “我本来也是想让你把热搜撤了。”

    “你这是放弃她了?真舍得啊?虽然我没查出来,但我猜测把热搜撤下去的关键人物,不是楚慈,也不是北野庄园那边的势力,是个咱们从来没有触碰过对手,你就不怕对方也是看上嫂子了?想把嫂子娶走?”

63.婚前协议

    窗外雨如愁,似是明日亦不休。

    风卷风在走,多扰情思乱又稠。

    车前街车后巷,路人缕缕急相归去,如他是,有家不可回者,实属罕迹。

    江时易挂了阿龙电话,踟蹰良久,才踩了油门,回了南郊房屋。

    那边不如市里雨大,到家时,雨已见停。

    院里唯有的一棵石榴树,没经得住大地的招挽,一片落红。

    江时易拾起一颗落花,摊在掌心,心思遥回到车晨晓塞给他一个石榴的那天。

    从他救了车晨晓,到那天,已将近两天,车晨晓似是不记得那晚的事,一直没找过他。

    他本还担心她回家后,她奶奶会不会又责骂了她,但见她如往常一般,便也没敢过问。

    他尊重她的步调,不轻易闯进和打破她原有的生活。

    也固守着自己的步调,不轻易让别人走进和打扰他习惯的生活。

    然而越是不想怎样怎样的人,心思早已落得比他想象的深。

    那天放学后,他照旧站在村口,像一尊雕塑一样,观察着每一个走近的人,矛盾的希望他的母亲出现又不出现。

    当看到车晨晓走过来时,他稍稍侧了侧身子,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目光与以往的不同,余光又忍不住偷瞄她此时的神情。

    然而当他偷瞄到车晨晓似在走近他时,他的脸赶紧全全背了过去。

    他对她没做过坏事啊,那一刻却蓦地心慌,或许是单纯的担心车晨晓发现他在偷偷看她。

    听着车晨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她就站定在他身后的时候,江时易终于鼓起勇气转回了身子,因为再怎么想,车晨晓或许只是记起了前夜的事,想来跟他打个招呼。

    结果他突然的转身似是吓到了车晨晓,车晨晓有些紧张无措地硬塞到他手里一个大石榴,说了句,那晚谢谢你,就匆匆跑走了。

    江时易迟愣了几秒,看着她逃走的可爱背影,嘴角难得的牵出一抹弧度,最后笑出了声。

    他却不知,他甜蜜蜜笑着入睡的那一晚,车晨晓为那一个石榴承受了什么。

    车晨晓推开家门那一刻,就看见了坐在石榴树底下的奶奶,拿着一根如小孩子胳膊粗的木棍正等待着她,车晨晓顿时浑身哆嗦,不敢走近。

    奶奶冷冽地看着她,用棍子锤了几下地面,阴沉地说道:“过来。”

    车晨晓想逃出去,却又不敢忤逆奶奶的话,终是懦懦地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近,直到奶奶大吼了一声,快点,车晨晓才加快了步伐。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还没走到奶奶跟前,奶奶手里的棍子就已经够到她,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吧,手伸出来,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现在居然都敢偷我的东西了,还挑最大的偷。”

    车晨晓的手哆哆嗦嗦地还没伸到奶奶眼前,眼里就闪起了泪光。

    当她从奶奶那里知道九天前天晚上还曾把她背回家时,她才知道九天为她做了什么,她无法想象一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是如何在那样一个雨夜,把他从学校背回家,又从家背回了学校。

    只是说谢谢这两个字,她觉得相对于九天对她做的那些事太过轻微了。

    正巧那天大雨,院子里的石榴树被打落下来了很多花果,车晨晓想着摘一个送给江时易,奶奶不会发现吧,谁知奶奶精明到,石榴树上有几颗果子她清清楚楚,少一颗都逃不过她那锐利的眼睛。

    无疑车晨晓那天又被打骂了一顿,而且被打得比以往都严重,第二天车晨晓都无法从床上爬起来去到学校。

    可是那天早上,江时易兴奋地特意没早走,在村口一直等着,结果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车晨晓过来。

    他以为车晨晓已经去了学校,然后疯狂地往学校跑,教室里却没有车晨晓的身影。

    他又立刻返回去,直奔车晨晓奶奶家,快跑到车晨晓奶奶家时,看见车晨晓的奶奶跟村里几个人坐在阴凉树下闲聊。

    于是他听到车晨晓的奶奶说:“那死丫头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偷吃我的石榴了,那将来还不是连我的钱都敢偷。我没打死她就不错了。”

    江时易蓦地顿住脚步,一阵心惊。

    原来他书包里的那颗石榴来得那么不易。

    当时他真想掏出来扔到车晨晓奶奶的身上,说他不要了,让她别再打车晨晓了,但一想车晨晓的奶奶怎么可能听他的话,况且车晨晓都挨了打,怎么能白挨。

    那天他没敢明目张胆的去找车晨晓,依他的观察,车晨晓的奶奶定是一位,若让她知道有人护着车晨晓,她会对车晨晓越变本加厉的折磨。

    后来那颗石榴是他跟车晨晓一起吃的。

    车晨晓上学那天,临放学时,他给她扔了一个纸条:“放学后等我。”

    于是那天他们第一次结伴回了家,他也震惊的知道车晨晓那天是第一次吃石榴。

    当时他说,如果有机会,将来我送一片石榴林,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车晨晓却说,不用,一棵就够。

    那天,他也第一次知道,那个瘦小还有黑的女孩笑起来那么温暖好看。

    江时易望着掌心的石榴花,最终攥烂在了手里。

    那个女孩,除了他自己,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放心。

    江时易一边走进屋一边给阿龙打了电话,叫阿龙明天一早把他跟顾简签的婚前协议拿过来。

    “最终还是决定娶嫂子了?”

    阿龙把婚前协议递给江时易时,满脸藏不住的笑容。

    江时易就纳闷了,还没查清楚顾简的所有身份,这个阿龙怎么对顾简这么有好感,从昨天起就嫂子嫂子的叫上了。

    阿龙说:“没彻底查清楚,不是也查到了一部分吗,嫂子真的是个吃苦耐劳的人,连我这么废寝忘食的人都比不过。”

    “那看来是你还不够废寝忘食。”

    “呀,这话说得扎心了啊。我也有一番年纪了,为了你,可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难道不是没人看上你。”

    “我…我虽然没你帅,但我好歹也是小鲜肉一枚啊。不过你今天怎么突然穿得这么正式,都开始穿西装了。啊,啊,开始在意嫂子了是不是?”

    “你废话可真多,昨晚撤下热搜的人查到了吗?”

    “这个还没有,那边负责人说,你亲自出面都不行。”

    “我亲自出面都不行,谁这么大能耐。”

    “会不会是外市的?”

    “那你就查查看,最近有哪些大佬们在关注顾简的事。”

    “好,加油哦,别又被拒绝了。”

    “你是不是想挨打了?”

    “不想不想。”

    阿龙本还计划和江时易一起出门,现在一溜烟地逃走了。

    江时易的车快开到顾简家时才给顾简打了电话,心想着若他的手机号在顾简那里是陌生号被拒接,他便直接找到顾简家里去。

    还好,虽然响的有点久,顾简还是接了。

    “什么事?”

    顾简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情绪,江时易猜测她估计也被她养母告知了,又要和他结婚的事。

    “出来见个面,还是我直接去楼上找你?”

    “是不是你做的,一面说不勉强我,一面又让家长们来逼我?”

    “见面再好好谈谈吧。”

    “你觉得我还有心情见你?”

    “那我直接上去好了,你那脚也不适合下来。”

    “呀,江时易。”

    “你那条绿裙子我给你拿过来了,是不是好歹要见个面。”

    “我不要了,扔掉吧。”

    “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呀,你...”

    “我听到你跑的声音了。”

    江时易说得像真的似的,结果顾简从门里看到,门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她这才察觉到江时易根本就在说谎,就她这脚怎么跑得起来。

    “呀,你在哪儿?”

    顾简一声厉吼。

    为了不断电话,刚从一楼爬到六楼的江时易,呼哧呼哧地说:“这次真到门外了。”

    “又想骗我?”

    “听到了吗?我按的。”

    此时,门外真响起了门铃声,顾简探头一看,江时易确实站在门外。

    “方便我进去吗?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在外面说。”

    还没进过女生家里,到门前了,江时易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胆怯。

    然而,顾简没回答直接开了门。

    “进来吧。”

    顾简那时说得低迷,当抬头看见今天与众不同的江时易时,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花痴了。

    这几次见他都是穿得休闲装,乍一看他穿西服,莫名觉得他又帅出了新的高度。

    突然穿这么正式做什么?还找来她家里?难不成他今天就想逼她跟他结婚?

    她胡思乱想时,江时易那张帅脸猛地凑到了她眼前,甚是有迷惑力地说道:“真的可以进?”

    顾简顿时心慌四溢。

    她愣住的时候,江时易已经进到了她家里。

    “你弟弟不在?”

    江时易大眼一瞟,顾简家里很安静,似除了她没有别人。

    顾简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才关上门,走到了沙发处坐下,淡漠道:“他说有事出去了。”

    “你的衣服。”

    江时易把一个袋子递给顾简,然后坐到了她对面。

    顾简随意扔在一旁,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又想怎样?”

    “那袋子里有份文件,帮我拿一下。”

    “事真多。”

    顾简嘴上不耐烦,身体还是听话的伸手帮他去拿了文件,结果她掏出来一看,四个大字晾在她眼前婚前协议。

    下面还有顾简和江时易的手写字体签名和红色的手印。

    “这是?”

    顾简蓦地吃了一惊。

    江时易神态安然,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没失忆之前,我们也是准备协议结婚,除了名义上是夫妻关系,其他一切自由,谁也无权干涉谁的任何事。你可以看一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

    “什么意思?你还是要我嫁给你?”

    “我不想逼你,但是你可以仔细想一下,我们屡次传出结婚,悔婚,又结婚,又悔婚,是不是对谁的将来都不好。

    而且,担心我们又传出悔婚的消息,这次他们连请贴都发下去了。”

    “反正被你悔婚的时候,早就声名狼藉了,我不在乎再烂一些。”

    “那你养母那边呢?你觉得她能等你多久?此时你不嫁给我,你觉得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把自己嫁出去?”

    “不用你操心,我自有……”

    “在全世界都认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的前提下。”

    “呀,你瞎说什么?”

    “瞎说?你我彼此清白能如何,那种事情,你发一百次声明,信你的能有几个?”

    “你少拿这些事逼我。”

    “你知道我说得这些都是事实。”

    江时易站起身,理了理他的西装,准备要走,路过顾简那儿时又补充道:“还有几天时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协议里你觉得哪里对你不利都可以提。对了,北野庄园出事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你连北野庄园也动了?”

    顾简忍不住也站起了身,横眉对上了江时易那副桀骜不驯的脸。

    “不是我,我是想说,我可以帮你。”

    “最好不是你,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那,打扰了。”

    “等等。”

    “这么快就想通了?”

    “为什么是我?楚慈那么喜欢你,你若真是被家里逼婚,为何不娶她,她看起来哪个方面都远胜于我,除了人品。最重要的是她爱你爱到发疯。”

    “太优秀的人,当然要留给看起来哪样都和她匹配的他正室的儿子,江时唤。”

    为何此时,顾简突然觉得江时易有点落寞。

    但他转而又说:“奥,说道此我想起来,如果你嫁给我,我们不会住在那个家里,你不用天天对着江时唤他们,我家还有一处老宅,父亲已赠予我。”

    江时易没想过,他这次来能把顾简说通,见她已是一副在思考的神情,便已觉得庆幸。

    但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意识到刚刚顾简提起楚慈时情绪很不对劲,难道楚慈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回身,又走到顾简身边,蹲下身望着她说道:“楚慈是不是又来找过你?”

64.你的荣幸

    “昨天她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我们还上了那么久的热搜,你觉得呢?”

    顾简本不喜欢告别人的状,可一想到总是因为他被楚慈找上门来,实属麻烦。

    “她果真来过。”

    “你刚走她就来了,我猜测她有看到你。”

    “她又对你做了什么?”

    “确实想对我做点什么,不过被及时赶到的顾凡阻止了。”

    江时易仔仔细细看看了顾简,除了他知道的伤,其他地方好像没有添新的伤才安下心来,道了句,我知道了,便站起身来,目光随即变得阴沉冷冽。

    他本没想动楚慈,可现在看来不能再纵容她为所欲为下去了。不然说不好哪一天,她真的能弄出人命来。

    他抬脚要走时,顾简也站起了身,说了句:“我记得你也曾对她照顾有加,宠爱非凡,真舍得把她让给你弟弟江时唤?”

    江时易略感意外的回头,顾简走近一步又说道:“难道你不觉得你娶了她,是对大家都好的方法吗?”

    江时易也逼近她一步:“你觉得她那种人,我娶了她,她就能安生?”

    那一刻,江时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不用强攻,都让顾简忍不住往后退。

    更何况江时易又紧盯着她的眉眼说:“你以为我是任谁想得到都可以得到的吗?”

    顾简的心扑通一声,像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波澜四起,蓦地一屁股坐到了后面的沙发背上。

    刚刚江时易那句话再重新翻译翻译不就是说:“我能协议跟你结婚,都是你的荣幸。又或者,我都给你得到我的机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江时易紧跟着把身子探过来,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抄进裤兜里,十分潇洒地说:“你若没失忆,自会知道,她对我的爱来得有多诡异。我对她还没你熟,哪里会有爱情。”

    没爱情,还能在北野庄园的时候,为楚慈又是脱衣服,又是拥抱,还振振有词的维护她?

    可诡异二字也让顾简心思难解。

    片刻的思索,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江时易看她的眼神有多炽烈。

    顾简骤然一惊,这让她突然想起在江时易城郊那套房子里时,她们也曾有过类似的姿势,那时江时易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儿。

    顾简猛地伸出胳膊,想将他推开,江时易却已抢先一步站直了身。

    顾简尴尬地把手放下,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时易留了一句,我会收拾她的,然后终于离开了。

    江时易出了顾简家,立刻给阿龙打了电话,吩咐他找几个人,一定把楚慈为什么知道车晨晓那么多事问出来,另外多派几个人保护顾简的安全。

    阿龙轻笑一声:“我正想请示你要不要对楚慈动手呢,你电话就过来了。”

    “怎么,北野庄园那边的事真是她干的?”

    “不然呢?人家北野庄园安安生生本本分分做些自己的生意,这些年招惹过谁,不也就是最近楚慈在那儿受了点气吗。”

    “知道了,那你就赶紧去处理吧。”

    “等等。”

    “还有什么事?”

    “嫂子啊,你去见嫂子了吗?嫂子有没有同意啊?”

    江时易没有立刻回答,阿龙就知道又黄了,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道:“九哥你不行啊,今天穿得那么帅嫂子都没心动啊。”

    这种事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还是对自己的上司说,这个阿龙看来是让他给惯坏了。

    江时易转了话题,一副质问的口气:“你嫂子昨天又被楚慈欺负了,不是说一直派人在保护她吗?怎么还能发生那种事。”

    “是吗?嫂子没事吧?昨天,昨天不是您一直跟嫂子在一起吗,咱们的人是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才撤了。”

    “还会找借口了?”

    “不不,我马上吩咐下去,哪怕是您跟嫂子在一起,无论你们做什么,他们也不能离开。”

    江时易捏了捏眉心,感觉头都大了,他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个人才来。

    那边阿龙完全没感受到江时易即将爆炸的情绪,还在继续煽风点火:“九哥,要不要我们帮帮你?”

    忍了好久的江时易,这一刻终于爆发,嘶吼道:“我给你安排的事是不是太少了,你还有这么多闲心去管别的事?”

    阿龙没想到江时易会突然有种被狮子附身的感觉,对他又吼又叫的,他的耳朵都快被震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蔫蔫地嘀咕了句:“不该把你的终身大事放在第一位吗?”

    怕江时易听见了又要训他,嘀咕完就赶紧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去干他的正事了。

    那边江时易本来没有太多难受或失落的情绪,被阿龙这么一说,才发觉他在顾简那里原来这么没有魅力可言。

    江时易一走,顾简没有着急去细看她与江时易之前签署的婚前协议,而是赶紧给北野长清打了电话,问她北野庄园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北野长清似在忙,电话拔了好久她才接听。

    但她一开口,顾简就察觉到她语气有点不大对劲儿,北野长清说:“确实出事了,一直在忙着处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早上所有在我们这边团建的人都食物中毒了,我们正在接受调查。”

    顾简一听这消息,哪怕脚疼,也坐不住啊,着急地说:“怎么回事?我们提供的食物不都是纯天然的吗?难道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应该是,我们庄园这是第一次对外开放,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唯一一次起过的冲突就是楚慈那次。我猜测多半是她搞的鬼,再不然就是江时易替她报复。”

    “不会是他。”

    “谁?楚慈还是江时易?”

    “江时易。”

    “这么肯定?你怎么突然维护他了?难道你们昨天其实还是……”

    “没有,别总随意发挥想象。”

    “那昨天他把你抱出去,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他…他说……”

    “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先处理庄园的事吧。”

    “有事你别自己扛着。”

    “知道了。”

    “对了,我早上没来得及细看,就去忙着处理食物中毒的事了,好像网上好多人都在晒,收到了你和江时易要结婚的请贴,是真的吗?昨天的热搜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今天就又爆出了别的话题。”

    “网上我没去看,不过的确家长们又擅作主张让我和他结婚,请贴确实也有发下去。”

    “哇,你这养母也太厉害了,不让你嫁出去誓不罢休啊。她就不怕江时易再来一次悔婚。”

    “其实……”

    “其实什么?果真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昨天他找我就是跟我说,让我嫁给他,今天早上刚又有来过。”

    “什么?江时易这是怎么了?突然回心转意了?你俩不会去了趟海边他就对你暗生情愫了吧?”

    “他也是迫于各方压力而已。”

    “那你呢?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拒绝,我们谁也不喜欢谁,为什么要因为外界的因素而结婚?”

    “有志气,你没失忆之前也这么有志气多好,也就没后边这么多事了。那你决定怎么做?也学学江时易,这次你悔婚?”

    “我还没想好,先处理庄园的事吧,其他的都放在后边。”

    “好,有了新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你。还有,这次的事对不起,若不是我趁着你失忆把庄园对外开放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你当初也是好心,别太自责。命里若注定有这一劫,一时躲过也会再来,所以现在团结一心只想着把搞鬼的人抓住就好。”

    挂了电话,顾简看着桌子上的婚前协议,在想,这次的事如果真是出自楚慈之手,那看来真要好好对付对付她了。

    而除了不能将楚慈杀死,顾简已发现对楚慈打击最大的就是,抢走她心心念念想嫁的男人江时易。

    下午2点10分,光华街17号,楚宅门口,一辆黑色面包车扔下了一个大箱子。

    上面贴有一张纸条:楚九天收。

    当大箱子被楚宅的两个保镖抬进屋内并打开时,屋内所有人几乎都吓了一跳。

    箱内躺着一个被绑住手脚的人,整个上半身洒满了碎发,连脑袋都是,被剪下来的头发盖着,看不见眉眼。

    起初没人敢下手把那个人弄出来,直到有个保姆认出,箱子里的人穿得衣服是二小姐今天出门时穿得衣服,才有个保镖被迫壮着胆去把那些头发撩开。

    头发被撩开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魂惊魄惕,钳口挢舌,惶惶不安。

    那是二小姐楚慈没错,但是楚慈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光头之人。

    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也没人敢去试探。

    若楚九天和楚九天的老婆韩舒然今天在家,早着急地大声吼叫,让人赶紧去看看他们女儿是不是还活着,但他们今天都不在家,能做主还有些威严的也就剩下楚慈的姐姐楚焉。

    楚焉从楼上下来,是所有人里,静观了箱子被打开的全过程,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没变过一丝表情的人。

    也是她伸手去探了楚慈的呼吸,并告知大家楚慈还没死。

    她的声音淡且冷,一不小心没注意听就会以为她没说过话,所以她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大家经常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动静。

    “把她抬回房内,去把李医生请过来。”

    她吩咐完,拿着放在箱底的一张纸条,若无其事地上了楼,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楼下拿起那张纸条时,她便已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若她再敢动顾简一下,下次毁的就不只是她的头发和你们在上水的事业,我会要你们整个楚家都陪葬。”

    难怪父亲和母亲今天会急急忙忙地出门,原来是因为楚慈那丫头,有人对她家动了手脚。

    楚焉把纸条撕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并颠了几颠。

    然后又习惯性地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翻到了夹着照片的那页。

    抚摸着照片上那个人的轮廓,她的心起起伏伏,听说他已经从国外回来好久了,却从未来找过她,也没通过任何人打听过她的消息。

    他是真的彻底放下她了吧。

    大约一个小时前,江时易接到了阿龙的紧急电话。

    认识阿龙这些年,江时易还是第一次知道阿龙能那么紧张。

    “九哥,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人找到楚慈的时候,楚慈刚好被一辆黑色面包车拉走了,而且没追上。”

    “车牌号呢?也没看到?”

    “不是没看到,是没有牌照。”

    会跟他一样在同一阶段想要抓住楚慈的人会是谁呢?难道顾简那边也查到北野庄园内的投毒事件是楚慈指使人干的,所以也出手了?可是她们那边有警察在,明明可以交给警察处理啊,为什么还要脏了自己的手。

    还是说,对楚慈下手的人同昨晚撤下热搜的人是同一波呢?

    如果是,对方对顾简的感情可真谓不一般。

    看来他要加快顾简嫁给他的进程才行。

    “我知道了,你一会儿派几个人去楚慈家附近盯着,若对方不把楚慈杀死,没准会把楚慈送回去,你到时候再让几个人跟踪一下,看看对方究竟是谁。记住,切不能再跟丢了。

    如果楚慈是自己回家,能有机会把她请出来就请一请,顺便问一问,抓她的人是谁。

    还有,也派人去常出事的地方看一看,心狠的人没准会闹出人命来。”

    江时易有些担心楚慈会被那些人杀死,倒不是可怜她,只是她身上还有很多谜没解开,就这么死了,他有些不甘心。

    他再接到阿龙电话就是听说,一辆黑色面包车在楚慈家门口扔下了一个大箱子。

    他们的人本想抢过来,但楚慈家的保镖出来的太早,他们的人还没跑过去,保镖们已经把箱子抬进了家里。

    不过他们打听到,那箱子里装得就是楚慈。

    而且听说楚九天和韩舒然今天突然去了上水,他们查到,楚九天在上水的公司出了问题,已经达到濒临倒闭的程度。

    到底是谁这么厉害?本以为也就是对付对付楚慈,没想到连楚家都动。

    江时易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65.来势汹汹

    顾简与江时易签下的婚前协议,看似不是一两张纸的薄度,打开里面却只有第一页有内容。

    想象里会列了一堆约束彼此的条条框框,你不能怎么样,你又不能怎么样。

    结果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在不毁坏彼此的名誉下,双方拥有一切自由。

    在不影响男方正常生活和意愿下,女方可对男方提出任何帮助和要求。

    若终有一天要离散,不悲不挽,不藕断丝连,纠纠缠缠。

    今日未想到之事,来日若有可另加(只限女方)。

    顾简连着读了几遍,惊讶之色也未从脸上消去。

    这是很明显的不平等条约啊,那个看起来冷傲威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居然能有这么通情达理心胸豁达的一面,着实让人意外。

    听北野长清说,顾简与他也就是知道要跟对方结婚时才见的面,他怎么能对顾简如此信任呢?

    顾简的思绪还在不可思议的宇宙里徜徉之时,北野长清给她来了电话,告知她发生在庄园里的食物中毒之事已经解决。

    顾简除了感觉欣喜,也略感惊讶,事情居然能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到底怎么回事?”

    顾简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北野长清说:“其实我们这边的人并没有查出来,警察也没有询问出来,是江时易公司的那个人自己出来自首的。”

    “自首?”

    这么快就自首?难道真的是江时易出手帮的忙?

    “对,而且他承认了是楚慈指使他做的。”

    居然还承认是楚慈指使的,这是不把楚家放在眼里啊。

    北野长清跟顾简有同样的疑惑:“很明显是有人帮了我们。但警察问投毒者为什么会突然自首,投毒者只说,看到同事们那么痛苦,心里愧疚不过,良心不安,才忐忑地站了出来,希望还能来得及求得他们的原谅。”

    “他若不是受到更厉害的人的威胁,定会担心楚家的报复,而随便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这件事与楚慈无关。他突然自首还把楚慈招认出来,看来他背后的人并不怕楚家。”

    “你觉得会是谁?会是江时易为了让你同意嫁给他,送给你的大礼吗?”

    江时易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雄厚无人知晓,不过他确实经常是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面孔,而且从她这里走时,他留了一句话,他会收拾楚慈的,这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就是他的杰作。

    顾简没出声,北野长清以为顾简是认同了她的看法,于是劝慰道:“你没有一点想嫁给他的心思吗?

    以前我们只是认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且在江家不受重视,但现在看来他真是个隐藏的大佬啊。

    上次楚慈绑架你也是他救的你,昨天你崴脚,不让你多走一点路,三番五次抱你的人也是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缘由会对你做这些,目前看来他至少不会害你。

    你要不要就势考虑一下嫁给他?”

    细细回忆,江时易确实帮过她不少回,可无法真正对他感激起来,或许就是因为对他的初印象实在不好,而不易改观。

    她犹记得她刚出医院那会儿,满静安城的人几乎都把她当作一个笑柄,评头论足,肆意诋毁。

    再加上他与楚慈在她面前秀过恩爱,她怎么能不认为他是一个浪荡之子,无德之人。

    她至今不明白,他当初为何纵容楚慈散播的舆论,还默认了网上得出的他悔婚的结论。

    他说他跟楚慈没有爱情,那他们在她眼前上演过的戏码又算什么?

    诡异,当顾简的一颗心对江时易越来越有偏见的时候,这个词总会蹦到她脑子里。

    他说,楚慈对他的爱很诡异,她第一次知道形容爱还能用这个词语,所以总是在意。

    难道他与楚慈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思索之时,她听到电话里突然传来北野长生急促的声音:“姐,姐,你快来看,这,这还是楚慈吗?”

    北野长清跑过去一看,弟弟看的是刚爆出来的新闻,警察已经去到楚慈家里把楚慈抓了起来,只是那个往日高冷,孤芳自赏的人,此时面色惨白,像做了长期化疗般头上没了一根头发。

    北野长清惊得赶紧让顾简也上网看看,然后先挂了电话。

    当顾简也看到楚慈被抓的那一幕幕时,她瞠目结舌,舌挢不下。

    她没想到江时易会这么狠,看楚慈那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样子,定是受了不少摧残和打击。

    为了跟她假结婚,真值得他下这么大的手笔吗?

    阿龙派出去的人又一次跟丢了那辆黑色面包车的时候,他都不敢给江时易打电话了。

    但他越躲什么,什么越来,好些年没有忐忑过的江时易,这次主动来催促结果。

    知道瞒不住,也不能瞒,阿龙蔫巴巴地说:“九哥对不起,我们的人又…又跟丢了。”

    “怎么回事?”

    “那黑色面包车中途扔下来一大袋子三角扎马钉,把我们车的轮胎扎破了。不过我已经赶紧派人去查那三角扎马钉的信息了。九哥对不起,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嫂子会不会不嫁给你了啊?”

    阿龙说着说着都哭了,那让本来还想稍微说他几句的江时易,心顿时软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还没说你呢,你就哭上了。有这时间赶紧去把事情查清楚,顾简那边我会自己看着办。”

    “我是真担心啊,对方如此来势汹汹,哪个女孩子能顶得住啊。况且你之前还给嫂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怎么能不着急?”

    “都说了我会看着办的,我有过办不成的事吗?你快别哭了,弄得跟你娶不上媳妇似的。”

    “那你加油哦,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们说。”

    江时易看看表,2点35分,距离他离开顾简家里,已经过去了5个多小时,顾简那边还没给他来消息,看来顾简还真是一个有自己的想法不易受别人影响的人。

    这个时间,请她吃午饭已不合适,也只能找喝下午茶的借口了。

    心思落定,江时易开车到顾简家楼下,拨了她的电话号码。他还以为顾简还没想好,会犹豫很久才会接他的电话,结果他刚拨出去,顾简就接了。

    里面传来她清雅的声音:“喂,你是到了吗?”

    结果把江时易说蒙了,他瞅了一眼,是顾简的电话号码没错,他才说道:“什么到了?我是江时易。”

    “啊,没看电号码,以为是我叫的外卖来了呢。”

    “你还没吃午饭?”

    江时易心里确幸了一下,突然觉得不用找借口了。

    “对啊。”

    “那我请你吃饭吧,外卖多不健康。”

    “你请我吃的饭跟外卖有什么区别,把它们装进盒里不也就是外卖了吗?”

    “你这意思是让我亲手给你做?”

    “我可没那么想,啊,门铃响了,我外卖来了。”

    “慢点走。”

    顾简走到门口开了门,接过盒饭,刚说完谢谢,对方忽然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拿着刀抵在了她的脖颈。

    顾简挣扎也没用,因为来的不是一个人,她的嘴被捂住那一刻,一直躲在门后的人,突然蹿出来用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腕。

    顾简那时才看到真正的外卖员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晕了过去。

    就算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谁能保证每次被绑架都能脱险,顾简那一刻还是紧张慌乱的,那时候她希望电话那头的江时易能听出来她出事了,哪怕不能及时赶来,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的消失。

    而江时易怎能听不出她那边出了事,他说什么,也只是听到顾简嗡嗡的声音时,就从车里下来,赶紧坐了电梯,希望能来得及挽救。

    但他刚下电梯就看到楼道里躺着一个男人和一部手机时,多年处事的经验告知他,顾简已被人带走,所以他没犹豫地赶紧又坐了电梯下去。

    当看到一辆车刚开走不远时,他赶紧上车猛踩油门追了过去。

    他车技不错,曾被成河带着玩过一阵的赛车。

    追上那辆车他觉得问题不大,唯一担心的是也会遇到阿龙说得那种情况,那车里的人突然撒下一袋子三角扎马钉扎了他的汽车轮胎。

    不过对方好似不是那波人,追逐的路上,那辆车除了疯狂逃跑,要不就是被江时易的车撞击,没有采取其他措施。

    几经转弯,碰撞,终于在一个路口江时易把那辆车拦截了下来。

    两个身着朴素的男人拿着匕首下了车,没有上来就动手,而是说:“识相的别挡我们的路,不然刀子不长眼,伤了你可别怪我们无情。”

    江时易打量了他们几眼,就看出他们都是怕死之人,估计才入这行也没太久,其中一个人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江时易大胆地靠近他们一步,说道:“你们是要钱还是不要命?要钱,我出你们买家的双倍;不要命,那咱就过过手。”

    哪有上来就认怂的道理,何况对方是一个人,谁能确保他说给钱就给钱,所以那俩人相视一眼后还是朝江时易扑了过来。

    结果悲催的是,都还没真正过招,两个人就被江时易打趴在了地上。

    他们岂知,江时易表面看起来穿得西服革履,文质彬彬的样子,脱了衣服那是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硬汉。

    谁让江时易的早前经历,不得不让他练就了今天的本事。

    尤其是他跟车晨晓分开那天,下车时,他被那个猛汉钱大志抓去当了好一阵子的非法童工之后,他便知道他必须自我强大起来。

    后来的他能赤手打过拿着棍子的钱大志,这两个人于他而言更是不过尔尔。

    他把顾简从车里解救出来时,那两个人还浑身疼得在地上喊叫。

    “买家是谁?”

    江时易拿着那两人的匕首相互摩擦着,说话的声音温和,却把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吓得浑身颤栗。

    其中一人磕磕巴巴地说:“您…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他们只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把她送到这里去。”

    那人从裤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那条短信找出来,赶紧递给了江时易。

    短信显示:星空灿烂,1308房间。

    看来对方还真挺有钱,选的地方是静安最好的宾馆。

    江时易随即给阿龙打了电话,让他多派几个人去宾馆抓人,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对顾简打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

    为了防止那两人会通风报信,并给他们一点教训,江时易把他们绑在了他们自己的车上,还好心在车门外给他们留了一把可以割开绳子的匕首。

    在接到阿龙汇报情况的电话,他才载着顾简离开。

    阿龙说,他们的人闯进1308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共有4个男人,都是江时唤的狐朋狗友,那时他们还在讨论着,一会顾简被送过来后,他们是先惩罚顾简在他们酒里下药的事,还是先与顾简共进欢愉。

    当初听了顾简在时光令酒吧对他们的录音,就知道他们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想着有江时唤顶着,那些人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现在看来,真是低估了他们的龌龊。

    “旁敲侧击问一下,他们是受江时唤指使,还是擅自行动?”

    “问过了,起初还没问,他们就都甩锅给了江时唤,我们的人吓唬他们说是江时唤派来的,他们才承认是他们自己擅作主张,还说江时唤曾经答应过他们,让他们…他们……”

    后边的话,阿龙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江时易自然也懂,让他直接跳过。

    “所以他们理直气壮地让咱们放了他们,还说江时唤傻,嫂子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人了,不趁现在动手以后就更不好有机会了。你觉得要怎么处理他们?”

    这些人的家世,一个个的也算在静安有些威望,思想怎么就会如此下流。

    “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江时易还是想先听听顾简的意见,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谁料顾简不回反问:“我还没嫁给你,你手下的人已经开始称呼我为嫂子了?”

66.我听你的

    最近几次跟阿龙通话,阿龙都是称呼顾简为嫂子,江时易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别扭到慢慢适应。

    方才阿龙提起顾简又是用的嫂子时,他也没多在意,没想到他故意没把手机贴在耳边,想放出一点声音让顾简听到她被绑架的背后故事,最后却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江时易难得紧张,也难得为这种事情厚着脸皮装傻充愣:“有吗?我怎么没听到?我只听到他说那些人……”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阿龙打断,阿龙突然兴奋的大喊了一句:“嫂子,嫂子你是在旁边吗?”

    让江时易瞬间打脸。

    若能有一个时空,可以让江时易此刻就看到阿龙那张脸,他一定会把阿龙的嘴狠狠缝上。

    江时易恨不得把电话赶紧挂了,又怕那样更显现出自己的心虚,只好装作他没动怒的样子,尴尬地小声说了句:“原来他真这么称呼你的啊。”

    转而变脸,又对着电话那头的阿龙吼道:“别乱叫,先关他们一会儿吧,我们决定好了再通知你。”

    然而不知道这个时候老天爷为何要跟他作对,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能把电话挂了,结果几次按挂机键,手机就跟卡壳了般,不听使唤。

    那头的阿龙今天又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突然冒出一句:“怎么是乱叫,嫂子,你会嫁给我们江哥的吧?”

    江时易的脸嗖一下子就红了,像道边正开的月季花。

    哪怕阿龙说完那句话,挂机键也突然变得灵活,让阿龙的声音彻底消失,车里的气氛,也早已被尴尬侵染,一度比一度的强烈。

    “那个,我回头会好好管教一下。”

    说完,江时易赶紧把车开了起来,速度开到最大,让自己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也顾不上去思考顾简怎么看待刚才闹出来的乌龙。

    而顾简第一次见江时易那局促不安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我可以嫁给你。”

    某一刻顾简终于下定了决心。

    江时易似觉得他听到了她说得话,又很不可置信,所以第一次顾简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太大反应,只不过是把车速稍稍降下来了些。

    思绪却总在来回游离,顾简刚刚到底有没有说话?

    想偷偷瞄一眼,看看顾简那时的神情,结果转脸的瞬间正撞上顾简也在望向他的坚毅的眼眸。

    顾简似一直在看着他,没有闪躲,也没有羞赧,又提高了些音量说道:“没听到?我说,我可以嫁给你。”

    这本是一场协议,江时易却无法自控的察觉,那时听到顾简说可以嫁给他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抹悸动。

    不似山间飞泻的恢弘瀑布,洞洞;却似毛羽酥酥痒痒的在他心里挠个不停。

    他禁不住踩了急刹车。

    缓了片刻,才又看向了顾简的眸子。

    “你确定?”

    此处若有阿龙在,一定该说他傻了,好不容易顾简松口说可以嫁,他不赶紧说好,还给顾简再选择的机会。

    不过顾简给力,没有犹豫地回答:“我这么晚才告诉你,当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考虑的因素,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替你惩治楚慈的人不是我。”

    无论如何,拿别人的战果邀功这种事,江时易觉得做不得。

    而如他所想,顾简确实误会以为是他帮的忙,一副震惊的表情,好奇地问他:“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不清楚,我们的人比对方行动晚了一步,至今还没查到对方是谁。”

    天啊,这太让人出乎意料了,不是江时易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楚慈不是普通人啊,是楚九天的女儿。

    这……这……

    对方是想对付楚家顺手帮她的忙,还是为了帮她而不惜得罪楚家?

    顾简的思绪混沌了。

    她不知道自己沉寂了多久,才想起来问江时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这表面看起来对你并不利。”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就是不是,我不会抢别人的功劳。我也不想因为这一件事成为日后的芥蒂,让你觉得我曾经欺骗了你。所以,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你还要嫁给我吗?”

    顾简看着眼前这个不矜不伐的男人,恢复了以往的泰然自若,毫不惧怕她会突然反悔的冷峻眼神,倒让顾简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再次平衡犹豫,非常果敢地说:“我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说同意嫁给你就会嫁给你。”

    一直在伪装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十分担忧顾简会说不嫁的江时易,此时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了一些。

    然而顾简突然又说:“不过……”

    江时易的心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不过什么?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婚前协议我看了,我觉得很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不是太过分,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改。”

    “先说第二句,在不影响男方正常生活和意愿下,女方可对男方提出任何帮助和要求。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这还不公平?吃亏的明明是他啊,江时易万分疑惑,猜不透她还想要求他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底气,语气里藏不住的卑微:“那你想怎么改?”

    “在不影响对方正常生活和意愿下,可以向对方提出任何帮助和要求。不要只是我单方面对你提出,你也有对我提出的同等权利。”

    他没听错吧?顾简所谓的不公平,是觉得对他不公平?

    然而一波惊讶未过,一波又起。

    “还有最后一句,今日未想到之事,来日若有可另加。只限女方改为双方。你若觉得可以,就再重新拟一份协议过来。”

    顾简毫不觉得这样对女生不公平,也不觉得有半点委屈,像是早就想好了般,说得既坚定又流利。

    江时易却被她的话惊得愣神了半天,还是顾简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有没有在听她说话,他才缓过来一些。

    “你确定要这么改?”

    他该形容她傻,还是她太与众不同,然而她又一次把他心里的风浪搅大。

    “既然是协议结婚,就不要掺杂半点对对方的体贴,我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公平,很好。”

    江时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此刻看起来甚有魅力的女人,好一阵才舍得踩了油门。

    江时易把车开到顾简她们小区楼下,顾简这次没有拒绝江时易把她送上楼,因为说不好又会突如其来地发生点什么。

    不过她们一下电梯,就看见顾凡站在门口正在打电话,似是在找人帮忙找失踪的顾简。

    顾凡看到顾简时,赶紧跑过来扶住她,急切地说:“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被绑架了,你没事吧?”

    “确实又被绑架了,不过没事了,他正好撞见救了我。”

    顾凡看了站在顾简另一边的江时易两眼,虽对他很是讨厌,但最终还是冷冷地说了声:“谢谢。”

    江时易看出了顾凡的敌对,适可而止没再继续停留。

    顾凡把顾简扶进家,开始细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以说,其实顾凡就回来晚了几分钟,若他再早一点点,也能遇上绑架顾简的那俩人。

    他回来看到楼道里躺着一个人,不远处他家门口还有一部眼熟的手机,再看他家的门开着一道门缝时,便知道顾简出了事。

    没人知道在顾简消失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有多心急如焚,就如同那天他开车追绑架顾简的那辆车一样,他差点急哭。

    他特别后悔,到这时才发现有这么多人想对顾简下手。

    “那群人,江时易说怎么处理?”

    在听说了是江时唤那群朋友绑架的顾简时,顾凡清秀的脸上浮出了如黑云密布般的邪恶。

    顾简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实话实说:“能怎么处理,也就是教训教训。”

    顾凡突然没了声音,一直在按摩脚的顾简觉得诧异,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顾凡那时的表情有多恐怖,甚至双拳紧握,一副想要打人的架势。

    那让她又想起了昨晚,顾凡对待楚慈的样子,不由得一阵颤栗,赶紧过去掰开了他的拳头。

    “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们的方法,所以是我说让江时易先稍微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了。你可别又冲动。”

    顾凡思绪被拉回,看着顾简担忧他的神情,心有不甘的还是回答道:“好,我听你的。”

    顾简替他捋了捋,因为她而着急又劈成中分的头帘。故意为了缓和气氛,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满的小情绪。

    “今天去做什么了?走时说中午回来陪我吃饭,怎么也没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我,我发现你那论文一直没过,是楚慈在背后搞的鬼。所以今天去了学校,揭发了你们那受贿的导师,你那论文不用再改了。”

    这本是好事,可顾凡说得时候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反而有些微微的紧张,还往后坐了坐,让顾简觉得很奇怪。

    不过顾简也没多想,以为顾凡还有之前想为她报仇的情绪,所以起身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谢谢你。”

    顾凡似也觉得此时的气氛不大对,又往旁边坐了坐,尬笑着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结果当他发现,他坐到了之前他就发现的,顾简与江时易的婚前协议时,脸色瞬间又暗了下来。

    “江时易能碰巧救你,是因为他之前来给你送这个?”

    顾凡把那本婚前协议往茶几上一放,浑身散发着不满意。

    顾简现在倒坦然,反正她也同意了要嫁给江时易,觉得这并没什么可隐瞒的。

    “对。”

    “他什么意思?又想娶你了?”

    “对。”

    “那你呢?又同意了?”

    “对。”

    对,对,对,顾简连着回答的三个对,让顾凡的心蓦地往深渊里坠的一次比一次深。

    他看了那本婚前协议的签订日期,还是上个月的,他本还侥幸的以为是顾简无意从她房间里找到的。

    但见到江时易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可他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又问了顾简一遍:“你真的最终选择嫁给他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是,我……”

    是字一出来,顾凡本来还有些隐忍的情绪,顷刻间被点燃爆发。

    他站起身来,忍不住朝顾简大喊道:“为什么?就因为网上那些评论,还是被养母逼的?你就不怕你又一次被江时易耍了?”

    “他这次不会了。”

    顾简也站起身来,想让顾凡冷静一些,结果顾凡远比她想象中不可控。

    她的话又一次刺激了他。

    “不会,这才几天,你跟他接触了几回,就这么肯定的为他说话。就因为他刚刚救了你?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顾凡…你不要…”

    顾简万万没想到顾凡会这么激动,他过来抓住她的肩膀,一脸的苦痛。

    “我说过我可以带你逃跑的,我也可以养得起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又一次这么委屈求全?”

    顾凡居然哭了。

    顾简蓦地一怔,之前还想让他注意言辞,此时只能尽量说得温婉:“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不然这件事永远无法消停。我想我没失忆之前,顾简也是权衡再三才做的这样的决定。反正是协议结婚,我不会损失什么,还能多一份清静,为什么不呢?”

    顾凡的头“”一声砸到顾简的肩上,顾简的肩膀顿时一片滚烫。

    “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

    顾凡的声音又沙哑又卑微。

    顾简听着都心疼,这是顾家唯一在乎她,会替她着想,会替她担心的的人啊。

    她摸摸他的头,想让他别这么伤心,他却又说:“我想让你嫁给真正疼你爱你的人啊,不是以这种假结婚的方式,不是这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顾简终于忍不住,眼泪也掉了下来。

    无论这是不是一场绵长的梦,能遇到这么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弟弟,她都觉得足够了。

    哪怕她明天醒来会回到林杨小区那个幽暗的房间里,这一段旅程都足矣让她不再整天担惊害怕。

67.登记结婚

    警察赶到楚慈家抓人之前,楚慈刚醒来不久,正因为自己突然变成了光头在房间里发疯。

    她一直都是蛮横无理,高傲冷艳的精神状态,此时也有不敢见人,想去死的冲动。

    今天中午,她好端端地在路上开着车,突然后面有辆车冲上来撞了她的车,就她那只能她欺负别人,别人不能动她分毫的性子,当即就下车要与撞她车的人理论理论。

    然而她连对方的车门都没敲开,就突然被人捂住嘴,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浑身被绑着跪在一个封闭式的幽暗房子里,身旁有几个高大威猛的戴着黑色口罩的壮汉,正中坐着一个哪怕戴着红色头盔也能从身材里辨认出应该是个帅哥或者型男级别的男人。

    楚慈也常吩咐别人做这种事,所以她很明白她这是被绑架了。

    只是她不明白,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绑架她。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

    她话刚一出,站在她左侧最中间的壮汉,二话不说上来“”给了她的左脸两巴掌。

    那力度比顾简打她时的力度大多了,顷刻见血。

    但她骨子里的高傲和优越感,还是让她抬起头颅叫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就这么对我,我是……”

    既然敢抓她来,自是知道她的身份,谁还愿意再听她自己唠叨,站在她右边最中间的壮汉,“”又给了她的右脸两巴掌。

    这下楚慈老实了,因为再被打下去,她那张自认为如花美眷的脸就要废了。

    片刻过后,有人拿着一把剪子过来捏住了她下巴,声音如风嘶吼:“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顾简咬着牙,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倔强:“不知。”

    然后她便看见她的倔强立马变成了一缕头发落地。

    那人又问一遍:“知,还是不知?”

    楚慈不敢再随口说出不知,但她做事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由着自己的性子,她去教训的人,都是她觉得对方对不起她,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哪个算错。

    然而她的犹豫和沉默换来的也是一缕一缕的头发落地。

    她终于急了,叫嚷起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然后把她最近处理过的大事小事,一桩一桩的往外倒,四五件事出来都没出现顾简的名字,谁还有兴致听下去。

    拿剪刀的人这次也狠了,把楚慈的头发全全攥到手里,直接几剪子下去,把楚慈的头发全毁了。

    这还不够,他丢掉剪刀,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剃须刀,一把拽住楚慈那了剩不多的头发,一边剃,一边恶狠狠地说:“你就没对顾简姑娘做过什么吗?啊!”

    楚慈已经哭嚷起来了,在那人还没换成剃须刀之前,可她怎么求情也没用,她的脖颈,她的脸都不停地有头发侵略。

    甚至脸上有泪,有些头发还粘在上面,她连擦也擦不了。

    “你再敢有伤害顾简姑娘的心思,下次毁掉的就不只是你的头发,没准会变成你的脸,你的心脏,更甚你们楚家。”

    那人威胁完,楚慈已感觉到她的头顶飘过从未有过的清凉。

    然后她眼前突然一黑,便又没了意识。

    她没想到自己再醒来会在自己的房间里,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可当她坐起身,发现往常都会垂落到肩膀的秀发,此刻没了踪影时,立马又尖叫了起来。

    这叫她怎么出去见人,又怎么去见江时易。

    被绑架时没照镜子不知道,现在站在镜子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了头发,这张脸是有多丑。

    然而这就已经够让她发疯无地自容了,这时候居然还有警察闯进家来把她抓走。

    她往日的嚣张气焰,在此时只能深深低下了头。

    在警察局里也出奇的乖巧,指使下药的事也轻易招认。

    因为她知道她家的势力,无所谓她闯什么样的祸,只要她录完笔供就可以走。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发生了意外,姐姐已经承诺对那些食物中毒的人支付高额赔偿,并且那些食物中毒的人也主动要求不追究她的责任,却还是被警察告知她要被关在警察局几天。

    “姐,你救救我啊。”

    楚慈现在已顾不得她那另类的脑袋是不是会被人围观议论,坐牢这种事,她是不能忍受的。

    更何况是十五天,十五天后,她再出去,江时易和顾简没准真结完婚了。

    她拽着楚焉的胳膊,梨花带雨,悲怆绵绵。

    她却不知,让她在牢里待几天这个决定,就是她正在乞求的她的这个姐姐主动要求的。

    “等爸妈回来吧,我说话没力度。”

    楚焉厌烦地甩开楚慈的手,楚慈只能朝着楚焉的背影喊:“姐,姐,那你先给我买个假发过来啊。姐……”

    楚焉听着楚慈的声嘶力竭,自始至终心里没起一点波澜,匆匆地出了警察局。

    而她们的父母还在上水忙的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儿,楚慈是别想出去了。

    这个时候唯一还惦记着楚慈的人只有江时唤。

    楚慈并不想见他,可是她别无选择。

    当江时唤看到楚慈那副狼狈样,满嘴只知道乞求他让他把她救出去时,他突然感慨,这个女人以前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你快救我出去吧,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舍得让我待在这里面吗?”

    楚慈想去抓江时唤的手,江时唤提前看出来,反倒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对她也没有以往的温柔和谄媚,满脸的冷漠。

    “你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拿什么吸引我?”

    “我,我头发会长出来的。”

    “长出来又如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出去是想做什么?江时易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惦记,在我的印象里,这十多年来,你们打过招呼的次数连十次都不到,你怎么爱上他的?”

    “爱上一个人有多容易你不知道吗?那还需要理由吗?”

    “很好,那你继续爱他吧,让他来救你。”

    “江时唤…江时唤…你不要这么对我,连你都抛下我的话,真的没人来了。”

    楚慈见江时唤要走,赶紧站起来挽留,眼泪也很会迎合气氛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江时唤最终转了身,又坐了回去。

    他今天来,其实也有自己的目的。

    “我可以把你救出去,但我不要你。”

    “不要我?”

    楚慈万分惊讶,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还是变了心吗?

    江时唤站起身来,凑到她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楚慈的脸色更加骤变,不禁吐出一句:“你想要顾简?”

    “怎么,我突然移情别恋了,你心里难受了?”

    “不会,不会。”

    不会是假的,她虽然希望他别来找她,但也同时希望他不找别人,哪怕得不到她,也永远对她死心塌地。

    为了掩藏自己的心理,楚慈赶紧又加了一句:“这样我们正好各取所需,我会全全配合你的。”

    “那这两天就先再委屈委屈你,我去准备准备。”

    “好。对了,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找一个拥有红色头盔的主人,也就是这次绑架我的人。”

    昨天顾简最终表明态度还是会嫁给江时易以后,顾凡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到今天早上,顾简去敲门,他都不开。

    而江时易打电话来说已经拟好了新的婚前协议,问她有没有时间签下字,顺便如果可以,去登记结婚。

    江时易担心她的脚,本想着来家里找她。顾简却担心顾凡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又刺激到他的情绪,于是跟江时易约的在小区楼下的一个超市里碰面。

    下了楼时,恰巧遇到了成河,江时易似是没跟他提她的事,他一脸震惊的好心过来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因为他也要出小区,还想帮忙扶她,顾简没让。

    “你这脚都伤成这样了,还出去做什么?”

    顾简若说她是去见江时易,还是要跟江时易登记结婚,会不会把他吓一跳?

    顾简索性坐到了路边的花池台上,说自己累了先歇一会儿,让他有事赶紧去忙。

    谁知成河也跟过来坐到了花池台上,还紧张地说:“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再看看啊?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你跟我们家老江都快结婚了。”

    “他已经告诉你了?”

    顾简一脸吃惊,先前怎么没听出来呢?

    成河也吃惊的站起来,随后又一脸兴奋:“呀,你们真要结婚了啊?这老江行啊,上次你们俩同时来我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对你不一般,又是不让我握你的手,又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刚才也就试探的问问,因为这两天在网上看了太多你们要结婚的传闻,甚至请贴都发了,问他,他又不理我,没想到你俩真的…真的要结婚了啊。”

    额……

    他原来刚刚并不知道啊。

    顾简觉得尴尬之时,成河反倒更加热情起来:“你都要成为我嫂子了,还跟我客气什么啊。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办理,你说,你要去做什么,我帮你。”

    “跟我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你也能帮吗?”

    顾简和成河同时被突然出现的江时易吓了一跳,不仅他的人,还有他刚刚说得那些话。

    成河反应快,迟愣了几秒,就扑到了江时易身上。

    “怎么不能帮,就怕嫂子不乐意。你行啊,终于想开了。”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楚焉了。”

    江时易一句话却让成河脸上的笑瞬间荡开,再无踪影。

    有一部分有阅历的人,还没风轻云淡前,心里似乎都有一个似炸弹的名字,听到时顷刻间思维全散。

    楚焉对于成河就是那样的人。

    他今天出来,其实也是看到了楚慈被抓的消息,而且楚慈的父母都在外地还赶不回来。

    他知道这跟他没关系,但是警察去抓楚慈时,他看到了楚焉露的一个镜头,内心就已经波涛汹涌。再看到网上说她拒绝采访,抨击她们楚家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想去偷偷看看她。

    她们家出了这么多事,她又怎么可能来这里,况且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又怎么会来找他?

    “你现在去追,没准还能看到她。”

    江时易推了成河一下,成河还是固守着自己的思维,不愿相信。

    直到顾简说:“楚焉?是一个穿紫色长裙的姑娘吗?”

    江时易往顾简那里走了两步,点点头说:“是,你也看到了?”

    顾简指着前面的花坛说:“她刚刚就站在那儿,我以为是小区里的人呢。”

    因为楚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太少了,顾简都对楚焉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楚焉应该是楚慈的姐姐,没想到成河跟楚焉之间似乎有故事。

    成河在还没听完顾简的话,就已经疯狂跑走了。

    突然剩下顾简和江时易两人,尴尬见缝插针,最后还是顾简主动开口说:“你,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超市见面吗?”

    “我,我在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还是过来吧,万一又有昨天那样的情况呢。”

    “喔喔。”

    后来顾简还是签了婚前协议,并跟江时易去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

    虽然照相的时候,两人别别扭扭,被摄影师说了好几遍不像夫妻,但最终还是把结婚证拿到手了。

    江时易把顾简送回家,然后回了趟自己家。

    这两天江震阳一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没理。

    现在如江震阳所愿,他有的是底气。

    只是他没想这次回家时,江震阳正对江时唤发火。

    原因是江时唤想娶楚慈。

    楚慈现在在牢里,而且楚家出了事,江时易自然能懂江震阳为什么反对。

    他只是没想到江时唤对楚慈会如此痴情。

    最终在陈静的劝说下,江震阳还是同意了江时唤的婚事,在楚慈愿意嫁给他的前提下。

    “我今天去看过她了,她愿意嫁给我,而且我们俩也商议过了,希望跟哥一天结婚。”

    跪在地上的江时唤,说完这句话时,突然回头冲着江时易笑了一下,表情十分诡异。

    那让江时易觉得他在计划着什么。

    等等,江时唤刚刚说什么,跟他同一天结婚,难道江时唤想……

    ,江时唤醉酒那天,被他套出来的话,又飘进了他脑海里。

68.突如其来

    “你还知道回来了。”

    当江时唤提到要跟江时易一天结婚的时候,江震阳才想起来他还有另外一个麻烦儿子要解决。

    他现在真是头痛,这俩儿子的心思一个比一个难猜,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他的一世英名啊,这几天全让他这两儿子毁了。

    “你既然回来了,就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就算你没回我电话也没回我信息,我想你也已经看到了,你跟顾简的婚事,这次要是再敢给我搅黄了……”

    江震阳指着江时易,想训斥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时易掏出一个红本本走向了他,并举到了他眼前。

    当江震阳看到“结婚证”那几个大字的时候,先是瞠目结舌而后欣喜连连。

    江时唤和陈静也凑上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震阳拿过江时易手里的结婚证,狂喜道:“你,你,你跟顾简都领证了?你小子行啊。”

    江震阳忍不住拍了拍江时易的肩膀,之前的焦躁、不悦一瞬间都烟消云散,甚至下一秒就想老泪纵横。

    而陈静不适时宜地说了句:“不定跟谁结的婚呢。”

    江震阳顿然紧张,赶紧翻开结婚证,一看里面就是江时易和顾简的照片时,才踏下心来,冁然一笑。

    其实在看到网上那些关于江时易和顾简的视频时,他有派人去调查过了,那两个小孩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而他们去住的旅馆也是订了两间房。

    所以江震阳虽然强势地想让江时易听从他的话,但他也做好了江时易会拒绝的准备。

    所有的设想里,他从未想过江时易会比他所盼望的还要早一步,居然连结婚证都领了。

    他本还想着翻过了江时易这座大山,还有顾简那座。

    之前顾简能整出此生永世不嫁给江时唤的动静,他怕顾简会一直记着江时易悔婚的仇而选择不嫁。

    “好啊,好啊……”

    江震阳忍不住的感慨,一切终于如他所愿。

    陈静虽还有些吃惊,但她才不在意江时易娶了谁,只要不是楚慈,她便可以微笑祝福。

    江时唤就不一样了,自从顾简在酒吧里弄出那些风波,他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觉得顾简这女人很是有趣。

    先前没人要她,他也就对她不屑一顾,当她被万人瞩目之时,他突然想据为己有。

    现在单是想想都觉得刺激,说着此生永世不嫁给他的女人,真有一天成为了他的女人,那是怎样的画面。

    更何况还是从他哥那里抢过来,简直让人兴奋。

    “祝愿你这次娶妻顺利。”

    他走近江时易,一脸的假惺惺。

    江时易从江震阳手里拿回他的结婚证,也虚伪地对江时唤说道:“恭喜你得愿所偿。”

    江时易没再停留,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难得有一天回到家里,没听到任何人对他的谩骂声,还好不适应。

    他躺在床上看着结婚证上顾简与他的照片,至今也不敢相信,她还是嫁给他了。

    今天见到她时,他能看出来,她没有了昨天的果敢,似乎有什么发愁的心事。

    签名时犹犹豫豫,进民政局时也百般迟疑。

    他想问,你是不是后悔了?可是他不敢,他没有信心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坚定地说,我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说同意嫁给你就会嫁给你。

    可是他莫名地很在意,为什么过了一夜,她会变得这么纠结。

    难道……

    惩治楚慈的人去找过她了?

    江时易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下了床,赶紧给阿龙打了电话。恨不得两个字当一个字地讲:“昨晚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去找过顾简?”

    “没有,怎么了?”

    “那惩治楚慈的人呢?还没查到?”

    “还没,到底怎么了把你急成这样?难道嫂子今天临时又反悔了?不嫁给你了?”

    “不是。”

    “不是,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今天…很犹豫。”

    “只是犹豫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嫁给你了呢?会犹豫很正常啊,女孩子结婚前不都有点恐婚吗,哪怕是假的,也会担心你说话不算数,将来对她不好啊等等。”

    真是简单的恐婚吗?江时易坐回床上,还是觉得另有其因。

    “对了,江时唤也要跟我同一天结婚。”

    “他?跟谁结?楚慈?不会吧,你这个弟弟这么痴情啊,楚慈都坐牢了还敢娶。”

    “你觉得会是那么简单,不记得他醉酒那晚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啊,啊,啊,难道他……可是他本来就想娶楚慈啊,怎么舍得……”

    “他那种从来不吃亏的人,顾简让他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他怎么可能放过顾简。而且就以他的性子,越让他得不到的他越感兴趣。”

    “那我这几天派人盯着他点。”

    “还有,既然昨天咱们的人假装是江时唤的人,那就让江时唤那群朋友们误会到底吧。另外,吩咐你去做的事都做了吗?”

    “陆续安排着呢,很快他们就会受到惩罚了。”

    “好。”

    江时易又躺回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和顾简的结婚证,但愿是他多想了吧。

    顾简回到家,一看顾凡的房门开着,她一边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走过去,结果房间里并没有人。

    她又速速给他打电话,才发现他的手机就在房间里。

    蓦地她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垂着头走出了顾凡的房间,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被某个东西挡住了去路。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正在朝着她笑的顾凡。

    顾凡故意开玩笑似的吓唬她:“偷偷来我房间做什么?难道是快要结婚了,想提前来看看男生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对啊,不行啊。”

    顾简捶了顾凡肩膀一拳,顾凡不知道他这个笑,让顾简多么有想哭的冲动。她以为他还要跟她冷战很久呢。

    “行行行,让你饱饱眼福吧,谁让你是假结婚,都不见得能看到人家的房间。”

    “是是,谢谢你这么大方奉献。”

    顾简看着顾凡那张脸,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换成了哭泣,一把抱住顾凡,郑重地说了声:“谢谢你。”

    她今天差点因为他,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所有人的感受里,她其实最在意顾凡的感受,因为他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而她最终还是坚持了原来的决定,是她又在江时易身上看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影子。

    她不知道在民政局的时候,自己为何会突然紧张,给她们办理结婚证的大姐姐当时还说:“看你老婆紧张的,手都抖了。”

    当时听到这句话,顾简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真的在抖,可是当她想用自己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让它们停止颤抖时,江时易的手却伸了过来,覆在了她的手上。

    那时顾简脑海里砰的一下,就又看见了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

    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也如他们一样坐在一起,小男孩紧握着小女孩的手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然后顾简也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心态,什么表情,拍完了照片,填完了字。

    但是当江时易把结婚证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是知道她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好了,好了,看够了就出去吃饭吧。”

    顾凡似不想把气氛再弄回昨天晚上那般,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把顾简从他身上扒开。

    顾简自然也懂顾凡的心意,所以擦擦眼泪,开玩笑道:“早知道我在楼下等你了。”

    顾凡却敲敲她的脑袋说:“我说得是去客厅吃。”

    顾简不由震惊:“你还出去买饭了?”

    “还不是怕叫外卖不安全,快来看看,都是你爱吃的,荷叶包饭,酱油炒饭,还有叫花鸡,油焖大虾,铁板鱿鱼,上汤娃娃菜……”

    顾简没心思去听顾凡念那一道一道的菜名,她刚刚太着急去顾凡房间里找他,都没注意到客厅茶几上被摆地满满当当,除了饭菜还有不少她爱吃的水果和干果,以及一些啤酒。

    可就算她是吃货,恐怕过年的时候,一大家人聚在一起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顾简不禁发声:“你,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顾凡淡定地先行一步坐下:“夸张吗?哪有,慢慢吃。”

    有些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喜欢大吃特吃,去吃几条小吃街的都有,或许她们这个真不算什么吧。

    为了不毁坏顾凡的一片好意和心情,顾简撸了撸袖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从中午持续到晚上,两人没干别的,吃吃喝喝停停,停停喝喝吃吃,到最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沙发上。

    中途顾凡先醒了,把她抱回了房间里。

    他趴在她床前,看了她好久,又哭了好久,才离开。

    第二天顾简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昨天吃太多,醒来就觉得肚子难受,她先去卫生间折腾了一番,出来时才发现顾凡的房门又开着。

    过去巴望了一眼,顾凡不在,以为他睡在了沙发上,结果去沙发那里看,顾凡也不在。

    她又喊了几声顾凡的名字,依旧没得到回应时,大脑猛地清醒了很多。

    因为那时她也看到,昨天满满当当的茶几,此刻只剩下那盆常摆在那里的铜钱草。

    顾凡都收拾干净,出去倒垃圾了?

    或许是吧,顾简这样想着转了身,想去先洗漱洗漱,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又返了回去。

    铜钱草花盆下好似放着一张小纸条。

    她再仔细看时,果真如此。

    纸条上写着顾凡留下的话:“怕你因为喝了酒不记得咱俩昨天说得话,这里再说一遍,免得你早上起来发现我不见了,又大惊小怪。

    我和几个同学的时间刚好合拍,所以从今天起开始了我们的自由旅行,旅行多久还没订下来,但我会尽快回来。

    不过你结婚的日子,我怕是怎么也赶不回来了,还希望你能原谅我。

    但你要相信无论我走多久多远,心里也是一直牵挂着你的。

    爱你的凡凡”

    不知为何,虽然顾凡的这些文字,乍一看没有漏洞,顾简在看到这些文字后的第一反应,还是觉得顾凡在躲她,甚至都有种顾凡在跟她永别似的感觉。

    她赶紧又去顾凡房间看了看,跟她昨天看到的没太差差别时,她才确定他没有离家出走。

    可她还是担心,于是拿过手机准备再给他打个电话,而那时她收到了几条顾凡给她发过来的微信,她打开一看,是几张图片,最下面还问,漂亮不?有没有想来的冲动?

    紧接着又是一段他在大草原吹风的视频,顾简再不信也信了。

    两人稍微聊几句,顾凡就彻底沉浸在大自然中撒野去了。

    顾简临结婚前,北野长清知道顾凡不在家,光明正大地来家里找过顾简一次。

    除了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和江时易的事,北野长清大部分时间都在哭。

    “你说他那么火,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若说出来,我们几百万粉丝都可以帮他想办法啊。

    结果他的漫画突然就更到了最后一章,然后留了一句,这些年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我很抱歉,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更新了。故事这样结尾或许大家都觉得突兀,但生活不也常是如此吗?突如其来总能打败细水长流。

    啊,我的千大,我还以为哪天他能办个单行本签售会,我能看见他呢,然后我抱着这些年给他做的画册,骄傲地跟他说,你还记得有个叫“千里清风相送”的漫友吗?她是唯一被你回评过的人哦,而我就是那个人。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那句话了。”

    顾简一直在给北野长清递纸巾,此刻这已是她们家最后一盒纸巾了。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北野长清的眼泪。

    她是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除了对那个漫画家觉得可惜,也对北野长清有点心疼,并不能对北野长清感同身受。

    但她也很好奇和期待,她自己有一天也深深的喜欢上一个人,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而不知为何,那一刻她脑海里出现了江时易的影子。

69.扑面而来

    6月8日,端午之后。

    天至微明,静安城,大街小巷,早已人烟涌动。

    今天是江时易和顾简还有江时唤和楚慈大婚的日子。

    无论喜车过不过那条街道,只要听见声响,总会有人走到街上,或者站在窗户口,探探又望望。

    想看热闹的,想沾喜气的,各怀各的心思。

    顾简原意,只要双方家人在,或者哪怕就她和江时易两个人,简简单单办个婚礼就好,毕竟是假结婚,不想太过张扬,也不想双方家里劳累劳心。

    谁知楚慈提前出了监狱,而且要在同一天嫁给江时易的弟弟江时唤。

    如此一来,本就没想简单操办的双方家长,更是要把婚礼办的人尽皆知,热闹非凡。

    甚至为了喜上加喜,家长们擅自把两边举办婚礼的地点都选在了静安郊区最大的教堂大安教堂。

    顾简并没朋友,所以陪着她的人只有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这几天因为她千大的事,情绪并没好转多少,不过今天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些笑容。

    而北野长生担心婚礼上会出什么乱子,并没有露面,派人躲在暗处观察着,若真有人闹事,他能及时挽救。

    化妆师给顾简和北野长清化完妆出去后,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北野长清见顾简这一早上还没她笑得多,不禁担忧:“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也担心真有人在婚礼上闹事吗?”

    不担心绝对是假的,但顾简担心的另有缘由。

    她一直在盯着手机等顾凡的信息,从昨天开始顾凡就已经联系不上了,不知道是他去玩的地方没了信号还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山崩地震,洪水海啸之类的,顾简总是忍不住乱想。

    北野长清此时也只能劝慰:“放心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出什么差错,我弟不是派人盯着呢吗?江时易那边肯定也会派人盯着的,所以别多想了。还是说…到了紧要关头了,你有了不想结婚的想法?”

    北野长清突然一脸紧张地看向顾简。

    顾简还是那副忧虑的模样,低缓出声:“我只是担心顾凡。”

    “你弟啊,唉,那是唯一跟我讨论过我千大的人啊,他若在没准我俩还能互诉衷肠呢,可惜了。

    他怎么了?还没来信?出去玩不都这样吗,赶上手机没电,没信号,失联几个小时很正常。你别总多想,我听着外面好像变得更热闹了,没准是江时易的迎亲队伍过来了。”

    北野长清急步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还真如她所料。

    “你家男人今天可够帅啊,完全碾压全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先看到他。”

    看到养眼的帅哥,北野长清的眸子也终于亮了一些。

    顾简却打开手机,翻到了顾凡的微信,刚想再给他发条信息,结果顾凡给她发的信息先蹦了出来,后边还跟着一个红包。

    “一直在犹豫假结婚需不需要送祝福,但总归是个喜庆日子,开心些,车多人杂,注意安全。”

    这祝福还真是够特别的,尽管不是那么的中听,但顾简的脸上终于挂起了一点笑容。

    而那笑容却被北野长清误会了。

    “呀,听到夸你家男人帅,知道笑了啊。”

    顾简虽然不喜欢北野长清总是这样开玩笑,可是今天的江时易的确比以往更加光彩照人,惹人瞩目。

    犹记得初见他时,在不知道他是江时易的情况下,就觉得他气宇非凡,风姿勃发,清秀中不失俊朗,隽秀中不失沉稳。

    如今再仔细看来,更是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深陷于他的皮囊之下。

    尤其是那双似载星河的双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喜庆的气氛衬托,今日看起来少了些冰冷,多了些深情。

    她们也没什么仪式,只是在顾简这边亲人的起哄之下,她被江时易抱上了婚车。

    江时易临去自己车里时,才正是跟她说了句话,也不是什么普通新人之间会说的甜言蜜语,而是一句,路上小心,好似他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顾简没走过太多的静安,不知静安的六月,花开如火如荼,小桥流水争相涌现,倥偬中也隐藏着清闲。

    越到开外,幽静地越明显。

    一路上除了她们一行的婚车,很少遇到其他车辆的出没。

    直到在一个汇合口,她们的婚车队伍,恰巧与楚慈的婚车队伍同时并入。

    起初双方都很客气,各自停在自己的路口,谦让地想要对方的车辆先过。

    但谦让过头就变成了别有用心。

    在江时易看到江时唤那边跟他是一模一样的婚车时,他就猜到了江时唤的心思。

    他知道僵持绝不是解决的办法,而江时唤又是可以跟他死磕到底的那种性格的人,所以在管事人催促道,再不走就会误点时,江时易这边的车还是先上了主路。

    如他所想,江时唤的车队并没有等他们的车队全上到主路上才走,而是在他们这边第一辆车发动之时,江时唤那边的车也开了上来。

    可想而知一样的婚车,同时涌到一条路上,不会混的人,除非长着一双能自动过滤的眼睛。

    好在是江时易提前猜到江时唤会用这招,早做了准备,他的那行婚车,同时打开天窗放出了一个红色气球。

    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是谁透露给了江时唤这个消息,江时唤那边的婚车也很快都放出了一个红色气球,顿然间,又是一片混乱。

    他的车在前,回头望时,后面的车队都没在一条直线上,有的车已经开始了碰撞。

    那时顾简车里,不知何时戴上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司机突然回头跟顾简说了一句:“嫂子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可是他刚说完,顾简就感觉到她们的车正被后面两辆车双面夹击。

    小男孩司机刚才的温润神情瞬间不见,也没有皱着眉头,而是有些兴奋地说:“嫂子你可要坐好了。”

    顾简知道必有一番追逐,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就感觉车跟飞起来了似的,没开出几米,就让她头昏脑胀,摇摇欲坠。

    江时易那边也不轻松,他后面的两辆车也是江时唤那边的,一直在拼命地撞击他,阻拦他。

    江时易能看出来,江时唤的战略是想让他困入孤军奋战的状态,那样江时唤才好在后面掌控大局把顾简换走。

    可是纵使江时易的车上都是安排的他自己的兄弟,特别是顾简那辆车,是他那群兄弟中车技最好的,名叫小万,甚至玩赛车的时候,他还曾经败给过小万一次。

    但,在前面有个道口的地方,突然有一排车也挤了进来。

    对方来势汹汹,直接挡住了江时易的退路。

    一时间,江时易后身的车,没有一辆是自家兄弟的。

    而顾简那里,小万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只有半个车身的路他都能坦然且迅速地开过去,甚至还能顺便跟他的朋友打个招呼:“大哥被堵了,你们可要加油啊。”

    然后他一溜烟就超过了那些人。

    被甩在后面的江时唤,没想到他出动这么多人都无法将顾简拦截,载着顾简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人,能在周围全是他的人的车堆里逃出去。

    江时易其实也不敢完全确定小万能以一敌十,但小万还是没让他失望,他正焦灼之时,小万的车从车群里跳脱出来,与他并驾齐驱。

    “九哥,回去后我可要赏。”

    小万得意洋洋地跟江时易邀功,江时易大方回应:“双倍。”

    小万乐得更欢了,笑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后身还有好几个被拦截的兄弟,不禁问道:“九哥,你把龙哥安排在哪儿了,不会让他直接捡个便宜吧。”

    “看前面。”

    “前面,哇,九哥你是平时看我们太闲,想锻炼锻炼我们,才让他这么晚出场的吧。刚刚后面那一排车闯出来的时候,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都自顾不暇了还担心我?”

    “嫂子可以为我们作证,嫂子,我们几个兄弟是不是通过话,说担心他。”

    小万说完好一会儿,顾简都没理他,让他很尴尬。

    他往后车镜里看了看才发现,顾简低着头,似是不好受的样子,顿时有些心慌,嘟嚷道:“完了,完了,嫂子好像被我折腾坏了。”

    “怎么了?”

    江时易语气里满是着急。

    小万的愧疚感更重:“嫂子好像坐不了这么刺激的车。嫂子啊,对不起,你再坚持一下啊,教堂马上也就快到了,到了后我再好好跟你道……”

    结果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时易冷酷截断:“到了阿龙那儿就停车。”

    顾简有各种原因不想说话,可她不是不知道后面车车相逐有多激烈,所以还是忍着难受说:“不用停,我还能坚持。”

    但江时易的声音还是在到了阿龙那儿时冒了出来:“停车。”

    小万自是不敢忤逆他,悄咪咪地跟顾简说了句:“嫂子,你以后要是能管住他,我再听您的,现在我恐怕要先得罪你了。”

    然后顾简还是被换到了江时易的车里,而且只有她一个进到了江时易车里,其他人自发地去到了小万车里。

    阿龙带着一票兄弟们一出场,直接把后面的车全部拦截住。

    江时易可以不慌不忙地,慢慢把车开到教堂里。

    “要不先在路边歇会儿,反正去早了也要等他们。”

    江时易的车开出去几百米,看顾简实在难受,车速越开越慢,而顾简没回答他,他以为顾简是默认了,便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没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

    “要喝点水吗?”

    ……

    “还是吃块糖?”

    ……

    “车上好像也没别的东西。”

    ……

    一连三句,顾简也都没理他时,江时易又自言自语道:“我给你拿瓶水吧。”

    然后江时易下了车,从后备箱里给她拿了瓶水过来,结果递给顾简,顾简没接,反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江时易不解,后一想难道是要他喂她?觉得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可他想不到别的,于是还是给她把瓶盖拧开,又递到了她嘴前。

    顾简摇摇手,又指了指她的嘴。

    江时易真要疯了,她究竟什么意思?

    “不是喝水?难道是吃糖?”

    他记得出来前,有装到褂子兜里几块糖,于是包开了一块给她。

    结果顾简依旧摇手,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嘴。

    这次江时易直接倾身凑到了她眼前,瞬间拉进的距离让顾简蓦地往后一退,而江时易的大掌大胆地扶住她的背,又让她靠近了他。

    他的眉宇之间有一丝疑惑,声音却自带魅惑:“难道,你不是想让我吻你?”

    顾简猛地一惊,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想摇头,但不能,因为她与江时易的脸的离得太近,稍微一点动作,都可能碰到他的鼻翼,他的唇。

    她试图推开他,他反而又用力将她靠近了他一些。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又一次扑面而来:“那你什么意思?你不说话,来来回回对一个男人指你的唇,不是想让他吻你的信号是什么?”

    顾简突然心慌,再不说话这误会大了,她把头尽量往后扬了扬说道:“新娘在下车之前不能说话啊。”

    额,好像是有这样的习俗。江时易尴尬地放开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还往窗边移了移。

    顾简也尴尬地往窗边移了移。

    若江时易再突然靠过来,她的心恐怕要炸了。

    两人各自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静默了片刻,尔后江时易突然来了一句:“你先前不是已经说过话了?”

    “有,有吗?”

    “不用停,我还能坚持。”

    江时易直男式地提醒她。

    “我,我那是……”

    “还有,你也已经下了车。”

    “我…我先前那是情急之中没办法。”

    “你很认真。”

    “什么?”

    “对这个婚礼。”

    “我,我只是,临上车之前被家里人提醒太多了,所以才会……”

    顾简看着江时易望向她的眼神,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再怎么解释,在他眼里好像都是在说谎,解释越多,他越以为你有那样的想法。

70.不用解释

    “我休息好了,开车吧,不过一个形式而已,早结束早解脱。”

    顾简说完看向了窗外,不想再理江时易。

    江时易看到她气鼓鼓的侧脸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挽回,看着那打开的水,包开的糖,一气之下,全灌进了自己肚子里,然后才踩了油门。

    江时易载着顾简飞速前进后,被堵在后边的江时唤就知道他第一阶段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虽然他很想知道江时易是怎么知道了他的企图,又去哪儿找了这么多厉害的人来对付他,但显然他找的这些人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再继续碰撞下去,恐怕最后也是他这边一败涂地。

    而他也要尽快去到教堂才行,于是他让他这边的人该撤的撤,该变老实的变老实。

    江时易那波人倒也识趣,他这边的人一变规矩,他们也便没再出击。

    当两排喜车都伤势惨重地赶到教堂的时候,早就在那里等待的亲人们无不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大喜的日子出现这种状况,准备好的祝词到了嘴边也拐了弯。

    还好是,车上下来的人们没有人受伤,只是有些人跟顾简一样有轻微晕车,厉害的,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吐。

    不在车上的人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有时间去过多慰问那些,因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好奇的也只能私下讨论。

    看过了顾简穿淡绿色裙子的惊艳,今日再看顾简穿着白色婚纱时,江时唤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被她的身影牵引。

    而那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得到顾简的决心。

    站在他对面,远远朝他走来的楚慈跟他一样,目光也放在别人家的新郎身上。

    出狱后,她有联系过江时易,想知道他为何会放弃她,她明明都告诉他了她是车晨晓,为什么他还能抛下她?

    是她哪里出了漏洞?还是她进监狱的事让他无法接受?

    但到今天这一刻,她才见到了江时易的人,那几天江时易就跟人间蒸发了般,让她无处可寻。

    她就算不是他的新娘,好歹也跟他在同一个教堂,江时易的目光却不舍得停放在她身上一秒,始终都直直地盯着顾简,像是深爱着顾简一样。

    楚慈的心啊,是又心痛又嫉妒。

    可是江时易就够让她心如刀割了,这时还有人趁机在她伤口上疯狂撒盐。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风头会被顾简全全压住,从入口就开始跟顾简平行而走的这一路,她听到了太多的闲言碎语。

    诸如……

    没想到顾家姑娘这么漂亮啊,看那双大眼,将来的孩子眼睛肯定也不小。

    楚家二姑娘这头发真是假的吗?听说给人在食物里下药,被人报复把她头发都剪了,还剃成了光头。

    是啊,她以前的头发哪有这么黄,今天的发型也弄得有点显老,跟顾家姑娘同岁,这一对比,她至少不得老了五岁。

    唉,你说,外边那些车,会不会又是她指使人干的?不都在传她喜欢江家那老大吗?为了得到他,当初又是献吻,又是制造人家悔婚的舆论,结果人家还是要娶顾家小姐,她心里有怨气,才想今天又闹出点事来。不过看来是没成功,不然啊,咱们今天可能就看不到现在这一幕了。

    看她,好像一直也是在看江家的老大。

    你没发现,江家那老二也没看她,而是看得顾家姑娘吗?我猜啊,没准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

    这一路,各种对她的猜疑,讽刺,让她三番五次地想拎出那些人来,给她们几巴掌,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然而挽着她胳膊的父亲,都一脸镇定,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就是气到发疯,也只能强忍下来。

    那些人既然能坐到这里,都多少跟她家沾点亲,亦或者是父亲商场上的朋友,她不可能一一找那些人报仇,于是把所有怨气都转嫁到了顾简身上。

    她看着走得慢悠悠的顾简,无比享受着大家对她的赞美,纵使知道顾简因为崴了脚才走的慢,但那也成为了她怨恨她的一个理由。

    她甚至有想去绊顾简一脚的冲动,奈何中间隔着顾简的养父,她不好施展。

    眼看着离江时易他们越来越近,顾简就快要被交付到江时易手里,楚慈内心的不甘滋长地也越来越厉害。

    她完全可以不顾理智,不顾道德,不顾所有人的看法,比顾简快一步的走到江时易身边去,任人唾骂,白眼,就是不撒开江时易的手,父亲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死死挽着她的胳膊,横眉冷眼地看着她,让她老实点。

    到最后她还是站到了江时唤身边,眼睁睁地看着江时易和顾简互说誓词,互戴戒指,甚至还有人们起哄想看的亲吻。

    她跟江时唤早已草草了事,江时易那边在人们的起哄下还没开始。

    瞬间她和江时唤连配角都不如。

    江时易在知道婚礼是在神圣的教堂举行时,还暗自庆幸过,觉得不会出现这种让人尴尬的环节,可是此时的声势浩大,已让他们无法忽略和逃避。

    他看了看顾简也是一样的局促不安。

    纠结,挣扎,江时易踟蹰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江时唤一副看好戏的目光下,他走近了顾简并捧起了她的脸。

    “抱歉了。”

    他说得小声,话音未落尽,将顾简的身子一转,自己的背朝向众人,低下头朝顾简的唇靠近。

    顾简诚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江时易真的要吻她,结果落到她唇上的是他的大拇指。

    即便隔着他的大拇指,顾简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速暴涨,因为江时易那近在咫尺的脸,因为他没有闭上的深邃眼睛。

    然而江时易这样做做样子并不能满足众人,他还没放开她时,就听到有人喊:“看不到,看不到。”

    但这似乎已是江时易最大的极限,无论那些人怎么喊,他也没有转过身,也没有抽出大拇指,真的吻她。

    放开她后,直接搂过她的肩膀对众人说:“我家这位有点害羞,你们就放过她吧。”

    顾简绝对配合,低着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

    其实她也确实害羞了,她无法想象被这么多陌生人盯着接吻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本来所有心思都在那些人身上,耳朵里却突然传来旁边楚慈不怀好意的笑声。

    顾简看向楚慈,楚慈正一脸洋洋得意地等着她看向她。

    顾简不解,从进教堂就没笑过楚慈,怎么突然间笑成如此。

    两人双眸对上时,楚慈朝她走了过来,凑近她耳边说:“你们是假结婚吧,他连吻都不愿意吻你,中间还要隔根手指,真是可悲。”

    原来楚慈识出了江时易的暗操作。

    可她还没有半句反驳,她的身子突然被江时易一拽,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江时易的唇这次真的落了下来。

    江时易这是听到了楚慈刚刚跟她说得话?不想在楚慈面前露馅?所以来真的了?还是禁不住众人的起哄?

    顾简没几秒的思考,便在江时易的吻中,大脑极速空白。

    她不知道身后的楚慈有多愤怒,不知道众人们的呐喊有多兴奋,整个心都被江时易那个吻打乱了。

    她甚至不知道江时易吻了她多久,只记得江时易离开她的唇时,她呼吸急促,喘息了好久才缓过来。

    后面的流程她也一脸木态,不知道自己怎么参与下来的。

    有些清醒过来,是在开宴之前,北野长清陪她去换掉婚纱的时候。

    北野长清好奇地问:“怎么回事?他对你来真的了?那个吻,我的天,我看着都心跳加速。”

    “怎么会,要是来真的,第一次他就不会假吻了。”

    “假吻?”

    “恩,才开始背对着你们那个吻是假的,后来她应该是听到楚慈的话,说我们是假结婚,他才…他才那么做的吧。”

    “那简单做做样子不就好了,你知道你们吻了多长时间,足足……”

    “停,别说了。”

    “都吻过了,你还害羞。”

    “呀,我只是……”

    此时多亏敲门声救了顾简,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可是北野长清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就是江时易,顾简又瞬间紧张。

    “她换好衣服了吗?”

    “好了好了,你们有事谈?”

    “恩,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你进去吧。”

    顾简轻微地听到他们简单的对话,再进来的就换成了江时易,而北野长清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时易过来,本是想跟她解释解释那个吻,此刻看到她换了一袭红色长裙冷艳地站在她眼前时,他蓦地顿住脚步,被她的美震慑住。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又走向她说道:“那个,那个吻,没经过你同意……”

    “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

    顾简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这尴尬又别扭的情绪就别想消失了。

    江时易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说,又或者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懂,一副思考的模样看着她。

    顾简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只好说:“不就是因为你听到了楚慈……”

    结果江时易突然走近她,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她说道:“我过来是想说,以后吻你可不可以像今天一样,不再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我想吻你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吻你。”

    什么?

    顾简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江时易那是说得什么话?他是疯了吧,竟然……竟然……

    江时易斜眼看到门外的人影走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脸也迅速补上红妆。

    方才说那些话,他也是掐着自己的手指头才说出来的。

    连他自己都被吓一跳,更别提顾简了。

    “那个,刚刚外面有人,所以我才会那样说,你不要当真。要是准备好了,就是宴会厅吧,大家估计都在等着我们了。”

    他说得简单,心里的涟漪都起来了,岂是他扔下句假的,就能立刻恢复平静的。

    顾简真气自己,现在这么容易因为他而情绪波动。

    宴席上,主要也就是敬敬酒,江时易和她本该喝一点,但江时易或许是怕回去的时候也出事,并没敢喝,而是跟她一样喝的白水。

    楚慈就不一样了,正好借酒消愁,猛灌了自己一通。

    一个新娘,你永远都是焦点,有两个就会分出个高低,而楚慈又一次输了。

    众人都在夸,顾简那一身红裙又典雅又高贵,而她为了显露自己的身材,穿得较为妖艳,却没抵得过顾简的保守。她怎能不恨。

    江时唤劝她稍安勿躁,他后边还有计划,可她已经有些醉了,她等不及。

    在宾客们陆陆续续都离开后,她的酒劲儿上来的越来越厉害,她端着一杯红酒晃晃悠悠地走到也要离开的顾简前面,把酒递给顾简说:“喝。”

    顾简一看她就是醉了,没理她。

    楚慈又抓住她的胳膊,叫嚷道:“喝啊,你装什么清纯啊,难道你不是靠喝醉的方法得到了我易哥哥。不然我易哥哥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娶了你?”

    楚慈越说越激动,扬起那杯红酒就朝顾简泼了过去,江时易及时赶到,替顾简挡了下来。

    楚慈不仅没感受到危险,还欲想抱住江时易,嘴里哭喊着:“易哥哥,易哥哥,你不要走。”

    江时易未想到婚礼好不容易结束了,楚慈又冒出来。醉酒的女人不好惹,所以他拉起顾简的手,跟不远处他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解决楚慈。

    而这时江时唤也会找缝隙地过来拦截,手里同样拿着一杯红酒。

    “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们俩兄弟还没好好喝一杯呢,怎么也要喝一杯再走吧。况且你今天就搬到老宅去住了,以后见一面都不容易。”

    江时易看着江时唤递给他的酒杯,他能察觉到这不是一杯简单的酒。可他还是接过来摇晃了摇晃说:“我们之间就不必假惺惺了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看看你老婆。”

    结果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悲切地说道:“我不用他看我,我要你啊九哥,九哥,你真的不要晓晓了吗?”

71.天地犹怜

    “真的不要了吗?你曾经对晓晓那么好,真的不要她了吗?”

    或许楚慈那时给人的感觉天地犹怜,但越是如此,顾简脑海里越被塞进更多的画面。

    日落初降,慢慢隐匿于远山之中,山谷里不时传来乌鸦急急飞来又急急飞走的叫声,像是在对那两个不着急回家的小孩说,回家,回家,赶快回家……

    两个小孩对于乌鸦的急切充耳不闻,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会儿坐下来欣赏红霞遍天,一会儿彼此追逐嬉戏打闹。

    某一刻男孩突然顿住脚步,对着前面跑着的女孩的小小背影喊道:“车晨晓…车晨晓…”

    小女孩紧忙刹住车,猛地回头,还以为男孩出了什么事,结果发现男孩完完整整地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笑着。

    女孩回走几步,睫毛忽闪忽闪地疑惑满满:“怎么了?”

    男孩依旧没动,朝她大喊道:“晓晓,我以后叫你晓晓吧。”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只啊。”

    “哼,我以后会长个的。”

    “再长也长不过我。”

    男孩摸着已经走到他眼前的小女孩的头,玩笑之中又不失宠溺。

    女孩不甘示弱,使劲点起脚,都一副可以跳芭蕾的样子了,男孩的手还是高过了她的头顶。

    于是女孩跳了起来,男孩似懂她的心思,也跳了起来。

    一会儿小女孩急了:“呀,你就不能让让我。”

    男孩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小女孩嘟着嘴,似要哭了,男孩才扔掉刚硬的语气,又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要比你高大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啊。”

    啪嗒,啪嗒,小女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刚才男孩的不谦让而委屈,而是感觉她何其有幸,老天爷凭空而降了一个表面看起来爱欺负她,实际上却总在爱护的大哥哥给她。

    小男孩一见小女孩真哭了,才意识到自己开玩笑开过了火,赶紧说:“我其实是觉得你名字里有个“晓”字,才想叫你晓晓,你要是不愿意,我以后不那样叫就是了。”

    谁知小女孩的眼泪不仅没停,反而越来越汹涌,把男孩吓坏了,手足无措地,不敢再乱说话。

    小女孩哭了一会儿,气息顺过来一些,才说:“我不是不…不愿意,你可以那样叫,那我以后也不叫你名字,叫你九哥好不好?”

    “好啊。”

    男孩说完,女孩就笑了,男孩不懂,女孩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但女孩后来那一声掷地有声的九哥,可是让他的心像被装进了蜜一般,似乎他浑身都飘着怡人的花香。

    他迫不及待地也喊了一声:“晓晓。”

    恩……

    晓晓……

    恩……

    晓晓……

    九哥,你快点……

    那时,感觉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好像多年以后,他们就算分别,失联,再回去那里喊一喊,都能听到对方的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她脑海里一直在出现的那个小女孩是楚慈吗?不是她自己。

    而江时易就是那个小男孩?

    顾简惊在原地,思绪缕缕,如被缠住的发丝,越急着拆开打的结越紧越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思绪被震醒,是突然听到巨大的破碎的声音。

    然后她看到江时易手里那杯红酒已经不见,流淌在地上的殷红像从某人身体里抽出的血液,与江时易悲愤的情绪一起叫嚣。

    “你再提一句她的名字试试。”

    江时易猛烈地将楚慈的双手从他腰间扯下,声音如狂风怒吼,却始终没松开顾简的手。

    一旁的江时唤,也还在纳闷楚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晓晓?那是谁?

    他原本只想让江时易喝了那杯被他下过药的酒,一会儿走时江时易能好对付一些,结果居然被江时易这么莫名其妙轻而易举地给他摔掉了。

    看江时易那冷恶的眼神,虽然他很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但把宾客送出去的家长们都已回来,他怎么也要装装贤良的样子。

    他走过去搂住被吓到的楚慈说:“都认识过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酒杯破碎的声响和江时易突然变冷的脸庞都把楚慈吓了一跳,所以当江时唤过来扶她时,她没有反抗,也没再纠缠江时易,老老实实地跟着江时唤走了。

    顾简她们也没想多待,不过养母今天难得脸上一直挂着笑,也没说她一句坏话,她被夸时,养母也笑靥如花地跟着夸她两句。

    所以要走时,养母过来跟她搭话,顾简也没表现出不乐意。

    只是养母的话就有点让人难为情了。

    养母抓着她的手说:“尽快要个孩子,别让网上的人们说你们俩不行,有意要领养孩子。你都快三十了,再晚可就不好生了,抓点紧。”

    养母声音不大,毕竟这种话养母也懂给自己女儿留点面子,可是江时易的父亲不知道刚刚站在哪儿,也听到了养母的话,突然冒出来说:“亲家母说得对,我也觉得她们现在最首要的事就是传宗接代。易儿的年纪才真是不小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那去找江时易说啊,为什么来找她。

    顾简真后悔刚刚没让江时易跟过来,都怪她养母表现的神神秘秘的,让人以为有什么私房话要说。

    顾简是万万想不到,往常没说过她一句好话的养母,这个时候跟她说的话居然是催她要孩子。

    站在养母和江震阳中间的顾简尴尬地直冒冷汗。

    “那个,现在不都晚婚晚育吗,我们这年纪不算什么。再说,你们也知道我们俩是怎么被你们安排在一起的,这婚姻能不能……”

    顾简想给她们打个预防针,她和江时易将来应该会离婚,结果她话没说完,就被养母不满地打断。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矫情呢?你说网上报导你们俩一起住旅馆的事是假,刚刚你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吻不是假的吧。你们若真都讨厌对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种事。还有,离婚那种事想都别给我想。”

    养母话说到最后,都有了生气的模样,那时顾简才突然意识到,她哪怕结了婚也没给养母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江震阳这时也趁机说:“大喜的日子,提什么离婚。小简啊,你可不能有那种想法,我跟你说啊,我家易儿肯定是喜欢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虽然三十了,但还没谈过恋爱,若不喜欢你,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初吻给你的。”

    谁说初吻一定是给喜欢的人,她的不也没了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顾简实在不愿再继续被她们说道下去,只能投降。

    然而与此同时江时易也冒出来说:“我跟她会努力的,你们就别找准她一个人欺负了。”

    然后不等两位家长再说点什么,江时易直接搂过她的身子,把她带离了煎熬之地。

    我跟她会努力的,江时易可真敢说。

    顾简望着他的脸,心里有一股火烧着,想喷向他。

    可是江时易那张脸,过去了这一会儿,丝毫没有缓和。

    还是那张楚慈走时,严峻冷傲的脸。

    哪怕不用看正脸,单单一个侧脸,也像写着,别理我,别惹我,别烦我。

    于是顾简忍了忍,没再追究。

    回去时,也没讲究什么,顾简独自坐在了江时易的车里。

    江时易似没有说话的意思,顾简起初也就没问。

    只是屡屡想起楚慈的事,她总是忍不住想知道楚慈和车晨晓之间的关系。

    而每每她要开口时,江时易那张侧脸,又让她压下了心思。

    不知几何时,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问出了口:“你家老宅在哪儿?”

    江时易反应了好久才说:“今天不回老宅。”

    “不回?”

    什么意思?假结婚不用跟他住在一个家里?这么自由吗?

    可这路也不是回去的路啊?

    江时易却回应她:“你觉得江时唤刚刚那么轻易地走了,是真的走了?”

    “你这意思是,他还会……”

    “你可以看看后边,我就叫了两个兄弟跟车,你看看后面有几辆。”

    顾简伸着脖子巴望了巴望后车镜,除了近处跟着她们的两辆车,再后面稀稀洒洒有五辆车,均是普通车,不是喜车,看起来就跟真的在这条路上行驶似的,没有什么企图。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

    “跟了一路了,而且我了解江时唤,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时唤到底想做什么?”

    “得到你。”

    “得到我?干什么?报复我?”

    “那可说不准,看上你了也说不定。”

    “呵呵……”

    顾简笑了,这个答案她可不敢苟同。

    “他看上我?我都让他名誉扫地了,他还看上我?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开这种玩笑。而且他有多爱楚慈,你不是不知道。他还当着咱们俩的面对楚慈表达过爱意呢?你不记得了吗?”

    “那又怎样?有的人是会移情别恋的,难道你没看到他今天望向你的眼神?”

    “没看到。”

    即便有,顾简也觉得江时唤是别有用心,想报复她而已。

    “那我们不回老宅去哪儿?要这样一直被他们跟着?”

    “我能想到是他,自然已经想好了策略。”

    “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江时唤会有所动作?”

    “还记得你给他们酒里下药那晚吗?”

    “恩,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他们下的药?”

    江时易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那意思是在说,那点小事,对于他而言还不是小事一桩。

    “那晚你没从江时唤那儿问出来的话,我问出来了。”

    “啊啊,对,当时他是说有计划。”

    “他的计划就是,在结婚的时候,把你跟楚慈换了。那时候他还是爱着楚慈的。”

    “换新娘,亏他想的出来。”

    顾简气愤地说完,江时易来了句,坐稳了,然后突然来了个急转,拐进了一个窄巷子,把油门踩到最大。

    后面两辆他兄弟的车却故意开得很慢很慢,顾简以为他是想在这儿趁机带她逃走。

    然而江时易的车很快开到尽头,他打了左转向,没开出两米,就把车极速停下,并跟她说:“下车。”

    顾简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得做了。

    一下车就看见,旁边停着一辆灰色的车,和一个她熟悉的面孔阿龙。

    阿龙已经为她们打开了车门,见她们一下车赶紧凑过来说:“嫂子,快上那辆车上去。”

    然后阿龙钻进了她刚刚坐过的那辆车里。

    嫂子,江时易不是说会管教下边的人不这样叫她吗?是没下达命令还是手下的人不好管?

    顾简没时间追究,赶紧转移到灰色的车上。

    她刚坐稳,江时易就大踩了油门,一溜烟把那些车甩在了身后。

    顾简深感,这一天哪像结婚,简直就像是在逃命。

    真不知道她做的这个决定对不对。

    不过换了车以后,后面就再也没有车尾随着了。

    但那时她也有些累有些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而江时易的车还在路上开着。

    她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说:“还没到?你这是要去哪儿?”

    “没觉得熟悉吗?”

    “熟悉?”

    顾简睁了睁眼睛,左右前后都看了看,还没看到什么熟悉之色,江时易又开了口:“忘了,你上次走的时候是晚上,估计是没看到这边的景色。”

    上次?晚上?顾简努力在大脑里搜索与这两个词有关联的场景,结果还没想起来,突然真的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郭姐。

    这是……

    又带她来到他那个荒芜的家了?

    郭姐骑着自行车到家门口时,江时易的车也到了门口。

    顾简想等郭姐进家后,再下车,郭姐却站在门口,想看看她们这辆车里坐着的是谁,一直没进家门。

    “在她家旁边停辆车,她不看到是谁是不会进家的。”

    江时易看出了顾简的心思,率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不过临下车前又跟她说了一句:“你要是能不被她发现,就等她进了家再下车。”

    于是顾简就真没下车。

    然而在等郭姐进家的那段时间里,她看到前面不算太远的地方,一辆红色摩托上,穿着一身红色摩托服,戴着红色头盔的人,朝着她这边看了好久才离开。

72.好久不见

    楚九天和韩舒然到了家才发现楚焉没一起回来,问旁人,旁人也没人看见楚焉。

    这时楚九天有些着急地问韩舒然:“今天看到了吗?那个叫什么成的男人。”

    “你说成河?江家那老大,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他当然去了。不过他没像别人那么闹腾,一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有看到他一直盯着我们焉焉看。”

    “那回来的时候你还不看紧焉焉。”

    “你也看到焉焉有跟我们一起回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掉队的?”

    “已经有一个女儿掉进火海了,焉焉绝对不能找成河那样的男人。”

    “江家的儿子你都说是火海,那还有哪家儿子能配得上你亲女儿。先前听了你的拆散了她们,我看人家成河就很好,虽然是孤儿,但自立自强,正好还能入赘咱们家帮咱们。”

    “上水那块的产业都完了,还找个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你是想让咱们家灭了吗?”

    “果真老了,就害怕失去,害怕东山再起,总想着从别人那里拿点现成的来修补自己那残垣破壁,殊不知那都是鸡毛蒜皮,老楚啊,你变了。”

    韩舒然一直都知道再骁勇善战的将领也有下战场的一天,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当楚焉发现有辆车跟在她家车队后边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是成河。

    那天从警察局出来,难得出门的她,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风雅小区。

    那是她查到的成河回国后住的地方。

    不知道是她与他的缘分未尽,还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她第一次到那个小区就见到了他。

    他似比五年前成熟了一些,但好像依旧喜欢穿一身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曾说过,他穿一身白最好看。

    她犹记得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同江时易一样的冷,她屡屡接近,才让他对她有所不同。

    没想到真是物是人非啊,此时的他会对别的女生那般殷勤。

    那天她知道他追了出来,那时候她刚上车,还没启动车子,完全有机会下车跟他打个招呼。

    可她还是走了。

    远观他时,没觉得内心起伏太大,当他离得近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多剧烈。

    五年不见,早该风轻云淡的感情,就算重逢,也该自如地打招呼的年龄,结果她似还是当年那稚嫩的自己,做不到镇静自若。

    可是一次逃脱,当他再一次追上来时,她该如何再欺骗自己,她不想他,她不想见他,她不想知道他为何追她,也不想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

    她的车子越开越慢,直到父亲的车队完全拐弯的时候,她也拐进了另外一条与父亲错开的路上。

    是不是,哪怕不把车停下来,就这样和他兜兜转转也挺好?

    楚慈一直望着后车镜里成河的车,直到某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想听他说话的冲动,把车猛地停在了路边,如她所料,成河追了尾。

    楚焉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一直不敢下车,甚至有几次想踩下油门逃离的懦弱。

    当她从后车镜里看到成河从车上下来,朝她的车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更是猛跳地不行。

    成河敲了她的车窗,又走到驾驶座这边来,敲了这边的车窗。

    楚焉咬了咬唇,终还是下了车。

    熟人之间,好久不见,自有一番沉默的对望。

    不过她们之间的对望有点短,或许因为彼此都紧张。

    成河先开了口:“抱歉撞了你的车。”

    “奥,走保险还是怎样?”

    楚焉不想只要几分钟的交谈,哪怕不说话,能多看他一会儿也好,所以她怎么可能说声,啊,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赔。

    结果成河说:“你都不看看你的车被撞成什么样了?”

    一心只想让他多停留一会儿,却忘了正常被车撞后该有的程序。

    楚焉尴尬地赶紧小跑到后面去看了看她的车,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有刮痕。

    她这才想起来,成河以前玩赛车的,很会掌握力度。

    以前若有人把她的车撞成这样,她绝对已经让对方走了,此刻,想让他赔偿这矫情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而这时也跟过来的成河说:“你想怎么解决?”

    “这,还是算了吧。”

    楚焉想了想,还是不想在他面前留下小气的印象。

    结果谁知成河说:“你若不着急走,我就叫保险公司过来。”

    “啊?好……”

    于是成河去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回来又简单跟她说了一下,保险公司大概半个小时后过来。

    半个小时就能过来,早知道这样再多转悠一会儿,楚焉低着头思索着,一直在看手上的表,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过。

    眼看着半个小时就这样飞速而逝了,她小心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成河,成河竟然也在看她,而且没有闪躲。

    在成河那诱惑的眼神下,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你追我的车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成河非常果敢,没有半点思索,也没有半点隐藏。

    “起初的心思就是想见见你。”

    “起初,那然后呢?”

    “然后能跟你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或者像刚才那样,我们沉默着,想我们以前相爱的事。”

    “我没有想……”

    “你是故意的,让我撞你的车。”

    原来他知道,也是他玩赛车的人怎么能不知道。

    “你既然看出来了,你还配合我?”

    “因为我也是有意的,我能躲开但我没躲。”

    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没有忘掉她吗?

    她们又一次迎来了对视的沉默,只是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保险公司的人。

    而保险公司的人把事情处理完后,楚焉便落荒而逃了。

    不得不说,五年长河的不闻不问,再次见到成河,他依旧有让她轻易爱上他的本事。

    阿龙把江时易的车接过来以后,在他们提前探好的有三个路口的地方,开始分兵三路,独自前行。

    跟在后面的江时唤的人也只能先打乱队伍,分别追击。

    阿龙,小万,还有另外一个兄弟阿廖,都是江时易那帮兄弟里开车技术一流的精英。对付江时唤派出来的那些人简直轻而易举。

    没辗转几个路口,就把那些人全部甩掉。

    江时唤接到任务又失败的电话的时候,感觉眉毛都要烧着了。

    “饭桶,拿钱的时候不是说你们就没出师不利过吗?以为我江少的钱是那么好骗的吗?”

    那边的头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至今不愿相信他们失败了,为自己辩解道:“我们真没骗您,我们干这行十多年,您可以去查我们的战绩,从未失败过。”

    “还有脸说呢,从未失败过就被那些无名的小喽喽们打败了?给我查,查不出来那些人是谁,把我的钱都吐回来。”

    江时唤被气得,直接挂了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

    江时易啊江时易,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哪儿都不去,也不结交朋友,居然在关键时刻能找来这么多厉害的人,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怎么,又失败了?”

    坐在江时唤床上的楚慈,哪怕醉着酒脑袋晕腾腾的,也能从江时唤的语气里听出来,他那边进行的并不顺利。

    “放心,我们还有第三计划,这次绝对不会再出差错。”

    “你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结果呢?”

    “你还埋怨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在教堂的时候,若不是你突然抱住他,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早喝下我那杯酒了,怎么还会用得着第三计划。”

    楚慈从床上起来,慢慢悠悠地走到江时唤眼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抚摸着他的脸,语气极尽温柔苏软:“你以前从来不会说我,就在几天之前还说过此生只爱我,怎么我现在成为了你的新娘,这般软儒地站在你眼前,你还会这么无动于衷,想着别的女人?”

    纵使江时唤对顾简特别感兴趣,可面对自己曾经爱过二十多年的女人,他若是个正常男人,怎么会经得住楚慈的撩拨,当楚慈的手来回在他脸上抚摸,最后停在他唇上的时候,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拉近她的身子,吻上了她的唇,然后又一用力,把她甩到了床上。

    他曾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此刻的画面,前些日子还因为她的拒绝,她的冷漠,她的形同陌路,疯狂痛心过,他本以为此生他再也不会得到她了,然而突然这么轻易的得到的时候,竟发现没有想象中那般幸福和热烈。

    甚至他还听到了他厌恶的名字易哥哥。

    她终究是因为有点醉酒的关系,才把自己交了出来吧。

    江时唤看着楚慈那张掉了假发的脸,越看越难受,越看越火大,索性起身,去冲了个澡。

    然而他洗完澡不久,去阳台吹风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让他暴躁的电话。

    给江时唤打电话的,是曾经待在市里江家的一位管家老唐,这次因为江时易结婚,被江震阳调去了老宅。

    “江少,确定大少爷今天回老宅吗?按你给我的时间,他们应该早回来了,但到现在,外面马路都清静的很。”

    江时唤看着街灯四起的窗外,本也想问那边的情况,没想到又一次让他听到了失望的消息。

    江时易没带着顾简回老宅,那他们会去哪儿?结婚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去旅馆吧?

    还有,江时易是怎么知道他的重重计划的,竟然一次都没成。

    他吩咐老唐,无论江时易他们多晚回去,都通知他一声,然后又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查查附近的旅馆有没有江时易的入住信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往日敬他,怕他,跟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们,此时间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都说家里出了事,自顾不暇,没时间帮他。

    甚至还有人大胆地说:“江少不是对那女人没兴趣吗?怎么跟楚慈大喜的日子,不好好享受快活,还掘地三尺地找那女人。”

    “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了,怎么全是这副口吻。”

    “你结婚都没请我们去,现在还好意思吩咐我们去做事?”

    “我不是说了,明天会单独请你们,宾客名单上那些人都是三家的家长弄得。”

    “我看是你吧,就别装了,谁对谁做过什么事,那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吗。既然敢做就不要怪兄弟们不义。”

    “你什么意思?”

    “你们江家那么大能耐,能把我们几家都整得风雨飘摇的,找人那么点小事,就自己办吧。”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阿深……”

    称兄道弟多年,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连他电话都敢挂了。

    江时唤就纳闷了,他做了什么,突然让他们那些人这么恨他。

    这一天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而顾简那边也并不顺利,郭姐就像个神探般发现了她,还亲自过来邀她下车。

    “我早就猜到你会嫁给小江的,别不好意思了,快下来,正好我晚饭还没做,你们就别在家做了,这家你们也不常住,肯定没食材,来我家吃吧。”

    “我没不好意思,我就是路上睡着了,刚醒,刚醒。”

    顾简假装真的刚醒的样子,一边揉眼睛一边下了车。

    郭姐倒没再说什么让人难为情的话,让她们一会儿记得过去,便进了家门。

    郭姐一走,顾简温顺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死死盯着江时易说:“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什么?”

    “我嫁给你的事。”

    “你觉得能瞒得住她?再说这里虽然是郊区但也有网,我们今天结婚的事,她自己在网上看到了。”

    “那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不怕你在这有住处的事被传出去?”

    “郭姐早就知道我是江震阳的儿子。”

    额,这个郭姐,还真是又热情又善良的人啊。

    顾简跟随江时易进了他荒芜的房子,只是这次再来,虽然院子还空着,里屋却很是生机,有了很多喜人的绿色小植物。

    “楼上帮你准备了一个房间,也给你放了些舒适的衣服,你可以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可以再帮你换。我去打个电话。”

    一进屋,江时易就干脆利落地给顾简交代了住处,然后他走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一边脱衣服走进浴室,一边打通了阿龙的电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完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很好,跟兄弟们都说声辛苦了,好好犒劳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我生怕打扰你跟嫂子,没敢给你打电话,不过看你这样,你不会真晾着嫂子吧。”

    “你觉得呢?”

    “那是你老婆你做主。对了,最近跟踪江时唤有点意外收获。”

    “什么?”

    “他在查一个红色头盔。”

    “红色头盔?”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但他是见完楚慈才开始让人调查的,我们猜会不会跟绑架楚慈的那个人有关系。”

73.扑朔迷离

    “头盔的图像有吗?”

    “有,一会儿我发给你。不过像是某人手绘的,我不敢确定准不准确。”

    “恩。”

    “呀,我怎么突然听到了流水声,你这是要洗澡了?啊啊,其实还是想和嫂子……对不对?”

    江时易打开花洒想试试水温,谁知阿龙耳朵那么尖。

    更让他郁闷的是,电话里突然传来不止阿龙一个人的笑声,似乎兄弟们都在一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又是尖叫又是吹口哨地乱起哄。

    “想什么想,你们一个个的小小年纪,脑袋里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阿龙有感知,江时易已经在生气边缘了,他若不口快一些,下一秒肯定会被江时易挂电话,所以在江时易说完的片刻,赶紧直截了当地出击:“啊,等一下,不要挂我电话。”

    “还有什么事?”

    “嫂子喜欢吗?我们给她准备的小植物,你不是说她家摆放着很多吗?而且以绿色为主,所以我们连她的睡衣拖鞋,屋里的窗帘,床单,被罩都是选的清新绿,她有没有很惊喜,夸你几句?”

    江时易只说让他们买些绿植回来,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擅作主张做了这么多。本该夸他们几句,一想到他们刚才胆子大的敢开老板玩笑,生冷地回了一句:“没有。”

    “真的没有啊,我们难道猜错了?”

    “行了,你们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去吃饭吧。”

    江时易没再给阿龙说话的机会,挂掉电话,扔在一边,赶紧冲了个澡。

    要换衣服时才发现他衣柜里也有一套绿色的睡衣和拖鞋。

    那清新艳丽的颜色,他之前还真没尝试过。

    不过越看这颜色越觉得怪怪的,结婚的日子,再怎么投其所好不也该选红色吗?

    而且绿色和红色这么相冲的颜色,会不会让顾简误会,给她准备的那些绿色的东西,让她以为他在说她给他戴绿帽子呢?

    江时易找了身以前的休闲装换上,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一边查阿龙发给他的红色头盔的资料,一边等顾简下来。

    顾简走上二楼,还在想哪个房间是为她准备的,就看到有一个房间的门把手上挂着一小盆花,她走近一看,还是一盆可爱万分的生石花。

    花盆上摆着一张卡片,写着:欢迎嫂子,新婚快乐。

    江时易是没告诉他那些手下,她们是假结婚吗?居然还搞这些。

    不过顾简好似天生喜欢植物,生石花给她带来的内心美好瞬间盖过了所有不满。

    她欣喜地抱着生石花打开了房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这装修风格怎么弄得跟她家很像,上次她来时不是没见识过,还是以深灰浅灰色搭配为主,怎么会突然大改风格了呢?

    不是说这里平时没人来住吗?她们还是假结婚,用得着这么用心?

    而且江时易怎么知道她喜欢绿色?就因为去过她家一次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认为那是顾凡的喜好呢?

    顾简心思复杂地洗完澡。因为她的头发本就难拆难洗,耽搁了好久,所以没敢在别的方面太纠结,头发也没吹太干就下了楼。

    偌大的客厅里,江时易一人坐在沙发处,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很认真,顾简从楼上下来这一路,都没惊扰到他的目光。

    于是顾简也没急着叫他,走到那一个个生机勃勃地绿植旁边,细细看看都是什么花,有没有她不认识的。

    当她看到一盆水培的白色碗莲里还游荡着几条细小的红鱼时,本就心情愉悦的她,差点尖叫出声来,还好是她及时想起江时易还在,收住了兴奋。

    然而她并不知,那时江时易已缓缓朝她走来。

    江时易还没觉得一个红色头盔这么难调查过,找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想舒缓一下自己的眼睛和头脑。

    结果就发现顾简不知何时已经下来,站在格子柜前,低着头,好像是在憋笑的状态,上身有些微微地抖动。

    一时好奇,他便走了过去。

    他对于花草这些谈不上喜欢或是讨厌,可有可无,甚至觉得若非要做个选择,其实还是最好不要在家里出现,他怕自己会没时间照顾它们,把它们养死。

    当看到顾简的侧脸挂着恬淡静美的笑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看入了迷。

    “喜欢?”

    怕她憋笑憋出病来,还是打扰了她。

    “恩。”

    顾简自然回应,当发现小鱼们像是受到了惊吓四处逃窜时,才意识到刚刚有人跟她说了话。

    她一扭头,便看到站在她旁边,好像已经看了她好久的江时易那张帅脸。

    难得的温润可亲,不是那么冰冷生疏。倒让顾简本该有的慌张,没有蔓延起来。

    不过转眼,江时易毫无表情地又来了一句:“走吧,再不过去,估计郭姐就要找过来了。”

    顾简还以为他会跟她多少讨论一下那碗莲或者鱼儿呢,原来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想快点跟上他的步伐,她的脚还没好彻底,不敢太用力,只能慢悠悠地走着。

    路过院子里唯一一株石榴树时,难免不多瞅两眼,于是上次那个小男孩说过的话又落进了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真正喜欢吃石榴的女孩是谁呢?

    会是那个晓晓,车晨晓吗?

    听好几个人叫过他九哥,车晨晓也叫那个小男孩九哥,他应该就是那个小男孩吧。

    顾简看着江时易的背影,也想尝试着喊一声,看看他的反应。

    然而还没喊出口,郭姐着急忙慌地过来,见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江时易就说:“哎呀,我寻思着过去这么久,都不见你们过去,不会是今天太累睡觉了吧。快快,乐乐都等着见你们了。不是,怎么就你自己,简丫头呢?”

    江时易一回头,看见站在石榴树下的顾简,不由心里一怔,难道她又想起了什么?

    郭姐匆匆过来,揽住顾简的胳膊,开玩笑道:“怎么了?还害羞呢?放心,郭姐是过来人,才不会笑话你呢。这几天我又尝试了几道新菜,你快帮我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虽然郭姐人是热情,但心直口快的性格有时候不免让人尴尬。

    “我是前阵子崴了脚走的慢,没有害怕见你的意思。”

    顾简赶紧解释,郭姐一听她崴了脚,立马招呼江时易。

    “小江,你这不行啊,媳妇儿崴了脚你也不说扶着点,还走那么快,不会这么快得到了,反而不珍惜了吧?”

    顾简生怕江时易又走回来,野蛮地将她抱起,着急地为他解释:“是我怕你们等着急了,让他先过去的,我这脚没事,就是走不了你们那么利索,别,别这么兴师动众的。”

    郭姐本来还有些假生气的脸,突然间就笑了,挤了挤顾简的肩膀说:“倒是结了婚不一样了啊,这次来都知道为他说好话了。”

    额,顾简哪是那种心思,她看出来了,面对聒噪的郭姐,一定要少说话。

    于是从江时易家到郭姐家那一路,她都是在听郭姐唠叨,偶尔嗯啊回应一声。

    到了郭姐家时,乐乐已经被江时易抱在了身上,又是上次那般温馨的画面。

    郭姐突然又碰了碰她的肩膀:“计划什么时候要一个?”

    咳……咳咳……

    这种话题怎么到了哪儿都无法避免。

    “顺…顺其自然吧。张哥又不在家吗?”

    顾简转移了话题,谁知郭姐根本不放过她。

    “恩,有同事跟他倒班,他今天换成夜班了。你看小江多爱孩子,赶紧要一个吧,趁现在年轻,各方面精力都够,不然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养孩子有多费劲了。”

    “郭姐今晚做了什么,我都饿了,你也知道结婚的时候根本吃不好。”

    “行行行,不像个家长似的唠叨你了,你去小屋里找他们吧,我去把温着的大骨汤端出来。”

    郭姐一走,顾简立马深呼了一口气。

    当她走到小屋时才发现碗筷也都还没拿,于是转身去到了郭姐屋里。

    已经来过一次,顾简知道郭姐的厨房在哪儿,所以直奔厨房走去,结果没想到说来端大骨汤的郭姐却没在厨房里。

    虽然郭姐热情开朗的性格,容易给人一种哪怕这才跟她是第二次见面,也好像认识很久的感觉。但出于礼貌,顾简还是觉得该跟她打声招呼再把碗筷拿走,结果要开口喊郭姐时,突然听到了好似郭姐在讲话的声音。

    “你真又不回来了?”

    ……

    “一个多星期了,你一个多星期都没回家了。人家隔壁原来一年都不回来几次的人,这么几天里都回来两次了。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来这里过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

    “你让我怎么信你?”

    ……

    顾简没想要偷听,只是她没来及走掉,就被从另外一端撩开窗帘走出来的郭姐看见了。

    郭姐看见她时,表情十分难堪,有想隐藏没隐藏掉的慌张,有想压下去没压下去的悲伤,似乎眼里还有在盘旋着即将要掉下的眼泪。

    “我看碗筷还没拿出去,过来拿一下。”

    此时伪装说自己没听到也不真实吧,顾简选择岔开话题,给郭姐一丝缓和的时间。

    郭姐恢复的很快,挂掉电话从容地走过来,也没提刚才电话的事,跟顾简说:“我都刷好了,桌子上那就是。不过你还是放着吧,你这脚不适合干活,我多跑一趟,连一分钟都不到,你先过去吧。”

    “没事,碗不沉,我走慢点。”

    顾简拿过碗筷,没再停留,郭姐也没跟她矫情。

    不过郭姐把大骨汤端出来后,又回屋拿出来了一捆啤酒。

    乐乐那时就说:“妈,你干什么,爸不是说不让你喝酒了吗?”

    郭姐自顾着把所有的瓶盖都起开才理乐乐。

    “不都说今天是你江哥和简姐的大喜日子吗?怎么能少的了酒。路上自己开车,婚宴上没敢喝吧,来,郭姐陪你们喝,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郭姐递给江时易和顾简一人一瓶啤酒。

    顾简虽担心自己不胜酒力,但想到郭姐应该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所以举起酒瓶子跟郭姐碰了碰瓶子说:“谢谢郭姐的祝福,和又一次这么丰盛的款待。”

    江时易没想到顾简这么豪爽。

    他觉得两个女人都有些怪,可又说不出哪怪,不过喝三瓶以内的啤酒他还是可以的,便也没扭捏。

    两个女人兴致勃勃地来回碰瓶喝的时候,江时易小声问乐乐:“你妈妈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啊,她每天都乐乐呵呵的。”

    “那她……”

    “小江干什么呢?喝啊。”

    啤酒瓶磕到桌子上的声音,顿时让江时易离开了乐乐。

    江时易抬头一看,郭姐和顾简已是一副微醉的模样,而她们连一瓶都还没喝完。

    这时乐乐说:“我妈就是因为酒量很差,我爸才不让她喝的。看来她是想我爸了才会这样吧。”

    乐乐从江时易身边起身,凑到自己斜对过母亲的旁边,抓住她的胳膊说:“你都醉了别喝了,你这样一会儿怎么给爸爸打电话啊。”

    “我已经打过了,他说不回来了,他又说不回来了。”

    “他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也就回来了,我们再耐心地等等吧。”

    “耐心,你爸他已经不要咱们了,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郭姐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江时易听了郭姐说得话,正想把乐乐拉过来,捂住他的耳朵。

    结果他的脸突然被一双软滑的手抱住,顾简的脸庞紧随而来,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再放大。

    “是啊,他喜欢别的女人,也有别的女人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娶我啊?”

    顾简轻皱着眉,一双大眼睛扑朔迷离地看着他,说得很愁闷。

    江时易想要扒开她的双手,她的双手却已慢慢滑下,一只落在他的肩上,一只落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擦着。

    她不知道她微醉的样子对于男人来说有多诱惑,更不知她对他做那种大胆的动作有多危险。

    但总归旁边还有个小孩在,江时易有任何心思也要打断。

    结果他去抓住她停留在他唇上的手时,顾简突然说:“这里…的第一次真的是给了我吗?”

74.一时难休

    江时易觉得郭姐一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醉话,池塘里的青蛙也一定没有停止和花枝底下的蟋蟀吵架,可是他的耳朵就像隔绝了那个世界般,只听得到顾简的声音。

    这些年来即便他的脸一直都标注着生人勿近,也不乏有各种女人为嫁豪门,不管对他喜不喜欢,大胆地靠近他。

    当然单纯的冲着他的脸来的也不在少数,各方面人才都有,他的心却很奇怪,从未荡起过半点波澜。

    顾简放在其中,远不如那些人大胆,也未对他死缠烂打,甚至没说一句虚假的喜欢,可是就这么一个穿着休闲装,还有些醉酒后丑态频发的女人,此刻让他的心跳乱了节奏。

    她的手还在他的唇上不安分地摸索,酥酥痒痒地,一会儿她似不满足于此,身子又探过来了些。

    江时易的心跳更快,眼睛猛睁,以为她大胆的要…要主动吻他。

    然而,顾简又说了句,这么帅的男人,那怎么可能是他的初吻。便重重地载到了他的肩上。

    江时易的心顿时狂起千层浪,波涛汹涌,一时难休。

    但看到乐乐奇怪地看他的眼神时,他赶紧把顾简推开,结果发现,顾简已经闭上了眼睛。

    “江哥,能不能先帮我把妈妈抬进屋里去?”

    乐乐眨了眨眼,说得淡定从容,好似母亲那些醉话对他毫无影响似的。

    江时易竟蓦地有些心疼。

    把顾简安放到座位上,走到乐乐身边,建议道:“今晚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睡?”

    乐乐用他的小眼神瞟了瞟躺着的顾简说:“新婚之夜,你不要陪她吗?”

    “反正她们两个都醉了,让她们在一屋,我们两个在一屋。晚上她们俩闹腾我们还能照顾她们。”

    乐乐肉肉的小胳膊往胸前一抱,啊的一声:“江哥,你不会这么大才结婚是有恋童癖吧。”

    江时易没有接住乐乐的玩笑,他知道乐乐是不想让他担心才会这么说,所以他蹲下身子摸了摸乐乐的头,乐乐环在胸前的小胳膊很快便放了下来,刚刚开玩笑的语气也已不见,说了句让江时易很有感慨的话。

    “万一晚上爸爸回来,发现妈妈住到了别的男人家里,不好。我能照顾好妈妈的,你帮我把她抬进去吧。”

    江时易没想到乐乐的思想已经如此成熟,但最后还是遵从了乐乐的想法,把郭姐送回了房内。

    临走时,他给了乐乐自己的手机号。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随时。”

    “好,谢谢你江哥。”

    “快去陪你妈吧,我一会儿收拾完那些餐具,会帮你锁门。”

    “我陪你吧,反正我妈也睡下了。”

    “不放心我啊?”

    “拍你孤单而已,那我进去了。”

    看着乐乐进了屋关上门,江时易才把外边的食物们都一一搬进来。

    那一大桌子,他收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该洗的碗筷都收拾好,剩的饭菜装进冰箱。

    关冰箱门时,不小心瞥到冰箱门上贴的冰箱贴,发现有张哥的大头贴,便拍了一张发给了阿龙,让阿龙调查一下张世棋。

    他本不是爱掺和别人家事的人,但在郭姐身上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所以不管到时候插不插手,他也要先知道张世棋的动向。

    郊区的夜晚,安宁而静谧,没有市里大街小巷传来地熙熙攘攘的喧哗声,也没有车辆疾驰而过的汽笛声和摩擦声。

    郭姐家的院子更是,平凡中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舒适。

    若是自己家,江时易还真想躺在白色纱帐里看看今晚的月光和那不到夜深时不露面的满天繁星。

    不过这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他还是将顾简放到自己背上,往他家走去。

    走到自家院子,还差几步走到石榴树前的时候,背上的顾简突然冒出一句:“不要,不要……”

    江时易蓦地停下脚步,扭头望了望顾简,结果顾简依旧闭着眼,像在说梦话。

    可当他抬起脚又走时,顾简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要,不要杀我……”

    甚至这次顾简掐住了他的脖子,而且因为没有意识的关系,非常用力。

    江时易差点断气,他赶紧跑进屋,野蛮地将她扯下扔到沙发上,然后去开了灯。

    呼哧呼哧地跑回来的时候,顾简仍然没有醒,紧闭着双眼,大汗浸满额头,身子微微颤栗,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不要…不要……

    显然,顾简是做噩梦了,还是被人追杀的梦。

    江时易又凑过去,大胆地握住了她的手,还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慢慢地好似平静了一些,然后直到他把她抱回房间,她只又说了一句话,没再情绪激动闹腾起来。

    江时易回了自己房间,冷静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网页输入了一个地址:林杨小区,28号门,4门,601。

    但是网页显示,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关于后面那些数字的无关内容。

    当江时易听到顾简说,林杨小区,28号门,4门,601。好的,我记下了时,他就在大脑里搜索林杨小区,整个静安城他不能说每个角角落落他都非常熟悉,但大体的他还都是知道的。

    那时他就感觉林杨小区很陌生,没想到除了静安,其他地方也没有。

    一个不存在的地方,顾简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出来呢?还连门牌号都有?哪怕是梦是不是也太蹊跷了些?

    难不成是因为地方太小,没被录入才查不到吗?

    江时易又换着文字查了查,连谐音字也查了查,还是无果时,他只好转给了阿龙。

    结果这次阿龙给他打来了电话:“我说九哥你就还没睡呢?平常日子也不见你这么忙,新婚之夜,你这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倒忙开了,嫂子乐意吗?”

    “你哪那么多事?”

    “我们不也是想沾沾喜气,今晚想喝点小酒吗,谁知还没喝,您就给派过活来了。”

    “我又没说让你们今晚上给我出结果,也没说着急要。”

    “那谁敢给你耽搁啊。前面那张世棋我知道是郭姐老公,后面这地址是什么?”

    “你查就是了,看看在哪儿?”

    “好吧。张世棋那个已经查出来了一些信息,他今天晚上并没有在公司加班。”

    “真有外遇了?”

    “那个还不确定。”

    “什么意思?”

    “他不是今天晚上没加班,而是这近一个星期根本没去上班。”

    “近一个星期没上班?到底怎么回事?”

    “辞职了,而且现在手机号已经变成了空号,还没查到他在哪儿。我估计又不是个简单活,咱还要查下去吗?咱们可还堆积着很多别的活呢?”

    “没个结果你心里不堵的慌吗?”

    “不堵,我一忙别的工作就忘了。”

    “何威龙。”

    “您别突然叫这么正式,我查就是了。”

    “你嫂子很喜欢你们给她买的碗莲和那几条小鱼。”

    “真的吗?”

    “恩。”

    “哦耶,嫂子说喜欢咱们买的绿植和鱼。”

    是吗?

    真的吗?

    九哥刚说的能有假?

    呀呀,看来九哥跟嫂子进展的不错啊。

    不对啊,进展不错,这个时候怎么还和你煲电话粥?

    对啊,对啊,咱们给他们准备的情侣装穿了吗?喜欢吗?有没有帮他们促进感情啊?

    阿龙才反应过来,其他兄弟说得很有道理,刚想再问问江时易到底是什么情况时,江时易正好把他的电话挂了。

    江时易本是想抚慰一下阿龙低沉的情绪,才会说出那种话,谁知阿龙这家伙现在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总拿他开涮。

    第二天。

    或许昨天睡太早的关系,楚慈一早便醒了过来。

    那时窗帘未拉,即便天没有大亮,屋里也还算亮堂。

    因为醉酒的关系,楚慈一时没意识到自己在江时唤的房间里,也没记起昨天和江时唤发生了什么。

    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刘妈,让她倒一杯温水进来,结果刚抬起半个身子,半靠到床上,就看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咖色睡袍的男人的背影。

    那个男人似在听电话,手机放在耳边自己未出声。

    楚慈太渴望江时易了,看到那男人时,自行带入了江时易的脸,心里的所有美好词汇顿然而生,都想用到那个背影身上,什么身材伟岸,风姿潇洒,气宇不凡……

    楚慈自行想象着露出花痴般的表情,轻声轻脚地走向那个背影,刚想从后面抱住他,江时唤那张挂着悲愤的脸便转了过来。

    楚慈吓得,赶紧后退几步,手指着江时唤说:“你,你,怎么是你?”

    江时唤挂掉电话,脸拉得更长,一步步逼近楚慈说道:“你嫁给的就是我,不是我是谁?”

    “咱们,咱们不是计划好了,让我跟顾简换掉。”

    “是有计划,但谁能保证所有计划都能成功。”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最终目的还是想得到我,才骗我说有那种计划,让我放下心来配合你,你怎么这么龌龊?”

    楚慈想要去打江时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暴露,赶紧爬回床上盖上被子,情绪控制不住地更爆更糟,发疯似的朝江时唤喊道:“你昨天毁了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江时唤觉得又气愤又可笑,一个猛扑来到楚慈身边,揪起她胸前的被子,比她更爆更烈地说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昨天若不是你求我,你以为我愿意碰你。”

    “你……”

    “全静安的男人想得到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这还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吗?若真爱她,怎么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以前恨不得舔她的脚趾头,现在却把她贬的一文不值。

    楚慈的眼泪漠然而下,而江时唤并不想放过她,把她的身子往他那边一提,质问道:“晓晓是谁?九哥又是谁?”

    看来她昨天做的蠢事还不止一件,居然连晓晓九哥都说了出来。

    可是悲伤归悲伤,不堪归不堪,她楚慈怕过谁,以前能让江时唤仰望于她,此时她也不可低下头来。

    楚慈仰了仰头,让眼泪倒回去换成冰回来,冷冽地看向江时唤:“你更是不过如此,什么山盟海誓,此生不换全是屁话。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屡屡拒绝你吗?因为我早就看透了你,根本不值得去爱。”

    楚慈掏出手来,试图扯掉江时唤的手。但她那些话怎会不刺激到江时唤,江时唤不仅不放,又一次威逼:“别跟我说那些废话,我问你晓晓是谁,九哥又是谁?是你和江时易吗?你什么时候还叫晓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很好,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还有红色头盔的事,你自己去查吧。”

    江时唤刚刚差一点就要给楚慈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大部分原因不是心疼,而是楚慈那张光头的脸让他犯恶的不想脏自己的手。

    江时唤起身,走出了房门,并把房门狠狠关上。

    他今儿一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唐打电话,然而老唐告诉他,江时易和顾简一夜未归。

    那俩人究竟去了哪儿?他忍不住给其中任何一个人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正好看见父亲下楼,江时唤赶紧凑上前去给江时易告状。

    “爸,你听说了吗,大哥和嫂子根本没回老宅。”

    江震阳神色一变,对于这个消息确实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他便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啊,别你哥搬出去了,不碍着你的眼了,你还想找他的茬。”

    “我哪有,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吗?”

    “他比你还大的人,用不着你担心。”

    “爸…爸……”

    江震阳摆脱江时唤后,赶紧给林嫂打了个电话,问她江时易跟顾简是不是真的没回去。

    林嫂说:“刚回来了,正吃我准备好的早餐呢。”

    “没说昨晚去了哪儿?”

    “少爷昨晚有给我打过电话,说新婚之夜他想和顾小姐两个人单独过,兴许是怕我们打扰他们吧,才没回来。”

    “喔,好,那边你就多费心了。”

    “您说得严重了。”

    江震阳挂了电话心情大好,本还担心江时易那小子又是表面同意结婚呢,没想到还懂些浪漫。

75.心若乱麻

    江家老宅虽说属于静安市内,但因为处于边缘,反倒离江时易南郊的房子很近。

    江时易驱车大概20分钟左右,她们便到达了江家老宅。

    一个看起来确实有些古老荒落的宅子,眼睛所见的三面墙都攀爬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在没到盛晨十分,略有阴天的天气,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江时易停好车,走到顿默在门前的顾简旁边,看出她的心思后,来了一句:“怎么,不敢进了?”

    “哪有,哪有,我是在欣赏自然创造的伟大艺术,你看这宅子多美啊,生机勃勃的。”

    江时易没再拆穿她的逞强,先行一步走到了屋里。

    顾简紧随其后。

    “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

    当看到林嫂亲切地跟她们打招呼时,顾简的心情瞬间缓了下来,像被注入了安全感,蓦地心情大好。

    再大眼一扫江宅内部,大多都是老式却不觉过时的实木家具,很高雅大气,不落俗流。

    林嫂见到顾简似乎也很高兴,还记着她的脚有受伤让她赶紧坐下。

    “少爷说也没跟你吃过几次饭,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今儿早就把我拿手的做了做。你有什么爱吃的,忌口的,一会儿告诉我,我下次帮你调。”

    “都好,都好,不过做这么多有点浪费食材,以后若我在做两道家常菜就行,不用这么隆重。”

    跟顾凡不是在外边吃就是吃盒饭,要不然就是简单的煮个面条,突然换成这么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时,顾简还真不适应,拿起筷子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顾简觉得很平常的事,却让林嫂为了难,可林嫂刚看向江时易,江时易便读懂了她的心思,说了句:“听她的。”

    “啊……怎么了?”

    顾简不知为何江时易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抬起头来时,林嫂解释:“江家一直有这样的规矩,讲究食材丰富,营养均衡,每餐至少八样菜。所以您说就做两样让我……”

    果真是大家族啊,思维都这么不一般,可是就是有点累人啊。

    顾简还没开口说意见,江时易已经又开了口:“出了那个江家咱们不用那么讲究,她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吃好了,一会儿给我送去房间一碗米粥。”

    这就好了?顾简连筷子都还没动呢。

    然而江时易才不管她生不生疏,尴不尴尬,已经离开座位朝楼上走去。

    江时易一走,其他两个女佣和老唐也大胆地凑了上来。

    江时易坐在房间里,从监控里看着下面大厅里人们的一举一动。

    当初江震阳跟他提需要几个人手时,他本一个人都不想要,但一想江震阳肯定不会让他那么自由,便点名要了林嫂,谁知最后还是硬给他塞过来了几个。

    也亏得他有先见之明,让阿龙派人过来装了很多隐形摄像头,不然还无法这么快就看清每个人的立场。

    “少奶奶你们昨晚怎么没回来啊?去哪了?”

    一个江时易觉得眼生的,但看起来比林嫂要小很多,估计也就30出头的女人,一脸假笑地走到顾简旁边,一看便别有用心。

    顾简瞟了她一眼,顺便把旁边巴望着的几个脑袋都瞟了一眼,不知为何,她们给顾简的感觉没有林嫂来的让人舒服安心。

    所以顾简也没表露出笑模样,回了句:“你觉得呢?”

    那女子顿然慌张:“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若知道我就不问……”

    “以前在那个江家,你们也对上头的人这么好奇吗?”

    顾简不等她说完,脸已变得威严。

    那女子果然更被吓到,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事?听说昨天……”

    那女子不知怎么突然闭了口,顾简没看到,坐在楼上的江时易看得清清楚楚,老唐掐了那女子的腰。

    “您快吃饭吧,我们就是都没见过您,对您好奇罢了,没想窥探您**的意思。您若觉得变扭我们退下就好了。”

    此时老唐终于亲自出马,不过他要带着那两个女仆离开时,顾简却呼了一声:“慢着。”

    “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唐没想到顾简这么不好对付,刚刚看跟林嫂搭话,还感觉脾气很好很容易欺负呢,现在看来她只是对林嫂一个人好罢了。

    老唐颔首站着,装得毕恭毕敬,又有些心虚。

    顾简却直面看着他说:“是你的手机的在响吗?我听着有震动的声音。”

    老唐本能地一摸褂子兜,手机确实在震动,他猜测这时候给他电话的也就只有江时唤,所以说谎:“您听错了吧,我早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

    “是吗?”

    顾简站起身来,走近老唐。

    这下老唐急了,赶紧把手又伸进褂子兜里按了关机键。

    顾简往前探了探身子,装作细听的样子,一会儿有些自嘲地说:“看来是我提前衰老了,还真没有。”

    老唐那一系列动作和紧张的神情顾简怎么看不见,她没继续揭穿,只不过是觉得,根本不用听老唐和对方说什么,知道老唐已经有了别的主人就够了。

    而老唐的主人,可选择的人并不多,不是江时唤就是江时唤的母亲。

    老唐和那两个女佣落荒而逃后,顾简吃了不少饭,才跟随林嫂上了楼。

    林嫂顺便稍微给她介绍了一下老宅,然后把她带到了江时易正在待的房间,便退下了。

    江时易那时在接听电话,好像早早上来是因为有工作。

    顾简没敢乱动,只是把眼睛能瞟到的地方都浅浅搂了两眼。

    当看到江时易桌子上放着一张画稿时,她不由地走近去看了看,倒不是有多好奇江时易的画功,而是画稿上那个半成品的红色头盔,一瞬间让她想起昨晚那辆红色摩托车。

    “见过?”

    顾简看得入神的时候,江时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顾简给他放回桌上,摇了摇头。

    “你这画的都不全,谁能认出来。不过现在骑摩托的人很少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画头盔?”

    “记得跟你说过吗,整治楚慈的人不是我。我得到消息,江时唤去监狱里见过楚慈之后,就一直在派人寻找这个红色头盔。我怀疑这个头盔跟绑架楚慈的人有关系。”

    听江时易这么一说,顾简又赶紧拿起画稿来看了看。

    只怪当时夜色有些朦胧,那辆摩托又离得远,她还真没注意这么多细节,只记得看到了一片红,红色摩托,红色摩托服,红色头盔。

    不过,如果整治楚慈的人,真的是因为她才出手的,那…那辆摩托上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奔着她去的。

    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帮了她却不露面?

    “在想什么?是不是突然好奇是哪个英雄在背后帮你?”

    “楚家上水的产业不是也毁了吗?不一定是因为我吧?”

    顾简实在不愿相信,若真有一个想帮她的英雄,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江时易悔婚的时候,不就该出手了吗?

    可是江时易却说:“你觉得若他真想毁楚家,当时会只对楚家在上水的产业下手?”

    “你当初改变主意让我嫁给你是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

    “嫉妒心,你看,昨天你说江时唤想得到我,今天又说有个英雄为了我得罪楚家。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在男人堆很有人气,所以不管曾经有多讨厌我,多看不上我,先得到在说。”

    “你想多了。”

    江时易抽回她手里的画稿,折了几折装进了兜里,及时转了话题:“你既然吃好了那就走吧,今天陪你回娘家。”

    顾简自然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尤其是像她们这种,表面假和平的关系,所以江时易有闪躲,她便没再追问。

    不过说起回娘家,顾简自失忆以来,就没去过养父母家。

    真不知道这次去了,又要面对什么,每次一想到养母她就发愁。

    江时易倒淡定地很,好像见谁都一个模样,冷着一张脸,别人不怕他就不错了。

    意外地是,除了养父母,那个明星哥哥顾深也在。

    昨天结婚的正日子,顾深并没有来,听说因为敬业缺席妹妹婚礼还上了热搜。

    顾深见到她时,上来虚伪地客套了一番。

    只是江时易一离开她身边,顾深便凑到她耳边说:“反正你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不用道歉吧。更何况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

    顾深说完,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去到了餐桌处,还招呼她:“小妹,还愣着做什么呢?快来坐。不会嫁了人后,回自己家都生疏了吧。”

    一个养母本就难对付了,再加个顾深,可想那顿饭吃得有多水深火热。

    顾简刚夹一口菜,顾深便开始找茬。

    “小江,你既然娶了我妹妹,哪怕你比我大一岁,我这样叫你也是可以的吧?”

    “随便。”

    江时易连看顾深都没看,或许是早上在老宅没吃饭的原因,现在抱着一个饭碗连放都不放,一个劲儿地在吃。

    顾深好歹也是个明星,平时都是被别人众星捧月的,突然被冷落,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且他没想到,江时易再不受宠,好歹也是江家的公子,怎么就跟没看见过饭似的,自坐下后就没停过筷子,于是又抛出了自认为尖锐的话题。

    “那我可就叫你小江了,小江啊,我很好奇,你明明都悔了与我妹妹的婚约,怎么又改主意娶她了?”

    “非要说个理由的话,那应该是老天爷就这么安排的我们两个人的缘分。”

    “那你就不怕,没有爱情的婚姻早晚要离婚。”

    “也不见得吧,商业联婚的那么多,也没见都离婚啊。”

    顾简刚还觉得江时易上一句接的很好,现在这句,这不坐等打脸吗?

    不过养母对于顾简离婚这种话题是不能忍受的,当即就让顾深闭嘴。

    “你妹刚结婚,你提什么离婚,赶紧吃饭。”

    然而顾深安静地吃了没一会儿,就又忍不住开了口:“对了,顾凡那小子去哪了?你结婚他也没去?现在也没出现,不会你结婚对他打击太大,他离家出走了吧?”

    “和同学旅游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他当初可是跟着你出去住的,你这一走,他一个人还能住的下去?”

    这个顾简还真没想过,主要是她也没想着总住江时易家,觉得还会经常回顾凡待的那个家里。

    然而这时江时易却说:“他要是放不下他姐,可以来我家住,有的是房间。”

    顾深忍不住笑了两声,拍了拍旁边江时易的肩膀,说道:“小江,好肚量。不过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孩子都是被领养的,都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怕……”

    “不怕。”

    “你行。”

    几次吃瘪后,顾深终于闭了嘴。

    临走时又被养母念叨了几句,赶紧要个孩子,顾简和江时易终于从那个家里逃脱了出来。

    坐到车上,江时易问她:“去哪儿?”

    “回顾凡那儿吧。”

    “他真的是去旅游了?”

    顾深不提那些,江时易还真没太在意过她这个弟弟,虽然也见过,能看出来他很在乎顾简,可他当时并未多想。

    “恩。”

    “我刚刚那些话不是为了打发顾深才那么说得,你可以考虑,也可以拒绝,看你个人意愿。”

    “谢谢。”

    “在那之前,我们就还按原来说得,有需要的时候回趟老宅,平时都给你自由。”

    “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每次来到顾简小区楼下,都能让江时易想起上次顾简被绑架的事,于是最终还是把顾简送到了家门口。

    嘱咐了她几句要注意安全的话,要走时,瞥到了她家门牌号,平时不会多在意的东西,那一刻突然想起了昨晚顾简说过的那句梦话。

    同样门牌号601,难免不让他多心。

    当顾简打开门要进去时,江时易还是抓住了她的胳膊。

    “还有事?”

    顾简不解地回头,心想他不会后悔了吧,还是想让她住到老宅去。

    然而江时易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开口说:“你听说过林杨小区吗?”

    顾简就像被震击了一般,愕然站在原地,心若乱麻。

    他……他怎么会知道林杨小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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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黄昏忽地又黄昏……是归人却不识归人……归人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人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人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