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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人矣全文阅读

作者:忻卓郁     归人矣txt下载     归人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归人矣全文阅读

1.那个女人

    五月末,丁香摇落,香气不寻故来人。

    林杨街,暮雨纷纷,一树尘风冷全身。

    路人三两,复复反反,多是家人盼归人。

    闲影独道,伞未起,泥巴鞋,到家门又不曾敲门。

    已是第三夜,那个女人站在小区门前,宁愿淋雨,也不肯早早回屋休息。

    昨日,前日,景象犹在。

    扶梯一楼到顶层六楼,皆挂满了洗过的婴儿衣服。

    新的,旧的,每每到夜里回家时,看起来都黑乎乎的像一个个倒挂的人影,分外慎人。

    婴儿啼声,更甚,不踏上楼梯时,还似有似无,一踏上楼梯,就格外挠人。

    从一楼到六楼,无一楼空洞,总是犀利真切。

    昨日早晨还闻,几大爷大妈在楼下长椅处窃窃私语,谁家小孩彻夜啼哭,准是看见楼里有脏东西,阴魂未归。

    原来认为的封建迷信,到此时,却也总觉得真。

    那个女人跺跺脚,包裹了包裹全身,还是趁着天色没有彻底黑透之时,一猫身,顾不得会惊醒什么,噔噔噔一口气跑到了顶楼。

    这是她打算在这里住的最后一夜,虽然她也不过才住进来三天,但这样的环境,她无从继续忍耐。

    若不是因为她刚出院没有钱,她真想今晚就随便找个旅馆。

    外面的风似比上来时吹得更狂了,窗户当当乱响,那个女人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关窗户,拉上窗帘。

    上楼时还想简单的煮点挂面吃,拉上窗帘后,一猫身扯开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她蒙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没由来的浑身抖得厉害。

    门外不停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像长了脚在朝她靠近。

    窗外流浪猫的叫声,又似爬上了一楼一楼的阳台,穿过她家的玻璃向她扑来。

    那个女人紧闭着眼,心里循环默念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可惜毫无用处。她那时的思绪已完全被鬼魔控制,入不了其他一点心思。

    轰隆隆……轰隆隆……

    过去的一波雷电又突然强势而反,各种声音夹杂着,那个女人的耳朵薄弱的似瞬间失聪。

    那一夜后来那个女人究竟是如何度过,她自己并不知,再醒来时……

    窗外阳光清透,穿过纱窗和白色的窗帘温柔地跌落在一个墙色纯白干净的房间里。

    那个女人盖着白色被子,右手搭在被子外面,触目可见手上扎着的输液管,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起初她以为从医院出去的那三天都是梦境,她依旧因为被车撞了还没出院。

    她稍稍动动身子,小心地半坐起来,刚想按下床边的按钮把一直照顾她的护士秦苗苗叫进来,视线就被床边埋着头还在酣睡的一个男孩吸引。

    从她住院起,还没有亲人来认领她,更没有人来看望过她,这突然出现的男孩会是谁呢?

    兴许是她刚才的动作,哪怕轻微,也还是把那男孩吵醒了,她脑海里没撸过来太多思绪,男孩就慢慢抬起了头来。

    头发微乱,头帘劈成了中分,眼睛也还朦胧,但那白净的脸在男孩白色t恤的衬托下,还是无法阻挡男孩的稚嫩和帅气。

    “你可终于醒了。”

    男孩揉了揉眼睛,随意顺了两下头帘,把凳子往前搬了搬,就目不转睛地盯上了她。

    这是……当初救了她把她送来医院的恩人?弟弟?还是男朋友?

    那个女人看着那张精致到看不出任何毛孔的脸庞,莫名地全是好感。她刚要开口问那男孩是她什么人,男孩突然抬起身子,把脸凑近了她。

    敢这样做的人也就只有男朋友了吧?那个女人想着,男孩已按完她床边的按钮退回了身子。

    尴尬不言而喻,她本能扭头看向了左边,但愿旁边的两个病友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结果发现,先前跟她住在同一个病房的老奶奶和一个12岁的小男孩已经不在了。又或者说她好似换了病房,此时再看,她现在住的病房要比她原来住的病房宽敞干净的多,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是这男孩帮她换的吗?

    她还未扭回头看向男孩,她的额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不过她也没来得及心跳加速,那只手掌就已撤离。

    “好像不烧了。”

    那男孩说话的语气很轻,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男孩,越发的好奇那个男孩的身份。张开口,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男孩突然有些不满地唠叨起来。

    “也没听你说过你有多喜欢那个江时易啊,他提出悔婚你怎么就傻到去淋雨呢?把自己搞成这样除了折磨我,让我担心有什么好处。下次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从前天晚上你就发高烧,昏迷不醒,你……”

    江时易?悔婚?淋雨?发高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个女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有人推门走进来,那男孩还要继续喋喋不休。

    进来的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不算年轻的男医生,双鬓微微有几根白发,怎么也有五十多岁,戴着老式的眼镜,一副和蔼的模样。

    男孩见医生走进来,顿时停止对她的说教,紧忙跑到医生身边,一脸担忧地说:“刘主任,你快帮她看看还有没有事?”

    刘主任给她把了把脉,又问了问她的确切感受,然后帮她撤掉了输液瓶,临走时跟男孩说:“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你们要是想回家,今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我给她开点药,回去按时吃,这两天就能彻底恢复。不过你要是还担心,想多观察观察再往医院待个一两天也没关系,看你自己的决定”。

    整个过程那个女人都很懵,她虽然身体上没有一处感觉难受或者疼痛,可她的记忆似比之前还要混沌。

    她原以为一夜之间,这男孩找到了她,并给她换了医院,她先前在林杨街的林杨小区住的那三天都是梦境。可是听刚才男孩对她的不满和医生问她的那些话,她分明是前天晚上才住进的医院,而且不是因为被车撞,只是简单的淋了太久暴雨的关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2.何谈伤心

    那个女人想着想着感觉脑袋膨胀的又蒙又疼,男孩送刘主任走后,身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就又对她说道:“咱是今天回家,还是你想在医院多待两天?”

    结果男孩一回头看到,她在用手砸自己的脑袋,着急地跑过去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的自虐。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刘主任,刘主任……”

    那个女人看男孩如此为她担心,脑海里的思绪不断涌出,她应该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吧?不是被人丢弃的累赘?

    “你是谁?”

    情绪高涨之时,她已顾不得说这种话到底合不合适。

    男孩担忧的神情瞬间怔住,几秒之后变为惊愕,直勾勾地看了她好几眼,才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脑袋被烧傻了?不记得我了?”

    男孩的双手从她的肩上垂落,脸色明显浮出一抹夹杂着担忧的失落。

    那个女人不想看男孩露出那样的神情,口却比心快了一步。

    “抱歉我真想不起来,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怪我刚才对你说话太凶了,故意装得是不是?”

    有一瞬间男孩真以为她在逗他,可是他话说完,她还是一脸冰冷时,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失忆了?”

    这时刘主任赶了回来,一推开门就问道:“又怎么了?”

    男孩不敢置信他的猜测,只是望着女孩的脸一言不发。直到刘主任走过来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她不认得我了。”

    于是那个女人迎来了一番折腾,先是只照了脑ct,男孩不放心,最后让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她除了因为淋雨身上还有一点风寒未散尽,任何一处器官都很正常。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男孩时,男孩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头发已被他抓的更加糟乱,他几次抬头低头,内心几经挣扎,终还是开了口。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不是不想面对被悔婚的事故意装失忆?”

    然而他得到的还是失望的回答。

    “你怎么找到我的?”

    男孩内心无数叹息,紧皱着眉,像瞬间老了几岁,声音出来也无力了很多。

    “同学告诉我的,说网上已经传遍了你被江时易悔婚的事,有人看见你站在离咱们学校不远的静安江江岸上淋雨,有想不开要跳江的节奏。我赶过去时你躺在雨水里,浑身冰凉,怎么叫也叫不醒。”

    “咱们学校?所以我们是…同学?不,你能来救我,说明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不对,我要是还上着学,怎么能有婚约呢?”

    “同学?朋友?”

    男孩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愁容更深,他真不知该如何把一个人是谁讲清楚,也或许不愿接受她失忆的事实,心情烦乱不愿意讲。

    “的确不是吧,那我们的关系是……”

    “姐,你是我姐。”

    不过不是亲的,后半句到嘴边了,男孩又吞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床上的女人刚醒还失忆,如若被她知道一些残酷的现实,心又该加上一层冰霜了吧。

    从前天晚上住院就他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爸爸妈妈和顾深都没来,当然他也没打电话告诉他们。可是即便江时易在江家不受宠,以江家在静安城的威望,就算他不通知,爸爸妈妈和顾深也都该从网上或者新闻上看到了吧,他这个姐姐晕倒在江边的事,但直到现在那三个人都无人来询。

    “喔,原来我有个这么帅气的弟弟啊。”

    男孩看到他姐朝他露出的微笑时,特别想说她一句“都这样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结果意外地那样的情绪没在心里落多久,反而先前的闷气因为他姐的笑消散了不少,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那是,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我。”

    “呦,看来我这弟弟还挺自恋。”

    “那哪叫自恋,明明是自知之明。”

    调侃了几句,缓和了缓和气氛,男孩终还是担忧她。

    “你…没事?”

    “没事啊,你不都逼医生给我做了全身检查吗,我浑身上下可没一处受伤,不对,心其实有点疼,做这些检查花了不少钱吧?”

    唉,她这个姐啊,哪怕失忆了对钱也这么敏感。

    “我是说被江时易悔婚的事。”

    “那有什么,我现在对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何谈伤心,再说你先前不是说我没跟你提过我喜欢他吗,被悔婚或许是好事。”

    她可不想对那个江时易一无所知就嫁给他。而且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还是不确信地问道:“我真的是你姐?”

    男孩把放在桌子上的灰绿色皮包拿过来,掏出里面的钱包,又从里面翻出身份证递给她。

    她接过身份证仔细看了又看,上面的人像还真跟她从镜子里看到过的她长得有些相似。

    这女孩的名字叫顾简,哦不,或许她就叫做顾简。

    男孩递给她身份证后,又从包里掏出手机,再一次被手势密码拦截住的时候,眉头一皱,转而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翻了几翻找出一张照片,举到顾简眼前。

    顾简一看,一张比身份证上的人像清晰很多的那个女孩的照片展现在了她眼前,而被那个女孩搂着笑得很阳光的男孩就是此刻陪在她身边的男孩。

    男孩收回手机,打开镜子功能又递了过来,约莫三秒后来了一句:“现在信了吗?”

    当看到自己真实的脸时,她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跟那个叫顾简的女孩若不是一个人就只能用双胞胎来形容了。

    而她再不信,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那一天,除了顾简,她脑海里飘过最久的名字是顾凡,这个说是她弟弟的男孩的名字。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凡办好了出院手续,因为他看顾简的精气神不错,而且顾简也希望出院,便没再继续坚持留在医院里。

    而顾简想出院是因为,之前的记忆里在医院里待的太久了,她太渴望呼吸呼吸外面没有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

    被顾凡带出医院时,她有特别注意了一下医院的名字静安总医院,与她之前一直住的医院的确无论从名字还是外观上都有很大不同。

3.流言蜚语

    “这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走着也就20分钟左右,要不要走回去,还是叫辆车?

    对了,饿吗?要不先在附近吃顿饭,你很爱吃前面两个路口处,《尔来风》家的荷叶包饭,现在有胃口吗?

    都两天多不吃饭了,肯定饿了吧,就当给你找找回忆,走,我们先去吃饭,再决定怎么回家。”

    顾简根本没在听顾凡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全被医院墙上爬满的一簇簇或新鲜或即将枯萎的粉色的蔷薇花吸引。

    那一眼要望到路口尽头才消失的蔷薇花,她跟在顾凡后面有时大步有时小步,走了432步,才甩在了身后。如此大的院墙,都不知道是她原来住的医院的几倍。

    下过暴雨也没有积下泥巴,被人们踩出坑坑洼洼满是脚印的宽阔平坦马路,甚至变成了双向的三车道。

    即使黄昏,车辆也多过行人的地方,让顾简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

    她是在做梦吧?不然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种截然不同的地方?

    “在想什么?记不起来就算了,我们慢慢来。”

    已经走到马路中间的男孩,也不知怎么的察觉到顾简没跟上来,又返回路口抓住了顾简的手。

    倏忽间,手心传来的温热,让陷入思绪里无法自拔的顾简意识到,差点因为她又要等一回红绿灯。

    街道比比宽阔,并没有转几个弯就走到了“尔来风”饭庄。

    饭庄很火,几乎没有空座,顾凡本想要个包间,因为怕有人认出顾简对她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但是服务员说楼上和里面的包间都已经满了,所以顾简她们没得挑的只好坐在了外面,那还是正好那桌的人吃完要走,她们才侥幸赶上的。

    不过一坐下,顾凡就说:“很巧呢,你原来就喜欢坐这。唯一可惜的是,今天窗外有你不喜欢的黄昏。”

    不喜欢的黄昏?顾简朝窗外看了看,即便相同的时间,这里的黄昏好似也比林杨街那里的黄昏耀眼了很多。

    “为什么?”

    “可能与你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哎呀,先不说那些扫兴的事,看看想吃什么,原来荷叶包饭是你最爱吃的,酱油炒饭第二,不知道哪个符合你现在的心情?还是你想吃其他的?”

    说起来虽然好几天不吃饭了,但顾简也不知道为何并没有什么胃口。于是最后还是顾凡做了主,他点了一份荷叶包饭,一份酱油炒饭,一份蔬菜沙拉,给顾简要了一杯热牛奶,他自己来了杯冰可乐。

    等饭的时候,顾简看出顾凡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好似不知如何开口,一个劲儿地在猛灌可乐。

    “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反正我都成这样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顾凡喝完一杯可乐又要了一杯,接连打了好几个响嗝才理顾简。

    “那些人的话不要听,哪怕明天到了学校也是,不要在意别人的议论。”

    顾简起初没太懂,当她的注意力不全然放在顾凡身上时,才发现饭庄里很多人都在看她,而且时不时的就听到顾简,江时易,还有一个初次听说的名字楚慈。

    不知道该把那些当作流言蜚语,还是当真,有人说,江时易突然悔婚是想娶楚慈。还有人说,江时易和楚慈就在里面的包间里。

    服务员把她们要的饭上上来时,顾凡早发现了顾简的不对劲,而他没有提议要换地方,是因为知道她以后还要不停地面对这种场面,甚至比现在的情况还要强烈,还要糟糕,她要有心理准备,也要习惯。

    不过他也很意外会从那些人口中听见楚慈的名字,无论真假,他都有必要跟顾简科普一下。

    “楚慈是楚家的二女儿,跟你同岁,今年都28岁,你俩从高中开始认识,虽然她已经在美国攻读完了硕士学位,回国待了也有小三年,而你今年才要大学毕业,但你俩关系一直不错。楚家在静安的地位比江家还要厉害,遗憾的是楚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楚慈上面还有个姐,叫楚焉……”

    “什么,我今年28…才…才刚要大学毕业?”

    顾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打断了顾凡的介绍。

    顾凡无奈地点了点头,顾简又追问:“真的是大学?不是研究生?不是博士?”

    “恩,跟我一样都是大学。”

    “怎么回事?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28岁还在上大学,难道我的智商有问题?”

    “这其中的过程还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简单讲就是,咱们家原来并不富裕,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大学就已经很逞强了,所以你和顾深一起高考那年,你没参加考试,因此一直没上大学,也就最近几年咱们家突然暴富,你也需要一些专业知识,才跟我一起上了大学。”

    “那你…你多大?”

    “22”

    难怪看起来就很小,原来才22岁。顾简像被电击了般,这消息比她听见她被江时易悔婚还要让她震惊。

    “等等,你刚才提到顾深,他是谁?”

    “回家后你可以百度一下,他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那年你没参加考试,其实就是不想与他争,结果他并没有达到人们的期望考上大学,于是跟你一样出来打工,可是人家比你命好,打工的时候被星探发现,拍了个校园剧一炮而红。

    按理说我们都该叫他一声哥,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就是看不上他。”

    “怎么也是亲兄弟呢,不至于……”

    “亲兄弟?刚刚在医院我怕伤到你,没狠下心来跟你说,既然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三个都不是把我们养大的那对夫妻亲生的。”

    这…这…这……不是梦了吧,哪里有梦这么长,还这么残忍的。

    这个叫顾简的人的身世和处境,真是又让人可怜又让人振奋。

    她以前真的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我去下卫生间。”

    顾简急需冷静和调整思绪,才短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这么多信息强加到她身上,那真不是说消化就能消化得了的。

    顾简在卫生间磨蹭了有十多分钟,她进去后并没有上厕所,而是反反复复的观摩自己脸,那明明跟住在林杨小区时看到的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甚至她用凉水泼了好几遍也丝毫没有变化,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顾简心不在焉地走出卫生间,也没注意到男厕所处有个男人正在打电话,当她经过时,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4.眸光相撞

    顾简回到座位上,顾凡已经吃饱了,知道先前所说的事情足够她消化很久,所以除了提醒她赶紧吃饭没再多说什么。

    顾简看着顾凡给她剩下的荷叶包饭和酱油炒饭,慢慢地拿起了勺子,她倒要看看她的味蕾是否真的对它们有感觉。

    她本想细细品尝,让自己做到客观,然而她才吃了一口,就惊觉的发现她真的喜欢。

    于是在她身体里沉睡了几天的饿鬼突然爆发,三下五除二,没几勺子就把桌子上所有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甚至勺子抵在下唇还有些可怜巴巴地跟顾凡说道:“能不能再来一份酱油炒饭?”

    顾凡斜嘴笑了笑,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顾简一瞬间脸上笑开了花,但是放下勺子,期待满满的等待她的酱油炒饭的时候,却看见顾凡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还没完全扭过头,顾凡突然说:“今儿的黄昏真美,连窗户都映红了。”

    是呢,很美,可顾凡之前为何说她不喜欢黄昏呢?

    不过她住在林杨小区的那几天,还的确不太喜欢傍晚,因为她不喜欢黑夜的来临,不喜欢孤身一人走在路上,不喜欢除了她没有其他归人走进的房子,也害怕有人归来她却不识。

    顾凡招手喊服务员的时候,不巧看见两个还能认出的背影,原来饭庄里的人们并没有捕风捉影,江时易和楚慈真的一起来了,正朝饭庄门口走去。

    顾凡本能的不想让顾简看见,担心她哪怕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会多少受些刺激,更担心被饭庄里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添油加醋,拿去做议论。

    结果当顾凡阻止顾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简已经认不得江时易和楚慈,让她看几眼并没有关系。

    所以当江时易和楚慈从窗外黄昏里经过时,他没有打扰顾简的目光。

    只是啊,是不是有关联的人,各种逃避,各种错过,也会在某一瞬眸光相撞。

    江时易竟突然扭了下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而且顾凡能感觉到江时易只在看顾简一人。

    若不是江时易的悔婚本就是他所期待的,在看到江时易的背影时,他就会冲过去将江时易大打一顿。

    顾凡看不懂江时易的眼神,对顾简到底是余情未了,还是什么?

    顾简却突然说:“本以为你就够帅了,没想到还有比你更帅的。”

    顾简这是在说江时易?顾凡瞬间有点嫉妒,她这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了?以前哪怕说谎,也都是说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顾凡原本不想告诉她那男人就是江时易,被顾简这样一刺激,说道:“那就是抛弃你的江时易。”

    顾凡能感觉到顾简的脸色顷刻间就暗了下来,他又补了一句:“怎么?看到他长的这么帅,不能再做到云淡风轻了?想追回来?他旁边那女人就是楚慈。”

    虽然此刻那两人在顾简眼里不算纯粹的陌生人,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俩人看起来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依顾凡先前的介绍,楚慈无论从出身还是个人条件来说都高她不止一筹,所以江时易会“移情别恋”,貌似也不是说不过去。

    “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我订婚?”

    知道那男子是江时易后,顾简震惊了一秒,随后就想抽回目光,但又一想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何必闪躲,所以非常傲气的接住江时易投来的目光,并还以他不友好的眼神。

    “具体什么原因你没提过。”

    “那我同意跟他订婚是看上他家条件了?”

    “条件?你刚不还夸他帅气?”

    “喔,原来我通吃啊。”

    顾简把目光收回来,自嘲地笑了笑,很轻微,心里却被重重一击。

    “我也就是那样一说,其实是咱养父母觉得他条件好,也觉得你年纪不小了,所以当江时易的父亲江震阳亲自找到他们老两口,替江时易提婚的时候,老两口当场就答应了。”

    “江震阳亲自?不是说江时易在江家并不受宠吗?江震阳怎么还亲自来提亲?”

    “那谁能猜透大佬的心思,但我猜测啊,江时易也不好过,别看他现在公然悔婚,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楚慈在一起,这婚啊也不见得能结成,因为大佬不见得同意。”

    “你这是在夸我?大佬能看上我看不上楚慈?”

    刚刚楚慈回过头来催促江时易的时候,顾简有看到两眼楚慈正面的脸庞,说不上沉鱼落雁,但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那样的女人,可真谓称得上相貌出众,身材卓绝,才华横溢,家业繁荣,顾简若换作是个男的,也不见得能抵得住诱惑。

    “如果江时易是女,楚慈是男,或许江震阳会同意,可现实不是,那就说不准了。江家的产业虽然没有楚家大,但江震阳在商业上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的人,从来不巴结也不高攀任何人。”

    “分析不管对错,你小小年纪看事情还挺深啊。”

    “你若是没失忆会觉得这很显然易见。”

    听起来如此有浩然正气的大佬,为何当初会给自己的儿子相中这么平凡的她呢?依顾凡口中的描述,她真不是个优秀的人,甚至连普通人都达不到。

    看着又上上来的那份酱油炒饭,先前顾简还觉得自己能再吃下两份,此刻却有些胃口不足。

    顾凡眼尖地打了个响指,把服务员又招呼过来说打包。

    “拿回家当夜宵吧,没准半夜就饿了。”

    顾简心里一暖,主动把炒饭装进了透明饭盒里,不过起身要走时,顾凡还是抢先一步拎起了装饭盒的塑料袋子。

    一出饭庄,外面的黄昏架在两个路边的楼宇之间,像被汽车驮在身上离她们越来越远。

    跟着顾凡向前走了几步,顾简看到了街道上的指示牌,上面显示她们正在走的街道为“崇德道”。

    顾简蓦地想起林杨街,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里有林杨街吗?”

    顾凡回身,眼里有丝疑惑:“什么街?”

    “奥,没什么。”

    看顾凡那反应显然是不知道,顾简赶紧改了口:“我是想说我在家是不是也跟江时易似的很不受宠,不都说我住院三天了吗,怎么也没见养父母还有那个所谓的哥哥顾深来?”

5.黄昏很长

    “啊,也没有很糟糕,主要是顾深现在在外地拍戏,她们去那边照顾他了。”

    顾简略有惊讶,反应有些慢,顾凡以为她不信,又强调了一次:“真的”。

    然而他刚信誓旦旦地说完就撇开脸,随意把目光扔到了街上。

    身后传来:“那今晚,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对啊。”

    顾凡说完,才察觉到顾简话语里的异样,回过头来走近她,一丝坏笑道:“怎么?你突然怕我了?失忆原来也有好处啊,你知道把我当男人看了。”

    “谁…谁怕你。你这小孩子在谁面前耀武扬威呢?”

    顾简推开他走在了前面。

    一直内心担心她,脸上没怎么敢表现出来的顾凡,站在后面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难得的扯出一丝微笑才慢慢跟上。

    那一天的黄昏很长,她们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边还挂着一抹浅橘黄,像一条可以随时摘下来披在身上的丝巾,不够光芒万丈但足够温暖。

    也不知道是男孩给她带来了安心,还是比林杨小区要新潮、宽阔、明亮太多的风雅小区让她没有感受到恐慌,第一次顾简没想要在外边停留。

    当她还惯性地想看看楼梯上有没有婴儿的衣物时,在她踏进楼里那一刻,她才想到外面看起来有30层的楼早该装上了电梯。

    一进电梯,顾凡就按了6那个按钮,虽然应该是巧合,但顾简心里还是蓦地一慌。

    顾凡解释,当初还是她强烈建议买这么矮的楼层,因为万一赶上电梯坏了,好上下楼。

    顾凡兴许是觉得一些小细节可能会让她想起什么,顾简却把那些话随便往脑袋里一装,根本没有要细琢慢想的意思,那一刻她对于六楼的敏感是任何话语都无法打扰的。

    千万别是601,千万别是601,她心里一遍遍乞求着,可顾凡还是站在601门前输起了密码。

    光看那道阔气的银白色铁门,顾简知道这一定不是她住了三天的那个房子,可顾凡走进去之后,她还是迟疑了。

    她突然怕这真的是一场梦,她醒来还躺在那个恐怖房间里的床上,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还是一个人无人问津。

    “进来啊。”

    顾凡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强硬地把她拉进了房间里。

    瞬间,顾简被眼前的一切惊住。

    房间很小清新,四处散落着绿色的植物,使房子看起来很有生机。不像她原来住的房子哪怕开着灯也暗沉无光似在地狱。

    “最浅的那个绿色门是你的房间,略深些的是我的,最深的那个偶尔爸妈来了会住。你要是今天觉得太累了可以先进去休息,明天我再给你讲家里的一些规矩。”

    顾简惊住的时候,顾凡已经给她摆好了拖鞋。顾简本来很感动,一听到规矩二字,眉头不自觉地轻皱。

    “别多想,先进去休息吧。”

    顾凡没给她追问的机会,几大步走进了他的房间,临关门前还给她抛了个媚眼说道:“别忘了吃药。”

    顾简慢腾腾地走到颜色最浅的那个房间门口,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好一阵子才轻轻拧开。

    不知道是谁这么喜欢绿色,顾简房间里的窗帘,衣柜,书架,书桌,椅子,还有床单被罩枕头,都是淡淡的雅绿,就连她刚刚穿的拖鞋也是,甚至从医院里背回来的顾简的包。

    因为这些绿色,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有种,种子拱着泥土蓬勃向上的感觉。

    可是那盆放在书桌上的开着绿色花的法国绣球,看起来却要奄奄一息。桌子上落着很多干枯起卷的花瓣,没落的花也垂着脑袋,很多花瓣粘在了一起,叶子也已起卷,有些叶尖枯黄。

    顾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眼认出这是法国绣球,还知道此花不能缺水,所以迅速跑出房间,想接一盆水过来挽救一下,结果找到卫生间时,里面传来了哗哗地流水声。

    应该是顾凡在里面洗澡。

    她没迟疑地又找到厨房,把装水的瓶子灌满,然而还没走到她房间门口,顾凡就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渴了?晚上别喝生水。”

    顾凡不慌不忙地走近她,要拿过顾简手里的瓶子。

    顾简却被弟弟那一刻的美色吸引,看直了眼。还好是顾凡走过来时,她及时反应过来没让他拿走。

    “浇花用。”

    顾简在他眼前举了举瓶子,越过他直接逃了。

    身后传来顾凡夹杂着笑意的声音:“慢点,小心摔倒。”

    顾简关上门,心还像被撞击了的瓶子里的水波澜不平,结果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梳着长长的马尾,抹着娇艳口红的女人靠在书桌上,顾简吓得手里的瓶子自然脱落,而那个女人一个飞步过来,不仅接住了瓶子,还扶住了她的身子。

    “这是还没好就出院了?”

    那女人一手将她扶到床上,一手把瓶子放在书桌上,看起来毫不吃力,还对她充满关心。

    若不是女子表现的非常从容和淡定,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尖叫,可是从女子的话里和表情里,她都觉得那女子与顾简认识。

    果真下一秒那女子就又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她一边给绿绣球浇着水,一边对顾简说:“我前天给你发邮件你没回我,才听长生说了江时易悔婚的事,又跑去你学校听了听对你的八卦才知道你还为他淋雨住了院。你是不是傻啊……”

    那女人浇着浇着花,激动之余还回过头来弹了一下顾简的额头,能对顾简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说话也毫不顾忌,她与顾简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吧。

    顾简没打扰她,继续听她说。

    “咱不就是年纪大了,被家里催婚催怕了,双方需要才同意结婚的吗,怎么会做出这种好像没有他就不能活的愚蠢行为。难不成与他见了一面就被他迷惑了?”

    那女人一大长段话里,顾简只抓住了两个重点字“催婚”。

    然而她以为这女人说这么多,也跟顾凡一样,想劝她看开点,谁知那女人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啊,一见钟情也有的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和长生可以帮你去抢婚。”

6.不要他了

    抢婚?天啊,顾简可没想过,她推开那女人,开门见山道:“我失忆了,你跟我是好朋友?”

    “什么……失忆?”

    那女人震惊地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扳过顾简的肩膀,左右摇晃了两下,又道:“你别吓唬我啊,咱们公司还有好多重要的事等着你做决定呢,我今天这么冒险来找你,除了来看你,是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想跟你谈。你……”

    “我听我弟说我还在上大学,怎么也工作了?”

    顾简眨着眼,无尽疑惑。

    “你…你真的都忘了?”

    北野长清其实有察觉到今天的顾简有些不对劲,因为以前顾简见到她,早跟她聊起工作的事了,今天顾简异常的沉静,她以为顾简是刚从医院出来状态不好,没想到竟然是失忆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从顾简家的窗户里爬进来,因为顾简的另外一层身份,除了她和北野长生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联系顾简也大多是用邮件,非常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给顾简打电话。

    所以她们见面,不是她这样找来,就是顾简去公司里。

    知道这房子里还有顾凡的存在,北野长清每次来都会说话很小声,然而刚刚她没控制住的嗓门还是把顾凡惊动了。

    当门外响起敲门声,还有顾凡的声音时,北野长清留下一句,“邮件联系,还有你弟不知道我和长生的存在,别跟他提我。”,就匆匆跑到窗户处一跃而下。

    “姐,姐,你没事吧?”

    门外的顾凡刚想不顾他姐的回应闯进去,大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

    会是谁呢?是有人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吗?他若再不进去,他姐难道会出事,刚刚如果他没有出现幻觉,他明明听到他姐屋里有陌生人的说话声。

    思索间,他已经打开了顾简的房门,然而顾简房间里除了顾简没有别人,顾简也丝毫没有受伤。

    “是咱家的门在响吗?”

    顾简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完全不像偷偷经历了什么似的。

    二人一起走到大门口,顾凡从门镜里看到,来的人居然是楚慈。

    顾凡未出声,单从他突然变凶的眼神里,顾简就能看出,门外站着的人应该是顾凡认识的人。

    “她居然还有脸来,你回屋去,我来打发她。”

    顾凡脾气上来的很快,处于失忆状态的顾简本没想参与,可顾凡还没把门打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女音:“简简,我是小楚,你在家吗?”

    顾凡差一点就按到门开关的指尖蓦地顿住,回头看了顾简一眼,见顾简一步未动还站在他身后,又给她使了使眼色。

    顾简却向前迈了一步,拨开他的手,果断地按下了开关,说了句:“我自己来吧。”

    顾凡都来不及阻止,门已经被打开,楚慈那张挂着虚假笑意的脸顷刻间放大。

    “你……”

    然而他想替他姐出头的心,哪怕都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站在他前面的顾简不用回头,只是抬起右胳膊伸出食指就能让他闭嘴。

    原来他姐即使失忆,一些习惯**做的动作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你先回去,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你都失忆了,你自己解决什么?顾凡在心里呐喊着,纵有万般不情愿,还是没敢忤逆他姐,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争抢的时候。

    从看到楚慈开始,顾简的目光就一直在楚慈身上轻微地游离,直到听到顾凡的关门声,她的目光才锁定了楚慈的脸。

    不得不说,近距离观察,楚慈的脸并没有减分,人虽瘦,可眼角没有一丝细纹;皮肤白皙光滑,也没有一个痘坑痘印,保养的极好。

    “你还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那么漂亮的脸突然皱起眉头挂满委屈走近她,让顾简深感不适。

    “总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既然这些人们都当她是顾简,那她不能还以旁观者的身份继续无动于衷。

    结果那张委屈到下一秒顾简就以为会掉出眼泪的脸,在走近她后瞬间变样,说话也不再低声温柔。

    “我的解释就是,江时易只能是我的,无论前世今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你休想跟我抢,你也抢不过我。”

    意外呢,虽然顾凡没来得及跟她讲太多的关于楚慈的事,可从那简短的信息里,她还是能够听出顾简与楚慈的关系不错。楚慈会来她没想到是来宣战的而不是道歉。

    看着那刁钻的嘴脸,顾简突然觉得,心如此黑长得再漂亮有何用,江时易既然不嫌弃,那她成全她们好了,反正弟弟和闯进顾简房间里的那个女人都说顾简并不喜欢江时易,那她也没必要跟楚慈争。

    心思笃定后,顾简淡然道:“甚好,我本也是想告诉你,我不要他了,你若喜欢,送你。”

    楚慈的脸顿然露出一副受惊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真不要他了?就这么放弃他了?”

    “怎么,你想让我反悔?”

    “我是怕你后悔。”

    “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爱情就是两情相悦,既然你们彼此喜欢,我何必自找苦吃。”

    “好,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楚慈踩着她的细高跟得意洋洋地走了。

    顾简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了家。

    而在她想弟弟是按了哪几个数字把门打开的时候,江时易就站在拐角的楼梯处,刚刚她与楚慈的对话,他只字未落全灌进了耳朵里。

    他能来这里也不是想来跟顾简道歉,纯粹是跟踪楚慈来的,顾简住在这里他今天才知道,所以楚慈走后,他也没露面就走了。

    他自己开车一路飙回家,路上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是他弟弟江时唤打来的,他一次都没接。

    因此他一进门,弟弟就扑过来朝他大呼小叫,他一点也不意外。

    “你胆子大了敢不接我电话。你去哪了?5点你不就下班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时易不想理他,可越过他时被他抓住了衣服,江时易只好回头来了句:“你给我打的电话我不是都没接,其中一次我记得我告诉了你,我跟楚慈在“尔来风”饭庄吃饭。”

7.不可教化

    “快吃完了才告诉我,让我扑个空你还好意思说。”

    江时唤的火气越烧越旺,完全没注意到楼梯上正在往下走的江震阳,直接改变姿势拽住江时易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语气变得更暴更糟:“还有,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准招惹楚慈,她只能是我的,你休想跟她结婚。”

    面对江时唤的威胁和狂躁,江时易毫不看在眼里,即使他看见他们的父亲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定住了脚步,不知以什么心情在看着他俩,他没反抗,依旧冷着眸子语气平淡却极尽挑衅地对江时唤说道:“是她主动过来找我,说要嫁给我。”

    “主动要嫁给你,你骗谁呢,她那么聪明高贵的人会看上你这种又老又丑的货色?还是私生子,给不了她堂堂正正的生活,你分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她同意嫁给你?难道你把她……”

    江时易从13岁那年被他父亲领回家,就一直在忍受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各种讽刺,起初不是没反抗甚至离家出走过,可最后还是被父亲派出去的人抓回来,于是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晃眼间,若不回头,还不知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17年,17年,那并不是简短的可以用三言两语形容的岁月,一年一年积淀的牢骚满腹,虽然忘却了大多的细枝末节,然而还是躲不过有些来回覆盖加深而不可风轻云淡。

    就像常常听到的“私生子”这种字眼,这么多年下来,江时易还是不肯认同,哪怕没人帮他争辩,就连把他生出来的父亲也是,永远冷着一张比他还冰寒三尺的脸,从不为他多说一句。

    所以,哪怕年纪大了,他有时还会幼稚地把本来想忍下的事故意挑大。

    “我把她怎么样?我娶了她还不是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时易扯掉江时唤的手,猛地将他推开,神情虽没太多变化,但那一刻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瞬间将江时唤碾压。

    啷呛了一下差点没摔倒的江时唤,站稳后又一次朝江时易扑来。

    “你敢,你要是敢动她,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江时唤心里的魔鬼已将他全全掌控,若江时易这次再被江时唤抓住,两人少不了迎来一番打斗。只是江时唤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让他背脊发凉汗毛直起的熟悉之音。

    “要杀谁啊,我是帮你叫120啊还是110啊?”

    江时唤一回头看见不苟言笑的父亲正眉毛横直的看着他时,心跳都乱了。

    不过他从小被宠到大,28年间无论他闯什么祸,是大是小,父亲顶多说他两句,从未严重的打过骂过。

    跟江时易之间的事,更是无条件的向着他,所以他壮了壮胆还是蹭到父亲身边,一脸委屈地抱怨:“爸,你这两天没回来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把你亲自上门去给他提的亲给拒了。整天装得老老实实的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迷惑了楚家的二女儿,也就是我高中同学楚慈,我还跟你提过,我喜欢她想让你帮我去提亲,你那时说我还小,让我再多玩两年,可现在他,他竟然想娶她。我不管,要娶楚慈也是我娶,你要帮我做主。”

    看着江时唤那粘人的模样,江时易搂了他一眼便不屑再看他,反而是想知道父亲的反应。

    谁知父亲自始至终一脸平静,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时唤说那些的时候一直在看父亲的脸色,本以为父亲早早就会听不下去打断他去训斥江时易,奈何父亲无动于衷,他只好又添油加醋:“爸,人家顾家姑娘都因为他悔婚跳江住院了。这两天咱们家可是因为他丢了不少人,各大版面的热搜就没下去过,连我和妈出去都要被说三道四的。您就纵容他悔婚?”

    当看到父亲那张冷峻的脸慢慢露出凶光,江时唤的心窃喜绵绵。无需他再多言,父亲已威严凛凛地朝着江时易喊了句:“去我书房。”

    待江时易走过来,江时唤得意地挑了挑眉,轻声建议:“别太逞强,小心连顾简那种货色的女人也娶不到。”

    江时易径直走过,毫不停留,哪怕听见了江时唤说得话也装耳旁风。

    那旁若无人的傲慢劲儿,气得江时唤真想朝他踢一脚。

    父亲的书房在二楼的最角落里,平时没人敢妄自进去,江时易被叫进去,除了被训斥还是被训斥,这么多年来无一例外。

    所以江时易跟在父亲后面,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因为太过习惯了。

    父亲推开门,还没开灯,父亲书桌上未关的台灯就闯进了视线,顺带着台灯底下散落着的一些资料,和那看起来只抽了三四口就被掐灭了的烟蒂,以及近两年父亲才开始喝的枣芽茶,他似乎一口都还没喝过,茶杯盖着盖子,茶水满满当当。

    “真正悔婚的理由是什么?”

    江震阳背着身子屹立在窗前,听见江时易的关门声才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

    江时易习惯性地站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缓缓道来:“当初你不就是想让我结婚吗,跟谁结不是结,反正都没有感情基础。楚家的势力比顾家好的又不是一点半点,我为什么不能悔婚?”

    “目光短浅。”

    父亲突然回过头来,又狠又准地扇了江时易的脸一巴掌。

    江时易甚至没有时间缓冲,父亲已经强势逼近他。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攀龙附凤了?”

    父亲的话和脸上麻酥酥的疼痛,让江时易的本心不得不扭曲。

    “攀龙附凤,我不攀龙附凤难道要一辈子都待在那破小的公司里永无出头之日吗?”

    “是你自己没本事还高傲的不愿来我公司虚心学习,自甘堕落,你有什么资格抱怨?”

    “所以啊,我突然顿悟了,这不是找了棵好乘凉的大树。”

    “你…真是不可教化…”

    当江震阳又要给江时易一巴掌时,江时易这次提早察觉到果敢地抓住了父亲的手腕。

    “别以为你年长就可以随随便便反反复复地对我们小辈动手。我今年三十了,不是当年的十三岁,还可以任由你摆布,处置,为所欲为。你不必再浪费口舌规劝我,楚慈,我娶定了。”

8.狂妄自大

    胳膊被江时易甩开后,江震阳迟愣了好几秒,不仅仅是因为江时易的反抗,更因为那一句十三岁。

    所以还没对江时易说完的话,由于他的迟愣错过了机会,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了狠狠地关门声。

    江时易走出父亲的书房没几步,突然冒出一个人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拽到了一个房间里。

    方才江时易与父亲的对话,江时唤在门外一直有偷听。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江时易肯定不敢顶撞父亲,没想到多年来的小绵羊竟变成了狮子,对谁都敢乱吼乱叫。

    一把江时易拽进房间里,他就愤愤地要给江时易一拳头,结果被江时易躲开落到了墙上,手背瞬间泛紫泛青。

    手上的疼,让他对江时易更添了一份憎恨,咬牙切齿地朝江时易吼道:“今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你还没把楚慈娶到手呢,现在就这么狂妄自大是不是过于早了点。

    活了三十年才跟楚慈吃了顿饭就飘飘然了?别以为楚慈说嫁给你,你就能娶到她。

    还要让我一次一次的提醒你吗?永远不要忘了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楚九天绝对不会接受你。

    只有我这种身份的人才配得上楚慈。你最好乖乖娶了顾简,不然别怪我不择手段地把你折磨死。”

    知道什么是身上下刀子的感觉吗?现在的江时易就感觉浑身被插着刀子,每一处都在涌着血想要往外冒。

    他真恨不得一一反击回去,将他积压了多年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可是拳头攥着攥着还是松开,假装平静地说道:“那我等着看你怎么把我折磨死。”

    “突然有骨气了啊,以前在我们面前不争不抢,听话谦让,事事顺我,看来都是装的,这么些年还真是委屈你了。好啊,既然你已经撕开脸了,看我这次不把你整死,也要彻底把你赶出江家,你可别到时候跪下来求我不想走。”

    江时唤还是不死心地给了江时易一脚,傲慢地出了房间,然而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没待两分钟就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两天他给楚慈打了无数电话,楚慈不是拒接就是回答不想见他。甚至他找到楚慈家里,佣人也告诉他楚慈不在家。

    好歹他们也是多年同学,楚慈一直知道他对她有意,她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呢?

    那个任何方面都比不上他一点好的江时易究竟给她施了什么蛊,让楚慈不惜与顾简闹翻,就这么**裸的公然背叛。

    第二天,阳光都没透过窗子,顾简的房门就被人狠狠敲起。

    昨天会完楚慈,顾凡虽没多问她什么,可是回了房间,她收到了好几条北野长清发来的信息,都是让她赶紧看看这几天的邮件。

    可能是有惯性,顾简手机上设的手势密码被她随意一划就解开了。然而顾简的电脑密码她试了许久都没解开,最后还是问得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说,有一次急用顾简电脑里的资料,但因为顾简在上课,所以顾简告诉了她电脑密码,只是已经过去有段日子了,不清楚后来顾简有没有把密码换掉。

    “jiutian”这奇奇怪怪的密码,顾简真想不透它的由来,然而一输进电脑,电脑真的被打开了。

    那里面有太多她需要去了解的东西,一晚上就想全然知道显然是痴人说梦。

    她率先去看了看北野长清一直念叨让她看的邮件,还好是邮箱顾简设置了免密登录,不然肯定又到此卡壳。

    实际算起来她不也就昏迷了两天多一点吗?北野长清怎么能给顾简发这么多邮件呢,一页满满当当未读邮件就算了,下一页居然还是满页的未读邮件,这北野长清是有多话唠。

    顾简随意点开看了几封邮件,没头没尾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所以最后看完北野长清给她发的最新的邮件,就把处理权都交给了北野长清。

    那一晚她看起来没做什么,躺在床上闭上眼的时候却已经夜里三点多,因此这才刚刚五点半就被人敲门,她怎么可能起得来。

    门外的人对她的遭遇全然不知,先前他敲不了几声,门内就会传来:“起了,起了,别敲了。”

    今天都把他的手敲疼了,门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时候,他想起昨晚从姐姐房间里听到的那声怪音,于是又忍不住打开了姐姐的房门,不同的是,每晚都会锁门的姐姐,昨晚没锁。

    当看到顾简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考虑到她才住过院的关系,就没再打扰她,一个人把门锁好,出去跑步了。

    同样的时间里,江时易还在沉睡,一阵铃声突然在他的房间里响起。

    愤怒沸腾,激怒我的人他总是长着一脸荒唐……

    hey,国王正在控制你虚晃的胆量……

    站在属于我……

    “喂…”

    不同的是,铃声没响太久江时易就醒了。

    “九哥不好了,刚刚ceh的那个小刘给我来电话,她说王总突然放弃了我们的度假村,选择了一个叫什么“北野庄园”的地方进行团建。”

    这么急慌慌地给江时易来电话的人,是江时易最信任的助理何威龙,江时易习惯叫他阿龙。

    比起阿龙的着急,江时易并不是因为才醒或许脑袋混沌显得淡定,而是他听清楚了一切并未觉得有多难处理,所以起身不急不慢地穿着衣服。

    这么些年来,为了不让江时唤觉得他会挣抢江家的一切,他隐蔽锋芒在一个不大的公司里做着普通的职员。背地里却早早建起了自己公司,风生水起。

    “北野庄园”这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说,只是在先前的了解里“北野庄园”从不对外开放,不是没人出过高价,但至今没有一个公司或者个人成功的案例。

    ceh突然说选择去“北野庄园”团建,这真实性有几分呢?

    “合同签了吗?”

    “还没,小刘说北野夜里三点多给她们发的邮件,王总一早看见担心北野反悔,所以一大清早的就让小刘赶紧去公司拟合同,小刘是觉得对我们有点歉意,好心知会我们一声。”

    “还没签合同就好办。”

9.念念不忘

    “九哥是已经有了主意?”

    “没记错的话,你给我的王总的资料上写着他老婆跟女儿都很喜欢顾深吧。”

    “对对,好像是。”

    “他在拍的那部戏哪天杀青?”

    “这我要去问一下。”

    “给你两分钟,问清楚王总他们团建的那段时间,老孙的剧组是不是也能赶来我们度假村玩几天。”

    “好,我马上去问。”

    一分钟半,江时易又接到了阿龙的电话。

    “我问了孙导,他说这几天的戏都进行的很顺利,估计能提前杀青,今天完不了,明天怎么也能完。”

    “看来老孙在时间掌控上还真有两把刷子,拍戏拍到一半就跟你说杀青后要请全剧组来我们度假村待几天,没想到掐的这么准。”

    “那我接下来去找王总的老婆跟女儿?”

    “你出面去做那些太炸眼了,直接透露给小刘。”

    “好,不过九哥你是不是拆台的有点早,这刚毁了与顾简小姐的婚约,就陷她哥哥于不义,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怎么不地道,那顾家小姐去医院待了这好几天,除了她弟弟也没人去看望她,她那种哥哥怎么算得上哥哥。”

    “呦,都没对人家顾小姐说一声就单方面悔婚了,我还以为你对人家一点都不在乎不关注呢,原来有偷偷在观察啊。”

    “实际情况你跟我了解过吗你就瞎说,你是不是想回家休息几天?”

    “别别,我单身男,就只有工作这么点乐趣了,别剥夺。”

    “那还不赶紧去干。”

    “好嘞,不过你也别太愧疚,我们都知道你是想借楚慈的手,来恢复自由身,毕竟你喜欢的人还没找到,你不可能轻易娶别人。”

    “行了,想歇几天直说吧。”

    “没有,这次真挂了。”

    嘟嘟……嘟嘟……

    里面若再传来阿龙的声音,江时易没准不是让阿龙歇几天而是直接让他歇业。不过本以为阿龙挂了电话,江时易的心能舒畅一些,谁知反而惆怅了。

    阿龙提到他喜欢的人,他何曾有喜欢的人,只是每每提到恋爱结婚这种字眼,总有一个8岁女孩的脸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当初的离别他不知道会有今天的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会有今天的遥遥无期。

    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们不曾遇到过,甚至连她的消息也不曾听说,他不想有那样的思绪,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毕竟当年......

    顾凡出去了没一会儿,有一个中年男人熟练地输入了他家大门的密码,后面还跟着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中年女人。

    中年男人连拖鞋都不想换就想直接闯进顾简的房间里,中年女人硬拉住他,磨磨蹭蹭换完拖鞋才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顾简那时正巧做着梦,她还住在林杨小区的破旧房子里,窗外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窗户当当乱响,婴儿啼哭声像招魂般萦绕在她耳边,就连空气似乎都能幻化成一双手锁住她的喉咙。

    她不敢睁眼,身上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某一刻她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结果真看到两个离她很近的陌生面孔的时候,心慌地立马出了一身虚汗。

    她猛地坐起半个身子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中年女人就把手伸过来,一边帮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关切地说道:“你没事吧?做噩梦了?我可怜的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昨晚才看到你被江时易那个臭小子悔婚的消息,回来晚了。”

    妈妈?这两人难道是顾简的养父母?

    那中年女人给她擦了两下额头上的汗,又摸起了她的脸,语气比方才更悲切。

    “心都被他伤透了吧,看这可怜的小脸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你这孩子,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还跑去跳江,你傻不傻,你若不小心死了,让我跟你爸怎么活。”

    “怎么说话呢,姑娘好好的呢,你提什么死不死的。”

    站在一旁还未出过声的中年男人,这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顾简的视线。

    那个中年男人,高高大大,身材匀称,完全不是顾简自己想象里那种挺着啤酒肚,有些微胖,还不高的糙汉形象。

    顾简只是简单的想要记住养父的样子,谁知她没看到两眼,养母蹭地从她的床上站起来走向养父,顾简虽看不到养母的表情,但单从养母的背影和语气里就能猜出来,养母绝不是一般人,甚至有可能是“母老虎”般的存在。

    养母用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养父的胸口:“提死怎么了,她若不是被人救上来,是不是有可能会死。我哪里说得不对。”

    “行行你说得对,孩子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先前哪句说得不好听?哪句不是安慰?啊,简儿你自己说,妈说得哪句不对?”

    先前顾简还真觉得这女人好温柔,可是现在她突然感觉这养母应该不喜欢顾简,甚至有可能是讨厌还有恨。

    她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也不敢随意表态和插手,更不知该不该此刻就告诉他们,她失忆了。

    当然她也没有机会,因为养母总在打断她的思绪。

    “不表态,那就说明我先前的话都说得不对了?

    你跳江不是因为舍不得江时易,只是在做给我们看,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伤心。你本来就不想结婚,江时易来这么一出正得你意对不对?

    不结婚,你别做梦了。

    他江时易是什么人,一个私生子,在江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连江震阳的公司都进不去,就一个不知名的小破公司的普通职员,就他那种人,他单方面说悔婚这婚就不结了?他把我宁卫远当什么人了,随便能捏死的蚂蚁?他……”

    “行了你别说了。”

    “又要我别说,我说错了什么?还是你也期待这种结果?想把她留在身边再养几年,直到她取代我。”

    “你够了。”

    ,养母的脸被重重落下了一巴掌。

    半坐在床上的顾简,蓦地身体一僵,思绪纷乱,刚刚养母说得那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消化和接纳。

    顾简和养父……她们……

    “你又因为她打了我,你还不承认你对她有龌龊的心思。”

    养母捂着脸,方才的气势汹汹不在,转而满眼悲凉气愤。

    “你再胡说八道,咱俩真过不下去了。”

    “你休想,休想让我跟你离婚,休想让我成全你们。”

    “简儿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爸爸会处理。”

    “你又无视我。”

    养父嘱咐完自己想说的话,要出房间时,养母突然扑到养父身上,咬住了养父的胳膊。

    跑完步,买回早点的顾凡,站在顾简房门口,看着那样的养父母深深皱起了眉。

10.无惧其他

    能一起共度苦难却不能一起共度繁华,这是顾凡最近几年对养父母的认知。

    毕竟是恩人,所以他没有袒护任何一方,也没有怪罪任何一方,只是越过他们,把买来的早餐放到顾简房间里的书桌上,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姐没跳江。”

    养父母在看到顾凡那一刻,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都瞬间戛然而止。

    可即便养母听到了顾凡的话,也装傻充愣道:“好好照顾你姐,别再让她出事,我想你也不愿对她改变称呼。”

    然后硬拉着她老公的胳膊离开了。

    顾简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呆若木鸡,大脑像锈住的钟表已经不能运转。

    “姐,姐……”

    顾凡叫了好几声,顾简才把头转向了他。

    顾凡完全就当养父母没来过的样子,一边摆着早餐,一边说:“按照之前咱们立的规矩,你今天没能起来跑步,下周的卫生你可要全包。

    还有啊,你今天没去跑步真是可惜了,之前你见过一个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孩,一直说他长得比我帅,咱们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还以为他搬家了呢,结果今天他又去了,还跟我在一个包子铺买了包子。

    尝尝,我特意等他买完才买的,他也要的三鲜馅。

    跟你男神在同一天吃同一家包子铺的包子,还是同一种口味的,是不是很兴奋。”

    顾凡诚心说些有的没的就是想让顾简别太在意养母说得那些话,结果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顾简纹丝未动,目光看似投落在了他身上,眼睛却十分空洞。

    他皱了皱眉,拿起豆浆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哪怕有盖子,也还是溅了他一手,豆浆很烫,瞬间他的手就泛了红。

    其实他只是想让顾简真正看他一眼,没想到会意外受伤,于是将计就计,小题大作地捂着烫红的那只手尖叫了起来。

    意料之中,顾简很快从床上起来,凑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当感觉有液体滴到她脚上的时候,她低头一看,书桌上还有流淌的豆浆,即刻她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拽过顾凡的手看了两眼,着急地说:“赶紧去用凉水冲冲,再抹点牙膏救救急。”

    “没事,咱赶紧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没事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快去。”

    “我那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看我。”

    空气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沉寂了好一会儿,顾简一直在盯着他却不说话,顾凡以为他那句话又把顾简的思绪拉了回去,刚想解释解释,顾简就说道:“够了吗?”

    “什么…够了吗?”

    “你不是说让我看看你吗?够了吗?够了就赶紧去冲手,抹牙膏。”

    啊……顾简这脑回路……他还以为她失忆了会变正常些呢,居然还跟以前一样与众不同。

    知道躲不过,他匆匆跑去卫生间胡乱抹了点牙膏就跑了回来,而那时顾简已经把桌子上的豆浆擦干净,并招呼他落座吃饭。

    吃饭时,她很安静,没追问任何关于养父母的事情,那反倒让顾凡心里各种不安。

    他百般犹豫,最后还是赶在顾简吃完之前来了一句:“你和咱爸没有咱妈担忧的那种关系。”

    “喔。”

    喔?她这么淡然?顾凡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结果她却突然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我,我怎么不生气,可她毕竟白白养了我这么多年,我……”

    “我是说,我被江时易悔婚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昨天看见他居然也没有想要冲上去帮我讨回公道的意思,难道……”

    “难道什么难道,那是他不值得,对,不值得,他那种男的怎么配得上你,我是懒得理他,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会把我的眼睛伤了。”

    顾凡说完,顾简没理他,他又心虚地补了一句:“真的。”

    真的,顾简不知道那句“真的”里有几分的真,但她暂时选择了相信,因为他是她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那份好感依然还在。

    所以不管别人对她如何,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她就可以无惧其他。

    北野庄园门口处,主楼,一楼的大客厅里。

    穿着粉色睡衣盘坐在沙发上的北野长清突然站起来扔掉手机,一声哀怨的长吼。

    “啊,居然还没更,我千怎么了?不会是出事了吧?他以前从来没无缘无故的断更过,这次怎么什么预兆都没有就断更了呢?”

    “比起你家千大断更,你还是担心一下ceh那边吧。”

    “ceh那边怎么了?求了我们那么久,终于趁长风失忆的时候同意他们了,他们还反悔了不成。”

    “嘿,还真让你猜对了。”

    “怎么可能?他们疯了吧。”

    “自己看,他们刚刚来邮件了。”

    不等北野长生说完,北野长清已经踩着茶几,一脚迈到了对过的沙发上,抢过北野长生的电脑自己看了起来。

    dear 长清,

    十分抱歉,考虑到这次团建的人数较多,我们还是选择了大家投票得出的较为成熟的度假村。

    祈盼下次合作。

    小刘

    “还下次合作,做梦吧。”

    北野长清“啪”一声把北野长生的电脑合上,本来就因为她喜欢的漫画一直没更新生着气,现在全身都冒着火。

    北野长生倒一直淡定,还劝慰她:“这叫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年长风一直不舍得把“北野庄园”对外开放,哪怕咱想趁她失忆打破这种局面,老天爷也还是帮她。算了吧,就该不着咱去赚那些钱。”

    “怎么能算,对咱们庄园观望已久的公司多的是,只要咱们把庄园对外开放的消息放出去,那还不是要多少单子有多少单子。”

    “行了吧,长风失忆谁知道会持续多久,万一今天她就恢复记忆了呢?”

    “哪能那么快。”

    “那谁说得准。”

    “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哥,咱俩谁听谁的。”

    “你,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北野长生无奈地打开他的电脑,不想再与他姐争执,结果刚一打开电脑就看见了一封陌生人发来的邮件,他打开一看,竟然是…新的合作意向。

    英豪公司?有点耳熟呢?

    姐弟俩没陷入太久的沉思就异口同声道:“江时易?”

    “这江时易什么意思,都跟咱们长风悔婚了,怎么还敢来?”

    “被气晕了吧,外人有谁知道北野长风就是顾简,再说大部分人都以为北野庄园是咱姐弟俩的。”

    “对哦,可我怎么总觉得哪不对劲儿。”

    “这订单接还是不接?”

    “接,为什么不接,这么好的能替长风出气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北野长清稍微一动心思,脑海里就飘过了各种整江时易的方法,突然间笑了。

11.不屑一顾

    雨后初晨,若风来时,草香浅浅又深深。

    静安江,石桥之上,路人走走又停停。

    相依重重,独影重重,不似那堪心事一重重。

    他人回相望,一呼声,勿匆匆,霎时清风不见冷。

    顾简慢步而上,拱桥之巅,有人含笑在等,有人狭路相逢,步履不停。

    顾简站在最高处回头望去,方才与她擦肩而过的身影与昨日所见的江时易像极。

    不该因他而起的情绪,也不知为何那一刻脑海里会想,若坦然从她身旁走过的那人真是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对他亏欠的人不说一句抱歉就罢了,还能视而不见,不问不闻。

    “怎么了?迟迟不肯走,难道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你在这淋雨的画面?”

    顾凡低下身子把脑袋探过来,刚要随顾简的目光望去,顾简已从另一边转了身子,声音低沉:“没有。”

    当二人从拱桥而下,已走到桥下另一侧的人才顿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江时易没想到顾简真能做到当初说得那般,若离散,不藕断丝连纠纠缠缠。

    事发后,他们这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在尔来风饭庄,她没有扑上来要个说法,已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她与楚慈的对话,更是让他见识了她的不拖泥带水。

    一次次无意中对她的认识,使他突然有些好奇,如此对他不屑一顾的人,当初为何要在这桥上淋雨,还让人误会她要跳江?

    临近中午的时候,楚慈给他来了电话,说她已经到了他们公司附近的一个日料店,让他下班后直接过去找她吃饭。

    楚慈,这个女人于他而言,其实同顾简一样陌生。只是因为楚家的势力和江时唤喜欢她的关系,他曾听到楚慈这个名字多一点,也偶尔在家里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但也仅限于见过从未说过话。

    大前天,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司门口,跟他说要嫁给他,让他不要娶顾简,还踮起脚没有任何征兆地亲吻了他的侧脸,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也让很多人捕捉到,发布到了网上。

    于是无论当时他跟楚慈说了什么,网上已经有大片闲人为他编造了各种故事,最火的就是他悔婚转而要娶楚慈的话题。

    起初他确实反感,尔后一想,他本来也不想结婚,家中还有个从很小的时候就念叨要把楚慈娶回家的人,不如顺手推舟,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也顺便气气江时唤。

    这几天,他一直派人在跟踪楚慈,让他很疑惑的是,楚慈的视线似都在顾简身上,顾简没出院时她有偷偷去看过,顾简出院的第一时间她又找到了顾简家里,说了一些尖酸刻薄的话。

    阿龙给过他楚慈的资料,在他的了解里,她与顾简算得上不错的朋友,她这么理所当然的背叛,也是挑战了他的三观。

    可他依旧去赴了约,因为他不信她说爱他的信誓旦旦。

    只是啊,他才到不久,楚慈点的菜都还没上齐,江时唤就走了过来,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楚慈旁边。

    与江时唤一起过来的还有顾简,他没来得及去看顾简的表情,也不想揣测她的心态,只知道身边有个人影略停顿了一会儿,才扒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他没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没听到她礼貌的客套,余光里微微瞥到,她落坐后一直盯着江时唤的侧脸。

    江时唤自打出现,嘴里的话就没停过,哪怕楚慈根本不理他。

    江时易猜测,楚慈不理江时唤的原因是,那时她的心思已全然在顾简身上,因为顾简从站到他旁边后,她的目光就没从顾简脸上移开。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楚慈的脸一点点拉下来,像窗外正街口坏掉的红绿灯。

    江时唤讨好了半天没起半点作用,终于把矛头投向了别人,顾简首当其冲。

    “你不是说见他无门吗,我帮你找到他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来的路上不还说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吗?”

    江时唤一边给顾简使眼色,一边朝顾简的脚踢去,结果不小心踢到了江时易的腿。

    江时易假装什么事也没在他身上发生,想看看这俩人准备演一场什么样的大戏。

    谁知顾简直接揭穿江时唤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今天到了学校,顾凡把她领到她导师的办公室就与她分开了。

    路上顾凡跟她提了几句,她昏迷的这几天她的导师给他打过几个电话,说她写的论文不行,很多地方需要修改,而且马上就要到了交论文的截止时间了,若她还改不好,或许会毕不了业。

    导师简明扼要地给她指出了几个地方,并未给她些许建议,就有些着急地把她赶出了办公室。

    顾简归结为是她年纪大了,还有些笨,所以导师看起来并不喜欢她。

    因为对学校很陌生,她也想尝试着在顾简曾经熟悉的地方多走走,看看是不是能想起什么?所以出了导师办公室她就在大学里瞎逛着。

    静安大学的南面整个被静安江围绕,顾简也是看很多同学朝那个方向走去,她才跟了过来,谁知沿着江边走的同学,要不三两成群,要不是情侣,还有些都不管旁边有很多学生在,忘情地深吻着。

    起初看到那种场面,顾简会比当事人还要害羞地撇过头,以为那就是个偶然,当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在那样的时候,她严重怀疑这里是学生们专门约会的地方,于是想着赶紧撤了撤了。

    结果还没找到小路出去,突然有个男生走到她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也时不时的有学生凑过来,一脸花痴的望着那个男生。

    顾简本来还发愁若这是认识她的人,她该怎么办。随后那些女生们就给了她答案。

    “你看,是江时唤。”

    “哇,江时唤居然来咱们学校了。”

    “他来做什么?”

    “你不认识他对面那女生吗?就算这两天她没上热搜也一直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我以为她还在医院呢,没想到已经出院回学校了。她就是顾简啊,前几天被江时易抛弃的未婚妻。江时易抢了江时唤的女朋友楚慈,那江时唤出现在这……难道是来抢他哥哥的未婚妻?”

12.再无瓜葛

    听到抢未婚妻这种话,顾简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顾简的生活是不是太“丰富多彩”了些。

    不过她都是内心戏,其他人才不会顾忌她的感受,比之前议论的更大声,甚至有大胆的同学直接开口问:“江少,你真的是来抢婚的吗?”

    顾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大多学生都觉得他帅,可她觉得还不及她家顾凡的四分之一。

    少年没理那些学生,也没对顾简说一句话,直接强硬地拉过她的胳膊穿过人群。

    顾简不知他是何目的,更不知他要把她带去哪里?中途她有试图挣脱,不仅仅因为不想被他莫名其妙的拽走,而是他攥她胳膊的力道很重,好似真有股怨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但很快他把她拽到篮球场旁边的停车场处停了下来,并毫不客气地把她甩到后面的车上,来了一句:“上车。”

    顾简本就没有完全适应她得到的身份,不想稀里糊涂地惹出一堆是非,可这个所谓的江时易的弟弟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些。

    她站直身子,扶了扶被撞疼的腰,眼神和语气都透露着对江时唤的不满。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本来要走过去开车门的江时唤错愕了一秒,转而冷冷地挑起嘴角,靠近顾简说道:“哈,厉害了,居然敢拒绝我。

    怎么,觉得不会嫁到我们江家,就不用跟我处好关系了?

    不对啊顾简,你跟江时易没有婚约之前不就很怕我吗?我的话你可从来没敢忤逆过。

    今儿这是怎么了?把对江时易的恨发到我身上吗?我可从来不当替罪羊,你现在有多少怨气都给我憋着,一会儿见到江时易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最好声嘶力竭,不留余地。”

    什么?他来找她是要带她去见江时易?为什么?

    顾简愣住的时候,江时唤已经打开了后车门,甚至一手撑在车上,把顾简圈固在他的臂弯之内,声音不大却极具威胁。

    “就这么一次,再敢说不,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说不定那些无脑女的猜测会变为现实。

    江时易不要你,若我跟我爸提一句我要你,就你那巴不得把你赶紧嫁出去的养母,肯定一百个同意。

    你想嫁给我吗?

    不想就上车。”

    这次不等顾简有任何反应,江时唤吼完硬把顾简塞进了车里,并狠狠关上了车门。

    顾简不可能不反抗,可江时唤从踩油门那一刻开始就跟疯了似的,在路上不管不顾地狂飙,顾简几度担忧他要与别的车撞上,身体更是难受的除了紧紧抓住车子什么别的动作都不敢有。

    还好是他要去的地方离她们学校还算近,不然顾简觉得她下车时必定要先吐一场。

    虽然她有些能体会他的心情,毕竟从那些学生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与她都是受害者。

    可是经过这一路的狂飙和上车前他说得那些话,都让她无法对他产生好感和同情,所以当他为达自己的目的把她推出来时,她无法顺意他的心思,也无法允许自己受别人控制。

    江时唤本以为来之前给过顾简一次威胁就够了,没想到她竟然再次忤逆他,他伸出脚毫不犹豫地又朝顾简踢去,结果这次直接被江时易挡了回去。

    江时唤那时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思多想,挡他脚的人不是顾简而是别人,还以为就是顾简干的,所以双眸瞬间阴冷可怕,甚至看上去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不过,他盯着顾简看了几眼,转而又虚假的笑了。

    “喔对,看我这记性,你噼里啪啦大骂他一顿后,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说你还爱他,即使他背叛了你也还爱他,所以求我让我带你来找他。

    哥,这么爱你,肯为你跳江自杀的女人,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江时唤真是让顾简大开眼界,一个人居然能这么自导自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实在龌龊。

    顾简以前在他眼里是有多好欺负,让他这般轻蔑。

    她完全没心思去顾忌其他人,从座位站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江时唤冷冷说道:“第一,我没跳江。

    第二,现在的状况是,不是你哥选不选择放弃我,而是我不要他了。

    第三,你喜欢她,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去追,别想着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别人不傻,你喜欢的人也不傻。

    第四,从这几天的风波里来看,我是这里面的受害者,我没有主动来找你们任何一个人追究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所以别动不动厚着脸皮来找我,想让我帮你们解决什么。我与你们已再回不到原来也再无瓜葛。”

    顾简说完,没想再听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说辞,潇洒地走了。

    那几个人都有点懵,未想到顾简会有这样的一面,顾简走后都还没反应过来。

    江时易是受打击最小的,因为这几个人里他与顾简最不熟,所以她突然变性对于他而言并不明显。

    他本也不想与楚慈吃饭,江时唤的到来反而成全了他,他跟楚慈说了句有事就逃走了。

    因为楚慈坐在里面,旁边有江时唤挡着,就算她想挽留也没有办法,江时易已经不顾她的呼喊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时易出了餐厅,并没想探寻是否还能看到顾简的身影,结果还是不巧看见,不远处顾简突然被一个人捂住嘴巴拖进另一条街上。

    她那句冰冷的“再无瓜葛”还在耳畔回响着,他往常也是个爱袖手旁观的人,然而可能还是因为愧疚作祟,迟疑了一秒还是选择极速地追了过去。

    他离那个路口并不算远,所以没费多少力气就跑到了那条街上,他本以为他还来得及,可是眼睛看到的却是顾简被那个男人推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拦下来,结果他狂追了几步还是没追上。

    他火速给阿龙打了电话,让阿龙赶紧查一下那辆车的车牌号。

    心里却莫地一怔,不知为何会突然为那个女人担忧,明明他原来是一个对任何人,尤其是女人非常寡冷的人。

13.果真是你

    已经有几天没见过顾简的北野长生,从他姐姐那里听说顾简失忆,其实一直有些担心。

    今天正好赶上庄里的园艺师父老傅要去静安送点货,他便一起跟来。

    意外地是他刚把最后一盆花送到花店里要回车上的时候,就看见江时唤把顾简带到了前面的日料店里。

    于是他偷偷潜伏进去,以防有谁会对顾简不利,结果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顾简今天有点格外霸气。

    顾简起身走时,他也起身跟在了她后面,一出餐厅本想正面跟她打个招呼,然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临时起意想逗逗她。

    只是没想到把她弄到车上后,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老傅提醒他说后面有个人在追车,他透过车窗一看,我的天,居然是江时易。

    真是奇怪,江时易明明都悔婚了,不要顾简了,为何还总做出这让人困扰的举动,先是要与他们庄园合作,现在又追车。

    北野长生好想质问质问江时易,他到底对顾简什么感情?但一想到顾简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暴露,跟顾简说了句,我就是北野长生,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把顾简推下了车。

    整个过程,顾简除了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句话,被推下车后更是受到了万点暴击。

    刚刚发生了什么?本以为被绑架了,结果……结果只是个玩笑?

    北野长生,北野长生是谁?跟顾简有什么瓜葛?

    刚想咒骂两句,脑海里就想起北野长清说过的话,北野长生是她弟弟。

    而顾简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北野长风。

    顾简站起身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角处刚刚消失的那个身影像极了江时易。

    江时易挂了阿龙的电话,一回身就看见顾简从车上掉下来,本能地匆匆向前走了两步,但看她好似没受多大的伤,瞬间又刻意地停了下来。

    他是江时易,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在意的江时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意外。如果将来有一天会有,那个女人也一定是叫车晨晓,而不是顾简。

    所以只要顾简没死,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转身。

    很快,阿龙给他来了电话,说已经掌握了那辆车的实时位置,还请示他要不要派人拦截下来。

    江时易心想既然顾简已经被放,他没必要去自找麻烦,所以告知阿龙不必了。

    不过以防是因为他与她的婚姻而引起的,他还是让阿龙仔细调查调查此事。

    结果阿龙直接告诉他,那辆车主的信息已经查到,是北野庄园里的一个园艺师父。

    居然是北野庄园的人,这事似乎突然变得耐人寻味了。

    早上他把北野庄园对外开放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公司的人,听说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说实话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一直孤傲自居不与任何公司任何个人合作的北野庄园,为何会忽然之间给人一种“饥不择食”的感觉。

    刚刚又恰巧让他撞见他们那里的人差点做出犯罪行径。

    北野庄园到底怎么了?江时易越发好奇起来。

    然而当他想回公司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扒住。他还没有回头,扒着他的人已经走到他眼前来。

    可能是太久太久没有慌乱过,心里那一声“扑通”他觉得好大声。

    他都来不及整理情绪,顾简已将他的所有面部表情捕捉。

    甚至顾简都不等他镇定下来,冷冽地说了句:“果真是你,你可真是好绝一男的,我记住你了。”

    然后便对他没有其他埋怨地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感觉被冤枉,想解释又不想开口,矛盾了好一会儿。

    傍晚,江时易回到家中,难得一见父亲和江时唤的母亲陈静正在客厅里招待客人。

    他开门的声音不大,走路的声音也不大,结果还是把父亲他们对过的客人打扰了。

    可当看到那俩人回过头来看他的脸庞时,江时易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敏感,因为他们应该一直在等他。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真身,但当初决定要娶顾简的时候,这两个人所有资料他都看过,所以哪怕初见,他也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俩人是顾简的养父母。

    如传说中的一样,顾简的养母一看就不好惹,身子快要是江时唤母亲的两倍,脾气更是火爆的像点燃的鞭炮。

    从她认出他,她便坐不住,气哄哄地朝他走了过来,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已经对他叫嚷起来。

    “你为什么要悔婚?我家简儿哪里配不上你?”

    走到他跟前后更是对他动起手来,嘴里的话越说越脏,哪怕顾简的养父过来拽她也没用,那架势一看就是在家撒泼惯了。

    江时易自知理亏,所以并没有强硬地反抗,想待顾简的养母脾气下去,再好好与他们说说。

    然而让他感到万分意外的是,江时唤的母亲这时候竟然假装好人过来帮忙,可她那弱小的身板在顾简养母面前简直就是蜉蝣撼树,再加上她若诚心只是想装装样子,更是不堪一击,阻拦没两下就被顾简的养母推到了地上。

    她这一倒,先前只是在一旁观望的父亲再也坐不住赶了过来。

    兴许是顾简的养父也觉得顾简的养母这次有些过分了,又或许只是想在他父亲面前做做样子,突然朝顾简养母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顾简的养母很是错愕,立马一手捂住被打的脸,又痛苦又憎恨地盯上了顾简的养父。

    但顾简的养父这次强硬了起来,无视她的目光,转而对江时唤的母亲说道:“夫人您没事吧,抱歉,内人的脾气有点爆,但她也是替家里的孩子感到不公平,希望你们能谅解谅解。”

    江时唤的母亲一如往常的温柔,此刻说话更是温声细语。

    “没事,没事,我们能理解,但这感情的事也强求不得,怪我们当初没先问问孩子有没有喜欢的人。”

    “什么喜不喜欢,你们分明就是觉得楚家的条件比我们家好。”

    本来有些沉下来的气氛,又因为顾简养母的大嗓门高亢起来。她推开顾简的养父,站到江震阳面前,愤愤说道:“外边都传言你江震阳洁身自好,不攀附任何人,我看都是假的吧。

    既然你有本事巴结上楚九天,当初又何必假惺惺地来我家提亲,你以为我们没有楚家的权势就那么好欺负吗?

    你们说结婚就结婚,说悔婚就悔婚,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14.一别两宽

    不想让父亲为难,又或者说更多的是担心父亲会说:“你们放心吧,这臭小子说的话不算数,我们家彩礼都下给顾简了,要娶的人当然也是顾简,不会变的。”

    所以不等顾简的养母发泄完,他就站出来说道:“那您想怎么样?只要不是娶顾简,我能做到的我尽量都满足您。”

    谁知顾简的养母竟然说:“看来你是真的顽固不灵狠下心不娶我们家顾简了。既然这样,我家顾简的名誉不能毁,你不想娶,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还跟顾简当过同学,那就让他来娶好了。”

    “那不行。”

    反应最快,还持反对意见的是江时唤的亲妈,刚刚还假装站在他这边的陈静。

    然而即使她察觉到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江震阳看她的眼神,哪怕后悔,话已抛出去,也只能硬找不让人们起疑心的理由,只是她好像功底还不够。

    “唤儿不行,我还想让他再陪我几年。”

    顾简的养父仅在陈静之后,拉着顾简养母的衣角,一脸震惊,小声在顾简养母耳边说道:“你瞎说什么?”

    那样子好像之前二人并未达成共识。

    可被自己老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耳光,顾简的养母才不会再顾忌顾简养父的情绪,使劲扯开他的手,走到陈静面前,有种要掀起暴风雨的节奏。

    “又不是让他去当上门女婿,是我家姑娘嫁过来,结了婚怎么就不能陪你了?还是说,其实你们一家子根本看不上我们,觉得我家姑娘配不上你家二儿子。”

    “没有没有,我其实是觉得结婚又不是小事,而且孩子也不是商品,哪能随便把孩子推来推去,这对顾简那孩子也不公平。”

    “没事,我家姑娘不挑,她俩还是高中同学,应该比这家伙还要谈得来。”

    陈静已有些招架不住,偷偷戳了戳江震阳,让他赶紧出来掌控一下局面。

    江震阳本还一门心思的想向顾简的养父母保证一定会让江时易娶顾简,可此时却让顾简的养母给了当头一棒。

    那天江时易还说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才被他找回家,虽然这些年他没正面对他表达过父爱,但他真的很爱他。

    也正因为觉得对江时易有所亏欠,近几年来他一直在给江时易物色另一半的人选,顾简是他暗地里考察了很久,最满意的女子。甚至可以达到除了她,他觉得这世间没有其他女子可以配得上他儿子江时易。

    当时虽然是被他施加了很多压力江时易才同意娶顾简,那他也暗暗庆幸了好久。

    谁知江时易这小子完全是假装同意,中途来这么一招,也不嫌毁自己名声。

    他本以为他还可以规劝,无论用什么江时易讨厌的手段,最终也能让江时易娶了顾简,可是现在很明显宁卫远已经把目光重新锁定,江时易已出局。

    而江时唤,他另外一个儿子,先不说江时唤有喜欢的人,让顾简嫁给他这个儿子,他竟然会替顾简感到些许不值。

    想得差不多,语言也组织的差不多,想否决宁卫远的想法时,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的江时唤突然蹦出来说:“宁伯母怎么跟我这么心有灵犀呢,我跟小简确实比他谈得来,再怎么说我们也当过三年的高中同学。今天我还碰到她了呢,跟她开玩笑说,我哥不要你,要不我把你收了,你猜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怎么说?”

    从进江家的门脸色就没好看过的宁卫远,瞬间一脸笑意的走向江时唤。

    江时唤更是含羞带笑的,扮演着顾简说话时的语气和模样。

    “讨厌,你明知道人家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你。”

    “她暗恋过你?那她这意思是愿意嫁给你了?”

    宁卫远掩饰不住的兴奋。

    “那是当然。”

    江时唤脸上笑着,心里却想,顾简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白天不知好歹的挑衅我,不整整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唤儿,你别瞎说,你想娶的不是一直都是……”

    可他还没跟母亲通气,所以母亲替他着急的时候,他赶紧打断她,并朝她使眼色。

    “妈,老早之前你不就说,我的婚姻大事让我自己做主吗。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想替我哥解决问题被逼无奈,我是突然恍然大悟爱就在我身边,我要懂得去珍惜。”

    当然,江时唤会同意娶顾简,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今天从剧组回来的顾深提醒他,江时易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如果客观的不受其他人影响的去看那天江时易和楚慈的热搜,就会发现江时易并没有亲口说他与顾简的婚约已作废。

    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楚慈奉上的一个吻和青一色的舆论导向,让大家都认为江时易移情别恋,已与顾简一别两宽。

    可是以江时易原来的个性,他虽然没掀起过什么大的风浪,但对于女人这方面真是洁身自好,基本不让女人靠近。

    哪怕他是私生子,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也大有人在,漂亮的,有钱的,有权有势的,都曾有过,他都一视同仁将她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他若真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先前那么多女子主动撩拨他,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楚慈也不应该是个意外。

    然而这次他竟然享受着这一切,顾深怀疑江时易只是借此不想结婚罢了。

    江时唤起初不赞同顾深的说法,楚慈是谁,能是一般女子相提并论的吗?她是静安城所有男子都想得到的女人,他江时易再怎么铁石心肠,性格寡淡,也不能错过。

    但,顾深一直强调他的直觉,说江时易一定不会娶楚慈,说得江时唤都有些半信半疑了。

    因为顾深还说,背后制造舆论的人绝不是江时易,多半是楚慈的杰作。

    只是他们都想不通,看起来跟江时易没有过关联的楚慈,为何突然要这么做,还主动要嫁给江时易?

    今天顾简和江时易走后,他好不容易歹到机会,想问个明明白白,结果楚慈斩钉截铁地跟他说,因为她喜欢江时易。

    江时唤被气得当场掀了桌子。

15.风流成性

    “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喜欢过谁,跟谁好过,我哪个不知道。他江时易算什么,你去我家都没跟他说过话,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喜欢他,你骗谁呢?

    是不是你家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了,还是你被他威胁了?你别怕,那家伙在我们家里根本就没有地位,我想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千万别向他妥协,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江时唤还没向任何人这么卑微过,毫不吹嘘地讲,在静安,想嫁给他的女人,一道长街接着一道长街,几乎每条街道上都有能喊出他名字的女子。

    虽然他在外的名声风流成性,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能被他装进心里的只有楚慈一个。

    在静安,他跟楚慈更是从小就被认定长大后会在一起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甚至是哪里出了差错,唯一敢在他在生命里肆意妄为兴风作浪的女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人还是他最厌恶的名义上的哥哥。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堪,那一刻楚慈让他体会的淋漓尽致。

    “你若是赶再欺辱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慈指着他的鼻子,当着满餐厅的人,说得十分决绝。

    有时候陌生来得很快,也很突然,而多半曾经熟悉转而陌生的人都无法再回到原来的关系,哪怕其中的一方拼命地想挽回。

    江时唤追出去,悲哀地嘶吼:“楚慈,我爱你,我不想让你嫁给他,是因为我爱你啊。”

    然而楚慈根本没有回头,甚至连停下都没有停下。

    每每想起那一幕,江时唤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被虫子撕咬,那让他更加痛恨江时易和顾简。

    他走到江时易面前,算是挑衅也算试探,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你真的不打算与顾简结婚,准备娶楚慈了吗?”

    江时易想不透江时唤为何突然这样,难道是今天他与顾简走后,和楚慈相处的不愉快?一时赌气?可结婚不是小事,江时唤再怎么没轻没重,也不会拿婚姻开玩笑吧?

    猜到江时唤应该不会对他说实话,江时易回应了一句:“是你要做好准备才对,别到时候又让人家女孩再有一次相同的经历,咱们家可没第三个儿子了。”

    那天江时唤的到来只给顾简的养母一人带来了高兴,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愁眉苦脸。

    江震阳很想喊一句,他不同意,可两个儿子都表了态,他若再出面反对,难免让人觉得他有所偏袒。

    顾简的养父比他大胆一些,一切看起来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来了一句,他不同意,希望能亲口听见顾简说同意嫁给江时唤,还真掏出手机要给顾简打电话,结果被江时唤直接抢过,并逼问:“伯父是不相信我说得话?”

    “我……”

    “还是伯父觉得我的条件,家世背景不如我哥?配不上你家女儿?”

    顾开还真是担心江时唤,毕竟他不是没听说过外人对江时唤的评价,他觉得他家顾简嫁给江时唤肯定受气。

    然而迫不及待想要把顾简嫁出去的宁卫远,此时又插进来,一脸谄媚。

    “小唤啊,你别听他瞎说,我能替顾简做主,我信你。”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谈定了。”

    “谈定了谈定了,这次你们可不能再半路反悔了。”

    “放心,我不会做出像我哥那种不靠谱的事。”

    送走顾简的养父母,陈静拉着江震阳去了江时唤的房间,要好好听听儿子的解释。

    而另一个房间内,江时易接到了阿龙的电话。

    “怎么了?今天你的声音怎么这么低沉?”

    “我就说了一句“什么事?”,你就这么敏感?”

    “那不是我的使命吗,不管你在不在眼前都要感应到你的情绪。”

    “先说正事吧。”

    “好。今天有个意外发现呢,你猜是什么?”

    “明明察觉到我心情不好,你还开玩笑。”

    “开玩笑不就是为了缓解你的情绪吗,哼,不懂人家的好心,算了直接告诉你吧。今天不是派人盯着北野庄园那个傅师傅吗,结果我们的人说看到顾简去了北野庄园,而且在里面待了好长时间,走的时候还是那个傅师傅送的。”

    “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第二遍?”

    “那你的意思是顾简跟北野庄园的人认识?她今天是在我面前演戏?”

    “恩,目前除了这个说法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难不成人家姑娘其实喜欢你,被你悔婚又舍不得埋怨你,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招数来试探试探你到底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她,不过那姑娘的心肯定凉透了,假装被人绑架都没逼你出手。”

    “我看你是越来越皮了。”

    “怎么了,我这猜测有理有据啊,不然你说是什么情况?”

    江时易没想到原来在他生活里不起眼的一个人,甚至都几乎不出勤的人,越觉得越跟她没关系了,反而出勤率越来越高了。

    阿龙没听到江时易的回答,又自顾说道:“看,你也说不出别的解释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女子,你提的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答应,甚至被你悔婚都不说你一句骂你一句的。

    我看那姑娘不定策划着什么方案要整你呢,你最近可要小心点。

    还有,你那边又发生什么了?情绪为什么很低落?”

    “今天她养父母找到家里来了,然后说……”

    “看吧,她本人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背地里却鼓动身边的人搞事情。”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最近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说起我来没完没了。”

    “好好,你说,她养父母怎么说?”

    “说我既然不要她了,就让她嫁给江时唤。”

    “什么?”

    “而且江时唤同意了。”

    “江时唤他同意了?他疯了?他那么喜欢楚慈怎么可能同意。”

    “不知道,今天回家突然间就改口了。”

    “你这弟弟可以啊,我看这样分配也不错,楚慈算咱静安城里各方面条件最好的了,嫁你,你一点也不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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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黄昏忽地又黄昏……是归人却不识归人……归人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人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人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