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不想
熊津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自然知道自己是让他不耐烦了，不由地欲言又止。
萧远山毫不意外他会想要继续聊下去，颇为忍耐道，“想说什么就说。你也就只能和我说说了，换了阿庭早就跑了，他才不会耐烦听你像个怂货一样嫌弃个没完没了。”
“抱歉。我这个人是婆婆妈妈了一些。”
“不是一些，是很多。就是因为知道你是这样的家伙，所以我都不乐意上熊家的门。熊骄说话做事都很干脆，认准什么事情就会全力以赴，还好他不像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眼见萧远山越来越不耐烦，熊津赶紧打断，“就按照你个人的看法，屠隆有多大的概率能够成为大帅？我们联邦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大帅了。你真的觉得有那个可能？”
“怎么？要是她能够成为大帅，你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承认这个儿媳妇？”
萧远山语气嘲讽，只差没有当场上手一巴掌。
熊津摸了摸脑袋，“她要是有那种本事，就算我不认她，外人也会觉得像你一样认为她可以加入任何家族，不管是多么优秀的男子，都不会比她更加优秀。”
“你还是算了吧，老熊。就凭今天这一番话，屠隆要是下定决心嫁给熊骄，我还要在私底下劝她三思而后行。
熊骄这人的确主意很正，对于自己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他很清楚，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你们夫妻俩的围追堵截中坚持这么长时间。但是他对你们也太过孝顺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想过可以直接拉着屠隆突围，完全无视你们作为父母的破意见。
要是他有那个魄力，屠隆也早就认了他伴侣的身份，不至于到今天都对他不冷不热的。你们还真当屠隆是任人宰割的小女人？还想要让她低头服软，真是可笑。
熊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老家伙，才会一步一步地衰弱下去的。要不是熊叔叔和婶婶有远见，熊家衰落的速度会更快。
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熊骄要不是有屠隆在背后帮着撑着，他元帅的位子早就换人做了！他这个孩子太过老实，当元帅根本就是不堪重负。他也有自知之明，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退，他一直都是在为了熊家而勉力支撑，而屠隆就是他抓住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熊津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绿，绿了黑，一时之间就像是开了染坊，煞是好看。
“小骄他，很勉强？”
“自保都难以做到，你说呢？”
他能说什么？唯有沉默。
“你想问为什么他能够坚持到今天？刚才也说了，屠隆非常拼命，她常常都会主动要求去最危险的地方，执行最困难的任务。她接那些任务，唯一的要求是什么你知道吗？”
熊津害怕问，隐隐有种预感，如果问了，他可能会无法挺直腰杆做人。
凤殊的出现及时化解了他的尴尬。
“萧爷爷，我回来了。抱歉，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她尿遁了快一个小时。
“看得怎么样？有异常吗？”
萧远山居然开门见山地问梦梦。
梦梦没有回答，趴在她怀里闭目养神。
“它有点累了，所以才会想要休息。”
凤殊答非所问，但萧远山立刻明白了潜台词——的确发现了异常，但已经处理完毕了。
“正好，我也想要好好睡一觉。”萧远山看向熊津，“老熊，时间比较紧，我们这就告辞了。”
“等等，不看了？我们还没有转完。”
熊津虽然不想要请人到熊家的机密地带去，可是大部分地方还是希望萧远山能够亲自去查看一番的。能够让几位元帅大动干戈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这点认知水平他还是有的。更何况，萧远山刚才才说了那么一连串大实话，他已经被打击得犹如风中蜡烛摇摇欲坠了。
“已经看完了，熊家问题不大。要是有问题，就让熊骄好好再转一转。”
熊津见他带着凤殊掉头就走，不由愣了愣，“老萧，不是说还要去李家？”
“熊骄不用去。”
“可是……”
“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配合你，让他们两个减少见面的机会。”
萧远山严肃道，“所以，熊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慢待了小隆。她是我萧家要结的善缘，是我留给我的子孙们的庇护者。你敢对她下手，就不要怪我对你熊家出手。”
凤殊当做没有听见，步子迈得飞快。
显然没有预料到萧远山会为了维护屠隆而威胁自己，熊津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追上了凤殊，背影远去。
“族长。萧元帅说话也太过分了。我们不能这么算。”
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愤愤不平。
熊津却爆喝一声，“闭嘴。”
“族长，我……”
“滚回去。”
熊津青筋直爆。
女子嘟囔了一句太欺负人了，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了阴影处。
熊津这才飞跑着赶到了客厅。
熊骄正在尝试挽留他们。
“吃个饭再走也不迟，小隆和崇舒都想要吃乐书做的饭，就吃一顿。我知道正事要紧，可是人也要吃饭啊，到了饭点总不能饿肚子吧？饿肚子怎么能做好工作？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好好吃饭，这可是我爷爷教我的。”
可惜，萧远山不坐，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站起来准备走人。
“小隆，你就不想要吃乐书做的龙飞扣肉？之前你心心念念说到了熊家一定要再吃一顿新鲜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就吃一顿再走啊。”
要不是有晚辈在，他都恨不得去拉住屠隆不让走。
“小骄说的没错，也不赶这一点时间，老萧，吃过饭再走也不迟。我们难得聚一趟，吃个饭的面子你还是要给我的吧？”
“不想给。今天看你不顺眼。”
萧远山愣是没有给他面子，“你们几个跟我走。熊骄你留在家里，再仔细探查一番。虽然我们已经大致看了一次，可是难免有些地方会有所疏漏。你是自己人，想必你老子不会阻拦你去熊家的任何角落。我们这些外人先走一步。
还有，这里的事情了了，你也不用再赶来和我们汇合，自行回岗就可以了。”
他这是第一次用上位者的口吻说话，除了熊津的脸红绿交加，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熊骄甚至愣愣地问了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萧爷爷？我爸爸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惹您生气了？”
萧远山只是摆了摆手，没有任何回答，大步流星便往外走。屠隆率先跟上，崇舒和凤殊对视一眼，也默默地告辞离开。
“老爸，你到底和萧爷爷说了什么？他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你是不是又说了小隆坏话？萧爷爷一直将小隆当做女儿一样看待的，你……”
熊骄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听到的这几句，已经足以让凤殊注意到了屠隆的心情转变。
直到萧崇舒将星舰开出去了老远，屠隆都情绪不高。
萧远山视而不见，只是一直问凤殊熊家情况。
“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参加。不过它一直在睡，估计情况比之前的要严重一点点。但它也没有提醒我要小心什么的，所以肯定还在可控范围。”
“那到底彻底解决了没有？”
萧远山有点担心因为自己的生气提前离场而导致疏漏。
“吵什么？要是担心就回去，长期驻扎在熊家当他们的保护神不就好了？”
梦梦嘲讽起来压根不把他当回事，“刚才教训起和同龄人的时候你不是挺威风的？怎么现在一副不知所措的小屁孩模样？”
“前辈，你醒了？抱歉，看来是我吵醒你了。”
萧远山笑意盈盈，“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你喜欢什么？我让崇舒去做。他在萧家还算是有厨艺天分的孩子，肯定很乐意为你服务。”
“不要。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可不会上你这个当。”
“好了，梦梦。你是没有听到之前熊元帅爸爸说的那些话，要不然你也会生气。萧爷爷说的话其实算是客气的了，换了任何一个长辈过来，听见那些话也会忍不住生气动怒的。
熊家的情况怎么样？你刚才只说走人，我都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
“解决了。要是再晚个几年，可能就不好说了。他家里藏了一窝琭琭虫幼虫，刚生下不久。”
然后梦梦用意念告诉她已经让霹雳蚁群吃掉了幼虫，而那四只成虫则让小火直接一把火烧掉了。
“确定没有遗漏？”
“没有。”
“那就好。”
凤殊松了一口气。
萧远山追着问那一窝幼虫怎么处理的，梦梦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杀死了，只是用什么方式杀死的，它自然不会傻到据实相告。
“麻烦前辈了。要不是有前辈在，我们这一次估计够呛。”
“我又不是帮你，你道什么谢？”
梦梦嘀咕着要不是看在凤殊的面子上，它才不要趟这一趟浑水。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家？”
萧崇舒笑着道，“李家。是唯一的医学世家，想必小九你会感兴趣。”
萧远山放下心来，脸色也便好看多了。
“萧叔叔，他说什么了？”
沉默已久的屠隆终于开口问道。
“没什么。你管他说什么，都是老年人无聊的话题。”
“我想要知道。”
屠隆非常固执。一旦她固执起来，想要守口如瓶是很难的。
萧远山苦笑。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
只是在屠隆看来，这个问题显然不存在任何需要保密的必要。
“你确定要现在知道？”
“是。这里也没有外人，说吧。我年纪也不小了，萧叔。”
屠隆觉得熊津已经说不出让她觉得难堪的话了，这些年她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不少，从前可能会觉得不可理喻，自尊受伤，愤怒不解，但现在，她想没有多少新意了。
萧崇舒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他和熊津的谈话内容，末了道，“你自己要尽快拿定主意，小隆。
熊家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虽然我知道以的心性和本事，不管嫁不嫁人，嫁给谁，嫁到哪里，都可以将自己的生活过好，可是如果你考虑的是我们这样的有着众多掣肘的家族，你一定要慎重考虑。风光再好，也是如履薄冰。”
屠隆沉默了数息，蓦地转头看向凤殊，“你怎么看？”
“嗯？”
“如果是你处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做？”
凤殊摸了摸鼻梁，“这种事情，要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才会知道吧？”
“没关系，就想一想，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怎么做。”
屠隆觉得自己需要年轻人的意见，她总觉得，自己太老了，老到已经开始无感，而不是单纯厌倦而已。
只是熊骄，他要怎么办呢？
从前她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情有独钟，所以一直抱着好奇与戏谑的态度任由他在自己身边打转。
后来，心生好感的同时，她也慢慢感受到了被他的家人厌弃所带来的痛苦。如果只是针对她自己，也许她能够长长久久地等待与忍耐下去，只要熊骄不放手的话，她也有那个勇气共同面对。
可是，这一百多年，她从无感，发展出一点点好奇，再到心动欢喜，又到痛苦无措，到绝望，到麻木，到愤怒，到厌倦，又重新回到了.asxs.。
她已经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所有熊家人了，包括熊骄。
熊骄，他会怎么样呢？
屠隆自嘲一笑。
世人都说她厉害，她果敢，她强悍，她无所畏惧，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怂得不能再怂的怂蛋。
如果梅晓星没有偷偷地到屠家找她的父母说那些话，也许，她真的不会考虑松手吧？
现在，她已经不想要再和熊骄玩下去了。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既然难以决断，那就由她来出手好了。
他的父母是他的父母，她的父母是她的父母。没有谁对谁错，归根到底，不过是场镜花水月，有缘无分。
“如果元帅问的是从前的我，可能会选择等一等，给彼此时间吧。”
凤殊突然轻声回答，“如果您问的是现在的我……我会耸耸肩走开，去做别的事，去认识新的人，去看新的风景，总之，走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屠隆大笑。
第930章 机会
她笑出了眼泪。
“而且，要永不回头，对不对？”
凤殊默默地给她递过去了一张纸巾，轻声道是。
抽身越快，痛苦消去得越快。走得越远，便越能开始新的人生。这是她的亲身经历，如果不是现在足够平静，她恐怕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
那是炼狱。但身在局中的人，迷恋到疯狂的时候，会以为自己身处天堂。
“四弟妹，你惨了。将来熊元帅可能要追杀你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拆散别人的姻缘，可是会给你带去恶果的哦。”
萧崇舒夸张地表示这种做法可不符合道义。
“如果是你，崇舒，你怎么办？”
“要看处在谁的立场上了。”
萧崇舒嘻嘻哈哈的，双手操作着星舰，嘴巴却噼里啪啦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来，“如果我是熊元帅，当然是当机立断将人娶回家啦，父母能怎么闹，还能喊打喊杀？大不了将我和新娘子一起赶走。这更好，我能名正言顺地带着老婆孩子在外面单独过日子，多省心。
如果我是你，想要结婚，直接和人说一声，登记之后，先请其他元帅坐一桌，吃个饭，然后和父母说一声，接着该干嘛干嘛。元帅嘛，肩负着重任，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和老人唠嗑那些家务事。
不想结婚更简单，就像四弟妹说的一样，拍拍屁股利索走人。谁都不欠谁的债，拉倒便拉倒。未免后续有麻烦找上门来，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斩断一切可能性与幻想，走得越远越好，绝不给对方以任何希望，譬如干脆找别人结个婚生个孩子什么的，多……”
萧远山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这才叫馊主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难道我没教你？没大没小。”
“爷爷，你小心一点。脑袋都要被你拍掉了。”
“掉了更好，反正是个猪脑袋，我看你要重新换一个脑子。”
萧崇舒哭笑不得。
屠隆很快便平复好了情绪。她原本就不是多愁善感喜怒无常的人，这种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思虑，她其实早就知道要怎么做了，只是一直拖延着，无法下定决心付诸行动。
“看来我真的老了，连你们年轻人一眼都看得出来要怎么做的事情，都能够拖到今天这种烂泥潭的地步。让大家见笑了。”
萧远山看向她，“决定了？”
“嗯。早该了了。”
屠隆耸了耸肩，“就像小九说的那样，我也要见一见新的人，看一看新的风景才行。”
“决定了就好。熊家不值得你委屈自己。老实说，我和阿庭老早就看熊家不顺眼了，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要不是你和熊骄总是挡在前面，我们肯定暴打老熊一顿，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玩意儿，老东西真的是越老越不像话，还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萧远山佯装生气的模样让屠隆笑眯了眼。
“萧叔，你还真的要将我当女儿看啊？小心我爸妈找你拼命。他们可只有我一个女儿。”
“我两个儿子都早早和人看对眼了，一个都没轮上。要不是崇舒太差了，辈分又不够，我还真希望你能嫁给他。”
屠隆和萧崇舒都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反倒是凤殊闻言觉得有趣。
“萧爷爷，你们萧家人都这么喜欢做媒人吗？而且还都嫌弃自家人各种不好，巴不得赶紧推销出去。”
“这还不是因为遇到的人都太好了，所以让我们萧家人相形见绌？”
萧远山还真的可惜自己的儿孙没福气。
“爷爷，我眼光可是很高的。屠姐姐的脾气还真的不合我胃口。”
屠隆哼了哼，“说得好像你很合我口味一样。”
萧崇舒笑眯眯地反击，“我可不像熊元帅那么憨态可掬，当然不符合屠姐姐你的口味。”
屠隆瞥了他一眼，蓦地朝凤殊笑了笑，“听说你七姐年轻有为，还没有定下婚事？”
凤殊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很有可能家中长辈已经替她早早定下婚约了。她常年在外，所以事实上也很有可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未婚夫。我所知道的是，有一些妹妹是年纪很轻就已经有婚约在身的。”
萧崇舒笑容微滞。
“哦，是这样啊。”
屠隆拉长了语调，斜眼看萧崇舒，“加把劲啊，侄儿。”
“别给他压力。本来就已经差的远，你再这么给他鼓励，他说不定就会半途而废了。这家伙也是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的，保不齐就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爷爷，我好歹是你教出来的，怎么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我的情况可比元帅好多了。七小姐和我可是一见如故。你说是不是，四弟妹？你会帮我忙吧？”
凤殊摇头，“我没有做媒的天赋，所以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李家有什么需要特意注意的人事吗？”
“噢，有。他们家的人，老一辈名字还很正常，但小辈们统统都是用药材名来命名的，所以你要是听到稀奇古怪的名字千万别笑岔气。”
凤殊愣了愣，“用药名命名？”
屠隆忍不住笑了起来，“萧叔叔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莫非元帅的名字其实也很奇特，不过他脾气好，大家也不好意思开他玩笑。”
凤殊好奇地问道，“都取了什么名字？”
“李莫非元帅是目前联邦最为年长的元帅。他和汉娜女士生了七个孩子，四女三男。
长女李辛夷，全科医生，目前生了两个孩子，女儿李连翘，儿子李麦冬；
长子李重楼，是药剂师，目前育有三个孩子，儿子李荆芥，李厚朴，女儿李半夏；
次子李景天，机甲师，目前也是两个孩子，儿子李苍术，女儿李紫苏；
次女李龙葵，机甲师，嫁给了自己的老师杜华锦，生了三个儿子，取名杜仲、杜忍冬、杜沉香；
三女儿李佩兰和小女儿李丁香都是全科医生，目前未婚；
小儿子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好像刚满三十岁，长得很漂亮。”
凤殊觉得挺正常的，“他们的名字还挺好听。”
“好听？”
屠隆诧异，“你不觉得很搞笑？都是古药名啊。”
“虽然是药材名字，可都是精心挑选的，如果不熟悉这一领域的人，十有**不会知道这些都是药名。”
“萧叔，看来她真的对古文明很了解。超隐世家真的那么厉害？对从前的继承这么连贯？”
屠隆再次萌发了要到超隐世家那边去一趟的想法。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在这里唯有小九才清楚。”
凤殊眼角抽抽，“萧爷爷，您也别套话。萧大哥之前已经换了各种方法问过了，实际上我也知道得不多，就算想要告诉你们，我也有心无力。”
“就算你知道，十有**也不会透露给我们吧？超隐世家这么多年都一直无影无踪，神秘得让人都快忘记他们的存在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老实说。我是稀里糊涂地被带到那边去的，就算是在清醒状态，我也不熟悉星舰操控，一切都白搭。”
她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正在喝水的萧崇舒更是夸张地呛到了，“真的假的？你没有学过星舰操控？七小姐玩的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你再差也不可能连最基本的操作都不会吧？”
凤殊摸了摸鼻梁，“最基本的会是会，但没有怎么练习过。主要是没什么机会练习。”
萧远山和屠隆已经恢复常态了。
萧崇舒打哈哈道，“你当初这么年轻就生孩子了，迫于生计都没有继续上学，后来又失踪了，也难怪没有机会好好练习。估计凤家人看到你都巴不得让你什么都不做，难得回到家，不宠着也过意不去。”
凤殊眼角抽抽，“你想多了，萧大哥。当初我是受了重伤，半边身体都没有了，精神力也遭遇了致命的打击，花了好些年时间才痊愈了，但记忆一直回不来，所以训练一直都是由长辈们循序渐进地引导着进行的。像星舰操控这种训练根本就没有被允许开始。”
“要不要我现在教你？”
萧崇舒都觉得她可怜了，“你要是想要上战场，星舰操控是一定要学会的。虽然说人员齐备的话，你很大概率不需要操控星舰，可是世事就是这样，难免会有一个万一。这种技能型的东西，练一练就好了，会一点总比完全不会好。”
凤殊还真的跑到他跟前去，认真地开始听他介绍各种基本设置。
“萧叔，超隐世家的人估计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宠溺起晚辈来，也不怕将人养废了。”
屠隆觉得人就得在高压下训练才行，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开发潜能。如果什么都讲究循序渐进慢慢来，那时间就浪费得太可惜了。
“你就是太快了，什么都讲究强度，所以才会新伤旧伤都堆积一起。现在仗着年轻，可能还没有大碍，等你年纪大了，就会体会到痛苦了。慢就是快，这一点，你还是欠缺了一些耐心。”
萧远山毕竟年纪大得多，他下意识地认同了凤家对凤殊的处理方式。
“有时候，健康就是福，平安就是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面对虫族的时候，什么本事都没有学会的健康人可没有办法保平安。我们首先还是要活下来，才能够有奢望去讲什么身体健康心理健康的。”
“小隆，这里不是前线。你不需要每时每刻都绷得这么紧。要学会放松自己，偶尔允许自己偷个懒。”
“萧叔，你太看得起我了。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偷的懒多了去了。”
“这就好。我和阿庭一直都担心你太过实诚了。我们虽然身居高位，可是并没有卖身给军部，也没有卖身给联邦，人类大局什么的，也不是个人所能够承担的责任。笑一笑，百年少。”
屠隆被他逗笑了。
“萧叔，你要是再年轻个一两百岁，并且单身，我一定会首先考虑你。”
萧远山抖了抖，“这种蠢话下不为例。”
“你还怕婶婶生气？放心，婶婶比你看得开。她老人家早年可是见识过无数风浪的人，才不会像那些常年蜗居在家里没事做的女人那么多坏心眼。”
“你这话偏激了不是？很多只负责家里事情的女人都心胸宽广并且同时十分富于远见。”
“我只是说其中某些，当然不是指全部。”屠隆耸了耸肩，“和您说件事？”
萧远山立即头皮发麻，“等其他人到齐了再说。”
屠隆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想要跟着凤殊走。”
凤殊聚精会神地听着萧崇舒的现场教学，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小声谈话。
萧远山苦笑，知道对方是下定了决心真的要跑得越远越好。
“这事我说了不算。”
“崇舒已经回来了。他也该承担他的责任了。君临也不能总是临阵脱逃。”
“他们两个不行，已经说好了，就当萧君两家没有他们这么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空缺，就没有必要再拉他们回来。我和阿庭付出的可不少，为了不让你们几家有意见，其他几个孩子也一直都不让他们请假。”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要这么说，我屠家人最少，做的事情最微不足道。”
“小舒他们离开的时候职位还低，影响力有限。你要是失踪，帝国都会注意并且过问，你觉得这是我们几个可以撒谎掩饰过去的事情？”
“不需要撒谎。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当做可疑的失踪案处理就可以了。”
“不行。小舒他们都会跟着离开，本身已经够可疑了，你要是一起失踪，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私底下的事情会变成公开的疑问。”
“萧叔，就算我们不说，崇舒现在也比从前更加出名了。他如果再一次消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人发现的。既然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还不如干脆一起消失算了。”
“你走了你爸妈要怎么办？小舒这么长时间才能够回家，你觉得你可以随心所欲说回来就回来？”
即使是凤家那样的实力，也并不是可以说走就走。他其实都担心萧崇舒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但有些时候，机遇来了就得要当机立断地抓住，否则机会稍纵即逝，只会后悔莫及。
第931章 弃权
萧远山看中的当然不是凤小七这个潜在的孙媳妇人选，而是内域那个新天地对于萧崇舒的锻炼可能。只要萧崇舒能够在内域战场磨砺一番，那么归来的时候必定是萧家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一个家族，得有破釜沉舟的魄力，才能够培养出心性手段远见等等都缺一不可的出色大当家。
再不济，他就当萧崇舒入赘凤家好了。只要孙子能够平安老死，不管是生活在什么地方，他都会感到慰藉。
屠隆沉默了好半晌。
“我爸妈也像萧叔你一样坚强。你舍得了崇舒，他们就舍得下我。”
“别说傻话，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
“我爸总是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要不是和我妈结婚了，又生了我，他一定不会离开前线，即使死，也要死在战场。”
“那不过是年轻时说的糊涂话，年老时开的玩笑。人啊，活这一辈子，为的不过是有一个安稳舒适的家，希望死去的时候，能够有家人陪伴着合上双眼。活着的时候孤独是可以忍受的，但在老去濒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陪着，那种感觉可不好受。”
“萧叔，你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是啊，要不然你看我怎么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年轻的时候，比起你来可是更加疯玩，阿庭那么爱玩的家伙都受不了我。”
萧远山哂笑，“年轻时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一定可以怎么怎么样，年纪大了就会发现人终归会老去。老去的人，是没有办法不产生那种凋零的感觉的，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你别看你父母一副永远坚强的样子，在背地里，搞不好夫妻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多了去了。
你一直不结婚不生子，他们也心疼你，又不好像普通人的父母那样催你结婚，不好直白无误地告诉你他们很担心自己老去之后你没有人照顾，外人总归是外人，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萧家只有崇舒一个孩子，你看我还能不能笑着将人送走。想要带走我孩子的人，我会和对方拼命。想要将人从我身边夺走，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你的父母的心情肯定也是这样的。你不要觉得他们无所谓。只是你走的太快了，他们又没有经验，不确定这种时候要怎么引导你，帮助你，只能够尽量保持和你一样的步调，沉默地当你的靠山，想着自己不惹事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你如果为了避开熊骄，大可不必跟着凤殊走。”
屠隆摇了摇头，“不，萧叔，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太过缺乏冲劲了。
年少的时候，我总是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冲劲很大。只要是自己想要了解的，学习的，那么我从来不会瞻前顾后，思虑过多，想到就会去做，做了就不会后悔。我有非常强烈的自负，而我的自负，全都来自于自己的努力拼搏，成败得失都是好的。
我现在，”
她垂眸，语气寥落，“真的感到自己老了，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提不起劲。
好几年前我就知道这种心态不对，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职责在身，所以一直尽量忽视自己的感觉，拼命地去做事，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够重新提起劲头来，对这个世界重新感到好奇。但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再体验过年少之时那种无畏的状态。”
她越挣扎，越觉得自己像是网里的一尾鱼，被有形无形的绳索束缚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并不惧怕死亡，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她已经见惯了生死，习惯了离别。她只是，厌倦自己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厌倦自己像是行尸走肉般的麻木，厌倦对一切都不再感到好奇不再觉得有所谓的那种万事皆空的心态。
按照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她也只是人到中年而已。中年人，就该有中年人的样子。可笑的是，她却没有中年人的沉着镇定，也没有中年人的威严魄力，反而提前进入了垂垂老矣的晚年状态。
更可笑的是，她如今也没有老年人的豁达，没有老年人的悠然自得，只发展出了暮气沉沉的死寂。
“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阶段。可能是因为你目前感情受困，所以才会放大了某一方面的情绪。但实际上你做得很好，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我和阿庭都很看好你，如果将来你有意愿做联邦的大帅，我们都会欣然投票的。”
屠隆闻言愣了愣，继而哭笑不得。
“萧叔，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怎么可能成为大帅？”
“为什么不可能？
梅大帅只比我们大一些，我和阿庭轮不上，即家李家的人都不可能成为大帅，加上梅家不能继任，这里已经去掉了五家。剩下五家，年纪要么和我们差不多，要么就不咋的，看来看去也就你最合适。不管个人心性手段能力，还是家人，都不会是拖累，而是长处。
联邦也到了该换一换新气象的时候了。”
“我不合适。”
“你既然不信任自己，就应该尝试信任我们的评价。我和阿庭在你心里难道是那么不靠谱的人？是为了自己偷懒就要将随便一个晚辈推到火上烤的人？难道这些年我们给你以这种不负责任的印象？”
“当然不是。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真的不合适。”
“放心，也不会让你立刻就走马上任。你现在还年轻，还可以偶尔偷个懒。一两百年之后，需要你上阵的时候，你想要后退也不行，到时候我们这批老家伙就真的太老了，想要带一带你都有心无力。
趁我们现在都还齐全，你尽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多去尝试与体验自己真心想要做的事情。别的人事除非是职责所在，否则一切都能推则推好了。”
“所以萧叔，就让我消失一段时间吧？看凤殊的样子，她有的是办法让我再回来，这一点完全不是问题。”
萧远山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凤殊。
“小隆，她在凤家身份不一般，很大概率也有她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我们身不由己，她也同样会面临身不由己的情况。我们难以获取那头的信息，可能并不是我们太弱了，而是中间的阻隔太强，强到了即使超隐世家本身也无法轻易来到我们这头。”
“我不会强迫她的，萧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己人。”
“我不怕你强迫她，就怕凤殊她到时候会强迫自己。这个孩子心很软，就算我们不为难她，夹在中间的她也会自己为难自己。
小舒被困的情况你不是完全了解，所以可能不清楚凤殊和他相遇之后的一些情况。当然，因为小舒也没有说的太清楚，我自然也了解得不多。能够确定的是，凤殊很受那边长辈们的重视。而那位来做客的七小姐，是凤家的核心人物，大概率是继承人。
她们能够动用的资源，相当于是家族的核心资源。作为外人，是不可能有机会同样使用的。凤殊之前已经说了，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老四肯定会跟着去，所以他不可能重回军部。孩子的话，阿庭虽然不想要放人，可如果他们都执着要去，他也不会强留。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屠隆沉默。
的确如此。
如果从前她还不了解，成为元帅之后她便了然了。享受众多资源的同时，也必须付出同样多的血汗。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凤殊如果也是类似的身份，那么也同样会身不由己。
“走一步算一步吧。很多时候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快。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可能是我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
屠隆抿了抿唇，最终不吐不快。
“萧叔，我想要离开了。
联邦现在还有你们这些顶梁柱，即使我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影响，更别说动荡了。联邦人才济济，如果有需要，总能够找到人补上我这个位子。
你也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为了想要做元帅才会做元帅的，这个名头谁要谁拿去。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很对，这些年来因为我身居高位，父母其实一直都被我拖着不得不往前走。他们一定很累了，为了配合我，不得不舍弃自身的节奏。
我现在离开的话，他们也可以缓一缓，重新调整步调。我爸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是没有远见的人。只要我好好和他们说，他们再不舍得，也还是会放我走的。”
说到底，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哪怕是父母孩子，也不可能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生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离别迟早都会到来。
萧远山自然明白她未完的话语是什么。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子孙自有子孙福那般，人的生离死别，也是无法避免的。
“你想清楚就好。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
“那萧叔你赞成了？”
萧远山笑了笑，“我不赞成，也不会反对。”
“又是弃权啊。”
“阿庭你不需要担心，不需要你说服，他也会弃权的。你只需要争取到即墨和莫非元帅的同意就可以了。不过大帅可能不会轻易放你走。”
“其他人我谁都不说。”屠隆撇了撇嘴，“萧叔你也太狡猾了。要是我听你的话真的去说服他们，消息肯定会走漏，到时候想要走可就难了。做坏事就要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你也知道你这么静悄悄地离开是做坏事啊？”
“嗯。毕竟我承受了各位长辈很多恩泽。就这么甩手不干也说不过去。”
“你不怕你父母会因此而遭到冷落或者训斥打击？”
屠隆再次无语。能够预料到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的萧远山难道会袖手旁观？
“好吧，看来小舒会喜欢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两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得了便宜不卖乖的类型。”
“崇舒刚说了他可不喜欢我这种女人。”
“屠元帅你可是说错了。你在我眼里可不是女人，那可是比男人还要男人的男子汉。”
萧崇舒已经快速解说完毕，任由凤殊聚精会神地尝试操作，自己则偷空听了听两位长辈的对话。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顶嘴更不是。”
萧远山也走过去看凤殊的操作，端详了不到一分钟，便又退到了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来。
“上手很快。”
“她记忆力很强，基础操作上手很快，缺的只是时间。”
萧崇舒很满意自己的即时教学成果。
屠隆打击他，“一看她姿势就知道之前肯定已经学习过了。”
“我问过她，说理论知识囫囵吞枣地学了一点，但都没有记多少，主要是不理解。”萧崇舒顿了顿，“老实说，我也觉得她的想法挺奇怪的，很基础的东西她都听不懂。”
“她一看就是注重实战的家伙。你想要教她就直接教怎么操作，不用和她讲多少理论。这种类型的人，只要让她上手摸几次，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没过多久就能够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了。”
“就像你？”
萧远山收回了视线，他对凤殊的观感越发矛盾起来，总觉得越看她越违和。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翻来覆去地想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她是在联邦长大的，虽然消失了很长时间，可也不能完全说是在超隐世家里头学习训练，因为她自己也承认了她受伤很严重，花了好些年才恢复了健康。即使是天纵之才，没有时间也是无法绽放光芒的。
“我可不是什么天才，和崇舒完全没法比。萧叔也清楚，还不会走路开始我就已经在训练了。我爸是超级战斗狂，那时候没人带我，他也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我，所以让我一直跟着他，他到哪我到哪。在学会自己吃饭之前，我已经学会组装机甲了。”
认真说起来，她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类型，理论虽然没有学得很扎实，实操还是很不错的，这一点可以说统统都是战场教会她的。
第932章 莫非
屠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指纹和掌心的纹路都被磨掉了，就好像天生没有纹路那般。
她的人生，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走过来的。为什么她会忘记了呢？她从前，可是一直乐在其中的。她的父亲，一直都是她最好的引路人。前线就是她的家。她在战场上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战场之于她，不单只是战斗的场所，训练的场所，更是玩乐的场所，休憩的场所。
她的归宿，一直以来就不是某一个人。
即使是某一个人，那也只能是她自己。
梦梦蓦地从凤殊肩膀上探出了脑袋，只看了屠隆一眼，便“切”了一声。
凤殊也累了，这么高强度的学习，即使她记忆力很好，耐不住星舰操控压根不在她的理解范畴里，她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便感到吃力了，“怎么了？萧大哥，我转为自动驾驶模式可以吗？”
“不，换我。”
萧崇舒压低了声音，走过来接过了操作。
凤殊后知后觉地发现屠隆在顿悟状态。
萧远山朝她做了一个禁止任何响动的姿势。
她便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
“好厉害。”
“马马虎虎。”
“梦梦，该称赞的时候就称赞，别这么敷衍。”
“还不到值得我表扬的地步。”
“你太苛刻了。屠元帅已经到了这个高位，还能够心无旁骛地进入顿悟状态，可见悟性之高。”
“谈到悟性，我就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容易进入顿悟状态的人。你说这话有黄婆卖瓜的嫌疑。”
“你以为我像你啊，梦梦？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入得了你的眼。在这里，我就和普通人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
“你这是妄自菲薄？别以为我会信你以退为进这一套。”
凤殊无语。不管她说什么它都不相信。
“我觉得你可以带她回内域去。”
“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情。”
“你傻了是不是？现在在外域你最大，凤家的人谁敢不听你号令？”
“谁认识我？除了七姐和凤瑄，在这里我根本就不认识任何一个凤家人。”
“你不认识他们不代表他们不认识你。只要你有需要，肯定会有人自动找上门来。”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凤殊可不想要闹出什么大阵仗来，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最好，她实力这么低，还非要高调行事，到时候搞不好还会连带着让凤家的外线统统曝光了。这可不好。
“你就是想太多。”感应到她的忧虑，梦梦嗤之以鼻，“我看屠隆是个识趣的，人品也端正。能够得到萧君两家当家人的认可，而且还推崇她成为联邦最高领导人，以她的出身，原本是不太可能到这种程度的，但她愣是做到了，说明这人有着独到之处。
凤初一一直都说，不怕强，也不怕弱，就怕人心不正，怕人太过中庸。和人做朋友，就要找那些有明显个人风格的。”
凤殊眨了眨眼。
“也不能这么武断吧？有些人可能天性中正，天生佛陀，因为慧根深厚，所以什么都会，什么都不在意。”
“这种人有多少？有史以来估计都不出十个。
绝大多数的出世之人都是在红尘里打滚过，最后看破红尘，才会成就所谓的慧根之说。没有经历过多少人事就落地成佛，这是非常罕见的特点了，对于结交朋友什么的压根不会在意。在这类人心里头，人和物都是一样的，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空茫。”
“你知道得不少嘛，梦梦。看来凤初一教了你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错。我是翻看你的记忆碎片才知道的。虽然可能只是无意之中记下来的，但是经历过的事情，都会有印记。你师傅带着你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有些人说的话玄乎得很，我这个年纪都不是很理解，也难怪当初的你会吸收不了。”
不过她能到今天还记着，说明还是有所感触的。搞不好也就是因为凤殊有些这方面的悟性，所以她师傅才会变着法子地顺应她的天性，时不时地带着她去见不同的人，看看能不能挖掘出什么，进而加以引导。
当然，梦梦是不会承认凤殊也有那么一点悟性的，更不会认可慧山要比它对凤殊更加用心。过去的人，就让他停留在过去好了。
“你是说，师傅是专门带我去见那些人的？难道不是他自己想要出门访友，又没有办法丢下我一个人在山里，所以才会顺带捎上我？”
梦梦忘记了，它能够感应到她的想法，凤殊专心致志地话，也同样可以了解它的想法。
“你自己都不知道，问我干嘛？他带的又不是我。还有，不要总是解读我的想法。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长辈要有个长辈样。”
“晚辈要有个晚辈样。”
“长辈要先以身作则。”
“滚。”
“我滚哪里你都要跟着，这不是白忙活？”
梦梦翻了一个白眼，不得不承认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反正我给出意见了，这个人可以带走。”
“明明你都不是很赞同带萧崇舒离开的。”
“他太聒噪了，男人嘴巴太厉害就讨人厌了，长得又没有即墨那么赏心悦目。啊，即墨也可以带走。他是内域也需要的人才。萧崇舒那样的就算了，类似的人内域有一大堆。”
“可七姐就对他一见如故。”
“那是因为凤小七见的人少。她要是在后方呆个几十年，同样可以找到让她动念的人。”
“也不一定。一见钟情是非常稀罕的，就像顿悟一样，往往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反正她还年轻，不需要着急。凤小七这种实力，五百岁之后再考虑结婚生子也不迟，早了反而不好。”
凤殊怔了怔，“为什么？五百岁也太晚了吧？”
“晚什么晚？不出意外，凤小七最起码会活到一千岁，这还是保守估计。她的天赋是小辈当中最好的，从小的训练也到位，她自身也特别喜欢战斗，有这股精气神，只要在虫族大战中活下来，她就会是这一辈中镇宅兽似的存在。”
梦梦的比喻让凤殊抖了抖。
“别笑。这可是很高的评价。你虽然是少主，将来还未必有她的地位。凤家每几代就会诞生一位承前继后的大师，凤小七毫无疑问就是那样的人。所谓族长，不过是掌管家族现实而已，但凤小七那样的凤家人，却是凤家精神的写照，将来会名垂青史。”
“七姐心如赤子，会有那么深远的影响很正常。”
“你就不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那个人不是你啊。”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很多时候，并不是光努力就能够成功的，老天要是不赏口饭吃，那就意味着在那一个方面真的吃不上饭。与其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如去挖掘自身的长处。和人比有必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握好自己。
外界永远都是外界，自己能够持心中正，就永远不需要害怕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你说起话里一套一套的，我看你师兄妹三个也就你嘴巴最厉害。”
“呵呵，你说错了，我是师徒四人中嘴巴最笨的。”
“最笨是你？没看出来。”
“你还真当记忆碎片是完全真实的生活场景啊？记忆是会发生扭曲的，受限于当时的理解力，很多都会以失真的面貌出现。你还是不要过于自负为好。
还有啊，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意偷看我的记忆。”
“切，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在看。”
“光明正大也不允许。”
“有本事就屏蔽我。”
“你是在叫我不要信任你？你确定？”
“是叫你赶紧提升一下实力，不要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渣样。”
凤殊哭笑不得。
渣样。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
“咦？”
梦梦突然站了起来，看向屠隆，半是疑惑半是惊奇。
“怎么了？”
“她在听。”
“什么？”
“她在听我们说话。”
凤殊怔了怔，也下意识看向了屠隆。
“她能听见我们在意念中的对话？”
“我很确定。她听得见。难道她顿悟出了偷听的能力？”
梦梦有点毛骨悚然。
它能够制造梦境，幻境，也能够直接潜入人类的潜意识里盗取记忆碎片，正因为它自身的能力，所以它对类似的能力会高度警惕。一旦为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获知自身的情报，在无所遁形之下，防守难度会以几何系数的速度上升。
要将危险的苗头掐死在萌芽状态。
凤殊事实将它拉扯下来，牢牢地握住。
“不许动。”
“杀了她。这人留不得。”
“你发神经啦？别动不动就谈杀人，她是和君萧两家同一阵营的人，不会害我们。”
“她能听见你我对话，说明有那个能力伤害到你。”
“难道就因为这个可能性，所以你要杀尽天下所有能伤害我的人？你这种想法未免可笑！”
“管它可笑还是不可笑，有用就可以！”
“那就解决契约关系。”
“凤殊，你……”
梦梦的话戛然而止。
屠隆的顿悟状态结束了，第一时间看向凤殊，微微一笑。
“感觉怎么样？”
萧远山像是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不错？”
屠隆抬起自己的双手，笑了笑，“看来以后要多看看才行。”
“顿悟的契机是手？”
“嗯。不知道怎么就进去了。”
屠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梦梦已经脸臭臭地趴回凤殊的左肩了。
屠隆下一秒出其不意地晃到了凤殊眼前，“前辈，我无意冒犯。”
感觉到梦梦心里的怒意，凤殊毫不犹豫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借此微微一鞠躬，“恭喜屠元帅更上一层楼。”
屠隆居然闪身避过，并没有接受她这一鞠躬。
“别，将来说不定我还要在你手底下讨生活，小九你可别这么多礼。”
凤殊明白这人果真像梦梦说的那般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小隆想要跟着你到那边去长长见识。”
萧远山笑着打了一个哈哈。
“爷爷，屠元帅要是跟着我们一起走，肯定会闹得消息满天飞，到时候所有人都走不了就好玩了。”
萧崇舒表示屠隆跟着一起来的话他作为晚辈会压力山大。
“崇舒是怕我吃了你？放心，我不会倚老卖老强迫你要娶我的。”
屠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九，先说好了，你提的建议，我接纳了。你得对我负责。”
凤殊眼角抽抽，这人是准备耍无赖吗？
“你要是觉得为难，不如先找你七姐谈一谈？她愿意带崇舒过去的话，肯定也会愿意带我。虽然萧叔不能过去，但是我过去的话，也是可以作为长辈出面主持婚礼之类的呢。”
萧崇舒双眼微亮。
“屠姐姐，你真的能帮我这个忙？”
“要是事情成了，又没有办法立刻回来的话，我当然很乐意做你的证婚人。萧叔不会介意吧？”
屠隆笑眯眯的，心想小狐狸上钩了。
萧远山却不上当，“他要结婚当然要回来。不管和谁结婚，对方都是嫁入我萧家，总是要回来认门的。”
“萧叔，我当证婚人难道很丢崇舒的面子？我也没有长得五大三粗，也没有凶神恶煞，你怎么就这么嫌弃？”
“先将你自己嫁出去再说吧。小舒还不着急。”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包括屠隆自己。
“小九，真是羡慕你啊。早早就搞掂了终身大事，不会被人年年催婚生子。”
凤殊心想她是站着也躺枪。
“单身有单身的好，屠元帅不需要着急。其实现在时代进步了，单身到老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听见没有，萧叔？这就是年轻人的心态。不管做什么不做什么，其实都很放松，不会因为到年纪了没有结婚生子就产生人生快要完蛋了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顿悟的缘故，屠隆此刻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有种仿佛回到了久远的从前的感觉。
“等你见到了莫非元帅，再来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吧，相信我，他老人家会让你巴不得立刻原地就结婚生子的。”
屠隆居然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萧崇舒也浑身抖了抖，“到时候爷爷你千万别提起这个话题。他有的是本事让人立刻弄出一堆孩子来，决断力太恐怖了。屠姐姐要遭殃，我也会被拖下水的。”
凤殊不由地对李莫非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第933章 当归
李家坐落于中央星域的二级星球嵘仁星。虽然并不是李家的私人星球，但因为李家世世代代都居于此，毫无疑问是这个星球的霸主。
凤殊听到萧远山这么介绍李家，突然就觉得很有意思。
一个医学世家，却在一个星球上作为霸主而存在。哪怕现在星域广袤，一个星球的资源并不会让上头的人争得头破血流，但是可以知道的是，没有一点实力，是不可能稳居于中的。哪怕世代行医，李家的底蕴也不止于此。
让萧远山奇怪的是，李莫非夫妇并不在家。迎接他们的是李重楼。
“元帅呢？”
“早上有急事出去了，没说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匆匆安排我们在家等着您上门，说听您吩咐即可。”
萧远山和屠隆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之前来的路上已经打过招呼了，到底是什么要紧事会需要夫妇俩同行？
萧崇舒代替两位前辈问了出口，“是有人重病需要元帅亲自出手？”
“抱歉，我也不清楚。”
等人都落了座，李重楼才向人介绍了在家的几个孩子。因为其他人都早已是认识的关系，所以这头唯有凤殊也自我介绍了。
“我听说过你。妈妈说你嫁给了那个不怕死的君老四。”杜沉香像是很失望，“为什么他没有来？大家都说他很厉害，是闻名星际的机甲师。”
凤殊没有想到会遇到君临的小粉丝。
“他跟着爷爷一起，有别的地方要去。”
“那什么时候才来李家？”
“我也不清楚，估计暂时都没空呢。”
认真说起来，杜沉香年纪比君临和凤殊都要年长一点，但因为他在家中年纪最小，性格天真，说话又习惯了细声细气的，凤殊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放低了音量，就像是怕吓到小孩子那般。
萧崇舒见状好笑不已。
“我也听说过你，杜沉香。据说你医学天赋很高，却非要跑去专攻机甲操控，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弄坏了多少机甲，气得你爸爸都鼻孔冒烟了。”
杜沉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却一本正经道，“纠正一下，鼻孔只会冒鼻涕鼻屎。”
萧崇舒被惊得呛了一口水。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病？我还真的有点天赋，可以帮忙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谢，我很好，没有任何不舒服。”
萧崇舒识时务者为俊杰。
幸运的是，杜沉香显然对凤殊更加感兴趣。
“我见过凤昀，你们长得很像。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不一直在君家，反而跑到即家去了？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要给即家做儿子了？”
“沉香。”
“舅舅，难道我说错了？凤昀他现在是真的一直跟着即家的人。”
“这不是你应该私下谈论的事情。”
李重楼不怒自威。
杜沉香显然还是害怕这个舅舅的，低头沉默。
凤殊略感尴尬。
“元帅是怎么和你说的？”
“听从您的安排。”
李重楼对萧远山很是尊敬，有问必答。
“你是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被困住了才出不来吗？那里有没有奇花异草？你有带回种子之类的吗？”
这一次问凤殊的是一个年轻人。
“有。”
她没有想到这么一回答，对方会两眼发光，“每样都给我一点行不行？我要送人。”
“当归。不要对客人无礼。”说归说，李重楼对于稀罕种子也是很稀罕的，“如果你有多余的话，能不能每种都给我们一点？”
凤殊眼角抽抽，这样问有什么不一样？
“我得回家找一找。可能不多，但会尽量。”
“现在就回君家？我陪你去，来回一趟很快的。”
李当归急不可耐。
“当归，你到训练时间了。”
“哥，这不是在陪客人嘛，我就……好好好，我这就走。别忘记了啊，君家四嫂。”李当归也怕李重楼，拉着杜沉香就离开了。
“我暂时有空，这边的事情完了之后，会亲自送你们回天极星，到时候直接去君家取就行，不需要再劳烦君家派人专门送过来。”
等人走了，李重楼便当机立断表示他是一个大闲人。
凤殊哭笑不得，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习惯就好。他们家的人都实诚，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和人绕圈子。”
“嗯，挺好的。”
让人连尴尬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就开始吧，前辈，还是您来吗？这样速度更快一些。”
萧远山居然十分直白地请求梦梦行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认定了李家人不会有任何误解或反对。
“前辈？”
梦梦装睡。
屠隆低头憋笑。
凤殊无奈，她憋笑的动作并不隐蔽，她一个不熟悉的人都察觉了，更何况萧远山。
“前辈，您该不会是在装睡吧？”
梦梦愣是装死。
凤殊咳了咳，“那什么，它估计是累了，要不我们先逛一逛？”
“也行，重楼带路？”
“好。”
李重楼也不问，径直带着他们全部人开始转悠整个李家，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介绍过去，丝毫没有隐藏的企图，就连每一个家庭成员的房间，都亲自打开了让凤殊进去看。
当然，为了避嫌，其他人并没有也跟着进去。
因为占地很广，所以虽然速度不慢，他们逛了五六个小时，也只是逛了三分之一的地盘。
“要不要先吃饭？”
“其他人饿的话可以先吃，我一个人逛也可以。”
凤殊决定速战速决。她总觉得会让屠隆和萧崇舒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乖巧模样的家族可不会真的是老实人聚集的家族而已。
“我让当归来带路。他在的话，可以少一些不便。”
李重楼很快就叫来了李当归，对方手里还拿着一袋零食。
“哥，你们去吃饭吧，君家四嫂就交给我了，保管完成任务。”
“好好做事。”
李重楼只吩咐了一句，便请萧远山等人去客厅吃饭。
李当归恭敬地等人走远了，才将零食丢到了她怀里，“凤殊姐姐，君四哥真的不来李家吗？他不是对你很痴情吗？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过来？不怕你被人拐走吗？听说你觉得即墨少将非常漂亮。”
凤殊眨了眨眼。
什么戏码？
“我也不是看起来这么乖的啦，放心，也就是私底下会这样，正经场合我还是很正经的，不会将私底下的话往外传的。别看老爸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他凶起来真的很凶的，我可不想要被他惩罚，有可能整张皮都会烂掉，然后他还不让立刻好起来。”
李当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寒噤。
“那个李莫非应该不是疯|子吧？连自己儿子都觉得他奇怪。”
“要装睡就装像一点。”
“还不是因为屠隆。我可不想要让她听见我们说话。”
“不该说的别说不就行了？她是正直的人，也知道分寸，就算听到一些东西，也不会将不该说的说出去的。”
“好人不代表不会做坏事，不想做坏事的人不代表就真的完全没有做过坏事。”
“你对人太苛刻了，梦梦。”
“是你对人太心软了，压根就没有任何边界线，所以随便来一个陌生人都能够从你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罕见种子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吗？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一颗，你倒好，还想要每样都送一点。你当凤家送你的那些种子是大风刮来的？”
凤殊无语。
“我只是准备将自己收集到的一些种子给他们，并没有打算将太爷爷他们给我的也送人。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我看你就将和萧崇舒一起被困时那个地方的种子给一点就好了。”
“反正内域的我不会送，行了吧？”
“哼，说到做到才好。”
“其实给一些也没关系的。李家说到底也是救死扶伤的家族，他们能够研究成功的话，说不定能够推广起来，让更多人得到更好的治疗。我们不是专业人士，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让那些植株得到最好的开发。”
“与其给李家，不如给君临的人。李家归根到底是一个家族，家族为了自身的生存繁衍，都会有自利性的一面。他们救人多，得到的也越多。救人的医术，不能被人垄断，要推广开来才行。让一个家族掌握医学顶尖点，等于让他们掌握了命脉。”
“除了李家，肯定也有很多其他从医的人，他们就算想要垄断也做不到。”
“你傻了。稀罕种子，就是资源。以他们家的这种规模，恐怕早已经掌握了非常齐全的种子库。内域的那些种子不能流传到他们手上。”
凤殊觉得梦梦有些过于夸张了，但她也不是那么没有轻重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会听它的意见的。
“我会慎重选择一点给他们，就当做是给李当归这个人的好了。至于其他人，嗯，我就当没有听见。”
“之前君庭不也是给了你一些？可以从中挑一些。”
“嗯，回去和君临商量了再说。”
凤殊总觉得听一听君临的意见再来行动更符合现实。君庭毕竟是前辈，搞不好也像萧远山一样，折服于对方的德高望重之下，继而有什么给什么。
“喂，回魂了。你在想什么？”
李当归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凤殊这才发现这人已经凑过来了，相差大概一个手掌的距离而已。
凤殊心里大吃一惊。
这人居然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还不为她所察觉。
“这个李家还真的有古怪。凤殊，要小心一些。”
“嗯。”
凤殊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无数鸡皮疙瘩都在一瞬间冒了出来，如同雨后春笋那般欣欣向荣。
“君家四嫂？”
“嗯？”
“你怎么了？不会是不舒服吧？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凤殊摇头。
“没事。”
“虽然我想要做机甲师，不过医学基础还是有的。我爸从来不会放松我们的学习，我年纪最小，他最有空，所以被他管的最多，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啊。”
李当归可怜兮兮的。
凤殊莞尔，继而心里又是一突。
这人亲和感太强了，可以让人随时卸下心防。
“凤殊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年纪也不大，叫你嫂子怪怪的。”
“正式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这样比较好。”
显然没有预料到凤殊会拒绝，李当归诧异极了，“为什么？”
凤殊微微一笑，“我可不希望君临揍你。”
“哎？啊，哈哈……”
他笑弯了腰。
凤殊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夫妇感情比较好，让你见笑了。”
他笑了好半晌才直起腰来，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忘记了。哎，我真想要见一见君四哥。哥哥姐姐们都见过他，就连侄儿外甥他们也有好几个看过的，我出生太晚了，可恶，什么好事都没轮上。”
“你想见他就直接到君家去做客不就行了？”
凤殊觉得小家伙的纠结也挺好笑的。
“暂时不行，我要训练。爸爸不会让我溜掉的，总说没有严格锻炼，将来我很有可能会不务正业。”
李当归一想到家人给他定的正业就是医学，头就疼了起来。
“你真的这么不喜欢学医？”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更喜欢打打杀杀的。救人是很好，可是一点都不能够让我觉得热血沸腾。反而是在虫族上大杀四方，更加符合我的个人取向。”
“种子的话，我要回去找一找才行。因为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所以我偶尔也会收集种子。可能有很多都入不了你们的眼，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两颗能够对你们有作用吧。”
“没事，没事。再普通的种子都是种子，都是生命，只要是能够长出来的，就是好的，狗尾巴草都可以入药，别的更不用说了。”
凤殊闻言愣了愣。
狗尾巴草？
星际也有狗尾巴草吗？
“啊，你不知道狗尾巴草吧？哈哈，是像狗尾巴一样的草，挠痒痒特别好用。”李当归嘿嘿一笑，“我曾经用狗尾巴草战胜过好几位哥哥姐姐们。”
“战胜？”
“嗯，入药啊。他们居然都猜不出来我加了什么。后来我就发现了，越普通越常见的东西反而越不引人注意，大家都司空见惯了，所以下意识会自动忽略掉，就像是灯下黑一样。”
凤殊沉默。
狗尾巴草啊。
生命真是奇妙。
第934章
也正因为他越来越爱专研那些常见花草树木等等一切可以入药又看起来无法入药的东西，最后居然很快就形成了个人风格，成功地让他父亲错误地认为他是可造之材，继而选定他为下一任继承者。
李当归苦笑。这大概就是祸福相依？原本为了游戏而费尽心思专研而已，却没有想到歪打正着，成功的后来居上。
凤殊突然问道，“你家里也种了狗尾巴草？”
“啊？啊，有啊。我们家的人都有自己的药地，像我大姐和大哥，他们都各自有一个星球作为自己的种植场所。我呢，虽然小打小闹，但也有一座药山。你要先去看我的药山吗？里面就种植了一片狗尾巴草。”
“可以吗？”
“可以啊。”
李当归兴致勃勃地拿出来两块飞行板，“走。我们这就去看狗尾巴草。”
凤殊跳上了他的飞行板。
“君四嫂，你可真会偷懒。”
“走吧。”
“站稳了哦。”
李当归控制着飞行板，迅速飞升，花了不到半个小时，便绕到了一座山前，稳稳地降落。
“整座山都是你的？”
“嗯，直接就叫当归山。哈哈，我懒得想名字。”
凤殊在小路上徜徉，又走了大半个小时，才见到此行的目的——一大片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
“怎么样？都是我种的。”
“你读书的时候，这里怎么办？”
“这里有自动浇水施肥系统，平时也有人会来定时查看。当然，要是我在的话，查看的人就是我自己，并且种点药材都由自己管理，播种施肥，修剪收割，统统都不能假手于人。要是让我爸发现了在家都没有用心，肯定就要挨骂了。”
“李元帅不是十分内敛的人吗？萧大哥说他老人家不太爱说话。”
“不太爱说话是指不喜欢说废话。我偷偷告诉你，他碰到谈得来的人或者自己看好的人，还是十分喜欢说废话的，可以单靠谈话就让人死去活来。”
李当归弯腰拔了一根狗尾巴草，递过去给她。
凤殊怔了怔，没有接。
李当归将它夹到了自己的耳后。
“听说狗尾巴草还有一段故事呢。
有个女的长得非常漂亮，从小到大吸引了无数的男男女女给她送花，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漂亮花朵，但每年当中都会夹杂了一束丑啦吧唧的狗尾巴草。
她后来才了解到那束草是一个长相丑陋实力又一般的邻居赠送的。对方年年送，她年年扔，一个送了两百年，一个扔了两百年。直到后来女人终于选定对象要结婚了，回来请示父母时刚好又看到邻居，她笑着揶揄问对方是不是家里长了很多狗尾巴草，才明白为什么。”
他故意顿了顿，凤殊却没有问，像是一点都不好奇，只是看着那一大片的狗尾巴草出神。
“他说他的太爷爷曾经说过，狗尾巴草代表着不为人知的爱，忠贞，坚忍，至死不渝。”
李当归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据说他说完这话，女人虽然被打动了，却依旧和自己选定的男人结婚生子了。而她的邻居，真的直到死都没有结婚生子，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的所有消息，却从不打扰。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君四嫂？”
浪漫？
凤殊蹲下身去，屈指弹了弹一株狗尾巴草的根茎。
她的眼前闪过了和驴打滚初次相遇时的场景来。他一直在笑，好像看到她万分欢喜。她因为被他撞破了糗事，所以很是羞恼。追逐打闹之下，甚至都忘了自己遇见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相识已久的亲朋好友。
可驴打滚，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她的防线，以她毫无防备的方式，直接闯入了她的生活。
说起来，其实他并不是自来熟的性子。最起码，和他朝夕相处的那些时日，她并没有发现他对其他人也同样这么毫不设防。
他是很阳光没错，但他其实界限感特别强，对人对事都特别有分寸。不该过问的事情绝不过问，不该插手的事情也绝不插手。他一直毫无负担地过活，就像来到人世间为的就是轻轻松松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别人要怎么生活他不管，但他自己，却是要享受生之乐趣的。
他的心态一度让她感到困惑不解。世间会有那么潇洒前行的人吗？不囿于过去，不畏惧将来，更不担忧现在。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可以在无所事事中过去，看天，看云，赏花，赏草，可即使是在那样忘神放空的时刻，他看起来也是在珍惜当下，在享受生命给予的种种馈赠。
没错。驴打滚给她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他对自身生命的珍惜，对时光的喜爱，对人世的欢欣，那种发自内心的由衷喜悦，让她感到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她羡慕那样的他。她爱慕那样的他。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灰扑扑的那种没有存在感的人，所以才会觉得他更加的光芒万丈。
“君四嫂？”
“嗯。”
“还好，我以为你不高兴呢。”
李当归松了一大口气。
“我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什么？”
“相传天上有一位仙女，和人间的凡人相恋。王母娘娘百般阻挠，仙女和凡人为了在一起，誓死反抗。在反抗的最后时刻，仙女的爱犬为了搭救主人，不惜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最终仙女和凡人也一同死去，化为了阴阳玉佩，永驻人间。
相传能够得到阴阳玉佩的男女，必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而仙女的爱犬，则化为了狗尾巴草，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成为了人类生生不息的爱情的见证者。”
李当归瞪大了双眼。
“王母娘娘为什么要阻挠仙女和凡人在一起？”
凤殊耸了耸肩，“不知道。故事就是这么讲的。”
“王母娘娘肯定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要么就是自己得不到爱情的滋润，所以也不允许仙女得到幸福。”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如果心胸宽广的人，碰到这种好事肯定会衷心祝福啊。不祝福就算了，还偏偏非要拆散别人，这不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的典型吗？”
李当归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他曾经见到过或者听说过的事例。
“也有可能是彼此观念不同，立场不同，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冲突。
因为角度不一样，所以采取的应对方式也不一样，王母娘娘掌管着天庭里的所有仙女，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仙女非要打破规矩和凡人相爱，自然会受到惩罚。否则其他仙女也跟着照做的话，天庭会从此大乱，王母娘娘作为负责人难辞其咎。”
凤殊语气和缓，毫无感情起伏。
李当归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手中的狗尾巴草有些扎手。
“你从哪个星球听到这个说法的？狗尾巴草非常罕见，我刚找到带回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爸查了很多资料，最后才确定是狗尾巴草。”
凤殊微微一笑。
她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可是一个连电都没有的时代。文明传承的方式，大多都依靠于图纸，文字是最为重要的记载途径，还有一小部分则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口口相传。
现在是星际时代。人类甚至不是生活在一个星球上。每一个星球都会有自身的历史，众多星球也会诞生不同层次的文明。万千文明又分属于不同的时空界面。有些可以穿梭来回，有些只闻其名未见其面。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可是在如此之多的星球之上，却难以见到狗尾巴草的踪迹。在人们都快要遗忘它们的时候，却原来，终究还是活了下来，从遥远的过去，一直繁衍到了今天。
她幼年之时的伙伴之一。曾经像树木那般默默地陪着她度过了好些春夏秋冬。即使在她还懵懂无知的时候，便给予了她抚慰与欢喜。等她长大之后，更是将爱情的甜蜜带给了她。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终归给了她刻骨铭心的体验。由此而经历的生死，得到的成长，都是其他经历所无法比拟的。
李当归突然好无厘头道，“凤殊姐姐，该不会狗尾巴草就是你和君四哥的定情之物吧？不是这样的吧？？”
凤殊回过神来，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传说如此，所以每一对夫妇相遇和结婚都是因为狗尾巴草了？”
“实在是你刚才的神情太过甜蜜啦，像是在追忆美好的初遇场景。”
凤殊怔了怔。
这么明显吗？
李当归一脸坏笑，“被我说中了吧，四嫂？
哈哈哈，我就说从来没有人会对狗尾巴草感兴趣的，你却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要来看，说明有故事啊。没有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嘿嘿，到时候我可以去消化君四哥了，他可不是轻易就会被人揶揄到的角色。
只要一想到他脸红耳赤的样子，我现在就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飞到天极星去。”
凤殊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赞同也不反对。
李当归笑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等自己停下来，不由地面色讪讪然。
“开个玩笑而已，不会真的拿你们的**去消化他啦。我听过很多君四哥的事迹。很多机甲师都崇拜崇舒哥，但我更加崇拜君四哥，总觉得他更有个性。崇舒哥实力也很好，人品也很好，可就是方方面面都太过周到了，稳得仿佛没有任何一丝裂缝那样。”
“稳得仿佛没有任何一丝裂缝？”
凤殊觉得这个形容十分新鲜。
“就是那种四平八稳的类型，非常靠谱，非常无懈可击，一句话，非常无聊。”李当归吐了吐舌头，这么大的人了，做这种动作丝毫不显得小孩子气，“反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能到处看看你种的这些药材吗？”
“可以啊。不单只有传统意义上的药草，我还种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只要是我看上的，我就会种下去。很多还没有等发芽长出来就直接死掉了，因为这件事我还被大姐骂过无数次。我家孩子多，但大姐最像老爸，对医学的痴迷无人能及。”
“你呢？你就一点都不喜欢？”
凤殊说走就走，漫无边际地这边看看，那边闻闻。
“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只是没有喜欢到想要以此为终生职业的地步。机甲才是我的心头好，就算做不成机甲师，我也要成为机甲设计师或者维修师。
说到这个，我还真的很羡慕凤昀。他居然让即墨少将都愿意收他为徒，亲自教授，肯定天分很高。只是可惜了，即家的人都很低调，即墨少将更是难得一见，连带着凤昀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够和他交流一二。
凤殊姐姐，你回来的消息他应该知道吧？打算什么时候回天极星？我可以直接到君家去拜访吗？要是能够同时见到君四哥和凤昀，我一定会幸福得十年都睡不着觉。”
“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难道她还能说希望他别到君家做客？
“这么说你同意了？你同意了的话我就直接去和爸妈请假啊。”
“请假？”
“是啊。我现在还有训练没有完成，要是没有外人带我出去，我可不能离开嵘仁星。”
“为什么？你已经成年了吧？完全不可以自己做主想要尝试做什么吗？”
凤殊觉得这也未免太过严苛了。
“我身体比较差，所以他们不允许我轻易外出。”李当归挠了挠头，“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死掉的病，不会轻易昏倒或者心脏跳停之类，只是对一些东西比较容易过敏。”
“过敏源控制好的话就没关系吧？控制不了过敏源，能够将身体和外界隔绝起来，也可以保证安全。你对很多东西都过敏？”
“也不算多。比起我见识过的找上门来的一些病人，其实我的过敏情况算是很轻的了。”
凤殊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没有将话说完整。
“一般的过敏症状，长辈没有必要这么担心吧？”
李当归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我就像君四哥一样，对女人过敏。要是不小心碰到女人，我很容易就会病倒，而且每一次生的病还不太一样。有些时候，就算没有肢体接触，只是单纯的近距离说话，也会因此生病。极个别的时候，只是和女性同处一个室内，我就会浑身难受。”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第935章 标签
凤殊总算理解了为什么他会特别喜欢君临，而不是崇拜萧崇舒了。
“我们是不是要保持距离？”
“啊？啊，不用，不用。”
李当归摆了摆手，“我在家里边很安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为什么？”
“为了我的病，家里人研究了很久，最后干脆以家为中心，在整个星球上都种植了一些对我的病有缓解作用的植物，这几十年虽然没有看出什么成果来，但在家里头成效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的。我只要是在家里边，就没有发过病。”
凤殊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是说不明原因引起的吗？既然可以有针对性布置减缓效果的药草，为什么不直接制造成解药随身携带？”
“量太大了啊，而且也并不确定，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就去糟蹋无数的药材吧？那也太暴殄天物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对于李家人来说，你是重要人物啊。”
李当归笑了起来。
“所以说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了，凤殊姐姐。”
凤殊无奈，“你还是按辈分叫吧。”
“为什么？不觉得这样称呼你更亲切吗？”
“不觉得。”
李当归很遗憾，“好吧。君四嫂。”
“你是在嵘仁星读的书？”
“嗯。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嵘仁星。大家都可以到处跑，想去哪里去哪里，我却像坐牢一样。”
他踢飞一颗小石头。
小石头疾飞出去，正中一棵植株，将它的茎洞穿了。
“我要是能够到外面玩一趟就好了。见一见想要认识的人，也去尝一尝别的星球的食物，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
像是为了宣泄沮丧，他又踢飞了一颗小石头。小石头再次洞穿了不远处的一棵药草的茎部。
凤殊垂眸，瞳孔微缩。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千好万好，也没有家好。”
“哈，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他特别喜欢说些老人家爱说的话，没有想到君四嫂也喜欢。你们两个肯定能够聊得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理这座药山的？”
李当归一边走一边踢掉前进路上的小石头小泥块，对造成的后果浑不在意，“很小就开始了，大概三岁？确切的日期我不记得了，反正别人从小玩机甲，我是从小玩泥巴摸种子辨药草。君四嫂呢？你小时候玩什么？”
“我？开始读书之后基本都在读书，空闲时间就是吃饭做作业跟休息。”
她小时候除了练武，就是看书习字，外加到处爬树。
“上学之前呢？”
“记不太清了，年纪太小，也不可能单独离开家，在家里大概也就是和弟弟打打闹闹之类。”
凤殊笑了笑。
凤昀姐弟俩感情很好。从小就没有打过架，但是凤昀很活泼，会故意去和姐姐玩闹。
至于她，在正式习武之前，经常做的事情无外乎是和她小院里的狗尾巴草谈天说地吧？那时候还不会爬树，想爬也是爬不上去的。
“可以介绍凤昀给我认识吗？”
“如果来君家的话，自然就会认识了。”
“不，我突然现在就想要认识他。你把他的个人终端号给我吧。”
凤殊不明白他在演哪一出。
“我也联系不上他。”
“没关系。我会时不时联系一次，看什么时候他有空了再回复我也可以。”李当归咧嘴笑，“我们年纪相差不远，肯定谈得来。”
凤昀比他年长，按理说，他应该称呼凤昀哥哥才对。
但是他没有。
“抱歉。等我见到他的时候再告诉他怎么样？老实说，我现在也没有他的私人号码。这一次回来联系他，都是通过即墨少将的。”
“为什么？难道他换了？”
李当归愣了愣，突然醒悟过来，“该不会你的个人终端被毁了吧？”
凤殊摸了摸鼻梁，“嗯。”
“你和人打架了？怎么着也不会伤到连个人终端都消失了。这得是战争级别了吧？难道碰到的是不识好歹的，非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噢，那倒不是。”
“我听说过，即墨少将当年带着你和即庆到月岚星去，在那里碰上了爆炸事件。难道你刚好在爆炸当场？”
李当归的话让凤殊心里的疑惑再次加深了。
“啊，你不要担心。这种大事基本世家之间都是信息流通的。即家和我们李家一样，比较特殊，都是中立的家族，所以核心成员的安全级别都很高。一旦危险降临，其他世家也都会收到信息，然后立刻开展救援计划。”
凤殊不置可否。
她暂时没有办法去核实这话的对错，不过这人既然敢这么说出来，估计没有骗她。毕竟这种事情她一问就可以弄清楚。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按照推测，的确是这样。”
“为什么不确定？难道你还失忆了？”
李当归停了下来，看着她弯腰剥掉了脚边一棵植株枯萎了的叶子。
“你猜？”
“不会吧？这么倒霉。看来君四哥要努力才行，你失忆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凤殊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便将那一小片药草的枯枝败叶清理了一遍。
“不用理会也没关系的。”
“我知道。只是突然想要让它们变得漂亮一点。”
“哈哈，它们也随了我，邋里邋遢的。”
凤殊瞥了他一眼，穿得的确很随意，但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邋遢。
“你为什么会想要成为机甲师，而不是发挥自身的天赋？”
李当归挠了挠头，苦恼道，“为什么这样问？出身医学世家，就一定要学医吗？好像大家都认为我成为医生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明哥哥姐姐他们也同样可以成为机甲师啊。”
“元帅认可了你的医学天赋，自然有他的道理。他都认为你应该试一试，为什么不尝试？”
“医学不是不好，我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更加向往机甲师的生活啊。要是想要成为医生，那我最起码还要在嵘仁星待上两百年。在学有所成之前，爸爸他们不会允许我离开嵘仁星一步的。”
他情绪低落，又像是习惯性那般狠狠踢飞了一颗小石头。
凤殊抿唇。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人显然都不适合从医。
他对待药草都没有下意识地爱护之心，对于需要救治的病患，同样不会寄予深切的同情。无法体会病患的痛苦的大夫，哪怕医术高超，也是不入流的类型。不，没有医德却有医术的大夫，很有可能会利用医术去谋财害命。
“你的想法也有道理。”
“有道理吧？我就说我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可是家里人都说我疯了，根本就是脑子不正常。尤其是爸妈，死活不同意我出去。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几十年都忍受过来了，再忍两百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凤殊的话立刻让他的脸垮了下来。
“四嫂，你可不能一时刮东风又一时吹西风啊。我现在就指望着你能够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是你家。”
凤殊无语。再心性不定，也不能毁誉自己的家族吧？
李当归耸了耸肩。
“别人都说我是李家的小太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屁都不是。家人爱护我是不错，但我还真的没有多少实力。如果不趁着年轻出去闯荡，等年纪大了，想要出去开开眼界增长见识，恐怕我都没有那个勇气和力气了。
虽然在家族的庇护下，我可以好吃好喝地直到死，但人活一世，为的不就是能够活出自己想要活出的样子来嘛？当一个医生，很好，可并不是我最想要的。”
“嗯，很有想法。”
凤殊对此不置可否。
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并不一定就真的会不幸福。当然，活在残酷现实中的野草，也未必就会因为痛苦而绝望到无法存活。不管是什么做法，都是个人的选择，无可非议。
只是，这人对于药草的态度，恐怕也反映了他内心的某些想法。
“凤殊姐姐，这一次离开，带我一起走可以吗？要是你提出来，大哥不会反对的。刚好爸妈都不在家，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一趟。”
“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凤殊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会带上药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我们还得前往下一家，并不会立刻返回君家。即使可以，我也不能绕过萧爷爷自作主张答应你。他是此行的负责人，有什么事情都需要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
李当归立刻蔫了。
“好吧，看来这一次我又没戏了。可恶，只是想要离开嵘仁星一趟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沉香星际旅行都进行过无数次了，每一次回来都嘲笑我这个小舅舅是活在嵘仁星的易折鲜花，气得我真的想要打折他的腿。”
“我还以为你会说想要撕了他的嘴呢。”
“说话难听我还能忍，无所谓，但他真的可以跑很远，这一点最让人恼火。”
“也许你可以尝试叫莫非元帅带你出去旅行。”
“你是不了解我爸，要是了解，就不会提这种毫无建设性的建议了。”李当归撇了撇嘴，“是他想要将我关在嵘仁星的，怎么会带我出去玩？他连我离开家到别的城市去和朋友逛街吃饭都很少批准。”
凤殊怔了怔。
管得这么严？
“很过分对不对？以前我年纪小，体质也不好，三天两头都病倒，那也说得过去。可是我这几年已经好很多了，通过训练，身体已经强壮了不少，要不是莫名其妙的发病，平时都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再说了，我现在也成年了，可他们还是把我当成三四岁的小屁孩来看待。”
他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来。
“也许对于你的身体情况元帅有自己的见解吧。他会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在。
现在人类寿命这么长，能忍耐三十年，就可以再忍耐一百年。一百岁年龄段，也不过是古时候人类二十岁段。这么一对比，其实出发也不算迟，人生都是刚刚起步的阶段。想要走得好又走得远，必须打好底子，将身心都平衡在最好的状态，时刻调整，时刻保持克制。”
凤殊当然不清楚李莫非对自己小儿子的打算，可是如果她的孩子有这样的病，她轻易也不会让人离开视线范围的。在自己的地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及时处理，离得太远，恐怕鞭长莫及，随时都会有失去孩子的风险。为人父母，这是最让他们恐惧的事情。
“凤殊姐姐，你明明年纪不大，为什么会像我大哥大姐那样说话？难道提前进入中年人状态了？我现在有一种被长辈训话的古怪感。”
李当归哭丧着一张脸，“我以为君四哥喜欢的人会是朝气蓬勃的那种活泼类型呢，没有想到是你这样受长辈们喜欢的乖孩子。”
凤殊怔了怔。
乖孩子？
她可不是乖孩子。不，从小她就是坏孩子，是扫把星，是会克死家人的命硬之人。乖孩子可从来不是她的标签。
即使是她的师傅，也从来没有说她是乖孩子。不，师傅甚至希望她做一个不听话更不顺从的叛逆徒弟。
他总说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不应该为了其他人而活。自私的人可能名声不好听，自私的人甚至会自利到残酷地打压别人伤害别人的地步，可毫无疑问，自私的人更懂得讨好自己，更懂得维护自身的利益，也因此更容易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来。
“咦，那位前辈呢？”
“谁？”
“趴你肩上那位。它不是跟着来了吗？”
李当归环顾四周，像是要将梦梦揪出来。
“估计是找地方解决个人卫生去了。”
凤殊轻描淡写道。
“呃，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也没注意。之前光顾着听你说话了。没事，它会回来的。除非是找到了好吃的，或者找地方泡澡，要不然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蹿回来。”
“哦。那就好。”
李当归又和她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些自己的事情，不到半个小时，便又开始找起梦梦来。
“姐姐，它应该不会迷路了吧？这山里我还种了一些有毒性的药材，它不会吃吧？”
“不会。它吃肉，植物对于它来说都是草，没什么嚼头。”
凤殊轻描淡写，一马当先，继续往山顶去。
李当归顿了顿，不到片刻便跟了上去，兴致很好地介绍自己种植的各种药材。
在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的时候，微风飘过，狗尾巴草丛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936章 生受
李当归的药山并不高，大概四百米左右，凤殊这里看看，那里停停，花了三个小时才走到山顶。
“这里风景不错。”
凤殊俯瞰下方，到处都是一片绿色，微风吹过，只觉得心旷神怡。
“姐姐，真的不用去找一找吗？”
“怎么，你担心它会给你惹来麻烦？放心，它懒得很，自找麻烦的事情它是不会做的。”
“我是担心它会遇到危险。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某些地方，吃了毒性很强的药材以至于毒发身亡，有些地带我设置了陷阱。”
“现在有触发吗？”
“没有。”
“那就不需要担心了。”
“可是姐姐……”
凤殊侧过身去，“既然你这么担心，那我们下去吧。搞不好它是不想要爬山，所以才会呆在下面等我们。”
李当归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梦梦果然在狗尾巴草丛里等着。一见到凤殊，它就飞速蹿上了她的肩膀，然后趴下睡觉。
“回去吧。萧爷爷他们说不定已经准备吃晚饭了。”
“嗯，是该回去了，大哥之前都问起我将客人带到哪里去了。”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李当归驾驶飞行板，凤殊则站在他身后。
“凤殊姐姐，你帮帮我。我真的呆腻了。用不了一百年，十年就足够我发疯了。嵘仁星每一个城市我都逛了不下十次。再小再偏僻的地方我都去过，各地方的风俗习惯风景美食我都能够如数家珍。”
“你直接去问萧爷爷，他要是带你走，我没有意见。”
“凤殊姐姐，你真的太无情了。君四哥怎么喜欢上你的？他这么聪明能干的人，难道只是因为你难度系数太高，所以才会越挫越勇？”
“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正式见面的时候你不需要害怕没有话题了。”
“第一次见面当然不能说这种事情，君四哥肯定会认为我像女的一样嘴碎。初次印象没有打好，后面就很难再进行深入接触了。我还想要跟在君四哥身边学习呢。”
凤殊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梦梦很累，甚至都忘了要和她交流一二。
”凤殊姐姐，你要在我们家住几天吗？“
“不一定，看萧爷爷安排。”
“看来你真的是乖孩子。”
“和长辈出门，难道不是长辈说了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偶尔年轻人也可以做主嘛，尤其是在自己的事情上。”
“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没有人是真正完全自由的。所谓自由，不过是相对而言。你可以做自己的主，但那是在你可以完全支撑起自己的生活，并且同时回报你应当回报的人之时。在没有办法做到那种基本程度的事情之前，你还是好好地听从元帅的安排吧。”
“又是为了我好那一套？没有想到凤殊姐姐也是老一派的人。真是无趣。”
他吐槽她太过老土了。
“我行我素的人，不是自身实力出众，有本事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就是背后有人支撑着，替他付出他不想要付出或者没有能力付出的代价。你觉得自己是属于哪一种？”
“好吧，我承认我是实力不够。但我又不是想要到战场那种危险的地方去。只是想要到随便哪一个星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那就让元帅带你到荒星去转一转。”
“凤殊姐姐，做人可不能这么坏。”
“你要听实话还是奉承话？”
李当归苦笑，“好了，我知道错了，不会再麻烦你啦。求你还不如求爸妈，他们说不定哪天心软了就真的会带我出去溜达一圈。”
“你们家不是有星舰吗？偶尔跟着坐一坐他们不会介意吧？我看你对自家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家族的星舰当然是有重要作用才会运行的啊。我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的话，是不会被允许上去的。就算爸妈心软让我上去，我也不乐意。何况，这种事情按我爸的个性，是不可能为了我而破例的。”
“所以其实你才是真的乖孩子。换了我，可能早就偷偷想办法溜走了。哪里会乖乖的留在家里，等待长辈允许？”
凤殊的话让李当归愣了愣。
“偷偷溜走？怎么溜？你有方法？教教我。”
凤殊无语。
“我就算会也不可能教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假如真的想要离开，只要表现出足够诚意，你也不需要偷溜，元帅同样会满足你的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可能吗？你觉得可能吗？要不你试一试帮我说说好话？我爸他年纪大了，对外人还愿意给几分薄面，对我们却总是固执的很，说一不二。现在大哥是越来越像他了。”
“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父兄。我是外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李当归也听出来了她的确没有心情再说这件事，便闭口不言，专心致志地驾驶着飞行板将她送去和萧远山等人汇合。
“小九，我们要住一晚。”
“好。”
“怎么跑药山那边去了？”
“就是看一看。”
李重楼一见到李当归，就让人回去训练了，压根没有让他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想法。
“重楼大哥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威风凛凛。我在弟弟妹妹们面前能有你一半的威严就好了。”萧崇舒揶揄道。
“他个性比较懒散，所以需要督促得严一些。云开和九衡他们向来就很自觉，哪里需要别人耳提面命？”
李重楼表示他才羡慕萧崇舒这么潇洒。
“都别互吹了，没看见小隆都快要让你们闭嘴了吗？”
屠隆无奈，“萧叔，你哪里听见我不耐烦了？”
“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乐意听，赶紧做正事’。”
“我是想快一点结束。只有这边完事了，才能够到下一家。”屠隆随意地抬手戳了戳凤殊肩膀上的梦梦，没有想到一戳一个准。
“咦？前辈怎么睡得这么香？”
凤殊也没有想到她会突袭，无奈地将梦梦抱到了怀里，“它估计是觉得无聊，所以干脆睡大觉了。”
“只是无聊？”
萧远山意有所指。
“是，只是无聊。它以前也试过这样，没有兴趣的话，就会宁愿睡觉也不要听废话连篇。”
“当归是不是拉着你要求你带他离开嵘仁星？”
李重楼一矢中的。
“嗯。他好像很苦恼，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够出去旅行，唯独他哪里都不能去。”
“他对很多东西过敏，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查找到确切的过敏源，为了安全起见，父母一直不允许他离开嵘仁星，以免出现突发情况，家里来不及对他进行急救。”
屠隆拍了拍凤殊的肩膀。
“的确慎重为好。我曾经见过好几个人因为毫无缘由的过敏而死掉的。小九，你不要心软。当归那小家伙很聪明，而且精神力属性比较特殊，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心软的情绪。要是你被他影响到，真的答应了要带他离开，他以后说不定会赖上你，要你去哪里都要带着他。”
凤殊怔了怔。
她怎么觉得屠隆话中有话？
难道李当归的精神力特殊到足以控制别人心智的程度？即使是即墨，他也没有能力做到那样。还是说，李当归的精神力更加偏向于掌控？
“他是我们李家有名的赖皮王。小九还是心肠硬一点才更好。”
李重楼也笑了起来。
“已经拒绝他了。我看当归是个可造之才。他对于自己向往的事情执着的很，好好培养的话，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看来要重楼你要多和父母商量，对当归那小家伙多管教几年。”
萧远山笑眯眯地也给出了建议。
“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几年能够确定过敏源，并且做出根除治疗，他的禁令就会立刻得到解除。如果没有办法，就只能委屈他在嵘仁星多呆一两百年。实在不行的话，也要在他实力已经足以自保的情况下，才会让他出去闯荡。”
李重楼自然清楚弟弟所说的旅行看风景是说辞，其实李当归真正想要的，还是到外面去发展，尤其是，他十分向往天极星。
“崇舒，你这两天可以多陪陪当归吗？他非常喜欢天极星，总说要是能够在天极星出生并且生活就好了。天极星人才济济，他其实非常渴望和你们有所交往。”
“没有问题。只要他不嫌弃我，我今晚就打算陪他睡了，彻夜长谈也可以。我也需要多接触年轻人才行，要不然还没到屠姐姐的高度，就已经产生老年人的心态了，想想都不寒而栗啊。”
萧崇舒夸张的表情逗得大家都笑了。
“我们去吃饭？”
“趁着时间还早，再转悠一些地方吧。我们速度太慢了，明天一定要看完，最迟明天就要离开嵘仁星。”
萧远山询问凤殊饿不饿，她摇头。
“当归有带你去吃东西吗？”
“爷爷给我预备了一些营养剂，刚才在山顶我已经喝过了。”
“你们还爬到山顶上去了？”
李重楼很是诧异。
“是。”
凤殊不明所以。
萧远山和屠隆对视一眼。
李重楼解释道，“当归虽然不乐意成为医生，但是对于药山的管理还是很重视的。
他一直都很不喜欢小辈们跑到他的药山上去捣乱，尤其是山顶那一块，是绝对禁止他们靠近的。即使是我和大姐，想要跑他那里去摘点什么药材，也要经过他的允许，这些年，我们也从来没有到过山顶去看过他到底种了哪些药材。”
“都是寻常药材，联邦常见的居多。剩下的几种我不是很确定有没有看错。”
凤殊报了几个药名，李重楼愣了愣。
“你学过华夏远古时代的医药学？教你的是哪个师傅？”
“她有个高人师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种潇洒人士。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搞明白对方来头，身份名字来历等等一概不知。我们之前都问过了，问了也白问。她回答不了你。”
萧远山替她解了围。
“如果小九的师傅回来了，请务必联系我们李家，我们一定会上门求教。”
李重楼突然正儿八经地对她鞠了一躬。
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凤殊没有来得及避开，完全生受了。
好吧，她就当做他是在给梦梦鞠躬好了。
“如果师傅出现并且同意的话，我一定会联系莫非元帅的。重楼大哥不需要这么多礼。”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请求，李重楼大喜过望。
“谢谢四弟妹。如果将来能够有幸见到你师傅，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我随后一定会给你行大礼。”
屠隆揶揄道，“你们李家人就是太过一本正经了，所以我才害怕来李家做客。”
李重楼估计是心情正好，所以轻轻松松地便吐出了原本不会说的话来，“屠元帅害怕的不是李家，而是熊家吧？”
屠隆怔了怔，旋即耸了耸肩。
“你是说熊骄啊？他人不坏。”
“只是人不坏？
两位元帅什么时候停止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直接大婚就好了。我们这些旁观者看你们打情骂俏了这么多年，真心快要被养刁胃口了。以后那些小辈们想要结婚就麻烦了，一个两个都会按照你们这种高规格来挑选伴侣，十有**会失望，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幸运。”
“谢谢关注。希望你也能够开始考虑下一胎事宜了。我们这些未婚人士，就算想要为联邦添砖加瓦，也还不到时候。不像你们，可以轻轻松松地开始新的建设项目。孩子可是联邦的未来啊，我很看好你，重楼。”
“我们夫妇暂时还没有再生育的计划。等孩子们再长大一点，如果各种综合条件都比较理想，可能会计划再要一个吧。这种事情不需要着急。倒是屠元帅要抓紧一些了，早生早了，生孩子不难，可养孩子却十分耗费心力。”
虽然说养育的过程就是回报，可这种回报，并不是谁都能够轻轻松松就接受并且完美地消化的。
“与其催我婚育，不如催一催崇舒。我看他再没有对象，估计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清心寡欲的家伙，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地对人动心啊？萧叔你说是不是？这家伙小时候太过让人省心了，结果长大之后才开始算旧账，折腾得关心他的人都焦头烂额不知所措，实在是该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屠隆直接一句话就将萧崇舒给拖下水。
第937章 花期
萧崇舒笑眯眯地表示他不着急。
“屠元帅，我才一百出头，不着急。你老人家才需要加把劲，省得哪天错过了花期，只剩遗憾。”
“臭小子，我可没有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
萧远山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长孙的后脑勺上。
“爷爷，再拍下去，我就真的变成脑残了。脑残是很恐怖的，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别说我能够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估计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法说了。脑残是不会理解正常人的世界的，他们以为自己说的话才是对的，别的人的说法都是不正常的。”
他还有心情嬉皮笑脸，凤殊无语。
“难怪他头这么大。过去我以为是天生的，现在看来完全是后天形成的。”
屠隆嘲讽功夫也不差。
萧崇舒笑纳了，“爷爷功不可没。”
萧远山表示十分牙疼。这俩人居然一起来埋汰他。
“凤殊。”
梦梦蓦地在意念里叫她。
“嗯？”
“小火还没有回来。”
凤殊怔了怔。
“我建议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梦梦声音微弱，但毫无疑问，屠隆也听见了，因为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一动不动的梦梦。
“屠隆。你找个机会和萧远山说两句，找个什么借口将李家人集中带离，实在不行，就集中到某个地方。李家的问题太大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凤殊没有想到梦梦会直接在意念里给屠隆安排任务。
屠隆若无其事地和萧崇舒再彼此揶揄了几句，末了才对李重楼道，“我记得你们家的李天歌也很会做饭，在世家里头可以和屠乐书的厨艺相提并论。他人在吗？”
“在。屠元帅想吃什么？”
李天歌一般轻易不会给客人做饭，即使是家里人想要吃，晚辈也是不敢劳烦他的。但是屠隆开口的话，作为李家人，李天歌自然会很高兴露一手。
“难得来一趟李家，我对你们几个倒是熟悉，但小辈却到现在都认不全。另外，在家的其他家伙也都叫过来一起吃个饭。趁这个机会，你给我介绍介绍。以后见到莫非元帅，我好歹也能够挺直腰杆说我屠隆为了讨好他老人家，可是真的下过苦功的。”
屠隆的话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一行人重新回到客厅，李重楼立刻去安排聚餐事宜。
等他们几个人坐下喝茶，萧远山终于问她怎么一回事，“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屠隆朝凤殊怀里的梦梦努了努嘴。
“前辈？”
“都老实呆着别动。”
梦梦径直化实为虚，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它说出去看看，让我们安心吃饭。”
凤殊看了一眼屠隆，她会意并没有说别的话。
“有状况？”
“是。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比之前发现的要严重。它说它应该可以解决。”
“应该可以解决？前辈的意思是，它也不确定？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萧崇舒自然听出了潜台词。
“将李家人尽可能地请来一起吃饭，有利于集中防守。”
老实说，凤殊有些担心。触动小火现身的情况，一般都意味着它认为有什么东西对她有直接的危险。它并不是单纯的防卫，说明它认为对方不怀好意，并且很有可能实力很强，需要主动出击，将危险降到最低。
萧远山皱眉思考了十秒钟，便直接联系起了李莫非。让人不解的是，李莫非居然没有接通讯。
元帅之间彼此通讯的话，双方一般很少会拒接，因为通讯内容很大概率会事关重要问题。
“难道莫非元帅去见什么重要人物了？”
“他是和夫人一起去的，会不会是夫人娘家的人出了什么事？”
屠隆的话很有道理。
萧远山挂断了通讯，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远山。”
“是我，李伯。请您立刻安排在家的直系人员到客厅集中。”
“什么事？”
“您来了就知道了。”
对方没有想到他会卖关子，怔了怔，迅速挂断了通讯。
“萧叔，李伯是谁？”
“李莫非元帅的叔公，大名李光秀。是目前李家年纪最大的直系成员。他一般都在打理自己的药山，除了少数人有他的联系方式，李家晚辈们都见不到他一面。”
萧远山看向凤殊，“待会李伯来了，你最好有问必答。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越过莫非元帅全权做主李家事务的长辈。”
“我尽量。”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他精神力相当特殊，能够轻易知道谈话对象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让他发现你有意欺瞒，不单只是你，连带着整个君家，以后都会被他排除在外。你要记得，在这里，你代表君庭。”
凤殊愣了愣，没有想到萧远山严肃得就像是交代军令。
“爷爷，你放心，小九什么时候会不靠谱？她心中有数。”
萧崇舒替她解围。
“小九，我小时候来过李家几次，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长辈，但能让爷爷这么郑重其事对待的长辈，联邦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百人。这位长辈估计能排到前十，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只是排到前十？我还以为远山你小子最怕的人就是我呢。”
未见其面先闻其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笑而来。
“李伯。”
萧远山微一鞠躬。屠隆照做。
萧崇舒见状立刻九十度鞠躬。凤殊照做。
“都坐，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要是每一个都像你们这样行礼，我回礼回得都要烦死了。”
凤殊略感诧异。
这人看起来更像是君庭的行事风格。
“你就是君家的小孙媳妇？”
没有想到，他居然第一个问起她来。
凤殊点头称是。
“君临那小子临阵脱逃，可不是君家的作风。他人呢？没有跟来？不是说他是你的跟屁虫？有了老婆就想要回归家族了？当初抛家弃族的时候这么潇洒，现在以为想回来就可以回来？天下哪里有这么美的事情，当我们这些老人都是死的？”
更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他谈话的切入点居然是君临早年执意退出军部的事情。
凤殊有些迟疑，她虽然对君临的人生轨迹有大致的了解，但是很多事情的详情并不清楚。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萧远山，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别看远山，我问的是你。”
“他和爷爷在一起，所以没有跟来。军部退役的事情我不是特别了解，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您才比较妥当。”
凤殊毕恭毕敬地回答。
李光秀笑了，对萧远山道，“看来是个小心谨慎的。”
“小九是个很讨喜的孩子，李伯，您可不能吓唬她，要不然回头阿庭就要找我拼命了。”
萧远山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
“看来君临那家伙对你完全没有办法。”李光秀突然又飞来一句，“他是准备吊死在你这棵树上，还是已经吊死了？”
凤殊哭笑不得。
屠隆见状上前一步，“前辈好，我叫屠隆，能够见到您晚辈十分荣幸。”
“一个一个来，还没轮到你，着什么急？”李光秀挥手让她退下，“你和熊骄那破事我没兴趣。”
屠隆给了凤殊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乖乖地退后当起了背景板。
萧崇舒倒是笑眯眯地上场了，“李伯公，这种问题你问我就可以了，保管回答得比四弟妹还要清楚有条理。我看四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了。要不是这一次情况特殊，他需要留在君爷爷身旁帮忙，一早就赖在四弟妹身边啦。”
“崇舒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活泼啊。”李光秀对萧崇舒还是相当和颜悦色的，“你也是沾了她的光，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替她说话？”
“沾光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我日后需要仰仗四弟妹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能以大欺小不说，还得使劲地讨好她，否则我就要变成被欺负的那一个了。哑巴吃黄连这种蠢事我可不干。”
萧崇舒的话让李光秀挑了挑眉，继而又看向了凤殊。
“君家被你拿捏住很正常，君庭那家伙特别看重君临，爱屋及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远山会看重你，多半也是感激你仗义出手。但屠隆和崇舒他们怎么也吃你这一套？难道你精神力特殊，能够在短短时间里让他们对你发展出强烈的亲近之意？”
“阿庭和我提起过，她的精神力和当归不一样。”
“哦？君庭还进入过她的识海？”
“是。当初小俩口打架，有些后遗症需要阿庭出手处理。”
萧远山眼都不眨地说谎。又或者，其实他被君庭欺骗了？
凤殊兀自腹诽，在外域，进入过她识海的人只有君临和即墨。
“我看你挺特别的，不像远山说的那么普通。要是你允许，我倒想进去看一看。要是你有什么精神力暗疾之类，我还可以帮你顺手解决了。怎么样，这个买卖不错吧？我一个老头子，说话算话，绝对不会给你搞破坏，只会搞建设。”
李光秀跃跃欲试。
萧远山略感迟疑，但并没有出言阻止。屠隆和萧崇舒都欲言又止，面面相觑。
凤殊寒毛直竖，但依旧克制着内心的怪异感，毕恭毕敬道，“谢谢前辈关心。如果有需要的话，未来一定会到嵘仁星来请您帮忙。”
这是婉拒了。
李光秀很是遗憾。
“你这个小孩就是忒谨慎了。
在外行走小心谨慎一些总没错，但是在自家人地盘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只会给人以一种小气吧啦的感觉。难道你还真的怕我会害了你？联邦各个世家的人都受过我们李家人的医治，要是我们想要使坏，说句听着像是大话的老实话，没有谁能够发现，发现也无计可施。”
“抱歉，前辈。家中长辈曾经明言禁止出入他人识海，也要求我们必须拒绝任何人出入自身的识海。这是不成文的祖训。身为凤家人，我无法对此等闲视之。”
“你们小孩子不是最擅长明知故犯？”
李光秀还在循循善诱。
“我早已成年，不再是可以知错犯错的小孩了。”
凤殊见招拆招。
“我最讨厌这种能言善辩的小孩了，你说一句，她能顶你十句，压根不会给你任何突围的机会。”
李光秀的埋怨让萧远山笑了起来。
“小九还算乖巧的，换了崇舒，李伯您得气得头顶冒烟。”
“现在还这样？”
“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拖下水的萧崇舒笑眯眯地解释道，“我被困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异空间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依靠自言自语才让自己没有得失心疯。这说话的能力就是这样，越说嘴皮子越利索。”
“他说要求你高抬贵手帮忙，指的是帮你追求那个凤家来客？”
消息灵通这一方面，看来李家也不遑多让。
凤殊怀疑凤小七的存在在联邦高层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搞不好连阿凤也是如此。
“您这话要问萧大哥。”
她将皮球直接踢回给了他。
“看来李伯公宝刀未老，什么都瞒不过您那双睿智的眼睛。”
“别忙着拍马屁。你是我们联邦未来的中流砥柱，是我们必须重点培养的人才。就跟君临那家伙一样，你们还真的不将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啊。享受了联邦的资源，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
李光秀的语气突然转变了，严肃得像是在法庭宣判。
“李伯公，您这可是误会我了。要是在大战时候，我不顾任务就离开战斗岗位，那才叫临阵脱逃。现在顶多算是为了追求个人幸福而想要暂时休假。”
萧崇舒应对起老人来明显比凤殊要熟练。
“暂时休假？鬼才信你。”
“人才的培养是一个长期工程，不能只盯着某一代人，或者某几个人。四弟和我都离开军部多年，军部运转有序，说明已经有人补位，并且还做得不错。
我们两个可以做点别的事情，对于近期来说，看起来是损失，但长远来看，未必不是好事。联邦能够屹立不倒，靠的不就是长远布局？求稳求的不是一时之稳，而是时时刻刻的动态平衡。长治久安，谋的是千秋万代。”
萧崇舒眨了眨眼，“譬如找到合适的人生多几个孩子，为联邦的未来添砖加瓦什么的，这难道不是大好事？
这种建设性大事业，我们年轻人可是责无旁贷。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男人也得加把劲才行，否则只会空谈误事。错过了屠姐姐这么好的人，联邦下一代质量堪忧啊。”
屠隆翻了一个白眼，抬手就毫不留情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不单只是李光秀，就连萧远山也被他们逗乐了，气氛重新趋于和缓。
第938章 不忘
尽管气氛重新变得和谐，但李光秀明显不准备这么快就高抬贵手。
“那是因为这些年联邦并没有遇到重大事件，人才储备是要到关键时刻才能够看到效用的。你和君临都是我们培养的猛将，是元帅预备役。你倒是说说看，除了这种理由，还有什么情况可以说服我们这些老家伙，对于你们临阵脱逃视而不见？
少一个关键的核心人员，就必须有无数人顶上，一旦他们不堪大用，死亡就不是几百几千而已，很有可能是几个星球，甚至一整个星域。”
萧崇舒摸了摸鼻梁，“伯公，虽然四弟和我都有那么一点名气，但那也是年少时候的玩笑话。
联邦人才济济，少我们两个并不见得就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当然，我们也并不是妄自菲薄，可是人都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吗？在不到那种高度的时候，我们永远都只是预备役，是存在某种可能而已，并不代表我们就真的具备了元帅的实力。”
“你当我们这些老人都是瞎子？当然是看清楚了你们的天赋与心性，才会加大培养力量。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我们对你和君临的期望，就是你们将来能够起到类似于阿里奥斯亲王在帝国所能够起到的那种作用。
你们是我们为了下一任大帅所准备的左辅右弼。之前你们一个失踪，一个被我们误以为已经去世，所以不在联邦也情有可原。可现在人都回来了，怎么还想要偷懒？
君临当年年纪小，心性不定，君庭说给他几十年，让他自己清净清净，鉴于他心境的确需要时间去重整，也的确太年轻，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允许了，对他的混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不同。
你从小就少年老成，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十分有分寸的老练孩子。我们几个对你这一辈的孩子期望都很高，对崇舒你的期望则最高。我们都希望你能够肩负起最为重要的作用。
如果说君临是奇兵，是我们希望能够开拓局面的突破者，你就是军师，是我们希望能够稳定军心的掌舵者。我们期待君临破而后立，而对你，则希望你可以守成，任何时候都稳稳当当地护卫着联邦向前行驶。有奇兵可以加以变化，没有奇兵，你也能够主持大局。”
萧崇舒哭笑不得，“伯公，您这是过誉了。四弟的确是奇兵的类型，但我可没有那种稳定军心主持大局的才能。”
“不信你问问远山，我们当年几个老家伙是怎么对他说的？”
李光秀示意萧远山说话。
“当年你比较早慧，所以在同龄人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可能因为这种缘故，老一辈们都觉得矮个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高个子是个出类拔萃的家伙，对你便有了非常之高的期望。”
萧远山委婉地表示他也认为前辈们对于自己长孙的期待值过于高了一些。
“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李光秀哼了哼，“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所以我才会更加偏爱君庭。他小子可比你干脆多了，有什么说什么，哪像你总是说一半藏一半。”
萧远山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你是要那边的家里去生活，以后都不回联邦了？”
李光秀再次将矛头指向了凤殊。
“这个暂时说不好。要看具体情况。”
凤殊还真的说不好到底能不能回来。如果换作从前，毫无疑问她一定会回到联邦来，但梦梦三番四次地提醒她不要忘了身份，因此她猜测作为凤家族长，恐怕身不由己的时候会非常之多。哪怕她实力不到家，可现在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凤家少主，将来一定会是凤家族长。
事实就是，不管她愿不愿意，实力够不够，凤家都已经认可了她的继承合法性。这也意味着直到老死，她都必须要与凤家共存亡。
如果足够幸运，局面长久和平稳定，她自然是可以回到联邦来生活的。
只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尤其是在内域和外域都出现了蛊毒事件与虫族罕见寄生虫潜伏的背景下，她大概率是会被凤家着重保护的对象。即使她想要留在联邦，凤珺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凤家在外域又不是没有人。如果局面不稳，她肯定会被凤家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内域去。
“看来他们希望你留在那边。”
到了李光秀这个岁数的人，很多东西只要听那么几句话，甚至只是观察到对方的表情变化，便能够大致推测出真实的答案来。
“君临说了要跟着你一起过去？”
凤殊点了点头。
萧远山说了，最好不要对这人说谎。
“孩子也带走？”
“会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一起离开。”
萧崇舒闻言露出了不忍卒读的表情来。
屠隆也觉得她太过老实了，有问必答到了毕恭毕敬的程度。
“如果你们说离开之后就不回来，或者很难回来，你觉得两个孩子会怎么选择？这根本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李光秀将问题的关键点指了出来。
“君临最像他祖父，这也是为什么君庭会最心疼他。
凤圣哲可以说是君临的翻版，他也基本就是由君庭一手一脚带大的，在你们两个不在君家的时候，凤圣哲一直都由君庭亲自照顾。除了在学校跟着凤昀，和在军部跟着君源，别的时间里君庭对唯一的玄孙的照顾一直都不曾假手于人。
你现在不单只要带走君临，也要带走凤圣哲，你觉得君庭的心情会怎么样？立场对调的话，你会允许对方永远地带走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孙辈吗？”
凤殊哑口无言。
她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她要不要带走君临父子俩，而是他们自身要如何取舍。毕竟，她并没有要求他们跟着她一起走。
可是这一点，李光秀会相信吗？
萧崇舒显然看到了她的为难之处，再次开口道，“李伯公，这你就不清楚了。小九她非常内敛独立。
内敛到了什么程度呢？就算爱一个人，她也可以做到永远不开口说爱，永远不会让对方知道她爱他。独立到了什么程度呢？就算全宇宙的人都死了，她一个人也能够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潇洒得照吃照喝。
她啊，和那些喜欢留在家里的女人不一样，虽然同样喜欢男人，喜欢孩子，可是她更喜欢自己自由自在地在星际间行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四弟估计就是沉迷于她身上这种独特的气质不可自拔，直到现在都还不确定自己在弟妹心里有没有一席之地。如果说从前四弟缺乏安全感，现在可以说弟妹就是他的安全感的来源。只要和弟妹在一起，四弟就不会再体验终极黑夜的感觉。
有鉴于此，就算小九她不想要四弟这个跟屁虫总是跟着她，十有**他也会像牛皮糖一样缠着她。
至于圣哲，他要是想要和父母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吧？不跟着去才奇怪。君爷爷可不只有四弟一个孙子，虽然圣哲是他目前唯一的玄孙，可是玄孙肯定不止圣哲一个，未来的某一天，搞不好会蹦出七八个甚至十七八个来，可显而易见的，圣哲是四弟夫妇唯一的长子。”
“你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君临父子俩的去留由不得凤殊决定？”李光秀哼了哼，“我又不会吃了她，你着什么急？没看你爷爷都不开口？怎么，难道你想要让我专门看管着你，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萧崇舒笑眯眯的，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模样，“李伯公，我从小就知道您最通情达理。”
“我老了，不喜欢戴高帽子。”
他毫不客气地表示自己可不爱被人拍马屁。
“你来说，君临父子俩要是死活要跟着你走，你是不是一定要带他们离开？”
凤殊干脆点头，“是。我是姐姐，也是母亲，不管从哪一个立场来看，都没有办法对他们置之不理。之前失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身不由己。但现在不一样，我有能力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就算这是夺人所爱的事情，你也要做？”
“爷爷会心痛，可他更会理解与祝福我们。在这一点上，恐怕他更为迫切地希望君临能够带着孩子和我一起离开，而不是留在君家，眼睁睁地看着我消失。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不管对于谁来说，都不是好的回忆。”
“崇舒，听见没有？她这话不单只为自己做了辩护，更是堵死了我接下来的问题。你应该多学一学她，以情动人，往往会比以理服人更加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伯公，您这是同意我也跟着小九一起离开了吗？老实说，我就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才想要跟着她的。我们联邦要是能够有人能够到那边去学习一二，将来一准稳压帝国一头。”
“稳压帝国？你也太小看了他们的能力了。我们所需要稳压的不是帝国，而是混乱星域。帝国能人辈出，爱德加斯汀和阿里奥斯都还年富力强，有他们兄弟在，两三百年内都不需要担心帝国会出大乱子。
反倒是混乱星域，时不时就会有幺蛾子出现，需要我们两边都加以警惕。
联邦和帝国之间已经和平了这么长时间，在下一次虫族大战来临之前，我们这种局面都不会打破。只要在关键时刻不被混乱星域的人火中取栗，度过那漫长的大战，联邦和帝国的和平就能够继续维持，平稳地过渡到新的阶段。”
凤殊没有想到李光秀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对帝国和混乱星域的看法。毕竟以他的身份，在小辈面前说这些话其实是不太得体的，尤其他们几个都不是李家人。
“李伯之所以会和你们明言，是因为对你们几个都有爱护之心，也看好你们，知道你们不会对外说些不该说的话。”
萧远山看出了凤殊的疑虑，稍作提点。
“我看的是远山的面子，相信的要是远山的眼光。要是你们几个家伙信不过，他也不会带你们来李家，并且还要为我做介绍。我连自家的晚辈都懒得见，别说其他人了。到了我这个年纪，独处才是最好的时光，和任何不中意的人多呆一分钟都会让我唾弃自己浪费了生命。”
“伯公，要不要听我唱歌？我唱歌还挺好听的，保管您听了之后会觉得自己的时间没有浪费。”
萧崇舒毛遂自荐。
可惜李光秀不想要听歌。
“你们谁要是能够跳个舞，我还愿意看看，唱歌就算了。”
屠隆表示爱莫能助，她从小就没有那种艺术细胞。
“四弟妹，要不你来试试？”
凤殊无语。她难道看起来像是会跳舞的那种人？
“抱歉，我也不会。”
“你小时候不是很爱唱歌跳舞？你爸妈好像还希望你大学时能够学一两门艺术课程。”
他指的是凤昀的父母对女儿的期待。
“那是孩童时代的兴趣，就跟现在的孩子一样，天性喜欢蹦蹦跳跳的。长大之后我并没有学习过舞蹈。”
“那就将你在即家的那一场即兴表演也给我们来一段。”
李光秀的话让凤殊大吃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她为即墨表演过剑舞？难道即墨告诉过别人？不，即墨不是那样的人。看来是信息泄露了。毕竟即墨曾经将数据导入过仪器分析，会泄露也正常。凤小七已经证明了即家防卫系统多有漏洞，那么信息泄露也是十分可能的事情。
萧远山明显也不知道她曾经在即家表演过剑舞，因此下意识地眉心微蹙。
他对即墨的人品很有信心，第一时间便想到可能是某方面出了差错。可是他也并没有怀疑李家，毕竟李家向来作风清正，是讲究仁心的家族。德高望重的李光秀不可能更没有必要去做偷窥的事情。
“即家的黑客曾经和帝国的黑客过招，结果防住了核心，却依旧被破译了不少关键信息。当中就有你在即家的那一场即兴表演。
我和爱德加斯汀算是忘年交，他看了视频记录后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总想要结交你这个小辈。信息泄露之后没多久，我到帝国那边去采药，他知道后特意来山里找我，并且给我看了你的视频。”
他的解释出乎所有人意料。
凤殊更是愣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939章 就近
阿里奥斯亲王是她姐夫的事情，帝国皇帝现在不可能不清楚。在和姐夫相认之时，她就和爱德加斯汀见过一面了，当时他还敲诈了不少绿髓。
难道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因为剑舞而想要了解她的来历？
凤殊的心突突直跳。
“能跳吗？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如果是秘密，你也不可能会跳给即墨看了。”
李光秀摆明了要看她舞剑。
凤殊收回了思绪，没有拒绝。
“献丑了。”
她到外头折了一根树枝回来，便开始龙腾虎跃，认认真真地比划了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
“你会古武？”
李光秀第一时间问出了心头疑问。
“会一点。”
“能不能带徒弟？我们李家的孩子任你挑，你要哪个就拿去。”
萧远山同样当机立断，“萧家也一样，小九愿意教谁就教谁，选中了谁我也可以让人跟你姓，小舒也不例外。”
萧崇舒朝凤殊眨了眨眼，“四弟妹，请多指教。”
李光秀一看急了，“别跟我抢，我比你年纪大多了。”
“这事情要讲究缘分，并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事关利益，萧远山寸土必争。
“我年纪也不大。要不你勉为其难收我为徒算了？都是女人，说话行事可以更加随意一些。”屠隆见状也不愿意掉队。
见他们都争着要卖身，凤殊不由扶额。
“抱歉，我没有收徒的资格。即使有收徒的资格，也不能传授。这是凤家的祖传剑法。”
她即使要收徒弟，也会首先在凤家和君家的孩子里边寻找合眼缘的，如果实在没有符合心意的人，她才有可能会在外面寻找有缘人。
以她目前的情况，更有可能亲自教导的人唯有双胞胎。不过他们兄弟俩年纪还小，再过两三年才需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至于凤昀当年她是教过凤昀一些心法、步法和凤家的基础拳法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每天都练习。如果勤学苦练，现在他应该有一点进展才是。这一次见到他也许可以再教他一些凤家的基础棍法和枪法。
凤圣哲的话，如果他跟着凤昀也学了基础，那这次就一起教，如果没有，那就算了。他在君家所接受的一切学习，肯定足够系统全面了，也不差那一点古武知识。
萧崇舒冷不丁地问道，“凤家所有人都能学习吗？”
凤殊摇头。
在凤家，唯有男丁才有真正的习武机会。姑娘家自然也可以学一些防身术，但是并不会被允许学习战场的真正制敌之术。她是凤家历代以来唯一的一次破例。这是父亲为了她去下跪求来的生路，也是祖父为了自己的后代所做的妥协。
“七小姐也会吗？”
李光秀显然也消息灵通。
“不会。”
“凤家除了你还有谁会？”
“会的人不多。”
她并没有详细说明。
见她不愿深谈，李光秀自然也不好再往下细问。
“李家没有结婚的男孩女孩都有一堆，你要不选一两个跟着去凤家？入赘也没问题。只要有生之年能够让他们回几次嵘仁星，让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有出息的样子，作为长辈，我就老大安慰了。”
“抱歉。我不能越过长辈答应您这个要求。”
“这不是要求，是请求，不，是恳求。”李光秀显得十分迫切，“古武是我们人类丢失已久的瑰宝。如今能够重见天日，我们就有责任让它们再次发扬光大。”
“小九，难道你师傅说了教你的武学不能够外传？”
“师傅说过，我们一门对于收徒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我在他眼里，还远远达不到可以收徒的程度。凤家的家传武术同样如此，是只有本族血脉中有武学天赋的人经过了品性核查，才有资格学习。”
萧远山闻言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师傅并不是凤家人？”
凤殊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萧远山的话却让她突然起了疑问，慧山虽然是出家之人，但他是在俗世生活里摸爬滚打过的，出家之前他到底是哪里的人士，有没有可能就是凤家人？她对于慧山的人生虽然不是一无所知，可是却也所知不详。
“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不是？”李光秀对于这个回答大为不满，“难道你连自己老师是谁都不清楚？”
凤殊摸了摸鼻梁，尴尬道，“我年纪很小就跟着他学习了。他时不时出现，时不时又消失，我也并不是一直能够见到他。
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身份来历，姓甚名谁，一开始我想过要询问他的人生经历的，可是后来随着时间过去，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又天资愚钝，往往事倍功半，便将那些疑问给忘记了。直到今天，想起师傅来，也就是师傅而已。
如果不是萧爷爷刚才这么问，我其实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曾经有过诸多疑问了。
现在认真想来，我真的对师傅一无所知。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人还是年轻人，是哪个地方哪户人家的人，都到过哪里，都做过什么事情，我统统都不了解。”
她这话也不算推托。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笨的家伙。连对方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跟着对方学习了？要是寄生虫控制的人类怎么办？”
“不可能。”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恐怖的虫族存在呢。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没有为什么。总之师傅不会害我。”
李光秀嗤笑，“你就算被人害了估计也是给人数信用点的类型。难怪远山和阿庭对你的评价都是心太软。”
凤殊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了萧远山，对方回以一笑。
“高层之间会有定期会议，和隐退的长辈们之间也有不定期的会谈时间。对于联邦出现的需要特别注意的人事，我们都不会相互隐瞒，不管是外头的事，还是自家的事。”
简而言之，除非是特别**的事情，否则高层之间对于各家的情况都是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一手信息的。
“李伯公，凤家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回答您，也不适合回答您。至于我师傅的事情，老实说，我不会比您知道得更多。”
凤殊相当诚恳，可能就是因为太过诚恳了，以至于李光秀揪了揪头发，很是无可奈何。
“算了，一开始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从你这里获得多少情报。远山和阿庭问过，崇舒和君临也肯定问过，可是你都没有回答多少有用的信息，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你这人心太软，这样可不行，什么时候真的会被人卖了数钱。
虽然喜欢你的人会想要拼尽全力护着你，可是总有你孤身一人的时候，到关键时刻，还是自己最可靠。与其想着依靠你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依靠君家，依靠联邦，又或者依靠那神秘的凤家，你还不如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免事情来临时打得你一个措手不及。”
凤殊点头表示受教。
“我去梅家看看。这里的事情远山你做主就行。如果要进入李家禁地，就叫重楼直接带着你进去。”
“不，如果有需要，我就不进去了，让小九进去就可以。她可以全权代表阿庭，来之前阿庭已经和我说过了。”
萧远山觉得有梦梦在，自己没有必要进入李家禁地。
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就是为了防范任何一切意外。这种意外不单只有可能来自外人，也有可能来自自己家族内部。
多事之秋，该避讳的地方还是避讳一下为好。即家是因为没有更多的长辈在，所以他也就自诩长辈进去一探，但李家不一样，李家坐镇的老一辈还是很多的，他可不敢造次，也不需要冒这个风险。但凤殊不一样，她此行肩负重任，又代表君庭，到禁地去看看是完全可以也有必要的。
“好，剩下的事由你安排。我走了。”
李光秀叮嘱了一句李重楼，事情由萧远山全权安排，然后便说走就走了。
“萧叔，前辈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大帅家？”
“估计是堵七小姐去了。他对古武非常痴迷，可是小九一问三不知，又摆明了不会收徒传授武艺，他现在是逮着一个是一个，当然不会错过和七小姐面谈的机会。”
萧远山对李光秀还是有所了解的，一猜一个准。李光秀心急火燎地带着李当归离开嵘仁星，为的还真就是去见凤小七。
只是，知道他将小弟也一并带走之后，李重楼的脸色可谓是相当难看。
“李伯既然主动带人走，说明他心里有数。你不必过于担心。”
“爸爸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心急如焚，说不定连家都不回，直接去半路劫人。”
“你要是不说，他也需要回到家里才能知道情况。”
“为防当归逃跑，爸爸直接对他实时定位了，只要一离开嵘仁星，警报就会响起来。”
果不其然，他们和李家人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警报声就开始不绝于耳了。在场的所有李家人的个人终端号都响起了警报，提示李当归已经离开嵘仁星。
不到三秒钟，之前一直联系不上的李莫非就亲自联系了长子。
“怎么回事？人怎么跑了？”
“叔祖要去梅家见凤家七小姐，估计当归看准了他着急的心理，所以死皮赖脸地缠上去了。”
“他死皮赖脸你就不能将人拦下来？”
李重楼闷声道，“爸，我怕叔祖会毙了我。”
即使是李莫非本人去拦截李光秀驾驶的星舰，也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轰上几弹。
“我去接人回来。你好好招待李元帅、屠元帅、九小姐还有崇舒，一切便宜行事。”
“是。”
通讯挂断。
甚至都没有和萧远山聊上一句的时间，可见心情之急迫。
“当归身体从小就弱，毛病很多，这几年才算调养得比较像是普通人了，我们难免对他放纵了一些。因为一切治疗都是由爸爸亲自经手的，所以他一直对当归的身体情况报以高度警戒的状态。”
“没事，我们都已经了解了。”
萧远山表示不碍事。
“小九有饭后散步的爱好，既然当归离开了，现在就由你带着她出去逛一逛？剩下的人就在这里陪我闲话几句家常，大家有时间吗？”
“有！”
此起彼伏的笑声。
萧远山在联邦向来风评很好，屠隆更是颇具传奇色彩，因此李家人对于这两位元帅的到访自然喜出望外。这一次能够一起吃上一顿饭不说，还能够近距离聆听两人的教诲，顺便向他们提出自己的问题，当场得到元帅们的解答，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的。
李重楼便顺理成章地带着凤殊离开了饭厅。
“您想要到哪里看看？”
“啊，称呼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比重楼大哥年纪小很多。”
“叔公认为您的身份在崇舒之前，所以您最起码是和我父母同一个辈分的。”
言下之意，他也只好视她为长辈。
凤殊哭笑不得。
“按照君家的辈分来看，君临和重楼大哥是同辈。我虽然是凤家人，但现在代表的是君家。何况，这里也没有其他长辈在，我们称呼随意就好。”
尽管如此，李重楼并没有真的太过随意。
“九小姐想要到哪里看看？是直接到禁地，还是别的方位？”
凤殊并没有能够联系上梦梦，它自从消失后，到现在都没有吭过一声。
“能够让我看一看你们各自的药圃吗？当归说你们直系人员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以。九小姐想要先看谁的？”
凤殊眼角抽抽，这人虽然没有说“您”了，但依旧以晚辈对待长辈的礼仪对待她。
“就近原则吧。”
“就近？”
他略微迟疑。
“不方便？”
“不。如果是就近的话，从这里开始，除了居住点以及分配给我们的药山，其余的花草树木等等都是爸爸亲手种植并且维护的。”
凤殊愣了愣，环顾四周。
李家宅院里头的所有植物都是李莫非亲手种植并且照顾的？他以元帅之尊，亲自照管自家近乎所有的绿植？
这不是大材小用，而是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吧？有这个必要吗？即使是爱好，也未免太过耗损心力。
第940章 题图
不，耗损心力的同时也肯定有所增益的。
凤殊旋即想起师傅曾经教导过她的话来。凡事都要多角度地去考虑，即使无法这么做，最起码也要尝试从正反两面去分析。
对于到达了李莫非那种高度的大师来说，别说是一草一木了，恐怕任何不同水质的水、不同成分的土壤都是有所区别的，但它们毫无例外也同样可以入药。
一如慧山所说的那般，倘若可以一招制敌，那么无招胜有招，所有繁复的招式，最终都归于简朴。大道无形，大音希声，武学如此，他道亦然。
凡是能入药的都是药，不能入药的也是药，端看如何利用罢了。
“那就怎么顺路怎么走吧，有劳重楼大哥带我快速地观光一遍。李家空气这么好，看来是莫非元帅的功劳。”
“是。爸爸自己也总这么说。”
李重楼笑了，“他如果在家里，听见九小姐这话一定会很高兴。妈妈总是不以为然，所以老两口为了这件事没少拌嘴。”
“两位感情真好。”
“九小姐的父母不也一样恩爱？啊，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何洁夫妇去世多年，别说她了，就算是凤昀，也早已接受了事实。偶尔想起来当然也会难过，但日子总是要继续的，凤昀早已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呢。
这么一想，她又挺想念唯一的弟弟了。对于凤圣哲，她其实想念的时候并不多。每一次也基本都是想起了凤昀，才会捎带起想到他。作为儿子，他有她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也挺可怜的。
凤殊微微一笑。
李重楼见状稍微放宽心，“父母感情好的话，孩子也更容易形成温和善良的性情。看九小姐就知道了，凤家的气氛肯定非常和谐。”
“是。我们家从上至下的气氛都是很不错的。长辈们做了表率，所以作为晚辈，也不好表现得太差。我这算不算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凤殊打了个哈哈。
“贴金？”
可惜李重楼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自我吹嘘的意思。”
“并没有。九小姐说的一定都是实情。”
“重楼大哥，你太严肃了。我这是在开玩笑，当不得真。”
“玩笑说的不一定就是假话，很有可能就是现实写照。”
凤殊叹气。这人真的太一本正经了，都开始让她想念李当归那家伙了。
“对了，重楼大哥，李家除了当归有过敏的体质，还有别的例子吗？”
“当归和你详细聊起过？”
“嗯，聊了几句。”
“他一定求你带他离开嵘仁星吧？那家伙见到家里客人都会这么苦苦哀求。一开始还真的有人上当，现在名声出去了，才慢慢地好了，大部分人都能够硬下心肠来拒绝他。可三五年里总会有人上当，爸爸对他可是头疼得很。”
“所以就他一个人才体质这么特殊？”
“目前是的。”
“家族历史上有出现过类似的例子吗？”
“没有。就是没有前人的例子可以参考才头疼。要是能够好起来，我们其实也不会拘着他。他天性活泼，和我们兄弟姐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总是这么管着他，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如果让他知道李当归面上还有乖巧的一面，私底下却会对药材做出他们医生无法原谅的行为来，不知道李重楼还会不会说出今天这样的怜惜的话语来。
凤殊眼神微沉。
即使不是全然暗黑的性格，但毫无疑问，李当归起码也是亦正亦邪的路子。和这种人相处，是必须讲究策略的，不能完全以端方的态度面对他，否则久了必定惹他生厌，起戏谑之意、逆反之心。
凤殊默默地观察周围的花草树木，时不时上前闻一闻，仔细地端详。
两人沉默地行进了三个小时。
“九小姐。”
“嗯？”
“需要喝水之类的吗？”
“不用。我不饿也不渴。”
凤殊此时正站在一丛艳丽的题图花前。题图花是嵘仁星的星花，以其外表绚烂香味清幽又能提升药材药性而闻名于星球内外。据说当初就是由李家老祖所发现，并最终成功将其作为主要辅助药材而推广到整个星际。
“为什么会取名叫题图花？”
“确切的起源已经不清楚了。
外面大致上比较主要的说法有两个，一是这花非常漂亮，不管是刚出芽的时候，还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花落结果之时，都颇有动人之处，不管是手绘还是拍摄，入画都是非常打动人的。二是题图花有一种伴生鸟雀，发出的声音有点像是踢突踢突的声音，所以人们就为花取了个谐音，就叫题图花。
我们李家也有一种内部盛传已久的说法，就是当时发现这种花的老祖宗曾经爱过一位叫做阿图的人，当时对花思人的老祖宗将对方的名字题到了花叶上，后来更是以心爱的人的名字为这种花命名。”
凤殊眨了眨眼，所以眼前这种题图花其实是类似于相思树一样的存在？
“你听说过一首诗吗？”
“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诗人曾经写过一首关于相思的诗歌。‘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凤殊俯身想要去闻题图花。
毫无预兆地她心头微突，下意识快速往后连退数步。
李重楼立刻挡在了她身前，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花，又回头去看她。
“九小姐？”
凤殊已经低头弯腰捂着肚子，哎哟喊痛了。
“抱歉，突然想要上厕所。”
她尴尬不已。
“那边就有，拐角处，要不要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飞奔而去，狼狈的就像是逃命。
李重楼哑然而笑。
“重楼。”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响了起来。
“嗯，蕴叔。”
“这位九小姐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你不妨直接要她的联系方式。”
“蕴叔，她已经结婚了。”
“你也结婚了，交朋友和结没结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是君临的老婆。君临是疯子，谁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我没叫你去挖他墙角。只是让你和人交朋友。”
“男女之间有友谊？”
“她和萧崇舒就相处得很好，能为即墨舞剑，说明和即墨也有很好的交情。屠隆元帅明显很欣赏她，而熊骄元帅到死都会是屠隆元帅的人。她一个人，就能够将五个元帅世家联系到一起。如果算上她背后的超隐世家的实力，将来她在联邦的话语权不容小觑。”
李重楼沉默。
“重楼。你还不是家主，这一点你要心里有数。”
“蕴叔，李家有大姐在，我只需要做好分内事就好。”
“你大姐是大姐，你是你。可以争一争的就要争，现在不争，将来一辈子都会被她一家压在身下。”
“蕴叔，好了，这种话不要再提，我不想听。”
“我这是为了你好。”
“好不好我心里有数。大姐和我都不想要为了这所谓的家主位子伤了和气。我们姐弟俩从小就亲近，大姐带我要比带其他弟妹多得多，对我的照顾也更加周到。爸妈从前忙着自己的事情，可以说，我就是大姐带大的，她是我的引路人。”
“所以你现在根本就不敢和她争，即使李家家主的位子本来就是你的，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出局。可是她却从小开始谋划，不动声色地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才是最适合当家做主。”
“蕴叔。我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耳边提起。否则，我只好请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个“您”字，明显就是生气了。
“好，好，好，你心中有数就好。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了，只希望将来重楼你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
李重楼甩出去一句硬邦邦的话，耳畔的声音终于消失匿迹。
凤殊此刻正浑身冒着火焰。
小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她身边，与此前任何时刻都不一样，绕着她高速旋转，时不时就会有一两束火焰蹿出去，似乎要杀死入侵者那般毫不留情。
尽管凤殊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攻击她，但毫无疑问，此刻的确有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对她虎视眈眈。
“小姐，你不用担心，小火应付得来。”
小绿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我知道。我不担心。”
她好歹也过过刀口舔血的日子，这种被敌人盯上的危险，并不陌生。
“之前梦梦不是说小火出去了？”
“小火可以分身啊，它是火，理论上可以分成无限小。之前它不就是分成两团火吗？现在只是多分了几次。”
多分了几次？
凤殊怔了怔，“小火分成了好几部分？”
“嗯，小姐不知道吗？它现在正在李家到处乱窜，追击虫族。”
“你是说攻击我的是虫族？”
“当然啊，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凤殊待在原地没有动弹，“我以为是别的东西，说不上来，但肯定和题图花有关。”
“题图花？等这里的事情了了，你再靠近那花让我看看。”
“你刚才没有留意？”
“没有。我和梦梦不一样，它的战斗实力已经到了很高的水平，能够感受得很清楚，鸿蒙同样也可以做到。我在里边是没有办法感应到的，这算是自我保护。如果泄露气息，很有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说它们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有可能，”小绿顿了顿，“也有可能是冲着小世界来的。能量太充沛了，小姐你的实力又不够，没有办法遮掩彻底。”
凤殊苦笑。
她从来就没有偷懒过啊。能训练的时候都加紧时间训练了，现在实力还是上不去，也不是她想要的好吧。
“小姐这一次回去之后，真的要接受一段时间集中训练才行。”
“好。”
她完全没有意见。
“如果有机甲在身边，小姐你能够对付得了这一群虫族吗？”
凤殊头皮发麻，“一群？”
她环顾四周，依旧没有看见虫族可疑的踪迹。
“都是拇指大小的虫族，隐形的。奇怪，按理说李家有高手在，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虫族潜伏都不知道啊。”
小绿突然就陷入了沉思。
凤殊深呼吸了几口气，尝试和小火沟通。
“小火，需要我做什么？”
可惜小火依旧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压根没有没听懂，又或者不想要理会她。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那种心悸感与其说是她发现了异常，不如说是直觉发挥了作用。附身去闻题图花的那一瞬间，她蓦地心生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安静地呆了大半个小时，但小火依旧围绕着她高速旋转着，压根没有消退的意思，凤殊不由苦恼起来。
虽然这样子她不会有危险，可问题是，她也不能顶着一身的火焰跑出去啊，别说李家人会围观她，保密措施没做好的话，她肯定会被曝光的。一旦信息流传到星网上，将来她走了倒是没所谓，但君家人出门估计就要遭殃了。
“小火，速度能不能快一点？这一次很麻烦吗？”
小火自然不会回答她。
“小姐，你现在四周都是虫族，这个空间里除了我们就是虫族了，密密麻麻的，靠过来的虫族都被焚烧了，可是耐不住它们源源不断地过来啊。”
小绿像是刚刚回神，指出了这个让她害怕的事实。
“霹雳蚁群呢？让它们出来。”
“不行。它们还在消化之前吞吃的琭琭虫，现在出去只会吃撑它们。而且，这种隐形虫族它们也未必能够识别。”
“琭琭虫都能够识别，这种为什么就识别不了？何况，你确定是单一品类型的虫族？”
“都长得一模一样，气息也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一种虫族？”
“小绿，为什么你看得见？”
“小姐，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自然而然就看见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实力。”
“能活到你这种岁数本身就是一种实力好吗？我是人，再怎么活也不可能活成老妖怪啊。”
凤殊心想她这一生能够寿终正寝就很不错了，别的她也不希求。
第941章 随机
她这一生，要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自在日子，再也不要为了某个人胡思乱想，再也不要为了某个人肝肠寸断，再也不要为了某个人心如死灰，再也不要为了某个人魂牵梦绕，再也，再也不要为了某个人，而失去自己。
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从前她就是想太多了，渴求的太多，最后便都成了贪念。
过日子，简简单单就好。赤诚待人，赤诚待己。
但凡她当年能够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便不至于会在感情中一败涂地。如果她还活着，还在原来的时空活着，她还可以承欢膝下，和师兄一起让师傅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晚年。她还可以偶尔回凤家去看一看长辈手足，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根。
她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到。当年的那些爱恨情仇，如今都一并消失了，如同花开花落，曲终人散。
也许哪一天，她的生命再次终了，也许她会有幸再次梦回沂州府吧？
如今，她要好好活在当下。她要好好地善待自己的这一生，连带着凤昀姐姐的那一份，她也要踏踏实实地活出来。
“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梦梦心急火燎地赶回来，立即屏蔽了凤殊所在区域，可是即使它赶得足够快，凤殊的异状也已经引起了李重楼的注意，他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萧远山。
“不要过去，她没事，不要过去！”
怕他被虫族攻击，梦梦也顾不得会惊吓到人，直接冲他大喊，“退后，退后，你回原来的地方去，让所有人集中起来不要到处乱跑。叫萧远山也不要来了，守着你们就好，凤殊我会看着。”
“谁？你是谁？！”
李重楼并没有看到人，紧张地环顾四周。可是刚才的异象已经消失了，他看到的是一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场景。
“我是凤殊的朋友。你回去告诉萧远山就……老子真是烦死你这种幼崽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找大人。”
萧远山祖孙俩驾驶着飞行器急速停在了李重楼面前。
“萧远山，赶紧带着他们原路返回。我看着凤殊。”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前辈？”
听见它的声音，萧远山毫不意外。
“回去看好那些崽子，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凤殊怎么了？”
萧远山一边示意李重楼进入飞行器，一边不忘问凤殊的情况。
“她在顿悟。”
梦梦没好气地解释道，“这家伙别的不行，就这方面还有点能耐，我都快被她整的没脾气了，总是随机发生这种事。”
“前辈，我可以留下来旁观吗？”
李重楼话音刚落，飞行器就急速原路返回了。
“重楼大哥，不是爷爷不让，而是那一位前辈脾气比较大，要是我们多停留一秒钟，搞不好它会直接毙了我们。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乖乖照做比较好。”
“崇舒你顿悟过吗？我到现在都没有这个机缘。”
李重楼觉得很是可惜。
“小九可能是在顿悟，也可能是面临其他的情况，前辈之所以这么说，估计是为了让我们安心。你待会不要说其他的话，好好地帮我们维持秩序，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说，记住了？”
萧远山神情肃穆。
他实力到底要更加强悍，经历也远较他们要丰富。最开始的一瞬间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同，但梦梦一开口解释，他便注意到了某个区域被它屏蔽了，如同之前在萧家一样，十有**也是出现了虫族，而且还是隐蔽性很强实力也很不错的虫族。
李重楼立刻联想到了他所说的“其他情况”是什么意思，大吃一惊。
“不可能。我们李家防护森严，而且之前叔公也在，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怎么可能九小姐一来就发现虫族了？我们……”
萧崇舒搭上了他的肩膀，“嘘，重楼大哥，安静。详细情况我们稍后再单独向你解释，现在你还是做好表情管理，不能让其他人察觉情况有异。”
萧崇舒好歹也见识过梦梦的厉害，凤殊身上疑点众多，走到哪都会吸引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倾向于相信自己祖父的判断。
“跟着小九的那一只兽族是实力高于我的前辈，年龄不详，种类不详，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它是超隐世家凤家的护族神兽。我们察觉不出来的虫族，在它面前根本就无所遁形。不管是不是真的出现了虫族，你都不需要担心后续情况，前辈既然让我们走，就说明它可以控制局面。
现在开始，你我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你打开李家的防护罩。还有，我们现在所在地方的防护屏障也要打开。”
萧远山到底怕年轻人会出错，快速低声地介绍了一下梦梦的背景，也不等李重楼回答，接着便停下了飞行器。
“萧叔，发现问题了？”
迎面而来的是屠隆，她也将声音压得极低。
萧远山面带微笑，“走吧，我们回去继续和小辈们聊一聊，难得见一面。”
屠隆怔了怔，立刻意识到是出事了，但她同样轻快地转过身去，和他并排一起往里走。
尽管有人发现李重楼表情不太对劲，而且凤殊也没有跟着返回，但萧远山一行人都没有任何异常，在萧崇舒的插科打诨下，气氛便重新热烈起来。
事实上，凤殊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萧崇舒三人离开没几分钟，梦梦便发现有源源不断的虫族疯狂地扑向凤殊所在区域。一开始它没有预料到这么多虫族的存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神情紧张。
小火向来霸道，一旦出现就不会允许任何东西靠近凤殊，孤儿此刻连它也没有办法靠近她。
“凤殊？凤殊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要是听得见，听我说，集中精神，将精神力包裹住自身，外头的事情交给小火和我，你只管全方位无死角地保护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
她并没有任何回答，显然心神依旧在玄妙的体验之中。
梦梦深吸一口气，好吧，还是干活好了。
它一瞬间百年化为了千千万万片，除了主体留守在凤殊四周，其余的分散到了李家各处，第一时间对题图花发起了攻击。
李重楼按照吩咐启动了李家的各层防护罩，尽管他也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进行这项工作，但显而易见的，察觉的人还是不少。大家都面面相觑。可因为李重楼始终一声不吭地呆在萧崇舒身边，两位元帅又言笑晏晏，便都怀着满腹狐疑继续说笑。
可即使氛围正好，又有元帅坐镇，依旧耐不住吃饭时间到，众人都开始饥肠辘辘。
“大舅舅，萧爷爷和屠姐姐肯定饿了，我们要不要吃饭？”杜沉香第一时间发出疑问，话音刚落肚子便适时传出了打雷声，让四周的人都莞尔一笑。
“沉香，是你饿了吧？我们可不饿。”
“对，我们都不饿，你要饿就自己去吃。顺便将我们的饭菜也弄好了端过来。”
“拜托了，沉香，我们都要在这里听元帅讲故事，可没有功夫吃饭。”
“哼哼，明明大家都饿了，还非要看我笑话。”杜沉香表示他才不上当，只扭头看着李重楼，强烈要求道，“舅舅，我们去吃饭吧？”
“说起这个，我这里有萧家刚刚研发的新口味营养剂，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萧远山笑眯眯地从空间钮里掏出来一个箱子，当着众人的面“吧嗒”一声打开了箱盖。
萧崇舒会意，第一时间挑选了三种不同口味的营养剂，“爷爷，应该不会是故意作弄人的吧？我以前不爱吃饭，有一段时间专门喝营养剂过日子，你为了整我，可是没少开发乱七八糟口味的营养剂。我都喝怕了，尝一管吐一管。”
他举高了瓶子，仔细端详里头的颜色，虽然是透明瓶子，但是很显然里头的透明液体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从外观上看根本察觉不出有什么区别。
“喝了就知道了。”
萧远山老神在在，似乎对捉弄自己的长孙十分感兴趣。
“沉香，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我们不吃饭？”
杜沉香对喝营养剂不怎么感兴趣。李家作为医药世家，营养剂口味可是五花八门，他从小就能够第一时间喝到最新研发的营养剂，对所谓的新口味早已丧失了激情。
“萧叔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研发了新口味？难道只是为了自家人给研发的？不能上市？”
屠隆看了一眼，也从中挑了十瓶。
“屠元帅不怕中招？爷爷调皮起来的时候，很有可能这一整箱都是怪口味的营养剂。”
“口味怪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的吃有的喝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能够保持温饱和营养，就意味着有了生存的最基本的条件。”
屠隆一连拧开了五管营养剂，一管接着一管地往嘴里倒，末了才砸吧了一下嘴，朝萧远山点了点头，“第二管和第四管我喜欢，萧叔，给我备一些。”
“没问题。到时候你直接让人到萧家拿就好，我身上可没有你需要的量。”
杜沉香好奇了，“屠姐姐，真的好喝？你总是让萧元帅为您准备营养剂吗？”
“合我口味。你们李家研发的营养剂我也喝了很多，一般都是受伤的时候，基本专门喝你家的。平时的话，我更喜欢萧家出品的营养剂。”
李重楼也从中拿了三管，仔细地品味起来。
即使是再迟钝的人，到了这个时刻也明白外头估计是出事了，萧远山他们留在这里，估摸着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出去，于是乎，其余的李家人也都井然有序地一个接着一个地到萧远山跟前来领营养剂，少则三管，多则十管，不消半个小时，又一餐饭便解决了。
问题重新聚集起来，萧远山和屠隆依旧游刃有余地轮流解答。
李家人尽管训练有素，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深夜，也依旧没有被允许返回各自的住所去休息，甚至也无法联系外边，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起来。
“萧元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元帅，我家里还有孩子，虽然有人照顾，可是一直不见我回去，孩子也会担心的。”
“我爸生病了，我今晚也必须回去。”
一旦有人起头，众人便七嘴八舌地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安静，长辈都在这里，没有提出要去休息，你们就不能表现得更加有素质一些？”
李重楼显然也很担心，说话语气很冲。
萧崇舒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接过了话题。
“大家稍安勿躁。事实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君临老婆突然顿悟了，她顿悟的情况比较特殊，容易伤到外人。未免误伤了各位，也未免误伤了李家的各种建筑绿植，所以爷爷才临时决定将各位都聚集起来，并且让重楼大哥将防护罩也一并打开。”
杜沉香一连喝了十管营养剂，因为过饱，他之前一直保持沉默，还在议论声中小憩了一番，此刻正精神抖擞，“我想要去看顿悟。”
“对，我们不怕受伤，我们要去看君四夫人顿悟。”
“我要回家看孩子。”
“我也想回家。”
又是一阵意见相左的议论。
“安静。”
李重楼也意识到自己急躁了，不由放缓了声音。
“刚才我也因为距离过近而差点受伤了，萧元帅的考虑并不是没有道理。九小姐的资质不同寻常，既然她来我们李家做客，我们就应该尽可能地保护她的安全。顿悟状态中的人很容易因为外界影响而前功尽弃，甚至反噬己身。这是常识。”
“那等君四夫人顿悟完毕，我们能够向她取经吗？”
杜沉香依旧很是好奇凤殊到底是怎么进入顿悟状态的，如今又是一副什么模样，怎么会引得萧远山等人都如临大敌。
人群中已经有好几位显然联想到了更为深远的地方，俱都脸色微变。但李莫非显然将家族打理得不错，察觉到了异常的少数人并没有跳出来搅局，反而不约而同地开始配合着李重楼，让局面重新得到控制。
结局是，他们所有人都共处一室，度过了令人难忘的一晚。
第942章 异象
凤殊此刻并不好过。
她觉得自己正在被火烤，温度越来越高，高到似乎身体都散发出了焦味，但这还不是最让她难受的地方，让她更加无法适从的是识海的动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消失了的剑群蓦地回来了，万剑齐发，嗡嗡争鸣，那种剑拔弩张的尖锐感，让她难受不已，仿佛灵魂都被拉扯撕裂。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她不是好好地配合着小火对抗虫族吗？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她反而突然深陷火海？难道小火失控了？她如今玩火**？
不，不对，她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别说虫族了，连萧家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这说明她不是在萧家，不，也许还是在萧家，只是她暂时身处幻境当中。
“我没事。嗯，如果我有事，梦梦一定早就发现异常了。它要是发现了异常，不可能不来找我。要是来找我，肯定会出手解决问题，怎么可能任由我被火海吞噬？对，一定是幻境。现在的痛苦也是幻境……”
她喃喃自语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早已大汗淋漓，头发也已经被焚烧殆尽，此刻正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忍受着痛楚。
她更没有预料到的是，潜伏在李家的虫族显然数量不计其数，即使梦梦施展了最大的本事，也依旧没法快速把控局面。
它真正的实力受她目前的实力所限，很多技能都无法发挥，可以使用出来的技能效果却又大打折扣，以至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虫族似乎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依旧源源不断前仆后继地涌向了她所在的方位。
如果此刻有人在空中往下俯瞰李家，就会发现一副奇异的景象。凤殊所占据的地方，就像是飓风眼，平静至极，她四周延伸开去，却是无尽的风暴。而组成风暴的材料，则是肉眼难以察觉精神力也难以看透的不知名虫族。
“凤殊，凤殊？你听见我的话没有？听见了就回答我！”
“小绿，小绿你在吗？鸿蒙？该死！”
小火显然隔绝了它和凤殊的联系，就连小世界里头的那些家伙也一并被隔绝了。
“小火，你这样可不地道。
我可是和凤殊一体的，你要是保护凤殊，就不能够中断我和联系，最不济也要让霹雳蚁群都滚出来干活。现在只有你我，这么多虫族要杀到什么时候？
我实力被凤殊限制了，不能够快速杀掉它们，时间拖的越长对我们越不利。你让霹雳蚁群出来，要不然就让鸿蒙出来训练，难得有这么多陪练对手，不练都可惜了。
喂，小火？你听见没有？听见了就赶紧给我将它们弄出来。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不要不懂装懂，不，不对，不要装不懂……”
它憋屈得很，小火之前还会蹿出去焚烧虫族，现在却岿然不动了。只是裹着凤殊，静静地燃烧着，原本火红的颜色，逐渐地变淡，凤殊的身影却丝毫看不见。
时间实在是拖的越长了，梦梦已经留意到萧远山那头的气氛在天亮以后再次显得沉滞紧绷。它没有办法和凤殊联系上，小火又压根不愿意和它交流，更别提听从指挥了，想了想，它终于狠下心来，径直离开了凤殊，以雷霆之势扑向了李家所有的题图花。
不到一个小时，这种让凤殊感到心悸不已的植株便被梦梦全数毁尸灭迹。
可是让它恼怒的是，即使李家的题图花被它捣毁了，作为嵘仁星星花，李家外头的题图花依旧多得很。因为李家开启了屏障，一时半会的，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捣毁李家题图花意味着什么，可是外头的很多人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状。
原本还处于花期的题图花，突然在一瞬间便凋谢了，紧接着，植株迅速枯萎，化为了一滩浓黑的污迹。就在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污迹又慢慢地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坑坑洼洼。一眼过去，全是题图花消失之后的小洞。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题图花莫名其妙消失的事实，不少人还拍摄了视频上传到了星网上，询问有没有人解开了题图花消失之谜。
正在星网上各种视频图像都传的沸沸扬扬之时，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很多地方都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团团的火焰，小的只有米粒大小，大的就像是一座座火山，直接笼罩住连绵群山。
人们奔走相告，嵘仁星各大城市的行政人员与军方力量迅速介入调查。
让他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火焰像是通灵了那般，即使凭空出现在人群中，也会绕开人类，像是在游戏一样，或飘荡或滑行或迸裂或直射，无论轨迹如何，基本都是维持数秒钟，便又归于沉寂。
唯有某些山林间的火会烧上半个小时。可让人不解的是，火焰来得快，去的也快，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有不怕死的民众第一时间在火灭之后到山上去查看情况，却一无所获。倒是对山林熟悉的某些人没多久便查探到了前后区别——原本生长着题图花的区域被夷为平地。
一个早上的光景，嵘仁星的星花便被突如其来的神奇火焰焚烧殆尽。
直到中午时分，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李家人没有任何动静。以往嵘仁星发生任何大事，李家必定会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即使李莫非元帅不在，也会有别的李家人出面。可是这一次，事情发生前后，李家都静悄悄的，沉默地仿佛不曾注意到有事发生。
军方与行政系统的人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这一点，因此也最先联系李莫非。谁知道李莫非本人并不在嵘仁星，只说有任何情况可以直接询问萧远山，因为他此刻正在李家做客。
于是乎，萧远山的个人终端便响个不停。
他只接和两个人通话了，一个是嵘仁星星长朴光，一个是嵘仁星军方系统的第二把手樊岐德。
朴光详细地说完嵘仁星各地的情况之后，便委婉地问起他是否要出面主持大局，毕竟此刻李莫非不在，发生了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理应由最高职务的人出面来稳定民心。
“这事情我知道了，等和李元帅商量过后，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朴星长现在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随时关注各个城市的最新变化并且即时通报就好。”
朴光表示明白，很快便挂断了通讯。
樊岐德更加言简意赅，他三言两语就介绍完了军方掌握的情况，然后便询问是否需要派人到李家去帮忙，或者有任何示下，他会立刻执行任务。
“李家的情况我心中有数，你在外和朴光主持大局，防止暴动维持秩序即可，不要让人浑水摸鱼。其他的不需要有任何变动，让民众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切照常。如果我这边有任何变动需要你也相应变化，我会亲自通知你。”
“是。”
樊岐德明白萧远山的意思是对外的解释由朴光去负责，他只需要负责把握好整体的安稳就行了。至于最终的解释与善后工作，萧远山他会兜底。
“小隆。”
“是，萧叔。”
“你带小舒出去一趟看看情况。前辈让你们留下就留下，让你们回来就直接回来。如果没有看到前辈，你们见机行事。”
“元帅，我也去。”
李重楼表示作为主人，他不能偷懒，反而让客人去冒险。
“我记得光秀前辈和莫非元帅之前已经亲自交代过，李家的一切情况现在都由我全权做主。”
萧远山笑眯眯的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所有李家人的嘴。
屠隆立刻带着萧崇舒领命而去。
李重楼强忍着不安，冲他们的背影大喊，“你们要注意安全！”
室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妙，恐怕外面已有大事发生。可他们全部人都被集中到一起不允许离开不说，就连信号也被截断了，无人可以上星网查看新闻。
“萧元帅，难道就不能告诉我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好歹是李家人，这里也是李家。”
言下之意，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李家人都有权知道。哪怕他们的最高掌权者已经将指挥权暂时交给了萧远山，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让他们完全蒙在鼓里。
萧远山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之前我已经和重楼解释过了，现在再说一次也是一样的。事情就是，凤殊在顿悟，她的精神力比较特殊，所以每一次顿悟都会引起异象，这一次也是这样。只是刚好她在嵘仁星顿悟，又刚好就在你们李家，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阵仗。
不过你们李家的防护层看来需要更新换代了，按照刚才我接到的消息来看，她顿悟的异象已经蔓延开了，整个嵘仁星都已经看到了异象。”
所有李家人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包括李重楼，他都快要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情景是不是也是所谓的异象而已了。
“什么异象？舅舅，你刚才不是在陪君四夫人吗？你都看到什么异象了？”
杜沉香好奇心重，第一时间询问开来。
“没有。她刚好说想上厕所，没多久她身边的伙伴就出现让我离开，然后萧元帅祖孙俩就出现接我回来了。”
他并没有说凤殊似乎对题图花过敏受惊的事情，也没有说他自己看到的奇怪的场景。
他觉得他看到了火。但这可能是凤殊或者她那位伙伴弄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也许李家真的也出现了虫族。萧家已经明确有虫族潜伏的话，李家同样有虫族潜伏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是医学世家，向来就不擅长战斗与防守，家族世世代代的核心力量都在于救死扶伤。
“那到底有什么异象需要我们李家开启重重防护层，就算开了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连外头的人都发现了？元帅您说君四夫人的每一次顿悟都会引起异象，难道君四夫人已经顿悟过很多次了？”
杜沉香继续代表其余李家人发言。
尽管他不姓李，但从小就是在李家长大的，和李家人也没多少两样。
“是。凤殊有过多次顿悟的经验。她悟性很高，这一点我还从来没有碰到一个年轻人，有她这种悟性。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她机缘也不错，身边的那一只兽族，是一位级别很高实力很高的前辈，虽然不清楚到底有多厉害，能够明确的是最起码比我厉害。因为有它在凤殊身边，所以我才没有出面，而是听从它的建议，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聊聊天。”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没有想到防护层的阻隔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异象被外头的人看见了。
萧远山无奈道，“有些事情无法确实地解释，毕竟这涉及到凤殊的个人**不说，还涉及到了那位前辈的**。
凤殊的身份来历简单，我们都知道。但要求那位前辈也公开它的来历与**，恐怕会引起它的反感。兽族行事大多直来直往，一旦翻脸，那就是形同陌路，遇到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更有可能从此和人类形同水火，甚至让兽族和人类就此决裂。
因此我们决策层的意见，对于开了慧的兽族同盟，尤其是兽族的强者，一律要以礼相待，能够满足它们的都尽量满足，万事都以和为贵，以大局为重。”
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我们只是想要知道在自己家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想要干扰君四夫人的顿悟情况，更没有想要去泄露她和那位前辈的**。
而且，现在既然异象已经为外头人所知，那么被我们李家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估计现在星网上就已经有各种视频图片在传播了，事后我们也终归能够看到的。”
杜沉香能想到的事情，萧远山自然不会想不到。
“已经有专人在处理了。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因为来访李家的缘由早已经是元帅层面的人都清楚的事情，这边发生了意外情况，自然马上就有人跟进解决。
第943章 银白
事实上，星网上有关于嵘仁星神奇之火的相关视频与图片，在李家这场谈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便全数被禁止了。它们甚至都没有突破嵘仁星的局域网，就被绞杀了个干干净净。
星长朴光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表示嵘仁星有人流传作案，与此同时局域网也被黑客攻击，在被动反击时被对方抓住了漏洞，此刻不得不紧急关闭，全速升级。如有任何不便，请各位谅解。
尽管很多人都相信眼见为实，可朴光向来威望很高，因此尽管不少人都持有异议，可并没有造成恐慌情绪，反而日常该如何便如何，对此前出现的神奇火焰都默契地缄口不言，只等着官方查明事实真相，并且恭候李家的表态。
凤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造成了整个星球的轰动。她此时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高温的炙烤。就此时此刻的体感，她怀疑自己的身体迟早会被烤成焦炭，甚至最后连骨头都会被烧成灰。
“小火，小火？我快要热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完事？麻烦你快一点，不要为了杀死虫族就枉顾我的性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我们可不能做。”
她以为这一次依旧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但是让她激动的是，居然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传递了过来，像是幼儿刚开始学说话时的声音，雌雄莫辨。
“不，不，怕。”
不怕？
“你是说不用怕？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被热死了。温度太高了，你是火，你不用怕，我是人，会怕被你烧死。”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快了，但很显然小火听懂了，或者说，它感应到了她真实的想法。
“不，热。”
“不，我很热，小火。”
“不，热。”
“可我觉得很热，小火，我很热，热到快要融化了。”
它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相同的意思，不热，它认为她不热。
“你是指我这种体验其实是幻觉？”
“不，热。”
它没有再传递来任何不同的意思，凤殊无法分辨到底具体是什么情况。她感到自己有些迷迷糊糊的，不像是正常的清醒状态。
“梦梦呢？梦梦回来了没有？”
“小火？能不能将梦梦找回来？它要是回来了，让它进我识海。”
小火没有任何回答，像是再次投入到对虫族的战争之中无暇他顾。
凤殊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其实可以观照识海的，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就直接进小世界好了。
不，不行，不能进小世界。她如今肯定还被虫族包围着，要不然小火不会一直不消失。这种时刻要是进入小世界，搞不好会让虫族也嗅到小世界的气息，从而蜂拥而至。
说到气息，她迟钝的脑袋终于豁然开朗。
该不会是小世界的气息泄露出去了，所以才会导致她被无形虫族围攻吧？
不，不太可能。
如果小世界的气息这么容易为虫族所感知，她估计早就被虫族啃得渣都不剩了，怎么可能会放任她在各个星球转来转去晃悠这么久都毫无动静？而且小绿和梦梦的遮蔽掩盖的技能都很强，强强联手的话，哪怕她实力低微，也不至于会随随便便就因为泄露小世界的气息而被虫族锁定。
还是说，她只是碰巧遇到了嗅觉特别敏锐的虫族类型？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她觉得自己的头开始钝钝地疼，仿佛有人拿一把钝刀在慢慢地劈着她的脑袋，让她感到痛苦被无限放大。
痛苦的时候，要怎么做？
要淡定。平心静气，呼吸放缓，脑袋放空，诚心明镜……
与此同时，小火的颜色便蓦地变为了银白色，而原本前仆后继地涌向她的无形虫族霎时间四散溃逃。然而它们的速度再快，也无法躲过如同水银般倾泻而来的火焰。不到十秒钟，整个李家的虫族便被吞噬一空。
即使如此，小火似乎也未能餍足，它只留下一小撮火焰附着在凤殊的左胸，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家，直扑嵘仁星的其他虫族。
梦梦迅速回到了凤殊身边。
屠隆带着萧崇舒到达她的位置时，凤殊刚好睁开了双眼。
“凤殊？你顿悟结束了？”
屠隆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残存的虫族气息，立刻警戒起来，“先和萧叔他们汇合再说。”
“李家的虫族都死光了，不用担心。”
梦梦看着凤殊那颗光溜溜的脑袋，无语得很。
危险解除，之前也在警戒状态的萧崇舒终于有心情开起玩笑来，“四弟妹，你这是要替君家省洗发水吗？”
凤殊愣了愣，抬手一摸脑袋，才发现头发全没了。
屠隆安慰她，“没事，很快就会长出来的。现在先找假发或者帽子遮掩一下。”
凤殊赶紧往空间钮里找帽子。假发她是暂时不用想了，但是帽子搞不好君临会给她预备了。
萧崇舒笑眯眯地拍了她的一张光头照，利索地发给了君临，还给取了一个名字，“君老四的光头夫人”。
凤殊刚将帽子找出来戴上，就接到了君临的视频请求。
“看，我是不是很体贴？”
萧崇舒笑眯眯地邀功。
凤殊没理他，接了通讯。
“受伤没有？”
见她戴了帽子，显然头发果然没了，君临不由眉头微皱。
“没有。虚惊一场。已经完事了。你那边呢？”
“转了两家，现在准备去梅家。”他依旧在打量她，“真的没事？”
“有事就不会有空接你通讯。”
凤殊也觉得没有头发怪怪的，即使她拜入慧山门下，两位师兄据说也都随师父剃过光头，但是她作为唯一的女弟子，是一直都保留长发修行的。然而看来她还是需要补上这一个必修功课才行，要不然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屠隆已经快速地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回来。
“你是不是跟题图花有仇？怎么顿悟一次，那些题图花就都遭了秧？别的花花草草都没有任何损失。”
“我也不清楚。”
凤殊摸了摸鼻梁。
题图花是李家老祖发现的花，具有重要的药用价值，算是李家对人类的贡献之一，并且，这种花在嵘仁星才能够广泛种植，还是嵘仁星的象征之一。
如果她说她怀疑题图花引来了那种虫族，李家人会怎么想？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待李家？李家将来要如何自处？
不小心说话的话，会带来一连串的后续反应，恐怕影响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李家就算不被愤怒的群众灭族，也肯定会受到重创。家族的名誉一旦丧失，是需要许多代人的血泪才能够重新浇铸回来的。
梦梦可没有这样的顾虑。
“很显然题图花是虫族爱吃的花，虽然具有罕见的药用价值，但是也容易引来虫族。打个比方，这种花的气味很容易吸引虫族成群结队的来吃，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虫巢，非常适合它们繁衍生息。
李家应该感到庆幸这种花不容易生长成熟，要是种子足够多，广泛蔓延到整个星球的话，嵘仁星会被虫族悄然占据，最后成为一颗废星，最后只能废弃，并且最好炸掉。
你们也有点运气，能够碰到凤殊。要不然，这个星球一出事，肯定会波及到整个中央星域。这种虫族非常隐蔽。连我都被骗过了，可想而知你们人类压根就没有多少手段能够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说到这里，梦梦又瞥了凤殊一眼，“你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虽然战斗实力很烂，但偶尔也能够冒出一点有用的技能来。”
凤殊知道它是指她对题图花心生警惕以及她易于顿悟的事情，不由哭笑不得。
“我很荣幸，终于对你有一点作用了。”
“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就不要总是想着偷懒。这一次回去之后先进行封闭训练一段时间，将实力搞上去再说。”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偷懒了？我一直都很想要规律训练好吗？只是情况不允许，总是掉到奇怪的地方去，你当我不想要提高实力？”
“你什么时候能够达到她的实力了，才算马马虎虎可以上战场了。”
梦梦一爪子指向屠隆，凤殊不由苦笑。
“要求太高了，要像屠元帅这么高水平，我搞不好一两百年都没有办法上战场。”
“那就尽快达到君临的水平。有我护着，只要你关键时刻不会拖后腿，那大家自保也没问题。”
屠隆总算见缝插针问道，“前辈，凤殊年纪还小，现在就想要让她到战场上去迎战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她年纪哪里小了？你和凤小七都是还是幼崽的时候就被扔到战场去摸爬滚打了，她现在都是孩子妈了，快一百岁了，算是起步特别晚了。再不加把劲，将来成就很有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绝对不会有回报。世界的残酷之处在于，逆水行舟方为上策。如果总是顺流而下，闲适是闲适了，但大环境一旦变得动荡不安，最先翻船死亡的也必定是这一类不思进取的人。
出生于世家的人，从小就享受了比普通人家要多得多的资源，肩上的责任也自然更重，成年之后也更无法安享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每一个人的出生，实际上都有自身既定的命运，那里头，命运早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
小觑甚至无视、企图背离这一命运安排的人，必定会被命运无情地抛弃，甚至于得到血淋淋的教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量守恒定律，是无处不在的。
突然意识到凤殊的确不是二三十岁的大学生，屠隆有些尴尬。
“知道君临娶媳妇的事情后，我也去了解了一下凤殊的情况，因为直到现在才见上面，所以下意识地将她看成还是三十岁段了。”
“和我们对比起来，四弟妹其实年纪还是很小啦。老四，你可是占了大便宜。”
萧崇舒的话原本是开玩笑的，但是君临却脸色微变，只是神情变化得太快了，以至于虽然捕捉到了这一变化，萧崇舒却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为什么君临突然之间就心情不爽了。
难道说他老牛吃嫩草惹他不高兴了？什么时候君临变得这么小气了？萧崇舒暗暗想着要重新了解一番关系网中的人才行，否则这种由他引发的类似触礁的现象将来只会越来越多。
凤殊自然清楚君临在想什么，瞥了萧崇舒一眼，知道他是感到尴尬了。
“我们也会尽快完成这边的事情，然后到梅家去和你们汇合。有什么事将来再说。”
“好，你要小心。”
“嗯。”
得到她的保证，君临乖乖地挂断了通讯。
“我们要回去吗？”
萧崇舒问屠隆。
“不用，我已经通知萧叔过来了。”
屠隆摆了摆手。
“前辈，具体的情况可以现在和我们说一说吗？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们待会要给李家一个统一的说法。”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刚才不已经和你们说了？李家种植的题图花是一种隐形天赋特别厉害的虫族爱吃的花，相当于李家内部有许多虫巢。这里虫族之所以这么多，都是这种花给引来的。现在题图花都没了，虫族也被我们清理彻底了，你们不用担心。
只是以后最好不要再种植这种植物了，引来的虫族普通人没有任何防护能力，你们都发现不了，估计没有多少人类能够发现，发现了也没有处理能力。很麻烦。”
屠隆面露难色。
萧崇舒脑子转的很快，“前辈，您待会能不能不要这样解释？等和爷爷商量之后，再看爷爷要怎么安排？李家就像即家一样，在联邦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被有心人抓住这个错处攻击，很有可能会引起联邦动荡不安。”
“随便你们要怎么糊弄底下人。反正问我我就是这个说法，事实就是事实，并不是可以永远掩盖的。现在可以掩盖，难道将来就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现在不公布，将来事发，就不单只李家会被人拉下马，你们萧家、还有君家，屠家，也同样会因为帮助李家隐瞒这一件事而遭殃。而且，因为李家没有主事者在场，他们在的都是晚辈，年纪轻，没有见识，最后你说会归咎于谁？”
只要有心人运作得当，毫无疑问罪魁祸首最后会变成萧远山和有梦梦陪伴的凤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