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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星际之凤九娘全文阅读

作者:顾念     重生星际之凤九娘txt下载     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3章 害羞

    不提凤殊是如何的烦恼,君临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他对爱德加斯汀的做法当然是颇有微词的,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但凤殊的反应显然安慰了他,以至于让他有种歪打正着的窃喜感。

    不管怎么说,她的心还是向着自己的。虽然她自己还没有觉悟,但感情倾向已经很明显了。只要她有所变化,他就有信心用水磨工夫来缠着她,让她不得不正视她自己的感情,也持续回应他的感情。

    至于那个孩子,哼,既然她都不愿意承认为自己的孩子,爱德加斯汀原本也不是打她的主意,他自然也懒得理会。

    对于他而言,凤殊的立场才是最重要的,外人的喜好与打算他可以一概无视。只要不会危害到他们一家人,他才没有空闲去操心与己无关的事情。

    不过现在多少也要提防一些,帝国的老狐狸心思不太正,如果有朝一日完全放弃了原则,不择手段的话,还真的有可能会越过底线。他得和祖父说一声,同时有必要的话也要吹一吹枕头风,让凤殊提醒凤家小心一二。

    一想到可以吹枕头风,君临脸上的微笑便又更盛了一些。

    凤小七见状压低声音揶揄道,“那种事情真的这么重要?君临之前见不到你一直低气压,现在才过了一天一夜,他就笑得像朵花似的,脸上刻满了‘欲|求|得到了的满足’几个大字。你手段了得啊,看不出来你……”

    “七姐!”

    凤殊脸上冒烟。既想要掐掉君临脸上的笑容,也想要将凤小七的嘴巴给缝上。

    “怕什么?你不都结婚生子了吗?我一个未婚人士都不觉得有什么,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我从小就在战场长大,没什么人入得了我的眼,也没什么人近得了我的身,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哪怕她如此识趣,丁春花也依旧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是碍着洪爱国的面,到底也没有敢再像从前那般对关九大声呵斥或者打骂。

    关九自从想开之后,对丁春花的态度便压根不在意了。

    反正不用愁学费,家里也不愁她一口饭吃,虽然不能每餐都吃上肉,连衣服也总是穿两位姐姐用过的旧衣服,但能够继续读书,又能够锻炼身体,她目前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自觉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只是平静的生活中也还是有一件对于她来说算是大事的事情发生了,洪卫国一家果然离开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张彤先行带了儿子去京都,洪卫国押后。

    大概是出于爱才的心里,也或者是希望利用她来督促儿子好好读书,洪卫国这些年来还真的对关九照顾不少,支持她读书也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小学阶段可是对她开过不少小灶的。

    如果不是因为洪卫国的耐心教导? 关九也不能那么快就融入到这个新环境中。所以对于这一位老师,她打心眼里还是很尊重的。

    知道他快要走的时候,她周末回家时特意到山上去转悠了一整天? 采回来一些野果,又打了一些猎物? 机缘巧合之下还不靠毒箭,单枪匹马猎杀了一匹瘸腿的公狼。

    因为额外的收获,她便把一整张狼皮送给了洪卫国? 还特意做了一张小弓? 让他拿去给洪阳? 表示好歹相识一场? 老同学走得急,分别礼物是不能不送的。

    洪卫国对于她的说法好笑不已? 原本是不想收下狼皮的,毕竟对她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得七七八八,这狼皮对于关九来说也是个赚钱的玩意儿,但是耐不住她执意要送,便收了下来。

    为了表示礼尚往来,他挑了一些书还有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回赠给她。

    洪卫国算是老一派的知青,喜欢舞文弄墨,并不是嘴上花花,而是真正有本事的,他相当痴迷于书画,阅读量非常丰富,对于毛笔字与画画也都很是有一手。

    这么多年来他也执意要教儿子洪阳习字画画,洪阳一开始并不是个坐得住的人,无论如何管教也总往外跑,后来见关九成绩总是能够压过儿子一头,洪卫国便在她来请教间隙,每一次都也顺便教她写毛笔字。

    关九最初写的非常不好,总是惹洪阳笑话。但是她毫不气馁,数年如一日的坚持,加上洪卫国大方地提供了笔墨与纸,还任由她拿回家里去练习,初中时她的毛笔字已经写得相当漂亮了,连带得她写钢笔字也非常不错。

    洪阳在她的碾压下,虽然讨厌日复一日的练习,但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为了赢过关九,或者说至少是保持不输,他也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字上头两人分不出胜负,但在画画上却到底是比关九强多了。

    可惜,每每他炫耀一番画功时,关九总会在考试成绩上头找回场子,而且在离开学校回到家中时,也总是能够拿打猎的本事来碾压他,让他气得跳脚。

    但郁闷归郁闷,洪阳到底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在两人相处的气氛不错时,也会时常向关九讨教该如何锻炼才能够拥有好身手的问题,偶尔脸皮厚起来,还会跟在她到山上去乱窜。

    因为她的存在,洪阳这些年虽然有些郁闷,但是学习成绩保持的不错,身体也长得不错。洪卫国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甚至是乐见其成,所以对她很是和颜悦色。

    让洪卫国没有想到的是,在回到京都不久,另外一个同样对关九记忆深刻或者说十分欣赏的人就出现了,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每借着他的名义给关九寄东西。

    关九起初收到一系列的辅导书时还没有多想,后来收到成套的高质量读书笔记时也只是内心感激洪卫国父子俩的惦记,但当收到原版的英文书与随身听时,她就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就算有着乡亲的淳朴情谊,就算是爱惜人才,洪卫国父子俩也不可能免费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原版书一本就上百块,一次性寄来了十本,加上随身听的钱,那就是上千块。无缘无故的,他们送来这样值钱的东西,就算当家的张彤大方,也不可能不介意吧?

    关九困惑不已,想着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在结束了第一次期末考以后,便在亲戚的介绍下去了省城打寒假工,赚来的钱回头就全部按照原地址给寄了过去。

    为了怕弄丢那些钱,她挑了一本洪阳可能会喜欢的摄影集,特意用买来的花纸包了双重书皮,又将钱分夹到封皮里头。

    最初收到东西的时候,其实她是有客气地写信回去道谢的,因为这些都是她需要的东西,也因为这些用品加起来的钱并不多,偶尔她也会往回寄一些农家自制的干菜或腊肉之类,所以她收的心安理得,想着大不了往后考到京都后,再想办法上门去拜访,当面感谢一番,将来有来有往才好。

    反正人的一生长着呢,总会有她能够回报上的时候,没有什么好着急的。

    只是后来始终不见回信,她才多少也收回了一些感情,想着时间无情,关系变得冷淡一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感激之情放在心里头,面子上到底还是要客气些才对,便也就没再特意写过信了,只是收到书后照例寄些吃的东西过去而已。

    让关九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学期开学不久,她便收到了一封来自京都的信。

    信件不是洪卫国父子俩的笔迹,而是另外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锋锐字体。

    关九展开信件,迅速看完了那寥寥数语,最后视线停在了落款上,那三个字让她有一瞬间的困惑,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从记忆中扒出来一个年轻的身影。

    顾明川,洪卫国妹妹的大儿子,据说是个当兵的。

    关九思考了半晌,才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又从单行本里撕下来一页,皱眉开写。

    “顾大哥好,来信已收到。感谢您……”

    写了几个字,她便有些牙疼,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有种比写作文还要痛苦的感觉。

    关九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或者说,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她也算得上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女孩,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尽管以洪怡静的身份生活多年后,她总算不那么木呆了,可除却在山上打猎时会神采飞扬,平时不管是在家里头还是在学校读书,她都是安安静静的,沉默寡言的很,很少会有活泼的时候,更别说吵闹这种级别的情绪展现了。

    她在这么多科目当中,最怵语文。理科不管是那一个科目,她都总是拿满分,即便试题十分难,她也最多丢个十分,也就相当于是最后一道大题的难度。文科的话,她记忆力还算可以,加上日复一日的刻苦诵读,做笔记也很有一套,也学得相当不错,即便是英语,她也总是能够拿到满分的。

    唯独语文,在阅读理解与作文上,她比较吃亏。阅读理解时常还可以按照格式或者说套路去回答,作文上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出色。每每都是中规中矩,说穿了也就是毫无特色,至多算是合格罢了。

    也因此,这么多年下来,她语文算得上是学得最不好的一科,她也是让所有初中语文老师最想咬手帕无语泪流的学生。

    明明其他科目每一次考试都是单科前三的水平,偏偏就语文,从来都进不了前三。这个铁律,目前看来,甚至还延续到了高中。

    如果不是关九学习态度特别端正的话,估计一早就有哪位受不了同僚打击的语文老师扑过去咬她了。

    关九没有接收到来自于语文老师们的深深怨气,只是在回信的过程中揪了好几次头发,最后刷刷刷也是寥寥数语,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把信寄回去没多久,便又从镇上的邮局里收到了挂号信,顾明川把她寄过去的钱又全数寄了回来。

    她在邮局里站了一会,当场又把钱给寄了回去,还花了一块多钱买信封与邮票,寄了一张小纸条给他。

    “无功不受禄。”

    关九心里想着这人有些麻烦,以后还是别联系的好。

    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预感十分之准,没多长时间,顾明川居然又把钱给她打了过来,随后她也收到了一封信,里头仅有一张小纸条。

    “学习**好榜样。”

    如果不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久了,关九根本不会知道他回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乐于助人甚至舍身为人为国的**精神,如今她是相当明白的。

    也因此,她终于有些苦恼了。

    这书跟随身听她都收下了,也已经在用着,自然是不能再寄回去的,毕竟寄回去估计人家也不适合用,她要是真的往回寄,可就是打脸了,这事却是做不得的。

    但问题是钱他不收。他不收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用,更何况他从前寄来的辅导书与读书笔记质量还是相当好的,她希望这一点以后可以继续,所以就不能欠其他的更加贵重得人情。

    可这来来回回地寄,成什么样?

    关九搞不懂他想要干什么,她相信等价交换,再不济,人情上也要像她在这小山村里学到的那样,有来有往才好。

    可是她与顾明川,有什么好来往的?

    关九想不明白,便暂且把事情放下了,钱没再往回寄,信自然也没有回。

    第二个学期考完期末考的时候,她没有留在家里帮农忙,再一次由亲戚介绍着,去了市里打暑假工。

    这一次,她白天上班,晚上还给工厂老板的女儿补课,在将近两个月的忙碌下,她赚到了三千块。工资是一部分,家教费用是一部分,还有因为帮助老板女儿解决了一个问题,而从小姑娘那里得到的所谓举手之劳的费用。

    关九回去后给了洪爱国与丁春花各一千块钱,又拿了六百块给洪大柱夫妻俩,让他们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除去车费,剩余的两百多块她买了三条裙子,姐妹三个一人一条。

第1214章 基础

    见她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讲了什么,凤殊就知道凤小七是完全没听懂。

    “总而言之,七姐,关系都是麻烦,感情更是如此,但如果花点心思,耐下性子来,其实也能够忍受,甚至从诸多烦扰中得到一丝趣味来。

    君四和我目前就是有了这样的共识——我们俩的婚姻就是一堆鸡毛蒜皮,但通力合作之下,也能够从中找到些许生活的平安喜悦。单就这一点,就足够我们继续这么走下去。

    很多人的婚姻都是煎熬,折磨,君四和我却已经有了信任,培养出了默契,还有了孩子作为桥梁,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基础了,甚至能够称得上是机缘,并不是所有夫妇都能够拥有我们这样的婚姻基础。

    相较于从前的不自信,现在我们俩都可以坦然面对彼此,说一声有这样的伴侣似乎也不错。

    你和崇舒哥有朝一日也能够走到这个地步的话,就会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凤小七并不是完全的笨蛋,她只是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经历,观察得也不多,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当真旁观过,仔细思考了好半晌,便明白她是建议她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去胡思乱想。

    关九冷眼旁观,一开始还以为能够讲得通的,就算讲不通,只要洪大柱夫妇出现,洪爱国这人心再软,到底也还算公正,肯定会出手替她拿回公道。

    公道拿不回来也不要紧,毕竟她这便宜母亲实在是个偏心到骨子里去的人,性情完全是个拎不清的,她也懒得跟她计较,但是钱却是要拿回来的,这书她要读,学费就不能欠。

    可是让她感到生气的是,这一次丁春花显然是真的不准备拿出钱来了,不管洪爱国好说歹说,甚至最后一次为了拿到钱,还威胁着要动手打她,丁春花就是梗着脖子,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完全任打任骂。

    洪爱国也气得狠了? 加上这一次父母也给他施加了相当的压力,他难得一次放狠话,表示这钱丁春花不还也行? 鉴于大女儿工作了,已经可以经济独立,往后家里的钱对半分,一份给丁春花,洪小星往后几年的学费与生活费都由她负责? 一份自留,他会负责供小女儿读书? 哪怕以后考上大学了没钱? 他会以个人的名义去借,甚至是砸锅卖铁? 也要让洪怡静继续学业。

    “你,你? 你? 这是要跟我分家吗?啊?你是准备让我们一家成为整个村子里的玩笑吗?我就知道你偏心,老洪? 没得像你这样的。

    月亮刚换了工作,都还没有站稳脚跟呢? 哪来的钱?要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给她一些零花钱,她就会吃不饱穿不好? 自然也不会有精神? 县城里头的年轻小伙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本来就出身不如人了? 还没钱打扮好的话,就更加低人一等了,交朋友也交不上几个有钱的,更别说嫁个好人家。

    还有小星在省城读书,你以为是我们这里的小山坳吗?自备米粮,一个星期五块零花钱都用不上。

    那里随便一餐饭都要十块钱,还是最普通的。就按这最低的生活标准配置,一日三餐就要三十块,一个月就要九百块,加上要买些水果牛奶之类的零食,要买学习用品等等,一个月最低生活费就要一千。要是孩子生病了,去趟医院一次就是上百块,这还要额外算。一年下来我们好歹要准备一万块钱,三年下来就是三万块。

    小星现在才是第一个学期,花钱本来就多些,毕竟要置换新衣服,不能一去学校就比别人差,这会让人狗眼看人低,以后小星还要不要做人了?

    为了能够快一些融入大城市的生活,小星一直在努力着,就算自卑了也是在人前欢笑,打电话回家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这么乖巧的女儿,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要拖她后腿吗?

    小静离家近,不愁吃也不愁穿的,就算欠学费,我们也可以慢慢还给学校,反正她成绩好,欠学费也不怕,学校舍不得好苗子,根本就不会让她退学。

    只要熬过这第一年,月亮工作稳定了,不往家里寄钱也能真的自给自足,不用我们担心了。往后我们多耕一些田,小静也多上山去打猎,小星读中专的钱也就出来了。

    小静要是愿意读书就欠着学费去读,星期六日回家来打猎就好,要是不愿意读书,怕掉面子,那不读也没什么。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将来还不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还不如早一点去外面打工,赚钱养家,我们也能够轻松些,小星那三万块还真的是让人发愁。反正两个姐姐出息了,将来肯定也会照顾她这个最小的妹妹的。

    现在我们家没钱,有钱无所谓,她要读就读,但不是连真的没有吗?我们做父母的本事不够,就更应该将资源集中起来,先把月亮扶起来,把小星的书供出来,这才是为大局着想。”

    对丁春花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洪大柱夫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安慰了关九一通,表示会想办法去筹钱的,让她别担心,这才摇着头走了。

    他们虽然依旧跟儿子住,但是却跟分了家没两样,住在一个院子里,日常起居饮食之类却是分开的,唯有节日或者有客人上门时,一家人才会一起吃饭。

    之前因为关九坚持要上学,为了让这个成绩拔尖的小孙女能够为洪家争一口气,黄小丽可是顶替了关九原本在家里必定要干的家务活,连割草喂猪、上山砍柴这样的活计也包了,虽然丁春花不敢时时明着给婆婆气受,但是私底下指桑骂槐的事情也没少做,只是没让洪大柱与洪爱国父子俩抓到小辫子罢了。

    可是这一次黄小丽受了伤,年纪原本就大了,恢复起来也慢,自己老两口的许多活计都没法做了,丁春花那头的家务自然更是做不了,因此关九到镇上读书的事情,黄小丽是没有办法再给予支持了。

    而洪大柱,虽然对小孙女心怀愧疚,急着到亲朋好友那里去借钱,却也实在厌烦儿媳妇的糊涂做法,心想着儿子既然放下话来要负责洪怡静往后的一切生活与学习,便打算借够一个学年的学费,往后的便撂开手去,由得儿子安排。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洪大柱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钱,刚到洪爱国手里,转眼就没了。

    趁着洪爱国上山去找关九的空当,丁春花偷偷拿着钱坐车去了县城,给了洪月亮几百块买衣服,剩下的全部都寄给了洪小星。

    等关九国庆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因为这借来的学费被偷用了,加上存折里头的积蓄被挪用去为两个大女儿走后面的事件曝光,洪爱国狠狠地打了丁春花一场。

    据洪阳的鹦鹉学舌,她的便宜母亲脸都被打肿了,赌气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两夜,最后还是饿得受不了了,而便宜父亲明摆着不管妻子的死活,才让丁春花停止了撒泼,自动自发地起床做饭。

    只不过,哪怕这一次丁春花做了丈夫的饭,洪爱国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依然到自己父母那儿吃饭,晚上也不回自己屋睡觉,直到关九回来的前夕,才在丁春花好声好气的服软话语中结束了这一场夫妻冷战。

    只是,架都打了,冷战也结束了,存折里头的多年积蓄没了,关九打猎得来的近三千块钱也没了,这第二笔借来的学费钱更是要不回来。

    洪爱国打电话给洪小星让她把钱往回寄时,洪小星哭着说钱都已经被她用在了买学习用品上,为了让他相信,小姑娘还报了一长串的书名,说都是老师要求这一学期必须看的,其中许多书都是所谓的港台版本,价格老贵了。

    这钱用都用了,洪爱国还能怎么样?只能厚着脸皮再出去借呗。

    只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事啊?比较亲近的还有家里比较宽裕的,都已经让洪大柱借过一遍了。剩下的要么不熟开不了那个口,要么相熟的人家想借也没有那多余的钱,毕竟都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家也不会比谁家富裕多少。

    因此出去转了几遍,洪爱国也没有借够学费。

    “小静,要不再跟学校说缓一缓?爸爸过几天赶集的时候到镇里去,跟从前砖厂认识的朋友们借,凑够了钱立刻到你学校去帮你把学费缴清。”

    关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更多的话。

    实际上她对他是否能够凑够学费已经不抱希望了,如果真的关系够铁,那些朋友们一早就来家里找洪爱国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最起码在她到来之后,压根就没有砖厂的人来拜访过。

    人走茶凉,这是世间最普遍的常识。

    如果别人日子过得特别富裕,人也大方,那厚着脸皮求上门去,也许真的能够借到钱,但要是别人原本日子也一般,自家都顾不过来了,人再好心,也没那个余力来乐于助人。

    靠人不如靠己,这是永远的真理。

    关九只是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都做了,又去洪阳家里找洪卫国聊了聊,才在第三日天蒙蒙亮时进了山。

    一连数日,她都是跟着杨其邺兄弟俩、洪卫国父子俩一早进山,分开行动,傍晚又相约一起出山,打回来的猎物都直接背到了杨其邺家里,由他出手卖出去,得来的钱她依旧拿回去交给洪大柱,只是这一回,特意叮嘱了,往后她拿回来的钱,不能给洪爱国,更不能给丁春花。

    洪大柱听了这样的话原本是不高兴的,但是关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爷爷,我妈宁愿让我爸往死里揍,都要把家里的钱全都攒在手里,她宁愿把钱寄给两位姐姐买衣服买零食,也不想给我交学费,显然是铁了心不想让我读书了。这钱要是到了她手里,那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

    要是到了我爸手里,我妈也能明着抢暗着偷,这些年我爸是不计较,家里的存折也都给我妈放着。我爸是个老实人,气到打人都降伏不了我妈,证明他已经拿我妈没奈何了。要是继续闹下去,难不成还要离婚?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就是我不孝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想读书,最后让父母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关九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尽管她有着洪怡静的记忆,甚至在许多时刻,因为丁春花的做法,心里会突然冒出来不像是自己的愤怒与悲伤的情绪,但是她是真心希望洪爱国与丁春花夫妇俩能够好好过日子的。

    只不过,如果说前些年还奢望过,努力做好一切让丁春花也疼爱她这个小女儿,那么如今的她已经明了,不管是曾经的洪怡静,还是如今的她关九,都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件事的。

    丁春花讨厌自己生的小女儿,讨厌到弃若敝屣的地步,如果有可能,这女人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甚至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即便生了下来,也会找机会把小女儿扔到白沙河里去浸死。

    对于这个早已魔怔了的妇人来说,是洪怡静扼杀了她生儿子的希望,更确切的说,丁春花认定了洪怡静是杀她那个原本该出生却最后被掉了包的儿子的凶手。

    这样的想法是十分可笑的,但凡是正常人,就不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显然,洪怡静不幸地遇上了这样一位思维诡异的母亲。

    关九念在这个可怜的便宜母亲,得确因为生洪怡静的缘故而伤了身体,加上她自认的确也占了人家女儿便宜,人生地不熟的又对这个时代一头雾水,所以起初在洪家生活多少有些任打任骂的意思。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在丁春花终于像洪怡静记忆中那样开始发展,拒绝提供她上学的费用不说,还把她自己赚来的学费与便宜父亲借来的学费都一再拿走用在两位姐姐身上后,关九终于把丁春花从自己划定的领域里推了出去。

第1215章 祭拜

    即使凤殊明白,但心中依旧无法抑制悲伤。

    凤婉因她而来到异世,这应该是主动而为。换句话说,凤婉肯定是付出了某种代价才得以到达这里。不像她,是被动卷入的,稀里糊涂的就获得了新生,哪怕当时的她想要立刻再次死去,但她到底是获得了第二次再世为人的机会,是真正的死去又活来。

    如果能够重生在原来的时空,她也许就有机会重返凤家。不,也不一定要回去,但最起码她可以知道凤家后来的消息。

    譬如凤婉,她后来又是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即使阿里奥斯说凤婉曾提过她生活平顺,但也有可能是不希望爱人担心,所以故意隐瞒了曾经受过的苦楚。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已经成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追忆的过去,又何必拿出来让他烦扰?

    尽管小时候的凤婉是个人来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戏耍,或者自得其乐,或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直以来都阳光开朗,可却不代表她就没有姑娘家的细腻心思。尤其面对自己的爱人,更加不可能拿往事来使得他不快。

    凤殊似喜似悲。

    如果她能够早一点出现,或者凤婉晚一点出现,她们姐妹俩是不是就真的能够在异世重逢?

    如果重逢的话,她们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也许会问及至亲手足,也许什么都不会问,她不知道。凤婉,凤婉会抱着她又哭又笑吧?

    她的四姐,孩童时即便关照她,也总是用活泼泼的不耐烦的神态语气,她要是不理她,四姐也是敢和她打架的。她虽然习武,但却被教导不可对姐妹动手,反倒是挨打的那一个。这么想起来,好像也就和四姐才真正的交流良多。

    她一开口,顾明川耐心地听了,又仔细地问了一些问题,她也都一一回答了,你来我往之间,很快便迎来了吃饭时间。

    她想过要不要带他去外面吃的,可是她下午还要上课,一来一回的话时间就很不够了,便没提,顾明川是客随主便,所以两人便在学校饭堂简单地吃了一顿,完了便结束了会面? 各奔前程。

    关九没有想过? 顾明川走后没几天? 她会陷入流言蜚语的攻击里。

    事情的起因没人知道? 确切的说是流言一开始是谁发起的? 没人清楚? 但是当大范围传播开来? 让关九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也注意到了时? 已经传唱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了。

    关九没有过多理会。清者自清,书上是这么说的? 她也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只想着学习,争分夺秒地为高考时刻准备着。

    只是她稳如泰山? 却并不能够打消流言。尤其是一些见不得她好的同学? 一开始只是背着她指指点点,后来见她一声不吭,以为她是的确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便光明正大地开始挖苦起她来。

    刻薄的话语有多么的难听? 关九不想去思考,因为那些话压根就不值得她去动脑筋。即便是态度最为恶劣也最爱拿这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嘲讽她的骆莹莹? 关九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要不动手,只要能继续读书,她就能够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高三第一个学期期末考之后回到家里,她会被丁春花泼了一身的水。

    因为没有防备,她的衣服湿了一大半,连同手里顾明川寄过来的那几套试题集也湿了。

    为了筹集关九读大学的费用,年过半百的洪爱国,春耕后便去了省城打工。

    洪月亮年初时便嫁到了县城,如今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了新家庭里。洪小星也远在异地,虽然写信写得非常勤快,但更多的时候却都是朝家里伸手要钱。

    丁春花从来不曾夫妻分离过,在两个心爱的女儿都不在身边时,连丈夫也不能天天见面了,她的情绪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狂躁中。别说看关九不顺眼了,就连很少得罪的公婆,心情不好时她也敢当着面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骂。

    洪大柱与黄小丽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早过了耳顺之年,该糊涂的时候便也总是装聋作哑,只要不动手,对于儿媳的作威作福也便一笑而过了。

    反正不靠丁春花吃穿,也不用她服侍,连住都是分开的,身体仍算健朗的他们一切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气给了他们,他们也是不受的,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关九也可以做到难得糊涂,但是那是在丁春花没有动手的份上。现在她却是忍到头了,看着**的试题集,她笑了。

    “洪怡静,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下三滥的烂|货,小小年纪想男人想疯了是吗?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浪费了这么多的钱,还吃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粮食,不去好好打工不说,还敢撺掇了你爸去赚钱。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到老了还要为你奔波,不争气也就算了,还敢学那些卖笑的下三滥,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今天就打死你。

    不要脸的东西,欠艹的……”

    关九面无表情地放下了书包与试题集,然后靠近丁春花,在她想要甩耳刮子时,一拳挥向了她的肚子。

    丁春花“啊哦”一声,倒退数步摔到了地板上。因为太过于震惊,甚至都没来得及骂人。

    “你再敢胡乱喷|粪,我不介意让你吃|屎补补脑子,或者亲手送你下地狱,就像我爸说的,大不了杀了你再去坐牢。”

    这是自从夜晚袭杀事件后关九对丁春花说的第一句话。此刻的她依旧面无表情着,只是眼神不再木呆,反而是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把水果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就像那是稀世古董。

    丁春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女儿,她骂过关九无数次,打也打过无数次,好些回连棍子打折了。

    关九起初总是闷不吭声地忍受下来,后来大了一些,虽然也学会了到处躲,可从来不敢反手打她。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关九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认识到这一点,丁春花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却是浑身颤抖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原本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可惜,天不从人愿,回到家来过暑假的洪小星也从外面进门来,见到母亲摔倒在地,妹妹玩着水果刀神情阴郁,她夺路狂奔,就像后头有鬼索魂那般尖声喊起了救命。

    丁春花觉得自己有救了,双眼发亮。

    关九没有阻止洪小星,却是凉凉地开口道,“如果待会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我就先拿二姐开刀,是划花她的脸好呢,还是挑了她的手筋好,要不随你挑?毕竟是我二姐,我倒是想留她一条命的。不过如果妈妈乱说话的话,我大概会受刺激,脑子进水,胡乱杀人。”

    她的话语很轻,就像是羽毛落在了手心,但在丁春花看来,耳边却像是落下了炸雷,眼前一片金戈铁马,惊得她连刚才挨的痛楚都忘了,拼命摇头,保证不会乱说话。

    这样的关九,实在是太恐怖了。哪怕从来不曾在家里爆发过,丁春花也知道,关九要真想杀人,手起刀落是绝对可以收割她与洪小星母女俩的性命的。

    她们逃不了,除非她不要这个家。

    丁春花视洪月亮与洪小星为命根子,但是一切的基础,或者说根源,却都在洪爱国身上。她是不会离了自己的男人过活的。

    而洪爱国,不可能离开洪家。没了根的男人,比身如飘萍的女人更惨,更何况,洪大柱夫妇俩还活着呢。

    “小小……小静,妈不会会会乱说话的,你你你不要杀你你你二二姐……”

    哪怕害怕到说话都不流畅了,丁春花依旧护女心切,那个瞬间,甚至是忘了自己的安危。

    关九定定地看着她,刹那之间,就想起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洪怡静的时候,那个浑身是血的可怜女人,一生做牛做马,都没有换来母亲的温柔回应,哪怕是一个善意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甚至是一句真心的表扬,都没有。

    她的内心有些涩然,即便是这样的母亲,洪怡静依旧是向往着的。

    而她关九,连这样不堪的母亲都没有,连这样可以让她愤恨也让她伤心,让她体验到绝望最后又心如死灰的目标,都没有。

    她与洪怡静,说不上谁更可怜。

    关九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她收了刀,捡起书包与试题集,回了房间。

    洪小星喊了七八个村民过来,只是很可惜,换了干净衣服的关九,恢复了往日模样,安安静静地呆在丁春花身边,不管她是如何地质问,也都只是充耳不闻,顶多给个轻飘飘的眼神,便不再理会了。

    而丁春花,虽然面色发白,却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并没有什么别的什么事。至于地板上的一些水迹,她也说是为了去尘,免得打扫时尘土飞扬。

    洪小星竭尽全力地把话题往刚才捕捉到的那一个画面上靠拢,尤其是想要带出关九握着水果刀的细节,意图说明关九想要报复自己母亲,心生歹念。

    可惜,被吓怕了的丁春花在关九在场的情况下,压根就不敢开那个口,更何况,她再蠢,也知道不能把夜晚袭杀小女儿的事情当众曝光开来,否则等着她的就算不是牢狱之灾,也会是万人唾弃的局面,所以她头一次在公开场合怒斥了二女儿,让她闭嘴。

    洪小星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一句重话,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她虽然头脑发热出了昏招,却到底是个有心计的,所以很快就乖乖认了错,表示自己刚才肯定是眼花了,才会鬼迷心窍以为妹妹想杀人。

    为表歉意,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利索地给关九跪下了。

    “小静,请你原谅二姐。二姐是太久没有回家了,之前听说你跟妈妈的关系不好,所以,所以才会一回来见到你拿水果刀玩,而妈妈坐在地上哭,所以,所以,看错了,呜呜……”

    进来的几个人都脸色各异,下意识地看向关九,其中一个爱好八卦的长舌妇还叨叨了几句。

    “哎呀,这就是怡静你的不对了。就算你妈对你再不好,你也不应该对她亮刀子啊。再骂你再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她是你妈,当妈妈的就没有不为孩子好的道理。快点向你妈道歉,别闹的母女有了隔夜仇。”

    一口就断定了洪小星说的话是真实的,甚至火上浇油。

    关九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木呆呆地看着洪小星,像是要从她二姐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丁春花见状却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本能地伸手去拉二女儿,“起来,小星你干什么?地上凉,天气再热也不能这么跪。你妹妹,你妹妹只是开玩笑,对,小静是开玩笑的,你快起来。”

    她是怕极了现在的关九,总觉得小女儿的情绪不对,比暴怒中的洪爱国还要让她恐惧。

    丁春花看着野蛮泼辣,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多强硬的人,比起关爱有加的两个女儿来说,其实她就是一个怂包,这么多年下来,如果没有两个女儿,尤其是二女儿在背后出主意,她连打先锋这样的角色都做不好。

    越是胆小的人,在某些关键时刻就越是敏锐。对于危险的感知,丁春花比洪小星要先一步领会到了。

    而洪小星,显然不是一个笨蛋。从自己母亲明显不同于以往的表现上,她也知道事情有异,虽然自觉抓到了好机会,但是也心知这一次多半也是达不到目的的。

    父亲不在,母亲却比从前更加使不上力了。想要让关九放弃高考去打工,目前看来是没有办法的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不管是关九将来打工赚的钱,还是父亲目前打工即将要赚到的钱,她都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好不容易压在头上得大姐出嫁了,成为了那泼出去的水,趁着未婚的这几年,她一定要占大头,从家里要更多的钱。

第1216章 机锋

    凤殊没有想到大河当真会有这样的决断,而一直优柔寡断的凤瑄被缠得终于不得不点头正式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这样一来,不管爱德加斯汀想要派的人凤殊接不接受,大河她却是必须一同带走的,毕竟也算得上是凤瑄的配偶,而凤瑄,哪怕是旁系,也算是凤家核心圈的成员。

    “看来我们帝国也有这个福气啊。他们兄弟五个都是里奥救下来的人,即使想要效忠,也不是效忠于我,而是想要报答里奥。你也是因为认可里奥这个姐夫,所以才会不怕麻烦和我们皇室扯上关系。就凭这一点,你应该相信即使帝国居心叵测,也不会通过大河起到作用。”

    “大哥,你确定要用这样的语气?不是说了我已经和小殊说过了,要是能带她还能不带?就是因为于情于理都不合礼数,所以才不能带。

    她并不是认为我们帝国会算计凤家,就算是算计,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凤婉说过的话。实力差距太大,可不是计谋就能够成事的。

    而且,凤家是小殊的庇护,你去算计凤家,那就是陷我于不义,将来我死了有什么面目去见凤婉?”

    凤小七原本对爱德加斯汀兄弟俩都观感不好,但现在听到阿里奥斯的话,突然就觉得当他哥哥其实也挺辛苦的,不由地可怜起爱德加斯汀来。

    爱德加斯汀自然也发现了凤小七眼里的怜悯之色,哭笑不得。他弟弟也只有在亲近之人的面前才会这么放松,放松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去算计凤家了?你问问这里的人,他们谁认为我想要了解凤家那头的情况就是为了算计凤家?”

    凤殊和君临都默默喝茶。凤小七不准备搭腔,乐得看戏。

    “不一定是往坏里算计,但大哥你总是雁过拔毛。”

    凤殊闻言咳嗽起来,心里憋笑不已。

    很显然,也是从她四姐那里学来的。

    原来在姐夫心中,他唯一的兄长形象并不如何伟岸嘛,相反,还是铁公鸡一只,只进不出。

    其他人没听懂,但爱德加斯汀自然听懂了,见凤殊忍俊不禁,便也明白她也听懂了,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里奥,你这是害怕小九不认你这个姐夫吗?

    又不是刚刚相认? 你还不知道小九是什么样的人?你说这样的话,不单只伤哥哥的心? 也是在折辱小九啊。

    折磨哥哥也就算了? 反正从小到大你就不省心,哥哥习惯了替你收拾烂摊子? 但做姐夫可不是这么做的,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就让她面子上下不来台,你觉得她会想要在这里长住?”

    爱德加斯汀的话让阿里奥斯愣了愣? 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凤殊倒是听明白了。

    “大哥? 别戏弄姐夫了,明知道姐夫老实巴交的? 不像你心较比干多一窍。”

    “心较比干多一窍?”

    结合上下语境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爱德加斯汀嘴角微勾。他想起了自己弟媳妇的种种奇特之处来。

    如果不是和凤婉相熟,他还真的没有办法推测到那一点去。然而凤殊就这么出现了? 两相映照之下? 还真的很难不相信这种事情的确就是如此。因为除此之外? 真的是无法解释清楚。只有当真按照惊世骇俗的想法去反推,反而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总之大哥你要是算计了小殊,我就和你没完。”

    如果是站在家族立场上? 那么立场不一致的情况下,他自然还是偏向于家族,毕竟皇室能够成为他大哥后盾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算不上助力,算得上助力的下属又不是皇室成员。但如果站在个人立场,那么他还是坚持不能伤害凤殊。

    看见凤殊,就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凤婉真实的存在过。

    阿里奥斯知道自己陷入了偏执,他年纪不小了,情|爱再真挚,也应当能够抽身而退,毕竟身死道消。

    但他不愿意抽身,一如凤婉曾经说过的那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遇到人生挚爱,身心都无比契合的灵魂伴侣,那么情之一字,就只有在双方都死亡之时才会消亡。

    凤婉走了,他一度想要殉情,却都被兄长救了回来。因为失去爱人,他曾经万念俱灰,但兄长给了他活下去的支持,帝国的责任也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振作,回到战场。

    他的爱人说过,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就必须承担,哪怕没有能力,也一步不能后退,否则就是万劫不复。即使进一步会直面生死,但进一步就会发现变化,就有可能从中寻找到一线生机。

    他其实是懦弱的,如果足够坚强,他不会做了那么多年的逃兵,一直沉浸在丧失所爱的悲痛之中,置责任于不顾,更一度抛弃了手足之情,和兄长大打出手,一度重伤了对方。

    凤婉一直都很明白他的弱点在哪里。她也一直都很清楚兄长是什么样的性情。他会为了她陷入偏执,难以自拔。而兄长为了护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只求他能够脱胎换骨,重新获得生的乐趣。

    所以她才会要求他不可以背弃兄长,随她而去,才会要求他要承担帝国亲王该承担的职责,毕竟他享受了帝国皇室的恩泽,才会要求他继承她的遗志,去寻找凤殊。

    他相信她没有欺骗他,她的确就如她所言是久远年代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才会来到这个时代。但他其实对于妻妹也会出现在这里半信半疑,所以哪怕后来不再寻死,他也没有立刻就投入到找人的工作里。

    从前陪着凤婉一起寻人,不过是为了陪伴爱人,他并不在意所谓的妻妹是生是死。

    可当他当真意外和凤殊相认,两人一起抱头痛哭,他才知道自己的爱人执着多年是为了什么。

    对于抢占被家族放逐的妹妹的院子这一件事,即便当初只是无心之举,甚至都算不上是错误,可凤婉依旧对自己少年时的行为懊悔终生。

    凤婉是为了亲口向这个早年离家的妹妹说一声对不起。是为了给她一个久违的拥抱,告诉她并不是所有凤家人都忘记了她,她也有把她放在心里记挂一生的至亲手足。

    可这一声迟来多年的道歉,最终还是没有诉之于口。姐妹二世为人,也依旧没有办法重逢。

    阿里奥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爱德加斯汀,“大哥,不要欺负小殊。欺负小殊就是欺负凤婉,欺负凤婉我就会和你拼命,你知道的。”

    爱德加斯汀头痛不已。

    这种级别的爱屋及乌,他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他其实不是在给自己养弟弟养儿子,而是在给凤婉养男人,给凤殊养手足吧?突然就有种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感觉啊。

    不单只他是这么想的,就连凤小七闻言也是面色古怪。

    “你这个弟弟是不是小时候摔坏了脑袋?”

    爱德加斯汀苦笑,“七小姐也看出来了里奥不是一般人?有没有兴趣带走他去亲自调|教一二?”

    凤小七诧异,“你打算卖了他?”

    见阿里奥斯完全没听懂他们话语里的机锋,爱德加斯汀咬牙,“不,我打算倒贴,给嫁妆。七小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我可没兴趣教笨蛋。要教也让凤殊去教。”

    被拖下水的凤殊哭笑不得。

    好吧,自家姐夫,总不能被人嫌弃。

    “大哥,你现在是多了一个妹妹,妹夫,还多了外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否则就不是姐夫摔破脑袋,而是大哥你的脑袋被门板给夹了。”

    爱德加斯汀闻言大笑。

    “你们在说什么?”

    阿里奥斯还真的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被点名的君临只是嘴角微勾,“姐夫你是香饽饽。”

    “香饽饽?”

    除了凤殊,这一次其他人都没听懂。

    “姐夫,大哥这是难得跟你这个当弟弟的撒一次娇呢,你还是配合配合他,免得他那脆弱的玻璃心真的碎掉就麻烦了。”

    被凤殊揶揄,爱德加斯汀只是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小殊啊,要不要大哥我向你撒娇撒娇?”

    果不其然,凤殊耸了耸肩,没什么感觉,君临却眼神微冷。

    关九依旧没有任何一句辩解,只是转身去了厨房,任由洪小星越发殷切地安慰丁春花,而找来的那几个人忙着问询与开解。

    “妈,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还发抖?妹妹开的玩笑也太过分了,怎么搞得好像真的要杀人一样,吓了我一大跳。妈你一定也是被吓坏了吧?真是的,怎么一直抖个不停?”

    洪小星殷勤地拥着丁春花去坐下,又是温言软语的哄着又是帮忙捶背捏肩。

    “哎呀,小星越长越漂亮啦,难得回来一趟还是这么孝顺,去了大城市学到好的东西,也没忘了本,真是个好样的,怡静就该多向你学习才对。怎么这孩子一天到晚的性情都这么阴沉,不像爱国也不像你。”

    “别,别这么说,小静就是我生的,当然像我跟她爸爸。怎么会不像呢,呵呵,芽儿她娘真是会开玩笑。”

    尽管在洪小星的贴心服侍下丁春花终于情绪安稳多了,到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就像是惊弓之鸟,就怕关九会冷不丁地放冷箭。

    要知道,关九的箭术是十分了得的,能杀的了几百斤重的野猪,也能灭的了穷凶极恶的狼群。随意杀两个没有多少武力值的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想到这些年来关九曾经猎杀过的无数猎物,丁春花打了一个寒噤,像是顿悟那般,意识到自己从前真的作了一手好死。

    从前一直蹦跶得那么厉害,是因为哪怕态度再恶劣,关九也视她为母亲,但自从那一次头脑发热干下了夜晚袭杀的事件之后,丁春花知道,这个女儿是真的不会把她看做是母亲了。

    这也意味着,真的惹恼了关九,关九随时都会让她好看。就算不杀了她,暗地里让她摔一跤断手断脚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丁春花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吓到了。智力好不容易上一回线,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狂奔在死亡的路途中。

    悔不当初,可是即使重头再来,她还是会讨厌这个最小的女儿。她生的孩子,她却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现在,当初那个脆弱地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的孩子,却已经长大了,不单只身强力壮,还头脑聪明,不再像从前那么老实好欺负了,就连丈夫洪爱国,也完全偏向了她。

    丁春花神情恍惚,在见到关九拿着一大盘的苹果切片过来时,甚至一瞬间狰狞起来,想要立刻冲过去甩她无数个耳光。

    只是在触及到关九凉凉的一瞥后,丁春花理智回笼,立刻站了起来,就像是见到夫子的学生,压根就不敢好好地坐着享受洪小星的安抚。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坐,这里是刚才我跟我妈一块儿弄的苹果块,都吃。是卫国老师从京城里特意寄过来给我的,听说是进口水果,可好吃了。我妈削的皮,我负责一刀切,不是那么均匀,见笑了。”

    关九口中说着见笑了,脸上的神情可一点儿都不见笑,反倒像是比从前更加的木呆了。

    想起这个孩子受过的罪,尤其是曾经在那个夜晚送过她去医院的洪光,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当下第一个伸出手去拿了几块苹果吃了,接下来便是一长串的拉家常式聊天,带动得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关九有问必答,期间还泡了茶,给各位乡亲都送上一杯热茶。

    洪小星见状心里懊恼,怎么刚才忘了这一茬,随后也跟进,讲了许多大城市里的见闻,把气氛炒的更加热烈了,最后客人们意犹未尽的离开,双方都忘了见面的缘由。

    关九在客人走后,便把盘子拿了回去,然后收拾好东西,警告式的看了丁春花一眼,这才像是交代那般,表示假期她会在爷爷奶奶那头住。

    “至于农忙什么得,就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二姐发挥发挥,省得村里的人笑话她数典忘祖,去了大城市,回家来连农活都忘了,那不是瞧不起我们农村人?”

第1217章 无妨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恍恍惚惚的关九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有人在旁边拿铁榔头拼命砸东西一样,当当当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震得她头痛欲裂反胃不已。

    传说当中的地狱果然恐怖,让人好难受。

    她痛得想要蜷缩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像是被禁锢了一样,丝毫也不能动弹。

    她睁不开眼睛,可是因为捣腾得厉害,最终还是吐了出来,然后感觉被自己吐的东西糊了满脸,仿佛有什么黏黏哒哒的东西粘上了皮肤,味道一点儿也不好闻。

    她应该觉得恶心才对。只是关九第一反应却是——奇怪,她都已经饿肚子一整天了,怎么还能够吐出东西来?

    噢,不对,她应该死了,为什么还会痛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晕头晕脑地吐个翻天覆地?

    没等想清楚,一阵更加猛烈的剧痛便席卷了她的脑海,像是洪水泛滥,整个地淹没了她。

    关九醒过来的时候,两眼发直。

    她刚才像是乘着极速飞行器,狂飙突进地浏览了一个人的一生?

    面前穿着白衣裳的女孩,浑身鲜血淋漓,长得十分秀气的鹅蛋脸上柳眉倒竖,原本该是盛满温柔的双眼却狰狞着,像是艾玛口中最凶猛的星兽,可以一口就吞吃掉育婴所里全部不听话的孩子。

    关九瑟瑟发抖,害怕得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让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的女孩看不见她。

    但是显然这一次她没有成功,因为不管她怎么样使劲,她都动不了,向来不引人注目的她,这一次被人死死地盯上了。

    关九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全身一样,她只觉得自己像座冰雕。

    但是奇怪的是,她明知道自己一动不动,却又感觉到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恐惧就像空气,无所不在。

    几乎是一瞬间,她看见那个女孩扬起了手中的刀,一滴鲜艳无比的血珠顺着刀刃滑落。

    “嘭”的一声巨响,血珠就像是在空中炸裂开来。害怕到了极致,关九的意识再一次掉进了那个似梦非梦的地方。

    白衣女孩叫洪怡静,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在家中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孩子。

    祖父母洪大柱与黄小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祖祖辈辈都是在土地里掘食的老实人,生了八个孩子,五女三男,因为鬼子入侵?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加之小山村原本就贫困,天灾**之下,全国解放后? 只活了最小的儿子洪爱国。

    洪爱国虽然活了下来? 但是却也是在国家历史与家庭贫困的双重割裂中长大的,国家不富强,作为社会个体? 尤其还是祖祖辈辈都窝在小山村里的人? 自然也是贫苦交加。

    因为前头兄姐也曾经配合过八路打鬼子的缘故? 所以他们牺牲之后,念在洪爱国家里老的老? 小的小? 所以村里头向来都十分照顾他,让他免费读书,成年后又推荐他到镇上的砖厂里去做了会计。

    二十五岁的时候,东凑西凑之下,他娶了一个模样周正的媳妇丁春花,来年就生了第一个女儿洪月亮,第三年生了第二个女儿,落地不哭,奶都喝一口就夭折了,第四年怀了两胎,却都滑胎了,第五年才成功生下第三个女儿洪小星。

    年过而立,膝下只得两女,却还是没有儿子。在传宗接代十分严重的农村,丁春花在公婆面前腰杆挺不直,洪爱国在乡里乡亲面前也是面上无光。

    只不过到底是老实人,也是当时年代难得读过书有知识的人,洪爱国从来就没有打骂过妻子。夫妇俩勤勤恳恳的,努力造人,终于在他三十三岁那一年,身体不好的于春花又怀上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肯定是个儿子。肚子尖尖,胃口大开,胎动频繁,踢起来又狠又快。不管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还是遇到的能掐会算的和尚师傅,都说十有**是个带把子的。

    公婆面上乐开花,将儿媳妇伺候得像是老佛爷那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大半年总是省着银钱米粮,给丁春花买鸡鸭鱼蛋,不管是家里还是地里的活计,通通都不用她做,连冷水也让她碰一点。

    洪爱国每一天都坚持回家,来回二十几里的山路,愣是走了九个多月,直到瓜熟蒂落。

    丁春花难产了,在撕心裂肺中生下了第三个孩子,依旧是个女儿。因为胎盘前置,也因为此前怀孕太多次,月子坐得不够好,被医生告知再不能生育,否则命就没了。

    其实就算医生不慎重提醒,丁春花也觉得自己没得活了。

    她又生了一个女儿。

    即便医生说不能生了,还是按照国家规定,给她强硬上了节育环。就算想拼命生儿子,也没机会了。

    丁春花恨极了最小的女儿。

    大女儿洪月亮吃足了一年母乳,二女儿洪小星也吃了八个月,唯有洪怡静,她一口都没喂过。

    有奶便是娘。她有足够的母乳,但是凭什么要去喂这个占据了她儿子位置的妖孽?

    她不打死小家伙就算不错了!

    洪爱国也十分失望。他不是不喜欢女儿,只是归根到底,他也希望能有个儿子。可是这一切,随着小女儿的降生,彻底化为虚无。

    除非离婚再娶,否则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有儿子了。

    洪爱国像是老了十岁那般。虽然因为他们洪家人缘不错,又有早逝的兄姐福缘保佑,使得乡里乡亲们都对他超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镇上的计生委却不是吃素的,专门派人到村里头多次暗访,最后砖厂会计的工作到底是丢了,还被按规定罚款,将家里头的余钱也掏了一个空,最后只能回家种田。

    铁饭碗没了,又变成靠天吃饭,这无异于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让洪家的状况雪上加霜。

    这一下,就连洪大柱和黄小丽也都看小孙女洪怡静不顺眼了。虽然不至于像儿媳妇丁春花那样憎恨孩子,但到底觉得膈应,亲近不起来。

    洪怡静的名字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洪卫国起的,洪大柱抱着孙女去上户口时才想起来,孩子还没有名字,祖父母忘了,爹娘也没惦记。

    当时刚好初为人父的洪卫国给自己的儿子洪阳上户口,便将原本以为是女儿而取的名字给了洪大柱。

    祖父母不亲,父母更是漠视,洪怡静却像关九一样,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同关九不一样的是,洪怡静不单只身体健康,读书也很是不错。尽管家里人一开始都不让念书,却还是因为与洪卫国一家人的结缘,洪大柱最终表态首肯,让小孙女完整地读到了初中。

    哪怕每天家务不断,只能拼着早起来做作业,她还是每一学期都名列前茅,与洪阳总是分列年级第一第二名。

    只是洪怡静的好运却也像关九那样,不曾真正地奔向新生活,便戛然而止。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不顾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不说,暗地里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厂宿舍里头闹上吊。

    胡怡静能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能骂还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头上一把刀,孝字其实也一样,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来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那无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当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胡怡静已经四十不惑了,哪怕后来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连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这年年月月悬在头顶的孝刀,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割她的肉伤她的心,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能习惯又能怎样?丁春花生养她一场,她连命都是她给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债。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大问题。

    胡怡静很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所以她认命。

    她任由丁春花拿着自己的钱去挥霍,去供两位姐姐得孩子读书,甚至帮她们两家都买了房子,为的就是将来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到两个女儿家里去轮流住着,养老。

    胡怡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出了重大车祸却活过来的第二天,正好也是她四十一岁生日,丁春花会拿了把刀到医院来劝她去死。

第1218章 追击

    凤殊有心想要解决眼前的局势,然而形势比人强,她施展轻功,飞快地后退。

    “想跑?”

    付月天驾驶着机甲电射而去。

    “杀了他不就行了?你跑什么?”

    梦梦十分纳闷。

    “我们的行踪并不隐秘,如果在这里杀人,搞不好这件事会被人拿来做筏子对付姐夫。”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里不是帝都。再说了,要是知道你是谁还这么找上门来,说明他根本就不怕得罪皇室。”

    “不好说,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和君临他们汇合了,一定要将人杀掉。”

    凤殊无语。它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烦躁了?之前也不是没有碰到更难堪的情况,它可不像现在一样喊打喊杀。

    “你看人不爽?”

    “难道你看人很爽?没看那小子追过来就是为了杀你?”

    “搞不好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杀你。”

    “关我什么事?!”

    “有可能因为你杀意太强盛了,让对方都感受到了。”

    “关我屁事!”

    “梦梦,我们还在逃跑途中。”

    “那你还不将机甲放出来?你这轻功怎么跑得过机甲?别浪费体力。”

    “机甲目标太大,反正这边树木多,躲闪更容易。”

    “他要是一炮打过来你就完蛋。”

    “躲不就好了。”

    “目标范围太大了,你以为这么容易躲?”

    “除非他想要告诉别人这里出了状况,否则轻易不会开炮。”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开炮?他偏偏就要开炮怎么办?我可不想要和你一起死。”

    “梦梦,行了,我知道你想要立刻解决掉对方,但暂时没必要节外生枝。只要多坚持一会儿,君临他们肯定就会知道不对劲了。”

    “要不你让凤山出来。这里没有监控,他出来可以快速将人解决掉。”

    “我总不能永远依赖你们。依靠外力始终是不妥当的,尤其是你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我同行,如果遇到危险我就让你们解决,那我以后就很难独立自主行事了。”

    人生的风浪总不能永远都用躲避这一招,迎难而上反而更好,就好像师傅曾经说过的那样,有时候情势所逼,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防守也有可能是最好的攻击。

    凤殊借助树林中的林木巧妙掩盖自己的身形,但考虑到机甲的透视功能,她并没有选择直线前进,反而是飞快地变换方位,让追击她的人难以瞄准。

    “天哥,放弃吧。快要靠近罗阳峰了,别忘了那里是罗家地盘,惊动了罗家人就不好了。”

    付月天并没有听从副座上的人的劝告,精神高度集中地锁定着凤殊的身形,操控着机甲躲避着倒飞而去的树木。

    “现在杀不了,将来再杀就是了。我们没必要因为她而惹恼了罗家。”

    “闭嘴。你要是害怕现在就滚出去。”

    被呵斥了的女子咬了咬唇,“大哥如果知道你为了给他报仇奋不顾身,他一定会生气。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等实力足够高的那一天,报仇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懂个屁!君临夫妇失踪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们在哪里?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传出来,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是到了别的秘密星球里生活。

    他们能够狠心将弟弟儿子都留在君家,一走就是几十年? 可见本身就对家族并不眷恋。像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心血来潮之下肯定说走就走了。

    这一次我们幸运地知道了消息,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 可能直到死连人都见不到一次。刚好她还是孤身一人,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失踪的那些年去了哪里? 但君四少非常重视自己的老婆这一点是家喻户晓的。他们一行人来到帝国,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星球一人乱逛?背后说不定就跟着人? 准备杀掉我们。君四少老婆只是为了将我们引入陷阱而已。”

    “就是死我也要拉她陪葬。”

    “天哥!我不管你是多么的报仇心切,但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大哥早就走了,就算大仇得报? 大哥也回不来了。大嫂和侄子侄女都只能够依靠你? 要是你因为莽撞掉了性命? 他们将来要依靠谁?别忘了大嫂的病需要很多的钱,侄子侄女也还没有大学毕业。

    你别想着一了百了? 然后将他们丢给我来负责。我告诉你,你要敢死,我就敢丢下他们不管? 一走了之!”

    “付月玲!你的命是谁救的?!”

    即使自家兄长一脸寒冰,却依旧操控着机甲紧追不舍。而前方的人影速度不减,甚至还越追越快,这让付月玲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我知道是大哥救了我们,是大嫂收留了我们。如果不是他们夫妇? 我们兄妹可能早就身首异处? 死无葬身之地,但那不代表我们就卖身给他们家了,我们又不是奴隶!”

    一想到这些年兄妹俩挣的钱除了维持自身的日常所需,就全都用到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身上,付月玲就脊梁骨窜起了凉意。

    有好几年,明明付月天挣钱挣得很快,但花费更快。哪怕将兄妹俩的日常所需缩减了又缩减,甚至时不时地饿肚子,也还是没有办法供应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的费用。

    因为是救命恩人,当年那女人还怀着孕,女儿又小,所以她也忍了,自己还主动照顾对方母女俩,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们没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前头,可谓是事事都宁愿自己委曲求全,也不愿她们受一丁点的委屈。可细致周到换来的是什么?

    付月玲见付月天操纵着机甲也提了速,眼神微黯。

    “天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叫你大哥,而是叫你天哥吗?”

    付月天尽管听见了,却没有回答,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一闪而过。

    “因为你说大哥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所以我也得跟着这么叫,自然就不能再喊你大哥。可一开始我并不愿意这么做,我一直都喊你大哥,因为你原本才是我的亲大哥,没有道理因为外人而放弃这个称呼。”

    “你要再啰嗦我就扔你出去。”

    付月天见凤殊还有余力提升速度,心情越发烦躁起来。如果不是不想要让人发现他在追击凤殊,以免声响过大吸引外人注意力,将他击杀凤殊的消息泄露出去,从而给她带去麻烦,他肯定就会一炮打死凤殊。

    “对于你来说,我甚至都不是妹妹了是不是?”

    付月玲不想要死。如果在这里杀掉君家四夫人,毫无疑问他们兄妹俩会插翅难飞。不提君家如何发难,就说皇室,肯定就会因为客人在自己的地盘死去而率先杀掉他们。

    “怕死就滚。”

    付月天的不耐烦已经快要达到顶点。

    妈的,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能跑?不,都不能说是跑了,是飞。难道她没有随身机甲?就连飞行器都没有。为了躲避追击不惜动用精神力跑路,就算他不出杀招,她也会因为精神力枯竭而停下来,到时候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够碾死她。

    正是相信自己的猜测,付月天才没有使用杀伤性武器,反而是紧追不舍,就等凤殊识海枯竭不得不停下来为止。

    “大哥,我是你妹妹。如果你听我一声劝,如果你还把我当妹妹,就停下来,现在回去。

    我不会让你放弃报仇,但这一次真的不行,危险系数太高了,看着成功率很大,但君四夫人既然敢单独出行,同行之人也放心让她独自出行,说明她身边要么带了暗卫,要么是她自己实力很强,根本就不怕碰到危险。”

    付月玲见付月天充耳不闻,不由咬牙,连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都不知道。

    她大哥看来真的是走火入|魔了。为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单只完全无视自身安危,甚至也不再考虑手足之情。

    她应该早就看明白的才对。可惜这么多年来,只要一想到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只有对方一个亲人了,她就难以离开他,哪怕她早已有了独立养活自己的本事。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

    她早应该看出来那个女人的险恶用心的。吸血虫一样的女人,只把他们兄妹俩当做免费劳力来役使,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大哥去挣命,那女人却坐享其成。可恶的女人,早该想办法带大哥离开的。

    付月玲阴晴不定。

    年纪小的时候,如果她早一点明了异常情况,在大哥还没有泥足深陷的情况下,她不管是撒泼还是撒娇都能够让大哥离远点。

    这些年里,他大哥在外挣钱,供养吸血虫。她呢,年纪小时主动让吸血虫吸自己的血,年纪大了逐渐看明白个中曲折,却发现自己也难以割舍。当然不是割舍不了吸血虫,而是无法抛弃唯一的哥哥。

    她活下来后就决定要和唯一的亲人同生共死。面临过绝境,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是离不开兄长的,哪怕兄长早就将所有心思都放到了那条吸血虫身上,对她根本就没有手足之情,即便偶尔心情很好地和她聊天,聊的也全都是那个女人和孩子,带她一起做事,做的也都是那个女人指示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办法不认这个兄长。

    就像他们的皇帝陛下和亲王殿下一样,年少之时也是相依为命着生活的。如果没有兄长,也就不会有她。

    付月玲闭了闭眼。

    关九在维塞尔星球自然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孤儿,但如今换了一个身体,从头练了几年,身强力健又耳聪目明的,加上这些年通过挑水砍柴这些体力活动来锻炼,以及到山林里打猎来巩固身法,联邦最基础的军体拳她已经完全掌握了。

    育婴所里除开艾玛特别讨厌她之外,其他人对她其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其中有个古怪的独臂老头,是专门教导孩子体术的,年年月月都会在早上练一遍军体拳。

    说是教,其实是放任自流,爱来不来,来了也爱学不学。没有人会特意因为孩子不学而批评态度不端正,也没有人会特意因为老头没有好好引导而大发光火。

    育婴所里,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将弃婴们养活了,待他们成年后就算是可以交差。

    别的星球情况怎么样关九不清楚,但是在维塞尔育婴所,长年累月下来都是如此,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因为为人孤僻,没有玩伴,六岁那年开始,倒是除开刮风下雨这样的雷雨天气,是每一日都去报到的,年年月月都依葫芦画瓢般学着比划,直到十五岁,大概生搬硬套地学了那么久,却还是朽木一块,实在让人窝火,老头有一回难得特意开了尊口,纠正她的动作。

    关九虽然头脑不开窍,却称得上是个死心眼,自此以后便像狗皮膏药那般黏上去不放手,好歹让老头教了几年,直到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去世为止。

    如果真的下到地狱里去,大概还可以见到独臂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洪怡静的身体里活过来。

    关九胡思乱想了好一通,眼神空洞洞,好一阵子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

    哪怕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灵活,拳法毕竟不曾达到后劲绵绵的地步,她没有办法凭借身法逃离狼群的追捕,又没有办法凭借近身搏击术而各个击破,此时蹲坐在巨树之上,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难道就要这样在树上等死?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作风。尽管她上一回死得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这么傻愣愣地被从天而降的机械废品给活生生埋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在死亡面前还举手投降,压根就想不到要逃跑的性子。

    但一时之间,她也的确毫无办法,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竟无可奈何。

    敌不动我不动,暂时还没什么,可一旦入夜,山林里的危险性就会呈几何系数倍增,如今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会加重她这一边的不利因素。

    关九皱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一包药粉,一把尖刀,一把自制弓,淬了毒的箭头只剩下了五支,寻常的箭头也只有三支。

第1219章 唠叨

    凤殊被唠叨得头疼。

    “我也不是没有把握才这么做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要是真的出现了我没有办法对付的危险,凤山早就出来了。他一直都旁观着,不就代表他也认为我可以独立应对好?以凤山的眼光要是都分辨不出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当首席追随者。”

    君临见她还敢狡辩,表情越发不悦起来。

    “他是内域人,并没有生活在外域。就算实力超强,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要是真的这么有把握,你怎么会受伤?”

    “只是小伤而已,用治疗仪随便弄弄就好了。

    还有,君四,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以前和你说的?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以前我就试过深可见骨的重伤,在月岚星爆炸那一次更厉害,半边身体都被炸毁了。要不是刚好碰到内域的人,我真的就死翘翘了。这么严重的伤我都活了下来,最后还痊愈了,你不觉得这点皮外伤真的不值一提?”

    见她满不在乎,君临如鲠在喉。

    这人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就好像随时死掉她也心满意足一样。难道因为死过一次了,所以就认为自己有经验,可以真正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她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她还有至亲好友的牵绊?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他磨牙。

    凤殊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语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由地扶了扶额。

    “我真没事,君四。要是有事,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实际上因为身边同行的家伙都太厉害了,遇到危险我基本都没有出手的机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师傅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伏,生死有命,我命在天,福祸是一种动态的平衡,是有可能相互转换的。要是一直被你们当小孩似的庇护在羽翼之下,缺乏实践锻炼的机会,将来但凡有个万一,我就很难保全自身。

    我不希望成为你们的累赘,相反,我希望自己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也有保护你们的力量。我希望我们将来是可以并肩同行的伙伴,而不是成为你们的包袱。”

    “我没有让你永远都躲避危险,但最起码你要有能力自保,而自保能力的第一个基础就是学会辨认是否需要迎战,还是以退为进,以待来日。

    头狼挺直着前肢? 昂头看她? 显然也知道,只要她不下来? 小狼们是拿她不奈何的,它倒是可以继续尝试去爬树? 可是只要她手中还有箭,那么它也很有可能步同伴的后尘,一命呜呼。

    它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小女孩可以那么厉害,单枪匹马地就干掉了它一半的同类,以往即便是遇见成年的人类,它们狼群也是不惧的,即便人类的手中握着枪? 它们也可以灵活地四散而开,继而将人捕杀。

    作为幼狼时,它就已经见证过不止一次那样的场面,狼群面对单个人类时会迅速活得压倒性的胜利。

    可是很显然,树上的小女孩是个例外。

    它已经损失了三个同伴,还有两位虽然没死,看着却也活不久了,丧失战斗力的狼? 是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族群的,一旦被驱逐,单靠自身捕猎的话,基本就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冷眼对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头狼忽然扬天长嚎了一声,带头撤退。三匹小狼反应很迅速,去咬尚未死去的两匹成年狼,见它们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行动不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关九愣了愣,良久才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抖抖索索地解下腰间的水壶,仰着脖子猛灌了好几口。

    吓死个娘咧。

    她的脸上露出个像是要哭的笑容来,好半晌才扶着树干,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伸展四肢。

    蹲靠得太久,她两腿都发麻了。虽然之前也用弓箭射死过不少的兔子啊山鸡啊鸟雀啊之类,但是还真的没有干过狼群的,如果不是刚好带上了野鸡脖子的毒液,她准头再好,也奈何不了它们。

    即便头狼带着小狼们撤退了,关九一时半会地也不准下树去。

    那两头活着却半残的狼慢吞吞地循着气味去了,刚好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她并不确定头狼是不是在诈她,要知道她听过狼来了的故事,虽然人们总是笑话那个撒谎的孩子很蠢,可是她觉得,也不能因此而忽略了狼的可怕。

    如果狼并不可怕的话,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人类都无所谓啊,一根手指头都能够弄死的蚂蚁,平常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东郭先生喂了狼,她并不准备效仿他。人类懂得什么叫兵不厌诈,狼这么高智商,天生懂得群体作战,也未必就不清楚这样的诱敌战术。

    不过很显然,关九高估了逃走的头狼。她在树上等了又一盏茶的时间,林间还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树叶沙沙声,便只剩下了鸟雀的欢快啾啾。

    关九看着那四匹东倒西歪的狼尸,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她没有办法运回去。那些都是钱,可是就算这钱是她用命换来的,她也没法捡起来。

    真是要命。

    关九虽然不像丁春花那般钻在钱眼里,可是有钱不能赚,心情也是会不好的。

    她从背篓里摸出来几块面疙瘩,就着水壶三两下吃了,寻思着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去喊人来搬得了。

    要是没命花,钱再多也没用。

    她还没完全爬下树,林间窸窸窣窣地响起了脚步声,隐隐约约地还有人说“就是这里,声音像是这边”之类。

    关九想都没想,又像只猴子那般迅速地爬了上树,利索地将自己的身影藏好了。

    来人有她认识的,村民杨其邺,杨其民,教师先生洪卫国,以及他的儿子洪阳,还有剩下的两个年轻人,眉眼有些相像,却并不是村子里的人,起码这么多年她没有见过。

    “这是谁杀的狼?好本事!”

    四十岁的杨其邺也是经常上山来打猎的,跟三十出头的小弟杨其民一样,都是个中好手。只不过,他们从来都没有猎过狼。

    关九没有出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觉得自己似乎又闯祸了。

    一开始其实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自从猎回来几头野猪之后,尤其是最后那头重达四百一十六斤的野山猪轰动全村时,洪卫国曾经在私底下提醒过她要收敛一些。

    有些风头可以出,譬如年年考第一,有些风头却不可以出,否则容易枪打出头鸟,譬如打猎本事都强过成年男子,回回不失手,还能猎到他们合力都难以捕捉到的猎物,就算不眼红,也是会让人心里犯嘀咕的。

    谁家的女娃娃十二三岁就敢独自进山杀生的?还面不改色地杀山猪?

    关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是超越了普通民众的常识范畴,她只知道家里人很高兴她能够带回去这么多猎物,尤其是丁春花,在野山猪卖钱之后总会对她和颜悦色几天,所以原本她是打算着只要有机会,以后见到野山猪就一只都不放过的。

    不过多得洪卫国提醒,她的确是收敛了,后面更是一只野山猪都没有猎杀过,到手的也基本都是小型猎物,最大的也不过是傻狍子。

    但是这一回,刚才只顾着保命,杀了这么多狼,恐怕任是谁发现出自她手,都要胆战心惊一下?

    狼群都敢独自对上的女娃,该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关九烦恼极了,惯常木呆呆的小脸上也露出来懊恼的神色。

    她兀自发呆中,便没有听见杨其民与洪卫国的议论,两人看见那箭头,还有其上的蛇毒,都已经猜测出这杀狼的始作俑者是关九了,躲在树上压根就解决不了问题。

    “谁?下来。”

    两个陌生人当中的年长者忽然神情一肃,视线精准地往她的藏身处投射而来。

    “怡静?是你在那里吗?下来吧,已经没有危险了。”

    洪卫国闻言立刻跑到树下,抬眼看去,一片衣角也没有。

    “怎么了?大表哥看错了吧,洪怡静怎么可能杀的了狼?”

    洪阳也跟着跑过来往树上看,不忘反驳父亲的话。

    他考试考不过洪怡静也就罢了,连打猎也是打不过人家。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网鱼还行,上山来抓兔子猎狍子什么的,他却是没办法的,平时跟在大人后头进山,多半也就是采些野果野菜,顺带下山背点猎物,当个运输工。

    因为总是被父亲笑话说比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洪阳总是在背地里喊关九“男人婆”。

    只是喊就喊了,不痛不痒的,关九只当他是个小孩子发脾气,所以次次都不当一回事,显得他好像越发幼稚了。这样他欺负起人来也不得劲,就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对方丁点反应都没有,显得他是唱独角戏那般。

    “哥,没人啊。”

    年纪小一些的年轻人也跑到洪阳身边往上看,然后摇头。

    “小家伙应该是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开,还是被狼追着。”

    洪卫国没见到人,便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杨其邺兄弟俩对视一眼,便想着在周围找一找,好歹他们手中有火铳,多少还有些自保能力,只要不是遇到数量众多的狼群,总会有救人的机会。

    想到就干,他们跟洪卫国打了声招呼,让他领着人赶紧下山去,转眼之间却见洪阳的大表哥顾明川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树,并且一蹿就蹿到了树干背后去了,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哥,你老大不小了,爬什么树?快下来。”

    顾明山在下头急了,也在树下跟着转到了树干的另一头去,抬头一看,却“咦”的一声。

    洪阳急忙跑过去,抬头望去,也傻眼了。在密密匝匝的树叶掩盖中,七八米高处的两根树枝交汇处,正坐着一个人,恰巧就是他最讨厌的同班同学洪怡静。

    关九没有发现洪阳恼怒的火热视线,此刻她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明川,在对方不发一言伸过手来时,她愣怔半晌,才乖乖地将背篓卸下给了他。

    “跟上。”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十分冷淡,吐出两个字便不管她了,再一次动作利索地蹿下树去。

    关九也不吭声,手脚麻溜地攀着树枝,像只惯常在树间跳跃的灵猴那般,脚往这里一点,手往那里一勾,三两下便站到了树下,几乎与顾明川前后脚到达。

    “受伤了没有?”

    “这狼真的是你打死的?”

    洪卫国话音刚落,洪阳就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口。

    关九摇摇头又点点头,站到了洪卫国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陌生的兄弟俩。

    顾明川见到她那下意识地防备动作,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却抿唇不语,神情冷淡。

    倒是顾明山,像是对关九十分感兴趣,噼里啪啦地同洪阳一起,问了许多关于猎狼的话语。

    关九十分明智地保持了相当的沉默,问得狠了,也只说逼不得已,最后是因为野鸡脖子的毒液才防卫成功,这狼死是死了,却也把她吓得够呛,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们来了之后还腿软得爬不下树。

    为了避免头狼杀一个回马枪,杨其邺兄弟俩经验老道地将四匹狼分别用藤蔓捆绑结实,四个成年人一个背一匹,迅速地带上三个未成年急行军往山下去。

    途中他们居然又遇到毒发身亡的另外一匹狼,十七岁的顾明山便也被临时赋予重任,苦哈哈地当起了搬运工。

    顾明山撺掇了小表弟进山,原本也就是为了到山林里来打打猎开开眼界的,没想到最后自己哥哥也跟了来,连带着不放心的洪卫国,还叫上了经验丰富得杨其邺兄弟俩。

    这一下,还没有过上瘾,就被逼返程了。

    关九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她今天是不想在山上呆了,跟在洪卫国的身后那叫一个大步流星,洪阳不想示弱,也是步履生风。

    最小的两个家伙都是如此做派,路上遇到了兔子与野山鸡他们也都一律无视了,很快就回到了村子里。

第1220章 两手

    一念至此,君临就瞪了她一眼。

    “干嘛?你这表情很像凤圣哲瞪我。难道我说的话错了?

    我也是有分寸的人,虽然没有做妻子的觉悟,但我早就有了为人母亲的觉悟了。更别说在成为母亲之前,我就已经开始学习怎么把弟弟当儿子来养。

    说到这个,其实也能理解大哥为什么这么紧张姐夫。他是真的长兄为父啊,就像我,长姐为母。弟弟这种生物真的是,永远都让我头疼,护也不是,不护也不是,幸好小昀已经长大成年了,就算遇到事情,我也可以做甩手掌柜,让他自己处理去。”

    她发完感慨,便见他一脸不悦。

    “我是真的认错了,行吗?别摆出深闺怨妇的面孔来。你这样会让我想要逃跑啊,这一次要是不带你去凤家,你会发疯吧?”

    “哼,你觉得呢?要是敢落下我,以后你就别想进君家的大门。”

    “我可以从后门进,或者干脆直接从空中降落,又不一定要从大门走进去。”

    她这么一嘟囔,君临就没能够绷住脸,无奈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耍无赖?”

    “遇到问题就要想多几个解决方案嘛,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硬抗不行就用软刀子,明着不行就暗着来,竖着解决不了就横着斜着歪着试试看。”

    知道他放过自己,不再唠叨之前的话题,凤殊也总算轻松了。

    “话说君四,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刚才当着姐夫的面就这么将我拎进来,我真的很没面子啊。”

    “哼,你都对自己安危不在意了,夫妻一体,你受伤就是我受伤,你连里子都不给我,我为什么还要照顾你的面子?”

    凤殊扶额。

    算了,这人是得理不饶人,她还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当真是自讨没趣。

    “对了,怎么没见三个孩子?”

    “姐夫没让他们跟着过来。”

    凤殊无语。阿里奥斯不让的话,他就不会坚持将凤昀三个人带在身边吗?他原来是这么听话的人?

    “七姐那边也说还没有看到什么苗头,我在想是不是我们来这里的消息已经扩散到虫族那边都知道了。如果在帝国也有潜伏着的高级寄生虫? 很有可能得到我们的消息。”

    听梦梦说? 虫族到了高阶时,是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说话的,就像兽族? 实力达到了极高水平后? 甚至能够化为人身。只不过兽族往往更喜欢自己的本体,所以基本不会有谁那么无聊地舍弃自己的肉|身? 就为了像个人似的生活。

    虫族虽然不能做到这样? 但高阶虫族,尤其是能够寄生到别的活物身上的虫族? 就可以直接通过人类来伪装身份。

    我现在怕就怕外域里头已经出现不少这样的例子了,只是可能时间太长,谁都没有发现破绽。”

    君临皱眉,“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水平? 恐怕不是我们能够轻易看出来的? 只能多加提防。”

    “军部能不能提高进入水准?或者用什么名义来筛查一番?世家可以私底下自行检查,军部的话,也可以巧设名目? 统一检查。民众的话,嗯,我们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

    我总觉得只要能够保证核心层不被渗透? 真的有事情发生时? 也不至于自乱阵脚。反正虫族也不可能寄生到所有人类的躯壳中。”

    “蛊虫事件和寄生虫族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他的问题让凤殊一下愣住了。

    “什么关联?”

    “也许有高阶虫族学会了怎么对人类下蛊|毒。

    你之前也说了? 蛊虫都没什么智慧,说明等级很低。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比较难以找到合适的材料来养蛊,但对于虫族来说,从同类里挑出战斗力不高智慧还低下的合适材料,可是再简单不过。

    如果它们掌握了蛊术,养蛊就很简单,下蛊自然也不难。

    有了层出不穷的蛊虫,大面积控制人类是不是也有可能实现?

    寄生虫族很难直接寄生到实力强悍的人类身上,寄生到实力一般的人类身上也没有太大的助益。

    高阶寄生虫应该懒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就是必定看准了某个潜力非凡的人类才会下手。

    但潜力非凡的人类往往都是某个家族倾力培养的人才,或者某个势力的预备精英,他们学习和训练时会面临远较普通人要多得多的测试。而人类各种监测手段是寄生虫族难以避开的。

    除非用的是连你都难以察觉的那种寄生虫族作为蛊虫材料,但之前也说了,越高阶的寄生虫,繁殖越难,不可能被大面积作为蛊虫材料来使用。

    可如果寄生虫族和蛊虫配合着使用,这就有了非常大的破坏力。

    你想想看,少数寄生虫族专门对各大世家的核心成员各个击破,对其他次要的却有可能在各个关键岗位工作的普通人则采用蛊虫来加以控制。大战来临之时,这两者只要有一段时间能够为虫族所用,攻势就会势如破竹。

    人类从领导层面到执行层面都自乱阵脚,无法反攻不说,防守也难以起到有效作用。”

    凤殊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由地大为震惊。

    “你是说,虫族有可能两相结合,两手攻击合为一手?不太可能做到吧?蛊|毒并不是这么容易下的,就算虫族能够找到天然蛊虫作用的某些类型,它们也不懂得怎么使用。”

    君临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它们不需要很高深的蛊毒本事,只要懂得其中几种的制作,就肯定能够利用蛊|毒生事。本质上蛊|毒也是一种毒,人类不了解,但现在虫族了解,就大有利用空间。”

    凤殊还是摇头,她觉得不可能这么容易做到。

    “在……那会儿,蛊|毒这种偏门还没有消失,真正掌握了精髓的人也少之又少,下|蛊需要特殊手法,解|蛊也需要特殊手法,并不是有材料就可以做到的。不懂得步骤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下|蛊,更别提解|蛊。在人类世界都无法普及的话,虫族也不可能完全掌握。”

    君临见她说得这么确定,不由地变得犹疑起来,“蛊|毒本质上难道不就是毒|物?”

    凤殊点头,“是,有死物也有活物,死物往往比较容易找到替代物,活物为载体的蛊毒通常制作比较难,解蛊也相应的难。

    两个师兄都没有学这一个偏门,师傅全教了我,认为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些东西都应该学得深一些才好,以免独自闯荡江湖的时候碰上了却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男人吃大亏只要没死掉就好,但女人活在世上却比男人更为艰难,所以有些亏能不吃就不要吃。”

    “也许你掌握了精深的部分,才会觉得很难,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虫族掌握的只是极少的部分,养的是很简单的蛊,施放步骤也很简单,你觉得没有可能吗?”

    “非常简单的蛊|毒是很难控制人的,顶多出现中毒的情况,或者少许晃神,幻觉,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如果虫族利用蛊|毒控制的就是关键岗位的人,到了关键时候只需要他们晃神一瞬间就好。”

    凤殊翻了一个白眼。

    “哪来这么刚刚好?要是这也刚刚好,那也刚刚好,虫族就不是老谋深算,而是未卜先知了。”

    “完全没有可能?”

    “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

    “所以还是有可能的?”

    凤殊又翻了一个白眼,“你真的想太多了。人类经历了多少年才达到现在这样的成就?我们算是智慧极高的了,但在历史洪流里也浮浮沉沉,文明也并不是顺风顺水一蹴而就。我们人类直到现在也没有能够利用这样的方法去消灭虫族,难道是因为我们智慧不够?”

    潜台词是虫族不太可能采取这样的方法,因为方法来源于人类,人类但凡有这样的想法,就可以利用这样的方法攻破虫族大本营,而不是和虫族互相攻防了这么多年,战局依旧僵持不下。

    “为什么不可以?现在整个星际时代说不定也就你一个人类才懂得如何养蛊如何下蛊如何解蛊。”

    “不可能。你不要忘记了之前我已经在君家萧家和凤家都解蛊过。大家都是怎么中蛊的?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那还可以说是意外,但这么多人,还都是密集地存在于世家之间,这肯定就是别人有意为之。

    最起码有一个人是擅长蛊|毒的,只是这人到底是谁,现在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们一无所知而已。然而能够对这么多世家下手,时间还长达数十上百年,这人的年纪肯定比我要大,最高年龄有可能是和太爷爷他们同辈,最低年龄段也是和我现在差不多的岁数。”

    凤殊一边说一边皱眉。

    “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管那人是死是活,肯定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否则就不会出现你都感到头痛的蛊|毒类型。之前解蛊你甚至一度用上了心头血,而且手法步骤还匪夷所思,换我们来肯定束手无策。

    在你之前,联邦基本上对蛊毒一无所知。帝国多半也是这样。凤家也中过招,想来也没有多少了解。

    如果那人早就背叛了人类阵营,跑到虫族地盘上去当幕后策划者,也很有可能会利用这一点来为自己攫取巨大利益。虽然我年纪轻,暂时还没有机会看到智慧很高的高阶虫族,但爷爷说他曾经亲眼见到过。

    有那样手段的人类,假若和高阶虫族成功接触,还获得信任,由此设局难道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的确有可能。只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低,低到比我们人类下一瞬间就会迎来种族灭亡危机这种可能性还要低。”

    君临沉默了半晌,“总之,还是存在这种可能性。你在两边都成功解蛊,如果那人还活着,肯定会追查过来。不管是外域人还是内域人,你在两边都有生活痕迹,不得不加倍小心。等回到凤家,我们最好和太爷爷太奶奶他们说一说。”

    见他郑重其事,凤殊点了点头。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最好还是和长辈们提一提,他们见多识广,也许很快就能够理清关键处。”

    “嗯。不要忘了。”

    “我要是忘记,难道你不会提醒?”

    “怕就怕我不受欢迎,去了那边都不好随意说话。”

    君临瞥她一眼,“你又不是会帮我说好话的人,而且就算有心帮,你对内域的情况也是一问三不知,对凤家的情况也所知不多,我就怕你会帮倒忙。”

    没有想到会被嫌弃,凤殊嘴角抽抽。

    好吧,其实他的担心也有道理。毕竟她是真的对内域的情况一头雾水,“我其实对外域的情况也了解不多,顶多算是对君家有一些了解。”

    “对萧家和即家就没有了解?”

    “也就一点点。”

    “对帝国皇室也是一点点。”

    “你这算是吃醋还是怎么着?我在君家又没停留几年。认真说来,联邦星球我也就对萨达星了解最多,生活时间最长,其次就是天极星了。你也不能因此怪我对君家了解不够。”

    “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君家君家地称呼,一点自觉都没有。”

    凤殊扶额。

    “我这不是叫爷爷就爷爷,叫大哥二哥三哥就大哥二哥三哥吗?完全都随着你的称呼去称呼家里人了,你还想我怎么做?

    按道理,我其实也就和爷爷三哥熟一些,对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多少接触,如果不是看在你和圣哲的面子上,我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她甚至都喊他的父母为爸妈了,即便是在前世,她都没有能够当面喊她自己亲娘。

    “哪天你能够以君家人自居了,不会提君家,就说我家,那才是真正得把自己当做是君家人。”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做是君家人?我又不姓君。而且以后还会一直生活在凤家,就算会回来这边,也不可能长住。这是我们的现实。我姓凤,我永远都是凤家人。你姓君,你永远都是君家人。但这不代表我们在各自家族生活的时候就把自己当做是外人了。”

    她的解释并不能说服君临,他此刻心情再次变得不好起来。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觉得自己对于他而言有多重要。

第1221章 一致

    见他两眼微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副我不爽快点来哄我的冷气,凤殊也没法真的就视而不见。

    “我不是要将谁家谁家的分这么清楚,只是说的是浅显的事实而已。

    就不提我以前的事了,就说现在,我姓凤,又在凤家生活更长时间,自然是先天后天都更加认同自己是凤家人。

    还有,我和你是结婚,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嫁给你你娶我进门这种模式,我们是彼此同意共同抚养孩子,为了名正言顺地一起照顾凤圣哲,所以才会……”

    她没有想到会被他直接把话堵在嘴里,怔了好半晌,才在他更进一步动作之前将人推开。

    “你发什么疯?”

    “你说呢?”

    凤殊皱眉。

    君临悻悻然放开她。

    “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吧,凤殊?虽然答应了我要直到死都维持这个婚姻,但却并不打算和我更进一步。”

    她闻言无奈地扶额。

    完了,这人又要开始了。

    “你能不能别唠叨?这个话题也直接跳过去吧?我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目前我不认为会出现新局面,自然也不会有新的结论。”

    “夫妻之间不多一点沟通,怎么可能共同进退?我们就是沟通的太少了,所以才会想不到一块去,还总是做不到一块去。”

    前边还是正儿八经的说话,后半句就明显是调侃了,凤殊剜了他一眼。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什么时候主动过?一直都是我在追着你到处跑,就连……好好好,我不说这个。

    总之,夫妻之间不管是什么样式的交流,都是不嫌多的。你不愿意主动也就算了,我是男人,我脸皮厚,我来,但你也多少也要配合一点,别总是要我拖着你,你完全不动,这跟……嘶!”

    凤殊朝他的额头砸了一个果核,用的力度不大却也不小,直接就破皮了。

    “难怪别人总说最毒妇人心。”

    “哼,有本事和我离婚啊。”

    “还要砸哪里?让你砸,请随意。砸吧砸吧,我不单只脸皮厚,全身上下就没有哪里皮肤不厚,砸? 用力,只要女王你能出气,我就是你的出气筒。”

    凤殊被他突如其来的装蒜逗笑了,没好气地又拿出几颗果核来? “嗖”、“嗖”、“嗖”地接连砸中他的四肢? 君临没敢躲开,被砸得龇牙咧嘴。

    “明明做错事说错话的人是你? 怎么偏偏是我挨打?”

    “怎么? 不服气?不服气你砸我啊。”

    她露出了挑衅的姿态来。

    君临嘴角微勾? “拿我自己砸你?”

    “滚。”

    凤殊没好气地离他远了一点。

    “不管什么样的吵架打架都是交流,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他忍笑? 见她翻了一个白眼,并没有拿果核砸他,便悠悠然继续道? “你不是说夫妻一体吗?总是和我这么见外,分我是君家人你是凤家人? 这让我心里特别不得劲。

    姐夫曾经说什么你还记得吗?之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很讨厌听见你的名字? 就是因为一想起你? 四姐就神游天外? 心不在焉,不单只把他忘了,甚至把整个宇宙都给忘记了。

    我也从你身上经历过这样的心理历程。如果不是时间拖得比较长,又曾经失忆过,要不然我真的很难看开,可能会和你就这一点天天吵架。我现在能够保持住在人前不露出破绽,只在人后,私底下和你计较,已经算是有很大进步了。你居然还没有一点觉悟,毫无配合。

    难道我们两个是真的同|床|异|梦?”

    凤殊眼角抽抽。

    这家伙是不是太夸张了。

    “我什么时候又不配合你了?你别总是给我扣帽子。你这样打压我,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很怀疑你是自己太自卑了,在我面前总是直不起腰来,才会想要通过打压我来配合你。”

    君临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是这样,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不是我已经躺平了任你踩踏?我都俯首称臣任你摆布了,问题是你总是不来踩我,反而总想要逃跑,我哪里敢打压你?

    巴不得用甜言蜜语来哄得你心花怒放,然而对于你来说甜言蜜语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你统统都当做糖衣炮弹了。我是说好话也不行说坏话也不行,说什么什么都不对,要说打压,那也是你打压我。”

    凤殊眨了眨眼。

    “我给你这么大压力吗?我什么时候打压你了?还有,你什么时候躺平任踩了?你又什么时候发自内心地对我说甜言蜜语了?”

    君临似笑非笑,“要我现在躺平吗?”

    果不其然,凤殊又自觉地离他远了一点。

    “你这是要和我分道扬镳了?”

    “分道扬镳?你确定你知道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凤殊只是怕他会动手动脚,所以才下意识地想着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好一些。

    君临想了想,“难道不是越行越远的意思?”

    “正确的意思应该是因为目标不同而各走各的路,换句话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不就是越行越远,背道而驰?”

    “也不一定就是走相反的道路,或者走同一条路但是一个走的快一个走得慢以至于距离拉开。

    它强调的是双方目标不同,目的地不同,所以走的路不一样,也就是说,采用的方式不一样,设计的解决方案不一样,模式不一样,总之就是因为瞄准的利益点不通,所以没有办法并肩而行,只能分开。

    我们目标还算是比较一致的吧,难道我理解错了?”

    凤殊还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冒出奇怪的答案来,于是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

    君临见她仿佛如临大敌,便明白她大概还是害怕自己说和她目标不一致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倒是说说看,你理解的我们比较一致的目标都是些什么目标?”

    还好没有一口否定,凤殊心里哼了哼。

    “譬如认真地履行父母的责任,共同把孩子们抚养长大。他们有独立能力之后,就放手让他们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不再过多干预,除非遇到生死难关。”

    “嗯,说得对。还有呢?”

    “我们自己的话,嗯,吃好喝好玩好睡好。”

    一言以蔽之,吃喝拉撒睡样样都不要落下。

    君临龇牙,这个概括还真的是言简意赅,“对,还有呢?”

    这一次因为黄小丽摔了一跤,右手骨折了,丁春花又是惯会偷奸耍滑的,并不乐意在家里服侍老人,所以家里家外的许多原本由黄小丽做的活计,便都分担到了洪大柱与洪爱国身上。单单是忙个菜园子,做个饭,爷俩都能手忙脚乱个好半天。

    所以关九并不知道,在丁春花与洪小星母女俩的争取下,忙的焦头烂额的洪大柱将她打猎所得来的初中三年的学费与生活费都交了出去。

    那是将近三千块的数额。

    她从顾明川手中拿到两千块还没有摸热,转头就给了洪大柱这个爷爷。因为心知拿回自个儿房间,丁春花肯定会去翻找,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给洪大柱,就算有私心,在读书一事上他还是支持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昧下学费。

    由老人保管着,她接下来三年才能够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学费不够的问题。

    只是她高估了丁春花的人品,更是低估了洪小星拍马屁的功力。

    丁春花将这几年家里攒下来的近五千块积蓄全都投入到了二女儿身上,成功让她被省会中专录取,又用关九打猎来的钱分了一千块给洪小星当生活费,剩下的近两千块托人找关系走后门,将大女儿安排进了县城的干部养老所当文员。

    于是乎,在她军训期间,她的大姐洪月亮在所谓贵人的帮忙下换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去了县城。她的二姐洪小星更厉害,成绩不好,却红光满面地去了省会城市读中专。

    关九的班主任黄柳红,是隔壁村的人,有一个读书非常用功成绩也非常不错的女儿骆莹莹,可惜,每一次考试,全镇排名,总是屈居第三。

    如果是别的小孩,全镇第三就很高兴了,还每一次都考到全镇第三,父母也该乐翻天才对。但是骆莹莹不是别的小孩,黄柳红也不是别的父母。

    骆莹莹不敢骂洪阳考第二,总是把她比下去,黄柳红也不敢骂洪卫国夫妇,将儿子生得这么聪明教得这么本事,毕竟洪卫国夫妇男的是知青,原本就是有来头的人,女的娘家也是镇上的地头蛇,属于咬一口就要被反咬数十口甚至直接咬死的硬茬子,她们不敢也没有本事去招惹。

    但是这洪怡静是谁啊?祖祖辈辈都是从土地里掘食的人。就算战争年代为人民出过力,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早就迈入了新时代,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遭罪。

    一个小山村贫家里出来的女娃娃,祖上就没有出过聪明人的贫困生,凭什么年年第一?年复一年都把人踩在脚底下?

    想起每一回成绩出来后自家女儿大哭的可怜模样,黄柳红的双眼便如淬了毒的弓箭,快准狠地射入关九的身体。

    关九木呆呆地站着,像是一杆标枪,腰杆笔直,就这么听新上任的班主任黄柳红噼里啪啦地数落着。

    “读书为的就是明理。你也小学毕业了,要是不想要继续上学,就该听你妈的话,好好去外面打工养家。

    你不是最小的孩子吗?都说最小的孩子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你父母供你两位姐姐读书都不容易了,尤其是你二姐,现在到城市里去念中专,学费不说了,就是生活费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

    听说你的学费都是你年迈的爷爷奶奶从伙食费里抠出来的?作孽哦,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不能享福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从嘴里省下钱来供你花销。别到时候书没读成,反而累得两位老人家身体不好。听你妈说,最近你奶奶为了上山采点草药来卖钱筹集学费骨折了?你这是不孝啊……”

    黄柳红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蛋了。

    关九木呆呆地听着,直到她半途停下,才鞠了一躬,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去找了校长。

    她历来的考试成绩不单只是全镇第一,放宽到整个县城来看,也是前三的资质。当她表明来意,说自己家境困难,希望能够延迟缴交学费的时间时,校长王学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对于尖子生中的领军人物,学校向来是十分优待的。别说只是推迟缴交学费的时间,哪怕是申请奖学金补助,或者申请免交学费,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只要这洪怡静成绩保持稳定,必定可以考到好学校。

    校长发了话,学校的财务部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一位学生,至于班主任黄柳红,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没法子真的不让人入学。

    关九暂时解决了学费的问题,便也就安心地上课。尽管奇怪教语文的班主任似乎对自己很有些敌意,但也没有想太多,安安分分地等到了周末,才坐洪阳的单车回了家。

    洪阳当然是不想要载她的,无奈洪卫国下了死命令,说如果不肯载人回来,那自行车没收,往后他就跟着步行回村。

    丁春花是不会同意她花钱坐公车会村口再走路回来的。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从前是洪月亮骑着到镇上上班的,如今搁置在家,洪爱国偶尔用用罢了,但丁春花也舍不得让她多用,说用多一回就会早一日坏掉,又不是没有长腿。

    反正以前他们年代去镇上赶集,来回二三十里路也都是走着去走着回得,如今还不用挑东西,轻松着呢。

    关九想着可以顺便锻炼自己的体能,跑步来回也无所谓,便也没反对。只是没有想到开学会遭遇这么一遭,所以头一次回家心情便难免有些急躁,能快一些就快一些,对洪阳的横眉冷对也完全无视了。

    只是回家一问,丁春花却死活不承认。最后找来了洪大柱夫妇当场一对峙,她却坐到了地上去嚎啕大哭。

第1222章 君子

    君临觉得那个时代的人当真是和现在的人非常不一样。

    有时候他会想,难道真的是完全不同的时空?即便有极为相似的文明基因,也不代表是前后延续的同一个时空。她信手拈来的典故,观点,对于他来说都是全然陌生的,就好像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般。

    然而即便是相同的时空,她原来的那个时代距今也太过遥远了,遥远到他在很多事情上都难以理解。

    也许是因为他和她之间是如此不同,又能够在这么大的不同里时不时就寻找到共通点,所以他才总是乐此不彼地想要和她互动,如同走入了一个巨大的乐园,他能够在里头呆一辈子,乐不思蜀。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成语,乐不思蜀。”

    凤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跳跃到“乐不思蜀”上了,怔了怔。

    君临将之前的所思所想详细地描述了一遍,“你看,我总是这样追着你跑。不单只是身体上的追着你跑,想要缩短物理距离,在心理上我也一直在向着你的方向飞奔。

    我真觉得你对于我来说就是宝藏,我可以欣赏一辈子,还可以和你就这样面对面地过一辈子,你永远都不会使我感到厌烦,腻味,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与众不同的,乐趣无穷的,让我想要征服,更想要保护,想要把你藏起来,让谁都看不见,碰不着,独属于我……”

    凤殊嘴角抽抽。

    他这么形容,就好像她之于他像是百玩不厌的玩具。

    “你是孩子吗?”

    “嗯?”

    “你不是孩子你怎么会想要把人当做玩具一样来对待?”

    原本温柔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君临发现他现在面对她的时候很难做到温柔缱绻,她总是轻而易举地用一两句话便让他破功,气得恨不得揍她一顿。

    “凤殊,你就不能温柔一点?明明你对其他人都总是笑脸相向的,对我怎么就总是冷言冷语?”

    她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要冤。

    “我怎么对别人就笑脸相向,对你就冷言冷语了?”

    “现在就是明证。你对七姐笑眯眯,对姐夫也笑眯眯,对平辈都这么温柔,对长辈晚辈就更不用说了。唯有对我总是莫名其妙发冷气,要不干脆动手打架,好像温柔这东西你压根就没有一样。”

    君临提醒她地上还有她刚才用来砸他的果核。

    “你看,我对你这么与众不同,你还不高兴? 难道你希望我对你就没有一点和对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这样才欢喜?”

    不得已,凤殊从他的角度出发去解释这件事。

    难道她直接告诉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就很容易窝火?她其实情绪控制能力从小就算很强,后来在慧山的教导下? 则更加收发自如,哪怕没有达到慧山随心所欲的程度? 也算是自控力不错的。然而碰到他却如江河决堤,情绪往往难以收敛。

    “你这是,甜言蜜语?我是不是应该表示一番受宠若惊?”

    君临一点都不相信她这个解释。

    如果他对于她来说真的有她自己所说的这么与众不同? 她对他就不可能一直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仿佛她永远都不会允许他当真走进她的世界。

    要是能够像她闯入他的世界一样? 他也能够闯入她原来的世界? 生活几年,亲身观察一段时间? 也许他才能够真正明白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什么吧?

    让她成为今天的她的属于久远过去时空的那一部分,哪怕她愿意和他分享,他也总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你到底在想什么?说我神游天外,我看你才是思想上开小差。”

    凤殊摇了摇头,“反正那对兄妹就让姐夫处理好了,我们什么都不用理会。

    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哪怕需要你来善后,也尽量少杀生吧,没必要手染鲜血。

    当然,穷凶极恶之徒,又或者强于我们能够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的人对我们下杀手的话,我们直接反杀回去好了,否则一次又一次的追杀我们,日子就不用过了。

    我其实没兴趣和同为人类的人打架,不过如果是败类,仇人,杀了也就杀了,他们招惹了我,那就该死,否则我难以自保,何谈追求个人幸福。

    弱者的话,放他们一马也没什么。强者永远都是朝更强者挥刀的,只有弱者才会朝更弱者挥刀。我希望你是强者,更是君子。嗯,这也是我对自身的寄语。”

    君临挑眉,“君子?”

    强者他理解,但是君子?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君子?信守承诺?保家卫国?像她过去的家族男丁一样?

    凤殊挠了挠头。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君临摇头。哪怕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他也记不住,更别提听谁说起来了。

    “古代有一本书叫《周易》,有一个人叫孔子,这句话就是孔子为这本书写的《象传》里的话。简而言之,真正的君子就应当像天一样刚强,自强不息,像地一样气势厚实,容载万物。”

    一开始其实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自从猎回来几头野猪之后,尤其是最后那头重达四百一十六斤的野山猪轰动全村时,洪卫国曾经在私底下提醒过她要收敛一些。

    有些风头可以出,譬如年年考第一,有些风头却不可以出,否则容易枪打出头鸟,譬如打猎本事都强过成年男子,回回不失手,还能猎到他们合力都难以捕捉到的猎物,就算不眼红,也是会让人心里犯嘀咕的。

    谁家的女娃娃十二三岁就敢独自进山杀生的?还面不改色地杀山猪?

    关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是超越了普通民众的常识范畴,她只知道家里人很高兴她能够带回去这么多猎物,尤其是丁春花,在野山猪卖钱之后总会对她和颜悦色几天,所以原本她是打算着只要有机会,以后见到野山猪就一只都不放过的。

    不过多得洪卫国提醒,她的确是收敛了,后面更是一只野山猪都没有猎杀过,到手的也基本都是小型猎物,最大的也不过是傻狍子。

    但是这一回,刚才只顾着保命,杀了这么多狼,恐怕任是谁发现出自她手,都要胆战心惊一下?

    狼群都敢独自对上的女娃,该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关九烦恼极了,惯常木呆呆的小脸上也露出来懊恼的神色。

    她兀自发呆中,便没有听见杨其民与洪卫国的议论,两人看见那箭头,还有其上的蛇毒,都已经猜测出这杀狼的始作俑者是关九了,躲在树上压根就解决不了问题。

    “谁?下来。”

    两个陌生人当中的年长者忽然神情一肃,视线精准地往她的藏身处投射而来。

    “怡静?是你在那里吗?下来吧,已经没有危险了。”

    洪卫国闻言立刻跑到树下,抬眼看去,一片衣角也没有。

    “怎么了?大表哥看错了吧,洪怡静怎么可能杀的了狼?”

    洪阳也跟着跑过来往树上看,不忘反驳父亲的话。

    他考试考不过洪怡静也就罢了,连打猎也是打不过人家。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网鱼还行,上山来抓兔子猎狍子什么的,他却是没办法的,平时跟在大人后头进山,多半也就是采些野果野菜,顺带下山背点猎物,当个运输工。

    因为总是被父亲笑话说比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洪阳总是在背地里喊关九“男人婆”。

    只是喊就喊了,不痛不痒的,关九只当他是个小孩子发脾气,所以次次都不当一回事,显得他好像越发幼稚了。这样他欺负起人来也不得劲,就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对方丁点反应都没有,显得他是唱独角戏那般。

    “哥,没人啊。”

    年纪小一些的年轻人也跑到洪阳身边往上看,然后摇头。

    “小家伙应该是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开,还是被狼追着。”

    洪卫国没见到人,便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杨其邺兄弟俩对视一眼,便想着在周围找一找,好歹他们手中有火铳,多少还有些自保能力,只要不是遇到数量众多的狼群,总会有救人的机会。

    想到就干,他们跟洪卫国打了声招呼,让他领着人赶紧下山去,转眼之间却见洪阳的大表哥顾明川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树,并且一蹿就蹿到了树干背后去了,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哥,你老大不小了,爬什么树?快下来。”

    顾明山在下头急了,也在树下跟着转到了树干的另一头去,抬头一看,却“咦”的一声。

    洪阳急忙跑过去,抬头望去,也傻眼了。在密密匝匝的树叶掩盖中,七八米高处的两根树枝交汇处,正坐着一个人,恰巧就是他最讨厌的同班同学洪怡静。

    关九没有发现洪阳恼怒的火热视线,此刻她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明川,在对方不发一言伸过手来时,她愣怔半晌,才乖乖地将背篓卸下给了他。

    “跟上。”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十分冷淡,吐出两个字便不管她了,再一次动作利索地蹿下树去。

    关九也不吭声,手脚麻溜地攀着树枝,像只惯常在树间跳跃的灵猴那般,脚往这里一点,手往那里一勾,三两下便站到了树下,几乎与顾明川前后脚到达。

    “受伤了没有?”

    “这狼真的是你打死的?”

    洪卫国话音刚落,洪阳就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口。

    关九摇摇头又点点头,站到了洪卫国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陌生的兄弟俩。

    顾明川见到她那下意识地防备动作,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却抿唇不语,神情冷淡。

    倒是顾明山,像是对关九十分感兴趣,噼里啪啦地同洪阳一起,问了许多关于猎狼的话语。

    关九十分明智地保持了相当的沉默,问得狠了,也只说逼不得已,最后是因为野鸡脖子的毒液才防卫成功,这狼死是死了,却也把她吓得够呛,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们来了之后还腿软得爬不下树。

    为了避免头狼杀一个回马枪,杨其邺兄弟俩经验老道地将四匹狼分别用藤蔓捆绑结实,四个成年人一个背一匹,迅速地带上三个未成年急行军往山下去。

    途中他们居然又遇到毒发身亡的另外一匹狼,十七岁的顾明山便也被临时赋予重任,苦哈哈地当起了搬运工。

    顾明山撺掇了小表弟进山,原本也就是为了到山林里来打打猎开开眼界的,没想到最后自己哥哥也跟了来,连带着不放心的洪卫国,还叫上了经验丰富的杨其邺兄弟俩。

    这一下,还没有过上瘾,就被逼返程了。

    关九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她今天是不想在山上呆了,跟在洪卫国的身后那叫一个大步流星,洪阳不想示弱,也是步履生风。

    最小的两个家伙都是如此做派,路上遇到了兔子与野山鸡他们也都一律无视了,很快就回到了村子里。

    为了避免又引起全村轰动,洪卫国将猎狼的事情归到了杨其邺兄弟俩的身上,只说他们上山刚好遇见被狼群追赶的关九,几个男人通力合作之下救下了她。

    不过私底下倒是没有贪关九的猎物,五只狼皮全都卖给了顾明川,四匹中毒的狼肉自然都埋了。被三箭爆脑的无毒狼尸的肉被分作四份,一份洪卫国家招待客人,两份给了杨其邺兄弟,还有一份则被关九拿回去自家吃。

    因为不能透露真相,所以卖得的两千块钱,全都变成了关九的私房钱。

    关九并不怕顾明川会昧下她的钱,毕竟洪卫国是他舅舅,他可以不要脸,却不能不顾及舅舅的名声。

    不过显然顾明川也没有想过要空手套白狼,第二天他就去了镇上取钱,当晚回到小山村就特意让洪阳将她叫了出来,当面把两千块付清了。

    洪阳看着钱票十分眼热,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可是他的死对头,却已经轻轻松松的凭着自己得本事赚到了,而且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淡定模样,这让他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气闷。

第1223章 同情

    君临没有想到她生活的时空或者说时代男性和女性的生活模式会有如此之大的不同,不由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表示安慰。

    “以前生活的很艰辛吧?”

    居然被他同情了,凤殊哭笑不得。

    “我从小就有吃有喝也有住的地方,还能读书习字,有专人教导习武,强身健体。

    不会像那些出生在穷苦家庭的孩子一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病了也没有办法就医,很多孩子因此夭折,直接就丢乱葬岗。赤|条|条的来,死的时候却连一副薄棺材都奢望不上。”

    “然而凤家并没有真正地善待你。”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时候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明白自己曾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然因为贴身丫鬟的缘故也忍饥挨饿过,甚至受过欺负,但我的确受了家族的庇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女孩子的命是多么的被人轻贱。如果不是出生在凤家,女孩子真的很有可能一生下来就被丢弃,甚至由家里人直接弄死。”

    君临皱眉,“这种事情很常见?”

    “在养不起孩子的家族里很常见。儿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继承家族财富与权势的,女儿却是赔钱货,养大之后还得给她嫁妆把她嫁出去。

    那个时候,女儿出嫁之后往往就是一生都在夫家度过了,不会再见到父母手足,除非嫁的比较近。总之,生儿子就是赚的,生女儿就是赔的。

    有经济条件的家庭自然生了女儿也能够养大,通过嫁女儿来联姻,结识对家族有帮助的家族。

    但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事事都要精打细算,能够让家里人吃饱饭已经很不容易了,有限的资源,譬如钱财和人力,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轻易是不敢浪费的。

    这里的浪费指的是养女儿,资源分散的后果是无法全身心地养育儿子支持儿子,对于家族的壮大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刚才也说了,女子几乎没有谋生的可能性,男子却可以通过读书习字习武从军来谋取功名利禄,出人头地,回馈家族。对于很多穷苦的家庭来说,是选择儿子还是选择女儿,这是非常现实的选择,几乎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仓廪实而知礼节。当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无法具备的时候,生育这种事情原本就不应该是饮食男女首要考虑的事情。

    然而种种因素又使得婚育不得不进行下去,否则男男女女都无法在传统的社会里立足。这种时候,生不生不是问题,生男生女却是大问题。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

    “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困惑?

    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成年的男人女人都得为自己的生活去求生存。

    不分男女,从一生下来就有联邦资金作为支柱,保障最低限度的温饱,直到成年。不分男女,都可以正常入学,得到最低限度的知识普及。

    哪怕没有家族庇护,没有父母养育,只要是在联邦范围里出生的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都能够依靠联邦正常地活到成年? 获得谋生的本事。从学校毕业之后可以选择进入军部? 也可以自己去经商? 或者做些别的事情? 来维持生存。”

    凤殊点了点头。

    “是。等我回过神来,尝试了解的时候? 的确感到很诧异。和我原来生活的地方非常不一样,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孩子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 直到成年才需要去面对生存危机。

    不过我也理解联邦为什么会这样做。虫族始终是人类的心腹大患。它们的繁殖力太过惊人了,如果人类不保护好自己的每一个孩子? 让孩子在庇护下得以成年,迟早有一天人类的生活地域就会被虫族所蚕食。”

    “你想家吗?”

    “这么突然?”

    凤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这样问。

    “哪怕那个世界再混乱? 男女再不平等,到底也是你的故乡? 不是吗?”

    君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到了一丝挫败。

    星际时代哪怕再好,也不是她的故乡。从她的描述里就可以知道,她依旧像她原来时空的人那样? 有着强烈的故土难离的思想,一如她的四姐凤婉? 直到死,也希望能够落叶归根,归葬故里。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当然会想啊。再差也是我家,何况现在我终于明白我家待我也不差。我一直都有些运气,身边始终都有真正爱护我的人,支持我的人。”

    见他露出了一丝沮丧之意,凤殊微微一笑。

    “你在想什么?”

    “我永远都去不了你生活过的地方,没有办法身临其境,去观察,去体会,这件事真的让人觉得很沮丧。

    鉴于差异性这么大,哪怕你每天都跟我描述你的家乡,你的历史,我还是难以理解透彻。就像刚才,如果你不是从头讲起,让我有一个笼统的印象,我可能对你所说的女性的遭遇一头雾水,根本没办法真正的理解为什么那时候的女人如此执着地想要生儿子。

    你受苦了。”

    君临抱了抱她,以示安慰。

    因为弟弟没有能够正常出生,所以她才会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无妄之灾。哪怕家族也给予了她庇护,她却不能像姐姐们一样受到同样的关爱与照顾。虽然她说自己也很幸运,但那是和穷苦孩子来相比的,和姐姐们相比的话,她在凤家的生活真的很不如意。

    凤殊真真哭笑不得。

    “喂,你别同情起来就没完没了啊。我要是真的这么惨,我早就活不下去了,你还以为你能够在这里见到我?”

    “嗯,我知道。你的好运气都用在我这里了。正是因为从前种种不如意,老天爷才会让你有了我这个如意郎君。”

    “你从哪学来的词?”

    凤殊没好气地将人推开。

    “书上?”

    君临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怎么知道这个说法的。

    “好的不学学坏的。”

    “这是坏的?”

    “哦,这是调侃用的。调侃一般都意味着当真存了这样的想法。”

    君临直接就承认了,“难道不觉得我很合适你?”

    “是,再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我了。”

    凤殊翻了一个白眼。

    君临也知道她是不想要再聊这个话题了,便问她要不要去找阿里奥斯,看看他是怎么处理的。

    “别去。问了又怎么样?让姐夫处理去,这事就这样。你别插手。”

    “我没想要插手。之前是想要打死他,但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不努力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君子,一定会被你更加嫌弃吧?”

    “说得好像我现在就很嫌弃你一样。”

    “所以你压根就没有嫌弃我?”

    见他尾巴又要摇起来,凤殊赶紧又闪开了,离他两米远。

    “你这么喜欢被人嫌弃?就算真的被人嫌弃,也是别人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关?总是随着别人的看法而心思浮动,你累不累?”

    凤殊觉得他太会来事了。

    “你是别人吗?”

    君临两眼微眯,仿佛她只要敢点头说是,他就要让她好看。凤殊识相地保持沉默,当做没听见。

    “还是说,我对于你来说是别人?”

    他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凤殊深感无奈。

    “再恩爱的夫妻都需要有自己的个人空间,不可能真的做到像一个人似的,什么事情都无条件一致,想法保持一致,行动也保持一致,一个人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亦步亦趋,甚至于一个人直接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傀儡,毫无自我。

    如果你非要追根究底,是的,我认为求同存异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我们是夫妻,但我对于你来说也是别人中的一员,你对于我而言也是别人中的一员。这种界限是我所乐意见到的,愿意始终保持的,恪守的。

    哪天我们俩已经好到无限趋近于像是一个人,哪怕分开,也拥有一模一样的想法,一模一样的行为模式,就说明我们已经老了,老到再也没有办法展现我们新的一面,也去挖掘对方新的一面,那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君临想了好半晌,才恨恨地表示她这是狡辩。

    “我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你这套说法,但你别我当做是外人,也把自己当做是我的外人,这让我很不爽。这一点是很明确的。”

    “我们讨论的其实是两个概念吧?要不然你怎么会不爽呢?算了,不爽就不爽吧,反正你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笑眯眯的。你要是变成那样,就是崇舒哥了。”

    凤殊心想以前君临在她面前总是臭着一张脸,像她欠了他成千上万的钱似的。现在这么轻松自在地说话,已经是不错的表现了。

    “你不喜欢我笑?以前你还说我笑起来很好看。”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说了让我多笑笑。”

    “我没说过。”

    “你说过。”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有什么人作证?”

    “我们私下相处的时候,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地点,床上。”

    “滚!”

    见他笑眯眯的,凤殊转身就走。

    “去哪?”

    “找姐夫去。”

    “不是说不去?”

    “去了又不一定要问付家兄妹的事情。”

    “但是去了的话,姐夫就不可能不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去难道就没有交代?”

    “你怎么总是反问句?就不能肯定一下我的回答,配合配合?”

    “你为什么总要我配合你?为了配合你我就得放弃自己习惯的言行方式了?为了配合你我就要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去做我想做但你不希望我做的事?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过高富帅了?”

    被她一连串反问唬得满头包。

    两人在不断地吐槽彼此中见到了阿里奥斯。

    “伤都好了?”

    “姐夫,之前不是说了,并没有什么事?小伤口而已,一回来就处理了。”

    凤殊晃动四肢,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向你姐姐交代。”

    阿里奥斯满脸愧色。

    “是我自己执意要出来走动走动的。又仗着身边有人,所以甩掉了你们的护卫,说来说去都是我自找的麻烦,让姐夫担心了,真的很惭愧。”

    “别的地方还是不去了吧?随便走动就能够碰到有人来追杀你,可见你行踪已经泄露出去了。不管背后有没有势力支持,还是真的只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浅显,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要是有人想要利用你们来离间帝国和联邦,说不定会破釜沉舟,当真出动高手来袭击你。”

    凤殊苦下脸来。

    阿里奥斯之前就不同意她的提议,现在她受伤了,他更加不乐意听她话放她单独行动了。

    “姐夫,这真的只是小伤。而且,如果我身边的人当真出手,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只是想着顺便练练手,让我能有一点实战的感觉,所以才会让我自己来应对。

    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没有保护好自己,下次一定会更加小心的。不过我真的不是小孩子,这点伤算不上什么,比这个严重得多的伤我都是受过不少次的,每一次也都获益良多。”

    潜台词是,她对自己的实力心中有数。哪怕是凭着受伤,她也要迎难而上,从实战中越挫越勇,以提高实力。

    “你怎么就这么坐不住?有福不会享啊。难怪婉婉说正是因为你性格里的韧劲比所有姐妹都要强悍,所以才有机会习武,连岳父私底下都说看见你就知道儿子是什么样子的。”

    凤殊愣了愣。

    君临下意识地去捕捉她的眼神,心里一瞬间闪过了忐忑不安。

    他刚刚了解到那个时代女性的命途多舛,种种生存机会都被封堵,男性是一切社会资源得既得利益者,岳父这么说,自然是表达了没有儿子的遗憾。

    “四姐这么说的?”

    “是。婉婉说她性子最跳脱,当时三姐也想要习武,但一直不敢开口提,婉婉私底下就去找了岳父,求他让三姐也像你一样可以接受武术训练。

    岳父当然是没有同意,一开始甚至当做了小姑娘的玩笑话,以为她不过是为了让三姐高兴才会随口一提。

    可婉婉是什么人啊,她认定的事情就会一头扎进去,绝不松懈。有大半年的时间,她每天都拉着三姐去堵岳父,虽然岳父很忙,但也耐不住她们去找他的频率太高,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不少。明白婉婉并不是说着玩,而三姐也的确渴望习武时,岳父很认真地给出了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

    凤殊觉得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

第1224章 复述

    阿里奥斯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但他沉默了数息,决定还是完整地复述自己妻子的话。

    “婉婉对那一次谈话显然印象深刻。哪怕过去了很多年,和我提起来的时候,依旧一字不落地记着岳父的遣词造句。

    ‘小九比你们所有人都强,也比你们所有人都弱。习武对于她来说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最好的出路。你们和小九处境不一样,不需要通过习武来挣命。

    她不同。爹护不住她,她不得不依靠自己。

    如果不争气,她会死在凤家。如果将骨子里的那一股坚韧全都挤出来,她就能够杀出一条生路来。

    她是唯一一个见过小十的人,和小十相处过的人,她一定能够活下来。如果小十在,也会这么相信她。她一定能够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听到这里,凤殊泪如泉涌。

    她并没有哭出声来,甚至也没有发出呜咽,只是安静地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像是如梦初醒,又像是依旧身在梦中,只不过终于从长久的浑浑噩噩里看到了一丝光,从暗黑无声里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君临没有去抱她,也没有去拍她肩膀,或者揉乱她的发顶。他很清楚她应该更希望就这么安静地呆着。

    阿里奥斯也许未必清楚这一番话对于凤殊的重要性,但君临懂。

    对于他的妻子来说,这是弥足珍贵的父爱。哪怕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但终于明确地传达到了她耳畔。

    也许就像凤殊说的一样,那位岳父大人的确是对他的妻子有着由衷的喜爱。只是因为某些无法言说的缘故,不得不用迂回的方式来保护她。

    凤殊哭了好半晌。

    阿里奥斯同样没有打搅她。直到她收了眼泪,他才继续往下说。

    “婉婉和三姐当时都没有听明白这番话的意思,直到后来你被送走,很久之后她们才隐约明白远在决定让你习武的时候,可能家族就已经决定有朝一日要把你送走。

    你离开的那一天,婉婉还很高兴可以住到你的单独小院子里去,将你的地方占为己有。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起来数年之前为了吵着闹着要习武曾经听到过岳父的那一番剖白。

    因为你和所有姐妹都保持着距离,大家都很难和你沟通,造成了你和所有姐姐都不亲近。这固然有家族的因素,也有你个人性格的因素。

    婉婉说小时候她很不懂事,三姐又是大大咧咧的男子性情,她又是人来疯,两个人臭味相投,整天就记着玩闹,所以也没有过多注意到你的异常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你被破例允许像男丁一样习武,而三姐又刚好特别渴望习武,她们两个这么活泼好玩的人都很难发现还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你太安静了。从小就不哭不闹也不笑,好像木头人似的,不言不语,当时在家族里存在感真的太低。在长辈那里,你的名字就像是禁忌一般,无人会想要主动提起来。在姐妹们眼中,你更像是缩成一团只会自己和自己玩的傻蛋。

    但她到底也不是极端愚笨的人? 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加上大姐和二姐还莫名其妙地和她冷战了一个月,她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被家族放弃了。与其说是被人接走修养身心? 不如说是被家族放逐? 不再拥有正常的身份,往后都只能过漂泊无依的生活,再无归期。

    想到永远都不能再见你一面? 她便心生悔意? 和三姐一起痛哭了好几场。当你……最后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 她说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资格。”

    阿里奥斯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回想起了凤婉当时的神情,脸上便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丝心疼来。

    君临更是如此。毕竟凤婉只是旁观者,阿里奥斯更是连旁观者都算不上。然而凤殊却是当事人? 毫无疑问童年是十分不幸的? 最起码和姐姐们相比起来? 她的生活根本就没有多少开心快乐。

    凤殊已经收敛好情绪了。哪怕听到了来自于父亲的信息? 激荡的心情也很快偃旗息鼓。她到底不是天真无辜的稚儿,自己都做母亲几十年了? 自然有了少许长进。

    “四姐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没有问凤婉成年后是否有结婚生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没说。我问了几次? 但她每一次都是沉默? 问得急了,她就说她也不知道,别问。我觉得她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家里人过得如何?”

    “也没回答。她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她不愿意再谈。

    谈的越多,她越想家,越想家她就越想哭,越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后来便也不再主动问。她想提的时候我就安静地听着。但她后来一直都很少提起别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念叨着你小时候的事情,想着要到哪个星球去看看有没有你的消息。”

    气氛再次沉滞。

    “姐夫,我四姐能够遇到你真的是她的福气。”

    阿里奥斯笑了起来。

    “也许吧。遇到她是我最大的幸运。”

    “多谢。”

    凤殊珍而重之地给他鞠了一躬。

    阿里奥斯侧身避过,“你跟我道什么谢?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一直记挂着要见你一面,和你道歉,婉婉不可能会来到我的身边。”

    “如果不是遇到姐夫,四姐她一定会很孤独。她是我们姐妹里头最活泼的人,大哭大笑,至情至性。如果没有你一直陪伴着她,我想四姐一定会郁郁而终,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哪怕心有遗憾,也是含笑而去。”

    凤殊想到那棵被照顾得很好的云舒树,眉眼舒展。

    君临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状便明白她是当真恢复平静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之前的那一番话对于凤殊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原本以为她还需要更为长久的时间去咀嚼,去消化,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她的心理承受力。

    “姐夫,那对兄妹你怎么处理了?”

    凤殊瞥他一眼,君临朝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姐夫,你认为他们罪不至死,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阿里奥斯一想到这事,表情便阴暗起来。

    “我们能够查到的消息就是付月天为他义兄妻子所诱|惑,心甘情愿的为奴为婢。他妹妹付月玲还算理智,虽然一度感情用事,为了哥哥不得不对一个外人卑躬屈膝,但近年来她明显有脱离泥潭的迹象。从机甲记录里也证实了这一点,她几次阻止付月天追踪你,只是都被拒绝了。

    我和大哥说了这事,他建议按照你的想法来处理。如果你们不愿意处理,我们会按照帝国法律来办,将他们兄妹俩分开流放到荒星去。”

    “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坐牢,而是让他们去开荒?”

    君临总觉得不能让他们兄妹俩依旧拥有行动自由,哪怕是限制在某一个荒星上,但比起坐牢,依旧轻松多了。

    “我没有意见。”

    凤殊倒是能够理解。付月天兄妹都很年轻,如果送去坐牢,浪费牢狱空间,还得供吃供喝,与其让帝国倒贴钱去养活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去开荒,这样就不会浪费人力。

    “他们想要杀你。”

    对于她的轻拿轻放,君临很不满意。

    凤殊没理他,反而问道,“对了,姐夫,付月天为什么想要杀我?”

    阿里奥斯提点她,“你之前是不是曾经在联邦杀死过一个星际海盗?”

    “是,不过我是被逼反击的,并没有主动挑衅或者击杀,算是正当防卫。”因为失忆过,凤殊现在记不起那人的模样和姓名,但有这样一件事她还是知道的,“难道我杀掉的那个星际海盗就是付月天的义兄?”

    “不是。只不过付月天义兄原本经营着一家机甲维修点,生意很不错。

    付月天兄妹的父母在捕杀异兽时被人抢劫死亡,他们兄妹俩后来就被他们的邻居,也就是付月天义兄当成手足一样养大。原本日子是很不错的,三个人相处了几年,感情很是投契。

    原本他们义兄对付月玲有意,想要等她年纪大一点就娶她,结果被一个顾客有心算计,对方借由怀孕,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打算。那个顾客就是他们现在的大嫂,相当有城府,还长袖善舞。

    面上一片和睦,结婚生子后便开始慢慢地转移男人的财产。最后还和情|夫联手,让他欠了债务,并且利滚利,几年后就输的连维修店都快要抵押出去还债了。

    她装模作样地去求了几次宽限还债日期,情|夫自然也配合,所以将男人吃得死死的,最后为了保住妻子与孩子,病逝之前将维修店当做赔款给了情|夫,卖出去的抵押价格远低于店铺的市场价。”

    凤殊皱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付月天的那位义兄原本身体是很不错的,那女人每天很小心地给他下|毒,长年累月之下他便得了慢|性|病。这病如果好好修养,就算没被发现,也可以多活很多年。

    但偏偏有一回女人和情|夫吵了架,情|夫一气之下便找了星际海盗来替自己追债。星际海盗心狠手辣,本来也就是玩一玩,弄点小钱来花花,便三天两头去店铺里喝茶。一来二去看上了那女人,某次成就好事时被男人当场发现了。因为太过愤怒,他当天晚上就怒气攻心,毒发身亡。

    因为不敢让付月天兄妹以及情|夫知道实情,那女人将店铺低价给了星际海盗,才将星际海盗打发走。但当时她的事情其实还被其中一个女儿看到了,悄悄告诉了情|夫。

    情|夫发现鸡飞蛋打,恼羞成怒之下便羞辱了她们母女俩。正好付月天当时已经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发现后便打死了情夫,将人偷偷埋了。

    因为没有谋生技能,丈夫的存款与财产又被她用来堵了星际海盗的口,女人便将主意打到了付月天身上,哭诉着自己为了保住丈夫的性命与家庭财产,才不得不委身于情夫,现在丈夫死了,财产也都被情夫和星际海盗给合伙骗了去。

    她估计对付男人很有一套,一来二去没几个月,付月天便成了她的新一任情夫,挣钱供她和孩子温饱与挥霍。鉴于情夫已死,付月天认为要找星际海盗讨回公道。然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星盗的姓名,连模样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所以很多年都是有心找人却无从下手。

    付月玲起初同情她们,所以也很是尽心尽力,但她到底不像付月天一样爱上了那个女人,所以没两年就发现了不对劲,大嫂带着孩子一直在吸他们兄妹俩的血,像是恨不得榨干他们一样,这才逐渐起了离心。”

    “他们要找的星际海盗就是我杀掉的那一个人?”

    阿里奥斯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查出来的,但据我们的消息,那个被你杀掉的星盗还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听到这里,凤殊不由扶额。

    “所以这是无妄之灾?付月天认为我杀掉了那星盗,还从星盗那里得了他义兄店铺的折价款?”

    “他不过是相信了那个女人,所以认为自己义兄死于星际海盗得恐|吓与|骚|扰。”

    “但是我杀掉了那个星际海盗,不是正好帮他们报仇了吗?不谢我就好了,怎么还来追杀我?”

    凤殊难以理解。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付月天当真认为是那个星盗害死了自己的义兄,那么为了替义兄报仇,杀死对方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然而你先他一步杀死了那个人,导致他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有些人会有种奇怪的想法,通过杀掉那个杀掉了他们想要杀掉的人的人,就像是自己亲手杀掉了仇人一样。付月天搞不好就是那种人。”

    君临的解释得到了阿里奥斯的认同,“他的确就是这么解释的。”

    凤殊哭笑不得。

    她怎么觉得帝国的教育质量堪忧啊?穿凿附会到这种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第1225章 偷溜

    别说凤殊无语,就连阿里奥斯听属下汇报之后也是无法理解。

    “我是想要杀了他给你出口气的。但大哥也说了,这事最重要还是要看你的意见。既然敢对你出手,那就死不足惜。没想到你会这么心软放过他们。”

    再次被人说心软,凤殊真的万分无奈。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弄脏自己的手。反正就算单枪匹马他也伤害不到我。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头脑会用计谋的人。既然武力和脑力都不可能伤害到我,我杀不杀他对于自己来说都没什么两样,还不如省点力气。”

    阿里奥斯闻言呆了呆,面色古怪,“难怪大哥对你观感这么好,原来是找到了同类人。

    他以前也表达过同样的观点,我还生气他不爱惜自己,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放过来刺杀他的人。他却说债多不愁,想杀就能杀,还不如无视,反正也造不成什么不良影响,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浪费自己的心力。”

    凤殊还没什么反应,君临却哼了哼,“哪里一样了?她是有精神洁癖,道德标准过高了,才不是无视起不到作用的威胁。”

    “你是不是和七小姐一样,对我大哥有意见?”

    阿里奥斯又不是笨蛋,自然发现了君临似乎也不怎么喜欢爱德加斯汀,只不过表现得比凤小七要隐晦一些。

    “没意见。又不是我大哥,我需要有什么意见?”

    “小殊。”

    阿里奥斯要她说句话。

    君临则瞪了她一眼,仿佛如果她要求他必须认下爱德加斯汀这个大哥的话,他就要和她翻脸。

    “姐夫,别理他。他这家伙特别小气,对我都常常有一大堆的意见,更别提对其他人了。他心眼小着呢,有时候真的就睚眦必报,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凤殊说归说,但到底没有顺着阿里奥斯。君临自感得了里子,便也不计较面子上的不好看。

    阿里奥斯故意道,“小殊,要不我还是跟着你一起走吧?君临这种表现,我还真怕他私底下会欺负你。”

    凤殊毫不客气道,“我身边始终跟着人,他想要欺负也没本事。”

    君临纠正道,“我是求你欺负我,哪里敢欺负你。”

    阿里奥斯以过来人的心态评价道,“看起来不像是求的姿态。你自尊心还挺强。”

    “没本事的人才没有自尊心。”

    “有本事的人在自己爱人面前是不需要讲究什么自尊心的,不管放得多低抬得多高,爱人都会一如既往地看待自己,所以任何时候都可以在她面前做自己? 也让她同样轻轻松松地做自己。你自尊心太高? 对小殊要求太多。”

    君临怔了怔,“我对她要求太多?”

    他承认自己自尊心的确是挺高的。

    “看来还没这个觉悟。难怪看起来不像我和婉婉当时的相处情形。”阿里奥斯摇了摇头,又提醒凤殊,“总之,不能对他太好了,否则他一定会蹬鼻子上脸。”

    凤殊哭笑不得? “好? 我记住了。”

    “不单只要记住? 还要执行起来? 贯彻到底。”

    “是。”

    阿里奥斯见她一脸无奈的表情? 就知道她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小子? 我会盯着你的。要是你对小殊有半分不好,我只要能逮住你我就会教训你? 听清楚了?”

    没想到他也会有被帝国亲王亲自威胁的一天? 而且他居然还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威胁? 君临也很是哭笑不得。

    “放心,姐夫,我真的不敢把她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凤家的女孩子作风有多么彪悍。”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还不上道。凤家姑娘可是再温柔不过的人。”

    阿里奥斯又看了凤殊一眼,“你要用点心调|教他,否则去了凤家他肯定要被长辈们扫地出门。”

    凤殊摸了摸鼻梁,她到底有多心软多老实,才会让身边的人都认为她面对一切有风险的人事都没有丝毫承受能力?

    “如果真的碰到这种情况,相信君四会比我更加快地反应过来,并且加以调整。太爷爷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更不是不讲情面的人,除非君四真的犯下大错,否则就算不喜欢,不认可,最多也就是客客气气请他离开,不会用羞辱的方式逼迫他滚蛋。”

    君临闻言也无奈了。

    “如果太爷爷他们真的不喜欢我,要让我滚回联邦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走啊?”

    “哦,当然。我在凤家也还是一个需要听训的小孩,现在真的没有话语权。说得难听一点,我落下的功课太多了,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长辈们能够对我手下留情我就得烧高香了,可不敢替任何人求情。”

    “你这点觉悟怎么能行?自己遇到事情就想要推到小殊身上去让她帮你解决?你不能成为她的助力也就算了,还想要成为她的负担?

    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还是说你就是在小殊面前特别爱撒娇爱偷懒?”

    “姐夫,你现在才发现未免也太迟钝了。我都说了他不敢欺负我,这家伙刚才才向我表态说要躺平了任我欺负,问题是他这么一撒娇我就起鸡皮疙瘩,看见他就想跑,哪里有欺负他的乐趣。”

    “如果他有这样的觉悟那就还算及格,你不去调|教他那就是你的错误了。夫妻嘛,总是要有夫妻之间的互动才能够深入交流,从而越来越有默契。

    我以前比较呆,有时候事情一多就容易心烦意燥,然后怕说错话惹她伤心,那种时候我就总是故意避开她,不见面,也不视讯,婉婉就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

    夫妻一体,不是要求双方时时刻刻都腻歪在一块,而是做到同心同德,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毫无芥蒂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不怕对方听了觉得麻烦,不怕自己的实力不够会让对方嫌弃,不怕自己表达方式的不对会让对方伤心,也不怕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弱点错误之后会一走了之。

    任何时候都保持诚挚的交流是最重要的。

    任何时候都愿意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任何时候也都愿意倾听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任何时候更愿意共同努力,去面对彼此人生路上的困境,携手共进,这样的婚姻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姐夫,你对婚姻的要求好高啊,看来四姐将你调|教的不错。我一直都觉得四姐长大之后会比三姐还要作风彪悍,现在看来预感成真啊。”

    “说什么彪悍,那是温柔,温柔,懂吗?别像君临一样污蔑你四姐。”

    凤殊忍笑,“是,是,是,你的夫人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女人了。”

    “那是当然。”

    阿里奥斯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你是婉婉的妹妹,肯定也不会差的。加油。君临已经有觉悟让你欺负了,你就想尽千方百计去折腾他就好了。哪一天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你什么意思的时候,说明调|教工作就算有效。”

    “我以为姐夫你会说哪一天他就像是智能机器人一样任我为所欲为,连自我意识都消失殆尽,那才算是调|教成功。”

    “婉婉说的对,九妹果然志向远大,孺子可教。”

    “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有了四姐珠玉在前,我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差劲。”

    凤殊和阿里奥斯的对答让君临头大如斗。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两人一起看向他,异口同声。

    “现在是和七姐汇合,还是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出发去查看别的星球?”

    “暂时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一直被付家兄妹追着东躲西藏,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认真感应周围的情况。”

    君临不希望她再独自出行,“要不问一问前辈?”

    “问它干什么?”

    “也许你在逃命的时候,前辈对周围的环境有所观察。”

    凤殊一想也对,赶紧集中意念问梦梦,却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小泥巴出去了。等它回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就在你放倒机甲飞蹿出去时。凤山也跟着去了,放心,不会有事。”

    她闻言目瞪口呆。

    什么叫“凤山也跟着去了”??

    小泥巴出去她未必会注意到,毕竟那小东西不是一般的神秘,如同梦梦和鸿蒙一样,如果想要瞒着她从小世界出去,她只要不是特别留心,大概率是发现不了它们偷溜的。然而凤山是人啊,他进出小世界虽然神奇地不需要经过她同意,可每次有动作她还是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不对,他为什么要跟着出去?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了。你的实力和他相差这么远,注意力又都在敌人身上,他使用了隐匿术,你当然感应不到。”

    梦梦觉得她少见多怪。

    “梦梦,他离开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这一次根本就一无所知。凤山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进出小世界,你不觉得很可怕吗?要是像他一样实力的人都可以这样做,那我死一千一万次都不够啊。”

    “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你实力不够,明知道有实力更强的人能够威胁到你的性命安全,你有什么办法?强者的世界就是这样,强者恒强,弱者,哼,根本就不会有立锥之地。

    你懂得害怕就好。有实力在这里听什么驭夫之术,还不如回去好好练习你的武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一身古武实用性很强,不管将来杀敌是不是能够一如既往的厉害,最起码对你自保非常有好处。你那师傅真是一个妙人,让你将逃生本事练得这么溜,在这个时代都还可以依靠这本事自保,绝对不是普通人。”

    梦梦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过凤殊施展轻功,实际上一开始在密地,初次相遇之时它就已经亲眼见到过她的速度了。后来在森林追捕异兽时,遇到小绿时,在遇到萧崇舒等人时,她也时不时利用快速的身法来自救和救人。

    只是之前凤殊很明显保存了实力,不像这一次,她全力施展之下,它才明白原来人类不依靠武器,甚至不依靠精神力,依旧可以风驰电掣。

    “谢谢。看来我还是有点可取之处。”

    凤殊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她师傅自然不是普通人。然而她嘛,由始至终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只不过现在和从前相比自然是变得有些不普通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是说,未免失散,我们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等他和小泥巴回来?”

    “不用。他可能是想要离开去处理事情。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处理完,但最迟都会在我们返回凤家时追上我们。如果没追上,他会自己想办法回去,不需要等。”

    凤殊眼角抽抽,说了等于没说啊。凤山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什么非要静悄悄地离开?虽然当时是在逃命途中,但他想要告诉她的话,她还是可以听见的。现在这样做,就有点像是偷溜,不辞而别。

    “小泥巴是自己要出去的,还是他主动带着出去的?他这样做算不算是擅离职守?毕竟人已经到我麾下了,都没有经过我允许,居然就一声不吭地跑了,还不知去向。我这少主不要面子的啊。”

    梦梦似乎不太确定,“总之是一起出去的,到底是被他命令着出去的,还是自己没能忍住出去,不太好界定。

    你实力太低,他比你强得多,他自然无法心服口服。虽然已经是少主,但还没有正式公开,所以他也不能说是擅离职守。你离名正言顺的强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会轻视你很正常。”

    “我不是觉得他轻视了我。多半是想着在帝国的话,有事姐夫肯定会立刻飞过来解决的,我又有你在身边,生命安全肯定不成问题。他正好可以深入地去找一找哪里有像联邦一样的异状。又或者以他的能力与眼光来正式评估一番外域的变化与目前的实力。”

    “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是想要害你就好。”

    就这么短的时间,梦梦显然对凤山得防备并没有升级,反而是下降了不少。换句话说,它现在貌似觉得凤山也是可以多信任一些的。

第1226章 施教

    阿里奥斯和君临并没有打扰她,两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直到她和梦梦谈话中止,告诉他们梦梦也没有太多发现。

    “既然前辈都没发现,应该问题不大。我们直接和七姐汇合吧?”

    凤殊这一次终于点头表示要回去。

    阿里奥斯和君临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姐夫亲自给你做好吃的。休息够了我再带你们去看看美景。帝国还是有很多地方风光不错的。”

    凤殊哭笑不得,一听就知道他是不准备再让她出来去查看寄生虫族的事件了。如果不是知道凤山已经出去了,而且还有小泥巴那个奇怪的家伙一起,她还真的要反对。

    “好。你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帝国的专家去解决了。姐夫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全,都能够枉顾帝国的安全来把我的安全放在前边,我总不能不领情。”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投降,阿里奥斯是高兴,君临却瞥了她一眼,心知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他们很快便回了皇宫。

    凤小七果然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知道君临已经找到了凤殊,而且凤殊并没有出事,她都要亲自来找人。

    “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在这边根本就没有在公开场合过多露面吗?怎么会立刻被人盯上了?

    “七姐,我没事。就是受了一点点皮外伤,已经用治疗仪治好了。其实没有招惹到对方,是对方想法比较偏执,所以才让我受了无妄之灾。”

    凤殊将阿里奥斯之前查到的消息完整地复述了一遍。凤小七皱眉不已。

    “我们的行踪虽然没有刻意保密,但也不算高调。你以前也不是招惹是非的个性,和外人摩|擦不多,何况还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一出现就会被人给追踪到?哪怕是刻意留心你的消息,也不可能掌握这么精准。”

    阿里奥斯已经和他们分开,亲自找爱德加斯汀去了。

    君临这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联邦那边泄露了我们的消息。如果有人故意将我们一行人来帝国的打算泄露给帝国这边的人,自然有手段能够先行一步做好安排,只等着我们到达。”

    凤殊倒不觉得背后的有心人能够做到请君入瓮的地步,顶多是有心算无心。

    “爱德加斯汀兄弟俩都是十分有能力的人。我不认为他们会心中没数,但姐夫刚才的回答很显然说明真的没有查到有什么幕后主使。不管是不是联邦那边泄露了消息,还是帝国这边的人想要利用我们来把水搅浑了,好火中取粟,这都不是我们目前想要解决的事。”

    君临直觉问道,“刚才前辈是不是说了什么?”

    “是。凤山出去了,他告诉梦梦说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但如果我们离开外域返回凤家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就不需要等他,他会自己想办法回去。反正之前他也是自己过来的,我们不需要担心他会被留在这里。”

    尽管知道不会被皇室监听他们的谈话,凤殊还是下意识将声量压低了。

    凤小七依旧皱眉,“他没有直接和你说?”

    “嗯,我被付月天追杀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对方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也有梦梦在,安全不成问题? 所以他就直接离开了。可能是怕中途和我交代会让我分心。”

    她没有将小泥巴的存在说出来? 毕竟她也不清楚它是什么样的存在? 也不知道它和凤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假如小泥巴是凤山压箱底的手段,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君临虽然不希望凤山像跟屁虫似的跟着凤殊,但这么快就出现了追杀事件,他还是希望凤殊身边的暗卫数量越多实力越高越好。

    “七姐,他会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他认为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棘手?”

    凤小七朝君临瞥了一眼,“怎么,现在开始担心凤殊的安危了?

    以后回去内域会更麻烦,真的胆敢来追杀凤殊的人,肯定是实力极强的强者? 不会像这对兄妹一样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重伤凤殊。

    你实力要是不尽快提高,以后是没有办法在凤殊身边站稳脚跟的。

    她实力再不济,她身边也不缺人。而且,她有些实力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她会的别人基本都不会? 这就是她的核心技能。你就算不能帮上忙,也别拖她后腿。”

    “七姐。他实力其实还是可以的。要是太爷爷他们能够亲自带一带他? 假以时日,七姐你都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凤殊还真的不是故意吹捧,也不是她对君临本人有多么的推崇,而是鉴于泡泡都能够勉为其难和他结契,哪怕其中有她的因素,可是归根到底,也是因为君临的实力或者说天赋悟性等等还能入得了它的眼。

    而泡泡是梦梦都深感忌惮的存在,能入得了它的眼的君临又怎么可能容人小觑?不管将来能不能一飞冲天,但要说他不能依靠自身的实力在内域站稳脚跟,这是她压根就不相信的。

    “你对他倒是信心满满。”

    见君临瞬间一脸傻笑,凤小七就觉得他怎么看怎么碍眼。

    “哼,别说我没提醒你,去了凤家,流血流汗不流泪。别到时候我们认真带你你却这里疼那里疼叫苦连天。

    训练辛苦敢逃跑就打断你的腿,和人切磋打不赢就打断你的腿,打不赢还要哭鼻子就打断你的腿,打赢了就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就打断你的腿,啊,尤其是吵架敢吵哭凤殊就打断你的腿,打架敢打赢凤殊就打断你的腿。”

    凤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他这双腿以后会被打断无数次?”

    “我会尽量保证第三条腿不被凤家人打瘸的。”

    君临一本正经地自黑。

    凤殊顿时不笑了。

    凤小七愣了愣,数息之后才跟着脸一黑,“这话你们夫妻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要是回去家里还这样当着别人面开玩笑,小心被太爷爷他们知道之后说你们带坏小孩,将你打成肉|酱都有可能。”

    “我忘了七姐还在。”

    君临摸了摸鼻梁,承认自己没找准时机。

    “总之,我会好好保证自己的战斗力,不让你缺少运动的乐趣,孤枕难眠。”

    “嘴巴就是欠。”

    凤殊没好气瞪他一眼,顺手就点了他的哑|穴,这才耳根清净下来。

    “我能学吗?要是将来萧崇舒也是这种得寸进尺的做法,我可以点上他十年百年,让他从此之后安心做一个哑巴。”

    凤小七跃跃欲试。

    “教不了,也不能教。我会的一些基础的东西可以教给家族里的小孩,核心的东西都是不能教出去的,没有得到师傅或者师兄同意,我还没有收徒的资格。”

    凤殊不好意思说凤小七年纪太大了,直接一口回绝。

    “如果一直找不到你师傅呢?难道你真的不准备将自己所学到的知识传授下来?我觉得如果你师傅知道你这种情况也会允许你不告而教的。”

    凤小七实在是眼馋她这一手绝技。能够随便就让人说不出话来,或者干脆就无法动弹,简直是绝妙的手法。

    “你学会了想要做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要是有人啰里啰嗦的话,我就让他闭嘴。你也知道,有些人就是脸皮厚,要不然就是赤子之心天真又不可爱啊。”

    凤殊无语,“你应该不会是现在就开始防着崇舒哥吧?”

    “你不是说君临还远不如萧崇舒这么多心眼吗?我要是能学到你这两招,我就随时能够让他闭嘴了。有时候动武远比动嘴来得利索。真的打起来又伤筋动骨,最重要还是浪费时间。你这两招就可以干脆利落又毫无负面效果地解决烦心事。”

    “七姐,这都不叫什么事。崇舒哥可比君四有眼色多了,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惹得你生气,在你生气之前他就会乖乖闭嘴,要不然就左顾而言他的。”

    “这么说起来,你还比较看得起萧崇舒?”

    凤小七朝君临挑了挑眉,然而他却依旧心情颇好的样子,完全没有被她的眼神挑衅到。

    “做人还是难得糊涂比较好,太聪明的人,会让人显得蠢笨。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想要让人说我愚钝。”

    “不是说大智若愚会更好?”

    凤殊无语,“七姐。不管你怎么说,这都是不能教的。就算教,你年纪也太大了。”

    君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凤小七总算知道了她刚才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这是嫌弃我老?”

    “不是嫌弃,而是就事论事。”

    “怎么个就事论事法?我不管怎么看都很年轻吧?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那怎么以前就没有谈个恋爱?身边又不是没有人,一直都有个可以和你匹配的人在追你啊。”

    “谁?施家那小子?算了。他和我太熟了,熟到见到他就像见到叔公一样,你知道那种感觉吧?我又不是心理变|态,怎么会对家族的男性成员产生男女之情?要是真的成了,我就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凤殊没有想到凤小七会是这样的想法,很是哭笑不得。

    “施大哥要是知道你把他当神经病,一定会恨不得立刻和你大打一场。”

    “他不会。和我打架他从来就不会赢,而且每次输了都会输的很惨,你觉得他会敢和我打?”

    凤小七压根就不觉得施耀会有什么额外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说?施大哥难道就不能生你气然后揍你一顿?”

    “不是不能生气,而是生气也没用,都说了他打不赢我。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但在三十岁之后就打不过我了,每一次切磋,他都输。”

    “也许他只是故意输给你?”

    凤小七闻言表情怪异,“你该不会以为战场是开玩笑的吧?不管是切磋,还是战斗,我们都会尽全力的。只不过切磋是在杀招上面手下留情,可并不是不能出杀招。”

    凤殊不是很理解,“杀招不就是为了杀死对方吗?能够手下留情的杀招就不叫尽全力的杀招了。”

    “所以说你不懂。战场有战场的游戏法则,和普通日常是不一样的。什么时候你可以上战场了,自然知道我们那地儿是怎么玩的。”

    凤小七一说到战场就叹息一声,“只不过离开几个月而已,我现在都觉得自己骨头都要垮掉了,要是不能尽快回去,我很怀疑我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七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拼命?既然老天爷让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有它的用意的。不管用意是什么,总归是让你离开原来的环境,睁眼看一看别处的生活。”

    凤殊觉得凤小七年纪这么小就开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方面的确有利于实力的飞速提升,另一方面却也让她远离了正常人的日常生活,两相比较之下,其实真的说不上最终后果会如何。

    “你是担心我只会战斗却不会享受?

    放心,我还没有疯|魔到那种程度。我的确喜欢战斗,在战场上每一次遇到虫族我都会热血上涌,就好像喜欢美食的人即将吃到自己心仪的食物那样兴奋激动,但有时候吃得太饱了也会撑着,然后想要休息。

    只不过我休息的时间和一般人相比比较短暂,所以你们以为我从来就不会休息而已。和太爷爷太奶奶比起来,我可算是很会偷懒的人了。

    你不知道太爷爷太奶奶他们有多么的豪情万丈,连续几百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果生孩子,后来孩子又失踪,他们在战场会活跃更为长久。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威名远扬,直到今天,提起他们那一个时代的人来,上过战场的老人都会道一声好称一声赞。”

    “因为太过崇拜太奶奶,所以你才这么执着地按照她的成长历程来打|磨|自己?”

    “那倒不是。就算不崇拜太奶奶,我也还是会早早就进入战场的。我是凤家天赋比较高的孩子,精神力比较特殊,称得上是天生战意,对杀意之类得战斗所需的直觉无师自通,如果一直遵循正常流程学习成长,未免就会浪费了我的特殊天赋。”

    凤家能够长久立足于内域,并稳稳占据世家之首的位子,因材施教的教育方**不可没。

第1227章 信心

    凤小七可没有这么容易就被凤殊带偏话题。

    “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果是在内域,不管是在哪里,绝大部分已知星球,我们凤家都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然而外域比内域广阔得多,我们家族主要力量也不这边,虽然有一些布局,但人员太分散了,基本也都是出于收集物资的需要才安排来这边的,战斗力相较于被派到战场上去的成员要低得多。你要是在这边有个好歹,家族真的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回到凤家之前,你去哪都要带着我。”

    “七姐,有梦梦在,我的安全不成问题。而且现在姐夫也被吓到了,他肯定会加强部署的。就算你不跟着我,姐夫肯定也会派更多的人在我周围,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想要浑水摸鱼的人肯定难以打破防护圈。”

    “强者势如破竹,除非安排的人实力都和我不相上下,否则那就是纸糊的水平,有跟没有没什么两样。”

    凤殊眼角抽抽。

    难道实力不如她的人通通都是废物?

    “七姐,以你为衡量标准的话,恐怕我这种实力的家伙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

    实力并不单纯是看武力水平的,也要看心计,看智谋。我提到的强者往往更强调的是武力水平,也就是战斗水平,因为我一直都在战场生活。但这不代表那些没有多少武力值的人就不能够成为强者。”

    有些家伙哪怕身体素质再差,终生都武力值不高,但也是人中龙凤,小的时候是小怪物,老的时候就是老怪物。

    “所以七姐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凤山要是还在我倒是不担心。他都打不赢的家伙我很大概率也打不赢。问题是现在他不在,相当于你身边就没人了。”

    “梦梦虽然不是人,但实力足以保护我。”

    君临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臂,表示他也可以保护她。

    “你就算了。君临你连我都打不过。”

    “七姐,他的意思是,他心眼比你多,在这里也算是地头蛇,应该会有一些七姐你所不知道的便利。”

    凤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方团。

    君临又笑成了傻子。

    “凤殊,我现在觉得你眼光真的有问题。就他这表现,去到凤家分分钟会被全家上下一起教做人。”

    “没事,我不担心。只要不会弄死他他就会进展神速。”

    凤小七哼了哼,“话也别说的太满。他连我都对付不了,太爷爷他们肯定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找牙好过找死。七姐你也可以不问过我就揍他的,只要揍得到的话,请随意。”凤殊将君临伸过来的手拍开,“别弄我头发,除非你想要禁言到回凤家。”

    君临举手表示投降。

    “七姐,我们还是分开去查看比较好。这一次出发最好做一些伪装? 带几个帝国人? 他们熟悉当地情况,这样不容易节外生枝。”

    凤小七没有想到她并没有死心。

    “既然凤山已经亲自去查看了,我们就不必要到处走了。与其查看帝国的情况? 不如即刻返回联邦? 带上萧崇舒和屠隆走人。”

    凤殊却摇头表示不好。

    “他也只有一个人? 分身乏术。七姐你和我也加入的话,我们速度就快得多了。不管情况如何? 我们都可以快速地挑几个重点星球察看一番。如果真的有问题? 我们只要身临其境? 很快就能够发现问题。以七姐的经验? 应该可以从亲身接触判断出虫族的潜伏情况。”

    “未必。虫族品种千奇百怪,别说是我,就算是太爷爷他们也未必能够掌握全部。内域和外域有着天然的空间限制,品种很有可能会有相当大的不同。”

    “如果当真是那样? 七姐你就更需要亲自去看一看了,多收集虫族的信息总是没错的。

    万一最坏的情况发生,到时候内域和外域有可能从人类地盘到人类地盘实现大规模通航? 内域虫域难道就不会直通外域虫域?”

    凤小七被她问得愣住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两边会实现无畅通的接触?

    就算是人类? 科技水平也不是这么容易突破的。这几百年内域和外域的通航情况就和一千年之前差不多? 换句话说,在我们有生之年,即便有可能实现大规模通航,也是在我们老了之后。至于虫族,你就更不需要高看它们的智商了。”

    “也不能小看它们的智商。不是说了它们的强者有着和人类相当的智慧吗?要是小看它们,那就是羞辱人类自身的智商。”

    梦梦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你们再说下去难道是要恭维虫族多么美丽聪明又实力高吗?”

    “要不你出来和七姐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解释凤山不告而别你有点不爽?还是解释小泥巴这种奇怪的存在?我都不清楚他是去干什么? 也不知道小泥巴是什么东西。”

    “我没让你解释这两件事,而是说出来和七姐说一下,我们亲自去查看情况也是完全可以的,速战速决。”

    “凤山既然亲自去了,说明他发现了什么,他更擅长这些东西,给他一点时间,看看能不能查出有用的信息来,到时候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梦梦提醒了她,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七姐,我刚和梦梦聊了聊,它的意思是看还是需要看的,但不需要着急,可以给凤山一点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更有针对性的信息,然后我们再去看。”

    凤小七点了点头,“既然梦梦都这么说,到时候我们就去看看。不过在凤山回来之前,你必须和我一起,不能分开。”

    凤殊瞥了一眼君临,他回了一个眼神,表示他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好。”

    她心想见机行事就可以了,大不了到时候她们一组,她让梦梦跟着君临一起行动。

    凤小七没想到她这一次会这么好说话,“不要想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只要敢这么做一次,以后我就会盯紧了你。”

    凤殊哭笑不得,“七姐,我很怀疑崇舒哥将来会不会变成妻管严。”

    “他会不会无所谓,我只需要保证你这一次安全无恙地返回凤家就行了。”

    “七姐,你不给君临和我面子就算了,毕竟我们俩还真的是实力差你一大截。但是梦梦和我们不一样,它是老祖宗一样的存在啊,你怎么就不能相信它的实力足以保证我的安全?”

    凤小七哼了哼,“我不管它实力多高,它的实力也不是你的实力,你不能总是依赖它。”

    “七姐,我如果不能依赖梦梦的话,我更不可能依赖你啊。”

    凤殊促狭地朝她眨了眨眼,“虽然君四实力不如你,但是七姐,我貌似更可以依赖他啊。”

    君临这一次终于凑了过来,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虽然不能开口,但笑容可是怎么都止不住。

    凤小七总觉得凤殊对君临太过好说话了,简直将他当小孩看待,“你真的太给他面子了,小心以后他蹬鼻子上脸。”

    凤殊解开了君临的哑|穴,“七姐觉得我太宠你了,君四。”

    “说明我值得你这么包容我。”

    要不是怕凤殊生气,君临现在就亲她额头了。鉴于凤小七一直在边上盯着他,他没有轻举妄动。

    “七姐,你放心,凤殊和我已经过了相互蹬鼻子上脸的时期了。我们俩以前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经历了吵架冷战又打架、打架冷战又吵架的新婚生活。

    只是因为意外双双失踪加上失忆,让我们的婚姻生活硬生生地迎来了一个大转弯。从当时来说,这种大转弯毫无疑问是坏事,它让我们一家分离。但现在回过头去看,不得不说这事也有它的正面效果。

    譬如凤殊和我相较于从前都要更加包容对方,更信任对方,更愿意和对方齐头并进,而不是单兵作战。”

    君临和凤殊都很清楚,现在他们的感情已经从浅水区过渡到了深水区,尽管还没有任何到达深水区深处的迹象,但的确已经到了静水流深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一般性的打击已经不会对他们的婚姻造成任何威胁,即便重大打击也不能毁灭他们的婚姻关系。

    换句话说,除非生活直接击毁他们两个人本身,否则他们的婚姻已经相当稳定,外界影响已经微乎其微。只要他们彼此坚定要一起这么走下去,那么他们的婚姻就会延续到老死的那一天为止。

    “算了。我也没有意愿和你去比较在凤殊心里谁更重要,这种愚蠢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又不是小孩。”

    尽管心里的确不爽,但凤小七很清楚君临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会更占上风。

    “我只是……反正你要好好对待凤殊,别对她不敬,不许背叛她,不许对她动手,不许对她有任何一点不好,否则我一定会揍得你连你爷爷都认不出来。”

    凤小七朝他挥了挥拳头。

    君临连连称是。

    凤殊却福至心灵,“七姐,你是不是想父母了?”

    凤小七答非所问,“我要是男的,我一定娶你。”

    凤殊却知道这个意思就是她猜对了,“七姐,就算你是男的,我们都是凤家人,你也不可能娶我啊。”

    “谁说的?我要是旁系呢?旁系的话,实力足够高,品行足够出类拔萃,也是可以和直系结婚的。”

    凤殊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会说如果你是男的也许你就不是凤家人呢。”

    “不,我永远都是凤家人。我不可能不是凤家人。”

    凤小七猛摇头。

    君临却突然道,“凤山是旁系?”

    “嗯,是。”

    凤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下来,便用手肘拐了拐他的腰。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了?”

    “看来真的是个醋坛子。萧崇舒说君临从小就对自己的宝|贝特别在意,要是有人敢打他宝贝的主意,他能哭得鬼哭狼嚎天崩地裂,就算打不过,耍无赖也要耍赢。”

    凤小七的揶揄却没有让君临的脸色好一点。

    “七姐,你自己的心头好要是被人盯上了,甚至被人抢了去,你肯定也会恨不得立刻去夺回来,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凤殊见君临嘴唇紧抿,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到底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凤山和我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就算他是旁系也不会改变。你不需要担心他和我会发生什么男女之情。”

    “会不会发生可不好说,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绝对?太爷爷说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凤殊无语。凤小七这家伙到底是故意拆台还是真的没听懂所以不配合?

    然而不管她们怎么说,君临的确没有被安慰到。

    “七姐刚才的话突然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旁系可以和直系结婚,那么凤山和你之间的那个所谓家族规矩,是真的过了明路的,而且还是真的有操作空间的,是也不是?”

    凤殊点头,有点诧异,“之前他故意挑衅想要看一看你反应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了,是家族的规矩所导致的吗?他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意愿,我就更没有想法了,所以你真的不需要为此担心。”

    君临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担心你会怎么样,而是,而是原来他不是妄想啊。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存在,他就相当于是光明正大的预备人选。”

    “凤殊之前都和你解释过了,难道你以为只是古老规矩而已,现在是没有效用的?”

    凤小七见状就知道他们夫妻俩就这件事的沟通并没有达成一致。

    “我以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发展,凤山这样的核心旁系人员肯定同样是凤家血脉。规矩是延续下来的规矩,但鉴于血脉变化,这一点自然是无法实现的。”

    但没有血缘联系得话……

    君临觉得自己真的要发狠将实力快点提上去才行,否则就算凤殊愿意一直和他在一起,旁人也会说三道四,让他们夫妻俩不胜其扰。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正是因为他从凤殊那里得到了承诺,而承诺又让他建立起了真正的信心。可以说,不单只凤殊从他身上得到了安全感,他从凤殊身上也得到了同样的安全感。

    不管是从个人的变化来看,还是从两人的互动出发,他们俩的婚姻生活的的确确进入了新的篇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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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353/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最新章节! 作者:顾念所写的《重生星际之凤九娘》为转载作品,重生星际之凤九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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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星际之凤九娘介绍:
意外身亡的凤九娘没有魂归地府,而是重生到了未来,小小的江湖变成了浩淼无边的星际长空,林子更大了,出没的鸟儿也更多更古怪。凤殊:犯我者,一剑斩了。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星际之凤九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