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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星际之凤九娘全文阅读

作者:顾念     重生星际之凤九娘txt下载     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43章 两清

    凤山笑够了才坐直身体。

    “妹妹啊,你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哥哥我可真是太幸福了,拥有你这样的妹妹,三生有幸啊。”

    凤殊自然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阿里克斯面色难看,“谁要成为她的朋友?嗤,不解风情的家伙,白送东西都不要,可见脑袋还没开化,根本不值得人疼。”

    小菲尔德从凤殊的逗比回答中回过神来,闻言可惜地摇了摇头。

    “算了,就你嘴硬,自己将来别后悔就成。我对蓝阳虽然没什么男女之情,但要是长辈们做主联姻,我也并不反感。像我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结婚头一个讲究的可不是情投意合,而是门当户对。”

    阿里克斯语带嘲讽,“好一个门当户对。”

    很显然,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刚才面对凤山点菜时不落下风的从容心态已经不见了。

    小菲尔德认为他是胡搅蛮缠,便也不想要再谈论同样的话题,“小华姐,我看它还要吃上一段时间,要不我们两个找个空地先比试比试?等我们比试完了也许它刚好就吃完了,两项不耽误时间。”

    “可以。”

    “不能离我太远。”

    “我们让店家帮忙看着它,保证不会让它受到惊扰乱跑,大明哥你和我们一起走?”

    “不行。刚才不是说了,球球可是我妹妹的宝贝,你让她丢下她宝贝跟你去比试?”

    凤山表示怀疑他的智商。

    小菲尔德哭笑不得,转而问店家,“老板,你们店里有比较大的空余地方吗?可以动手那种。”

    老板很是为难。

    做生意的地方,往往都不会有太大的空地,否则那就是浪费空间。

    “在这里就行。不是已经闭门谢客了?在越有限的地方施展身法,越能够看到精妙处。你既然想要学,就不能挑剔地方。”

    凤山打定主意不让凤殊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在这里?”

    小菲尔德看向凤殊,她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

    “比试什么?”

    阿里克斯没有想到还会有切磋。

    小菲尔德将请吃饭的前因后果言简意赅说了一次。

    阿里克斯尽管很怀疑凤殊是不是真的如小菲尔德所形容的那般有这么好的步法,值得他花大价钱来请吃这一顿饭,但想到她兄长能够面不改色地狠宰陌生人一顿,搞不好真的有点真本事,试一试说不准他还能立刻回本。

    作为暴发户家族的嫡长孙,他血液里天生就有着生意人的因子,能不吃亏就不会吃亏,假如吃亏,那一定是为了更加长久又深远的利益。

    “算上我。”

    “两个一起上?”

    凤殊觉得鸿蒙吃东西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要是一个一个来,搞不好它吃完了她还在比试中。

    “你确定?”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小菲尔德并不是傲慢的人,阿里克斯也不是没脑子的家伙,但两个人到底年轻气盛,被凤殊这么一问,还是这么认真又诚实的态度,严重挫伤了他们俩的骄傲。

    “没事,一起上吧。我妹妹也就这点拿得出手了,别的都不中看也不中用。”

    凤山笑眯眯地等着看好戏,压根不怕火上浇油会不会导致什么不利后果。

    小菲尔德尚且在迟疑当中,阿里克斯却站了起来,“怎么评定输赢?”

    “比试的是步法,不使用武器,不使用精神力,只要你们能够成功拦下我妹妹,就算你们赢。但要是我妹妹总能够从你们手下逃开,甚至还能够往你们裤袋口袋或者脑袋上面放东西,就算她赢。”

    凤山随口说出来的比试规则让参赛双方都无语得想要翻白眼。前边还算正经,后头的话都是什么跟什么?

    凤殊拍了拍鸿蒙的脑袋,让它慢慢吃,然后也站了起来。

    “你们可以赤手空拳攻击我,我会尽量避开你们的攻击。范围,嗯,就以这家店铺内部为比试范围。谁为了躲避或者进攻而离开了店铺范围就算输,比试过程中尽量不要破坏店铺里的人和物,尤其墙体,免得出现坍塌事件。

    我没钱赔。有钱也不会赔。

    时间的话,半个小时够不够?不够的话就一个小时,权且当做是饭后消食。”

    “半小时够了。赢了有何奖励?输了有何惩罚?”

    “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一定要有彩头?”

    凤殊心想要是每一次切磋都要彩头,她还真没什么可以给的。

    阿里克斯可是生意人的做派,“要不然怎么叫比试?既然要比,当然要赌注。”

    “你说说看?”

    “我要是赢了,它给我。我要是输了,再请你们吃一顿大餐,时间地点都随意,你们挑。”

    他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将鸿蒙给弄到手。

    “请客就算了,折合成信用点给我们行不行?

    我们兄妹俩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不过吃饭的钱还是有的,倒是想要卖点别的东西。然而让你大少爷来陪着逛街也不大合适,毕竟很多东西都是女孩子用的私人物品,我做哥哥的难免要为她打算一二。

    而且,鉴于球球是我妹妹的心头好,这一餐饭的价格还真显得太贱卖了一些。

    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今天饭钱的十倍价格,我们也算和你交个朋友,好吧?

    只要你们有本事赢了我妹妹,付了钱,自然就能带走它。不过先说好了,你要是带不走它,或者带走之后却留不下它,球球自动回到我们兄妹身边来,这约定就算履行过了哦。”

    凤山冠冕堂皇地伸出了魔爪。

    凤殊嘴角抽抽,也不打岔。

    “当然。愿赌服输。这点钱我还给得起,就怕你妹输了会哭鼻子不认账。”

    阿里克斯一边说一边拿眼觑凤殊,然而她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尽管放马过来,怕就怕你哭啊,年轻人。这钱不好赚,便宜更不好占哦。”

    凤山老神在在,完全不考虑凤殊会输。

    阿里克斯直接伸手朝她的衣领抓了过去。

    凤殊飞快离开了座位,避开了他的攻击。

    “还坐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我拦人。”

    阿里克斯飞快朝凤殊扑了过去,然而凤殊却两脚轻点地板,整个人如同鬼魅般离开了原地。

    “两人打一个可不公平,我只是想和小华姐切磋切磋,可不想要赌钱或者赌宠物。你有本事就凭自己真本事来赢了礼物送蓝阳。”

    小菲尔德觉得不管输赢都不好看,如果没有赌注还无所谓,但有赌注的情况下,他可不想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便改了主意,继续坐着看他们两人身影快速地在店内蹿动。

    “怕人笑话你大少爷欺负一个女的?嗤,没用的想法真是太多了。”

    阿里克斯也懒得再叫他帮忙,全神贯注地捕捉凤殊的动作,左奔右突,步步紧逼。

    然而别说他还是学生,即便是他的长辈前来,哪怕是有元帅的实力,在赤手空拳还不能使用外力与精神力的情况下,也同样是奈何不了凤殊的。

    只见她像鬼魅似的轻易绕开阿里克斯的封锁,整个人浑似一缕风飘过,阿里克斯慢,她也慢,阿里克斯快,她也快,不管他如何变速,如何想方设法地想要将她逼近死角,她总能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从奇怪的角度扭身避开。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直到小菲尔德说时间到,阿里克斯由始至终都没有能够碰到她的一片衣角,更别提逼抓住她或者逼她闪出店外了。

    “我认输。”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向来觉得自己身法也很不错的阿里克斯明白自己是踢到了铁板,没有占到便宜不说,反倒真的是花钱如流水。好就好在花了钱,也算是涨了经验,最不济也是开了眼界。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是很难相信的。

    “你这步法非常了得。我看得出来,好像有什么规律似的,以我的眼力我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一家的传承。难道你们不是帝国人?”

    他记得姚立阳是土生土长的帝国人,他的亲戚多半也是他们帝国人才对。如果是帝国人,这么厉害的步法,不可能不名扬帝国。然而他这样的出身居然完全看不出来这步法的来历,从前甚至没有见到过这么精妙的步法,实在是不得不怀疑眼前人的来历。

    “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崇卢星。”

    凤山施施然地给凤殊递过一杯水,“来,妹妹,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就比试这一场,我们兄妹接下来几年的旅行费用都有了。哥哥我多谢你啊,辛苦辛苦。”

    这殷勤的做派与其说是担心凤殊口渴,不如说是在提醒阿里克斯赶紧给钱。

    阿里克斯面色微僵,“愿赌服输。给我终端号,一天内就将信用点转给你。”

    凤山转过头去看他,双眼闪闪发亮,“哎呀,大少爷不提我还真的要忘了赌注呢。你可真是个好人,觉悟这么高,将来你们家族的生意一定会在你的手上更上一层楼,想必我完全不需要担心你会开玩笑赖账之类?”

    阿里克斯脸黑如墨。

    小菲尔德看了一场好戏,总算忍笑接过话茬,“放心,我是见证人,可以替阿里克斯做担保,他绝对会信守承诺,兑现赌注。”

    “那敢情好。来来来,我们交换一下终端号。”

    凤山和阿里克斯交换了一下终端号,凤殊用眼角余光发现他居然给阿里克斯备注为送财童子。

    “你的步法很厉害,练了多少年?”

    “从小就练。”

    “冒昧问一句,今年几岁了?”

    “女人的年龄永远都是秘密。”

    “能不能教我?我可以出百倍的价钱来做教资。”

    凤殊摇头。

    阿里克斯顿了顿,“千倍?”

    凤殊再次很干脆地拒绝了。

    他犹豫了数息,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最多只能给两千倍。”

    她无语地看向凤山。

    “哎呀,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当初就应该我来学。”凤山捶胸顿足,像是错过了无数信用点。

    小菲尔德也动心了,哪怕没有亲自下场,亲身旁观到也足以让他做出判断,“小华姐,能不能教我呢?我没他那么多钱,但绝对比他诚心。”

    “你说你比我诚心就比我诚心?诚心值多少钱?我说比你钱多就真的比你钱多。”

    阿里克斯一句话能够气死人,小菲尔德却懒得理会他,绞尽脑汁想要打动凤殊。

    “虽然我现在没他钱多,但是只要是在我能力之内,我可以答应小华姐三个承诺,只要不违背大义,原则,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兑现。”

    换句话说,即便是很多钱,他也可以想尽办法给她弄到,只是时间相对来说要长一些而已。

    “我也可以答应你三件事,不,十件事。其他条件和他一样。”

    阿里克斯立刻加码。

    凤殊扶额。

    真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在争一口气。

    “你们还记得之前蓝阳说过的话吗?”

    两人异口同声,“什么话?”

    “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们的家族对你们想必都寄予厚望,既然如此,你们为人处世更应该谨言慎行才对。

    球球是我的同伴,不是宠物,这是不能卖的缘故。步法是长辈所教,没有得到长辈允许,自然更不能经由我手泄露出去。”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说服她,到了最后就连凤山都加入了劝说的队伍,然而凤殊都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不行。

    凤山很是抓狂,然而他就像是一个完全奈何不了妹妹的兄长,最后还是摊开了手。

    “你确定不和我切磋?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凤殊不想欠人情。

    小菲尔德摇了摇头,“已经足够了。虽然他嘴巴抽了血,不过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我和他关系也不像他嘴巴表现出来的这么糟糕,所以他比了也就算了相当于我比了,总不能让小华姐你吃一顿饭都不安生。”

    言下之意,两清了。

    阿里克斯没反驳他的话,算是给了他面子。

    凤殊自然也没兴趣再比试一场,毕竟他们两人的水平应该差不远,便也不再劝,安静下来。

    半晌过去,大概阿里克斯真的是坐不住,“它是什么品种?怎么这么能吃?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像它这样的宠物。”

    “我也不知道。你们出身高贵,肯定见识不凡,要是改天知道了它是什么品种,请告诉姚立阳,让他务必不要忘了转告我。”

    凤殊是实话实说。

    就连梦梦也说不清楚鸿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兽族,她自然更无从了解了。

第1244章 认亲

    说曹操曹操到。

    阿里克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姚立阳,你怎么这么迟?”

    小菲尔德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你逃课还是请假了?”

    姚立阳都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凤山和凤殊,道了一声歉。

    “小华,你再不好好吃饭,表弟都快要比你高了。我们家都是高个子,偏偏也就你身高在每一个阶段都不达标。”

    凤山先是不漏痕迹地表明了一下双方身份,免得姚立阳露馅,然后才笑眯眯地欢迎他的到来。

    “表弟,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帅小伙了。岳丽姨母还好吧?”

    “母亲很好。她前段时间出去旅行了。你们来之前没有提前告诉母亲?”

    “没有。之前原本没想过要来中央星域。只是没想到小华心血来潮之下我们就跑到这里来了,既然来了也不好不来向姨母问好,可是刚好又联系不上,幸好知道表弟你在这里读书,所以便直接找过来了。

    你周岁的时候我还来见过你,你应该没什么印象。姨母有向你提起过我没有?”

    “没有。母亲从来不说娘家的事情。”

    姚立阳视线下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啊,那先认亲。我是你表哥,叫贾大明,边上这位是我妹妹,也就是你表姐,叫贾小华。”

    关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是超越了普通民众的常识范畴,她只知道家里人很高兴她能够带回去这么多猎物,尤其是丁春花,在野山猪卖钱之后总会对她和颜悦色几天,所以原本她是打算着只要有机会,以后见到野山猪就一只都不放过的。

    不过多得洪卫国提醒,她的确是收敛了,后面更是一只野山猪都没有猎杀过,到手的也基本都是小型猎物,最大的也不过是傻狍子。

    但是这一回,刚才只顾着保命,杀了这么多狼,恐怕任是谁发现出自她手,都要胆战心惊一下?

    狼群都敢独自对上的女娃,该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关九烦恼极了,惯常木呆呆的小脸上也露出来懊恼的神色。

    她兀自发呆中,便没有听见杨其民与洪卫国的议论,两人看见那箭头,还有其上的蛇毒,都已经猜测出这杀狼的始作俑者是关九了,躲在树上压根就解决不了问题。

    “谁?下来。”

    两个陌生人当中的年长者忽然神情一肃,视线精准地往她的藏身处投射而来。

    “怡静?是你在那里吗?下来吧,已经没有危险了。”

    洪卫国闻言立刻跑到树下,抬眼看去,一片衣角也没有。

    “怎么了?大表哥看错了吧,洪怡静怎么可能杀的了狼?”

    洪阳也跟着跑过来往树上看,不忘反驳父亲的话。

    他考试考不过洪怡静也就罢了,连打猎也是打不过人家。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网鱼还行,上山来抓兔子猎狍子什么的,他却是没办法的,平时跟在大人后头进山,多半也就是采些野果野菜,顺带下山背点猎物,当个运输工。

    因为总是被父亲笑话说比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洪阳总是在背地里喊关九“男人婆”。

    只是喊就喊了,不痛不痒的,关九只当他是个小孩子发脾气,所以次次都不当一回事,显得他好像越发幼稚了。这样他欺负起人来也不得劲,就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对方丁点反应都没有,显得他是唱独角戏那般。

    “哥,没人啊。”

    年纪小一些的年轻人也跑到洪阳身边往上看,然后摇头。

    “小家伙应该是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开,还是被狼追着。”

    洪卫国没见到人,便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杨其邺兄弟俩对视一眼,便想着在周围找一找,好歹他们手中有火铳,多少还有些自保能力,只要不是遇到数量众多的狼群,总会有救人的机会。

    想到就干,他们跟洪卫国打了声招呼,让他领着人赶紧下山去,转眼之间却见洪阳的大表哥顾明川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树,并且一蹿就蹿到了树干背后去了,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哥,你老大不小了,爬什么树?快下来。”

    顾明山在下头急了,也在树下跟着转到了树干的另一头去,抬头一看,却“咦”的一声。

    洪阳急忙跑过去,抬头望去,也傻眼了。在密密匝匝的树叶掩盖中,七八米高处的两根树枝交汇处,正坐着一个人,恰巧就是他最讨厌的同班同学洪怡静。

    关九没有发现洪阳恼怒的火热视线,此刻她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明川,在对方不发一言伸过手来时,她愣怔半晌,才乖乖地将背篓卸下给了他。

    “跟上。”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十分冷淡,吐出两个字便不管她了,再一次动作利索地蹿下树去。

    关九也不吭声,手脚麻溜地攀着树枝,像只惯常在树间跳跃的灵猴那般,脚往这里一点,手往那里一勾,三两下便站到了树下,几乎与顾明川前后脚到达。

    “受伤了没有?”

    “这狼真的是你打死的?”

    洪卫国话音刚落,洪阳就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口。

    关九摇摇头又点点头,站到了洪卫国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陌生的兄弟俩。

    顾明川见到她那下意识地防备动作,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却抿唇不语,神情冷淡。

    倒是顾明山,像是对关九十分感兴趣,噼里啪啦地同洪阳一起,问了许多关于猎狼的话语。

    关九十分明智地保持了相当的沉默,问得狠了,也只说逼不得已,最后是因为野鸡脖子的毒液才防卫成功,这狼死是死了,却也把她吓得够呛,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们来了之后还腿软得爬不下树。

    为了避免头狼杀一个回马枪,杨其邺兄弟俩经验老道地将四匹狼分别用藤蔓捆绑结实,四个成年人一个背一匹,迅速地带上三个未成年急行军往山下去。

    途中他们居然又遇到毒发身亡的另外一匹狼,十七岁的顾明山便也被临时赋予重任,苦哈哈地当起了搬运工。

    顾明山撺掇了小表弟进山,原本也就是为了到山林里来打打猎开开眼界的,没想到最后自己哥哥也跟了来,连带着不放心的洪卫国,还叫上了经验丰富的杨其邺兄弟俩。

    这一下,还没有过上瘾,就被逼返程了。

    关九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她今天是不想在山上呆了,跟在洪卫国的身后那叫一个大步流星,洪阳不想示弱,也是步履生风。

    最小的两个家伙都是如此做派,路上遇到了兔子与野山鸡他们也都一律无视了,很快就回到了村子里。

    为了避免又引起全村轰动,洪卫国将猎狼的事情归到了杨其邺兄弟俩的身上,只说他们上山刚好遇见被狼群追赶的关九,几个男人通力合作之下救下了她。

    不过私底下倒是没有贪关九的猎物,五只狼皮全都卖给了顾明川,四匹中毒的狼肉自然都埋了。被三箭爆脑的无毒狼尸的肉被分作四份,一份洪卫国家招待客人,两份给了杨其邺兄弟,还有一份则被关九拿回去自家吃。

    因为不能透露真相,所以卖得的两千块钱,全都变成了关九的私房钱。

    只不过,顾明川并没有随身带那么多现金。所以暂时那还只是个数目。

    关九并不怕顾明川会昧下她的钱,毕竟洪卫国是他舅舅,他可以不要脸,却不能不顾及舅舅的名声。

    不过显然顾明川也没有想过要空手套白狼,第二天他就去了镇上取钱,当晚回到小山村就特意让洪阳将她叫了出来,当面把两千块付清了。

    洪阳看着钱票十分眼热,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可是他的死对头,却已经轻轻松松的凭着自己的本事赚到了,而且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淡定模样,这让他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气闷。

    关九见他双眼发绿,想了想,递过去十块,“诺,刚才谢谢你来家里叫我。”

    她一直都把洪阳当成小孩子来哄,哄不了就无视他,任由他在身边闹腾,所以往常因为考试成绩总是压他一头让他气愤心塞以至于口吐酸言,她也是十分大度地从不与他计较。

    这一次他帮了自己,给个小费,让他去买糖吃,也是应该的。记忆中,洪阳好像的确是挺喜欢吃糖的。

    “滚犊子!”

    洪阳一把拍掉那只伸过来的手,转身就跑。

    关九有些茫然。

    顾明川看着木然的小女孩终于露出来些许不同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喜感。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手往她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直接把她的绑好的头发都给弄散了。

    关九眨了眨眼,越发困惑了。

    小女孩的头发十分柔顺,从指间滑落的感觉十分让人心动,就好像心底的某处突然之间塌陷了那般,带来的不是惊慌,而是沉醉。

    顾明川心神有些恍惚,大手便一直无意识地继续蹂|躏着她的头发,使得好几绺都晃到了前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关九不明所以,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迟疑地伸手搭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用力掰开。

    她这具身体似乎真的是天生力气大,经过了多年刻意的训练之后,即便如今只是十二岁,却也可以跟成年男子一较高低。

    顾明川没提防,关九便顺利地脱离了魔爪。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仰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两清了,便利索家去了。

    顾明川兄弟俩在村里逗留了五天,这才离开了,关九没理会。对于她来说,陌生兄弟的到来与离去都只是一个小插曲,与她无关。

    假期只剩了半个多月,她后来还是隔三差五就会上山去打猎。因为向来都会有收获,所以即便是总催着她干活的丁春花,也不会阻拦她进山。

    关九用打来的猎物换来足够的学费。

    因为知道丁春花爱钱如命,并且即便愿意花钱,也都是用在洪月亮与洪小星的身上,所以原本心眼不多的关九,为了能够继续读书,也懂得了一定的手段,那便是在自己特别需要用钱的时候,打来的猎物便通通交给爷爷洪大柱去卖。

    不着急但是要贴补整个家庭时,捕获的可以卖个好价钱的猎物则会交给父亲洪爱国处理。没什么想法时,才会直接拎回家扔到厨房里去,任由丁春花折腾。

    说来也奇怪,洪爱国一个大男人,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生气起来压根就不好相与,但是在家里却对妻子十分隐忍。

    经济大权由妻子抓也就罢了,哪怕妻子对大的两个女儿偏心过了头,总是明里暗里欺负小女儿,洪爱国也总是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是在看见丁春花对关九拳打脚踢之时吭一声,平时拧耳朵扇巴掌之类的,他居然完全无视了,仿佛那样的教孩子方式是正常的一样。

    关九在最初的两年还相当克制,毕竟打也打不过,逃又不现实,所以她一直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低调干活,挨骂挨打全都当成家常便饭,吃不下也硬抗了。

    直到慢慢地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与人流畅沟通,听说读写全无障碍,她才在观察乡里乡亲们的日常生活时发现,农村里的父母打孩子虽然也常见,但是却没有哪一家是像丁春花那般频繁与恶毒欺负孩子的。

    回想起曾经有关于洪怡静的梦境,关九哪怕依旧懵懵懂懂的,但是也认为不应该纵容着这个妇人继续恶劣地对待自己了,哪怕她占了对方女儿的肉|身,但在原主都那么气愤母亲的作为时,她实在是不需要对丁春花那般容忍的。

    就算不想着报复回去,也可以客客气气的相处。

    也因此关九慢慢地学会了打游击战般的还击,打不赢就跑,总之不在丁春花的眼前晃,干活不偷懒就好,对方骂得再难听,她也无所谓,只要不挨打,要骂便骂,反正不会掉块肉。

    她对这位便宜母亲没有感情,所以对丁春花的偏袒,她不气愤,更不伤心。

第1245章 巨变

    凤殊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都不明白的事情,梦梦自然更不明白。

    “你的心情真的很奇怪,连着我都觉得不好了。喂,你还不进来看一看?”

    “看什么?”

    “看一看剑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都知道是他变得不对劲了,才会导致你识海发生巨变,可是你居然不惊慌,反而像是看到了熟悉又奇怪的东西一样,很亲切,又很疑惑,总之百感交集?我形容不好,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就赶紧进来弄清楚,别给我弄个定时炸弹出来。”

    “不用。进去了我也解决不了。他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自然有他的理由,现在我还不清楚,将来也许自动就会明白了,也有可能他醒了之后会主动告诉我。”

    “你主动问他怎么会告诉你?还有,你识海变成这样,你,你不难受?”

    梦梦想到这里便想要冲到识海去看看,可是让它却害怕小火,根本就没有办法真的蹿到识海去。它现在有一种感觉,假如现在执意过去,小火一定会让它好看的。

    顾明川看着木然的小女孩终于露出来些许不同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喜感。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手往她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直接把她的绑好的头发都给弄散了。

    关九眨了眨眼,越发困惑了。

    小女孩的头发十分柔顺,从指间滑落的感觉十分让人心动,就好像心底的某处突然之间塌陷了那般,带来的不是惊慌,而是沉醉。

    顾明川心神有些恍惚,大手便一直无意识地继续蹂|躏着她的头发,使得好几绺都晃到了前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关九不明所以,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迟疑地伸手搭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用力掰开。

    她这具身体似乎真的是天生力气大,经过了多年刻意的训练之后,即便如今只是十二岁,却也可以跟成年男子一较高低。

    顾明川没提防,关九便顺利地脱离了魔爪。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仰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两清了,便利索家去了。

    顾明川兄弟俩在村里逗留了五天,这才离开了,关九没理会。对于她来说,陌生兄弟的到来与离去都只是一个小插曲,与她无关。

    假期只剩了半个多月,她后来还是隔三差五就会上山去打猎。因为向来都会有收获,所以即便是总催着她干活的丁春花,也不会阻拦她进山。

    关九用打来的猎物换来足够的学费。

    因为知道丁春花爱钱如命,并且即便愿意花钱,也都是用在洪月亮与洪小星的身上,所以原本心眼不多的关九,为了能够继续读书,也懂得了一定的手段,那便是在自己特别需要用钱的时候,打来的猎物便通通交给爷爷洪大柱去卖。

    不着急但是要贴补整个家庭时,捕获的可以卖个好价钱的猎物则会交给父亲洪爱国处理。没什么想法时,才会直接拎回家扔到厨房里去,任由丁春花折腾。

    说来也奇怪,洪爱国一个大男人,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生气起来压根就不好相与,但是在家里却对妻子十分隐忍。

    经济大权由妻子抓也就罢了,哪怕妻子对大的两个女儿偏心过了头,总是明里暗里欺负小女儿,洪爱国也总是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是在看见丁春花对关九拳打脚踢之时吭一声,平时拧耳朵扇巴掌之类的,他居然完全无视了,仿佛那样的教孩子方式是正常的一样。

    关九在最初的两年还相当克制,毕竟打也打不过,逃又不现实,所以她一直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低调干活,挨骂挨打全都当成家常便饭,吃不下也硬抗了。

    直到慢慢地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与人流畅沟通,听说读写全无障碍,她才在观察乡里乡亲们的日常生活时发现,农村里的父母打孩子虽然也常见,但是却没有哪一家是像丁春花那般频繁与恶毒欺负孩子的。

    回想起曾经有关于洪怡静的梦境,关九哪怕依旧懵懵懂懂的,但是也认为不应该纵容着这个妇人继续恶劣地对待自己了,哪怕她占了对方女儿的肉|身,但在原主都那么气愤母亲的作为时,她实在是不需要对丁春花那般容忍的。

    就算不想着报复回去,也可以客客气气的相处。

    也因此关九慢慢地学会了打游击战般的还击,打不赢就跑,总之不在丁春花的眼前晃,干活不偷懒就好,对方骂得再难听,她也无所谓,只要不挨打,要骂便骂,反正不会掉块肉。

    她对这位便宜母亲没有感情,所以对丁春花的偏袒,她不气愤,更不伤心。

    至于两位姐姐,小的洪小星向来就打不过她,大的洪月亮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生气起来揍她,也不如丁春花那般下死手,所以就算被洪小星撺掇着教训小妹,关九也不会遭太多罪。

    当然,这也是因为见她变了,虽然木呆呆的,也好过以往的唯唯诺诺,所以洪月亮教训了几次就没什么兴致了,这几年基本都没对她动过手。

    只要家里不缺了她这个长女钱花,也不用让她像小妹那样不停地干活,洪月亮其实是无所谓母亲如何安排妹妹们的生活的。

    洪月亮性格不好,但有个优点就是只要不触及她个人的利益,对其他人是好是歹都还算心宽,属于关起门来过日子的类型。只要没人撺掇,她就能够一心一意地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洪小星却不是这样。这一位二姐因为地位尴尬,不如大姐受宠,又不如小妹能干,夹在中间囫囵着,又不是儿子,干活不行,读书又一般,一个不注意,是十分容易被人忽略的类型。

    但是洪小星是三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天生肤白,骨架纤细苗条,五官也甜美可人,加上擅长逢迎人说漂亮话,所以总能够藏在背后不出面,却撺掇着母亲与大姐来把小妹往死里踩,以确保自己的利益。

    会咬人的狗不可怕,杀了便是。可怕的是这狗像狗头军师,自己不动手,却总能想到法子,让别人来执行命令去恶心她想对付的人。

    虽然有着洪怡静从前的记忆,关九知道这两位姐姐的厉害,但是这些年还算平和的生活,却让她忽略掉了许多细节,以至于差一点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村里只有小学,没有初高中,所以像村里其他继续上学的小孩一样,关九开学就独自到镇里唯一的一所中学报到。

    让她发蒙的却是,军训完后,她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被催学费。

    一直以来,她的学费要么是洪大柱亲自到学校交,要么就是黄小丽上门。

    这一次因为黄小丽摔了一跤,右手骨折了,丁春花又是惯会偷奸耍滑的,并不乐意在家里服侍老人,所以家里家外的许多原本由黄小丽做的活计,便都分担到了洪大柱与洪爱国身上。单单是忙个菜园子,做个饭,爷俩都能手忙脚乱个好半天。

    所以关九并不知道,在丁春花与洪小星母女俩的争取下,忙的焦头烂额的洪大柱将她打猎所得来的初中三年的学费与生活费都交了出去。

    那是将近三千块的数额。

    她从顾明川手中拿到两千块还没有摸热,转头就给了洪大柱这个爷爷。因为心知拿回自个儿房间,丁春花肯定会去翻找,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给洪大柱,就算有私心,在读书一事上他还是支持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昧下学费。

    由老人保管着,她接下来三年才能够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学费不够的问题。

    只是她高估了丁春花的人品,更是低估了洪小星拍马屁的功力。

    丁春花将这几年家里攒下来的近五千块积蓄全都投入到了二女儿身上,成功让她被省会中专录取,又用关九打猎来的钱分了一千块给洪小星当生活费,剩下的近两千块托人找关系走后门,将大女儿安排进了县城的干部养老所当文员。

    于是乎,在她军训期间,她的大姐洪月亮在所谓贵人的帮忙下换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去了县城。她的二姐洪小星更厉害,成绩不好,却红光满面地去了省会城市读中专。

    关九的班主任黄柳红,是隔壁村的人,有一个读书非常用功成绩也非常不错的女儿骆莹莹,可惜,每一次考试,全镇排名,总是屈居第三。

    如果是别的小孩,全镇第三就很高兴了,还每一次都考到全镇第三,父母也该乐翻天才对。但是骆莹莹不是别的小孩,黄柳红也不是别的父母。

    骆莹莹不敢骂洪阳考第二,总是把她比下去,黄柳红也不敢骂洪卫国夫妇,将儿子生得这么聪明教得这么本事,毕竟洪卫国夫妇男的是知青,原本就是有来头的人,女的娘家也是镇上的地头蛇,属于咬一口就要被反咬数十口甚至直接咬死的硬茬子,她们不敢也没有本事去招惹。

    但是这洪怡静是谁啊?祖祖辈辈都是从土地里掘食的人。就算战争年代为人民出过力,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早就迈入了新时代,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遭罪。

    一个小山村贫家里出来的女娃娃,祖上就没有出过聪明人的贫困生,凭什么年年第一?年复一年都把人踩在脚底下?

    想起每一回成绩出来后自家女儿大哭的可怜模样,黄柳红的双眼便如淬了毒的弓箭,快准狠地射入关九的身体。

    关九木呆呆地站着,像是一杆标枪,腰杆笔直,就这么听新上任的班主任黄柳红噼里啪啦地数落着。

    “读书为的就是明理。你也小学毕业了,要是不想要继续上学,就该听你妈的话,好好去外面打工养家。

    你不是最小的孩子吗?都说最小的孩子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你父母供你两位姐姐读书都不容易了,尤其是你二姐,现在到城市里去念中专,学费不说了,就是生活费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

    听说你的学费都是你年迈的爷爷奶奶从伙食费里抠出来的?作孽哦,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不能享福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从嘴里省下钱来供你花销。别到时候书没读成,反而累得两位老人家身体不好。听你妈说,最近你奶奶为了上山采点草药来卖钱筹集学费骨折了?你这是不孝啊……”

    黄柳红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蛋了。

    关九木呆呆地听着,直到她半途停下,才鞠了一躬,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去找了校长。

    她历来的考试成绩不单只是全镇第一,放宽到整个县城来看,也是前三的资质。当她表明来意,说自己家境困难,希望能够延迟缴交学费的时间时,校长王学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对于尖子生中的领军人物,学校向来是十分优待的。别说只是推迟缴交学费的时间,哪怕是申请奖学金补助,或者申请免交学费,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只要这洪怡静成绩保持稳定,必定可以考到好学校。

    校长发了话,学校的财务部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一位学生,至于班主任黄柳红,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没法子真的不让人入学。

    关九暂时解决了学费的问题,便也就安心地上课。尽管奇怪教语文的班主任似乎对自己很有些敌意,但也没有想太多,安安分分地等到了周末,才坐洪阳的单车回了家。

    洪阳当然是不想要载她的,无奈洪卫国下了死命令,说如果不肯载人回来,那自行车没收,往后他就跟着步行回村。

    丁春花是不会同意她花钱坐公车会村口再走路回来的。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从前是洪月亮骑着到镇上上班的,如今搁置在家,洪爱国偶尔用用罢了,但丁春花也舍不得让她多用,说用多一回就会早一日坏掉,又不是没有长腿。

第1246章 贵族

    关九在维塞尔星球自然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孤儿,但如今换了一个身体,从头练了几年,身强力健又耳聪目明的,加上这些年通过挑水砍柴这些体力活动来锻炼,以及到山林里打猎来巩固身法,联邦最基础的军体拳她已经完全掌握了。

    育婴所里除开艾玛特别讨厌她之外,其他人对她其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其中有个古怪的独臂老头,是专门教导孩子体术的,年年月月都会在早上练一遍军体拳。

    说是教,其实是放任自流,爱来不来,来了也爱学不学。没有人会特意因为孩子不学而批评态度不端正,也没有人会特意因为老头没有好好引导而大发光火。

    育婴所里,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将弃婴们养活了,待他们成年后就算是可以交差。

    别的星球情况怎么样关九不清楚,但是在维塞尔育婴所,长年累月下来都是如此,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因为为人孤僻,没有玩伴,六岁那年开始,倒是除开刮风下雨这样的雷雨天气,是每一日都去报到的,年年月月都依葫芦画瓢般学着比划,直到十五岁,大概生搬硬套地学了那么久,却还是朽木一块,实在让人窝火,老头有一回难得特意开了尊口,纠正她的动作。

    关九虽然头脑不开窍,却称得上是个死心眼,自此以后便像狗皮膏药那般黏上去不放手,好歹让老头教了几年,直到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去世为止。

    如果真的下到地狱里去,大概还可以见到独臂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洪怡静的身体里活过来。

    关九胡思乱想了好一通,眼神空洞洞,好一阵子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

    哪怕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灵活,拳法毕竟不曾达到后劲绵绵的地步,她没有办法凭借身法逃离狼群的追捕,又没有办法凭借近身搏击术而各个击破,此时蹲坐在巨树之上,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难道就要这样在树上等死?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作风。尽管她上一回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这么傻愣愣地被从天而降的机械废品给活生生埋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在死亡面前还举手投降,压根就想不到要逃跑的性子。

    但一时之间,她也的确毫无办法,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竟无可奈何。

    敌不动我不动,暂时还没什么,可一旦入夜,山林里的危险性就会呈几何系数倍增,如今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会加重她这一边的不利因素。

    关九皱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一包药粉,一把尖刀,一把自制弓,淬了毒的箭头只剩下了五支,寻常的箭头也只有三支。

    如果是神枪手,有那百步穿杨的厉害本事,射一中一,她倒是不惧这剩下的九只狼。以她的本事,八支箭要能射死八匹狼,剩下一只,不管大小,单打独斗就算赢不了,自保还是可以的。

    怕就怕一时半会地弄不死这么多。

    关九正苦恼着该怎么逃生,让她紧张的是头狼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就从狼群中蹿出来一头狼,速度极快地冲上她所在的巨树,靠着跳跃,三两爪地就爬了近两米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上来的快,下去的更快。显然,这并不是擅长爬树的犬科。

    关九刚提起来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只是让她无语的是,这头被选出来打先锋的狼具备了顽强作风,居然锲而不舍地从各个方向,尝试着依靠冲力往上,还别说,真有些效果,随着努力,回回高度增加,最后一次,它居然也爬到了近四米的位置!

    不过,没有后续了。哪怕这是一头勇气可嘉头脑灵活的狼,关九也不打算让自己成为它的嘴下亡魂,为它的荣誉增光添彩。

    她弯弓搭箭,在狼即将到达最高点的瞬间射了出去,那支淬了毒的离弦之箭巧妙地被她喂进了狼嘴里,直接贯穿头部,重重地掉落到地上,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群狼并不靠前,只嗷嗷呼应着,像是在交流着什么,不多时,打先锋的那匹狼毒性发作,四腿一绷,就这么死了。

    此前不久,她上山时遇到了两条奄奄一息的野鸡脖子,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剧毒蛇,只是想着反正有肉不捡是傻蛋,便用石头重重击打了它们的七寸,直到确认死了,才用布袋子装了带回家去。

    后来擅长捕蛇的村民洪启亮帮忙着取了毒,她便多了一点保命的东西。

    因为这一次比往日进得深了一些,又怕遇上老虎之类,关九便小心翼翼地抹上毒,之前也就杀了一只傻袍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猎物,便发现了不对劲,赶紧爬上树藏好,结果倒霉催的,来的却是狼群。

    关九弯弓搭箭,丝毫也不敢放松了,在狼群中又冲出来两头狼,试图爬树时,她又放了两箭。

    不过准头却没有先前两次那么好了,一箭射中了一头狼的后腰,还有一箭却射偏了。

    野鸡脖子的毒虽然足够强,但是因为没有入脑,倒是没能毒杀成功,那头中箭的狼疼得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滚着弄掉了弓箭,却到底是毒性发作,后腰无力,战斗力暂时作废。

    但哪怕如此,头狼依旧没有放弃进攻。逃过射击的那匹狼也将命令执行到底,勇猛上扑,关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能杀的给杀了再说!

    她没有时间再去多加考虑了,头狼显然也不准备给她逃生的机会,在中毒的狼倒下,狼嚎渐低时,另外的两头成年狼也加入了进攻的队伍,一前一后冲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反正就是不让她有休息的时候。

    越是紧张的时刻,她越是冷静,生与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好歹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这一次逃不过去,她多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赚到了,所以生死度外什么的,还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关九的箭,带着前所未有的气势咻咻而去。

    她的运气很好,这一回都没有射偏。

    一支毒箭射中了狼眼,也是穿脑而过,不多时那狼就死翘翘了,最后一支毒箭同样精准的射进了狼嘴,只不过角度稍微向下偏了少许,穿过下颚,直插入狼脖子里去了,那狼一时半会死不了,却也翻滚不休,无法再往树上扑了。

    至于三支未能淬毒的箭头,却被她用到了同一只狼的身上,三箭几乎齐发,都是照着狼眼而去,虽然无毒,却也因为伤上加伤,狼脑成了豆腐脑,还未落地就咽了气。

    对于造成狼群这样惨烈的战况,关九没有丝毫庆幸的情绪,剩下的头狼是最为强劲的猎手,更何况它还带着三头已经能够参与围猎的小狼,她此刻仍旧是对方眼中的猎物。

    只要她敢下树,它们保证会立刻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然后开吃,大饱一顿。

    关九不敢轻举妄动,连汗水滴落到眼中,也没有伸手去擦拭,实际上,此刻她虽然仍旧冷静自持,却也因为高度专注,而神经紧绷,就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头狼是高傲的,但大概太过年轻,所以接连失策之后,它也难免有些焦躁了,任由小狼们围着那两匹尚未死去的同伴转悠了几个来回,自己却并不靠近巨树。

    关九面无表情地与它对峙着,不管它走到哪里,她的眼神都如影随形,就这么木呆呆冷幽幽地盯着它。

    它不走,她就不能下树去。如今她手头只剩下驱虫粉跟一把尖刀,有弓无箭,但凡下树就只能近身搏斗了。

    如果只是一匹狼,她还可以拼一把。可是还有三匹小狼,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此时下树是必死无疑。

    独臂老人曾经说过,不管是人类还是野兽,都十分擅长欺软怕硬,尤其是野兽,在明白面对的人类是个啃下来也会让它半死不活的硬茬子时,除非到了绝境,否则它轻易是不会主动招惹的,宁愿夹着尾巴逃跑,一如人类所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此时还不如打心理战,输人不输阵,虚张声势还有可能活。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不能心存侥幸。

    关九心思浮荡,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头狼,任由三头小狼也尝试爬树,连一米高都够不着,就这么三番四次地上下起伏,爬上来掉下去,掉下去爬上来,嗷嗷乱叫。

    头狼挺直着前肢,昂头看她,显然也知道,只要她不下来,小狼们是拿她不奈何的,它倒是可以继续尝试去爬树,可是只要她手中还有箭,那么它也很有可能步同伴的后尘,一命呜呼。

    它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小女孩可以那么厉害,单枪匹马地就干掉了它一半的同类,以往即便是遇见成年的人类,它们狼群也是不惧的,即便人类的手中握着枪,它们也可以灵活地四散而开,继而将人捕杀。

    作为幼狼时,它就已经见证过不止一次那样的场面,狼群面对单个人类时会迅速活得压倒性的胜利。

    可是很显然,树上的小女孩是个例外。

    它已经损失了三个同伴,还有两位虽然没死,看着却也活不久了,丧失战斗力的狼,是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族群的,一旦被驱逐,单靠自身捕猎的话,基本就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冷眼对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头狼忽然扬天长嚎了一声,带头撤退。三匹小狼反应很迅速,去咬尚未死去的两匹成年狼,见它们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行动不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关九愣了愣,良久才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抖抖索索地解下腰间的水壶,仰着脖子猛灌了好几口。

    吓死个娘咧。

    她的脸上露出个像是要哭的笑容来,好半晌才扶着树干,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伸展四肢。

    蹲靠得太久,她两腿都发麻了。虽然之前也用弓箭射死过不少的兔子啊山鸡啊鸟雀啊之类,但是还真的没有干过狼群的,如果不是刚好带上了野鸡脖子的毒液,她准头再好,也奈何不了它们。

    即便头狼带着小狼们撤退了,关九一时半会地也不准下树去。

    那两头活着却半残的狼慢吞吞地循着气味去了,刚好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她并不确定头狼是不是在诈她,要知道她听过狼来了的故事,虽然人们总是笑话那个撒谎的孩子很蠢,可是她觉得,也不能因此而忽略了狼的可怕。

    如果狼并不可怕的话,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人类都无所谓啊,一根手指头都能够弄死的蚂蚁,平常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东郭先生喂了狼,她并不准备效仿他。人类懂得什么叫兵不厌诈,狼这么高智商,天生懂得群体作战,也未必就不清楚这样的诱敌战术。

    不过很显然,关九高估了逃走的头狼。她在树上等了又一盏茶的时间,林间还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树叶沙沙声,便只剩下了鸟雀的欢快啾啾。

    关九看着那四匹东倒西歪的狼尸,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她没有办法运回去。那些都是钱,可是就算这钱是她用命换来的,她也没法捡起来。

    关九虽然不像丁春花那般钻在钱眼里,可是有钱不能赚,心情也是会不好的。

    她从背篓里摸出来几块面疙瘩,就着水壶三两下吃了,寻思着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去喊人来搬得了。

    她还没完全爬下树,林间窸窸窣窣地响起了脚步声,隐隐约约地还有人说“就是这里,声音像是这边”之类。

    关九想都没想,又像只猴子那般迅速地爬了上树,利索地将自己的身影藏好了。

    来人有她认识的,村民杨其邺,杨其民,教师先生洪卫国,以及他的儿子洪阳,还有剩下的两个年轻人,眉眼有些相像,却并不是村子里的人,起码这么多年她没有见过。

第1247章 隐忧

    关九并不怕顾明川会昧下她的钱,毕竟洪卫国是他舅舅,他可以不要脸,却不能不顾及舅舅的名声。

    不过显然顾明川也没有想过要空手套白狼,第二天他就去了镇上取钱,当晚回到小山村就特意让洪阳将她叫了出来,当面把两千块付清了。

    洪阳看着钱票十分眼热,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可是他的死对头,却已经轻轻松松的凭着自己的本事赚到了,而且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淡定模样,这让他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气闷。

    关九见他双眼发绿,想了想,递过去十块,“诺,刚才谢谢你来家里叫我。”

    她一直都把洪阳当成小孩子来哄,哄不了就无视他,任由他在身边闹腾,所以往常因为考试成绩总是压他一头让他气愤心塞以至于口吐酸言,她也是十分大度地从不与他计较。

    这一次他帮了自己,给个小费,让他去买糖吃,也是应该的。记忆中,洪阳好像的确是挺喜欢吃糖的。

    “滚犊子!”

    洪阳一把拍掉那只伸过来的手,转身就跑。

    关九有些茫然。

    顾明川看着木然的小女孩终于露出来些许不同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喜感。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手往她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直接把她的绑好的头发都给弄散了。

    关九眨了眨眼,越发困惑了。

    小女孩的头发十分柔顺,从指间滑落的感觉十分让人心动,就好像心底的某处突然之间塌陷了那般,带来的不是惊慌,而是沉醉。

    顾明川心神有些恍惚,大手便一直无意识地继续蹂|躏着她的头发,使得好几绺都晃到了前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关九不明所以,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迟疑地伸手搭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用力掰开。

    她这具身体似乎真的是天生力气大,经过了多年刻意的训练之后,即便如今只是十二岁,却也可以跟成年男子一较高低。

    顾明川没提防,关九便顺利地脱离了魔爪。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仰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两清了,便利索家去了。

    顾明川兄弟俩在村里逗留了五天,这才离开了,关九没理会。对于她来说,陌生兄弟的到来与离去都只是一个小插曲,与她无关。

    假期只剩了半个多月,她后来还是隔三差五就会上山去打猎。因为向来都会有收获,所以即便是总催着她干活的丁春花,也不会阻拦她进山。

    关九用打来的猎物换来足够的学费。

    因为知道丁春花爱钱如命,并且即便愿意花钱,也都是用在洪月亮与洪小星的身上,所以原本心眼不多的关九,为了能够继续读书,也懂得了一定的手段,那便是在自己特别需要用钱的时候,打来的猎物便通通交给爷爷洪大柱去卖。

    不着急但是要贴补整个家庭时,捕获的可以卖个好价钱的猎物则会交给父亲洪爱国处理。没什么想法时,才会直接拎回家扔到厨房里去,任由丁春花折腾。

    说来也奇怪,洪爱国一个大男人,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生气起来压根就不好相与,但是在家里却对妻子十分隐忍。

    经济大权由妻子抓也就罢了,哪怕妻子对大的两个女儿偏心过了头,总是明里暗里欺负小女儿,洪爱国也总是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是在看见丁春花对关九拳打脚踢之时吭一声,平时拧耳朵扇巴掌之类的,他居然完全无视了,仿佛那样的教孩子方式是正常的一样。

    关九在最初的两年还相当克制,毕竟打也打不过,逃又不现实,所以她一直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低调干活,挨骂挨打全都当成家常便饭,吃不下也硬抗了。

    直到慢慢地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与人流畅沟通,听说读写全无障碍,她才在观察乡里乡亲们的日常生活时发现,农村里的父母打孩子虽然也常见,但是却没有哪一家是像丁春花那般频繁与恶毒欺负孩子的。

    回想起曾经有关于洪怡静的梦境,关九哪怕依旧懵懵懂懂的,但是也认为不应该纵容着这个妇人继续恶劣地对待自己了,哪怕她占了对方女儿的肉|身,但在原主都那么气愤母亲的作为时,她实在是不需要对丁春花那般容忍的。

    就算不想着报复回去,也可以客客气气的相处。

    也因此关九慢慢地学会了打游击战般的还击,打不赢就跑,总之不在丁春花的眼前晃,干活不偷懒就好,对方骂得再难听,她也无所谓,只要不挨打,要骂便骂,反正不会掉块肉。

    她对这位便宜母亲没有感情,所以对丁春花的偏袒,她不气愤,更不伤心。

    至于两位姐姐,小的洪小星向来就打不过她,大的洪月亮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生气起来揍她,也不如丁春花那般下死手,所以就算被洪小星撺掇着教训小妹,关九也不会遭太多罪。

    当然,这也是因为见她变了,虽然木呆呆的,也好过以往的唯唯诺诺,所以洪月亮教训了几次就没什么兴致了,这几年基本都没对她动过手。

    只要家里不缺了她这个长女钱花,也不用让她像小妹那样不停地干活,洪月亮其实是无所谓母亲如何安排妹妹们的生活的。

    洪月亮性格不好,但有个优点就是只要不触及她个人的利益,对其他人是好是歹都还算心宽,属于关起门来过日子的类型。只要没人撺掇,她就能够一心一意地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洪小星却不是这样。这一位二姐因为地位尴尬,不如大姐受宠,又不如小妹能干,夹在中间囫囵着,又不是儿子,干活不行,读书又一般,一个不注意,是十分容易被人忽略的类型。

    但是洪小星是三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天生肤白,骨架纤细苗条,五官也甜美可人,加上擅长逢迎人说漂亮话,所以总能够藏在背后不出面,却撺掇着母亲与大姐来把小妹往死里踩,以确保自己的利益。

    会咬人的狗不可怕,杀了便是。可怕的是这狗像狗头军师,自己不动手,却总能想到法子,让别人来执行命令去恶心她想对付的人。

    虽然有着洪怡静从前的记忆,关九知道这两位姐姐的厉害,但是这些年还算平和的生活,却让她忽略掉了许多细节,以至于差一点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信件不是洪卫国父子俩的笔迹,而是另外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锋锐字体。

    关九展开信件,迅速看完了那寥寥数语,最后视线停在了落款上,那三个字让她有一瞬间的困惑,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从记忆中扒出来一个年轻的身影。

    顾明川,洪卫国妹妹的大儿子,据说是个当兵的。

    关九思考了半晌,才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又从单行本里撕下来一页,皱眉开写。

    “顾大哥好,来信已收到。感谢您……”

    写了几个字,她便有些牙疼,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有种比写作文还要痛苦的感觉。

    关九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或者说,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她也算得上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女孩,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尽管以洪怡静的身份生活多年后,她总算不那么木呆了,可除却在山上打猎时会神采飞扬,平时不管是在家里头还是在学校读书,她都是安安静静的,沉默寡言的很,很少会有活泼的时候,更别说吵闹这种级别的情绪展现了。

    她在这么多科目当中,最怵语文。理科不管是那一个科目,她都总是拿满分,即便试题十分难,她也最多丢个十分,也就相当于是最后一道大题的难度。文科的话,她记忆力还算可以,加上日复一日的刻苦诵读,做笔记也很有一套,也学得相当不错,即便是英语,她也总是能够拿到满分的。

    唯独语文,在阅读理解与作文上,她比较吃亏。阅读理解时常还可以按照格式或者说套路去回答,作文上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出色。每每都是中规中矩,说穿了也就是毫无特色,至多算是合格罢了。

    也因此,这么多年下来,她语文算得上是学得最不好的一科,她也是让所有初中语文老师最想咬手帕无语泪流的学生。

    明明其他科目每一次考试都是单科前三的水平,偏偏就语文,从来都进不了前三。这个铁律,目前看来,甚至还延续到了高中。

    如果不是关九学习态度特别端正的话,估计一早就有哪位受不了同僚打击的语文老师扑过去咬她了。

    关九没有接收到来自于语文老师们的深深怨气,只是在回信的过程中揪了好几次头发,最后刷刷刷也是寥寥数语,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把信寄回去没多久,便又从镇上的邮局里收到了挂号信,顾明川把她寄过去的钱又全数寄了回来。

    她在邮局里站了一会,当场又把钱给寄了回去,还花了一块多钱买信封与邮票,寄了一张小纸条给他。

    “无功不受禄。”

    关九心里想着这人有些麻烦,以后还是别联系的好。

    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预感十分之准,没多长时间,顾明川居然又把钱给她打了过来,随后她也收到了一封信,里头仅有一张小纸条。

    也因此,她终于有些苦恼了。

    这书跟随身听她都收下了,也已经在用着,自然是不能再寄回去的,毕竟寄回去估计人家也不适合用,她要是真的往回寄,可就是打脸了,这事却是做不得的。

    但问题是钱他不收。他不收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用,更何况他从前寄来的辅导书与读书笔记质量还是相当好的,她希望这一点以后可以继续,所以就不能欠其他的更加贵重的人情。

    可这来来回回地寄,成什么样?

    关九搞不懂他想要干什么,她相信等价交换,再不济,人情上也要像她在这小山村里学到的那样,有来有往才好。

    可是她与顾明川,有什么好来往的?

    关九想不明白,便暂且把事情放下了,钱没再往回寄,信自然也没有回。

    第二个学期考完期末考的时候,她没有留在家里帮农忙,再一次由亲戚介绍着,去了市里打暑假工。

    这一次,她白天上班,晚上还给工厂老板的女儿补课,在将近两个月的忙碌下,她赚到了三千块。工资是一部分,家教费用是一部分,还有因为帮助老板女儿解决了一个问题,而从小姑娘那里得到的所谓举手之劳的费用。

    关九回去后给了洪爱国与丁春花各一千块钱,又拿了六百块给洪大柱夫妻俩,让他们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除去车费,剩余的两百多块她买了三条裙子,姐妹三个一人一条。

    第一次打工的钱她没上交,差点没被丁春花拿扁担给抽死,要不是她跑的快,又有正当的买书理由,而洪爱国等人都支持,恐怕她都没有办法回家吃上一顿饭。哪怕有长辈顶在前头,丁春花还是足足半年都对她冷言冷语的。

    这一次给了家里头足足两千块,丁春花总算是满意了。她跟亲戚打听过工资大概是多少,因此并不知道,关九私底下因为帮人补习还有进账,并且给了家中两位老人六百块。

    不过,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因为收到了这么大的进账,丁春花又起了让小女儿出去打工的念头,白天念叨,晚上也使劲吹枕头风。

    洪爱国的心中有过瞬间的动摇,可是很快就清醒了,为了避免让妻子再提起这事,他冷着脸表示,如果她真的非要赶小女儿去打工的话,他就会直接跟她离婚。

    丁春花闻言不可置信,二十多年来,因为没有能够生下儿子,她心里一直有着阴影,就怕丈夫会拿这事来开口离婚再娶,这一下子就像是从前的无数阴暗想法都得到了印证那般,丁春花怕极了。

第1248章 意思

    即使姚立阳的话相当于逐客令,阿里克斯却笑嘻嘻地当做没听懂。

    “能够认识大明哥和小华姐是我的荣幸,能够请他们吃饭更是我的福气。姚立阳你不需要跟我客气。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这点情谊还是有的对不对?”

    姚立阳很想说他和他有狗屁情谊,但鉴于凤山之前的提点,他没有再说过分的话,也懒得和嘴巴原本就很溜的阿里克斯扯皮,收拾好碗筷便去洗。

    小菲尔德很自觉地帮忙擦桌子,又重新泡好了茶。

    阿里克斯没有想到小菲尔德会这么上道,显得他就嫩的多了,“饭后立刻喝茶可不好,伤身体。”

    “小孩子才会怕伤身体,你是小孩,可以不喝。”

    小菲尔德总觉得这同学太过活泼了些。

    “你这嘴巴也太损了。”

    “比不得你。”

    阿里克斯气的牙痒痒,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而是亲自斟了三杯茶,慢慢喝。

    “大明哥你几岁了?看着年纪也大不了我们多少。”

    “比你们大得多,我和我妹妹年龄相差的比较大。”

    “到底几岁?”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男人的年龄是忌讳。”

    凤山这话让小菲尔德和阿里克斯都烫到了嘴。

    “还有这说法?我可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是崇卢星人的口头禅?”

    “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口头禅。”

    曾经有一次他就曾经询问过某位长辈的年龄,结果被教训了一顿。

    “真新鲜。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年纪越大身体越不好,一旦过了某个时间节点,就会十分迅速地开始走下坡路,想要维持好稳定的身体机能可不容易,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然而生老病死这个过程是无法逆转的,哪怕宇宙时代的美容技术再高明,内里腐朽是改变不了的,人的身体可以换,精气神却换不了。暮气沉沉的时候,就越来越接近衰老和死亡。年龄可不就是忌讳么。

    “我还是想要知道你几岁了。”

    “阿里克斯,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前的机灵哪里去了?”

    小菲尔德都快要对他的喋喋不休感到无语了。

    “我在你心里原来形象这么好?”

    阿里克斯可不相信,“大明哥都没有不高兴,你担心什么?我们到底是男人,又不像女人这么在意自己的年纪。”

    “年轻可真好啊,血气方刚,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感到迟疑,更不会害怕。勇气可嘉。”

    凤山还真的没有生气,毕竟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你总是这么感慨,难道年纪真的很大了?有一百岁没有?”

    “你猜?”

    “我猜不到。”

    阿里克斯老老实实地表示他看不懂凤山。

    “那就继续猜。”凤山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何况逗一逗小孩子也有助于缓解他此刻内心对凤殊的担心。

    “小华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就算你们年纪相差比较大,应该也不会大太多。你看起来比小华姐还要活泼,我是说,精气神上。”

    阿里克斯说出了让他自己都感到矛盾的话来,脸上的疑惑表情一闪而过。

    凤山却心里一突。

    这个年轻人显然精神力非常敏锐,居然能够察觉凤殊气息的古老深奥。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临时起意说要去探一探帝国老牌贵族与新晋贵族的家底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兴许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才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手段识破他们的真面目?

    伪装身份进入别人的地盘去查看消息,不管怎么看都是不礼貌的。虽然说并没有故意针对他们,或者干坏事的意思,可出发点再好,做法却不怎么符合规矩。

    不过凤山原本也不是规规矩矩守规矩的人,这种想法只是一念而过,便认为快捷利索地做正事要紧,反正这样做也不能说是不择手段,和无耻更不搭边,做了再说。

    万不得已的时候联系皇室的兄弟俩,让他们去收拾烂摊子就好。在他们的地盘,如果他们都不能够替凤殊收尾,要他们何用?

    凤山盘算好有个万一便可以利用帝国皇室行事,心里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她从顾明川手中拿到两千块还没有摸热,转头就给了洪大柱这个爷爷。因为心知拿回自个儿房间,丁春花肯定会去翻找,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给洪大柱,就算有私心,在读书一事上他还是支持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昧下学费。

    由老人保管着,她接下来三年才能够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学费不够的问题。

    只是她高估了丁春花的人品,更是低估了洪小星拍马屁的功力。

    丁春花将这几年家里攒下来的近五千块积蓄全都投入到了二女儿身上,成功让她被省会中专录取,又用关九打猎来的钱分了一千块给洪小星当生活费,剩下的近两千块托人找关系走后门,将大女儿安排进了县城的干部养老所当文员。

    于是乎,在她军训期间,她的大姐洪月亮在所谓贵人的帮忙下换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去了县城。她的二姐洪小星更厉害,成绩不好,却红光满面地去了省会城市读中专。

    关九的班主任黄柳红,是隔壁村的人,有一个读书非常用功成绩也非常不错的女儿骆莹莹,可惜,每一次考试,全镇排名,总是屈居第三。

    如果是别的小孩,全镇第三就很高兴了,还每一次都考到全镇第三,父母也该乐翻天才对。但是骆莹莹不是别的小孩,黄柳红也不是别的父母。

    骆莹莹不敢骂洪阳考第二,总是把她比下去,黄柳红也不敢骂洪卫国夫妇,将儿子生得这么聪明教得这么本事,毕竟洪卫国夫妇男的是知青,原本就是有来头的人,女的娘家也是镇上的地头蛇,属于咬一口就要被反咬数十口甚至直接咬死的硬茬子,她们不敢也没有本事去招惹。

    但是这洪怡静是谁啊?祖祖辈辈都是从土地里掘食的人。就算战争年代为人民出过力,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早就迈入了新时代,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遭罪。

    一个小山村贫家里出来的女娃娃,祖上就没有出过聪明人的贫困生,凭什么年年第一?年复一年都把人踩在脚底下?

    想起每一回成绩出来后自家女儿大哭的可怜模样,黄柳红的双眼便如淬了毒的弓箭,快准狠地射入关九的身体。

    关九木呆呆地站着,像是一杆标枪,腰杆笔直,就这么听新上任的班主任黄柳红噼里啪啦地数落着。

    “读书为的就是明理。你也小学毕业了,要是不想要继续上学,就该听你妈的话,好好去外面打工养家。

    你不是最小的孩子吗?都说最小的孩子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你父母供你两位姐姐读书都不容易了,尤其是你二姐,现在到城市里去念中专,学费不说了,就是生活费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

    听说你的学费都是你年迈的爷爷奶奶从伙食费里抠出来的?作孽哦,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不能享福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从嘴里省下钱来供你花销。别到时候书没读成,反而累得两位老人家身体不好。听你妈说,最近你奶奶为了上山采点草药来卖钱筹集学费骨折了?你这是不孝啊……”

    黄柳红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蛋了。

    关九木呆呆地听着,直到她半途停下,才鞠了一躬,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去找了校长。

    她历来的考试成绩不单只是全镇第一,放宽到整个县城来看,也是前三的资质。当她表明来意,说自己家境困难,希望能够延迟缴交学费的时间时,校长王学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对于尖子生中的领军人物,学校向来是十分优待的。别说只是推迟缴交学费的时间,哪怕是申请奖学金补助,或者申请免交学费,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只要这洪怡静成绩保持稳定,必定可以考到好学校。

    校长发了话,学校的财务部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一位学生,至于班主任黄柳红,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没法子真的不让人入学。

    关九暂时解决了学费的问题,便也就安心地上课。尽管奇怪教语文的班主任似乎对自己很有些敌意,但也没有想太多,安安分分地等到了周末,才坐洪阳的单车回了家。

    洪阳当然是不想要载她的,无奈洪卫国下了死命令,说如果不肯载人回来,那自行车没收,往后他就跟着步行回村。

    丁春花是不会同意她花钱坐公车会村口再走路回来的。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从前是洪月亮骑着到镇上上班的,如今搁置在家,洪爱国偶尔用用罢了,但丁春花也舍不得让她多用,说用多一回就会早一日坏掉,又不是没有长腿。

    反正以前他们年代去镇上赶集,来回二三十里路也都是走着去走着回的,如今还不用挑东西,轻松着呢。

    关九想着可以顺便锻炼自己的体能,跑步来回也无所谓,便也没反对。只是没有想到开学会遭遇这么一遭,所以头一次回家心情便难免有些急躁,能快一些就快一些,对洪阳的横眉冷对也完全无视了。

    只是回家一问,丁春花却死活不承认。最后找来了洪大柱夫妇当场一对峙,她却坐到了地上去嚎啕大哭。

    关九不是太明白,丁春花到底是在干嘛。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就是见不得你两个姐姐好是不是?我读完小学就没去学校了,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至于要死要活地现在就要读初中吗?

    就因为你的出生,你爸好好一会计,转眼就被打回原形,只能在土地里刨食。你个死丫头,我不能生了,将来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你爸不怨我,我却怨我自己肚皮不争气。早知道你是个女娃娃,当初怀上就应该立刻去打掉。”

    “妈,我已经问过校长了,说推迟交学费也可以,但是最好尽快交上,否则对我们家名声不好听。我爸虽然不在镇上做会计了,但是好歹认识的朋友都在,这说出去,多没面子?”

    关九知道丁春花还是挺维护自个便宜父亲的,所以也不怕她心疼,什么管用就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丁春花却像是充耳不闻,继续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嚎不休,仿佛遇上了悲痛欲绝的事情一样。

    “没良心啊,洪怡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我跟你爸生你一场,养你这么大,不想着好好孝顺我们就算了,现在还成日里想着怎么花钱,从我们的嘴里抠食,你亏不亏心?

    你两位姐姐现在正是最困难最需要家里人支持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先去打工赚些钱来,将她们先供出去?只要她们赚了钱,又嫁人过上好日子了,将来你还愁没钱读书?

    我可怜的月亮啊,我可怜的小星啊,你们一个刚刚得到一份好工作,一个刚刚到中专里去读书,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一个不好,就会被人卖了数钱还不知道,你们妹妹却还在家里闹腾着要钱去读书,一点姐妹情都没有,真真是狼心狗肺。

    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她不去打工,也该有脑子留在家里帮帮忙才对。你们奶奶病了,家里家外的我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里想着要怎么伺候老的,伺候你们爸爸,恨不得把心肝都掰开了让人看一看滴血成什么样子,这死丫头还回家来朝我伸手要钱。

    我真是作孽,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女儿,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自从用武力镇压不了关九之后,丁春花便用上了咏唱调,回回有什么事情都要像唐僧念经那样,非得骂她骂到耳朵都快要聋掉为止,关九是可以不理会,不在意,但是洪爱国却没有这么好命,基本上没有发生极大的事情,为了省事,洪爱国都会如了妻子的愿。

第1249章 婴语

    他们意识到他这么称呼小莉莉丝是不对的,但却没有深究其中不对透露了什么问题。

    “小莉莉丝大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都不会和我们这些贵族家庭出身的孩子结婚。她本人出身也比较尴尬,不出意外的话会下嫁给大明哥你这样出身良好但家族关系又不至于错综复杂的青年。

    我是没有机会了,大明哥如果想要和皇室搭上关系,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选项。听说小莉莉丝大人脾气极好,长得也很漂亮。”

    阿里克斯好心地提醒凤山如果真的想要追求小莉莉丝,接下来十年可以选择参加什么活动,借以增加和小莉莉丝见面的概率。

    “多谢。我已经有婚约在身,小莉莉丝大人再好,也与我无缘啊。”

    凤山第一时间发现了称呼的迥异,不动声色地改了过来。

    阿里克斯下意识问道,“是哪家的小姐?”

    小菲尔德给他泼冷水,“说了你能知道?”

    “不知道就不能问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摆酒的时候我们几个也跟着姚立阳去凑凑热闹?当然,份子钱少不了,我出手肯定不会让大明哥你在嫂子面前掉面子。”

    “你这炫耀自己家有钱的方式可这特别。”

    阿里克斯不以为意,“我家本来就钱多,帝国人尽皆知。”

    小菲尔德闻言终于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单只帝国人尽皆知,恐怕联邦和混乱星域都家喻户晓。”

    阿里克斯反驳道,“大明哥就不知道。”

    小菲尔德反唇相讥,“说明你家还不够有钱。”

    凤山这一次很快就补上了漏洞。

    “我知道你家有钱,但我不知道你所有家庭成员的名字叫什么。要是你不自报家门,我也不知道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老实说,我们小星球出来的人,对于稍微大一些的星球都不太了解,更何况中央星域的人家。要不是因为你们这样的家族就像皇室一样熠熠生辉,很多消息都有公开,我更无从了解。”

    他的解释打消了两人随后的怀疑。

    对于偏僻星球而言,对于中央星域的很多消息的确不会太过关注,哪怕关注,多半也是全帝国性的重大消息,要么就是名人名事。像他们这种还在上学的小屁孩,哪怕有些花边新闻之类的小道消息,不是特别关注的话都不会了解的。

    “吃饱就睡真的好吗?小华姐不怕长胖?我家几个妹妹整天嚷嚷着要减肥,这个今天不吃饭,那个明天要吃药,天天吵着闹着也不见她们去进行正规运动减肥。”

    阿里克斯又想到了球球,“去我家做客的时候,我让太爷爷帮你们看看是什么品种。假若球球愿意留在我家,能不能帮忙说服小华姐割爱?”

    凤山点点头,“没问题。只是她同不同意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这一点事先说明。”

    “当然。我也不是真的要强人所难。只是球球真的挺对我胃口。想一想它的食量,就觉得这样的宠物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得起。我要是买来养,可不就让人知道我家的确是有钱嘛。”

    阿里克斯这话听不出来是炫耀还是自黑,反正小菲尔德已经放弃去说服他少说钱钱钱了。

    “你们常回家?”

    “我住宿,每个月会回自己家一次,偶尔回小家,偶尔回本家。反正都在一个星球上,去哪都差不多。”

    阿里克斯所说的小家指的是他们一家人目前的住所,本家则是族人聚集的地方。

    小菲尔德却不一样,“我也基本都住在学校里面,但在学校外面也有单独住所,偶尔家族里的人会过来看我。”

    菲尔德本家在塔姆尔星,只有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他才会立刻回去,一般情况是一年回去一次祭祖,特殊情况不限次数。长辈们不太喜欢他回去的概率太频繁,说年轻人就应该到外面走走看看,多长长见识,总是恋家往家跑的家伙往往没出息。

    “我看是因为你这人不讨喜,所以长辈们才巴不得你不回家,省得看到你就心烦。”

    “我可比你讨喜多了。就算不是人见人爱,那也是花见花开。”

    “虽然你人不怎么样,但菲尔德家族的花还真是养得特别好。”

    两人的对话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谁家的谁擅长养花,养的都是什么花,什么花更好看更有经济价值艺术价值,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凤山却若有所思。

    原本想要打消去他们家做客的,现在看来倒是值得冒险,就是不知道少主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异样从小世界出来……

    被他念叨着的凤殊此刻正在时光树下打滚。

    梦梦和鸿蒙都绕着她团团转。

    “小绿,给她再喂点绿髓。”

    “不行。一次性喂太多可能会适得其反。小姐现在体温很高,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小绿此刻正漂浮在半空中,俯瞰着凤殊,发现她的皮肤都透露出了诡异的火红色。

    梦梦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要不将她丢河里去?她这样真的会被热死的。”

    听见它的话,鸿蒙立刻上前去搬动凤殊,然而还没有靠近,就像之前无数次尝试那样,被凤殊身体里突然冒出来的火焰击退。

    “别靠近她。你找死啊?”

    梦梦用力拍飞了鸿蒙,气急败坏,“就算要搬也不能直接接触她的身体。”

    “别自乱阵脚。事情还不到最坏的程度。小姐还有意识,并没有晕过去,这是好事。我们只要隔一段时间就给她喂绿髓就好。小火突然这么做,肯定跟剑童的变化有关。”

    小绿还算镇定,哪怕它此刻也害怕小火会暴走,直接烧毁它的本体。但不管怎么说,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就和这家伙结契了?隔三差五就要弄一出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偏偏还让人无从下手,只能够在边上看着她干着急。”

    梦梦怕鸿蒙再次心急上前,呵斥它去看好孩子。尽管更加担心凤殊,但尝试了这么久也束手无策,鸿蒙多少有些垂头丧气,便老老实实地飞走了。

    未免小火和剑童在凤殊体内暴乱引发周围环境发生动荡,刚一进来梦梦就吩咐云枕兽群带两个孩子转移阵地,离她越远越好。

    “这样不是办法。”

    “我知道不是办法,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次性食用太多绿髓,她实力达不到那个层次,会引发精神力暴动,一旦精神力过于充盈,身体这个容器就会承受不了。虽然小姐意识清醒,但现在也没有能力控制两者之间的平衡,无法自主转化,到时候更麻烦。”

    小绿当然不是舍不得绿髓。反正连它都属于凤殊,它产的东西自然也都归凤殊所有。问题是凤殊现在很难界定是属于哪种状态,它总觉得静观其变会比鲁莽行为更好。

    梦梦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它性格上是更加偏向于攻击的,让它什么都不做干等着,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这里时间流速虽然慢一点,但和外界相比较起来,也已经过了几个月,她要是一直这样没完没了的,她出现异状的事情是瞒不过那几个小孩的。”

    “凤山会处理。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小姐也就没有办法倚重他了。”

    “对,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了,可以去问问凤山,让他联系君临,君临要是没事,凤殊肯定也没事。”

    梦梦立刻就要离开去找凤山,可惜它压根就出不去。

    “怎么一回事?”

    “你现在才发现?之前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也曾经想要离开小世界去找你们,但根本就出不去,而且连声音也很难发出去。小姐应该能够感应到,但她一定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是费了不少魂力才传达了一点点声音。”

    小绿慢悠悠地飞到了梦梦头顶,安慰它稍安勿躁。

    “我们出不去,以凤山个性肯定已经发现凤殊的不对劲了,这么久都没进来,说明他进不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而且前不久我才问凤山是不是因为魂石的缘故,他才能够不需要经过凤殊同意,自由进出这里,他说大概是这个原因。现在这个变化说明魂石对凤殊也不管用了?”

    “你别胡思乱想。魂石我不懂,但再神奇,也不如小姐本身神奇。

    她看着是个普通人,可是她却能够让我们这些在常人眼里看来十分罕见的生物都聚集在她身边,这就是她的神奇之处。等这事结束了,我们再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

    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时刻关注她的身体变化,别让她真的被小火烧坏脑子,否则识海一毁,这些年的努力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梦梦飞到了时光树的枝丫上。

    “小绿,你也和小姐结契了,你魂契有衰弱的迹象吗?”

    “没有。”

    “认真感应一下。”

    “没有。”

    小绿斩钉截铁地表示它和凤殊的结契依旧十分牢固。

    “难道你和小姐的结契在松动?”

    “没有。”

    “那你在担心什么?你和她结的是主仆契约,危难之际你几乎等同于小姐的分身。你都没事,小姐很大概率也不会有事的。”

    梦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只是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她这不是正常的状态。

    就像你说的一样,她是个普通人,前世今生都没有太过特殊的地方。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再普通,她跑到这边来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更别提还和我们相遇。我现在担心她这变化不知道是她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我们的缘故。

    如果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多半和她上辈子有关,最不济也是和她来这里的途中魂力的变异有关。如果是因为我们的缘故,那就是和我们所有家伙有关。你的出现导致了小世界的成型。小火的出现导致了剑童的异动。鸿蒙和我则是桥梁,使得大家能够相遇。”

    它很担心将来这种稀奇古怪的变化会更加频繁发生,更加让人难以招架。

    “以静制动就好。毕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小姐如果有什么想法,她应该会想方设法传达给我们,让我们去做。但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命令,显然她也认为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更妥当的办法。”

    小绿毕竟活的时间要比它长的多,虽然有些担心,但还不至于像梦梦一样抓狂。

    幸运的是,小世界并没有像之前她顿悟时那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不论是时光树,还是别的生物,都稳稳当当地存活着,并没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惊慌感。

    “我知道我应该相信我们的直觉,只是凤殊到底是人类,和我们不太一样。就算我们和她牵扯太深,也说不好她个人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

    梦梦看着底下依旧在忘我打滚着的人,蓦地朝她大吼,“喂,凤殊,你要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就真的太窝囊了。老子到了地狱也要揍你的啊,千万得保住最后一口气。”

    凤殊很想要回答她其实听见了它们的对话,只是现在浑身火烧火燎的,哪怕知道小火并不会烧死自己,可那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堆里打滚的感觉还真的是很要命,她根本就没有回答的力气。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她已经不知道被小火烧了多长时间了,只知道目前这种程度还是小火控制了的结果,假如不控制,天晓得她会不会真的被烧死。

    要是被自己的同伴悄无声息地烧成了一把灰,她真的下了地狱也死不瞑目啊。

    大概意识到了她的自嘲,识海里的小火终于传来了一股意念,“烧……烧……不死……”

    “小火你在干什么?”

    她耗了很大心神才将这个问题甩出去给它。然而小火似乎还在极其幼|生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清楚事情,以至于最后只给了她一团极其模糊又混乱的意识,简直比婴语还要难以解读。

第1250章 铸剑

    不管凤殊如何尝试沟通,小火始终不再传回意识,她便只好强忍着灼烧感,依旧漫无边际地在地上翻滚。

    “什么时候才可以继续给她绿髓?”

    “再等一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姐受不了的时候。”“我看她现在就受不了了。”

    “还滚得动,说明她还受得了。”

    “你这是扯淡。就是因为受不了才会滚,受得了她就淡定地坐起来了。凤殊这家伙可是相当注意形象的。”

    “这里又没有外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舒服?要不要叫小火连你一起烧?看你怎么个舒服法!”

    “梦梦,你平时对着小姐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怎么小姐有点事你就记得头顶冒烟?口是心非这一套不要学。”

    “你才口是心非。我和她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要是死了,我也会死。”

    “你未必会死,我倒是有可能。”

    “你怎么会死?你结的又不是主仆契约。”

    “我也说不好,当时结契发生了一点异变。我有种感觉,我的本体和魂体都和小姐合二为一了,不是说我吸收了她或者她融合了我,就是那种同生共死的状态。

    你就算是主仆契约,只要小姐不希望你跟着她死,她遇到危难之际你是不会受到致命伤害的,因为她毕竟是契约的主人,她可以优先承受最大伤害,而让你逃出生天。就像你之前结契的情况一样,初一老祖不就放了你一条生路?”

    一提起前尘旧事梦梦就觉得蛋疼。

    虽然它来历不如鸿蒙那么神秘莫测,但是作为长寿一族,它也是天生天长的好吧?

    就因为碰到了凤初一,以至于现在活着它都觉得自己是为了他而活。不是说全部,而是最起码有一部分生命是属于他的,不再完整地属于它自己。

    这种分裂的感觉让它很不好受。

    它迫切地希望能够将这种再造之恩给还回去,然而凤初一已经死翘翘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它就算想要报恩,也报不了。即使回报凤家,回报到凤殊身上,那也不是正主。它这一生,注定了要背负这个人情债,还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我去看看孩子。你去不去?”

    “不去。我们都走了谁留在这里守着凤殊?”

    小绿一想也是,利索走了。

    梦梦老老实实地趴在树上往下看。

    “喂,你这滚来滚去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差不多就好,别将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博取同情也不要太过火了。我知道你听得见。”

    凤殊自然听见了,问题是她压根没力气发出声音来,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它。

    “就算你开不了口,你也可以用意念和我说话,就像在外面一样。

    凤殊,小火这么猛,应该不会烧死我们吧?之前它也有围绕着你不让我们靠近的举动,就像剑群自动护主一样。难道是我们之前解读错误,它们这种表现不是护主而是护食?它现在不会是想要把你烧熟了吃吧?你倒是说话啊,和我说话。”

    她没有任何回答。时间飞快过去,一眨眼小世界里便过了大半年。小绿在这个过程里来回往返查看凤殊情况,因为她不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就是万变不离其宗地滚来滚去,毫无变化,它倒是越来越淡定了,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两个孩子身边。

    “你饿不饿?这么长时间都不进食,生病了很麻烦。”

    梦梦抬了抬眼皮,见是小绿飞过来,“鸿蒙吃大餐的时候也有一部分直接进入了它的空间,它拿来和我分着吃了一些。”

    “哦,我以为你忘记进食了,还想要提醒你小姐在那些箱子里存了不少营养剂,新鲜肉食也有,还有一些早就做好的菜。反正在这里也放不坏,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去吃。等小姐醒了再补货就好。”

    梦梦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我知道。”

    小绿给凤殊喂了数滴绿髓,她仰躺在地面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然而曾经一度因为疼痛控制不住扭曲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姐?小姐你听得见吗?”

    她的眼睫毛颤了颤。

    “小姐你听得见对不对?

    现在事情是快要完结了吗?还是说只是中场休息,待会儿还要继续翻滚?有性命危险吗?需要继续给你喂绿髓吗?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承受绿髓所包含的能量。

    之前你身体被小火显化包裹,不像从前完全对你无害,可也很奇怪,看你皮肤通红,神情痛苦,明显是有灼烧感,但皮肤并没有被烧伤的样子,现在甚至还恢复原样了,一点都看不出之前可怕的红通通模样。”

    “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她应该是没有办法传递自身的信息,再等等看好了。”

    “你不担心了?明明之前还担心得要死。”

    “担心有屁用,她连个屁都不会放。我感觉她应该快要好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错,梦梦之所以不再一惊一乍,是因为它终于明确地感应到凤殊应该是度过了这个难关,正因为如此它才当真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能明确感应到的话,那就应该真的没事了。小姐,我去看孩子了,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已经很习惯鸿蒙和我的照顾了,我按照他们的身体发育定时给他们喂儿童营养剂和绿髓,两位小少爷都很健康。”

    小绿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双生子最近的表现,这才放心地离开。

    凤殊并没有如梦梦所说的那样很快就醒来,实际上等她恢复自由行动能力时小世界里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一次比之前顿悟还要夸张?我真怕你会被烧死了。小火呢?叫它出来,看老子不揍死它。”

    梦梦气势汹汹地要找小火算账。

    凤殊先是去河里洗了一个澡,换了清爽的衣服,这才飞身上树,和梦梦唠嗑。

    “告诉小绿我好了。”

    “你先和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下次出现这种突发情况你能不能提个醒?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我以为梦梦你是被凤初一吓大的呢。”

    她好笑不已,梦梦却挠了她一爪子,“说正事。”

    凤殊两手一摊,小火倏忽而现,乖乖地漂浮在她手掌心。

    “它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梦梦原本还想要和小火打一架的,但一看到小火就立刻意识到它发生了变化。

    “嗯,我也说不上来,但感觉它是长大了。”

    “长大了?”

    梦梦犹豫着伸出了爪子,然而小火却嗖地钻回了凤殊掌心。

    “居然敢嫌弃我?我都还没嫌弃你!”

    梦梦吼着让小火出来,然而不管它怎么讽刺,小火始终不肯再现身,最后气得它一爪子挠断了时光树一根枝丫。

    “小绿知道了会找你算账的。”

    “它才没这么小气。”

    说归说,梦梦到底有些心虚,因为断裂的枝丫还挺粗壮的,这就跟它无缘无故断了小绿一只手一样。

    “小火其实不是针对我,它针对的是剑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煅烧的过程中它哪怕极力控制,还是泄露了一丝火气到我身体里,所以我才会痛得死去活来。”

    想到此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都被火焰焚烧,凤殊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煅烧?”

    梦梦拧眉,“它为什么要去烧剑童?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面。”

    凤殊摸了摸鼻梁,“我也不清楚。只是有那样的感觉,它好像是在铸剑。”

    “什么铸剑?”

    “小火认定剑童所寄身的小剑是残剑,残剑不能算是完整的剑,所以小火要重新铸造它,让它成为真正的剑,这样才有资格成为剑群中的一员。”

    “什么乱七八糟的。剑群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你意识海的,不像是外来的,可也不像是你自带,剑童寄身的那柄小剑原本就是从剑群中出来让他魂体入住,本来就是剑群一员,哪里需要小火来重新铸就?”

    “我也不清楚,别问我,问了我也说不明白。这一次稀里糊涂地被小火烧了一场,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水火无情了。”

    梦梦的关注点却和她不一样,“难道你还有预感会有可能体验水的无情?”

    “不是,只是想到了这个而已。小火也和我联系了一次,我有感应到它传递过来的信息,说不会烧死我,但我问它别的它却又回答不上来。就刚才的解释还是我自己臆测出来的,天晓得小火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剑童那家伙呢?”

    “不见了。”

    说到这里凤殊不由苦笑,“你们在边上说话其实我都听得见,但一直没有办法应答。小火类比于兽族的话,应该还是极为幼|生的状态,控制力并不是太稳定,剑童的剑身直接被烧没了,现在剑童的魂体还在不在我都难以说清楚。”

    梦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它直接烧死了剑童?”

    凤殊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我感觉并没有。他肯定还活着。只是,现在寄身的小剑被烧没了,他肯定要重新寻找身体,或者说寄托魂体的容器。我只是暂时感觉不到他,所以才会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梦梦闻言松了一口气。

    “说话就不能说准确一点?死没死可是两回事。要是小火烧死了他,那就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火再停留在我们身边,这家伙连自己同伴都能莫名其妙弄死,谁知道将来它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直接干掉我们所有人?”

    “不会。小火从一开始就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梦梦翻了一个白眼,“我之前到底是看见谁被小火烧得满地打滚?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那是它控制不力的后果,并不是主观意愿上要伤害我。而且,我现在也没受伤,反而有种身体得到了巩固的感觉?”

    凤殊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将自己身体里的杂质给排除出去了,让她身体“纯度”更高。

    这么一想,她就不由嘴角微扯。

    听了凤殊的描述,梦梦倒没有笑话她词汇匮乏,而是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因为小火潜意识里要铸剑,要将剑童的剑身重新打造一番,自然要将杂质先弄出去,然后因为是在你的意识海发生的事情,最后这种剑拔弩张地战斗甚至还蔓延了你整个身体,所以才会导致你也有了一种身体就像剑身一样被煅烧的错觉?”

    “也许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毕竟也不知道小火到底在做什么。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是感应不到剑童的意识了,另外,我的身体并没有受伤。”

    明明在过程当中滋味相当痛苦,但意识能够控制身体时她就感到身体一轻,疼痛一瞬间就消失了,好像她之前的经历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要不是它们在边上一直陪着,为她添加了佐证,凤殊一定会以为自己真的进入了某个幻境。

    “识海呢?”

    “就跟之前一样?”

    凤殊也说不上来哪里有变化,除了剑童的意识连接不上,她没发现识海有别的不同。

    “这么说小火当真是和剑童干了一架,然后直接将人揍趴了,现在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梦梦想到此前剑童的失踪,怀疑他又跟之前一样。

    “总之没有他已经死亡的那种强烈感觉,但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消失到了哪里去了。”

    凤殊说着自相矛盾的话,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有经验了,剑童清醒过来的话,应该会自己找回来,就像之前一样。”

    “怎么搞的像是他主动离家出走一样。”

    梦梦也知道她都说找不到那它就更加找不到了,毕竟剑童这家伙也足够奇怪,和凤殊的联系才是最为深切的,它想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去看一看孩子,然后再出去。”

    “快一点。凤山之前打定主意要到帝国那些贵族之家探一探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是总不出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凤殊点了点头,知道事关重大,她需要速战速决。

第1251章 花农

    让凤殊感到无语的是,双生子居然睡着了,不管她怎么逗弄都不醒。

    “小姐,下次进来再看也可以。”

    “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长大?”

    “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出生,又一直停留在这里,所以时间流速对他们并不起任何作用,自然不会有超速生长的效果。”

    梦梦倒是没什么感觉。兽族幼生期更长,人类算是不错了。不过和虫族比起来,那是比不过的。

    虫族很多品种都是一出生没几天就拥有可怕的战斗力,再不济也是不到一个月就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压根就不需要耗费精力去照顾幼虫。不过虫族里头血脉越高等级的品种孕育越艰难,生下来之后要成长为成虫也远较普通品种要艰难,这一点倒是和兽族类似。

    “我当然不希望他们会受到这里时间流速的影响而快速长大,而是认真观察一下,他们怎么好像一点都没长?”

    凤殊摸了摸双生子的手脚,头大如斗。

    “等回去联邦,要让远方团的人来替他们检查检查。”

    “你别没事找事。他们好得很,生机旺盛,精神力也很活泼。”

    关九知道丁春花还是挺维护自个便宜父亲的,所以也不怕她心疼,什么管用就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丁春花却像是充耳不闻,继续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嚎不休,仿佛遇上了悲痛欲绝的事情一样。

    “没良心啊,洪怡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我跟你爸生你一场,养你这么大,不想着好好孝顺我们就算了,现在还成日里想着怎么花钱,从我们的嘴里抠食,你亏不亏心?

    你两位姐姐现在正是最困难最需要家里人支持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先去打工赚些钱来,将她们先供出去?只要她们赚了钱,又嫁人过上好日子了,将来你还愁没钱读书?

    我可怜的月亮啊,我可怜的小星啊,你们一个刚刚得到一份好工作,一个刚刚到中专里去读书,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一个不好,就会被人卖了数钱还不知道,你们妹妹却还在家里闹腾着要钱去读书,一点姐妹情都没有,真真是狼心狗肺。

    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她不去打工,也该有脑子留在家里帮帮忙才对。你们奶奶病了,家里家外的我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里想着要怎么伺候老的,伺候你们爸爸,恨不得把心肝都掰开了让人看一看滴血成什么样子,这死丫头还回家来朝我伸手要钱。

    我真是作孽,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女儿,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自从用武力镇压不了关九之后,丁春花便用上了咏唱调,回回有什么事情都要像唐僧念经那样,非得骂她骂到耳朵都快要聋掉为止,关九是可以不理会,不在意,但是洪爱国却没有这么好命,基本上没有发生极大的事情,为了省事,洪爱国都会如了妻子的愿。

    他不想折腾了,回到家里他只想吃上一顿热饭,洗一个热澡,然后早点睡一个好觉。至于其他的,不是天灾**那种会死人命的大事情,不是他妻子让他戴绿帽子或者背着他打杀他的父母亲,那他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小女儿从小就挨揍,如今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脑子也没坏掉,每一次考试成绩还挺好,显然她妈并没有真的往死里打的,只不过看着架势吓人了一些,嘴巴也毒了一些,可是读书不多的农村妇人,说话尖酸刻薄不让人,也是正常的。

    有些孩子真的是不打不成材,何况棍棒之下出孝子,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以前打的更厉害些,这几年妻子看着是收敛多了,只是骂而已,所以洪爱国越发不管了。只是,等到洪大柱骂骂咧咧地说交了两千八百五十块钱给丁春花时,他才完全惊呆了。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虽然不管家里的帐,却也知道自己家积累了近十年才存了几千块。而父亲虽然也有棺材本,可是显然不可能为了支持小孙女读书而动用那一笔钱的,尤其是,他还十分怀疑,棺材本有没有两千块。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两千多块钱你用到哪里去了?给小静交学费已经绰绰有余了,你就算掉到钱窟窿里去,想要存起来赚利息,也不应该打孩子学费的主意。”

    丁春花想要抵赖,但是她向来害怕公婆,而且虽然嫁入洪家二十年,洪爱国都没有动手打过她,她却也知道这男人老实是老实,真的发起火来那可是揍她没商量的,在骨子里,他就是个认定适当对家庭成员使用暴力是必要的人。

    “都给小星交学费去了,她在城市里念书,生活费还没着落呢,穿得又不好,吃也顾不上,你一个大老爷们什么都不想,干完活回来吃饭就睡觉,我是当妈的,自然要为女儿多操一点心。

    小星从小就没有出过远门,连县城都没有去过,这一出门就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去,我不让她带多一些钱能怎么办?孩子出门在外我们照顾不上,吃亏了也是吃闷亏,只能忍了,人没事还好,人要是有事,那有钱在手里也好解决!

    月亮在县城,也是新工作,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香,我都还没有去看过孩子呢,她从小脾气大,要是碰上什么难事,肯定也不乐意开口求人,手里有点钱底气也可以足一些。

    我自己都快十年没买过衣服了,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还要穿姐妹的旧衣服,你以为我就有脸了?我当妈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吃得也很少。

    也就小静最舒服,就在家里头,有什么我们都可以看着,不缺她吃的也不缺她穿的,还想怎么样?

    再多的钱也不经花……”

    丁春花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她虽然偏心两个大的,但是洪爱国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何况三个孩子里头,大女儿是第一个孩子,占了个长字,连祖辈都是偏疼些的,二女儿又身体弱一些,需要父母更多的照顾,加上人长得漂亮嘴巴又甜,自然也更加体贴,不说丁春花,就是洪爱国自己,也觉得跟二女儿相处起来最舒服。

    唯有三女儿怡静,小的时候还有些古灵精怪的,长大一些却越发呆愣了,即便会打猎,会读书,但到底是亲近不起来。

    他也说不起来,总觉得跟这个最小的女儿隔阂是越来越深了。虽然不至于相处得像陌生人那样,可是真的就是没有血浓于水的感觉。

    要是别人甚至只是妻子丁春花打了洪月亮或者洪小星一巴掌,他都会心疼得立刻弹起来揍回去,可要是换了小女儿洪怡静,只要没被她妈打残打死,他都不会当一回事,反正她抗打耐揍啊,何必多事?

    打了也就打了呗,他要开口阻止妻子还会多上不少事,没那个必要。

    可是今天这事情,就算丁春花说的话有道理,洪爱国也觉得不能完全这么算。

    “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既然爸将小静的学费都给你了,你就拿出来。孩子都开学了,就算成绩再好,总拖着学费像什么样?”

    丁春花闻言却哭得更厉害了,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洪爱国来,什么这些年她跟着他吃过多少苦,如今人老珠黄了却被嫌弃,好不容易两个大的女儿有出息了,一个找到好的工作,一个光宗耀祖考到大城市里的学校,如今当爸的不支持,还非得逼着她这个当妈的也不能管,这实在是要她的命的事情……

    洪爱国气得脸都黑了,骂骂咧咧地数落下来,他变成了个没本事的丈夫不说,还是个对女儿也不管不顾的父亲,渣到骨子里头去了。可要真上,当着父母与孩子的面他又下不了手,到底还是顾忌着夫妻情面,想着还是过些时候私底下教妻更为妥当。

    关九冷眼旁观,一开始还以为能够讲得通的,就算讲不通,只要洪大柱夫妇出现,洪爱国这人心再软,到底也还算公正,肯定会出手替她拿回公道。

    公道拿不回来也不要紧,毕竟她这便宜母亲实在是个偏心到骨子里去的人,性情完全是个拎不清的,她也懒得跟她计较,但是钱却是要拿回来的,这书她要读,学费就不能欠。

    可是让她感到生气的是,这一次丁春花显然是真的不准备拿出钱来了,不管洪爱国好说歹说,甚至最后一次为了拿到钱,还威胁着要动手打她,丁春花就是梗着脖子,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完全任打任骂。

    洪爱国也气得狠了,加上这一次父母也给他施加了相当的压力,他难得一次放狠话,表示这钱丁春花不还也行,鉴于大女儿工作了,已经可以经济独立,往后家里的钱对半分,一份给丁春花,洪小星往后几年的学费与生活费都由她负责,一份自留,他会负责供小女儿读书,哪怕以后考上大学了没钱,他会以个人的名义去借,甚至是砸锅卖铁,也要让洪怡静继续学业。

    “你,你,你,这是要跟我分家吗?啊?你是准备让我们一家成为整个村子里的玩笑吗?我就知道你偏心,老洪,没得像你这样的。

    月亮刚换了工作,都还没有站稳脚跟呢,哪来的钱?要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给她一些零花钱,她就会吃不饱穿不好,自然也不会有精神,县城里头的年轻小伙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本来就出身不如人了,还没钱打扮好的话,就更加低人一等了,交朋友也交不上几个有钱的,更别说嫁个好人家。

    还有小星在省城读书,你以为是我们这里的小山坳吗?自备米粮,一个星期五块零花钱都用不上。

    那里随便一餐饭都要十块钱,还是最普通的。就按这最低的生活标准配置,一日三餐就要三十块,一个月就要九百块,加上要买些水果牛奶之类的零食,要买学习用品等等,一个月最低生活费就要一千。要是孩子生病了,去趟医院一次就是上百块,这还要额外算。一年下来我们好歹要准备一万块钱,三年下来就是三万块。

    小星现在才是第一个学期,花钱本来就多些,毕竟要置换新衣服,不能一去学校就比别人差,这会让人狗眼看人低,以后小星还要不要做人了?

    为了能够快一些融入大城市的生活,小星一直在努力着,就算自卑了也是在人前欢笑,打电话回家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这么乖巧的女儿,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要拖她后腿吗?

    小静离家近,不愁吃也不愁穿的,就算欠学费,我们也可以慢慢还给学校,反正她成绩好,欠学费也不怕,学校舍不得好苗子,根本就不会让她退学。

    只要熬过这第一年,月亮工作稳定了,不往家里寄钱也能真的自给自足,不用我们担心了。往后我们多耕一些田,小静也多上山去打猎,小星读中专的钱也就出来了。

    小静要是愿意读书就欠着学费去读,星期六日回家来打猎就好,要是不愿意读书,怕掉面子,那不读也没什么。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将来还不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还不如早一点去外面打工,赚钱养家,我们也能够轻松些,小星那三万块还真的是让人发愁。反正两个姐姐出息了,将来肯定也会照顾她这个最小的妹妹的。

    现在我们家没钱,有钱无所谓,她要读就读,但不是连真的没有吗?我们做父母的本事不够,就更应该将资源集中起来,先把月亮扶起来,把小星的书供出来,这才是为大局着想。”

    对丁春花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洪大柱夫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安慰了关九一通,表示会想办法去筹钱的,让她别担心,这才摇着头走了。

第1252章 麻烦

    关九长高了,看着很瘦,但因为长年坚持锻炼,肌肉十分结实,所以整个人显得瘦削挺拔,就像是一株翠绿的竹子,生机盎然。

    五年多没见,她已经算得上是大姑娘了。

    顾明川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千里迢迢的来这个依然贫穷落后的小镇上,为的就是看一眼小家伙。

    他没想过会再见到关九。或者应该说,当年在巨树上的惊艳一瞥,早已经被岁月的洪流所冲走,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只是,从舅舅那里听说了关九曾经受过重伤昏迷两个月的旧闻后,即便事情早已经过去,他还是内心受到了触动,然后,心血来潮下,趁着假期没结束,便飞了过来。

    见了面,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实在是,两个人并不相熟。

    他保持了相当的沉默,关九便更加想不起来要聊些什么。在表明了身份之后,关九为表感激,在学校的小卖部请了他喝汽水。

    好吧,请原谅山旮旯里的生活并不富裕,汽水喝的上,但显然不是很合他口味。顾明川只是客气地喝了一口,便再没动过了。

    关九以为他是顺路来看看她学习情况的,到底也算是好心赞助她生活费的人,并且还是认识的,所以她虽然觉得与他不熟,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她一开口,顾明川耐心地听了,又仔细地问了一些问题,她也都一一回答了,你来我往之间,很快便迎来了吃饭时间。

    关九请他去饭堂吃饭。

    她想过要不要带他去外面吃的,可是她下午还要上课,一来一回的话时间就很不够了,便没提,顾明川是客随主便,所以两人便在学校饭堂简单地吃了一顿,完了便结束了会面,各奔前程。

    关九没有想过,顾明川走后没几天,她会陷入流言蜚语的攻击里。

    事情的起因没人知道,确切的说是流言一开始是谁发起的,没人清楚,但是当大范围传播开来,让关九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也注意到了时,已经传唱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了。

    关九没有过多理会。清者自清,书上是这么说的,她也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想着学习,争分夺秒地为高考时刻准备着。

    只是她稳如泰山,却并不能够打消流言。尤其是一些见不得她好的同学,一开始只是背着她指指点点,后来见她一声不吭,以为她是的确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便光明正大地开始挖苦起她来。

    刻薄的话语有多么的难听,关九不想去思考,因为那些话压根就不值得她去动脑筋。即便是态度最为恶劣也最爱拿这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嘲讽她的骆莹莹,关九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要不动手,只要能继续读书,她就能够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高三第一个学期期末考之后回到家里,她会被丁春花泼了一身的水。

    因为没有防备,她的衣服湿了一大半,连同手里顾明川寄过来的那几套试题集也湿了。

    为了筹集关九读大学的费用,年过半百的洪爱国,春耕后便去了省城打工。

    洪月亮年初时便嫁到了县城,如今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了新家庭里。洪小星也远在异地,虽然写信写得非常勤快,但更多的时候却都是朝家里伸手要钱。

    丁春花从来不曾夫妻分离过,在两个心爱的女儿都不在身边时,连丈夫也不能天天见面了,她的情绪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狂躁中。别说看关九不顺眼了,就连很少得罪的公婆,心情不好时她也敢当着面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骂。

    洪大柱与黄小丽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早过了耳顺之年,该糊涂的时候便也总是装聋作哑,只要不动手,对于儿媳的作威作福也便一笑而过了。

    反正不靠丁春花吃穿,也不用她服侍,连住都是分开的,身体仍算健朗的他们一切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气给了他们,他们也是不受的,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关九也可以做到难得糊涂,但是那是在丁春花没有动手的份上。现在她却是忍到头了,看着**的试题集,她笑了。

    “洪怡静,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下三滥的烂|货,小小年纪想男人想疯了是吗?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浪费了这么多的钱,还吃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粮食,不去好好打工不说,还敢撺掇了你爸去赚钱。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到老了还要为你奔波,不争气也就算了,还敢学那些卖笑的下三滥,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今天就打死你。

    不要脸的东西,欠艹的……”

    关九面无表情地放下了书包与试题集,然后靠近丁春花,在她想要甩耳刮子时,一拳挥向了她的肚子。

    丁春花“啊哦”一声,倒退数步摔到了地板上。因为太过于震惊,甚至都没来得及骂人。

    “你再敢胡乱喷|粪,我不介意让你吃|屎补补脑子,或者亲手送你下地狱,就像我爸说的,大不了杀了你再去坐牢。”

    这是自从夜晚袭杀事件后关九对丁春花说的第一句话。此刻的她依旧面无表情着,只是眼神不再木呆,反而是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把水果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就像那是稀世古董。

    丁春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女儿,她骂过关九无数次,打也打过无数次,好些回连棍子打折了。

    关九起初总是闷不吭声地忍受下来,后来大了一些,虽然也学会了到处躲,可从来不敢反手打她。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关九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认识到这一点,丁春花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却是浑身颤抖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原本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可惜,天不从人愿,回到家来过暑假的洪小星也从外面进门来,见到母亲摔倒在地,妹妹玩着水果刀神情阴郁,她夺路狂奔,就像后头有鬼索魂那般尖声喊起了救命。

    丁春花觉得自己有救了,双眼发亮。

    关九没有阻止洪小星,却是凉凉地开口道,“如果待会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我就先拿二姐开刀,是划花她的脸好呢,还是挑了她的手筋好,要不随你挑?毕竟是我二姐,我倒是想留她一条命的。不过如果妈妈乱说话的话,我大概会受刺激,脑子进水,胡乱杀人。”

    她的话语很轻,就像是羽毛落在了手心,但在丁春花看来,耳边却像是落下了炸雷,眼前一片金戈铁马,惊得她连刚才挨的痛楚都忘了,拼命摇头,保证不会乱说话。

    这样的关九,实在是太恐怖了。哪怕从来不曾在家里爆发过,丁春花也知道,关九要真想杀人,手起刀落是绝对可以收割她与洪小星母女俩的性命的。

    她们逃不了,除非她不要这个家。

    丁春花视洪月亮与洪小星为命根子,但是一切的基础,或者说根源,却都在洪爱国身上。她是不会离了自己的男人过活的。

    而洪爱国,不可能离开洪家。没了根的男人,比身如飘萍的女人更惨,更何况,洪大柱夫妇俩还活着呢。

    “小小……小静,妈不会会会乱说话的,你你你不要杀你你你二二姐……”

    哪怕害怕到说话都不流畅了,丁春花依旧护女心切,那个瞬间,甚至是忘了自己的安危。

    关九定定地看着她,刹那之间,就想起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洪怡静的时候,那个浑身是血的可怜女人,一生做牛做马,都没有换来母亲的温柔回应,哪怕是一个善意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甚至是一句真心的表扬,都没有。

    她的内心有些涩然,即便是这样的母亲,洪怡静依旧是向往着的。

    而她关九,连这样不堪的母亲都没有,连这样可以让她愤恨也让她伤心,让她体验到绝望最后又心如死灰的目标,都没有。

    她与洪怡静,说不上谁更可怜。

    关九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她收了刀,捡起书包与试题集,回了房间。

    洪小星喊了七八个村民过来,只是很可惜,换了干净衣服的关九,恢复了往日模样,安安静静地呆在丁春花身边,不管她是如何地质问,也都只是充耳不闻,顶多给个轻飘飘的眼神,便不再理会了。

    而丁春花,虽然面色发白,却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并没有什么别的什么事。至于地板上的一些水迹,她也说是为了去尘,免得打扫时尘土飞扬。

    洪小星竭尽全力地把话题往刚才捕捉到的那一个画面上靠拢,尤其是想要带出关九握着水果刀的细节,意图说明关九想要报复自己母亲,心生歹念。

    可惜,被吓怕了的丁春花在关九在场的情况下,压根就不敢开那个口,更何况,她再蠢,也知道不能把夜晚袭杀小女儿的事情当众曝光开来,否则等着她的就算不是牢狱之灾,也会是万人唾弃的局面,所以她头一次在公开场合怒斥了二女儿,让她闭嘴。

    洪小星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一句重话,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她虽然头脑发热出了昏招,却到底是个有心计的,所以很快就乖乖认了错,表示自己刚才肯定是眼花了,才会鬼迷心窍以为妹妹想杀人。

    为表歉意,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利索地给关九跪下了。

    “小静,请你原谅二姐。二姐是太久没有回家了,之前听说你跟妈妈的关系不好,所以,所以才会一回来见到你拿水果刀玩,而妈妈坐在地上哭,所以,所以,看错了,呜呜……”

    进来的几个人都脸色各异,下意识地看向关九,其中一个爱好八卦的长舌妇还叨叨了几句。

    “哎呀,这就是怡静你的不对了。就算你妈对你再不好,你也不应该对她亮刀子啊。再骂你再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她是你妈,当妈妈的就没有不为孩子好的道理。快点向你妈道歉,别闹的母女有了隔夜仇。”

    一口就断定了洪小星说的话是真实的,甚至火上浇油。

    关九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木呆呆地看着洪小星,像是要从她二姐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丁春花见状却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本能地伸手去拉二女儿,“起来,小星你干什么?地上凉,天气再热也不能这么跪。你妹妹,你妹妹只是开玩笑,对,小静是开玩笑的,你快起来。”

    她是怕极了现在的关九,总觉得小女儿的情绪不对,比暴怒中的洪爱国还要让她恐惧。

    丁春花看着野蛮泼辣,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多强硬的人,比起关爱有加的两个女儿来说,其实她就是一个怂包,这么多年下来,如果没有两个女儿,尤其是二女儿在背后出主意,她连打先锋这样的角色都做不好。

    越是胆小的人,在某些关键时刻就越是敏锐。对于危险的感知,丁春花比洪小星要先一步领会到了。

    而洪小星,显然不是一个笨蛋。从自己母亲明显不同于以往的表现上,她也知道事情有异,虽然自觉抓到了好机会,但是也心知这一次多半也是达不到目的的。

    父亲不在,母亲却比从前更加使不上力了。想要让关九放弃高考去打工,目前看来是没有办法的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不管是关九将来打工赚的钱,还是父亲目前打工即将要赚到的钱,她都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好不容易压在头上的大姐出嫁了,成为了那泼出去的水,趁着未婚的这几年,她一定要占大头,从家里要更多的钱。

    洪小星双眼微眯,顺从地站了起来,还抱住身体颤抖的丁春花,声音清脆的安慰着,“妈妈不要怕。既然是开玩笑的,小静肯定不会真的想要拿刀捅你的。别怕。”

    这母女俩的表现,无一不在诉说着欲盖弥彰的急切,村民们看向关九的目光惊疑不定,就连原本相信她是个好孩子的人,也怀疑她是不是多年挨骂挨打下来,终于是受不了了。

第1253章 异数

    凤殊感到有些头大。

    “现在怎么办?虽然比较隐晦,但恐怕事情真的朝我和君临之前猜测的那样发展了。

    我不确定这里有没有懂的如何解蛊。是先通知太爷爷他们,还是直接告诉姐夫,让他们兄弟俩出面说服那些老家伙接受我的治疗?没有信任是无法进行的。

    然而有一点恐怕比较麻烦。

    联邦那边君家和萧家都知道我懂得解蛊,其他几家虽然并不太清楚这里头的详细情况,捕风捉影的传言肯定也收集了不少。加上你和七姐的出现,佐证了超隐世家的存在,我在帝国呆的时间越长,他们越清楚这边肯定是出现了异常情况,到时候双方关系能不能维持平衡还不好说。

    另外,看帝国这边的情况,恐怕我们也要到混乱星域去走一趟才行,最起码要先将那边的地头蛇都拜访一遍。

    我们一行人当初出来的时候就是在混乱星域的地盘,这说明虫域,不,很有可能不明空间就在混乱星域附近,甚至就隐藏在混乱星域深处。

    外域这边也有不少人是接二连三失踪,内域战场有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更是习以为常。就算有宇宙空间本身各种力场的作用,也不可能数量多到让人觉得习以为常的程度。”

    凤山想了想,继而摇了摇头,“我明白少主说的意思,只是这种情况基本没有可能会发生。”

    “为什么?”

    “如果是虫族的谋划导致人类的失踪,就不可能会有生还者。”

    “那些生还者也许只是烟雾弹呢?就是让人类灯下黑,以为当真是因为自然因素失踪,而不是它们干的。”凤山还是不认同她这个判断,“少主所说的蛊|毒虽然我们不了解,可凤家也有模糊的概念,的确就是人类弄出来的东西。

    但在各处设置陷阱,导致大量人类在漫长的时间里接二连三地失踪,这不是虫族能够做到的事情。它们这个群体的智慧平均水平还是处于类兽族的低级阶段,比我们概念里的兽族要低不少。而人类平均指挥水平则在它们之上。

    虽然每一个种族都有出类拔萃的少数群体,先天出色的少数群体里头又有后天环境相得益彰,自身意志素质等等综合因素都发挥到极致的佼佼者,可虫族的平均寿命和植物兽族完全没有可比性,即使和人类相比也差远了,这么长时间的实施很难得到彻底的贯彻。”

    “你的意思是,就算虫族当中有军师类型的家伙出现,想出了好计谋,甚至也开篇布局好了,因为虫族寿命的局限导致后继无虫它会见不到完成的一天?”

    “对。天才不多,天才中的天才更是罕见。人类能人辈出,少主觉得我们的前辈们有没有想过什么绝妙的点子来对付虫族呢?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够将虫族消灭?”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许虫族里头出现了异数呢?智慧过人,实力超群,还破解了寿命的桎梏。”

    靠着祖父母与父亲的支持,更为重要的是她自身的意志,关九用自己打猎来的钱,外加三位长辈的一些存款,平平安安的上完了初中。

    她相当争气,升中考全市第一名,而且成绩高出第二名将近三十分,这样的成绩不单只轰动了全镇,更是让她所在县教育局的领导们都乐开了花。

    她考了这样高的分数,完全就是他们的业绩。如果她高考依旧一路高歌的话,那么别说是县,就是市教育局也会因此受到褒扬。

    在前景大好的预测中,县教育局派了专人专车,在镇中学领导的陪同下,亲自到洪家去鼓励关九。

    关九不是太明白他们为什么笑成了一朵花,那热情的模样不单只让她有些接受不来,就是洪大柱等人也都是束手束脚得很,丁春花倒是话多得很,只是说着说着总会说到另外两个女儿上头,说她们是如何如何的乖巧懂事,读书工作也都很不错之类。

    最后还是一起作陪的洪卫国时不时地接过话茬,才让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客人们走了之后,关九算是在村子里头彻底的家喻户晓了。

    当然,以前因为她打猎厉害的缘故,她也挺出名的,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成绩好而更加出名了而已。

    关九并不在意这些,她放假了也没空,洪大柱夫妇俩一如洪怡静记忆中的那般前后病倒了,幸运的是这一次因为关九特别注意的缘故,两人病得都不如上一回严重,加上及时送院了,所以在药费到位的情况下,前后住院了将近一个月,两人便都痊愈了。

    只不过,哪怕用的大多数都是她的奖学金以及打猎赚来的钱,丁春花依旧是拉长了脸,十分的不高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是对关九呼来喝去不说,对洪爱国也是没个好脸色。

    因为也用了家里的钱,而且在此前陪床时丁春花也还算尽心,所以洪爱国自觉在她面前没有底气,便也由着她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语,他便都忍了。

    只是让洪爱国没有想到的是,丁春花会再一次提出来让小女儿辍学,原因是洪小星已经考虑好了要专升本,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再供应另外的一个孩子读书了。

    为了让洪爱国答应,丁春花还列举了同村里许多早早辍学去打工的女孩子,赚钱几年后家里就轻松不少,有些姑娘因为年轻,出去没几年就找到了有钱的好人家嫁了,有些甚至还帮着家里建了新楼房。

    “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她出去之后能够多少帮补一下家用就好,就算一开始没钱寄回来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那我们家里也能轻松一些了。眼看着小星再读个专升本就能出来工作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在这个关键点上掉链子吧?

    家里实在是不够钱,小静就别去读了,她读书厉害,出去打工也不会吃亏的。”

    “不行,小静成绩那么好,不去读书可惜了。她的学费不用你管,至于小星,她想继续读也可以,以后学费不够你自己去借钱。”

    自从被打了一次之后,丁春花这几年虽然还是往死里扒钱,但到底要收敛不少,最起码在明面上,都还算给洪爱国面子,所以关九不管是学费问题还是回到家中,母女俩也都没有太大的冲突。

    只是这样和平的局面,却因为家中两老的住院而在一次打破了平静,又因为孩子学费问题而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

    洪小星回来了也没有跟他商量着要继续专升本,反而是怂恿着丁春花再一次釜底抽薪,把家里这几年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钱都先拿走了,连个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有跟洪爱国打。

    关九没有想到会再一次遭遇没有钱交学费的情况,这一次她没有去打猎,也没有按照丁春花所盼望的那样立刻出去打工,而是知道情况后出去了几趟,回来后便依然不吵不闹地呆在家里,该农忙的时候农忙,该做家务活的时候做家务活,只不过空闲时间却更多的跑到洪大柱夫妇那边的屋子里去,就连晚上都在那头睡了。

    假期即将结束时,她才接连数日到山上去猎,卖了钱后交给了洪大柱,然后便像初中开学时那般去了镇上中学。

    因为家里的变化,她之前特意到学校找了校长,表示自己不去县一中读书,希望可以在镇中学高中部免费就读。

    校长自然希望她能够留下来,后来一番运作,她便顺利留在了本校。

    之所以不担心钱的问题,也是因为高中三年学费都全免的话,那生活费肯定是够的,关九暂时也就不用担心了。

    丁春花想要一哭二闹赶小女儿去打工,可是刚开始折腾,洪爱国立刻黑着脸拿了自己的衣服到另外的房间住,饭也跟父母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模式。

    一家之主都强烈表态支持关九继续就读,又不用家里缴付学费,丁春花虽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在洪小星走了之后,没人撺掇着闹腾,她很快便再一次的向洪爱国服了软。

    期间洪月亮也回了几趟家,最后一次还破天荒的买了两条裙子给关九,表示这是开学礼。

    丁春花见没有二女儿的份,很是不高兴,但是她又舍不得骂大女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便说反正旧衣服还多,两条新裙子还是寄给洪小星穿为好。

    关九因为锻炼的多,又总是上山打猎不缺肉食,家里粮食管饱,这几年胃口奇好,个头也猛往上蹿,如今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快一米六五高了,洪小星虽然年长她几岁,却还比她矮了一点,目前姐妹俩身量差不多,衣服也可以穿同一个码数的。

    洪月亮却直接把新裙子塞到了关九背包里,勾肩搭背地送了她出门搭车去镇上,回头就跟自己母亲吵了一架,当天下午就气呼呼地坐车回了县城。

    于是乎,等关九军训完回家来,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丁春花与洪月亮吵架了,起因就是她收下了那两条堪称为导火索的新裙子。

    洪月亮买给小妹的是夏季的裙子,八十多块钱一条,在当地算的上是挺贵的了,也怪不得丁春花心疼钱。如果是自用或者是送给洪小星,估计丁春花心里头还能够好受些,但平白无故地给关九花钱,丁春花自然是心里不痛快的。

    因为总是往外跑,关九原本肤色就比一般的姑娘要晒得黑一些,加上长达半个月的军训,她这会儿黑不溜秋的,如果不是因为齐耳短发,完全就像是个假小子,裙子什么的,暂时也不适合穿,而且在学校按规定每一天都要穿校服,她便把裙子拿回家来。

    知道这个情况后,她二话不说,把裙子折叠包装好,第二天就让洪爱国到镇上赶集时把裙子寄给了洪小星。

    哪怕她如此识趣,丁春花也依旧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是碍着洪爱国的面,到底也没有敢再像从前那般对关九大声呵斥或者打骂。

    关九自从想开之后,对丁春花的态度便压根不在意了。

    反正不用愁学费,家里也不愁她一口饭吃,虽然不能每餐都吃上肉,连衣服也总是穿两位姐姐用过的旧衣服,但能够继续读书,又能够锻炼身体,她目前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自觉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只是平静的生活中也还是有一件对于她来说算是大事的事情发生了,洪卫国一家果然离开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张彤先行带了儿子去京都,洪卫国押后。

    大概是出于爱才的心里,也或者是希望利用她来督促儿子好好读书,洪卫国这些年来还真的对关九照顾不少,支持她读书也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小学阶段可是对她开过不少小灶的。

    如果不是因为洪卫国的耐心教导,关九也不能那么快就融入到这个新环境中。所以对于这一位老师,她打心眼里还是很尊重的。

    知道他快要走的时候,她周末回家时特意到山上去转悠了一整天,采回来一些野果,又打了一些猎物,机缘巧合之下还不靠毒箭,单枪匹马猎杀了一匹瘸腿的公狼。

    因为额外的收获,她便把一整张狼皮送给了洪卫国,还特意做了一张小弓,让他拿去给洪阳,表示好歹相识一场,老同学走得急,分别礼物是不能不送的。

    洪卫国对于她的说法好笑不已,原本是不想收下狼皮的,毕竟对她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得七七八八,这狼皮对于关九来说也是个赚钱的玩意儿,但是耐不住她执意要送,便收了下来。

    为了表示礼尚往来,他挑了一些书还有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回赠给她。

    洪卫国算是老一派的知青,喜欢舞文弄墨,并不是嘴上花花,而是真正有本事的,他相当痴迷于书画,阅读量非常丰富,对于毛笔字与画画也都很是有一手。

第1254章 后会

    夏季天气热,蚊子多,关九那用了好些年的蚊帐有个破洞,防不胜防,丁春花进来的时候,她正卧躺着,上衣半卷,露出了纤细的腰背。

    由于太过生气,丁春花没有开灯,只是神情狰狞着走到床前,一手掀开蚊帐,一手迅疾挥刀。当黑暗中穿来关九尖利的痛喊声时,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愉悦。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惊醒的关九,看到床前黑影,下意识地抬腿,朝人胸口狠狠踢去,丁春花措手不及被踢了个正着,后仰倒地,后脑勺磕到了凳子上,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哎哟,你个死丫头,疼死老娘了,找死!”

    “爸,爸,救命!妈妈要杀我,妈妈要杀我,救命啊,爸!!救命,救命,救命啊啊!!!”

    关九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痛,越过丁春花一边往外跑,一边面无表情地发出惊恐的尖叫,犹如垂死的小兽,挣扎求生。

    在寂静的黑夜里,少女清脆又尖利的呼救声迅速传了开来,不单只洪爱国被惊得立刻醒了,就连不远处的近邻洪启亮一家,也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喊醒了两个儿子,各自抄起菜刀迅速奔来应援。

    农村人大多都是淳朴的,家家户户都知根知底,一人有难八方支援,红白喜事都是共同参与,大灾小难也都愿意你帮我一把我助你一手。

    只是,让洪启亮父子三个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急匆匆地跑来,没有见到外乡来的小偷,更没有遇到暴起伤人的亡命之徒。

    关九穿着睡衣,后背鲜血淋漓,洪爱国像是疯了,双眼暴突,“啪”、“啪”、“啪”地朝妻子猛扇耳光,丁春花呜呜呜地躲闪着,连牙齿也被扇飞了一颗。

    “爱国,爱国,停下,快点停下来,你想闹出人命吗?快点背小静去保国家,快!”

    见洪爱国仿若未闻,陷入魔怔般只顾着抡手臂挥耳刮子,丁春花更是自顾不暇,洪启亮当机立断,让小儿子速度先赶去洪保国家叫醒人,又让大儿子洪光背上关九立刻往外跑,自己却去了杨其邺家,让人开车到洪保国家去预备着待会去镇上医院,或者,严重的话还得连夜赶去县城。

    关九趴在洪光的背上,除了偶尔的闷哼,便没有再开过口。此时的她有些懵,更多的是突如其来的厌恶,对丁春花的,更是对自己的。

    即便是在并不算遥远的过去,她是一无所有的孤儿,但是天性的谨慎与隐忍,也让她平平安安地活到了成年,可是在这个全然一新的陌生时代里,她以为自己迎来了新生,努力地活着,却原来,她到底还是过于轻信所谓的血脉亲情。

    哪怕是与她客客气气地像是客人那般相处,丁春花也不愿意。而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在意,那么便可以忽视对方的存在,无视对方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危险。

    孤儿是什么?孤儿是为了生存,会不顾一切地铲平影响到自己安全的物种。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朋好友,所以对周围的环境与人事,丝毫都不能大意。

    她却大意了,还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现在的她是洪怡静,却也不是洪怡静,归根到底,她是关九,也只能是关九。

    这迟来的领悟,让关九无声地哭泣起来,然后她眼前一黑,终于因为失血过多与情绪激动而昏倒了。

    她很累。即便是在漆黑的梦里,身上的痛楚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曾经犯下的错误。

    如果说从天而降的那堆垃圾她完全没有办法避开所以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受伤,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

    就算再一次地死去,也是她活该。

    她不是洪怡静啊,就算以洪怡静的身份生活着,也不可能完全取代洪怡静。

    洪怡静悲愤又麻木的老死了,她关九,也要死了吗?

    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却还有着从前在育婴所生活的记忆,所以她是灵魂状态吗?

    人真的有灵魂?

    就算有,她也要魂飞魄散了吧?**死去,丧失容器的灵魂,也该魂归地府,往生的往生,湮灭的湮灭。

    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什么的,洪怡静不曾做到过,她关九,一个孤儿,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没什么好期盼的。洪怡静不该奢望,她关九更无从念起……

    “嘀嘀嘀,宿主求生意志逐渐丧失,启动一级刺激元网脉冲侵入,无效,启动二级刺激元网脉冲侵入,无效,启动三级刺激元网脉冲侵入……”

    有什么声音不断地灌入脑海,关九有些好奇。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她又要死了,依旧没有要向任何人倾诉的欲|望,只是因为不能平静,所以对耳边烦不胜烦的声音起了算不上多大的好奇心。

    好奇心会害死猫,但这一次,好奇心救了她。

    关九撑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慢慢眨眼,终至清晰。

    她醒了。

    发现自己没死,只是无知无觉地躺了整整两个月。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消化了还活着这一个事实之后,她面无表情地想到,没准是个坏消息也不一定。

    整整三天,她木呆呆地任由床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声不吭就像是个哑巴,但到底不是真正的聋子,所以她还是知道了该知道又不想知道的事情。

    她这一次的伤看着十分严重,不过很幸运,因为被子与衣物的遮挡,差一点伤到内脏,但到底避开了,伤口深,看着吓人,也只是失血严重。

    她脱去上衣,慢条斯理地用双手往后反复确认,从右肩膀到左腹,丁春花用水果刀为她刻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人品爆发,却差点自己吓自己一命呜呼,关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什么表情都没有。

    洪爱国掩下了事实真相,没有报案,洪启亮虽然救了人,但详情并不清楚,站在近邻的立场上,也没有过于深究。

    丁春花服侍了她整整一个月,不管是医院还是家里,都寸步不离,直到她醒来前两天也病来如山倒,才被洪爱国直接送回了丁家。

    洪爱国这一次受了大刺激,临行前扬言,如果小女儿好不了,那么丁春花就没必要再回来了,要么离婚,要么他杀了丁春花去坐牢。

    洪爱国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看着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关九一瞬间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要是死了,这个心软糊涂又不完全失去爱女之心的便宜父亲,也许后半辈子还可以挣脱妻子的桎梏,平静地生活。

    可她到底还是醒了。醒了就会想着要活下去,贪恋红尘。

    关九心想,将来学有所成之后,她还是要好好报答他一番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没有坚持多久,第二天,洪爱国就亲自去丁家把妻子接了回来。当着关九的面,呵斥了丁春花一顿之后,便算是揭过此事了。

    关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夫妻俩冰释前嫌,既没有明着说原谅,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翌日一大早,便回了学校。

    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闲杂人士计较。

    是的,从见到丁春花的那一刻起,关九便知道,只要她没死,洪爱国必定是会继续对妻子心软的,哪怕丁春花犯了罪,他也会包庇她,不管是为了三个女儿的前程,还是为了洪家的名誉,甚至只是单纯的夫妻感情,洪爱国都会一如既往地选择和稀泥。

    在他看来,家和万事兴,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哪怕不久之前,丁春花还朝亲生骨肉挥刀相向,哪怕那个夜晚,他也气愤到了极点,甚至为此还对妻子动了杀念。

    但是这一切随着关九的醒来烟消云散了。他的勇气,再一次败给了天性中的所谓老实。

    关九喝了一口水,将书本合上,脚步轻快地随着人|流离开教室,先是到操场上绕圈匀速跑了十公里,才汗流浃背地去饭堂打饭,带回宿舍吃了。

    这一次受伤,花了一千多块钱,相当于她之前打工赚来给洪爱国的钱都没了,还让他补贴了不少。

    丁春花拿到一千块老早就寄给洪小星了,自然盼望不上。

    这一次回学校里来,生活费还是洪大柱给的,因为心疼她这一次吃了大苦头,老两口整整给了五百块,叮嘱她在学校里一定要多买些肉吃,把身体补好了。

    关九拿了,钱不烫手,洪爱国手头是再也没有一分钱的,总比让她向丁春花开口的好。

    她落后了整整两个月的进度,想要迎头赶上,便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打猎挣钱,即使是接下来的假期,她也不准备出去打工了。但是钱不能生钱,无法开源节流,这也就意味着坐吃山空。

    关九考虑了数日,便提笔给顾明川写了一封信,郑重地提出请求,希望他能够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资助些生活费给她。

    至于引发经济危机的原因,她当然没有提。

    顾明川也没有问,很快就回了一封信过来,明确表示会供她读书,不单只接下来的高中生活费用不用担心,往后她读大学的一切费用,他也会全包了。

    当然,要求也是有的。那便是,关九一定要考上京都的顶尖学府。如果只是二三流学校,那么他只会提供学杂费,生活费却是需要她自己去挣的。

    关九收到回信时心中好一阵无语,毕竟她并没有恳求他这么长远的事情,说实话,只要安稳地度过这一年,那么她就有把握自己赚到足够的大学费用。

    往后什么都要靠自己虽然会艰苦一些,但是大学也是可以兼职的,单纯的家教便能维持日常生活,假期的话又可以赚取到下一个学期的学费,成绩足够优秀的话又能够获得奖学金,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可以自己解决的。

    关九是个诚实的人,或者说,相当直来直往,所以哪怕学会了一些人情往来,在回信中还是感谢了一番后,也明确地表示了大学费用会自给自足不劳烦他的意思。

    顾明川没有再回信,不知道是同意了她的意思,还是没有时间去计较这样一件小事。

    关九也没有再写信过去问,为了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她早睡早起,除了雷打不动每天到操场去跑十公里外,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课本与题海上,周末也不再回家了。

    丁春花念叨过几次,无非是她花钱如流水不说,连家都不回了,越来越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一次让洪爱国听见了,他气得把结婚证书找了出来,薄薄的一张纸,被撕成两半。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哪怕一句诋毁小静的话,你就给老子滚出去,以后也不用再回来了。”

    洪爱国虽然原谅了妻子的作为,但是并不代表会像从前那般,毫无原则地任由妻子打骂小女儿。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心理阴影也难免重了些。

    他们那个年代结了婚,是登记在纸上的,这薄薄的结婚证一撕,即便是政府里头也未必能够找到二十多年前的登记记录,毕竟之前的年代经历了太多的动乱,许多文书都毁了。

    丁春花心惊胆战,又是一通哀哭求饶,伏低做小,好几天才算是平息了此事,心里头自然是对关九更加憎恨了。

    关九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反正差点再死过一次后,她已经不想跟丁春花客客气气的相处了。

    丁春花要是真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她就会立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砍了丁春花的爪子。

    在题海战术下,专注至极的关九,很快就赶上了学习进度,并且在期末考时,她依旧稳坐榜首,二十多分的差距,让骆莹莹望尘莫及。

    洪阳离开之后,骆莹莹便成了第二名。

    在关九昏迷的两个月时间里,大小考试骆莹莹都是全级第一,即便是在关九回来后的期中考,也是如此,所以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1255章 有期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不顾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不说,暗地里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厂宿舍里头闹上吊。

    胡怡静能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能骂还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头上一把刀,孝字其实也一样,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来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那无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当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胡怡静已经四十不惑了,哪怕后来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连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这年年月月悬在头顶的孝刀,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割她的肉伤她的心,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能习惯又能怎样?丁春花生养她一场,她连命都是她给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债。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大问题。

    胡怡静很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所以她认命。

    她任由丁春花拿着自己的钱去挥霍,去供两位姐姐的孩子读书,甚至帮她们两家都买了房子,为的就是将来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到两个女儿家里去轮流住着,养老。

    胡怡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出了重大车祸却活过来的第二天,正好也是她四十一岁生日,丁春花会拿了把刀到医院来劝她去死。

    丁春花在她耳边嘀咕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肇事者的赔款可以不用浪费,正好可以给两位姐姐各买一辆车,反正她就算活下来,将来残疾也不能再去打工,死了更好,用不着浪费家中米粮,拖累家人。

    既然都被撞得快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原本就不该出生的。占了她丁春花儿子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走了,活下来没得碍她的眼戳她的心窝子。

    胡怡静握着手中的刀,头一次想杀人。

    但最后她却是被气死的。

    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死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直到死,才知道自己没有家。

    关九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却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活得像个老妈子,如今四十一岁都死翘翘了,狼狈万分却依旧年轻靓丽。

    还有就是,这个胡怡静拜托她什么?

    成家立业,要有自己的孩子?

    还要让家人悔不当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关九眼带疑惑,木呆呆地躺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还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不是太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到极点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静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像光晕那般慢慢消散无踪后,关九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得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往害怕了,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们吗?”

    随着耳边一声尖利的骂声,关九只觉得右耳剧痛,身体本能地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拧着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径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阿娘货,这都几点了还睡觉,睡觉,我让你睡觉!”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关九抱头,将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不敢翻滚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湿衣服裹着的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关九心想她此时一定是被地狱使者扔到油锅里煎炸着。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没有想到因为飞来横祸,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这般想着,小小的呜咽声便演变成放声大哭,越发悲凉了。

    “你还有脸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别去报名,你非得撺掇了外人来说事,嫌家里钱多是不是?啊?吃饭都没钱,你个死丫头还想着去读书,怎么不去死?白吃饭的家伙,早知道养你这么费钱,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扔到白沙河里去!”

    关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无奇乃至于庸碌无为的,此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了,哪怕奇腔怪调,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还是听到了,也听懂了。

    这人在骂她,不该活着。

    关九不其然地想起了父母,她的出生,兴许也是不被期许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被遗弃在河边的草丛里?

    “还不起来,还不起来,我让你装病,贱皮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好吃懒做的货。”

    妇人大概是真的气狠了,下手不留情,关九开始觉得骨头都痛了起来。

    “你干什么?”

    有男人进来,将妇人一把扯开,见关九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地上,赶紧将她抱起送回床铺。

    “小静,你怎么样?别吓爸爸。”

    见关九不说话,双眼也紧闭着,男人慌了,劈头盖脸地骂了妇人一顿,吩咐她替孩子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背上人急匆匆地去了卫生所。

    关九发高烧了。尽管烧得浑身滚烫,但是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从头到尾,仿佛全程昏迷。

    实际上,打针的时候她就醒了。听见男人一遍一遍地哄着她别怕,说爸爸在,不会让她有事的,关九虽然迷迷糊糊的,却仍然觉得莫名其妙。

    她爸爸原来也死了?

    奇怪,他是怎么把她这个两个月大之后便从未谋面的女儿认出来的?还有,他为什么一直喊她小静?

    关九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怡静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了没有?你阳哥还剩了一碗粥,要喝吗?你爸爸晌午会过来。婶去给你倒水,天可怜见的,看你嘴唇干裂的。”

    一个粗壮的妇人从水壶里倒了一大杯凉白开,将她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关九乖乖地喝了,也不说谢,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着像是医院?白色的床,有消毒水的味道,旁边还有两张床,一张空着,邻近她的床铺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晃荡着双脚,见她看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妇人走过去,利索地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呢?你比怡静大半年,怎么就没有个当哥哥的样?怡静啊,你别介意。他是怕拔牙,心情燥着呢。”

    小男孩不耐烦地歪头,一手将妇人的大手撸了下来,“妈,你别瞎说,我才不怕。”

    “哟,真不怕啊?我就说洪阳是个小小男子汉,彤嫂子真真小看人了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走了进来,先是摸了摸关九的额头,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幸亏送来得还算及时,要是再迟一点,脑膜炎就麻烦了。怡静,回家后晚上要盖好被子睡觉,也不要吃凉的东西,千万注意身体,没得再反复发高烧,到时大罗金仙也难救咯。”

    见关九木呆呆的,两样空洞洞,也不知道是害怕到了极点所以反应迟钝,还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彤嫂子再一次走过来,把她揽到怀里轻声哄。

    “没事,你保国叔叔是吓唬你。什么脑膜炎,只有不听话的孩子才会得这样的病。我们怡静是个好孩子,这一次发烧也是因为要长高高,退了就完全好了。只要睡觉不踢被子,洗澡不用冷水,平时也不去河里玩水,肯定不会再发烧的……”

    眼镜男笑笑,让小男孩张大嘴巴,细细地看了一番,便叫人出去,彤嫂子见状便让关九重新躺下,也急急忙忙地跟着去了隔间。

    不一会儿,便听见小男孩的哭声,显然拔牙很痛,痛到小小男子汉也忍不住露了馅。

    关九侧耳倾听了好一会,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小男孩会怕拔牙,对于她来说,牙齿该掉的时候,不管是自然脱落,还是由机器人动手拔掉,压根都不疼。

    她迟疑着下了床,趿拉上一双布鞋,慢吞吞地往隔间方向走了几步,却慢半拍地注意到自己好像缩水了,整个人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而且,还听得见声音?

    没等她意识回笼,洪阳双眼通红着掀开帘子冲了进来,正好与她撞了个满怀,关九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能稳住虚弱的小身板,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第1256章 毛骨

    凤殊踏上返程时依旧忧心忡忡。

    “别担心,你姐夫他们会处理好的。

    虽然皇室和大家族之间也多有龃龉,相互掣肘,但现在这种问题对于皇室而言说不准是好事。如果在这个时候对皇帝不利,或者不配合皇室的一系列安排,帝国肯定会大乱。大家族传家多年,不会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要上下一条心,危险就能够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凤小七不觉得帝国的状况十分糟糕。

    凤山也是同样的看法。

    “少主,这个皇帝是个有本事的,他们兄弟有齐心,皇室其他核心力量也一直拱卫着他们,现在有其他大势力的配合,事态一定可以控制在他们帝国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知道。只是预感不太好。

    联邦和帝国都是这样的情况,决策层的人都能够通力合作,所以就算出现危险,短时间内也不会全境告急。哪怕到了最危险的程度,应该也就是陷入长期作战的胶着状况。我更加担心的是混乱星域。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边一定危机重重,恐怕比我们之前设想的还要麻烦得多。”

    她隐约有种预感,多半虫族是将混乱星域当做跳板,慢慢蚕食人类生活的星球。如果是比较偏僻资源又相对枯竭的星球,很难说是不是已经被虫族所潜伏甚至偷梁换柱。

    想到之前她想要杀掉的那只像是带着随身虫洞的虫族,凤殊就感毛骨悚然。

    凤小七并不像她这么愁眉苦脸,毕竟在内域战场混的时间太长了,她见惯了生离死别,伤亡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现在准备怎么样?是直接去混乱星域,还是先回联邦再去,又或者干脆不去那里,回联邦接了人就回家。”

    她所谓的回家自然是指回内域凤家。

    “先回联邦和爷爷他们商量了再说。我们对于混乱星域的情况不熟悉,一定要有人带才好。”

    “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去看看?”凤小七皱眉,“要是一不小心又掉进之前那个地方怎么办?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我们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凤殊自然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便看了看君临,“你怎么看?”

    “去。我们在内域也许暂时还出不了力,但在这里的话,如果处理得好,说不准可以做出点什么来。”

    “怎么?你怕去了凤家不受欢迎,所以想要留在这里建功立业?要是没有那个勇气,趁早离婚。反正你们的婚姻在内域也还没有得到法律承认。”

    凤小七趁机打击君临。

    “七姐,你和崇舒哥什么时候结婚?”

    君临反守为攻。

    凤小七下意识道,“不牢你操心。我们该结婚的时候自然就结婚了,速度肯定比你们要快。”

    育婴所里除开艾玛特别讨厌她之外,其他人对她其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其中有个古怪的独臂老头,是专门教导孩子体术的,年年月月都会在早上练一遍军体拳。

    说是教,其实是放任自流,爱来不来,来了也爱学不学。没有人会特意因为孩子不学而批评态度不端正,也没有人会特意因为老头没有好好引导而大发光火。

    别的星球情况怎么样关九不清楚,但是在维塞尔育婴所,长年累月下来都是如此,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因为为人孤僻,没有玩伴,六岁那年开始,倒是除开刮风下雨这样的雷雨天气,是每一日都去报到的,年年月月都依葫芦画瓢般学着比划,直到十五岁,大概生搬硬套地学了那么久,却还是朽木一块,实在让人窝火,老头有一回难得特意开了尊口,纠正她的动作。

    关九虽然头脑不开窍,却称得上是个死心眼,自此以后便像狗皮膏药那般黏上去不放手,好歹让老头教了几年,直到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去世为止。

    如果真的下到地狱里去,大概还可以见到独臂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洪怡静的身体里活过来。

    关九胡思乱想了好一通,眼神空洞洞,好一阵子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

    哪怕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灵活,拳法毕竟不曾达到后劲绵绵的地步,她没有办法凭借身法逃离狼群的追捕,又没有办法凭借近身搏击术而各个击破,此时蹲坐在巨树之上,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难道就要这样在树上等死?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作风。尽管她上一回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这么傻愣愣地被从天而降的机械废品给活生生埋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在死亡面前还举手投降,压根就想不到要逃跑的性子。

    但一时之间,她也的确毫无办法,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竟无可奈何。

    敌不动我不动,暂时还没什么,可一旦入夜,山林里的危险性就会呈几何系数倍增,如今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会加重她这一边的不利因素。

    关九皱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一包药粉,一把尖刀,一把自制弓,淬了毒的箭头只剩下了五支,寻常的箭头也只有三支。

    如果是神枪手,有那百步穿杨的厉害本事,射一中一,她倒是不惧这剩下的九只狼。以她的本事,八支箭要能射死八匹狼,剩下一只,不管大小,单打独斗就算赢不了,自保还是可以的。

    怕就怕一时半会地弄不死这么多。

    关九正苦恼着该怎么逃生,让她紧张的是头狼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就从狼群中蹿出来一头狼,速度极快地冲上她所在的巨树,靠着跳跃,三两爪地就爬了近两米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上来的快,下去的更快。显然,这并不是擅长爬树的犬科。

    关九刚提起来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只是让她无语的是,这头被选出来打先锋的狼具备了顽强作风,居然锲而不舍地从各个方向,尝试着依靠冲力往上,还别说,真有些效果,随着努力,回回高度增加,最后一次,它居然也爬到了近四米的位置!

    不过,没有后续了。哪怕这是一头勇气可嘉头脑灵活的狼,关九也不打算让自己成为它的嘴下亡魂,为它的荣誉增光添彩。

    她弯弓搭箭,在狼即将到达最高点的瞬间射了出去,那支淬了毒的离弦之箭巧妙地被她喂进了狼嘴里,直接贯穿头部,重重地掉落到地上,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群狼并不靠前,只嗷嗷呼应着,像是在交流着什么,不多时,打先锋的那匹狼毒性发作,四腿一绷,就这么死了。

    此前不久,她上山时遇到了两条奄奄一息的野鸡脖子,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剧毒蛇,只是想着反正有肉不捡是傻蛋,便用石头重重击打了它们的七寸,直到确认死了,才用布袋子装了带回家去。

    后来擅长捕蛇的村民洪启亮帮忙着取了毒,她便多了一点保命的东西。

    因为这一次比往日进得深了一些,又怕遇上老虎之类,关九便小心翼翼地抹上毒,之前也就杀了一只傻袍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猎物,便发现了不对劲,赶紧爬上树藏好,结果倒霉催的,来的却是狼群。

    关九弯弓搭箭,丝毫也不敢放松了,在狼群中又冲出来两头狼,试图爬树时,她又放了两箭。

    不过准头却没有先前两次那么好了,一箭射中了一头狼的后腰,还有一箭却射偏了。

    野鸡脖子的毒虽然足够强,但是因为没有入脑,倒是没能毒杀成功,那头中箭的狼疼得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滚着弄掉了弓箭,却到底是毒性发作,后腰无力,战斗力暂时作废。

    但哪怕如此,头狼依旧没有放弃进攻。逃过射击的那匹狼也将命令执行到底,勇猛上扑,关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能杀的给杀了再说!

    她没有时间再去多加考虑了,头狼显然也不准备给她逃生的机会,在中毒的狼倒下,狼嚎渐低时,另外的两头成年狼也加入了进攻的队伍,一前一后冲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反正就是不让她有休息的时候。

    越是紧张的时刻,她越是冷静,生与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好歹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这一次逃不过去,她多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赚到了,所以生死度外什么的,还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关九的箭,带着前所未有的气势咻咻而去。

    她的运气很好,这一回都没有射偏。

    一支毒箭射中了狼眼,也是穿脑而过,不多时那狼就死翘翘了,最后一支毒箭同样精准的射进了狼嘴,只不过角度稍微向下偏了少许,穿过下颚,直插入狼脖子里去了,那狼一时半会死不了,却也翻滚不休,无法再往树上扑了。

    至于三支未能淬毒的箭头,却被她用到了同一只狼的身上,三箭几乎齐发,都是照着狼眼而去,虽然无毒,却也因为伤上加伤,狼脑成了豆腐脑,还未落地就咽了气。

    对于造成狼群这样惨烈的战况,关九没有丝毫庆幸的情绪,剩下的头狼是最为强劲的猎手,更何况它还带着三头已经能够参与围猎的小狼,她此刻仍旧是对方眼中的猎物。

    只要她敢下树,它们保证会立刻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然后开吃,大饱一顿。

    关九不敢轻举妄动,连汗水滴落到眼中,也没有伸手去擦拭,实际上,此刻她虽然仍旧冷静自持,却也因为高度专注,而神经紧绷,就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头狼是高傲的,但大概太过年轻,所以接连失策之后,它也难免有些焦躁了,任由小狼们围着那两匹尚未死去的同伴转悠了几个来回,自己却并不靠近巨树。

    关九面无表情地与它对峙着,不管它走到哪里,她的眼神都如影随形,就这么木呆呆冷幽幽地盯着它。

    它不走,她就不能下树去。如今她手头只剩下驱虫粉跟一把尖刀,有弓无箭,但凡下树就只能近身搏斗了。

    如果只是一匹狼,她还可以拼一把。可是还有三匹小狼,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此时下树是必死无疑。

    独臂老人曾经说过,不管是人类还是野兽,都十分擅长欺软怕硬,尤其是野兽,在明白面对的人类是个啃下来也会让它半死不活的硬茬子时,除非到了绝境,否则它轻易是不会主动招惹的,宁愿夹着尾巴逃跑,一如人类所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此时还不如打心理战,输人不输阵,虚张声势还有可能活。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不能心存侥幸。

    关九心思浮荡,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头狼,任由三头小狼也尝试爬树,连一米高都够不着,就这么三番四次地上下起伏,爬上来掉下去,掉下去爬上来,嗷嗷乱叫。

    头狼挺直着前肢,昂头看她,显然也知道,只要她不下来,小狼们是拿她不奈何的,它倒是可以继续尝试去爬树,可是只要她手中还有箭,那么它也很有可能步同伴的后尘,一命呜呼。

    它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小女孩可以那么厉害,单枪匹马地就干掉了它一半的同类,以往即便是遇见成年的人类,它们狼群也是不惧的,即便人类的手中握着枪,它们也可以灵活地四散而开,继而将人捕杀。

    作为幼狼时,它就已经见证过不止一次那样的场面,狼群面对单个人类时会迅速活得压倒性的胜利。

    可是很显然,树上的小女孩是个例外。

    它已经损失了三个同伴,还有两位虽然没死,看着却也活不久了,丧失战斗力的狼,是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族群的,一旦被驱逐,单靠自身捕猎的话,基本就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冷眼对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头狼忽然扬天长嚎了一声,带头撤退。三匹小狼反应很迅速,去咬尚未死去的两匹成年狼,见它们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行动不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257章

    凤殊双手环抱自己,只感毛骨悚然。

    趁着洪爱国上山去找关九的空当,丁春花偷偷拿着钱坐车去了县城,给了洪月亮几百块买衣服,剩下的全部都寄给了洪小星。

    等关九国庆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因为这借来的学费被偷用了,加上存折里头的积蓄被挪用去为两个大女儿走后面的事件曝光,洪爱国狠狠地打了丁春花一场。

    据洪阳的鹦鹉学舌,她的便宜母亲脸都被打肿了,赌气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两夜,最后还是饿得受不了了,而便宜父亲明摆着不管妻子的死活,才让丁春花停止了撒泼,自动自发地起床做饭。

    只不过,哪怕这一次丁春花做了丈夫的饭,洪爱国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依然到自己父母那儿吃饭,晚上也不回自己屋睡觉,直到关九回来的前夕,才在丁春花好声好气的服软话语中结束了这一场夫妻冷战。

    只是,架都打了,冷战也结束了,存折里头的多年积蓄没了,关九打猎得来的近三千块钱也没了,这第二笔借来的学费钱更是要不回来。

    洪爱国打电话给洪小星让她把钱往回寄时,洪小星哭着说钱都已经被她用在了买学习用品上,为了让他相信,小姑娘还报了一长串的书名,说都是老师要求这一学期必须看的,其中许多书都是所谓的港台版本,价格老贵了。

    这钱用都用了,洪爱国还能怎么样?只能厚着脸皮再出去借呗。

    只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事啊?比较亲近的还有家里比较宽裕的,都已经让洪大柱借过一遍了。剩下的要么不熟开不了那个口,要么相熟的人家想借也没有那多余的钱,毕竟都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家也不会比谁家富裕多少。

    因此出去转了几遍,洪爱国也没有借够学费。

    “小静,要不再跟学校说缓一缓?爸爸过几天赶集的时候到镇里去,跟从前砖厂认识的朋友们借,凑够了钱立刻到你学校去帮你把学费缴清。”

    关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更多的话。

    实际上她对他是否能够凑够学费已经不抱希望了,如果真的关系够铁,那些朋友们一早就来家里找洪爱国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最起码在她到来之后,压根就没有砖厂的人来拜访过。

    人走茶凉,这是世间最普遍的常识。

    如果别人日子过得特别富裕,人也大方,那厚着脸皮求上门去,也许真的能够借到钱,但要是别人原本日子也一般,自家都顾不过来了,人再好心,也没那个余力来乐于助人。

    靠人不如靠己,这是永远的真理。

    关九只是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都做了,又去洪阳家里找洪卫国聊了聊,才在第三日天蒙蒙亮时进了山。

    一连数日,她都是跟着杨其邺兄弟俩、洪卫国父子俩一早进山,分开行动,傍晚又相约一起出山,打回来的猎物都直接背到了杨其邺家里,由他出手卖出去,得来的钱她依旧拿回去交给洪大柱,只是这一回,特意叮嘱了,往后她拿回来的钱,不能给洪爱国,更不能给丁春花。

    洪大柱听了这样的话原本是不高兴的,但是关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爷爷,我妈宁愿让我爸往死里揍,都要把家里的钱全都攒在手里,她宁愿把钱寄给两位姐姐买衣服买零食,也不想给我交学费,显然是铁了心不想让我读书了。这钱要是到了她手里,那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

    要是到了我爸手里,我妈也能明着抢暗着偷,这些年我爸是不计较,家里的存折也都给我妈放着。我爸是个老实人,气到打人都降伏不了我妈,证明他已经拿我妈没奈何了。要是继续闹下去,难不成还要离婚?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就是我不孝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想读书,最后让父母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关九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尽管她有着洪怡静的记忆,甚至在许多时刻,因为丁春花的做法,心里会突然冒出来不像是自己的愤怒与悲伤的情绪,但是她是真心希望洪爱国与丁春花夫妇俩能够好好过日子的。

    只不过,如果说前些年还奢望过,努力做好一切让丁春花也疼爱她这个小女儿,那么如今的她已经明了,不管是曾经的洪怡静,还是如今的她关九,都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件事的。

    丁春花讨厌自己生的小女儿,讨厌到弃若敝屣的地步,如果有可能,这女人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甚至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即便生了下来,也会找机会把小女儿扔到白沙河里去浸死。

    对于这个早已魔怔了的妇人来说,是洪怡静扼杀了她生儿子的希望,更确切的说,丁春花认定了洪怡静是杀她那个原本该出生却最后被掉了包的儿子的凶手。

    这样的想法是十分可笑的,但凡是正常人,就不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显然,洪怡静不幸地遇上了这样一位思维诡异的母亲。

    关九念在这个可怜的便宜母亲,的确因为生洪怡静的缘故而伤了身体,加上她自认的确也占了人家女儿便宜,人生地不熟的又对这个时代一头雾水,所以起初在洪家生活多少有些任打任骂的意思。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在丁春花终于像洪怡静记忆中那样开始发展,拒绝提供她上学的费用不说,还把她自己赚来的学费与便宜父亲借来的学费都一再拿走用在两位姐姐身上后,关九终于把丁春花从自己划定的领域里推了出去。

    从此以后,丁春花不再是她认定的自家人。

    既然不是自家人,那么就没有必要在她找麻烦的时候依旧客气相让了。

    如果丁春花死了,关九会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哭一场,丁春花活着,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知识就是本领,本领就是翌日能够独立生存下去的保障,断她学习本领的机会,那就相当于是谋她性命。

    关九再也不要当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孤儿了,被扫地出门之后,连捡垃圾维生的机会都没有,便莫名其妙的被一堆从天而降的垃圾埋葬了生命与未来。

    她要读书,更要靠着读书学来的本领改变命运。

    这样的想法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关九,即便是在对现状糊里糊涂的状态中,依旧按照原主洪怡静想要走的道路上稳步前行。

    靠着祖父母与父亲的支持,更为重要的是她自身的意志,关九用自己打猎来的钱,外加三位长辈的一些存款,平平安安的上完了初中。

    她相当争气,升中考全市第一名,而且成绩高出第二名将近三十分,这样的成绩不单只轰动了全镇,更是让她所在县教育局的领导们都乐开了花。

    她考了这样高的分数,完全就是他们的业绩。如果她高考依旧一路高歌的话,那么别说是县,就是市教育局也会因此受到褒扬。

    在前景大好的预测中,县教育局派了专人专车,在镇中学领导的陪同下,亲自到洪家去鼓励关九。

    关九不是太明白他们为什么笑成了一朵花,那热情的模样不单只让她有些接受不来,就是洪大柱等人也都是束手束脚得很,丁春花倒是话多得很,只是说着说着总会说到另外两个女儿上头,说她们是如何如何的乖巧懂事,读书工作也都很不错之类。

    最后还是一起作陪的洪卫国时不时地接过话茬,才让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客人们走了之后,关九算是在村子里头彻底的家喻户晓了。

    当然,以前因为她打猎厉害的缘故,她也挺出名的,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成绩好而更加出名了而已。

    关九并不在意这些,她放假了也没空,洪大柱夫妇俩一如洪怡静记忆中的那般前后病倒了,幸运的是这一次因为关九特别注意的缘故,两人病得都不如上一回严重,加上及时送院了,所以在药费到位的情况下,前后住院了将近一个月,两人便都痊愈了。

    只不过,哪怕用的大多数都是她的奖学金以及打猎赚来的钱,丁春花依旧是拉长了脸,十分的不高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是对关九呼来喝去不说,对洪爱国也是没个好脸色。

    因为也用了家里的钱,而且在此前陪床时丁春花也还算尽心,所以洪爱国自觉在她面前没有底气,便也由着她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语,他便都忍了。

    只是让洪爱国没有想到的是,丁春花会再一次提出来让小女儿辍学,原因是洪小星已经考虑好了要专升本,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再供应另外的一个孩子读书了。

    为了让洪爱国答应,丁春花还列举了同村里许多早早辍学去打工的女孩子,赚钱几年后家里就轻松不少,有些姑娘因为年轻,出去没几年就找到了有钱的好人家嫁了,有些甚至还帮着家里建了新楼房。

    “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她出去之后能够多少帮补一下家用就好,就算一开始没钱寄回来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那我们家里也能轻松一些了。眼看着小星再读个专升本就能出来工作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在这个关键点上掉链子吧?

    家里实在是不够钱,小静就别去读了,她读书厉害,出去打工也不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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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小静成绩那么好,不去读书可惜了。她的学费不用你管,至于小星,她想继续读也可以,以后学费不够你自己去借钱。”

    自从被打了一次之后,丁春花这几年虽然还是往死里扒钱,但到底要收敛不少,最起码在明面上,都还算给洪爱国面子,所以关九不管是学费问题还是回到家中,母女俩也都没有太大的冲突。

    只是这样和平的局面,却因为家中两老的住院而在一次打破了平静,又因为孩子学费问题而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

    洪小星回来了也没有跟他商量着要继续专升本,反而是怂恿着丁春花再一次釜底抽薪,把家里这几年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钱都先拿走了,连个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有跟洪爱国打。

    关九没有想到会再一次遭遇没有钱交学费的情况,这一次她没有去打猎,也没有按照丁春花所盼望的那样立刻出去打工,而是知道情况后出去了几趟,回来后便依然不吵不闹地呆在家里,该农忙的时候农忙,该做家务活的时候做家务活,只不过空闲时间却更多的跑到洪大柱夫妇那边的屋子里去,就连晚上都在那头睡了。

    假期即将结束时,她才接连数日到山上去猎,卖了钱后交给了洪大柱,然后便像初中开学时那般去了镇上中学。

    因为家里的变化,她之前特意到学校找了校长,表示自己不去县一中读书,希望可以在镇中学高中部免费就读。

    校长自然希望她能够留下来,后来一番运作,她便顺利留在了本校。

    之所以不担心钱的问题,也是因为高中三年学费都全免的话,那生活费肯定是够的,关九暂时也就不用担心了。

    丁春花想要一哭二闹赶小女儿去打工,可是刚开始折腾,洪爱国立刻黑着脸拿了自己的衣服到另外的房间住,饭也跟父母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模式。

    一家之主都强烈表态支持关九继续就读,又不用家里缴付学费,丁春花虽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在洪小星走了之后,没人撺掇着闹腾,她很快便再一次的向洪爱国服了软。

    期间洪月亮也回了几趟家,最后一次还破天荒的买了两条裙子给关九,表示这是开学礼。

    丁春花见没有二女儿的份,很是不高兴,但是她又舍不得骂大女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便说反正旧衣服还多,两条新裙子还是寄给洪小星穿为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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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星际之凤九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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