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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眀志     谍海猎影txt下载     谍海猎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零三章 抓捕

    赵玉林一走,酒店内的暗哨也没必要再留着了,他先和赵世锐回了吉祥街的航空署。

    坐到车里,方不为拿着一张纸不停的写写画画。

    “粮行,被服厂,货运公司……你这写的都是什么?”赵世锐疑惑的问道。

    “和赵玉林做生意的,不一定全都是正经商人,我想看看,这些商家当中是不是暗中藏着日谍的据点……”方不为随口回道。

    这只是拿来糊弄赵世锐的话,因为赵世锐还不知道赵玉林急着回驻京办是接收上海发来的电报的。

    接到电报之后,赵玉林只要有异动,就说明他那三个手下没有安全回到上海的信息就藏在这份电报当中,那赵玉林昨天让手下联系的这些商家,其中绝对有日谍机关的下属机构。

    赵玉林让手下联系过的商家就这么几家,物资的数目,交易的金额方不为都听的清清楚楚,到时候将两份电文的内容一做对比,就有可能找出暗号是从哪一家发出来的。

    到时候可以交给陈浩秋,一旦查实,又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看方不为写着几家商行的名称,赵世锐佩服的说道:“你们特务处现在厉害到了这种程度,连东北军的机要文件都能接触到?”

    方不为暗暗的叹了一声。

    不说赵世锐,连他也惊叹不已。

    马春风的内线确实厉害,赵玉林这边刚收发完电报,马春风的电话就打到方不为这里了。

    电报的具体内容,收发的具体地址报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幸亏马春风资历不深,委员长又喜欢玩制衡这一套,现在还没有给特务处太大的权限,不然那有什么西京事变。

    当然,也亏得事变之前筹谋的仔细,少帅与各方联络时用的都是地下秘密渠道,不然谋划之初,就被特务处识破了。

    要不要提前给对面提个醒?

    方不为暗暗的想道。

    八点钟的时候,上海的电报到了。

    收报员直接把电文送到了谭海这里,赵玉林当然也在。

    不是什么机密电文,谭海让副官直接念,方不为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其中的一条信息时,方不为直接乐了。

    已悉:盛昌粮行,江北商行……等七家粮商可承负万担军粮之任务,其中陈米四千担,糙米三千担,粳米三千担……

    全是米不说,竟然还有三千担粳米?

    粳米就是精米,就算是在南京,也只有中资之家才能达到顿顿吃粳米的程度,普通人家偶尔才会吃一顿。

    委员长有意拿捏,军费迟迟不到位,东北军穷的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能吃的起粳米?

    三千担就是三十六万斤,如果排级以上的军官都吃粳米,足够吃一年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条信息时,赵玉林的呼吸猛的一滞,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方不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条电文要是没问题,他敢把手里纸给吃了。

    “笑什么呢,跟发神经似的?”赵世锐狐疑的问道。

    “没什么!”方不为摇了摇头,又说道,“让你的人盯紧了,估计电报快到了,如果赵玉林知道三个手下出了事,说不定立马就会潜逃……”

    “放心,从车站,码头到东北军驻京办,这一路我全安排了人,除非赵玉林能插上翅膀飞出去!”赵世锐回道,“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的人进不了驻京办,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如果像你猜测的那般,赵玉林用不亲自接头的方法,暗中和上线联系,我们也不知道啊?”

    “怕什么?”方不为冷笑道,“给他时间让他慢慢联系,只要他敢出城,先抓了再说!”

    方不为不怕赵玉林联系,就怕他不联系。

    赵玉林强做镇定,和谭海商定了所需米粮的数额,将粳米减到一百担,剩下的全都换成了陈米。

    粮食的问题算是搞定了,剩下被服之类的普通物资,筹购起来很容易。

    但东西全在上海,赵玉林还要负责将这些物资运送到北平,才会有五十七军军需处接收。

    赵玉林计划走海路,从上海出海,用大船运送至天津港,再走陆路送到北平。

    三言两语敲定了细节,看时间差不多了,谭海让副官备车,还是由何世礼亲自送赵玉林去车站。

    方不为看了看表,现在是九点一刻,赵玉林订的蓝钢快列是十一点启程,现在去车站也不算早。

    但赵玉林走的还是有些着急。

    既然猜到手下可能出事了,他难道不向南京的日谍通报一声?

    按理说,使用东北军驻京办的电报或是电话才是最安全的。

    但赵玉林只是按照与谭海敲定的细节,一字不差的给上海回了一份电文,多余一句话都没有说。

    除非赵玉林知道自己暴露了,怀疑到已经有人盯上了他?

    要是换成自己,真要觉察到危险,绝对不会是急着出逃,而是第一时间逃到最安全的地方。

    对于日谍来说,只要踏进日本总领事馆的大门,就等于进了保险箱。

    但赵玉林为什么不去,最终还是选择坐火车去上海?

    方不为眯着眼睛,暗暗的揣测着各种可能!

    赵玉林一一做别,临走时,还没忘了给谭海,封应杰等人送点小礼物。

    和谭海与封应杰不同,赵玉林送给何世礼的是一把短剑。

    听赵玉林介绍,这把剑好像很有来头,方不为没什么印你,但他直觉赵玉林没说假话。

    红粉酬佳人,宝剑赠英雄。

    何世礼不缺钱,却喜好军伍兵事,送这样的东西再合适不过。

    几人一一做别,何世礼坐车少帅的专车,送赵玉林去车站。

    车刚出了驻京办,赵世锐的眼线便来汇报。

    方不为和赵世锐下了楼,也坐进了车里。

    “还是等出了南京再动手?”赵世锐问道。

    方不为点了点头:“火车上多安排点人手,以防意外!”

    赵玉林和他那三个手下不一样,并非猝然出逃。

    车票是昨天就定的,赵玉林出于安全考虑,提前在火车上安排几个警卫也不奇怪。

    “放心,我明白!”赵世锐回道。

第七零四章 抓捕(二)

    提前就知道赵玉林上午要走,赵世锐不但在车站安排的不少人,甚至连码头都没放过,就是怕赵玉林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

    小车没怎么拐弯,一直朝着下关和方向在开。

    怕赵玉林警觉,赵玉锐没敢跟的太紧,但一路上都有警察厅调查科的眼线,不用怕跟丢。

    当走到水关街的时候,赵玉林让司机停下了车。

    “忘了买两包烟!”赵玉林给何世礼说道。

    方不为心里一跳。

    赵玉林要去传送情报?

    “忘了你只抽这一个牌子,火车上还真没得卖……”何世礼说道,“让警卫去就行了!”

    “那就麻烦了!”赵玉林回了一声。

    方不为又听道赵玉林翻动皮包的声音。

    难道真的是买烟?

    “滤嘴肯特!”方不为听到赵玉林在给随行警卫交待。

    方不为心里又是一动。

    肯特就是箭牌,他没注意过赵玉林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但赵玉林说的带滤嘴的这一种,方不为还真没怎么见过。

    陈祖燕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给谷振龙带过两条十支装的骆驼,就是有滤嘴的。

    谷振龙抽不惯混合型的,随手扔给了方不为,方不为也抽不惯,又转手送了出去。

    因为有滤嘴,赵世锐很是新奇,直接拿走了一条。

    现在的市面上,就没有带滤嘴的香烟,只有英美烟草公司生产的部分高档香烟才有,还得到专业的烟草商店才能买的到,而且价钱还死贵。

    “赵玉林抽的是什么烟?”方不为问着赵世锐。

    赵世锐翻着眼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白箭!”

    因为是全英文的包装,在国内怎么叫的都有,健牌既叫肯特,也叫白箭,长箭……

    方不为一点都不觉的奇怪,还有人叫老刀香烟为“强盗”牌的,就因为上面的图标上画的是海盗。

    还真是去买烟了?

    方不为正猜测着,一个人影从路边冲了出来,司机一脚刹车,把车停到了路中间。

    “是咱们的人!”赵世锐掀起窗帘瞅了一眼,又摇下了车玻璃。

    暗线爬在窗口,附的赵世锐的耳边说了一句。

    方不为听的很清楚,暗线在说:赵玉林车上的随从警卫下了车,到水关街的烟草商店买了一条香烟。

    没敢跟太近,暗线没看到烟条上的牌子,只知道是白色的。

    等暗线说完,赵世锐转过头,狐疑的看着方不为:“你怎么知道赵玉林让警卫去买烟了?”

    “我又不是诸葛亮,还能未卜先知?就是随口一问罢了……”方不为随口糊弄了道。赵世锐总觉的那里有问题。

    怎么会这么巧,方不为刚问完赵玉林抽什么牌子的烟,赵玉林就派警卫下去买烟了?

    方不为顺着窗帘的缝隙,找到了暗线口中所说的那家烟草行。

    “英美兄弟烟草公司!”

    名字起的不伦不类,既含英美,又叫兄弟,底下还有英文对照,方不为也没搞懂到底是中是还洋。

    英美是全球最大的烟草商,而兄弟却是国内最大的烟草商。

    一时半会没想明白,方不为也没深究,给赵世锐交待道:“警卫虽然是东北军驻京办的人,但不一定就不是日谍份子,也不排除赵玉林借着让警卫卖烟的机会传递情报……让兄弟们把这里盯死了,电报,电话,进出的人,全都不要放过,至少也要查清底细……”

    赵世锐点了点头,又给暗线交待了几句。

    这一家是专门的烟草商行,只做烟草生意批发生意,除非碰到像赵玉林这样专买高档品牌香烟的才会零售,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来一个盯一个完全没问题。

    交待完之后,赵世锐合上了车窗,才对方不为说道:“说不定火车上不卖赵玉林抽的这一款,他派警卫只是来买烟的!”

    方不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赵玉林抽的烟火车没得卖,确实有这种可能。

    但只要有一丝疑点,方不为都不会错过。

    一路上再没停过,小车径直开到了下关车站。

    看到代表赵玉林的红点已经上了车,方不为满脑袋都是问号。

    除了让警卫买过那条烟,赵玉林再没有过任何值得让人怀疑的动作。

    难道他此次到南京,只是为了刺杀林子安,到东北军驻京办谈生意,只是顺便?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知道手下出事之后,赵玉林只急着离开南京,而没有联系任何人。

    没查到就没查到吧,既然都已经决定抓了,等押回去审过再说。

    赵玉林坐的蓝钢快列,而且还是一等车厢,乘客非富既贵,赵世锐不敢有一丝的大意。

    只是在赵玉林乘坐的这节车厢,他就安排了六个好手。

    赵世锐恨不得调一个排过来,但方不为提醒他,能坐蓝钢快列一等车厢的乘客,不是洋人,就是巨贾或政要,没有一定社会身份的,有钱都买不到票。

    派经验不足的队员进去,一眼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赵世锐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和方不为亲自挑选的队员,至少穿上名牌西装,还像那么回事。

    都是老特务,自然知道如何做才不会让目标警觉。赵玉林上车的时候,这六个队员看报的看报,聊天的聊天,假寐的假寐。

    但赵玉林还是觉察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慌,有些如芒在背的那种感觉。

    难道是手下出事的消息让自己过度紧张了?

    赵玉林用力的摇了摇脑袋。

    眼线亲自看到三个手下上了火车,直到开动,就说明不是在南京出的问题。

    而且几个手下全都不知道自己离开扬子大饭店之后的动向,自己现在没什么危险才对……

    但赵玉林还是无法静下心来。

    这纯猝是一种直觉,是多年挣扎在生死边缘练就的第六感。

    赵玉林摘下了礼帽,顺势在车厢里扫了一圈。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提车上车的观察哨也没有示警,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赵玉林暗暗的想道。

    等火车车准备开动,警铃响起来的时候,方不为和赵世锐才踏进了车厢。

第七零五章 抓捕(三)

    他们两个都在赵玉林面前露过脸,特别是赵世锐,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两个人没到赵玉林的这节车厢,而是去了隔壁。

    和昨晚一样,方不为决定等车出了南京再动手,他想看看赵玉林是不是在耍花枪。

    火车开始启动,随着蒸汽机泄压的汽笛声,火车猛的一动,耳边传来“咣”的一声重响。

    一看火车开动,站在车门外的一个乘客急了,飞快的扔掉烟头,一个箭步冲进了车厢。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也是乘车的客人!”乘服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接过乘客递过来的车票看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

    “不怪你!”乘客笑了笑,提着行李箱和方不为擦肩而过。

    他和赵世锐一人手里拿着一张车票,好像正在找是那一节车厢。

    乘客只是扫了方不为和赵世锐一眼,把自己的车票递给了车厢门口的警卫。

    三十出头,相貌很普通,穿着西装马甲,看面料和做工,应该价格不低,再看手里的箱子,也是皮制的。

    只凭面相和穿着,方不为还看不出这个人是什么职业。

    但能坐进这节车厢,要么是自己有身份,要么就是帮他买票的人有身份。

    乘报员收起踏梯,关上了车门,并且上了锁。

    方不为则隔着接头处的隔离门,盯着这位最后的乘客的背影看了几眼,又瞅了瞅他之前在车外站过的地方。

    地下扔着好几个新烟头,没被人踩过,十有**都是这一个人抽的。

    看来这个人在车门外停留的时间不短。

    方不为有点印像,他和赵世锐在下面找车厢号的时候,这个人就站在这里,当时好像就他一个人。

    “怎么,有问题?”赵世锐问道。

    “车厢里不禁烟,为什么要在车门外抽烟?”方不为低声问道。

    “说不定是在等人!”赵世锐随口回道。

    看他欢快的模样,哪里像是在等人?

    方不为等到这个要转身落座,才收回了目光。

    他坐在靠近另一着车门的位置,离赵玉林就隔着一排座位。

    他的身后就是厕所,这个位置是车厢里最差的位置,还有那么多的空位,这个人反什么偏偏选择坐在这里?

    坐下之后,乘客把箱子放到了脚底下,好像在翻腾着什么,座位挡着,方不为看不清,只能猜出他正在往外掏着东西。

    翻了快有两分钟,乘客才直起腰来,把一本书放在了桌面上,又把之前翻出来的东西放了回去。

    “看到什么都要怀疑一下,你也是没救了!”

    看方不为一直盯着最后上车的那个人看,赵世锐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方不为没理他,又看了看赵玉林。

    赵玉林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点了一纸烟。但他的眼睛并不是盯着报纸,而是越过报纸,在车厢里乱瞅。

    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包括眼神的对视。

    但方不为还是不太放心。

    最后上车的这个人,在车门口待的时间太长了。

    不知为何,赵玉林感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像是要大难临头一样。

    火车都已经开了,观察哨怎么还不露面?

    赵玉林还在四处观察,方不为看到他的目光并未的这位乘客的身上停留,这位乘客也未看过赵玉林一眼。

    难道真如赵世锐所说,自己有些多疑了?

    方不为有些怀疑。

    看完一份报纸,赵玉林侧头往外看了一眼,看火车驶出了下关,马上就要到和平站了。

    他扔下报纸,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另一头的车门。

    方不为眼皮猛的一跳。

    要糟!

    有两个队员看到赵玉林离开了座位,停止了交谈,下意识的把头探出去了一点,想看赵玉林想去哪。

    虽然赵玉林背对着他们,但最后上车的那位乘客则是正对着队员和赵玉林的方向。

    如果这个人是赵玉林的同伙,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

    一群蠢货。

    方不为暗暗的骂了一声。

    他千交待万交待,没有命令,坚决不得有异动,甚至不能看赵玉林一眼,就是怕赵玉林太过警觉,察觉到异常,没想到还是露了馅。

    但方不为只看到这个乘客只是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到了手里的书上面。

    《呐喊》?

    方不为心中生出一股荒谬感。

    赵玉林不急不徐,径直走到了两节车厢的接头处,拉开了卫生间的门,看样子是想上厕所。

    最后排的那位乘客好像鼻子有些痒似的,抬起右手挠了挠鼻尖,恰好挡住了嘴。

    “十一,七十九!”

    方不为从窃听器里听到了两个数字。

    绝对是这个乘客挠鼻尖的时候报出来的。

    方不为清楚的听到,赵玉林的呼吸声猛的停顿了一下,走进厕所之后反锁了门,才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乘客数字报的是暗号?

    恰恰好,火车驶进了和平门站,马上就要停下来了。

    南京到上海共有三处站点,起始站下关,然后会经和平门站和太平门站,才会离开南京。

    和平门站离内城更近,不用经过城门,出了站口就是内城,站口外就是贯穿南京城南北的子午线,直达鼓楼西的日本总领事馆。

    “赵玉林要跑!”方不为推了赵世锐一把,“进出厕所只有这一道门,但还有通风窗和排污口,你现在就下车,带人盯着这两处地方……”

    赵世锐猛的一惊。

    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你呢?”赵世锐问道。

    “我去会会这个观察哨!”方不为狞笑道。

    观察哨?

    哪一个?

    赵世锐下意识的瞅了瞅方不为一直紧盯不放的那个乘客。

    方不为的提醒太过突然,但赵世锐没并有提出置疑,而是立即执行。

    他没敢惊动赵玉林的这节车厢,而时探头到隔壁车厢招了招手。

    七八个服饰各异的队员纷纷起身,跟着赵世锐下了车。

    观察哨只是暗中盯着同车厢的疑似特务的几个人,并没有看到从另一节车厢下去了好几个人。

    这节车厢内的队员只负责行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那怕赵玉林跳车,他们也不会动。

第七零六章 抓捕(四)

    赵玉林带着队员下了车,方不为把票交给警卫,查验过之后,推开了车厢的门,往最后一排座位走去。

    看到又进来了一位客人,乘服员迎了上来,说是要再看一下方不为的车票。

    这是蓝钢快列,还是一等车厢,自己来的这么晚,还是黄色面孔,乘服员怀疑是别的车厢窜进来的也不奇怪。

    不怪乘服员小心,方不为扫了一眼,车内四五十号乘客,至少有一半是洋人。

    所以他才让赵世锐去堵赵玉林,他亲自对付这个观察哨。

    交给别人他实在不放心。

    赵玉林在厕所里,就算他拼死反抗,最多也就死赵玉林一个。

    但车厢里的这个不一样。

    抓捕的动作一慢,要是让他掏出枪或是手雷,万一造成无辜死伤,自己和赵世锐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方不为接过车票,提着一口皮箱,左右张望,好像在找自己的座位号。

    观察哨看到方不为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你对面!”方不为指了指靠背上“58”号的字样,又扬了扬手里的车票。

    车票是折起来的,观察哨没有看到上面的数字。

    他警惕的看了方不为一眼。

    这不是和自己差不多同一时间上了车的那个人么,怎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号?

    记得他还有一个同伴,怎么不在一起?

    观察哨放下了手里的书,朝着方不为笑了笑,双手垂下了桌面。

    是准备掏枪还是拿手雷?

    方不为冷笑了一声。

    书页被合上了,露出了封面,还是皮制的,看来是精装本。

    确实是鲁讯的《呐喊》!

    你特么看的懂么?

    方不为暗暗的讥笑了一声。

    他也冲着观察哨笑了笑,弯着腰把皮箱放到了座位底下。

    方不为的西装后襟缩上了后背,裤角也缩了起来,露出了腰带和脚腕,观察哨飞速的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方不为的腰和两个脚脖子里有武器。

    好像是身上沾了灰,方不为站起来的时候,在西装的前襟和两个袖子上拍了两下。

    没武器?

    难道多疑了?

    观察松开了怀里的枪柄。

    方不为咧嘴笑了笑,换出了烟盒,递给了观察哨一根。

    观察哨摆了摆手,客气的笑了笑:“刚刚抽太多了,嘴里直发苦!”

    能不苦么,你他娘的在车底下至少抽了半包。

    方不为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点燃了香烟,用力的吸了一口。一股烟雾从他的鼻孔里喷了出来,有一部分飘向了观察哨的脸。

    方不为摇了摇手里的火柴,稍稍的弯了弯腰,往桌面上的烟灰缸里丢去。

    观察哨只觉跟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心中一惊,刚要去拨手枪,只觉脖子里一疼,顿时知去了意识。

    方不为一拳砸到了观察哨的后脑勺上。

    听到身后有异动,方不为扭头一看,有两个队员侧着身,手插在怀里,神色不善的盯着方不为。

    一群蠢货!

    方不为暗暗的骂了一句。

    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不顺手不说,还不放心。

    这要换成是反谍股的队员,就算看到自己动手把观察哨打晕,表露出来的表情也肯和普通人一般无二,哪像这几个蠢货一般,一看情况异常,首先想到的就是掏枪。

    看到方不为打出的手势,几个队员才知道,这位突然出手的是自己人。

    有两个队员走了过来,站在过道口,好像等着上厕所的样子,挡住了其他乘客的视线。

    方不为的动作幅度不大,也就几个盯着厕所门口的特务看到他做了什么,其他的洋鬼子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

    方不为把观察哨放在了座位上,掀起了他的西装下襟。

    二十响的盒子炮,还是连发式的。

    方不为又瞅了一眼,心里猛的一跳。

    枪是上了膛的,扳机一震就能击发,这狗日的就不怕把自个的老二给爆了?

    方不为退了扳机,又指了指观察哨脚底下的那口皮箱和桌上了那本书,意思是全都带回去。

    日谍看《呐喊》?

    方不为总觉的有些怪异。

    不只是能不能看懂的问题。

    他想带回去让温玉庆或是齐振江研究一下,看会不会是日谍的暗码本。

    能将整本暗码母本全都背到脑子里的电讯高手,至今为止方不为还真的没遇到过几个,大多数都会随身携带。

    陈心然够聪明,记性够好了,照着一本密码本发了三年多的电报,也才背下了一半不到。

    一个队员扶起观察哨,让他靠在了窗边,摆出睡着了的样子。另外一个队员坐在方不为刚才的位置,拉出观察哨的那口皮箱,看到锁扣比较复杂,没敢直接打开。

    方不为冷哼了一声,又低声说道:“不要乱动,回去之后再开!”

    队员点了点头。

    谁也不敢保证,箱子里有没有手雷之类的玩意,锁扣是不是连着引线。

    方不为离开座位,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耳朵里传来“喀嚓”几声响动,方不为估计赵玉林正在想办法打开厕所底下的排污口。

    方不为后退一步,又朝车厢外看了一眼,赵世锐就站在卫生间的通风窗口,但火车要高一些,他看不到赵玉林在干什么。

    方不为敲了敲车窗,等赵世锐回过头来,他又往地下指了指。

    赵世锐点了点头,蹲了下来。

    门是钢制的,就算以自己的力气,估计一下也撞不开,破门是不用想了。

    方不为招了招手,给一个队员指了指正在挨个给客人倒水的乘服员,比对了一个钥匙的口型。

    队员会意,快步的走了过去,给乘服员看了一下证件,又指了指厕所的位置。

    “咣”的一声,一块铁板掉落到铁轨上。

    赵世锐看到一只手从车底下伸了出来,掌心里扣着一块小镜子。

    小手段真他娘的多?

    赵世锐暗暗的赞了一声,直起了腰。

    他怕赵玉林认出自己。

    方不为的计划是密捕,能不闹出动静还是不要闹出动静的好。

    听到铁板砸到铁轨上的声音,方不为暗叹了一口气。

    来不及开门了,只能看赵世锐的了。

    方不为招了招手,意思是让队员看着门口,然后快步的下了车。

    赵玉林转着手里的镜子,探查着车厢外的情况。

    几双皮鞋出现在镜子里,就在卫生间照直的月台上。

    赵玉林心里一跳,又照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也有,但这边没月台,几个人正站在火车轨道上。

    赵玉林无声的惨笑了一下,收起镜子,直接站了起来,把头凑到了窗口。

    他和赵世锐的视线没有一丝障碍的撞在了一起。

    赵世锐虽然化了妆,赵玉林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但那双眼睛当中透出的如老虎盯上了猎物一般的目光,让赵玉林不寒而栗。

    果然暴露了。

    赵玉林呲出一口白牙,嘴角一扯,露出一丝渗人的笑,冲着赵世锐招了招手。

    赵世锐不但没有往前,反而退后一步,警惕的握住了枪柄。

    不上当?

    赵玉林呲了呲牙,拉掉了手雷的引线。

    看到飘到窗口的白烟,赵世锐心头一跳,猛的大喊一声:“卧倒!”

    几个队员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扑,路过的乘客一阵鸡飞狗跳。

    赵世锐的话音还未落,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破璃屑四处乱飞,有几个反应慢的队员被扎的哇哇乱叫。

    把手雷抱在怀里拉响的引线,赵玉林有十条命都不可能活的下来。

    自杀的方法多种多样,赵玉林偏偏要用动静最大的一种,目的不言而喻。

    他在给同伙示警。

    方不为重重的一拳砸到了卫生间的门上:“特么的!”

    车厢里的乘客乱窜的乱窜,尖叫的尖叫,全都涌向了车门的方向,连行李都顾不得拿了。

    “全部拦下来,一个都不能放出车厢!”方不为一声怒吼。

    几个队员惊恐的看着方不为。

    全都是洋大爷,怎么拦?

    “我艹你大爷的……”方不为一脚踹开一个队员,飞一般的跑到了车厢门口,把混乱的人流拦了下来。

    “千万不能下车,爆炸声是从外面响起的,现在下去,说不定还有危险……”方不为大声吼道。

    “确实是车厢外爆炸了……”一个洋鬼子用英语喊道,“你看,还有人受了伤……”

    客人们惊恐的爬在窗口,看着车厢外的情景。

    “在外面爆炸了……”

    “外面很危险,不能出去……”一群洋鬼子此起彼伏的叫嚷着。

    被玻璃渣扎伤的那几个队员满头是血,赵世锐正安排没受伤的队员在包扎。

    方不为看了看捂着额头,满脸是血的赵世锐,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赵世锐预料到会有激战,提前让队员将车厢卫生间附近的区域隔离了出来。

    几个队员看着惨,其实都是皮外伤,只是被冲击波震碎的玻璃擦伤了。

    “还请大家先坐下来,等险情排除后,看能不能下车……”方不为掏出了一本证件晃了晃,“本人是首都警察厅保安处的官员,请各位相信我……”

    证件的是真的,就是照片和本人长的不太一样,但这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检验是不是方不为本人。

第七零七章 善后

    虽然还在叫嚷着,但不管是洋人还是国人,都快步的回到了座位上,尽量伏低了身子。

    车站上的警卫也来的不慢,一队又一队背着长枪的士兵飞奔了过来,将几节一等车厢围了起来。

    方不为挥手召过了几名队员,让他们守在车厢门口,禁止任何人上下车,然后跳下车厢,冲到了赵世锐面前。

    “先稳住,任何人问起,都说是安装在卫生间内的蒸气阀出了故障,引起的爆炸……”方不为压低声音说道。

    赵世锐是少将处长,首都警察厅自陈超以下,就他名头最响,火车站的负责人也认得他,短时间内还是能稳住场面的。

    赵世锐郑重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队员守住了车厢。

    方不为飞一般的冲上站台调度室,给谷振龙打了电话,让他赶快与铁道部及外交部联系,先把事态控制住。

    这跟后世相关部门处理特殊事宜时的维稳方法没什么两样。

    机械故障引起的事故,死伤再大,也比不上一起带有恐怖色彩的袭击事件的责任大。

    哪怕没炸死一个人,哪怕这颗手雷是日谍份子引爆的。

    因为方不为根本没有办法指证赵玉林的身份和日方有什么关系。

    这王八蛋和赵金山一样,能查到的身份无一表明是铁铁的中国人,祖上还特么是抬过旗的汉人。

    到时候事故的真相一公布,国际社会只会质问中央政府,为什么会有中国人携爆炸物登车,做出这种危胁他国公民的袭击事件。

    以国民政府一惯的尿性,无法证明引起事故的罪魁是日谍份子之前,只会先拉几个出来垫背。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方不为和赵世锐。

    好在方不为反应讯速,没用多长时间,谷振龙就协调好了各部。陈超亲自到车站,与铁道部部长,还有外交部负责人解释引发事故的原因是火车的蒸汽系统出了故障。

    铁道部紧急调拨了一辆专列,将原车乘客转往上海。

    不愿意继续旅程的,全由外交部安排,入住到了扬子大饭店和福昌大饭店。

    直到火车开动,和平门车站恢复常态,方不为才大松了一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大意了,就不该在火车上动手。

    在他看来,这次的行动已被煮成了一锅夹生饭。

    火车站这一炸,铁定传的满城风雨,日本人不可能不耳闻。

    再一结合赵玉林与那个观察哨失踪,以及赵玉林的三个手下也杳无音讯,日谍机构哪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南京若真有赵玉林的上线,怕也会立即销声匿迹,或就在潜伏。

    想要抓住这个人,就要看运气了。

    赵玉林的尸体已被秘密运走,那个观察哨也被押回了宪兵司令部。

    没有预想当中铺头盖脸的臭骂,谷振龙只是瞪了他一眼。

    陈超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看着方不为讥笑道:“老子还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看到你犯错的那一天呢……”

    “确实是卑职的错!”方不为叹了一口气,深深的低下了头。

    “虽有瑕疵,但无伤大雅!”谷振龙说道,“算你反应快,知道先把事情压下去,避免了让这些洋鬼子借题发挥……”

    “学着点!”陈超用手指点了点赵世锐。

    他虽然在看笑话,但是对方不为这种临机应变的能力也是相当佩服的,他估计换成赵世锐,今天的事态可能会发展成另外一种局面。

    赵世锐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爆炸发生后,赵世锐第一时间问了手下的队员,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赵玉林起身去卫生间,两个队员探头查探,被那个观察哨看的清清楚楚。

    但赵世锐还是想不通,方不为是怎么断定最后上车的那个乘客是赵玉林的同伙。

    他也自始至终跟着方不为观察过那个人,压根就没看到一丝的不对来。

    “这个人在车门口待的时间太长了!”方不为解释道,“干站着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于是他就在车门口抽烟,你观察地上的烟头了没有,他抽了几根?”

    方不为又问着赵世锐。

    赵世锐回忆了一下:“六七根吧!”

    “他站过的那个地方有八枚烟头!”方不为回道,“还不算他最后上车时,顺手弹到铁轨底下的那一根……

    抽一根烟三分钟,说明他在门口站了至少半个小时。既没有人来给他送行,他也没有同伴,要是没有目的的普通人,不会在火车底下等这么久……”

    “他在等赵玉林!”赵世锐说道。

    “不,他在观察和计算上这一节车厢的乘客!”方不为叹道,“也是因为我和你疏忽了这一点,让他看出了破绽……”

    一听“计算人数”这四全字,赵世锐的脸微微的一红。

    他虽然受方不为节制,但假假也是少将处长,方不为顾忌他的感受,不会事无巨细,事事都咛嘱他,许多细节都是他亲自制定并实施的,并未向方不为汇报。

    赵玉林所坐车厢内的这六外队员,是分两批上的车。第一批的四个人在火车检票前的半个小时就被他安排上了火车,主要检查车内的详细设施和情况,以防准备不足,被赵玉林钻了空子。

    观察哨提前进站,从上车的第一位客人开始计算和观察,最后上车后,却发现车厢里多出来了四个人,怎么可能不怀疑?

    再加上赵玉林去厕所时,其中有两个队员探身瞅了一眼,更加让观察哨确定,赵玉林暴露了。

    不过他没想到在自己上车的第一时间,方不为就盯住了他。

    “装的太像了,谁能想到他是赵玉林的同伙!”赵世锐懊恼的回道,“从赵玉林出现,他们二人之前没有过任何交流,甚至没有对视过一眼……”

    “这有什么难的?”方不为回道,“正因为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才表现的如此自然……”

    赵世锐猛的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方不为。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只有真的不相识,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及同伴的安全。

第七零八章 蛰伏

    赵玉林上车后按票号坐的座位,观察哨根据他的长相特征,就能断定赵玉林的身份。

    若发现异常或危险,两个人一通暗号,自然就表明了身份……

    “这个观察哨是什么身份?”谷振龙问道。

    “光华书局的编缉!”马春风回道,“和光华书局的新老板一样,都是台湾人,具体的底细还在查!”

    光华书局?

    怪不得看的是《呐喊》。

    鲁讯就是光华书局的撰稿人之一,其中还有许多左翼文人。

    因为过于激进,且剑走偏锋,光华书局出版的大量刊物和报纸都被查封,五月份的时候,被当局勒令关停。

    说白了,就是抨击国民政府和骂委员长的文章多了点。

    开不下去,自然要卖,以光华书局的名气,接手的人多的是。

    日本人可能是看准了光华书局与左翼文人之间的关系,让台湾人出面买了下来。

    台湾人做汉奸,方不为一点都不稀奇。

    自一**四年《马关条约》之后,台湾就成了日本的一个行省,比朝鲜被日本占领的时间都还要早十几年。

    至今为止,已近超过四十年了。

    四十年就是两代人,这些在日本当局控制下出生的华人,再经过日本人的奴化教育,出几个数典忘祖,认贼做父的王八蛋一点都不稀奇。

    哪怕过了七八十年之后,依然有不少的台湾人亲近日本,而非祖国。

    看来这个光华书局的新老板也有必要再挖一挖。

    还有赵玉林半路买过烟的那个烟草商行,以及昨晚与何世礼偶遇的那位交际花也要查。

    说不定就能查出点珠丝马迹出来。

    虽然赵玉林的案子被煮成了夹生饭,但不一定就吃不到嘴里……

    方不为还在暗自计划,谷振龙冷不丁的开口了。

    “这段时间,尽量少抛头露面,有什么事,让赵世锐去办!”谷振龙敲了敲烟斗,给方不为说道。

    方不为没敢争辩,他也知道谷振龙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玉林一出事,等于告诉了日谍机构,南京特务机构已知道了赵玉林的真实身份。

    由此逆推,南京特务是不是也知道赵金山的身份?

    日本人若不怀疑赵金山的死因才见了鬼,更甚至会怀疑赵金山利用方不为想要李代桃僵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过。

    最后怀疑到方不为到底死没死都有可能。

    “卑职明白!”方不为长长的叹了一声。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按他的想法,怎么也能坚持到明天入秋或入冬,等事变一生,委员长发布全面抗战的檄文之后,日本人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特么的,至少得当一年的缩头乌龟。

    “你们几个下去之后,给下面的人也交待好,哪个敢露了口风,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谷振龙又警告道。

    “司令放心,我知道轻重!”马春风应道。

    知道方不为具体身份的,除了他们几位和方不为的家人,剩下的还不到两巴掌,就数特务处最多。

    方不为认为高思中,林双龙,冯家山,郑立新,边从军这几个,判变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也要以防万一。

    邢明生不就是被赵金山一步一步的引入彀中的么!

    看来事后还的重点提醒一下。

    “还有你这里,你老丈人一家,还有你两个舅舅,都要妥善安排,不要让日本人钻了空子!”谷振龙又说道。

    “卑职明白!”方不为应道。

    对于家人他倒不是很担心。

    因为筹建药厂,特务处在昆明专门设了一个站,再加上云南地理以及政治的特殊性,日本人渗透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星洲洋行和四海商行,明面的主事人都是于二君派来的人,除了于二君,没人知道陈心然和陈江的真实身份,都只当是大老板的亲戚。

    小舅一家和大舅妈一直住在宪兵司令部,这几个月就没出去过,也不用担心。

    方不为担心的还是内部。

    国势衰弱,前景不明,经不起蛊惑和诱惑的人实在是太多。

    家人留在国内还是太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日本人的目标。

    他决定回去后和肖在明商量一下,还是尽快出国,哪怕不去美国,在南洋或是香港隐居一段时间也行。

    生意上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于二君。

    再一个自己还在,也可以暗中遥控。

    汇报结束,方不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跟着马春风回了特务处。

    这半年多一来,他一直蜇伏的宪兵司令部,来过特务处的次数屈指可数。

    “实在不行就外放吧!”坐在车里,马春风语重心长的说道。

    外放?

    方不为诧异的看了马春风一眼。

    马春风所说的外放肯定不会是以特务处的名义,派他执掌外派的区站组。

    而是到地方的宪兵司令机构领兵。

    他现在的军衔是中校,职级是上校参谋,再加方不为的过往功绩,外派到地方,不担任主职,任一团级副职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春风这也是舍身处地的为方不为考虑。

    方不为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

    派往南京的日谍小组一而再,再而三的覆灭,已让各日谍机构极度警惕。

    日本人怀恨在心,就连谷振龙都敢刺杀,更何况方不为。

    一旦让日本人知道始作佣者是方不为,肯定会不计代价的将他除掉,以定军心。

    以方不为的性子,哪里会老老实实的蛰伏,还是外派领军最安全。

    日本人再能耐,也没办法让杀手渗入军中。

    方不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司令不会同意的!”

    谷振龙肯定不会答应,关键是方不为自己不想去。

    到了地方又能如何?

    他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谷振龙对他再好,也没昏聩到让他担任团级主职的程度。

    再一个,这个时候领军,说不定就会被调到西北去,这是方不为最不愿意看到的。

    还不如留在南京,就算不主事,给高思中,赵世锐和郑世飞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而且被动防守,也不是方不为的风格。

第七零九章 目的

    一听方不为的语气,马春风就知道他不想挪窝。

    对特务处,对马春风来说,方不为一直待在南京才好。

    有方不为在,特务处的掣肘才会越来越少,马春风做起事来越发觉的顺手。

    确实是为方不为个人考虑,他才劝了一句。

    两人到了特务处,马春风当即便召集骨干开会。

    无一例外,都是知道方不为身份的几个人。

    马春风严厉告诫了一番,然后离开,扔给了方不为。

    这次他唱红脸,方不为唱白脸。

    都是死党,方不为没把自己当下属,也没把自己当上官,嘻皮笑脸的抱了抱拳:“这次兄弟蒙难,还望各位拉兄弟一把……”

    除了林双龙和高思中,其余全是方不为的亲信下属,哪里敢受这个礼,纷纷起身避让着。

    高思中冷眼旁观,心里暗暗骂着方不为。

    这哪是来唱白脸的?

    他这一揖,比马春风的那一通骂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特务处上下哪个不知道,不怕方不为拍案发怒,就怕他呲牙一笑。

    马春风还有被糊弄一下的可能,遇到方不为,还是乘早收起那点小心思,洗洗睡吧。

    方不为一句都没提让这几位保密的话,他也用不着说,刚刚马春风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从头到尾,他都拍着胸脯,许下了无数的承诺。

    要升官,他来操办,想发财,放心开口……

    再多余的一句都没说。

    但谁心里都清楚,谁敢做第二个邢明生,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

    赵玉林自杀,那个光华书局的编缉倒是留了活口,但一问三不知。

    交待的全都是他在台弯时,如何接受日谍特训,如何卧底台弯抵抗组织,残害同胞之类的事情。

    这一次是他离开台湾后的第一次任务。

    光华书局的那个新老板也失踪了,陈浩秋扑了个空。想来是从南京这边得到了消息,藏了起来。

    如今政府当局都知道光华书局已落入了日本人之手,上海的各特务组织已将光华书局当成了重点侦察的对像。

    不止如此,方不为还给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发了一份密报,通知了此事。

    日本人想利用光华书局,夸大喧染,挑拨加重民众与当局对立的阴谋算是破灭了。

    也算是稍稍的弥补了一下方不为的遗憾。

    但这起案子,基本上是到此为止了。

    方不为的敲山震虎之计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赵玉林半道停车,让警卫去买过烟的那一家专营烟草的商行被赵世锐查了个底儿掉,除了生意上的一些龌龊事,和间谍情报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查到。

    还有那位和何世礼大晚上偶遇过的冯小姐,也就是那位交际花,烂事查出了一大堆,但赵世锐纯粹都是当桃色新闻看的。

    “交际花当到这份上,和鸨姐儿有什么区别?”赵世锐啧啧称奇。

    在方不为看来,这位冯小姐确实有些奇葩。

    老家在广东,还算小有家资。但这位冯小姐心比天高,一心想做人上人。

    在金陵女子学院读第一年时,就凭借自己女大学生的名头和不错的姿色,想法设法的物色金龟婿。

    冯小姐自认心机出众,却不知社会更加险恶。

    金龟婿没钓着,但觉没少睡,到头来硬生生搏了一个“冯少保”的名头。

    无他,只是因为这位冯小姐岁数虽然不大,但组织能力不弱。

    大小酒会交际场面,只要找她,她都能带人给你撑起面儿来,当然,钱得使足了。

    方不为心知肚明,这种货色,就算何世礼两只眼全瞎了,也不会给半分好脸色。

    赵玉林利用美色接近何世礼这一点,好像也被排除了。

    最后只剩香水这一条线索,也被斩断了。

    整个中国,就只有上海的四国洋行代售过4711古龙香水,但迄今为止,就卖出去过一瓶,且有据可查。

    购买者就是被后世称为民国第一名媛,和宋子闻纠缠数年,最终因家人反对,有情人未成眷侣的唐英大小姐。

    这瓶香水被唐小姐送给了宋子闻,宋子闻很少用,二人结束之后,便被宋子闻束之高阁,现在还在宋公馆的书房里摆着呢。

    那便签上香水味道的来源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从国外带回来的。

    到这种程度,算是没办法查了。

    和大海捞针的难度差不多。

    方不为估计,就算南京城真有这么一个人,短期内怕是不会露头了。

    除非日本人想不开,故意要送人头。

    但日本人也没闲着。

    赵玉林自杀没过几天,方不为明显感觉到,中日之间官方层面的交流好像猛然间多了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华北方面冲突不断,日本人步步紧逼,国民政府步步退让,甚至不惜割地求和,连续签定卖国协议等原因的政治会谈。

    另一方面,则是官方主导,官方及民间商业团体间的交流。

    日本内阁与国民政府在年初达成的《中日经济互助协议》,日本政府命日本银行履行贷款协议,并由满铁公司牵头,组织大量的满州商会及日本本土商行,多次组建商务代表团,到南京会谈。

    这些大大小小的商业团体,除了签定低价收购原材料,高价倾销成制品的协议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从方方面面收集情报。

    借此机会,日本公开及半公开情报机构来访愈加频繁。

    特别是针对南京各特务部门的渗透动作越来越多。

    南京唯一一个半公开的特务机构:首都警察厅调查科成了重灾区,赵世锐应付的焦头烂额。

    赵世锐一天要接七八份帖子,而且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邀。

    等他吃过喝过后,返过头来再一查,才知道请客的人和这些日本商会和团体多多少少都有关系。

    赵世锐再蠢也知道日本人的目的是什么。

    主要目的便是刺探这一年多以来,在南京的日谍小组为何屡屡被灭的原因,以及这些行动计划背后具体的谋划和执行人员。

    日谍机构反复讨论和研究,总认为这一年多以来,南京各特务机构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找不出引起改变的原因……

第六一零章 隔离特训

    谷振龙知道后,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他命宪警学校与特务处联办了一期高级特训班,特训地点就在洪公祠,相关人员既日起隔离培训,具体时长不定。

    关键人物全部在内,甚至包括特工总部的吕开山,田立成……

    日本在华谍报机关发现,他们之前谋划逐步接近的一些关键人物,好像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

    ……

    被关了快半个月,赵世锐就觉的自己要快疯了。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上黄埔军校时的光景。

    不对,上军校的时候都没这么苦逼过。

    至少那时候还能请假外出,能喝花酒,能听曲儿……哪像现在这般,跟关监狱没什么区别。

    上课,吃饭,操练,睡觉……

    最多到了夜间,一群光棍围在一起拼拼酒,但不管喝的多醉,都不能误了次日的早间的操练。

    谷振龙从警卫营,挑了一个排的好手充当执法队,个个提着皮鞭,专治各种不服……

    日复一日,天天都如此。

    今天授课的是民国谍报界有名的特训专家:特务处前上海区区长余乐兴,讲的是绑架及刺杀行动前的侦察,计划,和行动中的预防及处突……

    赵世锐听了听,比方不为之前讲过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当即就没了兴趣。

    他踢了踢高思中的凳子,等高思中转过头来,赵世锐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

    高思中点了点头,等余乐兴讲到间歇处的时候,举手喊了一声报告,说是要去解手。

    等余乐兴点了点头,两个才离开座位。路过郑世飞的时候,赵世锐使了个眼色,郑世飞也跟着两个人离开了教室。

    教室的四个角落就坐着四个执法队员,人手一支笔,不记特训内容,只记学员动态,由不得他们不老实。

    出了门,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三人围在一起,一人点了一根烟。

    离立冬还有十天,但已阴了好几天,天天乌云压顶,像是要下雪的模样。

    群山染霜,秋风冰凉。

    赵世锐裹了裹大衣,用力的吐出一口烟气,又大骂起来。

    “方不为这个王八蛋,自己搂着娇妻游山玩水,老子们却在这里吃斋念经装和尚……”

    高思中瞪了他一眼:“少他娘的吃饱了就打厨子,有本事,把你这少将给老子当,让老子三年不碰女人都行……”

    明知道赵世锐是不敢骂谷振龙,只敢骂骂方不为发发牢骚,但郑世飞还是缩在一边不吭声。

    他们三个都跟着方不为占了不小的便宜。

    方不为把剿灭华报报社,莫愁湖抱月楼,江畔老虎口,以及缉捕赵玉林的功劳让给了他和高思中,两人的军阶同时升了一级。

    高思中叙任中校军阶,正式升任为特务处行动科上校科长,马春风不再兼任行动科科长。

    郑世飞叙任为上校军阶,职务未变,依然为宪兵司令部直属特务营营长。

    还有方不为的亲信下属,包括刚来不久的边从军,都各有升任。

    说白了,他们这次升官,是方不为用自己的功劳给堆出来的。

    除此之外,方不为还提前将四海商行的份子分了下去。

    众人都知道,四海商行开张才三四个月,根本没什么盈余,这钱是方不为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来的。

    但方不为一力坚持,称规距就是规距,怎么也要让大家伙过个好年。

    最后还是谷振龙拍板,让众人收了这钱,算是提前从明年的盈余当中匀出来的。

    在商行里没份子的那几个,比如叶兴中等人,方不为也没吝啬,一人分了三百大洋。

    方不为在特务处承诺会让众人升官发财没几天,就全部兑现了。

    高思中实在有些不理解。

    给长官们送礼孝敬也就罢了,给下属升了官,不但不收礼,反倒分钱?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几家欢喜几家愁,也不全都是占了便宜的。

    马春风本来有望叙升为少将军阶,但邓有仪恨他吃相太难看,不声不响之间,就把他的南昌行营调查科吞了个一干二净,还害的他被委员长发配到了苏联,所以故意暗中做梗。

    复兴社的一帮老大哥也感到马春风的势力膨胀的太快,再升恐难以压制,便集体向委员长进言,硬生生的把马春风垂手可得的少将给弄黄了。

    马春风硬生生的忍了一口气,还不得不摆出笑脸来……

    比起马春风,赵世锐就该偷着笑了。

    “急什么?”郑世飞弹了弹烟灰,慢斯条理的说道:“两有几天就是党委会,还能不安排警卫警戒?到时候自然就放我们出去了……”

    对啊!

    赵世锐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么大的日子给忘了?

    方不为没走那几天,自己还给他念叨过呢,说是委员长和少帅从西北飞回了南京,专程来参加党委会了……

    刚想到这里,赵世锐眼皮一跳,狐疑的看了看高思中和郑世飞:“我怎么记得头天给他说了党委会的事情,他第二天就决定了要去港城和星洲的?”

    赵世锐越想越觉的方不为在躲着这次的党委会。

    “嗯?”高思中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我怎么不记得?”

    “你他娘的天天喝的跟死猪似的,说好的轮番灌方不为,方不为脸都没红,你他娘的却先倒了……”赵世锐骂道。

    “听起来你最后没倒似的?”高思中反讥道。

    赵世锐猛的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论喝酒,连牲口都比不上方不为……

    半个月前,他们都被关进洪公祠,开始隔离特训,别说外出,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而方不为这个关键人物,却恰恰给漏了出去。

    但谁都挑不出刺来,谁让人家新婚燕尔?

    方不为有意看笑话,隔三岔五带着陈心然来刺激他们,几人气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好商量着从酒桌上找回来,天天晚上拉着方不为灌酒。

    结果自然是个个都喝的钻到了桌子底下,方不为却连汗都不出一滴。

    一想起这一茬,三个人都恨的牙痒痒,就连高思中都不替方不为说话了,跟着赵世锐破口大骂着。

第七一一章 大事

    除了骂方不为在活人的眼睛里揉沙子,还有怎么来的这里的原因。

    欢天喜地的去参加方不为的婚礼,全都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一眼睁,却发现全都到了洪公祠?

    三个人骂的正欢,一个执法队员出现在了楼门口,扫了刚点了第二根烟的三人一眼,又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三个人眼皮一跳,乖乖的扔了手里的烟头,列着纵队进了教室。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王八蛋可不会管你哪个是少将处长,哪个是上校营长,只要犯了谷振龙规定的条例,就敢下鞭子。

    ……

    方不为终于结婚了。

    没去酒店,婚礼就在宪兵司令部举办的。

    除了来恭贺的客人,谁都不知道这里举行了一场婚礼。

    更没有人知道,宪兵司令部内部戒严了两天两夜。

    来恭贺的客人也不多,还不到三桌。

    但不管是肖在明还是陈江,不但没嫌人少寒酸,反而有一种方家的祖坟冒了青烟的错觉。

    不算赵世锐这些死党,剩下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谷振龙,陈超,陈祖燕,马春风这四位自然必不可少。

    另外还有谷振龙的两位兄弟。

    二弟谷振刚,任实业部次长,三弟谷振鼎,任监察委员会委员,兼铁道部总务司司长。

    这两人都是cc系的骨干,之后均任过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的部长。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这兄弟三人,全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委员,人称一门三中委,不论民国还是建国后,绝无仅有。

    这个委员权利有多大?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建国后,我党也曾沿用过这个名称,后来改成了中央委员会,多数的封疆大吏都只是候补委员。

    陈祖燕的兄长陈祖焘也来了。

    就凭“蒋家天下陈家党”这句话,就能诠释陈氏兄弟在国民党内部的权势和份量。

    主婚人是宋子闻。

    按他的想法,反正人少,不如改成西式婚礼,但谷振龙不同意。

    有人不解,到婚礼那天才知道原因。

    拜堂的时候,谷振龙坐的是主位,而肖在明却坐在他的右侧。

    这三个头磕下去,方不为这声干爹叫不叫都无所谓了。

    谷振龙笑的合不拢嘴,好像他自个结婚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谷振龙会来这么一出,委员长命钱慕尹代为出席,还带来的他的一幅字:天作之合。

    下角盖着巴掌大的一枚方印,就是委员长的名字。

    方不为看的眼皮直跳。

    刚刚磕的那三个头,再加这幅字,算是彻底让自己死心了……

    婚礼之后,方不为比赵世锐等人稍好一些,虽然不能外出,但至少有娇妻家人陪着。

    按照原计划,等元旦过后,陈江将星洲洋行和四海商行的生意捋顺之后,全家才会启程,先去南洋,接上方世齐夫妇,再到美国。

    想着过年期间不在,方不为就想着乘这段时间有闲,该安排的安排一下,该走动的走动一下,这才有了高思中等人晋升,方不为贴钱分红的事情。

    直到赵世锐无意中提到委员长和少帅飞到南京,召开党委会时,方不为才想起来,就在召开党委会这一天,王兆名遇刺了。

    马春风的结义兄弟,斧头帮帮主王亚樵干的。

    第一目标本来是委员长,第二目标才是王兆名,剩下的能杀几个杀几个。

    刺客有三位,一位用枪行刺,其他两个会借照相之机靠近人群,引爆藏在怀里的炸药包。

    但除了用枪的那一位,其他两个到了动手的时候都怂了,最后却还是难逃一死。

    本来计划是等到所有中执委员合影时再发动,但当时委员长看整个会场乱的跟菜市场似的,没有一丝秩序,怕有人趁虚而入,行不轨之事,所以没有参与合照。

    他是党国元首,他不在,合影的意义便少了一半,王兆名亲自去请,委员长不但不参加,还劝王兆名也不要参加。

    但王兆名不听劝,甩着袖子去合影了。

    却不想真被委员长言中了,王兆名替委员长挨了三枪……

    没有这三枪,王兆名不会死那么早,说不定日本靠着日伪政权,有可能还能与美国多抗衡两天。

    方不为哪里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怕自己留在南京,会不会惹出什么变数来,所以才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南京。

    为了想借口,他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不但如此,他甚至没有提醒过任何人一声,包括谷振龙。

    这种鸡还是不偷也罢,反正谷振龙和马春风挨顿骂之外,再不会有任何影响。

    方不为在野史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记载:几日后,复兴社与特务处联合查出刺杀行动出自王亚樵之手,委员长后怕之余,也懊恼不已。

    为什么中了三枪都没死?

    方不为不知道委员长会不会这样想,但他真是这样的想法。

    他这会正坐着直达美国西海岸的国际邮轮,航行的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南京云厚雾浓,海上却风和日丽。

    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甲板上客人不少,两个人不敢太过亲呢,只是肩靠肩站在一起。

    陈心然定定的看着方不为,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一个影子,方不为却看着幽深似墨的海水发呆。

    “想什么呢?”陈心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方不为。

    方不为露出了一丝苦容:“我在想,怎么让爹娘同意,让他们搬到美国!”

    其实方不为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邮轮事件之后,于二君也成了日谍机构的重点目标,而肖在明又会时常来南洋,说不准说会被日谍查知道行踪,再以此查到方世齐夫妇的下落。

    方不为早就想好了,就算是绑,也要把方世齐绑到美国。

    他还在想王兆名遇刺的事情。

    为了婚礼,还有计划把全家迁到美国的事情,他这一个多月忙的焦头烂额,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多亏了赵世锐提醒。

    等刺杀如期发生后,能不能想办法栽脏到日本人头上?

    方不为想到了赵玉林自杀那天,从光华书局那个台弯编缉手里缴获的密码本。

    就是那本精装版的《呐喊》!

第七一二章 栽赃

    老天没让方不为失望,十一月一日上午,震惊中外的刺杀事件如约发生了。

    王兆名身中一枪,被送往了医院。

    陈碧君当众质问委员长:“蒋先生,你若不想让汪先生干下去,直言便是,何必取他性命?”

    委员长面皮涨成紫色,却无言以对。

    因为连他自己也怀疑,是不是手下那个王八蛋错解了自己的意思,擅自下手。

    不但陈碧君这样的想法,参会的国党元老和中坚力量不这样想的实在没几个,包括谷振龙和马春风。

    王兆名被送往医院之后,委员长当既召来各特务头目质问。

    他怀疑是几大特务门策划的,不然杀手怎可如此轻易的混了进来?

    委员长一边质问,一边大骂。

    但问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承认,包括他之前最信任,此时最怀疑的康泽。

    康泽现在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特别训练班的班主任,兼任南昌行营别动总队的队长,校长由委员长亲任,专门负责培训**意志坚定的军官。

    说白了,就是委员长的铁杆团,只要与委员长不对付的所有人都要反。

    而康泽此人极度仇恨王兆名,不止一次在私下坦言,王兆名和改组派是党国最大的毒瘤。

    委员长怀疑是康泽派人干的。

    康泽大呼冤枉,指天发誓,声称与自己无关。

    委员长又怀疑到了陈祖燕。

    陈祖言也不止一次在私下予他进言,称王兆名是党国大患,危胁甚至在共党之上,不除此人后患无穷……

    陈祖燕自然极力否认……

    没人承认,就不等于不查了,委员长考虑来考虑去,怕还是自己的亲信下的手,没敢独用哪一部,命几处特务机构联合侦办此事,由陈祖燕主事,限期一周破案。

    调查主力用的是特工总部。

    委员长认为,不管是谷振龙,陈祖燕,陈超,马春风,包括贺中寒,邓有仪,康泽这些复兴社主干在内的一帮特务头目,因为全都力主抗日,都不待见王兆名,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也就贺清南的调查科和特工总部还算本份,一心一意的**,没出过幺蛾子。

    但贺清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特别是与马春风的积怨由来以久,如果没人监督,不给马春风上点眼药水才是见了鬼,所以委员长才派了陈祖燕主事。

    陈祖燕固然也不待见马春风和王兆名,但至少能领会自己的真实意图,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委员长最迫切的便是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他甚至让王兆名的老婆陈碧君全程参与侦办调查。

    方不为哪里能记住这么多的细节,更因为还在船上,连刺杀会不会如期发生他都不敢保证。

    发不发生是一回事,但方不为觉的自己要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身份。

    上船之后,方不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利用系统,研究出来了一套极为隐密的电报暗码计算公式。

    想来想去,方不为还是没用周大师的这本著作当整套密码底本。

    周大师已经成了南京特务机构榜上有名的人物,方不为不想让他牵扯过深。

    虽然这本书很有可能被日本人用来当过收发电文的密码底本。

    只要是市面上流通过的文字资料,哪一本都能被拿来当做密码本,与著作人并无关系。

    方不为就是心理上有点过不去。

    他用的是与上海地下组织第一次联络时的那一本《三国演义》。

    除此之外,系统内部就只有整版的《二十四史》字数多一些,再没有扫入过如此多字数的资料。

    《二十四史》要用来和地下联络,不能暴露,不然可能会被温玉庆破译出部份电文。

    方不为也没想用几条电文就把此事栽赃给日谍组织,他只是想把水搅浑。

    国民政府有的是精明能干的人物,不会看不出这几份电文有栽赃之嫌。

    起码谷振龙,陈祖燕,陈超,马春风这四个人就骗不过去。

    王亚樵是别想摘出来了,方不为也没这个本事。

    就算躲过了这次,就凭他时时刻刻都想着暗杀委员长,还天天挂在嘴上这一点,最后也逃不过慷慨悲壮的结局。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方不为记得此次调查只是查到了王亚樵的徒弟华克之身上,而对王亚樵,贺清南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

    调查不尽人意,受委员长暗命,贺清南最后栽赃给了**,称**与铁血锄奸团勾结,刺杀的王兆名。

    在此期间,数百无辜者被捕,遇害者上百,华克之最后看不下去了,才在刺汪一周年之时,写了一篇《告全国同胞书》,在上海散发,还特地寄给了委员长,算是还原了刺汪的具体经过。

    第一目标就是委员长,朝王兆名开枪,是孙风鸣不见委员长踪迹后的无奈之举。

    此事和**也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而华克之也是七七事变之后才加入的地下党,成了胡月明的手下。

    方不为的本意,也只是想在委员长及一干妥协份子心里埋下一根刺,让他们对日本人产生猜忌。

    等设计好之后,方不为又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

    公式不算太难,但破解起来绝不容易,就算是温玉庆,明知道密码母本是哪一本,想要反推出公式,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还得露出点破绽来。

    十月三十日,离开上海口岸的第二天,方不为先用之前朝日洋行用过的那套密码发送了一条电文,大意是计划照常实行,但联络密码要即时更换……

    这套密码温玉庆早就知道,甚至破译出了日谍机构针对谷振龙的“斩首行动”。

    方不为当时也见过,还特意的翻了翻,全部扫描到了系统里。

    第二条电文,方不为又发送了具体的计算公式,但没有提到密码底本是哪一本。

    第三条,方不为又用《呐喊》做为底本发送,内容只有四个字:《三国演义》!

    这本书还在特务处,齐振江正拿着他反推之前截获的一些疑似日谍机构用来联络的电文,看有没有可能得到一些情报。

第七一三章 栽赃(二)

    赵玉林自杀,台湾编缉可能被捕的事情,日本人一清二楚,肯定会弃用这本密码,所以齐振江也没有多重视,还没来得及把这本书交给温玉庆。

    方不为用的是温玉庆经常监听的那几个电波频率,密电检译所轻而易举的破译出了电文。

    温玉庆命密电检译所上下连夜破译,试图从已知的日谍密码底本找出新更换的母本。

    但所有密秘缴获的底本都本都试过了,没有一本能对的上这套公式。

    十一月一日凌晨,方不为二次加密,连发了几条电文。

    二次加密公式很简单,在原来的公式上加了一道“n+1”的算法。

    既电文中的每一组电码破译之后,在底本上后挪一位便是对应字符。

    电报主要内容为“斩首行动,元首,一网打尽,晨光报社”等字眼。

    除此之外,方不为还利用尽量回忆起来的一些细节细致推算,大致还原出了一些行动过程,巧妙设计之后,安到了日本人的头上。

    十一月一日下午,方不为又用朝日洋行的那套密码,发送了最后一条电文:“误伤友人,实乃不该,行动已挫,全部撤回……疑原密码母本已被南京特务部门缴获,后两套密码就此弃用……”

    后两套密码,指的便是《呐喊》的三国演义。

    这个时候,整个南京正闹的鸡飞狗上墙,委员长正在自己的官邸,对着一众特务头目大声骂娘。

    “误伤友人”这四个字,让温玉庆心惊肉跳。

    全国人民都知道王兆名对日本人的态度,不出意外,明天的报纸头条肯定全是一片叫好声。

    在日本人眼里,王兆名自然是铁铁的“友人”!

    他第一时间跑去找委员长汇报,并询问各特务机构头目,各部近期有无缴获疑似日谍密码底本之物。

    谷振龙依稀记得,抓捕赵玉林时,方不为好像缴获了一本密码本,交给了特务处破译。

    谷振龙定定的看着马春风,马春风沉吟数秒,说出了缴获密码本的经过。

    他没有提方不为的名字,但知道内情的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到齐振江送来了密码本,破译出了新近更换的密码是《三国演义》之后,温玉庆命密电检译所火速破译。

    两个小时之后,看到十数条密电内容时,委员长气的浑身直抖。

    其它的不论,就只一条“晨光报社”就能证明,这起刺杀,就是日谍组织策划的。

    开了三枪的孙风鸣,正是用的晨光报社的记者证混进会场的,贺清南带人包围报社时,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十数位特务头目听的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日本人竟然计划要将国党高层一网打尽?

    陈祖燕猛的皱紧眉头,看了看马春风,又看了看谷振龙。

    马春风没表态,谷振龙沉吟数秒,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陈超的反应稍慢一点,没看出来这三位打的是什么哑迷,他也顾不上这个。

    日本特务机关做事,什么时候这么不严谨了,密码本都被缴获半个多月了,才知道更换?

    赵玉林自杀,台湾编缉落网,日谍机构一清二楚,也知道这两人之间用来联络的暗语本落到南京特务的手里了。

    这真要是密码本,日是本人怎会会如此大意,继续用来收发密电,联络的还是如此大的行动?

    整个国民政府的所有特务机构,就数他们几位和日谍组织打的交道最多,陈超能想到,其它的三位自然也能想到。

    陈祖燕征询的意思就是这个,他在问谷振龙,要不是当场提出来,但不知谷振龙出于什么考虚,让陈祖燕和马春风暂时不要点破。

    但在场的都是精英,不止一人怀疑到了这一点。

    邓有仪当即便说道:“日本人明知此套密码底本已被我方缴获,为何还要用来发送此等重要情报?”

    他指的是专门提到拳密码底本是《三国演义》这一道密电。

    “但具体的计算公式并不是用这套密码发送的!”温玉庆说道。

    一本《三国演义》六十多万字,不知道计算公式,想要破译出只有几个字的电文,比大海捞针容易不到哪里去。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还是有问题!”邓有仪摇了摇头,又问着温玉庆,“破获陶谷街报社据点及莫悉湖抱月楼之后,温司长再有无截获过用朝日洋行这套密码发送过的电波?”

    温玉庆沉吟了数秒,摇了摇头。

    邓有仪又看向马春风和陈祖燕。

    论电讯情报,除了温玉庆的密电检译所,就只有特务处工特工总部及调查科的专业能力强一些。

    虽然三人之间各有恩怨,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没人敢信口雌黄。

    马春风回了一句“没有”,陈祖燕只是摇了摇头。

    “那就说明日本人很清楚,朝日洋行的这套密码也有可能暴露了,但涉及到这等大事,为什么又突然启用了,而且在行动之日的前两天?”邓有仪又说道。

    “那在三十日止今日,有无截获过疑似对这几条电文的回复?”邓有仪又问道。

    温玉庆又摇了摇头。

    邓有仪呵呵两声,再不说话了。

    谁都没有接话,但谁都能听出邓有仪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有发来的电文,却没有人回复过?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

    这很有可能是在栽赃。

    除了日本人,还有谁知道这两套密码?

    地场的人猛的打了个激灵,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温玉庆。

    他们不是在怀疑温玉庆,而是知道只有温玉庆电有可能查出发送这些电文的幕后人物。

    盯了两眼温玉庆,邓有仪又把目光挪到了马春风身上。

    他不知道《呐喊》是谁缴获的,但送这本书过来的,是特务处的电讯科科长齐振江。

    如果怀疑内部人,就数他的嫌疑最大。

    “温司长,发送波段和频率呢?”马春风沉声问道。

    温玉庆知道马春风问的是什么意思。

    “用的是长距离波段!”温玉庆回道,“电波信号不是太好,估计发送距离至少在千里之外……”

    邓有仪眨了眨眼睛。

第七一四章 栽赃(四)

    温玉庆的意思是,这些电文并不是从南京发送出去的,至少也在千里之外,所以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从日本或是东北发过来的。

    邓有仪不是电讯专业人士,只知道皮毛,但不并不怀疑温玉庆说的话。

    温玉庆只对委员长负责,不会有意包庇马春风。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谷振龙心里猛的一跳。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到陈祖燕正在看他。

    再一斜眼珠,陈超和马春风的视线也在他身上。

    他们同时想到了去年六月发生的藏本事件。

    方不为人在船上,不也照样发来了示警的电文?

    赵世锐也是因为这一次,顶了方不为的功劳,才升成了少将。

    这次没轮到谷振龙摇头,陈祖燕直接做了暗示。

    这事不可能是方不为干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时间查证……还得劳烦温司长,看能不能再截获到类似的电文……”陈祖燕说道。

    “娘稀皮,光在这里胡猜有什么用?”委员长也醒悟了过来,大声骂道,“一群饭桶,竟能让刺客混进会场?”

    谷振龙和陈超先低下了头。

    他们二人是首都宪警部门的负责人,此次大会的警卫就是宪兵司令部和首都警察厅两个部门负责,出了事,就数他俩的责任最大。

    下来才是特务处和特工总部。

    又是一通臭骂,所有人都被撵了出来。

    陈祖燕特意将谷振龙,陈超和马春风叫到了自己的车上。

    陈祖燕是此次案件的侦办负责人,也是特工总部的实际掌控人,谷振龙是宪兵司令部司令,陈超是首都警厅厅长,马春风是特务处处长。

    这四个是南京宪警特务部门的具体负责人,委员长也早下达过让他们联合侦办此案的命令,此时几人聚在一起,没有人会怀疑。

    车上还有司机在,陈祖燕并未多言,而是将车开到了四条巷。

    军事委员会统计局的本部就在这里。

    四人一起到了陈祖燕的办公室,陈祖燕摒退了左右,连茶都没让人上一杯。

    除了陈祖燕,其他三人各自点了一支烟,但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谷振龙在暗暗的奇怪:为什么怀疑到内部有人栽赃时,自己脑子里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方不为?

    他能感觉到,其他三位当时也是类似的反应。

    日谍的这两套密码,全都接触过的,就有方不为。

    就连谷振龙都不知道温玉庆掌握的那套密码的详情。

    恰恰好,方不为此时身边还带着一个精通电讯破译的陈心然……

    如果说都有谁盼着王兆名出意外,其中绝对会有方不为。

    还有,这王八蛋离开南京的时机太巧了,还如此急迫,甚至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

    而他上一次解救南京被日军军舰所围时,指使赵世锐寻找日本副领事的经过太过匪夷所思,知情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次不会又是方不为干的吧?

    “不要胡想了,不可能是他!”陈祖燕敲了敲桌面,提醒了一句。

    他叫这几位过来,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现在正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之时,别说怀疑,出现在关联名单上的人物都会跟着倒大霉,就算最后真相大白,能不能活着从牢里出来都得两说。

    陈祖燕怕谁的嘴一松,当玩笑一样的说出去,听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马春风也跟着说道。

    他不是在附合陈祖燕,更不是在为方不为开脱,而是真的这样想。

    他不怀疑方不为有没有组织这次刺杀的能力,而是认定方不为根本没这个时间和机会。

    也不看看谷振龙为防止方不为利用林子安的身份反间,偷跑到日本人的老窝里,把方不为看守到了何种程度?

    就差关在地牢里,让方不为不见天日了。

    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防,每日所做所为都有专人记录上报……

    只此一条,就绝了方不为参与组织策划此事的可能。

    既然方不为不知道这件事,那这些电文也不可能是他发送的。

    算算时间,方不为明天才会南洋,此时正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怕是到现在,他都可能不知道南京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也觉的不可能!”陈超也说道,“而且邓有仪所说的内部人想栽赃给日本人的说法也不靠谱,我总怀疑这王八蛋故意在给雨农下绊子……”

    这还用的着怀疑?

    如果不是邓有仪,马春风现在都已经是少将处长了。

    “真要是他干的,老子反倒要夸他一声‘杀的好’!”谷振龙冷笑道。

    陈祖燕瞪了谷振龙一眼:“司令慎言。此事就此做罢,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出线索,委员长只给了一周的时间……”

    一说这个,四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真要查不出来,最后肯定要找个背锅的,具体会赖给谁,他们心里也大概有数。

    但先不说身上的嫌疑能不能洗清,至少“护卫不力”这口锅,他们是背定了。

    “要不要把这小子叫回来?”陈超沉吟道。

    “没了方屠夫,你还能吃带毛猪?”谷振龙瞪眼骂道。

    “还是算了吧!”陈祖燕也摇了摇头,“你是生怕日本人闲的没事做?”

    陈超猛的一噎。

    他是形成了惯性思维:遇事不决问不为!

    却忘了送方不为到美国避风头的初衷,就是为了避开日本人。

    ……

    方不为却一点都不但心有谁会怀疑到自己。

    这事真要发生了,就说明历史并没有偏移轨道。

    不出一周,贺清南就会查到线索,最终查到原十九路军和斧头帮这里。

    刺杀的计划,就是王亚樵和几位隐居香港的原十九路军将领在香港密谋策划,由华克之具体实旋的。

    为了避闲,方不为甚至故意坐了一艘从上海出发,途径日本横滨后便直达南洋星洲,不会在香港停留的美国邮轮。

    陈浩秋亲自送他上的船。

    孙风鸣的身份并不难查:原十九路军连长。

    南京多的是原十九路军的旧部,而且驻守上海的八十七师,就是十九路军旧部整编的,多的是认得孙风鸣的人。

第七一五章 亲情

    也是根据这一点,贺清南查到了在刺杀之前,与孙凤鸣一起化妆成晨光报社编缉的另外一名刺客的身份。

    不知道具体姓名,只查到姓张,中央军校毕业。

    加入黄埔军校时期,是十期军校生,姓张的能有多少?

    线索越查越多,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挖出了华克之。

    可惜华克之生性谨慎,神出鬼没,贺清南没抓到。

    查到这里,原十九路军与斧头帮的线索连到了一块。

    有了具体的目标,接下来就更好查了。

    马春风命特务处上海区和香港站同时调查,查到近一年来,王亚樵多次往来于上海与香港,多次与隐居香港的原十九路军将领秘密会面……

    线索有了,主谋却不好抓。

    没直接证据,委员长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在香港动原十九路军的这些大佬。

    王亚樵更不好抓。

    但扯上十九路军,委员长直接怀疑到了**这里……

    调查结果直接登了报,但暗中的调查和抓捕依然没有结束。

    直到一年后华克之发《告全国同胞书》,才算是把**的嫌疑摘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马春风大义灭亲,设计诱杀了结义兄长,才使此案尘埃落定。

    对于王亚樵这个人物,方不为极为敬佩。

    他认为,既便是青史留名的荆轲,专诸,聂政之流,都比之要逊色一等。

    可惜,就算自己重活一世,也学不来这等人物的慷慨大义。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方不为长叹了一口气。

    一下船,方不为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买报。

    果然,华文报纸的头牌头条全是有关刺王的内容。

    大都是臆测之词,和前世几无差别,怀疑的矛头全指向了委员长。

    方不为暗暗发笑。

    说委员长从来没断了这个念头,自然不是冤枉了他,他肯定天天都盼着王兆名出意外。

    但让他亲自下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软禁胡汉民一事,让委员长吃尽了苦头,他不可能再给自己挖第二次坑。

    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此时身在南洋,想再出点力也是鞭长莫及,就看后续如何发展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家事处理好。

    方不为为防夜长梦多,还是打消了在星洲多停留几日的打算。

    离开南京,谷振龙曾随口问过行程,方不为也称不会在南洋停留的时日太长。

    于二君身边就有马春风安排护卫的特务人员,自己滞留时日一长,难免不会露痕迹。若是让方世齐暴露,就得不偿失了。

    但于二君那里是说什么都要拜会一下的。

    陈心然假假也和于二君做了干亲,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因为保密原因,没通知于二君到场就够失礼了,不能事后还装做不知道一般。

    方不为准备利用这一天的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全办了。

    邮轮到了港口,已是下午两点了。

    于二君自然知道方不为的具体行程,但他更知道方不为此行的原因,所以没有做出大张旗鼓的派人来接船的行径。

    于二君只派来了两辆小车,接了陈江夫妇,舅舅两家,再加陈心然和方不为,送到了星洲最大的宝盛大酒店。

    随行的保镖,随从全都留在了船上。

    于二君的身份较为敏感,并没有亲自出面,只是让接船的亲信转告方不为,他晚上会抽空过来。

    还是怕方不为的身份暴露,不然怕是把整家酒店包下来都有可能。

    都是老江湖,陈江和肖在明自然理解。

    等安顿下来之后,方不为把陈江和两位舅舅叫到自己的房间,详细布置了一番。

    他去购票,两个舅舅和老丈人去做方世齐的工作,方不为甚至暗示了一下,必要的时候,用些小手段也无伤大雅。

    肖在明的身上,就有方不为亲自交给他的一瓶药水,万一方世齐不从,先迷晕带上船再说。

    让方不为倍感惊讶的是,等他从港口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摆着几包行李,一看就是要马上出行的样子。

    方世齐和陈江相对而坐,两个舅舅陪在两侧,正在说着话,母亲则拉着陈心然的手,左一把右一把的抹着眼泪。

    再一细看,大舅妈送给陈心然的白玉镯子不见了,变成了一只翡翠的。

    方不为暗暗称奇,想不通方世齐是如何想通的?

    他只以为还要折腾一番,说不定最后还得用强,没想到方世齐早就准备好了。

    “儿子……”一见方不为,母亲的眼泪流的更快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扑过来把方不为搂在了怀里,泣不成声。

    方世齐也有些讪讪的站了起来,看着方不为,眼中尽是愧疚之色。

    对于这个儿子,方世齐认为自己确实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长这么大,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跟着妻弟夫妇长大的,上中学,考军校,工作,包括娶妻,全是肖在明一手包办,好像他就没养过这个儿子一样。

    两个妻弟不待见他,也是基于这一点。

    方不为安慰了母亲一番,才牵着陈心然的手,对着夫妇二人鞠了个躬,算是让陈心然补了礼数。

    独子大婚,父母却不在身边,确实有些不合适,但方不为并不觉的如何愧疚。

    形势逼人,自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把父母亲请到南京去。

    母亲尽量压抑着哭声,方世齐眼中也闪着泪花。肖在和低声念叨着:“早干嘛……”“去了”两个字被肖在明一肘捣了回去。总归是一家人,方世齐纵然有不是之处,但现在回头也不晚。但方不为却觉的没这么简单。

    虽然没有前身的记忆,但对于方世齐这种人的坚持,方不为太了解了。

    绝不可能是因为儿子结婚成家,似生感慨而突然转了性。

    不然自己也不会准备用强。

    方不为突然想到了胡月明让林志成转交给他的那张照片。

    照片是李秀中的,夹背中还有四个字:“无问此目”。

    “目”就是木,意指方世齐的代号“柴先生”。

    当时方不为只以为上级组织知道方世齐还活着,可能是叶兴中透露出去的,但叶兴中称事后上级着重问了方不为的行程时间,应该是怀疑到了邮轮事件和方不为有关系。

    因为叶兴中也不知道方不为具体在港城干了什么。

    既然不是叶兴中透露的,那上级组织如何知道方世齐还活着?

    方不为一直准备问一下胡月明,但可惜胡月明去了苏联,回来也到明年了。

    对新接任胡月明,领导特科工作的刘中华没什么印像,怕走漏消息,方不为便再无追问过。

    此时想来,说不定就是方世齐自己暴露的。

    还有,写着无问此目四个字的那张照片。

    他一直认为,胡月明之所以让李秀中做自己的联络员,是自己失忆后,在上海救过李秀中的原因。

    但此时想来,还是有疑点。

    会不会也在方世齐身上?

    方不为转了转眼珠,走到了肖在明的身侧,用很随意的口气问道:“怎么收拾的这么快?”

    “早就收拾好的,一天天的盼着你们来,还想着到年前了,没想到这么快?”母亲擦开了眼泪,笑着说道。

    方不为看了肖在明一眼,肖在明一脸的狐疑。

    早就收拾好了?

    之前给方世齐发的电报,说是年节前才会过来。方不为突然决定启程,连肖在明都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来得及通知方世齐。

    这离过年还两个月呢,方不世着什么急?

第七一六章 贺礼

    肖在明看了看方不为,方不为脸色如常,好像没有听出哪里不对。

    “既然收拾好了就走吧,票都已经定好了!”方不为扬了扬手里的船票。

    怕方世齐出妖蛾子,到南洋之后,就连平日的用度,也是肖在明精心计算过才留下来的,就没有什么金银细软一类的东西。

    方世齐只让方母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另外还有一箱书。

    方不为提着两口箱子,陪着方世齐夫妇去港口。

    人一多,就易惹人注目,就连陈心然也没有跟着去送行,方不为把父母亲送上船,安顿好之后,又到了酒店。

    晚上七点,于二君只带了两个亲信,来到了宝盛大酒店。

    宴席很简单,普普通通的一桌,于二君年事已高,也不怎么饮酒,众人只是围在一起说话。

    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于二君把方不为和陈心然单独叫到面前,递上了一个小盒子,说是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知道你不缺钱,就不送你黄白之物了。初到美国,也没个安身之所,就送你栋宅子吧!”

    东西是给陈心然的,但话却是对方不为说的。

    宅子,还是按栋论的?

    方不为心里一跳,拿过木盒打开。

    是一份地契,全是英文。

    要去美国,方不为怎么可能不恶补一番英语,虽然说起来还不太利索,但阅读基本无碍。

    当看到“曼哈顿第五大道”的字样,方不为眼皮一跳。

    值多少钱倒是其次,关键是买不到。

    他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甚至罕见的请托谷振龙和陈祖燕,求到了宋子闻这里,也没找到合意的地方,没想到于二君却给他办成了?

    方不为最担心的还是家人的安全,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放着港城和南洋不住,要把家人全送到美国去。

    一个当然是因为方世齐夫妇的原因,毕竟是生父生母,不能当不存在一样,能住到一起,还是住到一起的好。

    但因为南洋与国民政府间的联系日益趋多,派到南洋的特务越来越多,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特务机构侦察到蛛丝马迹,方不为也不敢冒险。

    另外一方面,还是在提防日本特务。

    日本特务机关早就把于二君和南洋商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从去年邮轮事件的始末中就能看出一二。

    而做为于二君在国内的助手,肖在明的身份迟早会被日本特务查实,如此一来,再把家人留在南洋,等于是在亲自往日本人的嘴里送把柄。

    多方考虑,方不为最后决定,全家迁入美国。

    去了美国,也不等于进了保险箱,而且这几年美国的形势也不是太好,因为经济大萧条的原因,差不多饿死了近百万人,满大街都是敢霍出性命,只为了找一口吃食的闲汉,随时都能变成暴徒,不彻底安顿好,方不为实在是不放心。

    所以他才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将家人安顿在最安全的地方。

    首选自然是曼哈顿。

    纽约曼哈顿区,是全美最为繁华,最为高档的社区,没有之一。

    而其中,又数第五大道为最,是整个美国最高档的富人聚集区之一。

    美国的地标性建筑国会大厦就在这条街上。

    繁华不繁华都无所谓,方不为最为看重的是这里的治安。

    哪里富人最多,哪里的治安就最好。

    他因为此事,还专程央求了陈祖燕和宋子闻,请托陈祖燕以及宋子闻在美国的关系,代为在曼哈顿求购一套住所。

    宋子闻甚至专程给自己在纽约做生意的族兄拍了电报,但前后近两月,找到的最好的一处也只是两套同层的公寓。

    大小五家人,两套房子怎么住?

    能多卖几套自然是好的,几年之后,如果他还活着,万一再事有不歹,也能有个落脚之处。

    至少可以当寓公不是?

    多买不了,最起码也得有个让家人安身的地方。

    大小五家,再加上随从保镖,近二十口人,地方小了根本住不下。

    好在方不为,肖在明以及陈江还要回国,不然更是不方便。

    宋子闻的堂兄,也就是那位韩先生发电报过来,说是想买独栋的公寓,要么是价钱要翻个好几倍,要么是再等等机会。

    事情来的急,方不为也顾不上花钱多少了。

    他本想着去了之后还要多花不少银钱,没想到于二君先给他办妥了?

    不但在曼哈顿,还毗邻国会大厦?

    除了政府机关,整个美国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真真是意外之喜!

    “宅子够大,所以我擅做主张,让美堂兄购宅之余,又安排了几个帮佣和护卫,你到了之后酌情而定,若是不想用也无妨,退回去就是了……”于二君又说道。

    方不为又暗叹了一口气。

    于二君想的太周到了。

    离乡情怯,更何况还是去外国,连个能说英语的都没有!

    要是自己能留下来还好,但安顿好之后,自己就要回国,除了一帮妇孺,就只有肖在和和方世齐会留下来。

    对于这两位,方不为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于二君这么一安排,等于又解决了他的一大难题。

    他自己就不用说了,日本不投降,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战场上。

    于二君分身乏术,再加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在药厂上分散不出多少精力来,还得肖在明盯着,所以安顿好之后,大舅也会尽快回国。

    星洲洋行和四海商行的生意,也不可能全权丢给下面的掌柜,再一个像囤积物资军火这类的私密,没有信的过的人运作,方不为根本不放心,所以陈江也必须的回国。

    于二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买了宅子之后,连管家下人也安排好了。

    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方不为重重的朝于二君做了个揖。

    “些许小事,还用的着让你如此多礼?”于二君笑呵呵的说道。

    名义是上晚辈,但于二君在方不为面前从来都没摆出过长辈的架子。

    他和谷振龙多有电文来往,一直知道方不为有些方面有多么执拗。

    指望方不为像陈心然一般叫他一声“干爷爷”,怕是不用想了,连谷振龙都没这个待遇。

第七一七章 洪门

    方不为知道,于二君一直感念方不为的救命之恩,但为自己做的着实太多了些。

    不论早期给他的那二十万英磅,帮他在药厂暗中持股,于二君还利用南洋商会的渠道,洗白了日本人的那十三万两黄金,更是亲自奔走,用自己的关系和影响力,为方不为筹建了星洲洋行……

    只能以后瞅机会还人情了。

    方不为又扫了一眼房契,宅子是一栋类似于小型写字间的小楼,占地三千五百平方英尺,换算下来,就是三百四百平方,半亩了!

    三层加起来,面积超过一万,按照纽约现在的平均房价,一五美元,曼哈顿的房价再翻一番,这一栋楼,至少也得十万美金,近三十万大洋。

    这还是刚经历大萧条时期,比起二九年,纽约的房价折了一半都不至,不然花百万大洋都不一定买得到这么一栋的房子。

    但要与上海相比,还要差一些。

    上海现在的房价,最高的是法租界的新区,一亩近六十万大洋,折合来下一平方超三百美金,一近三十美金,是纽约曼哈顿房价的三倍。

    到了三八年之后更夸张,翻了一倍都不止,居世界之首。

    想到这里,方不为心里又是一动。

    上海房价虽贵,但只要钱给到位就能买的到,但纽约却不一样。

    就算是国内,华人的地位也是低至又低,更何况是白人至上的美国纽约?

    没有强有力的关系,钱再多也不可能在美国最高档的富人区买到这么大的一栋楼,不然宋子闻的族兄和陈祖燕的同学早办到了。

    于二君又找的是谁?

    方不为刚一抬头,看到于二君又拿出了一张卡片,双手递了过来。

    嗯?

    看于二君的样子,这么一张纸片,好像比那份房契还要让他看重。

    “多少年了,没用过这东西了?”于二君把卡片放到了方不为的手里。

    方不为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发现是一张黑红的硬纸做成的,中间折在一起,有点像后世的请柬。

    他伸手一摸就知道,硬纸是一层一层的用红纸裱起来的,相当的脆,看来放了不少年头。

    因为年头过久,大红色才变成了黑红色。

    方不为翻开,看到里面只写着一个大字,像是好多个字揉在一起的一样,方不为根本不认识。

    什么东西?

    看于二君的神情,这个帖子明显不简单。

    脑子里灵光一闪,方不为想到了他在上海时,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青帮的拜帖?

    不对。

    青帮只在江南一带活动,没到过南洋。

    洪门!

    对啊,香港南洋一带,稍有身家的汉人,哪个和洪门扯不到关系?

    国父还入过洪门,做过双花红棍呢!

    方不为一点就透,想到了洪门的暗语和切口,最显著的就是拆字和加数字。

    他看了看那个大字,从上到下分别是“木立斗世”四个字。

    这四个字代表十八,六十一,十二,二十三,四个数字,暗含洪门的起源,发展等关键时间。

    下面又是一个写反的“清”字。

    “青”在左,“氵”在右,“青”下面还有一个“明”字。

    意指反清复明。

    这就是洪门早期的会标,现在早不用了,而且知晓其全部含义的,包括山门龙头在内,怕是也只有寥寥三五人,一般的帮众除了那个写反的“清”字和“明”字,根本不知道其它代表着什么。

    方不为也是在前世协助广东警卫侦破一起三合会贩毒案时了解过一些,大都是从建国后,司徒美堂老先生亲自撰写的《洪门志》上了解来的。

    方不为又是细看,“木立斗世”的“斗”字上面,按着一个指印。

    “斗”字意指十二,也可作一十二,这三个字合起来,就是“于二”。

    这是于二君的香册?

    等于是他在洪门中的身份证。

    能用会标的“斗”字暗隐自己身份的,于二君在洪门内的身份得有多高?

    方不为抬起头,又瞅了于二君一眼。

    以他现的身份,也当得起洪门大哥这个名头。

    现在的洪门,是真正的爱国组织,从同盟会开始,便一直全力支持革命,抗战时期捐钱捐物,还派遣子弟回国参战,影响力极为巨大。

    不比南洋爱国商人联盟做出过的贡献低。

    也是巧,十四年抗战期间,只是美洲洪门,通过国父亲自筹建的“国民救济局”,筹捐的军费就达一千四百多万美元,合四千多万银元。

    放到后世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四十多亿……

    从之前国父主动加入洪门,寻求洪门支持革命,再到建国后,太祖亲自邀请司徒老先生回国参与建国大典,并请他担任政协委员就能看的出,洪门在国内的影响力有多深厚。

    洪门内的爱国人士组建了致公党,而从大陆逃亡到港台的虾兵蟹将却顶起了洪门的招牌为匪做歹,让洪门的名声臭了大街……

    香港洪门的创世人是葛肇煌,也是十四k的创世人,逃离大陆之前,他是军统驻广州西江行动队的队长,上尉军阶。

    所以后世一提起洪门,就会想到黑社会组织。

    方不为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于二君。

    他给自己名帖,应该是要自己到美国后去拜会哪一位洪门大佬,日后也有个帮趁……

    方不为脑子里突然一亮。

    刚刚于二君提起,宅子是“美堂兄”帮忙购置的……

    “致公党?”方不为下意识的问道。

    轮到于二君惊疑了。

    只是一份香册,方不为怎么就想到了致公党?

    方不为也不确定于二君就是致公党,他只是想到了司徒美堂,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二爷提起了‘美堂兄’,我就是估且一猜!”方不为回道。

    “我不是致公党,美堂兄也不是!”于二君回了一句,又叹了一口气。

    方不为微微一思索才想了起来。

    于二君和自己所说的致公党,根本不是一回事。

    于二君说的是一九二五年成立的“中华致公党”,方不为说的是一九四五年司徒美堂成立的“中华洪门致公党”。

    这两家虽有渊源,但并非完全是一回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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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为是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在一次抓捕持枪重犯行动中,中弹牺牲,穿越到了民国。醒来之后,方不为发现身体的原主人竟然是军统的一名特务。方不为以为,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还有对大局的先知,就算不能大杀四方,威名赫赫,至少也能杀的日谍和汉奸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但他发现,杀了日本间谍,抓了投日的汉奸之后,竟然还要防着己人?方不为欲哭无泪:你妹啊,全特么是修行了千年的老狐狸,却都凑到这个年代来演聊斋了?谍海猎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谍海猎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谍海猎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