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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眀志     谍海猎影txt下载     谍海猎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零八章 公园(求月票)

    “黄浚去的是正北方向!”冯家山盯着队员的手势看了两眼,又回过头来给方不为汇报道。

    正北?

    中央军官学校的正北,就没其它地方,只有玄武湖。

    方不为猛的想了起来。

    冯家山通过黄浚的司机调查到,黄浚有个爱好,时不时的会去玄武湖公园里逛一逛。

    喜欢逛公园不奇怪,奇怪的是,偌大的玄武湖,黄浚每次去,逛的区域就那么一小块。

    玄武湖中有五岛,但黄浚只游翠州一岛。

    之前方不为还怀疑过,黄浚此举和黄晟喜欢一个人去咖啡厅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去送情报,就是去和日本人接头的。

    黄浚下午才接到了疑似日本人的电话,刚下班就跑到了这里,目的不言而喻。

    “黄浚的司机有没有说过,以往黄浚逛翠州岛的时候,有没有和什么人见过面?”方不为问道。

    黄浚的司机也是冯家山买通的内应之一,黄浚喜欢逛玄武湖公园的情报,就是司机提供的。

    “没有,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偶尔碰到熟人,至多打声招呼!”冯家山回道。

    看样子黄浚到这里来,并不是直接和日本人见面接头的,交接情报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黄浚一般会在哪里停留?”方不为又问道。

    “司机没提过,只说是走走停停,看到感兴趣的景致,黄浚就会多看两眼,走累了,也会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但地点并不固定……”

    真是来观景的?

    方不为直觉不可能。

    哪有这么巧的现情?

    日本人刚打完电话,黄浚就来逛公园了?

    八成是来交接情报的。

    但连一直跟着他的司机都有注意到过,说明黄浚的手法很巧妙,不易被人发现。

    想到知道黄浚会把情报放在哪里,只能紧跟着他。

    但怎么跟?

    既不能让黄浚起疑,还要想办法看清楚黄浚的一举一动!

    着实有些难度。

    这里是公园,不是在室内。那么多的游客,随便一个错身而过,情报就易了手。

    再一个,如果换做自己是和黄浚交接情报的人,难道不会先远远的观察一下,黄浚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看样子,还得自己来。

    方不为沉吟了一下,又对冯家山说道:“通知边从军,挑几个熟手,经验不足的就不用上岛了……”

    “明白!”冯家山应道。

    盯梢的队员不能只顾着跟踪黄浚,还要小心防备身后有没有黄雀,不能当了捕蝉的螳螂。

    司机把车开到了石桥下,冯家山下了车,去找边从军了。

    方不为拉开背包,拿出水粉,照着后视镜,在自己的脸上飞速的捣鼓着。

    “长官,边组长派人过来了……”司机提醒道。

    “让他上来!”方不为说道。

    边从军的手下靠近小车,左右瞅了一眼,不紧不慢的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长官,黄浚刚到,被堵到了桥下……石桥上有人在拍戏……”

    “知道了!”方不为回道。

    这并不新鲜。

    一年四季,都有剧组来玄武湖取景,

    三二年夏,胡蝶拍《姊妹花》的时候,据说整个玄武湖都被围满了。

    现在看石桥底下只是围着两三层,说明演员不出名,知道的人不多。

    方不为化好了妆,下了车之后先瞄了一眼。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演员正在石桥上搔首弄姿,附近的游客则站在台阶和石桥下,看的津津有味。

    黄浚离的不远,背靠着栏杆,看表情,像是稍稍有些焦急。

    看来黄浚是想过桥。

    方不为没往前靠,只是远远的盯着。

    几分钟后,冯家山如同鬼魅似的冒了出来。

    “已经给老边交待好了!”

    方不为点了点头。

    拍摄还在继续,但黄浚好像是有些不耐烦了,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

    黄浚越急,方不为反倒越不担心。

    说明来取情报的日谍不在围观的这些人里面,不然黄浚早挤进去了。

    方不为最怕的是黄浚挤进人群。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想贴身跟住黄浚,根本不可能。

    又过了十多分钟,拍摄才结束,剧组开始搬东西,石桥上终于能走人了。

    黄浚带着司机,不紧不慢的上了桥,然后停了下来,扶着栏杆,看着湖景。

    边从军就在桥对面,怀里还搂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两个人对着桥下正在卸妆的女演员指指点点。

    方不为又仔细的扫了一圈随近的游客,顿时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

    这几个应该都是边从军的手下。

    太刻意了。

    你他娘的放着衩都快要开到腰上的旗袍美女不看,尽偷眼打量一个老头做什么?

    “告诉边从军,把他的人撤远一点!”

    冯家山嗯了一声,装做温不经心的样子,向边从军走去。

    一分钟之后,四五个服色各异的队员撤下石桥。

    方不为随意着打量着路过的行人,试图找出是否还有人跟着黄浚。

    边从军的人一走,剩下的看起来都很正常。

    黄浚不走,但方不为不能不走,不然就太引人注目了。

    方不为丢了手里的烟头,举步往石桥上走去。

    他刚踏上石阶,看到黄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东西,剥开纸,喂到了嘴里。

    但剥下来的纸并没有扔,被黄浚夹在了指头缝里。

    现在可没有乱丢垃圾会被罚款的概念,那黄浚是怎么回事?

    “他吃的是什么东西?”方不为低声问道。

    “应该是糖果!”冯家山回道,“黄浚有血虚症,司机说他身上一直备着糖果……”

    血虚是中医的说法,其实就是低血糖。

    你特么哄鬼呢?

    方不为看着黄浚冷笑不止。

    黄浚吃过晚饭到现在,才过了几分钟?

    “你先走!”方不为说道。

    冯家山慢慢悠悠的上了石桥,经过黄浚身后时,黄浚还偷眼打量了一下冯家山。

    不是冯家山暴露了,而是黄浚下意识的在注意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黄浚要行动了?

    方不为暗暗的吐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走过了石桥。

    “注意他手里的糖纸!”经过边从军的时候,方不为快速说道。

    边从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第八零九章 糖纸(求月票)

    下了石桥,又往前走了七八米,方不为很随意的回了一下头,看到黄浚离开了栏杆,也准备下桥。

    那张糖纸,依然被黄浚夹在指缝里。

    方不为倒想看看,黄浚想把这块糖纸丢到哪。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片小树丛时,伸头往里瞅了一眼。

    里面没有人。

    方不为双手搭在腰带上,装做要解手的样子,一头钻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之后,方不为又从树丛的另一边钻了出来。

    头上的礼帽不见了,顶着不到一公分的发茬,看起来很是精神。

    上身的西装也不见了,只剩马甲和衬衣。

    但脸上却扣着一副墨镜,将眉毛和眼睛全罩了进去。

    此时的方不为,已绕到了黄浚的身后。

    黄浚背着手,慢悠悠的散着步,方不为看到,黄浚手上的糖纸不见了。

    丢哪去了?

    方不为往后看了一眼,边从军和冯家山都不见了,石道上的行人倒是不少,但他一时之间分辩不出来,哪个上冯家山和边从军的手下。

    方不为伸出右手,像是在擦汗一样,抹了一把头发,又往地上甩了两下。

    冯家山和边从军的手下只要看到这个动作,就会认出他。

    果然,他身前的一个游客突然停下了脚步,往他身后招了招手:“何惠,你快一点!”

    何惠?

    向影心!

    听到一阵高跟鞋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方不为下意识的一扭头,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向他走来。

    不是向影心还有谁。

    向影心并没有停留,像是带着一阵风似的一闪而过,奔向那个给他招手的男人。

    路过方不为的时候,一块纸片似的东西飘了下来,落到了方不为的脚边。

    正是黄浚之前拿着的那块糖纸。

    方不为细细的瞅了一眼。

    很普通的糖纸,上面印着几道简单的纹路,别说字,连个商标都没有。

    难道自己猜错了?

    他正狐疑着,察觉到身边又有人过来了,抬头一看,发现是冯家山。

    “哪来的?”方不为冷声问道。

    “黄浚扎在了路边的一颗梅树上,我让向影心摘了下来……”冯家山往后一指。

    “蠢货!”方不为恨恨的骂道,“原封不动的给我扎上去……”

    看一眼就够了,为什么非要把它取下来?

    黄滩哪有那么闲,把一张糖纸带那么远,就为了给玄武湖公园添点景色?

    黄浚此举很有可能是在给交接情报的人指路,更甚至是示警。

    比如间谍看到糖纸,就知道黄浚随身带着情报,准备随时交接,黄浚没放糖纸,则说明黄浚认为时机不到。

    冯家山接过了糖纸,委屈的想道:这不是怕我们眼力不够,看不出上面是不是还有玄机,想才让你掌一掌眼么?

    他和边从军都怕这上面是不是藏着什么情报或是暗号,怕自己看不出来,才取下来,决定让方不为看一看。

    冯家山暗暗的抹了把汗,叫过了一个手下,低声交待了两句。

    边从军看四周无人,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

    “长官这易容的技术,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边从军看着方不为双手插兜,吊着膀子,跟着黄浚越走越远的背影,佩服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冯家山点头道。

    要不是方不为借着擦汗的动作,打了一个手势,冯家山和边从军根本就没认出来。

    方不为只是脱了外套,摘了帽子,又改变了一下走姿,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真要是说破了,却又感觉是如此的简单。

    这也是边从军和冯家山佩服方不为的原因所在。

    一个人观察或是辩认别人的时候,首先会看脸,认不出脸,就会下意识的观察衣着,然后是体型。

    方不为稍稍的用了一些最简单的手段,就把这三点全改变了。

    别说黄浚,就算是日本间谍来了,也认不出方不为。

    又往前走了一里多,看黄浚还没什么动静,方不为躲到了一块假山石后面,又捣鼓了一阵。

    马甲和衬衣换成了短襟汗衫,皮鞋换成了宽口布鞋。

    这些全是从边从军的手下身上换来的。

    方不为摘掉了墨镜,露出了化过妆的脸,看起来有些苍桑。

    有手下通知,冯家山和边从军自然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半拉老头,就是方不为。

    这一次,方不为迎到了黄浚的前面。

    像是走累了一般,方不为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面,解开了汗衫的纽扣,提着半边衣襟,不停的扇着风。

    虽然离着好几十米,但方不为坐的高,黄浚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

    像是在真的在赏景一般,黄浚走走停停,有时看一下湖景,有时看一下花田。

    方不为看了看西天透出的红霞,暗暗的冷笑一声。

    天都快黑了,我倒要看你会磨蹭到时候。

    这一次,黄浚焦留的时间比较长,还站在湖边抽了一支烟。

    抽了到一半的时候,黄浚的脸上闪过一道亮光。

    方不为只以为是水波荡漾后,反射过来的光影,并没有在意。

    黄浚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把手里烟头弹了出去。

    烟头飞向湖面,落到了水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扔了烟头之后,黄浚又转过身来,走到了湖边的花田。

    方不为知道,黄浚又要开始秀文化了。

    这一路走来,黄浚没少这么做作:见水吟水,见树吟树,见花吟花……

    方不为觉的黄浚不去做国学教授,简直是屈材了。

    花田里面花树不少,牡丹,芍药,玫瑰,腊梅……

    但现在就只有玫瑰还开着花。

    黄浚这一次罕见的没有吟诗,而是揪下了一片玫瑰花瓣,放进嘴里嚼了嚼。

    “玫瑰虽艳,但还是少了几分风骨……”

    黄浚看着一棵老梅树感叹道。

    司机可能没什么文化,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风骨你妹!

    你一个汉奸也佩说“风骨”这两个字?

    方不为在心里大骂。

    他正在腹诽,看到黄浚的动作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黄浚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一块糖纸,拧成花朵的形状之后,挂在了老梅树的刺芽上。

    恰好糖纸也是黄色的,看起来就像是新开的一朵花一样。

第八一零章 机会(求月票)

    扎好了糖纸,黄浚还站在那瞅了两眼,像是极为满意似的,点了点头才离开。

    看黄浚从自己身边走过,方不为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挂着糖纸的老梅树。

    第一块糖纸,冯家山已经命手下原封不动的挂上去了,并且还有人盯着,也没见有人上去看一下,或是动一下。

    所以方不为反而有些不确定了,黄浚这挂糖纸的行径,到底是随性而为,还是意有所指。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上去看一下。

    等黄浚走远了一些,方不为才起身,准备到那棵老梅树那里瞅一眼。

    “在这里歇一会吧!”

    方不为刚站了起来,像是情侣或是小夫妻的一对男女来到了方不为坐过的那颗大石头前面。

    看男人右手五指掐的飞快,方不为又停下了脚步。

    这是冯家山的手下。

    “有人去看了挂着糖纸的那棵树,但没有取走糖纸……!”坐在大石头上的女人压低声音,飞快的说道,“看糖纸还在,这个男人坐在湖边抽了一支烟,还把眼镜摘了下来,在湖面上照来照去……”

    拿眼镜,在湖面上照来照去?

    照什么东西?

    刚想到这里,方不为心里一跳。

    他猛的想到了黄浚刚刚也站在湖边抽了一支烟,而且脸上还闪过一道光影……

    特么的!

    常年打雁,却差点让雁啄瞎了眼?

    扎在梅树上的糖纸,既是拿来指路的,也是拿来示警的。

    如果自己没让冯家山把糖纸原封不动的扎回去,那此时的黄浚绝对已经知道,他被人跟踪了。

    好险,幸亏自己多留了个心眼。

    方不为算了算,看了糖纸,又给黄浚发过暗号的那个人,至少也在半里之外,时间完全够了。

    “看着点,随时示警!”方不为又交待道。

    天色越来越黑,公园里的游客越来越少,石道上已经没几个行人了。

    但该防备的还的防备,方不为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日谍跟着黄浚。

    一男一女点了点头,背靠背的坐在了石头上。

    方不为左右瞅了一眼,看四下无人,飞一般的奔进了花田。

    那块黄色的糖纸,正随着晚风轻轻的摇晃。

    方不为仔仔细细的瞅了一眼,除了颜色不一样,和之前那一张没区别。

    上面没有字,也没有划痕。

    但不一定非要写字,才能传递信息。

    颜色也可以。

    刚才那一块是白色的,这一块是黄色的,肯定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方不为瞅了两眼,看没有出奇的地方,正准备离开,一股微风吹来,老梅树被吹的晃了两下。

    树杈里好像有东西晃了一下。

    方不为凝神一看,老梅树的树杈里好像挂着一块老树皮。

    他用手指拨开,树皮下面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上了年岁的树都有这种现像,树洞就是这样形成的。

    这么大的树筒,多少情报放不进去?

    方不为顿时起了疑,又往前伸了伸脖子。

    桶洞里面传出一道微弱的反光。

    里面有东西?

    方不为眼皮一跳,举起两根手指伸进了窟窿。

    确实有东西,不是梅树自身分泌的树液产生的反光。

    触手温热,质地很硬,像是金属……

    方不为边往外掏,边在心里大骂。

    黄浚什么时候把这东西丢进去的,自己怎么没有看到?

    是一截铜管,和上午从黄晟帽子里找到的那一截一模一样。

    我干你大爷!

    差点连自己也蒙混了过去。

    方不为飞快的打开了铜管,抽出了胶卷。

    上面拍的不是会议记录和地图是什么?

    除了胶卷,还有一个小纸条。

    这次又写了什么?

    方不为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几排数字。

    又是暗码?

    方不为用已破译的底本和运算方式破译了一下,还真让他给破译了出来:

    胶卷曝光,责不在我,所以这算第二次!

    另,承诺何时兑现?

    手下等人已颇多怨言……

    方不为眼神一冷。

    兑现你妹!

    老子赏你全家到特务处的地牢无限游,你要不要?

    骂归骂,但方不为的脑子转的飞快。

    他第一时间就判断了出来,和黄浚交接情报的人并不知道,黄浚此次给他的是什么内容。

    不然黄浚不会说出上午胶卷曝光,责任不在他的话来。也更不可能就地起价,向日本人要双份的钱,并质问日本人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如果不出意外,来取情报的人看到黄浚的留言,肯定会当场做出回复。

    交接一次情报太难了,黄浚和日本人都不敢肯定,下一次又会到了什么时候。

    哪怕是为了稳住黄浚,至少也会留下一句安慰的话来。

    手下人已颇多怨言……

    方不为看着这最后一句话,冷冷的笑了一声。

    机会终于来了。

    他飞快的掏出笔和纸,写了一大串的数字,塞到了树筒里,把胶卷和原来那张纸条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唉哟……”

    是向影心的声音,好像是摔倒了。

    这是在示警,说明附近有可疑人员出现。

    拿眼镜照着光,反射过黄浚的那个人来了?

    方不为把树皮盖好,顺手捡起一颗石子,向路边的一男一女身边丢了过去。

    意思是让他们也撤。

    等一男一女抬起头,哪里还有方不为的影子。

    方不为穿过花田,蹲在了一条小水渠里,渠边上还栽着两颗树。

    天色已暗,只要是普通人,眼力再好也看不到方不为。

    方不为静静的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花田边上。

    是个男人,个子不高,穿着长袍,还戴着眼镜。

    男子靠在一颗树后,点燃了一支烟,看随近没有人,才不紧不慢的走进了花田。

    真聪明!

    方不为暗暗的赞了一声。

    天色近黑,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能看清纸上写着什么字。

    难道用手电?

    但只要点上一支烟,这个问题轻轻松松的就被解决了。

    男子没绕一点弯路,就找了挂着糖纸的梅树。

    方不为冷笑不止。

    看此人轻车路熟的样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交接情报了。

    怪不得黄浚放情报的动作那么熟练,连自己都差点骗过去。

第八一一章 偷梁换柱(求月票)

    男子从树洞里掏出了纸条,就着烟头的亮光,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

    方不为看到男子的脸色明显的变了,好像非常愤怒的样子。

    怎么,你以为国民政府是黄浚自个家开的,还能有求必应?

    从黄浚留下的纸条上的内容,方不为完全可以推断出来,黄浚与日本人之间,是平等利用的关系。

    不然黄浚不敢坐地起价,而且质问日本人,什么时候会给钱,并拿手底下人心不稳来威胁日本人。

    黄浚叛变,只是为了钱。

    所以方不为才会用这样的口气回话。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东西明天就能拿到,但什么时候给钱?

    男子再愤怒,也知道时间紧迫,也更不可能追上黄浚当面质问。

    他飞快的拿出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留在了树洞里,然后原路返回。

    等看不到男子的身影,方不为才站了起来,听了听附近的动静,猫着腰跑到了老梅树底下,掏出了纸条。

    哈哈,真是不谋而合。

    方不为差点笑出声。

    纸条上写着:天亮之前,钱会送到府上。

    就算日谍不这么写,方不为也会写这么一张放进去。

    但好像还差点意思。

    方不为这把张纸条装进了口袋,重新写了一张放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黄浚乘着月光,拿走了树洞里的东西。

    一直跟着黄浚到了黄府,方不为才松了半口气。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

    方不为叫过了冯家山和边从军,仔细的交待道:“从现在开始,密切观察黄府内外的动静,特别要注意,有无人员进出黄府,如果黄府外出现可疑人员,先不要动,盯住再说……”

    “明白!”冯家山和边从军齐齐应道。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电话局,随时联络!”

    方不为说完之后,又跳进了车里。

    不管黄浚有没有相信纸条上的内容,都会有所动作,能用的最便捷的联络方式,就是打电话。

    计划没有成功,只要监听黄府的电话就知道了。

    ……

    回到家里,黄浚叫来黄晟,父子二人躲在书房里,一个数一个数的翻译着纸条上的密码。

    “凌辰一点,阁下会到贵府兑现承诺,可令人员齐聚,论功行赏……”

    阁下是谁?

    只可能是日本总领事馆三号人物,参事须磨弥吉郎。

    也就是黄浚的至交,早稻田大学时的同学。

    七七事变之前,须磨是黄浚府上的常客,这一个多月以来却没怎么来来过。

    一是因公事繁忙,二也是因为正处敏感时期,怕引人怀疑。

    “须磨要来?”再三确认了翻译后的译文没有问题,黄浚将两张纸条泡入了荼壶,又让黄晟将《帝国崛起》放入了书架。

    “父亲,日本人答应兑现承诺了?”

    黄晟惊喜的问道。

    黄浚瞪了黄晟一眼,黄晟才反应过来,心虚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须磨不但要来,还要论功行赏,更让自己将同伙全部召集到一起?

    黄浚总觉的有点不对。

    七七事变后,还是须磨主动断了联系,不让打电话,不让发电报,改成现在的这种接头模式。

    但突然之间,又怎么这么不谨慎了?

    “父亲,你在担心什么?”看成黄浚眉头紧皱,黄晟不解的问道。

    黄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黄晟毫不在乎的说道,“父亲你也不想想,你这次提供的是什么情报?”

    黄晟往前一步,快要贴到了黄浚的耳边,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天:“这可是那位呀……真要成了,说是天大的功劳都不为过……”

    “住口!”黄浚一声厉喝,“怎么给你交待的?不管成与不成,这件事都要烂在肚子里……”

    黄晟吓的一缩脖子。

    他也觉的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想想日本人答应过的条件……

    那可是几千两的黄金啊!

    想到这里,黄晟硬是咬着牙,说完了剩下的一半:“这么大的功劳,他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就算出于稳住你,让你继续为他们效力的目的,须磨也必须得来见你一面……”

    “继续效力?呵呵……”黄浚冷笑一声,“你是想让黄家绝后不成?”

    黄晟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低下了头。

    黄浚早就决定好了,只要等钱一到手,全家马上隐名埋姓,远走高飞。

    等到哪一天日本人占据主动,将蒋氏一系肃个七七八八,更或是尘埃落定之后,他再出来领功,或是出山效力也不迟。

    现在,还是算了吧。

    有命挣,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做下了这么大的事情,真要成了,蒋氏一系还不得将南京城翻个底朝天?

    汪副总裁为了洗脱自身的嫌疑,肯定会知无不言。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死到临头了。

    “莫要再生贪念,只要钱一到手,马上就走……”黄浚又提醒道

    黄晟不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看黄晟答应,黄浚才拿起话筒,准备一个一个的打电话。

    儿子虽然少谋,但刚才的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自己将蒋总裁,白部长,宋夫人的具体行程全都提供给了日本人,日本人无论如何也要表示一下谢意,须磨主动上门也不奇怪。

    而且自己之前也向须磨表达过功成身退的意思,须磨为了以后自己手下的这批人能继续为日本效力,也必须在自己走之前,与这些人见一面,笼络一下人心。

    日本人提出将这些人召集在一起论功行赏,其实是必然之义。

    再说了,纸条上的内容是用秘码编译的,除了须磨和他的亲信,谁能仿造的出来。

    所以黄浚只是担心了一下日本人急着见自己的用意,却根本没想到自己已经暴露,密码已被人破译的真相。

    黄浚一个接一个号码的打着电话,黄晟在一旁还时不时的提醒着黄浚,莫要漏了哪一个。

    当等到黄浚打出的第一个电话时,方不为松了一口气。

    黄浚没有起疑。

    这个电话是个私人号码,主人的身份是军训部总务司的一名处长。

    方不为终于知道军训部长白崇喜的行程是怎么泄露的了。

第八一二章 震惊到麻木(求月票)

    不出意外,白崇喜去上海之前,军训部肯定提前做了安排,甚至可能和上海方面还沟通过。

    那么白崇喜到了上海后住到哪里,会先与上海的那一部分人见面,甚至是会宴请谁,军训部的内线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方不为又暗暗的赞了一口气。

    黄浚着实厉害,竟然能买通这样的人物。

    方不为监听着电话,一个一个的查证着黄浚联系过的人物的身份。

    越查方不为越是心惊。

    军政总,军令部,军训部,竟然全有黄浚的内线。

    特别是军令部,黄浚的两个内线不但在第一,第二作战计划厅任职,而且职务还不低。

    军令部就是七七事变前的参谋本部,刚刚改名没多久。

    国民政府的重大军事决策和计划,无一不出自这两厅。

    蒋百里将军的对日“持久战”,就是军令部作战一厅和二厅完善的。

    不久后提出“放弃南京固守计划”的刘裴,就是军令部第二作战厅的厅长,而黄浚在第二作战厅的这个内线,竟然就是刘裴的秘书。

    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方不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等到黄浚将所有的同伙联系了一遍,方不为已经被震惊的麻木了。

    除军事委员会三大部之外,还有中央陆军学院,中央军官大学,宪兵司令部,特工总部,甚至是特务处都有黄浚的内线。

    只是这些部门,就有二十二人之多。

    这还没有算黄浚与黄晟各自任职的行政院和外交部。

    因为汪副总裁的原因,这两个部门汉奸成堆,方不为也懒的震惊了。

    全加起了,至少有五六十人。

    黄浚光是打电话通知,就打了整整两个小时。

    说来可笑,黄浚还真是事事处处都为日本人着想。

    呢有人知道内情后不来,所有的电话当中,黄浚都没提须磨要来,更没提还会有谁来,只说是让接过电话的人到府上一叙,顺便有些土特产,让带回去尝尝鲜。

    方不为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就有土特产这个梗了。

    大部分的人都答应一定会到,只有少数几个可能起了疑,说是脱不开身,改日再上门拜访。

    方不为冷笑一声。

    管你今日还是改日,只要上了这个名单,就等着挨枪子吧!

    等黄浚打完电话,方不为并没有急着向上汇报,而是又将人员名单细细的看了一遍。

    特别是特务处和宪兵司令部,还有特工总部。

    真要是手下的主要人物当了汉奸,既便是马春风和谷振龙,以及陈祖燕也得跟着吃挂落。

    审查了一遍,确定了这三个部门内奸的具体身份之后,方不为才算是放了心。

    一个是特务处狱政股的一名组长,杨国仕的一个手下,一个是宪兵司令部总务处的一名科长。

    还有党调处特务科的一名副科长。

    这个科是专门用来策反**人物的。

    都不是什么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物,基本无关紧要。

    方不为也没准备把这三个人物从名单里取掉,也打消了先派亲信手下,把这三个人提前控制住的念头。

    连军事委员会三大部委都有内奸,独独三个特务机构没有,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方不为在其中动了手脚么?

    掩耳盗铃也不是这样的掩法。

    方不为将名单装进了口袋,又给齐振江交待道:“有劳齐科长了,一定要盯死了……”

    齐振江是他来电话局的时候,专程让马春风派来的。

    这么高级的级密,还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方参谋放心!”齐振江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也早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从黄府打出,还是打入黄府的电话,每一条他都会确认无疑后再接通。

    万一有异常号码出现,他就会人为制造线路故障。

    这些根本不用方不为教。

    齐振江很清楚,方不为在调查什么。

    温玉庆破译那张纸条上的密码时,可是专门也把他调过去帮过忙的。

    其实等方不为让钱大均打电话警告温玉庆的时候,他们两个已把密码破译出来了。

    就算钱大均不打那个封口的电话,温玉庆和齐振江也不敢对旁人泄露半个字。

    开什么玩笑,不要命了?

    方不为又在电话局给冯家山打了个电话,详细的布署了一番,才驱车回了宪兵司令部。

    等他到了谷振龙的办公室,竟然发现陈祖燕也在?

    不用猜了,肯定是委员长派来的。

    上了史书的人物,就没有一个笨的。

    陈祖燕到这里,就是防止谷振龙,钱大均,马春风等人沆瀣一气,联合起来蒙骗委员长。

    当然,也有可能是来防备方不为以私废公,弄虚做假的。

    方不为转着圈的敬了个礼,言简意赅的将跟踪黄浚,及调包情报的过程说了一遍。

    四位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着方不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听着黄浚和日本间谍就像是方不为手中的提线木偶一般,方不为想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有这么简单?

    那方不为不在南京的这一年半,怎么没人发现过黄浚有问题?

    这小子哪都好,就是太谦虚了。

    他也就是没听到马春风刚刚回来之后,都吹成什么样了。

    过程的那个激烈啊,危险啊,就差说方不为九死一生,命悬一线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方不为不是在南京,而是在上海前线一样。

    离开玄武湖公园的时候,方不为专门派了边从军,将从树洞里拿到的胶卷送到了洪公祠加急洗印。

    为防泄密,方不为又知会了马春风,让他亲自到特训处盯着,之后再将洗好的底片送到宪兵司令部。

    马春风回了特训科,特意问了边从军,跟踪黄浚和日谍的过程和结果。

    边从军哪里敢隐瞒,自然一五一十的说了。

    方不为此次依然带的是特务处的老班底,况且方不为到现在也还是特务处反谍股的股长,没用一个外人。

    马春风自然要大吹特吹。

    他其实是说给钱大均一个人听的,意思是让他转告给委员长。

    “嗯,做的好!”谷振龙打破了沉默,用尽了毕生功力,才险险的板住了脸。

    该吹的,马春风刚刚已经吹过了,他再吹就有些拾人牙慧了。

    反倒是方不为被这几位看的一头雾水,心里想着自己又没有在其中做什么手脚,也没什么好怕的。

第八一三章 瓮中捉鳖(求月票)

    “名单呢?”谷振龙又问道。

    方不为将名单递了上去。

    在这里等了半天,急的嘴上都起泡了,不就是在等这个么?

    其他的三位也顾不得身份了,齐齐的围了上去。

    只是扫了一眼,四个人的脸色全都一变。

    方不为暗叹了一声。

    看到名单的时候,他连这几位都不如,练就的镇定功夫早丢到九宵云外去了。

    这也更说明黄浚泄密案的严重性和牵联之广。

    “姚湛,刘裴的秘书?”陈祖燕指着一个人名,不确定的问道。

    钱大均咬了咬牙,又点了点头。

    陈祖燕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直响。

    怪不得日本人通知让黄浚再拍一份国防最高会议的记录后,黄浚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把照片拍好了。

    有了这个内鬼,有什么重大军事决策,详细战略布署计划是日本人弄不到的?

    “全部都该枪毙……”谷振龙怒吼了一声。

    方不为撇了撇嘴。

    就算有类似裙带关系的原因,名单上可能有人会活下来,到时候方不为也会动用自己的手段,让他们到阎王那里和黄浚父子团聚。

    弄不了大佬,老子还弄不了几个小虾米?

    有本事,做鬼你也当汉奸?

    “若是走掉一个,唯你是问!”钱大均一字一顿的对方不为说道。

    方不为抬眼一看,钱大均的脸色紫的快跟猪肝一样了。

    他约摸能猜出来,钱大均如此激动的原因。

    委员长要是没有怀疑他,何必派他来之后,又派一个陈祖燕过来?

    他是来监督谷振龙,马春风,更甚至是方不为的,但陈祖燕来,就是来监视他的。

    监督和监视,虽然只有一安之差,但含义天差地别。

    拿到这份名单后,钱大均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争了一口气。

    现在好了,委员长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谷振龙,陈祖燕,甚至是马春风手下都有黄浚的同伙,就老子手下没有……

    钱大均正给方不为警告的空当,谷振龙,陈祖燕,还有马春风三人飞快的交流了一下眼神。

    既然连三大部委的重要人物都能买通,黄浚在各个特务部门当中买通几个内线,一点也不奇怪。

    三人手下确实出了内奸,但一细看,全是无关痛痒的人物。

    日本人买通这样的汉奸,能起到什么作用?

    难道是为了知道宪兵司令部这个月买了多少粮,吃了多少米?

    还是想知道特务处的牢房里关了几个地下党,特工总部在红军的部队里安插了多少内奸?

    简直能笑掉老子的大牙。

    他们都怀疑,是不是方不为的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三人又看向了方不为。

    但方不为眼观鼻,眼观心,老老实实的正对着钱大均,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连个眼神都没有飘过来。

    算了,都到这时候了,担心也没用。

    再说了,方不为做事一向稳重,也肯定知道厉害,就算是做了手脚,也会做的让任何人都看不出蹊跷来。

    “主任放心,若有纰漏,卑职自愿军法处置!”方不为铿锵有力的回道。

    都到这份上了,若是再让逃掉一个,他“小诸葛”的脸往哪放?

    “好!”钱大均用力的攥了一下拳头,语气在瞬间柔和了下来,“不为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

    方不为愣了一下,看到钱大均激动的脸色,心里忍不住的兴奋了一下。

    自己只是尽本职而已,没想到还能落下这么大的人情?

    这位的人情可就厉害了。

    侍从室主任,兼侍卫长,这两个职务听着好像跟“大内总管”差不多,但别忘了,钱大均还在各大行营都有兼职。

    钱大均在去年九月分的时候,就被加了陆军上将衔,和何英青,白崇喜等人平级,比谷振龙,陈诚还要高一级。

    方不为暗自感叹,自己还真应了那句明言: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自己这一路走来,真能称的上是民国政府内部的“异数”了。

    谷、陈、马三人也有些意外。

    钱大均行事向来稳重,嘴上更是像是挂了锁一般,是出了名的嘴严,想不到也会有今日这么激动到失态的时候。

    看来真被委员长压的快要失心疯了。

    也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平时稳如泰山,心细如发,怎么恰好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就中了张少帅的计了呢?

    钱大均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用力的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对谷振龙和陈祖燕说道:“纪常和立夫再有没有什么要交待?”

    谷振龙就等着这句话呢。

    他往前一步,走到方不为面前,然后脸色一板:“你也已是为人父了,当知中庸之道……”

    钱大无吃了了一惊,只以为谷振龙在责怪方不为,觉的方不为太爱出风头了。

    临阵换将可是大忌,都到这会了,这个任务再能交给谁去执行?

    他刚想劝一句,又看到陈祖燕和马春风也是深以为然的态度,心中一疑,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方不为脸色一黑。

    谷振龙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提这一茬。

    这是不准自己亲自犯险的意思,不过钱大均在,谷振龙没说那么直白罢了。

    自己早已把这个毛病改掉了好不好。

    腹诽归腹诽,方不为也知道谷振龙对自己的袒护之意,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去吧!”谷振龙大手一挥。

    马春风其实也想去,但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方不为怎么说也还是他的下属,他跑去抢功劳,是几个意思?

    谷振龙不提这一茬,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宪兵司令部。

    方不为敬了个礼,大步流星的出了宪兵司令部。

    该安排的人,他在离开电话局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

    现在就看能在黄浚家里抓到多少,还有多少需要他亲自上门去拜会。

    名单上的所有人物,都有人暗中盯梢,不管是不是应黄浚之缴,有没去黄公馆,都不会逃掉一个。

    方不为到了中央路的据点,先问的就是黄公馆的动静。

    “已陆陆续续有十余人到场,卑职已将一组二组埋伏在了黄府四周,保证有进无出……”冯家山汇报道。

第八一三章 抓捕(两章合一,求月票)

    “长官交待过的这些人名,只要从家里出来后,老边都会打电话向我汇报一声,另外再派老练的兄弟们跟着,没出来的人,也有兄弟盯着府宅……”冯家山又汇报道。

    行动计划都是方不为逐字逐句的交待过的,冯家山和边从军二人只是奉命执行。

    要是连这都办不好,还干什么特务,趁早回家带孩子吧。

    “好,一定盯仔细了!”方不为点了点头,又问道,“日本领事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九点钟的时候,参事须磨弥吉郎的车从大使馆出来,去了一趟朝日商行,待了半个小时后,又回领事馆了……”冯家山回道。

    去了朝日商行,只待了半个小时?

    方不为冷笑一声。

    八成是去拿钱了。

    去拿情报的日谍答应黄浚,天亮之前会将钱送到黄公馆,方不为估计,至少到零点以后,日本人才会有行动。

    就看今天晚上来黄公馆送钱的是什么人。

    方不为已张网以待,就等着日本人送上门了。

    “我去看一看,要有什么情况,你派个兄弟来通知我!”方不为说交待了一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离开了临时据点。

    他先是围着黄公馆转了一圈。

    所有的行动队员及暗桩,全部隐藏在黄公馆附近的建筑内,街上只有三五个流动哨。

    方不为偶尔才会看到一辆载人的黄包车从身边驶离,或是一对夫妻说着话,和他擦肩而过。

    路灯虽亮,但到底不如白天的时候方便。

    方不为也是凭着过人的眼力和听力,观察到车夫和客人的视线方向,以及听到小夫妻窃窃私语的话语,才能推断出这是自己人。

    果然只有晚上才是执行行动的最好时候。

    转了一圈之后,方不为撵走了黄公馆后门不远处,一个装做乞丐的队员,拉过一张报纸席地而坐。

    这是一条小巷子,巷子里没有路灯,店铺早就打烊,只要不是亲自跑过来查看,没有人知道里面还藏着暗哨。

    方不为盯着黄公馆的后门看了足有半个小时。

    说来可笑,半个小时来了六人,有五个就是从后门进去的。

    来拿土特产,确实应该走后门!

    方不为失笑的摇了摇头。

    又辆又一辆的黄包车停在了黄公馆的前门或后门,一位又一位重要或不重要的人物进了黄公馆。

    起初的时候很正常,但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状况。

    一个顶着黑色的呢料礼帽,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进了黄公馆还没五分钟,却跑了出来。

    送他出来的是黄晟。

    “姚秘书,实在是对不住,不知道你忌讳这个……”黄晟赔着笑说道。

    一听“姚秘书”这三个字,方不为就知道这是刘裴的秘书姚堪。

    “伯明(黄晟的字),你父亲也是老湖涂了,你也不知道劝一劝?”姚堪压低声音问道。

    语气当中夹杂着几丝恼怒和恐惧。

    “这个……”黄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了半天之后,才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说道,“父亲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姚堪冷笑道,“我看是诛心才对……你们怎敢将所有人齐聚一堂,就不怕这些人当中有密探?就算没有,万一哪一个本身出过什么问题,早已被特务盯上了呢?”

    “姚秘书多滤了,正常的聚会而已!”

    姚堪说教的意味太浓,黄晟不爱听了。

    “委员长都喝令取缔多长时间了,低调俱乐部不也照样是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

    姚堪噎了一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竖子不足与谋!”姚堪气哼哼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姚秘书,我让司机送你!”黄晟喊道。

    “不用!”姚堪甩了甩袖子。

    看着姚堪的背影,黄晟冷笑了几声。

    既然已经上了船,哪有中途下船的道理?

    他根本不怕姚堪会翻脸。

    仅凭泄漏国防最高会议记录这一条把柄,就能让姚堪死无葬身之地。

    姚堪骂骂咧咧的往回走,方不为招了招手,在乞丐的耳边交待道:“去找冯家山,让他给姚秘书‘派’辆车……”

    乞丐点了点头,一溜烟的钻进了巷子。

    看着姚堪越走越远,方不为也冷笑了一声。

    这位姚秘书确实是聪明人,看到黄府“高朋满座”,第一时间就生了警惕。

    但可惜,聪明没用到点子上。

    看到黄晟甩着袖子进了后门,方不为又扯了扯嘴角。

    黄晟还真是异想天开,一群小汉奸而已,也敢与大名鼎鼎的“低调俱乐部”比高低?

    没错,低调俱乐部这一伙人确实支持王兆名“和平救国”的理念,认为“战必败”,不管主动被动,只要中国和日本开战,就是在送死,这些人非常看不起主战派。

    虽然后来确实出了几个不得的大汉奸,但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些人也只是打打嘴炮,并没有做出什么卖国的行径。

    黄晟把他和他爹也看的太高了。

    也不看看低调俱乐部主要成员的身份?

    汪副总裁一系:周佛海,梅思平,陶圣希,高宗武。

    这四位是王兆名的心腹兼左膀右臂。

    前两位跟着王兆名一条道走到了黑,后两位刚刚帮着王兆名,和日本人搭上线之后,却又反水投了委员长,站出来大骂王兆名是汉奸?

    既便是方不为看来,也太他娘的惊奇了!

    当时的陶圣希和高宗武,一个是外交部亚洲司的司长,一个是亚洲司日本科的科长,没这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奔走,并拍着胸脯,在王兆名面前保证日本人会如何如何,王兆名又怎么可能明知会遗臭万年,却硬着头皮发了《艳电》?

    王兆名能当汉奸,全都是这两人一手操办,一步步的给王兆名和日本人牵上线的。

    可以说,王兆名之所以会走上汉奸的道路一去不复返,全是这两位一点点的牵着王兆名的手引上来的。

    反倒是他们两个先反了水?

    操作太骚了!

    但两人最后的结局都不错。

    一个随委员长去了台湾,做了高官,一个弃官经商,成了巨富。

    接下来是委员长一系:顾祝同,朱绍良,陈祖燕,陈布雷,熊式晖。

    前四位是委员长心腹中的心腹,顾祝同和朱绍良在抗日战争中,均担任过战区总司令。

    陈祖燕和陈布雷不用说了。

    最后一位熊式晖,现在还不是委员长的心腹,但马上也会是了,后来成了委员长的铁杆。

    他与钱大均一样,娶的老婆都是姐妹花。

    妹妹是宋夫人的干女儿。

    得知中日开战后,本已与委员长断绝父子关系的蒋太子从苏联回国,请求参战,委员长把蒋太子交给了熊式晖调教,这一调教,就是七年。

    另外,蒋百里将军提出对日“持久战”之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移民清物,坚壁清野;避实击虚,昼伏夜动”的抗战主张,就是熊式晖提出的。

    剩下的,还有一个极为出名的人物,胡适!

    这几位都是威名赫赫,在史书上留下过极重笔墨的人物,但在现在,却也如王兆名一样,认为中国必败,忧心重重。

    可见抗战之初,国民政府内部人心之浮动到了何种程度。

    方不为也没有那个能力,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把他知道会当汉奸的人物一网打尽。

    那不是睿智,是找死。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把黄浚撂倒再说。

    姚堪走了之后,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出了黄公馆,方不为全都让冯家山安排人去招呼了。

    ……

    走出去了上百米,姚堪依旧气愤难平。

    黄浚是着金钥匙出生的,一生顺风顺水,不像他一样,一路坎坷,跌跌绊绊的走到了这一步。

    黄浚根本不知“敬畏”二字是何物。

    哪有密探头目把手下所有的密探全部集中在一起谋事的?

    万一其中有人反水了呢?

    姚堪越想越害怕,他甚至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日后的结局。

    怎么办,马上跑路?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姚堪实在是不甘心。

    对了,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将功赎罪!

    姚堪猛的咬了咬牙。

    正当他心思急转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黄包车的响动。

    “人力车……”姚堪用力的挥着手。

    “去瞻园!”姚堪坐上车之后,给车夫交待道。

    他的直接上司,作战计划厅第二厅厅长刘裴就住在瞻园附近。

    车夫心里一乐。

    好嘛,连半路的埋伏都可以省了。

    刘裴家和宪兵司令部就隔着一道墙。

    ……

    十二点半,方不为正在交待行动细节的时候,齐振江这里又发生了点状况。

    有一部电话想要打入黄公馆,齐振江将黄公馆的电话设置成了占线状态。

    这个号码不是第一次出现。

    下午的时候,就是黄晟接了这个电话之后,黄浚才通知姚堪,再次偷拍了最高国防会议记录的照片。

    特么的,怎么把这个电话给疏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公共电话,应该是日本人设在丹凤街的一处据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要把须磨弥吉郎也引到局中来,现在就必须动手,马上控制住黄浚父子。

    “行动!”方不为咬牙吼道。

    冯家山和边从军架起了满头都是冷汗的内奸,给他戴上了礼帽和墨镜。

    徐汉江,特务处狱管股的一名组长,黄浚在特务处买通的唯一一位内奸。

    “刚刚交待过的,都记住了没有?”方不为厉声问道。

    “记,记住了……”徐汉江哆嗦嗦的说道。

    “舌头捋直了!”方不为冷笑道,“想要活命,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遵命!”

    徐汉江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总算是能站稳了。

    这样已被控制的内奸还有一个:宪兵司令部总务处的那名处长。

    这两个是方不为用来开门的。

    黄公馆墙高三米,他肯定能爬的上去,但手下的队员上不去啊!

    可惜,黄浚太谨慎,打电话召集人员之前,就把府内的下人全部撵出去了,不然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十几分钟之后,徐汉江来到了黄公馆的后门。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铁门早已关死,院子里的狼狗听到有人敲门,顿时狂吠起来。

    “谁?”

    门后有人喝问道。

    方不为一听就知道是黄晟的声音。

    “说话的是黄晟,尽量活捉!”方不为附在冯家山的耳边提醒道。

    冯家山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是徐汉江!”徐汉江不但报上了身份,还把特务处的证件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黄晟打开了铁门上的小窗口,拿着手电在徐汉江的脸上照了照,又不满的问道:“徐兄怎的这么晚?”

    “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徐汉江回道。

    说话的空当,黄晟让护卫打开了铁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方不为卯足了劲往上一撞,厚重的铁门像是一张小纸片一样,猛的往后扇去。

    黄晟和两个护卫,还有一条狗全都被撞的飞了出去。

    “别动,侍从室办案,缴枪不杀……”冯家山边喊边扑了上去,把黄晟压到身子底下。

    侍从室?

    侍从室办哪门子的案?

    黄晟又惊又懵。

    方不为差点一脚踹到冯家山的脸上。

    你特么的喊“特务处办案”都比这个有气势。

    他哪里能猜到冯家山的小心思。

    特务处此时的名头,还不如特工总部,你报这个名,人家根本不怕,说不定就有哪个愣头青会直接开枪。

    是人都知道侍从室是干嘛的,听到后肯定会有所顾忌。

    “什……”

    黄晟刚要开口示警,冯家山重重的一肘敲在了黄晟的后脑勺上,黄晟当场就没了声息。

    两个黄公馆的护卫也被队员扑倒在地上,但两条狗却躲了过去。

    两条狗狂吠着扑了上来,方不为上去一脚,其中的一条被踢的飞了出去。

    他刚想上去对付另外一条,两个队员冷不丁的拦在了方不为的身前。

    “长官,让弟兄们上就可以了!”其中一个队员硬是挤出了一丝笑说道。

    这是怕方不为出危险。

    这两个都是冯家山的心腹,肯定是提前被冯家山交待过的。

    方不为瞪了一眼,收住了脚步。

第八一四章 一网成擒(求月票)

    同样的一幕,还在前院上演。

    边从军带着另外一组诳开了前门,但他没方不为这么大的力气,十几个队员硬是合力才挤开了铁门。

    两条狼狗飞一般的扑了上来,边从军没一丝犹豫的开了枪。

    几声枪响之后,两条狼狗和三名护卫全都倒了下去。

    方不为下达的命令很清晰:但遇反抗,就地击毙。

    人都如此,别说是两条狗。

    不到一分钟,在院内放哨的所有护卫,全被控制了起来。

    打电话的时候,黄浚只说是要行赏,没说要见日本人,更没提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到场。

    所有人是到了黄公馆之后,才知道内情的。

    这个时候再走,就有些晚了。

    不是谁都能像姚堪那般说翻脸就翻脸,说不给黄浚面子就不给黄浚面子。

    大部分的人还是留了下来。

    黄浚居中而坐,畅想着大满州国的未来,正讲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突然听到院里传来几声枪响,客厅内的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

    “谁开的枪?”

    “出什么事了……”

    “各位莫慌!”黄浚强自镇定道。

    话音还未落,楼下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

    “啪啪……”边从军直接两枪,将喝问的人撂倒。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提枪冲了上来,黄浚色厉内茬的喝问道。

    一群汉奸个个面白如土,只是在瞬间,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一看这群人的装束就知道,是特务无疑。

    完了,事发了……

    “大……大哥,我……我们只是小聚而已,何故如此?”

    外交部的一位哆哆嗦嗦的问道。

    看无人掏枪,没什么危险,边从军冷哼了一声,让开了楼梯口的位置。

    如众星捧月一般,几名特务簇拥着方不为进了客厅。

    方不为站定后,慢慢抬起头,露出礼帽下了一双秀目,看着客厅内的老老少少,嘴角微勾,浅浅笑道:“诸位,委员长命我来此,请诸位挪驾,到宪兵司令部的地牢一叙……”

    方不为此时的形像,像极了电影中的大反派。

    委员长?

    宪兵司令部的地牢?

    完了,全完了……

    黄浚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全抓了!”方不为大手一挥。

    “任什么抓我……”

    “冤枉啊……”

    “啪啪……唉哟……”

    “啊……”

    方不为哪里会和这些人客气,敢多话的,一律大嘴巴子伺候。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二十多号汉奸全部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押下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黄浚父子。

    “外围和日本领事馆是什么情况?”方不为又问道。

    “一切正常!”郑立新回道。

    行动开始之后,冯家山和边从军负责抓捕,第二组组长则带着队员,去未来赴会的那些人府上去“拜访”了。

    外围监控便交给了反谍股第三组组长郑立新负责。

    正常就好!

    以有算备算无备,而且目标只是几个汉奸,而非专业的间谍,对方不为来说,自然没有多大难度。

    所以他才敢在钱大均面前夸下海口。

    除了这些汉奸,方不为还有最后一个目标:须磨弥吉郎。

    抓到后,委员长敢不敢处理是一会事,他方不为现在抓不抓又是另外一会事。

    方不为一指黄浚父子:“弄醒了!”

    冯家山早就将准备好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去。

    父子二人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哪里来的蟊贼,敢假冒侍从室……”

    黄晟还没搞清楚状况,记忆还停留在冯家山喊“待从室办案”的那一刻。

    方不为狠狠的瞪了冯家山一眼。

    一群山炮。

    冯家山喊这句话的时候,方不为感觉像是后世破案时,遇到了见人就称自己是“美国公安局局长”的骗子一样。

    冯家山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也知道自己丢大人了。

    “闭嘴!”黄浚嘶吼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方不为露出一丝冷笑,蹲到黄晟面前,掏出一本证件打开:“介绍一下,鄙人姓方,现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室少将参谋……”

    真是侍从室的?

    黄晟愣了一下,看了看方不为手中的证件,好像不是假的。

    他又把目光挪到了方不为的脸上。

    这么年轻的少将?

    你他么哄鬼呢?

    黄晟刚要开骂,方不为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了另一本证件:“另兼宪兵司令部上校参谋,特务处反谍股中校股长……”

    “哈哈哈……”

    黄晟几声狂笑。

    简直能笑掉老子的大牙?

    他听方不为报完身份,已经彻底的不害怕了。

    这伙人绝对是骗子无疑。

    怎么可能有人在级别越高的部门职务越高,到了次一级的部门,职务却越低的情况?

    他还从来没有听闻过。

    黄晟不信,方不为也没办法。

    他也对自己现在的本职及兼职的级别腹诽不已。

    特别是他的本职:特务处中校股长一职。

    马春风都才是上校,方不为边科长都不是,总不能和马春风平级吧?

    看到黄晟一点都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方不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来,让黄少爷冷静冷静!”方不为轻轻的一摆手。

    冯家山狞笑了一声,抽出了一把匕首。

    “慢!”黄浚用力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不装死了?

    方不为冷冷的看着黄浚。

    “方参谋,老朽见过你……”

    黄浚怎么可能不认识方不为?

    方不为跟着宋子文,陈祖燕,在国共双方的谈判会议上打酱油时,不止一次和黄浚照过面。

    老子当然知道你见过我,我就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黄浚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想着死杠,简直是丧心病狂。

    方不为静静的等着黄浚的下文。

    “老朽也知道,我父子二人断然没有幸免的道理,只求方参谋手下留情,莫要断了我黄家的最后一点香火……”

    “老贼,你以为我们长官是什么人……”

    冯家山脸色一冷,还要喝骂,被方不为拦了下来。

    原来黄浚担心自己对他的孙子动手?

    他有这个顾虑也不奇怪。

    特务处也不是没人这样干过。

第八一五章 张网以待(两章合一求月票)

    党调处和特工总部就更不用说了,都快把这招当成了家常便饭。

    逼地下党就范,或是策反**人物时,用家人的生命相威胁,是贺清南的手下最喜欢用的一招。

    “只要你好好配合,一切好说!”方不为回道。

    “好,谢过方参谋了!”黄浚道了一声谢,又问道,“方参谋把我父子二人留在这里,是想引须磨上钩吧?”

    聪明!

    方不为竖了个大拇指。

    黄浚果然不负他一世才名,可惜聪明的太过头了。

    方不为言简意赅的将他如何在玄武湖公园跟踪的黄浚,如何将黄浚与日本间谍互留的情报调包的经过说了一遍。

    黄浚盯着方不为看了好久,才黯然一声长叹,黄晟直接被惊的口瞪目呆。

    原来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年轻人,真的是少将?

    不但真的侍从室的少将参谋,还是宪兵司令部和特务处的处务头目。

    自己父子二人之所以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都是拜他所赐。

    什么论功行赏,什么几千两黄金……

    全都是假的。

    假的……

    假的!

    “啊……”

    黄浚突然一声大吼,像是狼啸一样。

    冯家山眉头一皱,顺脚就把皮鞋头塞进了黄晟嘴里,黄晟的叫戛然而止。

    若不是知道黄晟还有点用处,冯家山绝对不会是“塞”,而是踢,黄晟被踢掉几颗门牙都是轻的。

    “是啊,姚堪都能想到的破绽,我怎么就没想到?”黄浚神经质一般的傻笑一声,“以须磨的精明,怎么可能会让所有的内线互相见面?”

    方不为也没想到,黄浚这么轻易的就上了当。

    所以到了这会,他都在暗呼侥幸。

    其实在真正的历史上,黄浚和他的同伙还真是这样落网的,甚至过程比这个还要简单许多。

    宪兵司令部的特务跟着黄浚,知道了黄浚与日本人传递情报的地点后,在不知道任何前因后果的情况下,特务直接写了一张纸条,留在了双方交接情报的隐密地点。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今日晚间,齐聚黄府,论功行赏。

    哪有什么密码,就这么浅白直接的十二字,黄浚却深信不疑。

    等黄浚的同伙到的差不多了,特务用送“快递”的借口,在半夜时分骗开了门。

    就这样,黄浚和同伙被一锅全端。

    “现在方参谋想让我们怎么配合?”过了许外,黄浚才失神的问道。

    “简单,等有人再打来电话,你就这样说……”

    “好!”等方不为说完,黄浚重重的点了点头。

    “通知齐振江,放开电话线路!”方不为给冯家山交待道。

    等冯家山走了之后,黄浚看方不为的身边没人,又偷偷给方不为使了个眼色。

    方不为露出一丝冷笑:“黄秘书有话但说无妨!”

    “黄某没想着要活命……”

    黄浚看着方不为,声音压的极低,绝对只有方不为一个人能听到:“我也算薄有余财,还请方参谋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

    方不为直接被气笑了。

    做什么美梦呢?

    老子要想发财,还用的着来找你黄浚?

    若不是怕黄浚待会不配合,方不为早就一巴掌盖上去了。

    “黄秘书想多了!”方不为冷笑道,“回去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吧!”

    黄浚脸色一白,像是在瞬间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连抬起眼皮的精神都没有了。

    他其实也想到了。

    委员长既然敢派方不为来抓他,自然不怕方不为被收买,黄浚也不过是抱着看能不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法,才试探了一下。

    “你们……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旁边的黄晟冷不丁的问道。

    黄浚也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方不为。

    闲着也是闲着,聊几句也无妨,至少可以让黄浚父子把紧绷的神经放松放松,接下来好演戏。

    但方不为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

    方不为沉吟了一下,又转了转眼珠:“其实吧,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怀疑到黄秘书身上……毕竟有些情报,黄秘书也肯定是弄不到的……”

    比如委员长和宋夫人的具体行程。

    黄浚和黄晟正等着方不为的下半句,却发现方不为住口不说了?

    “说呀,是谁出卖的我们?”黄晟急声叫道。

    他娘的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做个糊涂鬼。

    方不为露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容,又看了一眼黄浚。

    “不要……问了……”黄浚失魂落魄的说道。

    黄晟猛的一愣,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黄晟才挤出了一个字:“汪……汪……”

    你特么的学狗叫呢?

    方不为尽量板着脸,心中却震惊不已。

    真和王兆名有关?

    他哪知道这中间有没有汪副总裁什么事,只是猜想既然钱大均的侍从室没有黄浚的同伙,那黄浚又是怎么知道委员长和宋夫人的行程的?

    会不会是委员长与谁聊起这件事,无意中提了一嘴,听到的人又“无意中”透露给了黄浚?

    那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汪副总裁?

    方不为甚至只是稍稍的怀疑了一下,便再没有深想。

    毕竟现在的王兆名悲观归悲观,和日本人媾和的念头也一直没有断过,但应该还没有生出叛国的念头。

    至于他有没有想过要刺杀委员长?

    方不为估计,这两位都差不多,分分钟恨不得对方出点意外。

    但方不为也没想到,他就是随口一诈,还真的扯上了王兆名?

    看来黄浚就是从王兆名这里知道委员长和宋夫人的具体行程的。

    要是再往下联想一下:王兆名到底是无意中透露的,还是有意?

    方不为觉的自己口干舌燥的厉害。

    手底下这帮人都在干什么,王兆名其实一清二楚。

    包括上海沦陷,南京大屠杀发生之后,全国已是“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以抗战为己任”之时,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陶圣希与日本科科长高宗武却正忙着和日本人策划另立“中华民国政府”。

    这件事,王兆名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过他装着看不见而已。

    如果察觉到日本人有刺杀委员长的苗头,以王兆名的秉性,会不会推波助澜一下……

    不管对方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都不是方不为能够查证,更或是能撼动得了的。

    该做的已经做了,静观其变吧。

    自己模棱两可的半句话,算是成功的在黄浚的心里扎了一根刺。

    方不为暗叹不已。

    就算是这半句话,出了这个门,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说过的。

    开什么玩笑?

    一个不小心,就是惹火烧身。

    自己还要留着有用之身,上战场杀鬼子呢。

    若是真能一举拿下主和一派,方不为倒也不介意做出点牺牲,但这明显就是无从查实,主观臆测的事情,就算是查实了是王兆名将委员长夫妇的行程透露给黄浚的,又能怎么样?

    谁能证明王兆名是故意的?

    怕是委员长到时候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吞。

    方不为自觉身子骨太单薄,就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了。

    他正等着日本人的电话,谷振龙这边却先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谷振龙的副官张之昌。

    张副官进了客厅,看到黄浚父子还活着,才猛松了一口气。

    “方参谋,为何不把他父子二人押解回去?”张副官肃声问道。

    一瞅张副官的脸色,方不为就知道谷振龙和钱大均等急了。

    从黄公馆抓到的汉奸,方不为早已命边从军全部押回了宪兵司令部,反谍股第三组刚刚也派人来汇报过,没有来黄公馆赴会的那一部分,该抓的也全抓了,也送到了宪兵司令部。

    谷振龙和钱大均看到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已到案了,却独独不见最关键的黄浚父子,第一时间就猜测:是不是抓捕行动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倒不是怕黄浚跑了,而是怕黄浚自知必死无疑,不甘心束手就擒,逃跑或反抗时,被方不为给打死了?

    所以才会派张副官专程过来看一眼。

    方不为转了转眼珠,偷眼给黄浚使了个眼色,才对张副官说道:“等一等,还有个重要人物没来?”

    “什么人?”张副官下意识的问道。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根本不应该是他问的。

    方不为就没想过要回答。

    张副官真要拿谷振龙和钱大均的名义追问,他也会推托说:就连黄浚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所以他才偷着给黄浚使眼色。

    “要不,你给司令回个电话,汇报一下?”张副官瞅了瞅桌边的电话问道。

    “还是算了吧!”方不为装做沉吟的样子说道,“黄浚经常用这部电话和日本人通话,难保没有被窃听……”

    “这样……”方不为顿了一下后又说道,“张副官你先回去,照实向司令汇报既可……”

    照实汇报?

    怎么照实?

    你丫的就没提等的那个大人物是谁!

    在方不为的直视下,张副官无奈的低下了头。

    好吧,至少黄浚父子安然无恙,方不为把他们留在这,只是想钓大鱼。

    这样回答,肯定能交待过去。

    “好吧!”张副官应了一声,又围着黄浚父子仔仔细细的瞅了一遍才下了楼。

    糊弄走了张副官,方不为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是知道自己准备抓的人须磨,钱大均第一个就会把自己叫回去。

    听起来很矛盾?

    一点都不!

    时局就是如此。

    方不为就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

    人真要抓到手,再有黄浚的证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委员长就算想放,也要顾虑一下主战派答不答应。

    方不为又给黄浚父子交待了一番,又过了快半个小时,才等来了丹凤街打来的电话。

    这是这部电话第三次打入黄公馆了。

    前两次都被齐振江设置成了占线。

    电话是黄公馆的管家接的。

    将一群汉奸带走之后,方不为又让冯家山将买通的那四个黄府下人全接了回来,就为了应付现在的局面。

    快两分钟之后,方不为才让黄浚下了楼。

    电话没挂,对方能听到黄公馆内的动静。

    如果没有下楼的声音,对面的人肯定会起疑。

    “喂!”黄浚接起电话应了一声。

    “黄秘书,我是中央路的邮递员,九点多的时候,收到了您的一分邮件,备注上说必须要当面交给你,当时我打过电话,但您府上的电话一直占线……”

    “哦,和一个朋友淡了点事情,说的有些多……”黄浚淡淡的回道,“你现在送过来吧!”

    怕黄浚家的电话被窃听,以往通电话的时候,日谍和黄浚也是这样的语气,从来不多余说半个字。

    “好,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对方说了一句,又挂断了电话。

    日谍竟然编造了一个凌晨两点送快递的借口,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但在民国一点都不奇怪。

    接到政要的急件,不管多晚,邮局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或送达。

    黄浚的回复没什么问题,对方应该不会起疑。

    就这样上钩了?

    方不为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他直觉没这么容易。

    须磨弥吉郎可不是黄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上当。

    这位是从日本参谋本部支那课出来的厉害人物,比起自己以往对付过的那些日谍,一点都不逊色。

    肯定还会再试探几次。

    方不为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又给冯家山交待了几句,将黄公馆附近的流动哨全部撤了回去。

    另外又把买通的几个黄府下人也全叫了过来,一一交待了一番。

    方不为估计,须磨就算是要来,也肯定会先观察哨进行侦察,确保无虞后,才会亲自出现。

    但只过了半个小时,中央路据点的通讯员来报,监控日本领事馆的队员传来信息:须磨有吉郎的汪车出了日本领事馆,在城北转了几圈,停到了一家酒店。

    两分钟之后,另外一辆小车从酒店开了出来,直奔中央路而来。

    队员怕打草惊蛇,没敢跟的太紧,不知道后面这一辆小车上是坐的是不是须磨。

    方不为也不敢确定了。

    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自己是不是过于高估须磨弥吉郎了?

第八一六章 事与愿违(求月票)

    网都已经下好了,不管来的是大鱼还是虾米,兜一网就知道了。

    从鼓楼到中央路,满共还不到十里,再加是深夜,一路极为畅通,方不为接到情报还不到十分钟,那辆小车就开进了中央路。

    小车停在黄公馆的前门,一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男子下了车。

    身材不高,体形微胖,双眼炯炯有神。

    方不为只知道须磨弥吉郎这个人,但却没有见过,所以并不认识。

    他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的黄浚,却不想黄浚也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黄浚解释道。

    方不为冷哼了一声,放下了窗帘。

    路灯早灭了,怕对方起疑,方不为也没让管家开大门口的柱灯,黄浚认不出也很正常。

    男子下了车,还整理了一下风衣。

    这么热的天还穿风衣,也不怕被捂出痱子?

    方不为狐疑了一下。

    一旁的司机将一个公文包双手递给男子,然后又快走两步,准备上来敲门。

    “吱呀”一声,铁门上的小门被打开,黄晟带着管家踏出大门,迎了上去。

    后面还站着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正是冯家山假扮的。

    已经反复交给黄晟交待过了,想来黄晟也不会出什么妖蛾子。

    再者,方不为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黄晟能确定来的是须磨本人,把他骗进黄公馆的大门既可。

    至于黄晟会不会趁此机会逃跑?

    开什么玩笑?

    黄公馆四周藏着近百名特务,黄晟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黄晟倒是认得须磨。但天太黑,看不清长相,再加对方穿着风衣,他连具体的体形也看不出来。

    看个子差不多,黄晟也以为来的真是须磨,热情的迎了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家父……”

    话只说了一半,黄晟直接愣在了当场。

    冯家山心里一紧,右手暗暗的握住了左手袖子里的手枪。

    方不为也跟着眼皮一跳,不知道黄晟出了什么状况。

    “你是谁?”

    黄晟一声惊呼,方不为才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特么的,怕什么来什么!

    方不为暗暗的咬了咬牙。

    来的不是须磨。

    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黄浚浑身上下冰凉刺骨。

    来的不是须磨,没有达到方不为的预期,那自己的独孙还能不能活的下来?

    黄晟此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看黄晟就是被冻住了一样,男子只以为黄晟看到自己不是须磨,被惊到了。

    “想必这位便是黄公子!”胖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鄙人山下英寿,现为朝日商行南京分行会长,此次到贵府拜访,是受朋友所托,送点小礼物的……”

    去你妹的礼物!

    方不为恨不得掏枪给这胖子来两枪。

    “少爷,少爷?”看黄晟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冯家山凑上来提醒了一声。

    “哦……”黄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定了定神,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原来是山下会长,家父就在客厅,还请入府一叙……”

    “不进去了,东西送到就可以了!”山下英寿呵呵一笑,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黄晟,“请转告令尊,具体的细节,日后再谈……”

    黄晟下意识的接过了公文包,本想回头往二楼的窗口看一眼,冯家山飞快的伸出手指,在黄晟的背上捅了一下。

    黄晟猛的反应过来:“都已经到门口了,不进去喝杯荼,实在说不过去……”

    “不用客气了!”山下英寿弯了弯腰,“告辞!”

    说罢后,山下转身走向了小车,司机帮他打开车门。

    一分钟后,小车扬长而去。

    “为什么不抓人?”刚进了铁门,黄晟绝忘的吼道“抓住山下英寿,就可以问出须磨在哪……”

    白痴!

    冯家山瞪了黄晟一眼。

    难道能跑去日本总领事馆抓人?

    连他都能想明白的道理,黄晟怎么可能想不到?

    黄晟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吼什么吼,上去!”冯家山一推黄晟的肩膀。

    方不为早已镇定下来了。

    也怪自己太贪心。

    须磨这种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上当?

    这可是和土肥圆齐名的人物,日本战败后,须磨与土肥圆同列甲级战犯之列。

    不过在抗战开始后,他一直以外交官的身份,在美国,西班牙等国从事情报间谍活动,在中国只待了一年,中国人对他不太熟悉罢了。

    方不为怀疑,须磨之所以没有亲自来,与之前打入黄府,被齐振江设置成占线的那两个电话也有关系。

    黄浚解释的理由太牵强了。

    说什么事情,电话能占线一个小时以上?

    但用其他的理由更说不过去。

    电话坏了?

    一个多小时后又修好了?

    现在可不是白天,是深夜,这么解释更令人怀疑。

    冯家山带着黄晟上了二楼,看到方不为双目微闭,像是在思考什么。

    “都绑起来吧!”方不为出声道,“我带着黄浚父子先走一步,你们到天亮后再撤!”

    “是!”冯家山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几个亲信拿着绳子走了上来。

    黄浚一脸的死灰,像是认命了一般。但黄晟却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挣扎着。

    “为什么不抓山下英寿,这绝对也是个日谍头目!”

    冯家山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声音脆响至极。

    “是谁给你的勇气,和长官大吼大叫的?”冯家山狞笑道,“死到临头,却不自知?”

    他已经忍黄晟很久了。

    之前要用黄晟,所以他才没有发作。

    黄晟被打蒙了,鼻血淋淋沥沥的往下滴,都不知道擦一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局?

    不过是和他父亲一样,只想将功赎罪,给家人拼一条活路。

    方不为冷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让冯家山住了手。

    “用什么借口抓,你给我找一个出来?”

    黄晟懵住了。

    难道就因为山下英寿把一个包送到了黄公馆的原因?

    没有证据,这会抓了,带到司令部之后也得放回去。

    如此反而会提醒须磨,黄浚父子出事了。

    万一黄浚不老实,并没有所有的同伙都供出来呢?

    须磨知道黄浚出事后,难道不会给这些漏网之鱼通风报信?

    方不为是不想因小失大。

第八一七章 参与审讯(求月票)

    黄晟自己就在外交部任职,非常清楚国民政府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是反应。

    放人,道歉!

    就算两国现在正打的热火朝天,国民政府也肯定会是这样的处理程序。

    因为委员长还心存幻想,到现在都没准备要和日本真正的撕破脸皮。

    方不为没理黄晟,而是走到了黄浚面前,肃声说道:“黄秘书,虽然没有抓住须磨,但并不等于就没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回去之后老实交待,未必不能给你黄家留一脉香火下来……”

    方不为不是在危胁,而是在平铺直叙的诉说事实,更是在提醒黄浚:

    要真有什么隐瞒,就趁早说,不要等须磨警觉,放消息让人逃了,到那时候,你想交待也晚了。

    “方参谍,你不参与审讯?”黄浚第一时间抓住了方不为话语中的漏洞。

    果然是个人才,到这种时候,思维都还如此敏捷。

    方不为冷笑着点了点头。

    “你骗我……”黄浚一声嘶吼,向方不为扑了过去。

    骗你又怎么样?

    方不为一脚踹翻黄浚。

    老子只说只要抓到须磨,一切都好说,什么保证一定要保你家人的性命了?

    真是异想天开。

    敢当汉奸,难道就没想过事发后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是方不为审讯,自然懒的拿黄浚的家人性命来要胁他,他有的是办法让黄浚父子开口。

    但要是别人,方不为就不敢保证了。

    方不为估计,这个案子到现在牵联这么广,影响这么恶劣,几乎不可能会交给他审讯。

    就算会交给他,方不为也会以各种理由推托。

    一个是他急着去上海,没有时间。

    再一个原因是,他都已经把肉快吃光了,怎么也要留点骨头和汤水,让别人也沾沾光。

    不然马春风第一个就会抱怨他。

    怎么也得跟着国民党再混个七八年,不能一下就把路给走绝了。

    看方不为翻了脸,手下怎么可能还会客气,七八个大汉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三两下就把黄浚父子捆了起来。

    “交给你了,小心应付,若有异常,及时通报!”方不为交待道。

    他是怕须磨察觉到什么,还会派人试探。

    “明白!”冯家山应道。

    方不为点了点头,拿着山下英寿送来的皮包下了楼。

    包里的东西他早已看过了。

    一张横滨银行的支票。

    一万日元。

    这个时期的日元还是相当值钱的,一万日元差不多等于一万五千大洋,或是两万多法币,更或是五千多美金。

    放到后世,购买力超过两百万人民币。

    另外还有一封密码编译的信。

    信上的大致意思为:事成之后,一次结清,到时再叙。

    意思是等委员长死了,我再给你剩下的钱,到时候咱们再见面也不迟。

    原来须磨就没打算和黄浚见面?

    到这个时候,方不为才算是找到了一点斗智斗勇的意思。

    黄浚父子这样的,太容易对付了,差点让方不为产生了一种舍我其谁的错觉。

    方不为也没多带人,只带了一个司机和一个警卫,押着黄浚父子步行到中央路的临时据点之后,才乘着车离开。

    此时的黄浚父子早已冷静下来,无比的老实。

    回到了宪兵司令部,钱大均又拉着方不为一顿猛夸。

    方不为稍稍的谦虚了几句。

    果然不出方不为所料,委员长命谷振龙,钱大均,陈祖燕,马春风四人共同审讯。

    方不为协助。

    方不为本想推辞,但陈祖燕拿出了委员长的手谕,上面赫然就有他的名字。

    好吧,反正自己也是个陪跑的,就算有雷,也是这四位先扛。

    所有的嫌犯都被关在地牢里,马春风和陈祖燕早已从特务处特工总部调来了审讯好手,开始审讯方不为前期押送回来的那些人了。

    刚下地牢,方不为就听到了阵阵的惨嚎声。

    钱大均带着陈祖燕和马春风进了关押黄浚的牢房,谷振龙有意落后了一步,把方不为拦在了门口。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谷振龙压低声音问道。

    张副官回来后,自然一字不关的向他汇报过了,但谷振龙直觉没这么简单。

    齐振江就在电话局坐镇,黄公馆的电话要是被日本人窃听了,齐振江能查不出来?

    他一听就知道是方不为的托词。

    “本想引须磨上钩,但这王八蛋太奸滑,没上当!”反正都已经失败了,方不为也没有什么必要瞒着谷振龙,索性说了出来。

    “你个狗东西,人不大,胃口倒不小?”谷振龙冷笑道,“真要抓回来了,你怎么办?”

    方不为摊了摊手:“我只管抓,哪管抓回来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谷振龙一巴掌就往他脑袋上扇去,方不为猛的一缩脑袋,躲了过去。

    “王八羔子,升官才几天,就不想当了?”谷振龙咬牙骂道,“敢给委员长上眼药水?”

    方不为什么性格,谷振龙还不了解?

    他只管抓不管放的话一出口,谷振就知道方不为在打什么主意。

    这是在逼着委员长和日本人翻脸。

    “哪有?”方不为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谷振龙怎么猜是他的事,反正方不为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司令,怎么了?”

    看谷振龙和方不为没有跟进来,陈祖燕下意识的折返了回来,正好看到谷振龙又举起手,好像要扇方不为耳光的动作。

    “没什么!”谷振龙悻悻的放下了手,虚点了方不为两下。

    方不为尴尬的冲陈祖燕笑了笑。

    陈祖燕只以为方不为是不是又把谷振龙之前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冲到最前面去了,无奈的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第一个提审的,自然是黄浚。

    方不为扫了一眼,看审讯室是除了黄浚,就他们五个,所以非常自觉的去找了牢头,要来了笔墨纸张,老老实实的做起了书记官。

    不知是不是方不为之前的警告起了作用,更或是黄浚怕吃皮肉之苦,交待的很是利索。

    只要是给他卖过情报的,黄浚一个都没有拉下。

第八一八章 汇报(求月票)

    方不为边记录,边感叹。

    自己果真没有猜错,委员长及宋夫人的具体行程,还真是黄浚从汪副总裁那里知道的。

    但过程稍稍有些出入。

    黄浚得知委员长与宋夫人将先后去上海视查的消息后,暗中就动了心思。

    他也确实是把主意打到了王兆名身上,但黄浚怕王兆名起疑,没敢过份的套问。

    正当黄浚愁眉不展,觉的可能无法查到这两位的具体出行日期和行程时,王兆名的老婆陈碧君却助了他一臂之力。

    原来知道宋夫人要去上海慰问的消息时,陈碧君也不甘落后,想要同往。

    拗不过陈碧君的纠缠,王兆名答应去问一问。

    委员长无可无不可,但他也要问过宋夫人才行。

    但宋夫人对陈碧君素无好感,怎么可能会答应,一口就给回绝了。

    得知被拒绝的消息后,陈碧君气不过,在家里大发牢骚,正好被去汪公馆接王兆名的黄浚给听到了。

    他花了两百法币,就从陈碧君的贴身侍女口中知道了宋夫人的具体出行路线和时间。

    不止如此。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早上,黄浚再次去接王兆名时,王兆名好像刚刚才和陈碧君吵过架。

    坐到车里后,没等黄浚套问,王兆名自己就说了出来:“连委员长都怕日本人的飞机轰炸,靠英国公使庇护,才敢去上海,碧君莫不是自认为刀枪不入,竟然敢一个人乘车去上海?”

    黄浚当时就懵了。

    乐懵的。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黄浚也没想到,让他急的都会要掉光头发的情报,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只要知道委员长是要靠英国驻华公使的庇护才敢去上海的信息就足够了。

    接下来自然更好查。

    英国公使又不怕日本人的飞机炸他,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行程。

    甚至没用黄浚出马,黄晟打了两个电话,就问到了大使许阁森的具体出行时间。

    正好要给本人送最高国防会议记录中的战略布署计划,黄浚就将这条情报编成暗码,放到了胶卷当中。

    这会往外交待的时候,黄浚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汪副总裁故意将委员长出行的具休信息透露给自己的。

    方不为心里暗自窃喜,其他四位却听的面面相觑。

    特么的,这让他们怎么去问?

    委员长肯定深信不疑,但又无真凭实据,没法诘责汪副总裁,最后只会把火发到自己等人头上。

    他们根本没想到,这都是方不为煽风点火的结果。

    方不为只用了半句话,就把这把火给点着了。

    早点让这两位绝裂也好,也趁早让王兆名死心,赶快投日才好。

    这位已经拉不回来了,还不如让他早点暴露出叛国投日的苗头,说不定委员长因为这一次事件的诱因,而提前发出对王兆名的刺杀令。

    到时候王兆名准备不足,被特务成功刺杀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

    没有了汪伪政府这块遮羞布,各地投日的汉奸也能少一些,特别是伪军的数量,绝对会比上一世少很多。

    白崇喜遇刺的原由也查清了,也没出方不为所料,正是军训部总务司的那位处长泄露给黄浚的。

    而委员长之所以选择乘美国公使的小车去上海,也和白崇喜有关。

    还是白崇喜给委员长出的主意,说是日本人再厉害,也不敢轰炸英国大使的车辆,建议委员长和英国大使同行。

    而当时除了委员长和白崇喜,王兆名也在,还夸白部长高见。

    三大疑案全都有了答案,但没有一个人能高兴的起来。

    谁去给委员长汇报?

    要是委员长火从心头起,不管不顾,派汇报的人代他去诘问汪副总裁怎么办?

    肯定是两头受气。

    要知道,前年冬天的刺汪案,到现在都还没有定论呢。

    去汇报的人挨顿骂都是轻的,说不定就会背黑锅。

    汪副总裁要是闹起来,委员长肯定会后悔,为什么这么早撕破脸,怪罪下来,去汇报的人说不定又得背一口黑锅。

    就算这些都不会发生,既便委员长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选择硬是忍下这口恶气,但汇报的人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

    反正轮到谁也轮不到方不为的头上,方不为一脸的轻松自在。

    最后还是谷振龙打破了沉默。

    他是此次案件的主办人,他若不去汇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去吧!”谷振龙振地有声的说道。

    “有劳纪常兄了!”钱大均感激的说道。

    如果是他去,挨的骂更多。

    方不为极有眼色,把审讯记录递到了谷振龙面前。

    谷振龙看都不看一眼,瞪着方不为问道:“给老子干什么?”

    这话问的奇怪。

    方不为腹诽道,你去汇报,不拿审讯记录的么?

    哪知谷振龙又抬手一指:“你也跟老子走!”

    方不为傻眼了!

    他还等着看笑话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苦差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司令,卑职人微言轻……”

    “放屁!”谷振在一声暴吼,打断了方不为的话,“这案子是你办的,就你最清楚前因后果和细节,你不去,让老子怎么给委员长汇报?”

    方不为呆呆的看着谷振龙。

    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岂不是说,不管谁去给委员长汇报,都会带上他?

    呸,自己脑子被驴踢了,竟然还想着看笑话。

    方不为悻悻的揉了揉鼻子,把审讯记灵夹到了胳肢窝下,跟在谷振龙的身后,出了牢房。

    一路驰电掣,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中央陆军学院。

    来之前,谷振龙就打了电话,委员长的侍卫队长就守在官邸的门口,等着接谷振龙和方不为进去。

    委员长的贴身侍卫队又叫“随节工作组”,公开名称叫“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警备组。”

    不管什么叫法,性质都不变。

    组长黎铁汉,谷振龙和方不为都不陌生。

    黄浦军校二期毕业,到南京后,黄浦军校改为中央军校,黎铁汉还上过谷振龙主办的中央军校宪警班,算是谷振龙的学生。

第八一九章 汇报(二 求月票)

    黎铁汉一直都在中央军一系中打转,最高时任第八十八师第二六二旅的副旅长,治军颇严,颇得委员长赏识。

    当时八十八师的师长是张志中将军。

    三二年组建特务处,委员长本想让黎铁汉去当马春风的副手。

    但马春风深知黎铁汉军阶比他高两级,资历更是高他好几截,他根本压不住,便想了个妙招,建议委员长,让黎铁汉做了委员长贴身侍卫组的组长。

    听起来只是个组长,权力和官阶一点都不低。

    黎铁汉现在虽是上校军阶,挂的却是中将衔。

    西安事变时,他本是要随节护卫的,为此,马春风还特意挑选了一组精锐,一并交由黎铁汉统率,但临上飞机前,却被蒋教先赶了下来,也算是逃过了一难。

    不然他现在比钱大均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谷振龙,黎铁汉一脸热情的迎了上来:“司令来了!”

    “有劳铁汉了,这么晚还让你在这里候着!”谷振龙客气道。

    “同为委座效力,谈不上辛苦!”黎铁汉回道。

    和谷振龙打招呼的同时,黎铁汉也没忘了谷振龙身边的方不为:“不为此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之前的电话就是黎铁汉接的,他自然知道谷振龙和方不为前来是为何事。

    “黎将军谬赞了!”方不为谦虚道。

    跟在黎铁汉和谷振龙的身后,方不为第二次踏进了委员长的官邸。

    委员长坐在沙发上,阴沉着一张脸,也没和谷振龙打招呼。

    谷振龙把审讯记录递了上去:“请委座过目!”

    委员长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接过记录,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越看脸色越黑,像是阴云密布的海面,马上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看来谷振龙惨了!

    方不为暗呼了一声。

    他倒无所谓。

    委员长火气再大,也发不到他的头上。

    谷振龙也以为自己这顿骂是跑不掉了,正板着脸,等着硬挨呢,却不想等来的只是委员长一长串的冷笑声。

    方不为诧异的抬起头,看了看委员长的脸色。

    虽然在笑,但那有一丝笑容?

    满脸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好么,都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你什么心思,我自然心知肚明……”

    好半天之后,委员长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猜,在场的几位都知道委员长说的这个“你”是谁。

    “侦办之中,可有漏网之鱼?”委员长又冷声问道。

    谷振龙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方不为。

    捉拿归案的都有哪些,还有哪些没有抓,谷振龙都一清二楚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回答?

    谷振龙又使了个眼色,方不为顿时反应了过来。

    谷振龙哪里是带他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而是让他来在委员长面前露脸的。

    方不为心里一片滚热。

    不管历史上如何评价谷振龙,但谷振龙对自己够可以了。

    现在还不是感动的时候,方不为定了定神,朗声答道:“禀告委座,据黄浚父子交待,现居南京之人,已全部落网,另有分驻外地之余孽,谷司令与马处长已知会地方驻军长官与特务处各站,连夜抓捕……”

    现在正在上海,和日本人打的正凶的宋元良的八十八师当中,就有黄浚的两个内线。

    除此外,海军部中也有几个,不过人在广州。

    “一个都不能放过!”委员长咬着牙说道。

    “是!”谷振龙和方不为齐齐的应了一声。

    “还有,怎么来汇报的是你们二人?”委员长又问道,“立夫与慕尹呢,还有雨农呢?”

    “正在审讯黄浚父子及同党!”谷振龙回道。

    “呵呵呵,怕是不敢来见我吧?”委员长冷笑一声。

    方不为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委员长这是准备迁怒了。

    他正猜测着委员长会怎么痛骂谷振龙的时候,但没想到,委员长只是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去吧!”

    就这样完了?

    方不为偷眼看了一下谷振龙,谷振龙连连给他使着眼色,意思是让方不为不要多事。

    方不为哪里会那么没眼色,当即跟在谷振龙的身后,快步的出了官邸。

    依然是黎铁汉送他们出来的。

    上车之前,黎欣汉握着谷振龙的手,眼睛看的却是方不为:“司令好福气,不为果然是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这句话,方不为已是不是第一次听了。

    宋子闻这样夸过他,何英青也夸过,上一次是钱大均,这次又是黎铁汉。

    他早已被夸的没感觉了。

    “莫要夸坏了年轻人!”谷振龙笑着回道。

    三人挥手做别,方不为和谷振龙上了车。

    “委员长怎么没骂人?”方不为讶异的问道。

    “老子怎么知道?”谷振龙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看不到老子挨骂,心里不痛快?”

    还讲不讲道理了?

    方不为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小子说的对,老子也在纳闷呢!”谷振龙又摸着光头,狐疑的说道,“不应该啊,难道被那位给气糊涂了?”

    还有司机在,谷振龙没敢提王兆名的名字,方不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谷振龙既然想不通,方不为就更想不通了。

    他这只是第二次见委员长,统共才说了三句话,委员长是什么性情,他哪里知道?

    想那么多也没用,该做的都做了,蒋汪二人接下来会如何斗法,和方不为也没多大的关系了。

    “那三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三个蠢货,白白浪费了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谷振龙又猛的狂笑道。

    赎什么过?

    方不为一时没听明白。

    谷振龙看了司机一眼,把耳朵贴到方不为的耳边,低声说道:“知不知道那三个为什么不敢来找委员长汇报?”

    还能为什么,不是怕挨骂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能逃得了?”谷振龙又冷哼了一声,“一个个都想着等委座怒火稍消,再跑来认错也不迟,却不明白,委员长这会正恨着那一位呢,就算迁怒我们几个,最多骂一顿就算揭过了。但要敢不来,日后就等着挨收拾吧……哈哈哈……”

    方不为一点就透。

    对啊,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

第八二零章 好事(两章合一,求月票)

    黄浚泄密案后果如此之严重,牵联如此之广,影响如此之恶劣,民国成立至今,这是最为严重的一起。

    追究起来,特务处和特工总部两大特务机构哪个都有责任。

    说起来谷振龙的责任还是最轻的。

    毕竟他不似前两部专门搞肃奸反谍的。

    宋夫人遇刺,做为侍从室侍卫长的钱大均再怎么无辜,也要负责任,追究起来,他也逃不掉。

    这三位肯定是料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敢在委员长最愤怒的时候跑来汇报,却没想到委员长根本没时间追究他们,恨别人正恨的咬牙切齿呢。

    没想到,独独便宜了谷振龙。

    “钱慕尹这次怕是要挪一下窝了!”

    谷振龙冷不丁的又说了一句。

    方不为对于高层秘闻接触的少,不知道谷振龙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但听到谷振龙这样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依稀记得,差不多就是差个时候,钱大均被调离侍从室,转任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主任,专门负责指挥空军对日做战。

    估计就是受了此次事件的影响。

    其实这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道草罢了,其实根源还在西安事变上。

    侍卫长一职,由委员长的表侄,原侍从室侍卫长,现国民政府主席侍卫室副官长王世和担任。

    王世和后来还兼任过第三集团军副总司令。

    方不为没想过做幸进之徒,更没想一条道走到黑,对于谁担任委员长的侍卫长,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他可以提醒谷振龙。

    “会不会是王世和接任?”方不为低声问道。

    谷振龙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对了,你有没有听出来,今晚黎铁汉话中有话?”谷振龙又问道。

    黎铁汉?

    方不为回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黎铁汉满共就和他说了两句话,方不为哪里能猜出来,其中有什么隐意?

    第一句是进门时,黎铁汉赞方不为立了大功,第二句是出门时,又夸方不为是人中龙凤。

    方不为当时只以为这是黎铁汉与谷振龙拉近关系的一种手段。

    嗯?

    不对!

    要在平时,这种话黎铁汉说也就说了,但今晚可是在委员长官邸门口,委员长就在大厅坐着呢?

    莫非黎铁汉是意有所指?

    “猜出来了?”谷振龙笑道,“以往立了那么多功劳,上面一直没个说法,再加上这一次,怎么轮也轮到你了……”

    方不为有些发懵。

    自己的军阶已经是上校了,还能往上升?

    那不就成真正的将军了?

    自己才多大?

    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回到宪兵司令部,谷振龙并没有提委员长具体说过什么话,只说是委员长严令:务必肃清余奸。

    除此外,就提了一句他和方不为都挨了一顿训。

    其他三位不疑有它,都是暗松了一口气。

    整整一夜,方不为都没消停,跟着这几位将所有到案的内奸全部审理完毕,天亮后,还是由谷振龙负责,将结案报告送到委员长官邸。

    此次的案子,抛开王兆名这一茬不论,侦办过程和结果称的上清晰明了,无一错漏,方不为自然是首功无疑。

    不知道委员长会做何批示,包括方不为在内,相关人员全都守在宪兵司令部等待。

    众人没等到委员长的批示,却等到了英国大使许阁森受伤的消息。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没出一点错差。

    快到上海的时候,英国公使的小车遭遇了日军的轰炸机,大使许阁森当即命司机停车,还将一面英国国旗铺在了小车的引擎盖上。

    日本轰炸机不但没有避过,炸的更起劲了。

    好在准头不高,炸弹没有落到车顶上,只是把小车炸了个底朝天。

    丢完炸弹后,又是机枪扫射,大使许阁森多处中弹,所幸没有打中要害,被送到了上海的医院。

    随行外交人员和护卫多人死伤。

    听到这个消息,谷振龙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方不为的脸上。

    方不为破案的速度要是再慢上一天,这挨炸弹的铁定就是委员长无疑。

    这功劳立大发了。

    方不为也在暗暗在感叹。

    他这次还真是偷天之功,也不知道是截了谁的胡。

    而且他也无法确定,这次委员长没有与许阁森大使一起乘车去上海,是因为自己提前破译了黄浚传给日本人的情报的原因,还是如上一世一般,委员长觉的一国元首,在自己的领土上还要受英国人庇护,感觉太丢人,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倒是套过钱大均的话,但钱大均称,委员长在昨天中午的时候,都还和许阁森大使通过电话,两个定好了出行的时间。

    方不为也搞不懂了。

    还有一点,方不为也没想到。

    他本以为委员长会借此机会,坑英国一把,但没料到委员长得知行程泄密的第一时间,竟然直接将此消息告诉了许阁森。

    不知道许阁森是不是认为英国太过强大,日本人不敢下手,还是觉的国民政府的消息来源不可靠。

    许阁森根本不信,最后还是上了路,不过将出行的时间提前了两小时。

    但最后照样出了事。

    非要送死,那就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了。

    英国公使出事的消息传来后的半个小时,委员长对黄浚泄密案的批复也送到了宪兵司令部。

    只有八个字:“从重从快,决不姑息!”

    此案正式交由南京高等法院审理。

    只用了短短两天,高等法院便做出了判决:以黄浚父子为首,十八人被判以极刑,其余人等判以无期,数十年徒刑不等。

    以上人员所有非法所得,全部充公。

    委员长另命外交部与日本领事馆严正交涉。

    接下来,基本上就没方不为什么事了,如何交涉,如何通传,都是几位大佬头疼的事情。

    方不为急着去上海,但谷振龙和钱大均都没有答应,说是必须等黄浚泄密案必须了解后,才能放他走。

    这还不算了解?

    方不为听的一头雾水,但再追问,谷振龙和钱大均都不说了?

    还是马春风是提点了他一句,但也说的含含糊糊,只告诉方不为:是好事。

    八月三十一日,也就是黄浚父子被处决的第二天,方不为又接到了一项差事:清缴黄浚父子非法所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实是在变相的给方不为酬功。

    用“抄家”一词形容,可能更简单明了一些,但并没有那么夸张。

    除了黄浚父子外,黄浚的家人没少一根寒毛。

    不过肯定再没脸在南京待着了,全都回了福建老家。

    除了黄浚在南京的财产,老家的田地房舍一概未动,还是黄家的。

    既然是方不为主办,怎么抄,怎么查,自然是方不为说了算。

    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方不为竟然分文未取,全都带回了宪兵司令部。

    金条,银元,本票,存单……

    还有那一堆附庸风雅的破烂!

    “破烂”这两个字,是钱大均的原话。

    马春风不好此物,看都未看一眼。

    谷振龙只取了一枚东坡居士的青田冻印章,陈祖燕拿了一副董其昌的字,剩下的全部封存了起来。

    委员长批示,全部交由南京法院发卖,以充军费。

    有人立刻动了心思,想要上下其手。

    但民国的法院和监察机构也不是吃素的。

    怕有人暗中做手脚,法院来了个釜底抽薪。

    东西放在宪兵司令,挪都未挪动一下,南京法院发布了公告:所有藏品不单独发卖,打包价,三百万法币。

    所有想占便宜的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哪个白痴的头被蜜蜂盯肿了,花这么多钱卖一堆破烂回去?

    民国四大公子之一,最喜收藏的张伯驹也不会这么干。

    但谁都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白痴。

    宋子闻派人来传话,所有的藏品,他买了。

    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真金白银的拿钱来买。

    等着看笑话的人,全都傻眼了!

    没听说过宋子闻喜欢收藏啊?

    许多人猜测,宋子闻肯定是帮别人代卖的,真正的卖主不想暴露身份而已。

    这些人还真没猜错。

    宋子闻不好此道,他不过是被方不为借了个名头而已。

    方不为看来,三百万法币,已经够便宜了。

    按他的估计,若是单个发卖,这些藏品怎么也要卖上千万法币。

    与其让贪官污吏贪墨,还不如自己出钱买下来,给后人留点凭仗,而且这些钱还能留做军饷。

    可谓一举数得。

    当然,方不为也不是亲自出面,他托的是于二君。

    具体经手的是陈江。

    次日后,所有的藏品,全部装箱运往上海,由美孚公司的油轮运到了纽约。

    方不为看着藏品目录,连连暗叹。

    本来也没想发大财,但财运自动送上门来,他也不会蠢到主动往外推。

    不论其它,只是黄庭坚的一幅大中堂,放到七八十年之后,就值好几个亿的人民币。

    还有几只元青时期的青花大罐……

    只要后世子孙不异想天开的跑去创业,够造好几辈子了。

    除了他,自然没人知道几十年后,这些东西都翻涨成数十数百倍的价值,而哪些本来想趁机捞好处的人,个个都在猜想,这个白痴是谁?

    知道东西是方不为花钱买走的,只有于二君和陈江。

    但方不为没想到,王世和竟然也知道了?

    没出他所料,钱大均被调去了空军委员会任主任,侍卫长一职由王世和重新兼任。

    他本职是陆海空军总司令部侍卫长,兼国民政府主席侍卫室副官长,说直白一点,就是侍卫总统领。

    在方不为的记忆中,这也是个人才,在辛亥革命时期,他父亲就是委员长的护卫头目。

    终其一生,王世和侍卫委员长身侧二十多年,委员长所有的家事都会交由他去办理,称的上委员长的大管家。

    比起担任过侍卫长的钱大均,俞济时,王世和更受委员长信任。

    但因为蒋太子的原因,他经常替委员长背黑锅,宋夫人恨他恨的咬牙切齿。

    前一世,方不为了解的不多,对宋夫人没有什么直观的印像,只停留在她是民国第一夫人的这个层次。

    这一世听的多了,印像便立体起来,方不为才知道,宋夫人竟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非拿一个人物来比较,吕雉最为形象不过。

    很多时候,委员长见了宋夫人,也会绕着走。

    举一个例子:

    蒋太子回国后,委员长想为他和蒋方良补办婚礼,但又怕宋夫人不高兴,只好暗中安排王世和与前妻毛福梅筹办,甚至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委员长竟然也没有出席。

    既便如此,宋夫人也大为不满。

    因为婚礼上坐在高堂之位上的是蒋太子的生母。

    宋夫人为此大闹一场,委员长无处推托,最后让王世和再一次背了黑锅,还当着宋夫人的面敲了王世和几拐仗。

    宋夫人虽然强势,但没有与委员长生下一子半女,不然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数。

    王世和接任钱大均,重新成了侍从室的主任,自然而然也成了方不为的顶头上司。

    接任第一天,他就叫方不为过去训话。

    说是训话,其实是笼络才差不多。

    毕竟方不为不但是侨盟理事,更有于二君,司徒美堂这些的强力人物做后盾,王世和自然不会拿他当普通的下属看待。

    甚至他怀疑,委员长之所以授意把方不为安排进侍从室,也有这么面的用意。

    从哪一方面考虑,他都有必要笼络一下方不为。

    见过面之后,王世和似笑非笑的问道,“不为有心了!三百万,怕是掏空了不为的家底吧?”

    方不为愣了一下。

    三百万?

    王世和说的只可能是他托于二君和宋子闻出面,买了黄浚那批藏品的事情。

    八成是宋子闻说的。

    宋子闻能猜出这些东西其实是自己买的,也并不奇怪。

    稍想一想,也能理出大概脉络。

    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于二君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的知道南京刚刚发生的事情?

    再一个,宋子闻和于二君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知道于二君就根本不好这个。

第八二一章 交浅言深(求月票)

    再加上亲手操办此事的陈江,以及所用资金也是从四海商行出的,宋子闻猜出真正买这批东西的是谁很容易。

    “自当为党国效力!”

    方不为也没否认,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买藏品的钱财也来的干干净净。

    他经营四海商行赚了不少钱,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

    反过来说,应该是他帮了国民政府的忙才对。

    这些东西真要到了那些一门心思蝇营狗苟之辈手里,能收回来二三十万法币就顶天了。

    从这一方面来讲,方不为此举完全称得上忧国忧民,大公无私之举了。

    他之所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是怕有人会追究出这批东西的去向,给后世子孙惹来麻烦。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理。

    想到这里,方不为心里又是一动。

    宋子闻是什么身份,又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告诉王世和?

    方不为心里一跳,看王世和的眼神都不对了。

    王世和能知道这件事情的内情,八成是从委员长那里听来的,这个时候故意对自己提这么一句,也不可能在没话找话。

    这是故意在和自己套交情。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王世和想干嘛?

    方不为正自疑惑着,王世和又感叹了一声:“若是党国多一些不为这样的人才,何愁伟业不成?”

    这话方不为就不好接了,不然就有自夸之嫌,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

    “此次叫你过来,主要是亲近亲近,早就听闻过不为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是再不能错过了……”

    “卑职对侍卫长的威名,也是如雷灌耳……”

    花花轿子人抬人,场面话方不为自然也会说。

    王世和越夸,方不为越觉的有问题。

    “能有什么威名,操点闲心罢了!”王世和摆了摆手,沉吟了一下后又说道,“听闻不为数次请命,要去前线?”

    方不为心里一动:正题来了!

    按理说,这话应该林尉来问才对,毕竟林尉才是方不为的主管上司。

    但王世和也算是他的上级,此时又摆出一副闲谈的架势,难道方不为还要问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确有此事!”方不为点头道,“想必侍卫长也知道卑职与侨盟的关系,得此侥幸,才进的侍从室……”

    “不为不用妄自菲薄!”王世和摆了摆手,又说道,“你若是侥幸,那我岂不是要无地自容……”

    意思是他连方不为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王世和话头一停,看了方不为好几秒才说道:

    “不为可能不知道,战时特派员这个差事,其实并不好干……”

    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面,就交浅言深到了这个程度?

    方不为诧异的看了王世和一眼。

    王世和轻轻的点了点头。

    方不为瞬间明白了。

    自己屡次请命去上海,可能让什么人起了疑,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了。

    要知道,自己去上海,不是去参战的,而是变相的去督战的。

    但在别人看来,仗已经打到了这种程度,还督哪门子战?

    中央军一系,除了十三军还留在华北,大部都被派到了上海。

    除此外,所有的地方军阀,均派出部队参战,源源不断赶赴上海。

    有的师拉上去,还没过二十四个小时,就被打残了编制,不得不重新整编,有数个师,直接降成了团。

    既便如此,也没有哪一部嚷嚷着要退下战场。

    此时派督战派员,不但是多此一举,更会自乱阵脚。

    方不为去了上海,真要敢拿出特派员的派头,说不定待不了一天,就会被人打了黑枪。

    方不为也算是看明白了,王世和这话不是他自己要问的,而是代人问的。

    是谁?

    八成就是哪几位军头。

    方不为心里一动,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马春风想染指战时督战权的意图,被泄露出去了。

    之所以是王世和出面,是要让自己表决心啊!

    毕竟自己和军队没什么瓜葛,离的最近的一层关系,也就是和中央系比较近的谷振龙。

    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些超然,但也有些尴尬。

    又是侨盟理事,又是特务头目,还是宪兵司令部参谋……

    到底是算哪一边的?

    而且自己也并非无名小卒,破了这么多的案子,心细如发,破案如神的名头早传出去了,是个人都得掂量一下。

    有人怕自己狐假虎威,骨头里挑刺,更怕自己和马春风沆瀣一气,故意找谁的麻烦。

    还真没出谷振龙所料,这活还没干呢,隐形当中先得罪了一大批的人?

    方不为沉吟了数秒,想了想措词:“卑职之所以请命去上海,只是为了让侨盟志士知道我**子弟英勇奋战,悍不畏死的精神,以及中央政府与日寇不死不休之决心……”

    意思是别只记着老子是特务,老子还是侨盟的理事呢。

    急着请命去上海,也不是去找谁的麻烦的,而是去想办法给你们要钱的!

    王世和呵呵一笑:“可此时正是激战之时,并非良机……”

    简直是笑话!

    自己哪里那么大的面子,承得起王世和在这里担心?

    还是在逼自己表态啊!

    方不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猛的挺起了胸脯:“卑职也是军人,岂可看着同胞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自己却躲在后方苟且偷生……”

    王世和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好,果然是我辈之人……”

    顿了一下,王世和又问道:“既然不为下了决心,想必已经想好了要去哪一部?”

    方不为暗叹了一口气。

    有必要么试探来试探去,有话不能直说么?

    “自然是我中央军一系!”方不为斩钉截铁的回道,“最先与敌接战的,是我八十七,八十八两师,卑职准备先去这两部看一看……”

    中央系,而且还是原来的教导师?

    王世和心里一动,顿时打消了对方不为的疑虑。

    马春风和方不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张治中的嘴上捋虎须。

    再一个,这两个师,还真没什么可督战的。

    宋元良的八十八师,已被打残了一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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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猎影介绍:
方不为是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在一次抓捕持枪重犯行动中,中弹牺牲,穿越到了民国。醒来之后,方不为发现身体的原主人竟然是军统的一名特务。方不为以为,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还有对大局的先知,就算不能大杀四方,威名赫赫,至少也能杀的日谍和汉奸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但他发现,杀了日本间谍,抓了投日的汉奸之后,竟然还要防着己人?方不为欲哭无泪:你妹啊,全特么是修行了千年的老狐狸,却都凑到这个年代来演聊斋了?谍海猎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谍海猎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谍海猎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