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必须先剿灭响马贼
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才发现真的没有看错，李九成所部全军覆没，他本人生死未卜。
这是截至目前为止，最糟糕的一件事情了。
根据情报所说，五月三号，明军主力从昌邑出兵，五月四日下午抵达，在莱州城西南边八十多里的沙河。
随后，李九成便于明军主力展开了激战，交战时间并不长，一共不到两天的时间。
因为安插情况人员并没有参与第一线的战斗，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战斗情况，只知道第一天的战斗中，李九成是占了一些便宜的，意气风发，据说斩获的首级差不多有五百具，算得上一个小捷了。
但第二天风云突变，上午李应元率军出战，然而却打了一场败仗，李九成极度的愤怒。
到了下午，李九成亲自领兵出战，这次出动了麾下大部分的骑兵，准备同明军来一场决战，在正面决战中击溃明军主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李九成居然在决战中被明军击败，随后便是溃退，漫山遍野都是逃兵。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好，逃到莱州城一带，完全可以在耿仲明的接应下，稳定住局势，但跑着跑着，他们发现前面居然也出现了明军，而且有一支极为犀利的骑兵，在溃兵中有组织的冲杀，不断地切割包围，其余的溃兵更是慌不择路，疯狂逃窜。
然而所到之处，到处都有伏兵，一万多人的兵马，最终逃出来的还不到一千人，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
而李九成在此过程中也是杳无音讯，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情报，孔有德依旧是有些不相信，但李养性解释说，这份情况的内容，基本可以确认了。
情报来源有几个方面，一是安排在莱州一带的军情局情报人员的恢复，二是白莲教的人员提供的消息，而且还有驻扎在即墨的白云龙，三天前也派人汇报过情况，说是刘泽清，邓，王洪三部兵马已经度过胶莱河，准备进攻李九成。
孔有德现在相当的烦恼，搞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历史上，李九成是在登州围城战中被关宁军干掉的，差不多是六七月之后的事情了，难不成是朝廷提前组织兵马进攻了？
但也感觉不像啊，天津总兵王洪之前在新城镇被李九成吊着打，最后还卖了通州总兵杨御藩，独自率军逃跑了，至于刘泽清，完全是被李九成压制着，根本不敢度过胶莱河。这两个人的兵马并不算很强，甚至可以说很弱。
是不是问题出现在蓟门总兵邓身上？也不应该啊，邓天启初年从军，积功得守备，后来安邦彦叛乱，他参与平定，升为四川副总兵，崇祯二年己巳之变，率军勤王，因为光复遵化等城池有功，升为蓟门总兵。
总的来看，战绩并不算怎么辉煌，甚至连杨御藩都比不上，李九成怎么可能会败在这么三个人手上？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李九成真的就这么败了，而且是一场全面的溃败。
虽说孔有德打算利用李九成和耿仲明，让他们在西边的莱州府青州府拖住朝廷，抵挡先期朝廷兵马的进攻，为他扩充编练训军，攻占整个登州府，并且实施有效的统治争取时间。
而且也希望他们最后被朝廷击败，以便自己吞并他们的残部，成为胶东半岛绝对的主宰。
但可不希望这些事情是现在发生，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牙山的两千多响马贼还没消灭掉，里面还有刘宇的三百骑兵。
如果就此放弃剿灭响马贼，他们得知消息后，一定会联络各地士绅，自己不光要面对来自朝廷的攻击，以及后院起火的情况了。
李九成溃败并不是在昨天，而是发生在前天的事情，这昆嵛山距离他们交战的沙河，差不多是五百里的距离，这也是为何今天情报才被送到的原因。
孔有德料想，耿仲明所部没有参与李九成的行动，而且距离甚远，就算被溃兵波及也应该影响不大，毕竟溃兵只有不到一千人，应该还能抵挡明军一阵子。
但这只是料想罢了，既然明军能够超出常理，正面击溃李九成部，那么挟大胜之威，和莱州城内的明军一起夹击耿仲明部，再将其击溃，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大人，咱们进攻泰礴顶的行动，还要继续吗？”
孔有德思虑一番，说道“继续吧！这次作战行动并不困难，按照计划稳步推进即可!苏锐，程希孔，毛承福，这次任务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然后又补充道“我给你们四个时辰的时间，在此期间，务必将泰礴顶拿下，然后将红衣大炮架设好，观察清楚敌人大概的位置，然后开炮轰击！”
现在必须先把内部的隐患清除掉，否则跟明军交战的时候，还要市场防备来自身后的敌人，而且牙山的位置太重要了，如果不解决掉牙山的响马贼，等待孔有德的，基本就是战败的下场。
牙山所处的地理位置太险要了，离登州，黄县，招远，莱阳，栖霞，福山，宁海每一个地方的路程都不超过一百里，而且这些响马贼大多有马，行动迅捷，奔袭任何一个地方，一天之内就能赶到。
一旦自己不管他们，转而调集兵力对付明军，他们就会在刘宇的组织下，重新回到各个山头，不断地骚扰后方，导致后勤没法得到充分的保障。
而且除了跑到牙山的一部分地主士绅外，其余的地主士绅大多都比较平静，他们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臣服，而是碍于自己强大的武力。
又得知朝廷的数万大军已经达到了莱州府，外加刘宇这个千总从中游说，可以说大部分的士绅都会站到自己的对里面去，那个时候又要应付明军主力，又要对付这些士绅，根本应付不过来啊。
第381章 腹背受敌
所以，无论如何，这些响马贼必须要除掉，只有将他们消灭掉了，后方的安全才有保障啊，这些士绅才没有胆量闹事，自己就能全副精力对付明军。
看着三人带队进山，孔有德也没闲着，下令各个州县做好战备工作，但并没有说李九成部被明军消灭的消息，目前信息还不准确，所以他打算等待确切而且详细的消息传来，再做决定。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又接连有三份情报送达，孔有德的眉头更加紧皱，因为因为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两份情报是白云龙和耿仲明的发来的，内容和刚刚这份情报一样，证实了李九成战败的情况，而且提供了更多的消息。
白云龙的这份情报上说，明军在击败李九成之后，分出一部分兵力，朝着平度，高密，即墨方向进发，李九成在平度和高密留守的兵力总共就一千多人，估计很难抵挡明军的进攻。
所以白云龙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是固守即墨县城和鳌山卫，还是北上接管平度州，以平度州为依托，抵挡明军的进攻，亦或是率军撤退到莱阳，他个人的想法倾向于北上平度。
孔有德稍微思虑一番后，便回复白云龙，让他率军进驻平度州，将李九成的残部收拢起来，抵抗明军的军功。
反正李九成已经战败，与其等着明军重新夺回，还不如让白云龙占下来，然后依仗当初攻打栖霞和莱阳带过去的二十门佛郎机，以及原本李九成留到平度的一些火器，拖住这一部分明军，让他们无暇安心东进。
耿仲明则提供了另外的消息，明军击败李九成之后，大步地直接挥师北进，准备和莱州城内的明军一起，给他来一个内外夹攻，而且耿仲明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和明军的前锋发生了遭遇，明军前锋已经离莱州城不到三十里了。
所以，耿仲明请求孔有德派兵增援，以他一人之力，对付数量众多的明军相当困难。
这就让孔有德犯难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所以不能让耿仲明这么快就和李九成一样，被明军彻底击败。
而耿仲明现在撤退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们的主要作战任务是围攻莱州城，所需要的骑兵不多，围城的两万三四千人的军队中，骑兵只有两千多。
大部分骑兵都被李九成带走了，毕李九成负责野战，需要大量的机动兵力，然而这些骑兵已经被明军消灭的差不多了。
现在明军不光总人数战局绝对优势，而且骑兵数量更是远超耿仲明，而且莱州城内还有彭友谟和杨御藩这两个狠人，想要在敌人优势骑兵的追击下，安然撤退，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抛弃步兵和炮兵，只带着骑兵撤回来，他耿仲明肯定是不乐意的，两万多兵马，他怎么可能忍心扔下，而且这念头，实力才是话语权的保障，耿仲明不可能愿意放弃这么多的兵力。
如果他真的带着两千多骑兵灰溜溜的跑回来，那么他以后就没有资格铜自己平起平坐，对于他来说，这种情况是无法忍受的。
但如果出兵支援，也让孔有德犯了难，虽说自己手头有一万六七千兵马，但可以用于支援耿仲明的真没有多少。
围困牙山的三千兵马肯定是不能动的，自己身边这六千兵马，要动也得等打下昆嵛山之后，而且距离四百多里，就算赶过去也要四五天的时间。
其余的八千多兵马，白云龙的一千五百人要守平度，稍微近一些的莱阳和栖霞兵马加起来不到五百人，倒是可以从文登县和周围三大卫抽调兵力，但是距离更远，没有六七天的连续赶路，是根本不可能抵达的。
而登州是自己的基本盘，不容有失，黄县作为登州的门户，同样重要，其他地方也都安排有兵力驻守，比如平山兵工厂，皂河船厂等等，目前来说，手头可以抽调出来的兵力，真的是寥寥无几。
纠结半天后，孔有德做出了决定，暂时不支援耿仲明，还是按照原计划，将集中精力昆嵛山和牙山的响马贼剿灭，然后直接率领主力，赶赴莱州，对抗明军主力。
于是给耿仲明回信，让他先坚持一段时间，自己正在整合兵马，最多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率领大军救援了，让他务必坚守住。
至于第三封情报，则是另外一个坏消息，虽然经过李九成全军覆没的震惊，这个小心仍旧让孔有德肝颤。
这个情报是关于旅顺方面的，一个多月前，驻扎在旅顺的毛承禄，还有广鹿岛副将陈有时，起兵反抗东江总兵黄龙，并联络孔有德，希望孔有德出兵支援，一起拿下东江镇。
当时孔有德在福山准备针对吴安邦的战争，而且手头没有战船，皂河船厂的三艘风帆战列舰进度还不到一半，没办法支援他们，只能派了少量军情局的情报人员，乔装打扮乘坐渔船赶赴旅顺。
之后一个来月，从旅顺传出的消息非常少，孔有德就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对，现在被证实，广鹿岛副将陈有时战死，击溃他们的是尚可喜，金声桓，李维鸾三个游击将军。
随后东江总兵黄龙又进驻旅顺，采用剿抚并用的策略，分化瓦解了毛承禄的兵马，毛承禄也在内部动乱中被杀，整个旅顺再次落入黄龙的掌控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旅顺内部还有一些问题存在，但估计用不了多久，黄龙就可以彻底搞定旅顺，然后率领登州，东江两支水师，从海面进攻登州了。
孔有德现在很想哭，为啥自己能一次遇上这么多倒霉的事情？
现在西边有四万多明军，算上莱州城的守军，差不多有六万兵马，登州腹地还有两千多被收编的响马贼，现在倒好，北边牵制东江镇的陈有时和毛承禄也死了，黄龙随时都会出兵进攻。
腹背受敌，中间开花，差不多就是孔有德现在的写照。
第382章 我成为了那只蝴蝶
但烦恼也没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怨天尤人是没用的，只能一步步的去化解这个问题。
随后，孔有德派人传令给黎贤能和秦致远，让他们密切关注东江镇的动向，沿海地带要派人来回巡视，找一些胆大不怕死的士兵，乔装打扮成渔民，在海上侦查明军水师的情况，尽可能早的发现来袭的敌人。
孔有德又吩咐李养性道“你去多组织一些人手，密切关注莱州府明军的动向，首要的一条便是查清楚此次明军的统帅是谁，然后搜集此人相关的信息。还有此次李九成与明军交战的具体过程，越详细越好！”
交代完这些之后，孔有德就不在思虑这些问题了，大体应对策略已经出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尽快将前面要做的事情做完。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昆嵛山之上，此时，山中已经响起了隆隆的炮声，看来已经和盘踞此地的响马贼交上火了。
时不时就有士兵从山里出来，有些是汇报攻击进度的，有些则是扶着伤员出来的。
这样的地形，火炮和火铳的效果大打折扣，反倒是响马贼占据着优势地形，可以自上而下展开攻击，伤亡在所难免，不过现在要争取的是时间，哪怕伤亡大一些，也得硬着头皮上。
不过让孔有德稍稍安心的是，虽然有响马贼设置的各种陷阱，障碍，甚至在山头扔石头，但天策军的攻击进展还是蛮快的，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突破了响马贼们设置的第一道防线，杀死的响马贼数量有四十多人，自身的损失也不小，差不多二十人。
时间就在这枪炮声中缓缓流逝，孔有德现在只好静静的等待结果，顺便做出其他的一些安排。
比如传令要留守的孟有才，崔永平等人，要求他们严格封锁道路，不准任何人进山或者出山，一面李九成战败的消息传到响马贼耳中，振奋他们的士气。
还不断地抽调文登和周围各个卫所驻守的兵马，分批次调往黄县，莱阳一带，协助加高加固城池。
尽管能抽调出来的兵马并不多，但多少能增加以下西线的防御力，现在正是土改进行的关键时刻，必须要打明军挡在登州府以西，以免土改的成果被明军破坏掉。
并且要他们做好维稳工作，一旦出现士绅暴动的情况，可以直接将其成年男子诛杀，杀鸡儆猴，这个时候孔有德可不会心慈手软，如果不能雷厉风行的将暴动的苗头掐掉，后续的作战行动必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三个时辰之后，一个传令带回了成功占领泰礴顶的消息，孔有德也露出了这三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坏消息太多，以至于一场小小的胜利，都能让他高兴起来。
紧接着，三门红衣大炮被运上了泰礴顶，整个过程相当的困难，好在昨天做了大半天的准备工作，最后还是成功了。
没过多久，红衣大炮所特有的巨大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昆嵛山，一直没有停息，持续到第二天的早晨。
虽然并没有打死或者打伤多少响马贼，但这是对他们强有力的震慑，很多人都没见过火炮，哪怕虎蹲炮都没几个人见过，更别提红衣大炮这种大杀器了。
而且这些响马贼不光分布在泰礴顶，其他的山头也有不少，除了泰礴顶上这一股响马贼是之前就有的，其他的响马贼之前都是盘踞在昆嵛山西南边的大嵩卫一带，被清缴行动赶过来的。
虽然他们临时抱团，以求能够撑过围剿，但仍旧是人心不齐，只不过没有互相火拼罢了，不像在牙山上有个明军千总，可以将牙山的响马贼整合起来，组织起来统一的行动。
他们基本还是各干各的，只管守住自己的山头就行，根本不在乎其他山头的死活，这也是孔有德敢大胆进山的原因之一，可以各个击破。
第二天，战斗继续进行着，有了泰礴顶这个制高点，其他上头的情况就可以一览无余，而且还能在步兵和枪骑兵行动之前，对这其他山头进行猛烈的轰击，为他们提供掩护，不求打死打伤多少人，能够让他们无法从容的防御即可。
虽说昆嵛山不如牙山大，但最长的地方还是超过了二十里，最短的地方也有十里，面积也不算太小，整整一天的时间，四千兵马都没有将昆嵛山全部搜索一遍。预计至少还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彻底将其消灭干净。
一天的战斗下来，斩杀的响马贼差不多有二百七八十人，有些响马贼被打死之后掉落山东或者卡在树上，没法做到具体统计，不过剩余的响马贼不多了，应该不到一百五十人了。
自身的损失想必前一天，小了一些，只有三十五人阵亡，四十六人受伤，看到太阳渐渐西斜，各部也都收缩兵力，回到各个山头驻扎，准备着明天的行动。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李养性又带着一份情报回来了，仍旧是关于李九成战报的，但相比昨天获取的消息，更加的详细，而且准确。
看完第一行字，孔有德苦笑起来，然后喃喃自语道“果然，我成了那只蝴蝶！”
“大人？什么蝴蝶？”李养性有些不解的问道，自己大人和蝴蝶有什么关系？
“哦，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孔有德摇摇头说道。
孔有德所说的，其实是蝴蝶效应，是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对于这个效应最常见的阐述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说白了，就是事情在开始的时候出现一丁点变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点变化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事情的结果变得扑朔迷离。而他孔有德，现在就是这个变数。
之所以让他做出这种判断，是因为情报上的第一行字写着：击败李九成的统兵文官，是新任山东巡抚范景文，吴桥县人。
第383章 范景文，通州兵
吴桥，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啊，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一个让人无法忘却的地方，有太多人，太多事情，都与吴桥有关。
而孔有德走到现在这一步，也都是从吴桥开始的，如果当初从其他地方通过，那么，现在他的处境定然是完全不一样，至于是好是坏，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关于吴桥，先是吴桥知县毕自寅，因为他八弟关宁巡抚毕自肃，在关宁军哗变中悲愤交加而死，然后迁怒于同为辽东人的孔有德所部，不光不按照公文提供粮草，还闭门罢市，不许吴桥百姓与孔有德交易。
恰好孔有德营中发生鼠疫，因为没有答复愿意诊治，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然后引发恐慌，最终发展为营啸。
毕自寅还借此污蔑孔有德，说孔有德部发生兵变，恰逢发生营啸的步兵营千总孙龙出逃，路上还杀掉了新城名门望族的王与谦一家，因为灭口没有灭干净，让毕自寅掌握了‘登州兵发生兵变，肆意屠戮百姓’的证据，搞得孔有德是百口莫辩。
再加上因为营啸军力大损，粮草不足，大雪封路，毕自寅又请求周围卫所军平叛，而且还得罪了新城的王氏家族，不反抗基本就是等死的份，最终举兵反叛。
吴桥还有个李天经，当时只知道他和孙元化熟识，其他的基本都一无所知，不过后来也打听清楚了，当时他是时任河南右布政使，与徐光启，孙元化等人关系匪浅，而且还参与了崇祯历书的编纂。
现在又冒出来个范景文，还成了新任山东巡抚，负责统兵来剿灭自己，而且只用了两天，就把李九成的一万多人解决了。
孔有德接着看下去，这次搜集到的信息非常多，足足有十来张纸，根据李养性所说，其中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白莲教的人提供的，他们的信徒遍布三教九流，甚至在明军中都有他们安排的人手，所以获取消息的渠道更多。
看完第一张，孔有德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这个新任山东巡抚范景文，确实是自己招来的，他与自己并非是无冤无仇，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的父亲范永年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手上。
孔有德还依稀记得，当初拿下吴桥县城后，他准备搜刮一遍吴桥的富户，然后回师登州，刚好给毕自寅当幕僚的秦致远投诚，他对吴桥的富户相当了解，于是就派张东和跟他一起办这件事情。
还记得他们搜刮的第一家富户，就是吴桥城东边二十里的范府，范府主人就是范永年，他之前担任过南宁知府，肯定比较有钱，结果范永年一副很拽的样子，张东和被他彻底激怒，直接把范永年砍死，最后搜出的银子也只有三千多两。
事后张东和跟孔有德详细汇报过这件事情，孔有德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都已经发动兵变了，杀一个退休的官员没什么，没想到却为自己招来了祸患。
而关于范景文的履历，也被收集到了，而且还比较详细。
范景文，万历十五年出生，恰好是抗倭明将戚继光病逝的一年。
万历四十一年中进士，授东昌府推官，在任期间，致力于冤假错案的平反工作，当时东昌府发生饥荒，
因其其功勋卓著，越级提拔为吏部稽功司主事，又历任文选员外郎、验封郎中，不过得罪了崇祯老爹--泰昌皇帝朱常洛，自请去职，天启二年起复为文选司郎中。
崇祯元年提拔为太常少卿，二年升任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后发生己巳之变，鞑子入寇京师，他率领八千兵马进京勤王，驻守昌平，崇祯三年三月，升任为兵部左侍郎，负责在通州练兵。
孔有德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李九成会战败，现在有些明白了，范景文击败李九成，靠的不是王洪的天津兵，不是刘泽清的山东兵，也不是邓的四川兵，而是他自己带来的通州兵啊。
一月底的时候，天津总兵王洪，保定总兵刘国柱，通州总兵杨御藩一起抵达莱州城，但杨御藩带来的并不是全部的通州兵，只有六千人。
随后杨御藩和王洪按照时任山东巡抚徐从治的命，各率三千兵马，前往莱州城东北八十里的新城镇迎击李九成和耿仲明。
李九成和耿仲明以接近两万人的兵力优势，对战他们的六千兵力，耗时五天时间，虽然最终将其击溃，但损失了六千多兵马，不可谓不惨重啊。
王洪的天津兵没啥用，一直被吊着打，给李九成造成的杀伤很小，甚至最后还卖了杨御藩独自逃跑，可以说这六千多人马的损失，大部分都是杨御藩的三千通州兵打出来的，尽管里面有很多临时招募的新兵，但也能看出，通州兵的战力不菲。
请报上说，这次范景文来的过程极为隐秘，而且都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他带来的通州兵一共有八千人，这些通州兵也都是打着天津兵的旗号过来的，所以并没有被察觉，直到五月五号将李九成部消灭之后，才变回自己的旗号。
孔有德估计，范景文这么做，肯定是为了示敌以弱，让李九成产生麻痹大意的思想，估计第一天的战斗，双方肯定都是试探性攻击，范景文多半是派了王洪的天津兵出战，大小李九成的警惕。
然后第二天上午的交战中，可能用了些小计策，让李九成吃了些亏，李九成怒不可遏，认为这些明军只会耍阴谋诡计，真正打起来不堪一击。
于是全军出击，与范景文带领的四万多大军硬刚，然而却碰上了作为主力的八千通州兵，被彻底击败，全军覆没。
关于通州兵为什么会这么强，远胜于其他三部兵马，并且能正面击溃李九成，孔有德根据情报也分析出来了。
最开始的通州兵，其实是徐光启编练起来的，万历四十六七年，萨尔浒之战明军战败，徐光启多次上疏请求练兵，后擢升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在通州督练新军。
第384章 平定昆嵛山
徐光启一贯重视军事科学技术的研究，对火器更是推崇备至，而且军事思想也较为先进，只求精不求多，尽全力打造一支人数在万人左右，而且战斗力强悍的兵马。
招募的士兵也都是良家子弟，整顿车马、储备军事器械、打造将帅之才、训练戎卒、严格制度、赏罚分明。
而且为通州兵马大量添置火器，甚至还在火器与攻城，火器与步、骑兵种的配合等各个方面部进行探索，以求进一步提升军队的战斗。
虽然他在通州练兵的时间只有两年，但当时通州兵的战力已经远超内地其他明军了。
后来杨御藩升任通州总兵，跟随而来的还有他的本部兵马，就像蓟门总兵邓一样，调任蓟门之后，手底下还是那些四川兵，其中也不乏一些精兵强将。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杨御藩的兵马虽然比大明军队水平稍高一些，但也高的有限，真正的关键点是他爹--杨肇基。
作为平定天启二年闻香教起义的主要功臣，杨肇基为大明朝征战三十余载，跟蒙古人打，更鞑子打，跟白莲教打，打过的仗不计其数，手下百战老将众多。
崇祯四年初，杨肇基在蓟镇任上病逝，然后他手下的那些老将，大部分都被划拨到了杨御藩麾下，使得杨御藩手底下的各级军官战斗素养明显提升，战斗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而范景文调任通州之后，朝廷更是加大了对通州的投入，毕竟通州实在是太重要了，位于北京城东南边三十里，完全是北京城的东部门户。
而且通州还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京杭大运河将京辎地区和富饶的江南之地，以及通过长江再与湖广等地联系在一起，每年都有数万艘商船和漕船从京杭大运河通过。同时也是重要的运兵通道。
通州的位置不可谓不重要，自从崇祯二年己巳之变发生，崇祯皇帝就一直担心鞑子会再来，不断加强京师周围的防御，调范景文到通州练兵就是其中一个举措，同时下拨了大量的钱粮。
而范景文对徐光启的练兵之法也很是推崇，除了继续按照徐光启的方法练兵，还大量裁汰年老体弱的士兵，招募年轻力壮的士兵补充。
有徐光启和范景文高水平的练兵之法，加上朝廷大力投入，招募的都是年轻力壮之人，还有杨御藩杨肇基麾下数量众多，而且常年征战的老将，战斗力不高才奇怪。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孔有德就不那么担心了，原以为朝廷提早发动总攻，把关宁军和边军都调来了，现在看来只是通州兵比较强罢了。
孔有德估计，原本历史上可能也有这么一战，但统兵文官并不是范景文，而是一个水平能力比他要差文官，而且也没有调动通州兵这一支强大的兵马，结果和目前的情况相反，是明军被李九成击溃。
果然，孔有德拿着情报继续往下看，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原本负责统兵的文官是兵部右侍郎刘宇烈，但四月初的时候，突然换成了兵部左侍郎范景文。
刘宇烈并没有打过仗，虽然外放过一人关宁巡抚，但时间并不长，也没有与鞑子发生什么大的战斗，他一直都是在兵部内部升迁的，和余大成这个千人山东巡抚很像，理论功夫很强，真的指挥打仗的话，完全不值一提。
而且有可靠消息显示，接替余大成的山东巡抚徐从治，在莱州围城战中被耿仲明的火炮打死，但谢琏和杨御藩，刘国柱等人秘不发丧，以免影响军心。
如此说来，多半是范景文得知自己老爹死在孔有德手上，上书崇祯皇帝请求带兵平叛，崇祯皇帝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人家老爹都死了，愿意带兵为朝廷平叛，顺便报杀父之仇，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也就同意了。
于是，范景文就顺理成章的的接替了山东巡抚的位置，以便更好地调度兵马，同时调动了自己训练两年之久的通州兵，作为核心力量出战。
李九成战败的原因搞明白了，事情就好办了，开始孔有德还担心大明朝廷的总攻提前了呢，如果真的是大量的边军或者关宁军被调集过来，孔有德这个时候就该准备跑路了。
虽然看关宁军很不爽，但人家实力摆在那，如果毫无顾忌的硬碰硬，孔有德相信自己能够击败他们，但现在的条件可是对自己相当的不利。
好在只是敌人的核心就是那一支通州兵，其他的仍旧是不够看，只要能够消灭掉范景文手底下的通州兵，那么剩余的那四五万兵马根本不是个事儿。
孔有德此刻心情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已经开始构想的跑路计划，也被搁置了下来，但并没有取消，因为局势虽然比之前猜测的要好那么一些，但仍旧不容乐观。
五月九日，太阳才刚刚升起，寂静了一夜的昆嵛山，再次陷入了喧嚣之中。
四千进山的天策军士兵们，按照拟定好的规划，继续朝着既定的区域展开搜索，而泰礴顶上的炮兵则不断朝着发现的响马贼轰击，同时将观测到的情况通知给扫荡部队。
经过昨天一天的清扫，剩余的响马贼数量并不多了，应该不到两百人了，而且他们已经被昨天的战斗吓破了胆，毫无抵抗意志，还没到午时，派出去各部就派人回来禀报，相应的区域已经搜索完毕，发现的响马贼全部被诛杀。
不到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支兵马出山，也就意味着这一场战斗差不多结束了。
昆嵛山中应该还有一些响马贼，毕竟范围这么大，就算是四千人马，一天半的时间也没法彻底扫荡干净，能藏身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某个山洞，比如某处泥坑，甚至响马贼挖掘的坑道，都能藏身，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
不过他们已经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各部带回来的首级一共是五百二十五枚，残存的响马贼最多不超过五十人，分散在这方圆二十里的群山之中，想要联合起来都很困难。
第385章 京观
更何况他们已经被彻底打怕了，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多了，哪还敢出山搞事情啊。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一刻钟之后出发！”看着这六千兵马休息了半个时辰，整备的也差不多了，孔有德下令道。
他不打算在这里再耽误下去，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必须要尽快将牙山的响马贼解决掉，然后全副精力投入到跟明军的战争中去。时间一长，后患无穷。
“毛承福！”
“属下在！”
“现在命令你携带三百枪骑兵，七百普通骑兵，直接开赴招远！你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迟滞范景文所部敌军的进攻步伐！无论你采取什么办法，至少给我在招远挡住他们十天时间！今天是五月九号，五十九号之前，不能让任何一个明军出现在黄县地界！能做到吗？”
“属下一定能够完成任务，请将军放心！”毛承福信心满满的答道。
“那好，你先行出发吧！武器补给方面，会有人给你们送去！”
毛承福带着一千骑兵浩浩荡荡的朝着招远方向出发了，孔有德则继续安排剩余的兵力部署，现在莱阳的兵力只有七百来人，孔有德又安排崔永平携带一千兵力，直接赶赴莱阳，在莱阳整军备战，抵挡可能进攻莱阳的明军。
这样一来，莱州的南边有白云龙驻守的平度城，东南边有崔永平驻守的莱阳城，东北边有毛承福的负责的招远，以及黎贤能把守的黄县，从各个方向堵住明军进攻的道路，让他们无法深入登州府地，从而为自己解决牙山的响马贼争取时间。
孔有德预设的决战场地，是在招远和莱州之间，踢球在自己的主场有优势，打仗确实反过来的，因为在敌人的地界上，可以打得无所顾忌，就算是一时失利，也可以随时撤退。
留下三百兵力，继续驻守在这昆嵛山周围，打击昆嵛山中漏网的响马贼，然后孔有德就先带着全部的骑兵，先行前往牙山，剩余的步兵，火铳兵，炮兵，则由苏锐和程希孔负责统领，紧随其后赶往牙山。
傍晚时分，孔有德率领骑兵先行来到了牙山南麓的桃村，从福山通往莱阳的道路经过此地，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决定剿灭响马贼之后，孔有德就派遣了一部分兵马驻守在这里。
听完守将汇报完这几天的情况后，孔有德便开始忙活起来，安排针对牙山响马贼的计划了，这个计划相当的阴险，但孔有德可不会对这些响马贼心慈手软。
……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南山岭一带，出现了两个人影。
这两人都是一副普通农户的打扮，如果不是他们都骑着马，而且手头上拿着武器，肯定会被当成普通农户，没错，这两人就是孔有德要对付的响马贼。
“耿三，等我一下，我下马撒个尿先！”一个响马贼开口道。
“我说田飞，你是不是肾不行啊，出发之前不是撒过一次吗？怎么又要撒尿了？”这个叫耿三的响马贼打趣道。
田飞辩解道“去去去，一边去，老子夜御十女，怎么会肾不好，水喝得多还不行吗？”
“行行行，那你慢慢撒把，我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先去瞅瞅，你撒完赶快过来！”
“啊……！”一声惊叫传来。
“耿三，你鬼叫什么？吓得老子尿了一半被憋回去了！”一旁的田飞怒骂道。
“人头……人头……”随后传来了耿三惊恐的声音。
“你又不是没见过人头，大呼小叫的！”田飞满不在乎的提起了裤子，一个翻身就上了战马，踱上前来。
田飞现在的心情很不爽，一大早被安排出来巡视也就算了，就连撒个尿都不能好好撒，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啊！这…”田飞优哉游哉的晃到前面，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二人面前，的确是人头，但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堆，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楚，粗略估算也有三四百个。
这些人头并不是被散乱的堆放在一起的，而是整整齐齐的摆放，脸朝着两人的方向，很多人头眼睛都没有闭上，争的大大的，仿佛这些并不是死人，而是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活人一般。
再加上现在是早晨，万籁俱寂，不时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叫声，显得格外的渗人。
两人开始被吓傻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话不择路的骑着跑向后跑去，连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起来，只想尽快远离这个地方，仿佛跑得晚一点，自己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个头颅。
“大当家的，不好啦！山外有很多人头，密密麻麻的人头！”回到奇山的营寨，两个便忍耐不住的大喊大叫起来，试图以此驱散心中的恐惧。
他们的头目李四已经被刘宇招募，而且任命为百户了，但底下的小弟们还是喜欢以前的称呼，他对此也不在意，但此刻睡得正香，却被吵醒，顿时怒不可遏，二话不说，挥着鞭子对着两人就是一顿猛抽。
“你们在这呜呜喳喳什么？是叛军打进来了，还是赶着去投胎啊？”
“打扰老子睡觉，该打！”
抽了十几鞭子，李四也有些累了，做了下来，让两人交代倒地发生了什么情况。
听完两人语无伦次的汇报，李四也是有些将信将疑，但看两人的样子不想在撒谎，于是亲自骑马，前往两人说的地方。
当李四匆匆忙忙的赶到是，天色已经大量，隔着老远就能看清楚那一堆人头，不由得失声道“京观，这事京观！”
李四上山之前喜欢听人说书，对京观这东西略有耳闻，但现在见到了真东西，饶是他见过一些大场面，而且亲手砍下过十几个人人头，也不禁赶到头皮发麻。
稍微走进一些，赫然发现其中一具人头，正是他的死对头张三的，尽管张三只剩下一个头颅，但眼睛依旧是睁的圆滚滚的，甚至能从中看出无限的愤怒和不甘。
第386章 刘宇的无奈
再走近一些，李四发现了更多认识的人，有些是他的死对头，有些则是当响马之前就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两个自己的小喽，没想到他们都死了，都被山外的叛军杀死了，而且人头还被堆放到了一起。
京观的旁边，离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劝降的字句，手下的喽中有个认字，为他解读了出来。
上面告诉这些响马贼，看到京观之后老老实实放下武器，走出山林投降，可以保证他们性命无忧，否则就会变成这座京观的一部分。
李四顿时就愤怒了，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是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飞起一脚就将这个牌子踢倒。
但这东西真的是看着让人害怕，准备下令将这些首级掩埋，以免打击手底下人的士气。
“砰砰砰……”李四的命令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枪声响起，随后李四如果一根面条一般，软弱无力的摊到在了地上。
而他手下的响马贼，看到自家老大被打倒在地，顿时慌了起来，掉头就作鸟兽散，但身后的枪声却没有停歇，不断地有人被击落下马。
等他们跑出安全距离后，才发现已经少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心有余悸，不光是死里逃生，还有对那座京观的恐惧，压抑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即使开始还有些睡意的人，此刻也是。
那座京观旁边，此时出现了二十个天策军的枪骑兵，他们有说有笑的来到了李四的身旁，除了留下十来人没有下马，继续保持警戒姿态，其他的人麻利的抽出马刀，翻下战马。
直接将李四还有十几个被干掉的响马贼的头颅，从尸体上砍下来，然后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这座京观之上，尸体则被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中，再将那块木牌重新树立起来，然后潇洒的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距离这座京观不到四十丈的一处山包后面，等待着下一波响马贼的出现，就算不出现也没关系，他们的主要任务，其实让这座京观，一直矗立在这里，不被那些响马贼掩埋。
这种做法，正是出于孔有德授意，这就是他对付响马贼的计划。
而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使得响马贼产生恐惧心理，京观就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先搞定昆嵛山，一是为了集中兵力对于牙山的响马贼，第二则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首级，用于累京观。
像这样三百多个人头规模的京观，还有三座，分布在各个重要的进山路口附近，同样的，也都埋伏着数量不等的枪骑兵，阻止他们进行掩埋，并且对试图掩埋的响马贼进行杀伤。
一时半会还没什么，但只要看到这恐怖景象的人，绝对会被吓得睡不着觉，产生发自内心的恐惧。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牙山周围的其他地方，没过多久，位于牙山主峰大牙上面的明军千总刘宇，收到了这方面的消息。
“京观？孔有德这个反贼真狠啊！”
据刘宇所知，京观是商周时期喜欢堆的东西，胜利方通过将杀死的敌军头颅堆到一起，来彰显自己的战功，同时威慑敌人，警告他们不要在试图惹事，大明朝已经很少听说有人堆京观了，也就边军某些将领，堆京观吓唬北奴。
“大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听说一些营头已经有兵被吓疯了！”一旁的亲信说道。
刘宇也是一阵无奈，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没想到叛军又在搞事情了。
“走！看看去！”
刘宇是个果决之人，而且胆大心细，不然也不会被徐元永看重，提拔到千总的职位。说完，便带领人马下山，朝着东边出发，那里的京观距离最近。
差不多走了来到一处山包上面，礼遇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京观，就像是发现这座京观的小喽说的一样，两百个狰狞的人头，被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散乱的头发在微风中漂浮，格外的渗人。
但他很是谨慎，没有盲目的靠上去，因为他发现离这座京观四五十丈的位置，有几个可疑的地方，十分适合埋藏伏兵，这个山包太矮了，没法那几个地方的情况。
虽然他带的都是亲兵，但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安全，一些精良的鸟铳完全可以打到这个距离，更何况叛军手中还有大量的火炮，他犯不着冒这个险。
但就这么不搭理也不是个事儿，他刘宇当初打白莲教的时候，率军砍死的反民不比这少，但几百具尸体摆放在哪，和几百个首级堆放在一起，所产生的恐惧效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他这个千总都感觉得慌，更别提新招募的那些个响马贼了，而且这些头颅，都是和他们一样，之前都是响马贼，甚至其中一些还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同伙。
如果不干净处理掉，恐惧就会扩散快来，自己好不容易收拢的人心，就要散了，刘宇果断的派出了一小队骑兵，前往处理这些首级，就算有埋伏，损失也不会很大。
正如他的猜测一般，这一小队骑兵刚刚下马，准备挖坑掩埋的时候，其中一处草丛后面便出现了一阵火光，顷刻间枪声大作，派出去的一队骑兵倒下了四五个，其余的眼看情况不对，赶忙撤了回来。
刘宇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刚刚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个草丛里面埋伏的叛军并不多，估计也就二十来个人，这么点人手，而且还是火铳兵，居然就敢打伏击，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即，他下令给一个百总，不是新招募的响马贼，而是他的部下，让他率领一百人马出去把这些叛军收拾掉，之所以自己没有去，还是出于谨慎。
很不幸的是，他又目睹了一场惨败。
那个百总率军出去的时候，敌人先是打了一次齐射，然后就骑上藏在后面的战马，远远地逃开了。
然而他没有放弃，而是选择继续追击，追了一阵子后，突然从侧翼出现了一队骑兵，想都不永祥，肯定是敌人的。
第387章 简笔画
好在这个百总也是个果断的人，发现中埋伏之后，尽管敌人只有七八十人，但他没有恋战，立马选择撤退，逃了回来，然而在逃跑的路上，依旧是损失了二十来人，加上之前那个小队的损失，已经接近三十人了。
刘永此时也不敢在做尝试了，一个敌人都没杀吗，却损失了这么多人，如果继续损失下去，他的下场就会很危险。
他之所以能够招抚这些响马贼，除了盖有巡抚大印的告身和他对牙山的地形熟悉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下的三百精锐骑兵了，这些都是他从麾下一千多骑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当初进入牙山的时候，并不是他派人宣传，这些响马贼就来归附的，这些响马贼要是有这么高的觉悟，也不会现在还盘踞在这牙山之中。
当初他直接奔向主峰大牙，避开了这股响马贼的巡查，通过一条极为隐蔽的小道攻上山顶，将盘踞在这里的一股响马贼灭了，将他们的头目全部看杀掉，剩余的响马贼也被俘虏了，让其他的响马贼看到了他的实力。
随后才开始派人去联络周围的响马贼，在真金白银，还有盖着巡抚大印告身作用下，才开始有响马贼来归顺。
尽管如此，仍旧只有一半左右的响马贼愿意追随他，直到孔有德调集重兵来剿灭这些响马贼，剩余的响马贼为了自保，才来投靠他的，而且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抱团活命。
如果自己手头这三百精锐兵马损失殆尽，估计肯定有响马贼生出别样的心思，比如拿着自己的首级当投名状，出山投靠孔有德，这都不是不可能，所以无论如何，他要保证自己的核心兵马不继续受到损失。
留下少量兵马在这里监视情况，刘宇便带着剩余的兵马回去了，他决定晚上再尝试一次，这么一座京观摆在这，他自己都觉得膈应，不清理掉心头总是不爽快，更别说底下的小兵了。
另一边，李四被打死之后，耿三，田飞他们这一伙响马贼没了头目，二当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头目。
新的头目名叫石永，不过他对李四的死并没有愤怒，反而是有些幸灾乐祸。
之前接受刘宇招降的时候，李四得了个百户的职位，石永和三当家的得了个总旗的官职，这个安排他觉得没什么，但李四把他的一个侄子也安排成了总旗，这就让他很生气了。
尽管他们接受了刘宇的招抚，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明军了，但他们的习气还是老一套，山寨中的地位都拼实力说话，就算你想让你侄子管事，那也得有点本事才行。
李四的那个侄子不光没什么本事，而且胆小的要命，有些时候连一个普通的小喽都不如，让他和自己平起平坐，管理一部分人马，石永肯定是不服气的。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情况，他要是小兵还好，临阵脱逃也就跑一个，现在成了总旗，他要跑肯定会带跑一票人，然后把自己卖了。
所以石永对李四的安排相当不满，屡次劝阻李四这么做，但李四却跟他摆起了官威，说他们现在已经是官军了，一切都要按照官军的规矩来，石永的威信不如他，只好作罢，但心中仍旧不平。
现在好了，李四死了，他那个胆小的侄子也死掉了，虽然还损失了十多人，但他现在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任李四的百户职务了，营寨内其他的人也不敢反对，以后他就是这百十人的老大了。
成为新的头目之后，石永下达了第一个命令，还是和之前李四的命令一样，派人去把那座京观眼卖掉，免得整个营寨继续人心惶惶的。
尽管之前他没有跟过去，但他知道京观有多恐怖，这东西是叛军用来恐吓他们，让他们乖乖走出山林投降的，他自然不能叛军如意。
很不幸的是，田飞和耿三这两个倒霉蛋，再次被派了出去。
他们二人对这个安排很不满，之前跟着李四出去，快到的时候都是一直坠在后面，所以逃过一劫，现在又派他们去，这不明摆着然他们送死吗？
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地服从了命令，石永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之前有李四在，不敢对他们这些小喽太过分，现在他成了老大，如果忤逆，绝对没有好下场。
一行人继续来到了之前那处京观的位置，离着还有三十多丈的时候，众人却发现，路边的树上钉着一些纸片，他们又不敢靠近京观，于是将其取了下来，准备一看究竟。
一部分张片写着字，但在场的人都不识字，识字的那个早上被打死了，但他们依旧能猜到是什么意思，因为另一部分纸片上面是简笔画，简洁明了。
田飞拿起一张纸，这张纸上有三个画面，第一个画面是一个人拿着刀骑着马，从山上走下来，紧接着，马倒在了地上，骑马的人也躺倒在地上，不过尸首分离。
第三个画面，则让他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前方三四十丈的那座京观，纸上赫然也是一座京观，和前面的那座差不多，而且第一个画面的那个头颅，出现在画上的京观顶上，兴许是为了更加明了，画中人脸上的刀疤都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就是说，只要出去就是死啊，而且头颅也会被拿来累京观，尽管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但微风吹过，众人还是一阵寒颤。
紧接着他拿起第二张纸，和前一张一样，还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骑着马，不过手上的刀却已经换成了一颗人头，接下来这个人将人头递给另外一个穿着铠甲的人，第三个画面，则是刀疤脸拿着农具，在田间干活，旁边还有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这个也很容易弄明白，也就是说，只要提着一个人头出去，将人头交给山外的叛军，那么他们的生命就可以得到保障，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过上安稳日子。
第388章 实力足够才行
耿三把这些纸片都看过一遍之后，发现这些纸片上面的简笔画有四五种之多，和前面两张一样，都很简洁明了，都很容易弄懂其中的意思。
总的来说，总的来说，只要不能拿着首级下山，他们就能活命，而且如果拿的首级足够多的话，甚至还能过上梦寐以求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沉思片刻之后，田飞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只要拿着一个人头出去，就能活命，就能过上好日子，那么这人头从哪里来呢？
很显然，肯定是从其他响马贼身上来啊，田飞暂时没有考虑杀人保命，但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些，那么他们会不会为了保命，按照这简笔画的做呢？顿时，他发现其他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在这时，他们的小头目也看出不对劲了，直接发话了，将这些纸张收拢起来，带着他们回去找石永汇报情况，至于掩埋这座京观，他们都没那个胆量去做。
然而，这些纸张上面的画面，以及京观上面那些头颅，包括京观顶上新出现的，早上被打死的大当家李四的头颅，都清晰的刻印在每一个看到过的人脑海中，挥之不去。
石永看过这些东西之后，脸色阴沉如水，赶忙下令把这些东西烧掉，而且严禁再谈论此事，他已经弄明白了敌人计策。
不久后，千总刘宇就发来命令，要求各部兵马向主峰一带靠拢。
对于这种命令，石永毫不犹豫的执行了，他们现在的位置算是最外围了，往南走十来里路就可以走出牙山，虽说道路崎岖，山外的叛军想打进来没那么容易，但往牙山更深处撤退总是没坏处的。
……
牙山南麓，桃村。
孔有德正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而一旁的徐尔默看了一会，开口道“孔大哥，你这画的，是让响马贼用人头换命吧？”
“嘿嘿，好眼力，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孔有德笑着说道，但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挥动着毛笔，在白纸上尽情的游动。
响马贼们看到的那些简笔画，其实就是孔有德派人画出来的，都是汤荣在栖霞就地找的一些画师。
当时孔有德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后，这些画师居然当成考验他们水平，一个个都力求画的完美，结果令孔有德不大满意，因为画的太过详细，表达的意思也不简洁，响马贼不一定能看得懂，而且还费时费力。
于是孔有德自己动手，设计了几种比较简单的图案，让他们按照这些画下来。
但这些画师不大乐意，因为画这么简单的东西，简直是对他们技艺的糟践啊，但看了看分派任务的人是孔有德，仍旧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而且画一幅给三文钱，依照他们娴熟的技艺，一个时辰就能画上三十来幅，何乐而不为呢？
“孔大哥，这些东西还用你亲自动手啊？”徐尔路饶有兴趣的说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刚好我现在对画画有些兴趣，就来练练手，当个消遣！”孔有德放下手中的笔，拿着新完成的一幅画，吹了两下，然后摊平放到一旁。
“你们两个怎么不继续呆在登州城？也跑到这来了？怎么没把你们三哥也一起带来？”
其实在徐家两兄弟来的第二天，孔有德就解除了对徐尔斗的禁令，但仍旧是拍了一些人保护他，和徐尔默徐尔路一样，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他都可以去。
并且跟他们说了，如果他们三兄弟什么时候想离开，跟他说一声就行，并且徐尔斗的私人物品也一并交还。
“这不也是闲着无聊嘛！这几日登州城也转了个遍，周围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所以就来看看孔大哥你如何对付这些响马贼！”
“至于三哥，他对孔大哥你还有些怨言，所以就没跟过来！不过这几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在登州晃了一圈，今天一大早又出城去玩了！”
“想想也是，是我对不住他和孙军门他们，这些日子让他们受委屈了，不想见我也是正常的。不过我会补偿他们的，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
“暂时到没有，看得出来，孔大哥对三哥他们照顾的挺好的！”徐尔默顿了顿，然后说道“孔大哥，还有一事要先知会你一声！可能再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登州，北上去京城了！”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我们来登州也有半个多月了，玩也玩够了，三哥和孙伯父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还是尽快告知伯父比较好，恐怕祖父会担心的！”
“那好吧，当初为了保护孙军门的家人，我才说他们**而死，想必徐阁老为此伤了不少心！你们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好，不过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孔有德想了想说道的说道，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得意大弟子，历史上就是因为孙元化被构陷之死，徐光启本人也被牵连，变得悲愤交加，最后没过多久就过世了。如果得知孙元化还活着的消息，想必能让他高兴不少。
而且等收拾掉这些响马贼，也就到了跟范景文正面决战的时候了，那个时候肯定无暇顾及到徐家兄弟二人，他们还是离开登州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战场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他们被误伤了可不好。
徐家两兄弟是他跟徐光启联系的纽带，千万不能出现问题，一定要跟徐光启搞好关系，徐光启虽然不是内阁首辅，但和首辅周延儒的关系还算不错，孙元化在登州大量制造火器，周延儒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而且在这次朝堂的剿抚之争上，徐光启和周延儒是站在招抚一边的，只要他们继续保持一件，等待自己靠实力扛过去之后，应该很容易就和朝廷达成协议。
不过想要顺利的完成割据计划，还是得自己实力足够强大才行，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第389章 猜疑链
这一次范景文收拾掉了李九成，应该并不是朝廷彻底下定决心，集中全力过来攻打。
因为这次出现的兵马有四支，刘泽清和王洪是早就来了的，跟孔有德对峙了两三个月，新增的兵马也就邓的四川兵，还有范景文自己带来的通州兵，原本历史上的边军和关宁军并没有出现。
所以必须要权利应对，如果自己连这一次攻击都抗不过去，那么也就不存在跟朝廷谈判的可能了。
“孔大哥，你画这些，是想用来招抚山里面的响马贼吗？”徐尔路翻看着这些简笔画，有些好奇的说道。
“没错，我就是要通过这种方法，让响马贼内乱起来，以最小的代价，最短的时间解决掉这些响马贼！”
徐尔默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这么明显的反间计，这些响马贼应该不会上当吧？真的会有响马贼按照这些简笔画说的，杀掉自己的同伙来保命？”
没想到孔有德信誓旦旦的说道“绝对能够成功！这是我为这些响马贼量身定制的计划！”
看着徐尔默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孔有德说道“因为有猜疑链的存在，这条计策才绝对能够成功！”
“猜疑链？”徐尔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词并不是孔有德发明的，而是从后世的一本科幻小说中看出来的，现在放在这些响马贼身上，在合适不过了。
“这样吧，文中，现在假设，咱们俩现在就是两个响马贼，我来给你推算一下将要发生的事情！”
“好，现在我就是响马贼了，你接着说！”
“现在，我们两个响马贼都看到了这些简笔画，也都从中得知了这么一个信息，杀掉一个人，就能保住自己的平安！相信再笨的响马贼，看到这些，都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这点没问题吧？”
徐尔默点点头说道“这点我不反对，如果写字的话，不可能每个响马贼都懂，但这些画确实挺简单，一目了然，看过之后都能明白！”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的心中会不会产生杀掉我，然后用我的首级换取活命的机会？”
徐尔默略文沉思了一下“如果我是响马贼，可能不会这么做，因为抱团活下来的希望更大，而且这些简笔画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我杀了你，拿着首级出了山林，还是被杀掉了呢？所以我选择不杀你！”
“虽然你这么想，但是我并不会感觉到安全啊！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内心怎么想的，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杀意，而且你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想！”
“即使你知道我没有杀意，我也知道你也没有杀意，但你还会猜疑我是怎么想你的，想你会不会有杀意，我也会猜疑怎么想我有没有杀意的！”
“紧接着，就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你还是会猜疑我是怎么想你是怎么想我的，我也会猜疑你是怎么想我是怎么想你，就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是怎么想我的，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我是怎么想你的，你仍然会猜疑我是怎么想你是怎么想我是怎么想你的，我也会猜疑你是怎么想我是怎么想你是怎么想我的……”
“孔大哥你等等，我都有些被绕糊涂了！”徐尔默打断道。
他被孔有德说的这一通完全给弄糊涂了，简直和绕孔令一般，而且需要不断地逻辑思考，一旁的徐尔路也跟着沉思起来。
沉思良久，徐尔路开口道“孔大哥，我明白了，其实就是两个人无法猜透对方的内心，会按照你说的前两种情况，一环接一环的猜下去，永无止境！对吧？”
听徐尔路这么一说，徐尔默也明白过来了，不过稍一思忖，觉得还是有些问题“孔大哥，不对吧！你说的这种情况，都是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马贼之间交流一下不就解除了这些问题，然后继续和谐共处？”
然后徐尔路又举出了很多例子，生活中就有很多，但这种互相猜疑的情况，只要双方一番解释，就消弭了。
孔有德却摇摇头说道“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还是那个架设，我们两个响马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关系相当好，都不会向对方撒谎，不担心会被对方杀死，也不会想着杀死对方！”
然后指着徐尔路说道“但如果此时出现文治，这第三个响马贼！”
“牙山上不是每个响马贼都互相知根知底的，文治出现之后，这种猜疑情况会不会在我和文治之间出现？就算我和文治之间也罢事情挑明了，双方都不想着杀死对方，同时也不担心被对方杀死！但牙山上可是有两千多个响马贼，总不能每个人都和你，和我把事情挑明，而且做出保证吧！”
“再说了，这些响马贼之间也不都是和谐共处，相安无事，很多人之间，甚至很多山头之间，都有着深仇大，这个时候仇恨的双方还能相信对方的话吗？”
“这样一来，你我这样的响马贼，就必须时刻担心身边的人，就算知道其中一些人不会想着杀掉自己，但对其他的根本不认识的响马贼，就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就算自己没有杀他们的想法，但时刻担心被人杀掉，拿着自己的人头换取活命的机会，有些时候夜里连睡觉都不安稳！”
“这种状况一是半会还好，但时间一长，也不需要太久，只需要三五天，很多人都会精神崩溃，彻底发狂！”
“在这种时刻担心身边的人杀死，想要逃出去又没有机会，长久的防备又不是办法，摆脱这种高度紧张，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那么问题来了，摆脱这种困境办法是什么？”
徐尔默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杀掉一个人，然后带着首级出山，换取活命的机会？”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明白了，这其实就和反间计一样，不过反间计是用于离间敌人的将领，孔大哥你这个计策，是直接离间每一个普通的响马贼啊，真是高招啊！”徐尔默发自内心的夸赞道。
第390章 俩大号熊孩子
徐尔默恍然大悟道“原来打仗还有这么深的学问，是小弟我才疏学浅了！不过孔大哥，这种法子，能用在其他地方吗？比如用来对付鞑子？”
孔有德笑着说道“不可能的，这法子的应用范围并不广泛，需要敌人内部不团结，指挥不统一的时候才能用上！但如果敌人内部不和，直接正面击溃就好了，何必费这么大气力呢？”
“就拿这些响马贼来说，这山里面响马贼虽然只有两千多人，但并不是一支队伍，多的队伍两百多人，少的可能只有几十人甚至十几人，都是些互不统属的团伙！尽管刘宇暂时利用官职，饷银还有我们天策军这个外部压力，将其笼络到一起，但也只是表面形式的统一，并不牢靠！”
“只不过外部矛盾比内部矛盾大，他们才暂时抛弃内部矛盾，抱成一团共同求存罢了！”
“要不是这些响马贼身处这大山之中，利用崎岖的山路，还有负责的地形条件做掩护，我担心强攻的话损失太大，才没有选贼向山内进攻！如果他们有胆量出来跟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仗，我有信心只出动五百个人就把他们收拾掉了！”
看孔有德一副自信的样子，徐尔默不由得撇撇嘴说道“孔大哥，如果刘宇用强制措施，将这些响马贼统合到一起呢？”
“刘宇来牙山不到半个月，对响马贼的统治大多是表现形式罢了！即使刘宇想要强行稳住军心，阻止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仍旧无济于事！这么多支响马贼，之间的猜疑和仇恨很定不少，不是他一句命令就能化解的！”
孔有德相当自信的说道“总之，最终都会演变成一股内乱！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以我估计，差不多两三天，最多五天，大规模内乱就要发生！”
接下来要做的，仅仅是等待罢了，等响马贼自相残杀，发生大规模内斗，等到响马贼损失惨重之后，孔有德就可以派人进山，收拾残局了。
徐尔默徐尔路两兄弟也没闲着，一人拿着一支孔有德送给他们的精壮燧发枪，就去那些安排有兵力的路口了。
听他们的意思，用燧发枪打那些靶子不过瘾，去看看会不会有响马贼试图突围，然后他们可以拿来打靶子。
“真是俩大号熊孩子！”孔有德有些感叹到。
对于他们的行动，孔有德并没有反对，现在徐尔路也会骑马了，两人的坐骑都是好马，跑起来的速度不比他的坐骑慢，又有一队他们自己护卫，出不了太大的问题。
而他也要开始忙活起来了，莱州方面有关范景文所部明军，以及当初战斗的更多细节情况，也在李养性的搜罗整理下，源源不断的被汇拢过来，以供孔有德分析。
说起来，李九成被一波平推也有孔有德的责任。
因为当初事情的发展和原本历史上差不多，孔有德就轻敌大意了，认为短时间莱州方面不会出现大的变故，就让李养性将大部分人手派遣出去，去搜罗会制造玻璃的工匠了。
于是莱州方面的情报监视就差了很多，如果细心查探，范景文成为新任山东巡抚的消息还是能打探出来的，至少可以给李九成提个醒，会提前做相应的防范，比如确保退路通畅，就算败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关于徐元永的去向，也被确定了下来，这货之前的一个多月，居然埋伏在平度城和莱州城之间的大泽山上，而且李九成的全军覆没，他也出了不少力。
孔有德有些感慨，怪不得徐元永会派刘宇带人回牙山，原来他对这个招数玩的很溜啊。
大泽山，牙山，昆嵛山这三个山系，是胶东半岛最大的三个山系，大泽山的规模介于牙山和昆嵛山之间。
莱州城在平度城的正北边，距离差不多在一百里左右，而昆嵛山就横亘在这两座城池之间。
和另外两两座山一样，大贼山里面也有响马贼，不过大部分都是溃散的明军士兵，或者躲避战乱逃入深山的百姓。
当初李九成耿仲明和杨御藩王洪在新城镇大战一场，王洪逃跑之后，有一部分士兵走散了，逃散到了大泽山中，后来李九成攻打平度城和莱州卫城，又有不少溃兵进入大泽山，具体有多少不清楚。
不过也有真的响马贼，比如李九成围攻莱州城之前，在黄县和招远一带，就招纳了不少响马贼。
但却是把他们当马前卒使，有些响马贼担心死掉就逃回栖霞和招远，有些就近进入了大泽山，反正进了山就是他们的天下。
还有其他一些地痞，泼皮，盐枭，趁着战乱越狱的囚犯，数量不少。
徐元永带兵离开莱阳之前，就先期从麾下的士兵中，挑选了一些在山里长大的，派遣至大泽山中，将那里的响马贼，溃兵，还有精壮的百姓全部收复，重新整编。
而当初带队的正是眼前牙山之上的刘宇，不过牙山上的响马贼情况更为特殊，刘宇带来的兵马并不多，收编过程并没有大泽山那么顺利，否则孔有德这个计策就没法生效了。
随后徐元永率领大军向西进发，成功的避开了李九成的监视，率军进入大泽山之中，隐蔽起来，同时一边派人乔转打扮，探查各个战场的情况，积极与各地明军取得联系，一遍趁机编练这些重新整编起来的明军。
大泽山里面可以藏人的地方很多，所以徐元永手下的四五千人隐蔽的很好，恰巧李九成对大泽山也没啥兴趣，一片大山，又没有粮食有没有兵源，没必要费那个力气，所以没怎么派人搜查大泽山。
徐元永就这样带着兵马埋伏了一个多月，得知朝廷大军度过胶莱河之后，徐元永知道他的时机来了，为此也做了相应的安排。
将手下兵马分成多部，埋伏在李九成的大营到莱州城，平度城等主要交通路口上，然后亲率精锐主力，准备在李九成和西边来的明军决战之机，从背后突然杀出，给予李九成致命一击。
第391章 两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由于范景文指挥和部署得力，通州兵战力又不低，徐元永的精锐兵马还没赶到战场，李九成就被击溃了。
不过他的作用依旧很大，当时李九成溃败的时候，只损失了不到三成的兵力，麾下超过一半都是骑兵，如果逃跑的退路不出问题，说不定还真能逃出一半，然后和耿仲明汇合。
然而李九成被之前一连串的胜利搞得有些自大，全军出击的同时，并没有探查周围全部的情况，想着明军在正面都有了四万人，总不可能还有伏兵吧。
结果所部溃兵逃跑的时候，却在路上遭遇了徐元永安排的堵截兵力，溃兵发现居然还有埋伏，无心恋战，只能逃跑，然而徐元永的兵是以逸待劳，最终仍旧是各个击破，全军覆没。
而徐元永，也因为在这场战斗中立了大功，被范景文提拔为参将，进入大泽山后收拢的兵马，也都正式归他节制。
甚至有消息显示，范景文曾经因为王洪战斗表现不佳，而且之前有数次抛弃队友，临阵脱逃的行为，准备撸了他的的天津总兵，让徐元永接替的。
但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有实现，不过范景文仍旧下令徐元永为他的直属兵马，只归他一人节制，其他三个总兵无权干涉，这个做法让三个总兵羡慕不已。
现在对于这个徐元永这个人，孔有德也是有些头疼，和莱州城的那个彭友谟一样，一个喜欢突袭，一个擅长山地作战，而且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不太好对付啊。
对于这个徐元永，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对付，否则的话，就算自己成功了击败了范景文的主力，没有及时的解决调派这个徐元永，以后的日子越不会安生。
试想一下，如果徐元永能够在战斗残存下来，依照他一贯的作风，必定会再次进入大泽山中，收纳各处的明军溃兵，然后以大泽山为依托，建立起防御，跟自己耗下去，可就是相当不妙的情况了。
牙山上响马贼内部矛盾大，而且互不统属，指挥不一，可以用这种类似反间计的计策消灭掉，。
徐元永只要留存有一定的兵马，本身又有着参将的身份，收拢溃兵，并且重新整编并不困难，很容易就能重新整合起一支铁板一块的兵马。
甚至更糟糕的情况，彭友谟这个也幸存下来，和他一起，利用大泽山的广阔，不断地出山搞偷袭，自己将永无宁日。莱州城只有四个城门，这货就搞得耿仲明疲于应付，大泽山能出山的地方不要太多。
对于这两个难缠的对手，必须要早做准备。
平度州方面，白云龙已经顺利的拿下了平度城，而且已经与明军发生激战了。
李九成原本派遣驻守平度的人也是个千总，李九成大部已被歼灭，他一个李九成的部下，自然也没有那个底气跟白云龙争主导权，白云龙理所当然的成了平度城的统治者。
范景文派遣过去的是邓所部的四川兵，并不是全部，只有六千人，由邓这个蓟门总兵亲自带领。
到目前为止，两军之间只发生了两次交战，第一次是丁山率领骑兵主动出击，五百人对邓的一千骑兵，因为人数不占优势，所以打了个平手，互有伤亡，但都不大，加起来不到百人。毕竟是试探性攻击，不是你死我活的死斗。
后一次还是野战，不过规模稍大一些，白云龙动用了佛郎机，而且出动了不少火铳兵，杀伤了接近三百敌人，自身损失只有不到三十人。
邓被打出火气了，率军全军压上，准备将白云龙派出城的兵马，一口气吃掉。
白云龙早有准备，见势不妙就下令交替掩护撤退，顺利的撤回了平度城，邓的进攻没有任何效果，等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邓被白云龙这一手气的不行，本来他打趁机攻城，但攻城器械才打造了一部分，也就作罢。
依时间推算，估计白云龙现在跟邓打的正激烈吧。
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了，不过这方面他都不是特别担心。真正让孔有德忧心的，还是耿仲明那边的情况。
结束沙河的战斗之后，范景文没有停留，除开派去打平度的邓部之外，直接率领主力兵马，准备给围困莱州城的耿仲明所部，来个反包围，然后一口吃掉。
好在耿仲明对此早有准备，也不是贪心之人，提前收缩了兵力，退守到莱州城东北方向，靠近三山岛和芙蓉的沿海地带，并且构建了严密的防御工事。
莱州城的围困就此被解除，范景文也直接入驻莱州城，祭奠了一番上一任山东巡抚徐从治后，在莱州城举行了就任仪式，正式成为新一任的山东巡抚。
忙活完这些之后，范景文并没有闲着，尽管当天并没有与耿仲明发生战斗，但莱州城的兵力被解脱出来，除了继续留守莱州城的，足足四万五千人的军队，进耿仲明为的是水泄不通。
由于骑兵大都被李九成带走，被范景文干掉了，耿仲明的骑兵并不多，只能被动防守，好在当初带过去用于攻城的十门红衣大炮，以及五十多门佛郎机还在，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被范景文攻破。
但孔有德知道，范景文不是迂腐之人，想着先收拾掉耿仲明，再来对付自己。
他对战阵之道颇有些研究，很可能会利用一部分兵马继续围困耿仲明，以一部骑兵机动，然后直接率军东进。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长，预计最多两三天，范景文就能完成相关的准备工作，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牙山依旧是寂静无声，没有什么响动，更没有响马贼提着人头出山。
第二天，依旧是没有什么情况，孔有德开始变得有些焦虑起来，因为范景文正如他之前的履历表明的一样，是一个能臣，水平比徐从治还要高上一筹。
明军的动作明显比孔有德想象的要快，时间更加紧迫了。
第392章 有收获了
按说，自己的推算没有问题啊，在京观的恐惧作用下，这些响马贼肯定会精神高度紧张，而且内心充满恐惧。
那些简笔画，他们都能看懂，互相之间的不信任和猜疑，使得猜疑链能够持续延伸下去，从而互相提防。
而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能够让他们彻底崩溃，还有互相之间的仇恨，就算没有发生大规模火拼，小规模的内斗总是有的吧。
可这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个什么情况？
没办法，孔有德只能继续等下去，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待终于有了收获。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徐家两兄弟兴冲冲回到了桃村，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手中还提着三个血淋淋的包裹，应该就是首级了，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而且浑身都在发抖，身上也有三处伤口，看样子不致命。
先开口的是徐尔路“孔大哥，你这计策还真灵，这个家伙一个就干掉了三个响马贼！”
然后又兴高采烈的说道“他能活下来少不了我一份功劳，当时有两个响马贼在追他，我拿起燧发枪就是一射，就把其中一个追他的响马贼打死了！另外一个，见状就跑掉了！……”
看着徐尔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讲述，徐尔默出现了一副纠结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后，叹了口气，又恢复如常，但并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被孔有德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是徐尔路这个做弟弟的都有收获，干掉一个响马贼，作为哥哥的徐尔默没有收获，面子上过意不去呢。
等着徐尔路说完，孔有德就像兄长一样，夸奖了徐尔路几句，徐尔路听了就像是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般，兴高采烈。而徐尔默的表情，则更加丰富了，不过孔有德还是没有在意。
在此过程中，孔有德一直在观察这个响马贼，看得出来，他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现在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显得疲惫和颓废，当然也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了？上山之前是干什么的？”
“大人，小的名叫耿三，今年二十五了，之前是栖霞县耿家庄农户，因为交不上县尊大人要求交的马匹，被迫上山为寇！”
孔有德没有多说什么，像耿三这样情况的响马贼，起码有一半，没什么好奇怪的。然后下令让人给他简单处理下伤口。
“这三个首级，都是你一个人砍下来的？”
“不是，只有一个是我砍下来的！另外两个是田飞砍的！”
“哦？田飞是谁？”
孔有德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看得出来，耿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情，不过马上又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说明他的心理活动很剧烈，应该经受了比较大的刺激。
耿三指着其中一个首级说道“大人，这个就是田飞！”
随后，耿三开始叙说当时发生的情况。
昨天中午，当时耿三和田飞还有其他的响马贼，被派出去掩埋京观，发现了那些简笔画之后，就被小头目带着回到寨子，将情况汇报给新的头领石永。
没过多久，千总刘宇的命令就下来了，让他们全部往牙山主峰靠拢。他们的行动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牙山主峰之下，驻扎在大牙峰南侧的饮水潭周围。
饮水潭是刘宇取得名字，面积差不多有两三亩，水质很好，清澈见底，用于人畜饮水，故而取名饮水潭。
在这里驻扎的响马贼并不止他们一股，还有其他四股响马贼，不过都划定了各自的地盘，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不过都被平息了，第一天也就安然度过了。
不过这些平静都是表象，晚上的时候，耿三，田飞，还有其他很多响马贼，内心并不平静，脑中不断的浮现着那一座京观的恐怖景象，还有那些简笔画。
他们时刻担心会被其他人杀死，拿着自己的头颅去换取活命的机会，所以没人能睡着，都在时刻提防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早上，所有人都熬了一夜，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情形，但石永可不打算让他们歇着，一些重要的通道还是要派人防守的，否则被人摸进来都不知道。
但石永也知道那些简笔画造成的影响，他手底下的小喽们一晚上都没睡觉，肯定是被这些简笔画影响到了，肯定有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必须预防。
所以他派出来的巡逻小队都是三人一组的，两人之间可以互相厮杀，但第三个人的加入肯定能够平衡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耿三，田飞还有一个叫李虎的响马贼被派了出来，好在他们平时的关系比较亲近，提防程度没那么严重，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藏身地点。
在此过程中，田飞提出了一个想法，何不三人联手，埋伏起来，等待其他的巡逻小队经过，然后将其击杀，三人就可以拿着首级去投靠。
耿三和李虎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巡逻小队都是三人一组的，只要干掉另外一个小队，他们就能一人一个人头，从而保住性命。
说干就干，三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然后耐心的等待着，差不多三个时辰之后，总算等到了另外一支巡逻队，他们并不认识，应该是其他山寨的人。
随后三人就骑着马突然杀出，直接砍死一人，不过之后战斗过程并不顺利，剩余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命，反而选择迎击，配合很默契。
一番打斗下来打斗，对面两人都被砍了两刀，不过都不是致命伤，然后跑掉了，他们这边，耿三和田飞没有受伤，倒是李虎被砍了四五刀，看起来严重很多。
耿三还在懊恼，没想打伏击居然不成功，现在只有一个人头，三个人不够分怎么办，而且李虎还受伤了，突然听到刀捅入**的声音，只见田飞将刀捅进了李虎的身体，李虎挣扎了一会，便没有了声息。
“现在好了，咱俩一人一个首级，不用担心不够分了！”田飞就像没事人一样说道。
第393章 黑暗森林
耿三当时也愣了一会，然后也反应过来了，李虎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活不活的下来都不一定，继续带着他会拖累行动速度，而且一个首级也不够三个人分的。
把他杀了也好，至少不用继续再寻找其他目标了，现在分首级的人少了一个，首级多了一个，刚刚好。于是两人就把两具尸体上的头颅割了下来，再用尸体上的衣服抱起来，就朝着山外出发了。
刚开始田飞和耿三还有些交流，比如憧憬着以后继续过太平日子，懊恼没有杀掉另外两个逃跑的，但走了一阵子后，两人的交流就开始慢慢地减少，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整个山林中就只有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偶尔会传来一阵鸟鸣声，两人都是心事重重，但都没有谁再继续开腔。
耿三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东西，比如以前的日子，被县衙逼迫交出三匹马，上山之后的那段舒心日子，这一天多来的惶恐不安，那座顶上摆放着李四头颅的京观，还有--那些简笔画。
突然间，耿三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一个首级可以保证性命无忧，如果再多一个首级呢？就能拿到更多的赏银！又或者是，再多两个首级呢？
只要干掉田飞，自己就能多两个首级了，就能拿到好多好多的赏银了，根据画上写的，至少是有二三十两啊。
他的精神渐渐紧张起来，呼吸在加粗加快，心跳在加速，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疯狂，不过很快就平息了这个想法。
但当他彻底将这个想法抛弃前的一刻，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能有这个想法，那么田飞会不会也有这个想法？看他刚才杀李虎那果断的样子，耿三不由得肌肉紧绷。
片刻功夫，他的内心一阵悸动，仿佛有危险袭来一般，本能的闪避之下，他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当他回过头，看到田飞拿着沾满鲜血的马刀，没有犹豫，再次向他砍来。
很明显，田飞刚刚已经捅了他一刀，不过因为自己的闪避，没有命中要害。
没有来得及细想，耿三扔掉了手中的首级，提刀迎战起来，两人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耿三在体力上比田飞更胜一筹，一次格挡弹飞了田飞的马刀后，田飞就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尽管此时田飞一个劲的求饶，但耿三并没有给他机会，奋力一刀将其砍死。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受了三处刀伤，如果还心慈手软，那么之后丧命刀下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当他忍受着疼痛，刚把三个首级一起绑到站马上，却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没想到之前被他们伏击逃跑的那两个人居然追上来了。
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两个人应该是亲兄弟，不然不会那么默契，至于死掉的那个就不知道了。
很可能他们被打跑之后，并没有跑远，而是暗中观察尾随，寻找合适的下手时机，刚刚和田飞火拼，被他们找到了机会，想要将自己也除掉。
耿三直接翻上战马，策马狂奔起来，好在当时离山外已经不远了，顺利的逃到了枪骑兵埋伏的位置，保下了一条命。之后的事情，徐家两兄弟也都经历了，追击的人被徐尔路打死一个，另一个就逃回去了。
听完耿三的叙述，众人都沉默不语，尽管这件事情完美的印证了孔有德的计策，但当他真的发生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这牙山，现在一座名副其实黑暗森林了。
沉默良久，孔有德继续问道“你们出来之前，山中有没有发生内斗？”
耿三仍旧是心有余悸，答复道“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些苗头了，光是在饮水谭取水的时候，就发生了数次争吵！最后都被各自的头领喊回去了！”
孔有德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下去，按照简笔画上的承诺，一个人头二十两，三个人头其中一个保命，一共给了他四十两银子。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是想回家种田，还是愿意继续从军？”
其实孔有德更倾向于他选择后者，虽然他之前是农户，但这两三个月的响马生活，完全是另一套秩序，再加上亲手杀过人，估计很难再回到平静的农户生活了。
杀过人和没杀过人，遇到事情绝对是两种心境，就像家暴一样，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难了，所以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就像耿三，如果上山当响马之前遇到事情，比如和邻里起了冲突，可能顶多就是打一架，一般不敢杀人，但作为杀过人的耿三来说，有些时候可能就不会顾忌这么多了。
而且一旦激愤之中杀了人，清醒之后，很可能会担心对方的子女会报复他的妻儿，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将对方一家全部杀光，以绝后患。这可不是作为统治者的孔有德愿意看到的。
如果他愿意继续从军，比起训练新兵来说，成本更低，而且杀过人，相当于有了实战经验，战场上不至于因为胆小误事。
让孔有德欣慰的是，耿三听后兴奋地说道“大人，您愿意收留我？”
“只要你愿意，我就收下你！届时你和其他士兵一样的待遇，你们家每口人可以获得五亩田地，租子只有普通百姓的一半！”
“大人，小人愿意追随大人！”耿三连忙跪下磕头。
“既然你会骑马，就编入骑兵吧，不过暂时不参与作战行动！”然后扭头对黄桂中说道“你安排两个人，以后就专门负责耿三这样来投的人！先要让他熟悉我们的军规，如果有训练，让他们一起参与！”
“属下明白！”
孔有德这么安排，也是有意图的，到时候肯定要进山扫荡残余的响马贼，他们这些来投的响马贼对山里环境熟悉，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更关键的是，他准备组建一支山地部队，这些响马贼就很合适，到时候将他们驯服好了，在此基础上组建一支专门用于山地作战作战的兵马，对于徐元永就不会毫无办法了。
第394章 刘宇在玩火
接下来的两天，从山中出来的响马贼越来越多，带出来的首级也不少。
清算之后，发现一共有八十九个响马贼来投，而且每个人带的首级都不止一个，一共有两百二十五个首级。
拿来首级最多的一家三兄弟，三人一共带了十五枚首级出来，这让孔有德大为惊奇。
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三人得知那个消息后，就觉得事情可能会变糟，继续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杀掉了，就算他们三个再团结，一旦乱起来也没用。
于是他们三人找到机会脱离大部队，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埋伏在这，静静地等待着。
一旦有其他的响马贼手里有了首级，准备出山从这里路过，他们就可以伏击一波，将这个响马贼杀死，一次至少可以获得两个首级。
他们的计策相当成功，埋伏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伏击了六个路过的响马贼，获取了十五枚首级，因为他们三人是亲兄弟，互相之间不用堤防，可以换着休息，所以体力充沛，精神状态好，再加上配合默契，所以从没有失手过，而且几乎没怎么受伤。
对于他们这种做法，孔有德并没有责怪他们，反而是按照承诺，足额发放了银两。自己要的结果是，快速把牙山上的响马贼肃清，至于多少活着，多少死了，都无关紧要。
对于出来的每一个响马贼，孔有德都安排人询问了他们山内的情况，从最后出来的响马贼询问得知，山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刘宇大发雷霆，下令让各个上头的人约束自己手下的兵马，巡逻放哨不需要他们，刘宇派遣自己麾下的明军来做。
而这些来投的响马贼，身份很是复杂，最让孔有德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一部分辽民。
想想也是，登莱地界之前可是聚集着二十来万辽东难民，有钱的没几个，其他的辽民大多数普通军户或者农户，失去了位于辽东的土地，到这里几乎是一无所有。
尽管官府有一定的赈济行动，并且挑选了一部分青壮编入军队，但数量毕竟不多，底层官员的贪墨，人口基数的庞大，都造成没法将他们安置的很好，有些人靠着给别人打短工，或者坑蒙拐骗偷为生。
但也有些人选择了成为响马，反正他们已经一无所有，随时都会被饿死。
落草为寇，投靠响马，打家劫舍，起码能有个饭吃，就算被抓住也不过是个死罢了，不会比以前更惨。
五月十四日，一天的时间，就只有六个来个响马贼带着首级出山，远比前两天要少。
询问得知，他们都是前几天就从大部对脱离，有些是被派出来巡逻，有些事自己逃跑，这些首级也应该是前一天就砍下了，血液都凝固了，因为各种原因，今天才出来。
看来前一天最后那几个人供述的消息得到了验证，刘宇用武力强迫他们不分散，让后自己派人巡逻，希望借此减少内斗的发生。
然后孔有德内心却非常高兴，刘宇这一招看起来很有效，短期内各部响马贼确实会安静下来，内斗也会大幅减少，但他这是在玩火。
正常情况下，在军队这种暴力组织中，人越多越会给人安全感，因为相互之间很新人，遇到事情也有统一的指挥，人多力量大，对付敌人的时候胜算就会大一些，也就更加的安全。
但这些响马贼可不是这种情况。现在他们互相之间不信任，甚至有很多有都有仇恨，指挥上也不统一，这个时候聚集的人越多，反而让人更没有安全感，更加的恐慌，精神状态更加的紧张。
这几天他们的精神已经接崩溃，又都被聚集在一起，一旦发生一次内斗，就会像链式反应一般，迅速扩展开来，最终将全部的响马贼都消灭掉。
很快，孔有德的推断就得到了印证。
五月十五日午时刚过，楚中天就带来一个消息，他所把守那个山口，出来一个响马贼，带着一串首级，一共五个，而且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嘴里一直在自言自语。
楚中天赶忙下令将其控制起来，以免伤人，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清醒过来，供述自己叫马武，说是山里发生了大规模内斗，每一个人都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就像是中邪一般。
至于怎么发生的，这个响马贼并不清楚，他只记得，他们都被安置在一起，每个山头的营地都练成了一片，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听到有人喊‘杀人了’，随后传来两声惨叫，又归于沉寂。
但安静了没一会，又出现了喧闹声，而且越来越大，伴随着的是刀枪碰撞的声音，还有各种喝骂，惨叫，并且不断地向着他所在的地方逼近。
他知道这么下去自己也会被波及，就仗着天还没亮，自己在晚上看东西比其他人清楚，想杀掉一个和他有仇怨的人，然后出山投降，结果对方很警惕，没有成功，从而让他们这一片也乱了起来。
他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拿起一个首级就跑，路上运气比较好，有一个提前逃出来的马摔倒了，人也被摔得不行了，他捡便宜，又收获了四个首级。
“大人，咱们先要进山去吗？”
孔有德淡定的说道“不急，让他们继续自相残杀！等到死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收拾残局！”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进山，就算响马贼发现了，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丧失理智了，而且仇杀已起，想要让他们停止内斗，一致对外，基本不可能。用不了多少人，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孔有德还是选择等待，这些响马贼现在正是疯狂的时候，贸然进去，不免会产生伤亡，既然能避免，那就尽可能的避免好了。
随后的时间里，和马武这样，出山投降的响马越来越多。
与之前不同，前两天出来的响马贼受伤的不多，今天出来的响马贼，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有些出来之后没一会，就没了气息，可见山中厮杀的有多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