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一章 头一次
常冠等了片刻，古卖始终没有明确的表示，了然点头，“行，我知道了。到了这个地步都换不来你点一下头，当我刚才都是放屁。既然厨房留不住你，你想去哪就去哪。”说着话，他转身端起上菜的盘子，径直往外走，只丢下一句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自己去验证一下，想回去当哨兵，你就去吧。”
厨房动作挺快，提前准备的半熟肉块切片在汤水打个滚就熟了，配上咳咳草调的辣油，加盐加香料，怎么看都是一道好菜。
再配上解辣的汤水和甜糕，相信可以消除那些恶魔的不满情绪。
常冠没忘记坦措尔齐的交代，给宴会上的恶魔上菜，也要给房间里的魅魔送去一份食物。
这事儿吧，有点不好处理，按照常冠一向的谨慎风格，没事最好不要跟魅魔接触，谁知道领主会不会呷一口飞醋，他把魅魔视作禁脔，搞不好谁碰就跟谁急。
可又推脱不掉，坦措尔齐只发一句话跑个没影，找他是不可能了，常冠能使唤得动的只有厨房里的帮手，让他们去的话，常冠没把握，万一出事是说不清楚的，不是害了他们？常冠倒不是有心理负担，而是不想开这个头，他当头头的都能随手把坏事推下去，厨房里的帮手少不了有样学样，对以后的影响实在恶劣。
所以，他只好自己去。
头一次正式踏进石屋，真正意义的接触属于领主的一切。
让常冠比较意外的，石屋里的房间真的没有门，也少见窗户，进大门直接是正大厅，一群恶魔正在开宴会，能够深入石屋的小道在正大厅各个角落。
一共三条路，全都贯穿石屋，并在高墙外侧留下出口。
想要偷偷流进石屋并非难事，没有锁也没有门，想办法躲开按规律巡逻的卫队战士就可以潜入石屋。
但想尽办法进屋却没有好处，领主的仓库在外面，且石屋的范围完完全全在领主的掌握中，一旦被他抓住，啧啧，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这石屋大概在近几个寒季都只住着个位数的恶魔，狭长的过道和空荡荡的房间，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季和寂静的孤独。
若有若无的霉味萦绕鼻尖，毫无生气。
常冠本来还有点好奇，想看看石屋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看石屋活像破败的死囚监狱，才冒出来的好奇心立马尽数消失。
幸亏他住在厨房里，不然住这种地方实在是折磨。
离开热闹的正大厅，往前走不远就看得到一间房里洒出片片暖光。任何能活到成年的恶魔都不会惧怕黑暗，尤其是依靠自己能力在密林里生存下来的恶魔，对黑暗有种天然的亲切。
黑暗一直是自身安全的天然掩护。
洁莉娜来盖洛费丹城还没有多长时间，相信她在密林里生活时也曾经依赖过黑暗，但石屋的环境真不是开玩笑的，闭塞、幽静、冰冷和孤独都在悄无声息的折磨-精-神。
要是连基本照明的光都没有，洁莉娜只怕会疯掉。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就改掉了依赖黑暗的习惯，喜欢在经常活动的地方点上光源。
常冠没在石屋住过，走一遍过道已经体会得到那种悄无声息影响状态的感觉，开始有点同情房间里的魅魔。
但他马上收起了不必要的心思。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独自来，洁莉娜的房间布置不复杂，一张床，一个木架，木架上有一些衣物，床上躺着洁莉娜。
常冠也咳嗽了一声，就像先前坦措尔齐做的一样。
然而两者的处境却大不同，床上的魅魔躺着没动，似乎是睡着了，意外惊醒趴着打盹的游荡者幼崽，它听到熟悉的声音，睁眼正好看到常冠，一双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嗷呜了一嗓子。
它打盹的地方实在不错，两边各有一个鼓腾腾的枕头，大概除了领主，只有它可以随意挨挨蹭蹭。
它的眼光不错，非常会利用现成的条件，觉得冷了就把身子往缝隙里挤，觉得冷了就往里挤，睡觉的时候舒服，想要出来却不大容易。
意外见到常冠，小家伙当然异常兴奋，也不管常冠连连摆手示意它别动，撑起爪子拱啊拱的想出来。
之前就提到过，盖洛费丹城属于要啥没啥的落后地方，恶魔吃不好也穿不好，底层的流浪恶魔能顾上保暖已经不错，不可能还讲究穿搭。解决温饱问题的恶魔大多自己拿块毛皮随手一裹。
导致缝纫技艺等级不高，好像整个小城只有一个魅魔能够缝制衣物。她只会那么几种简单款式，城里也就只有固定的几种款式。
坎坎奇家里见过的连体裙式样出现在洁莉娜身上不奇怪，简单的缝制技巧足以胜任，连体裙好看也省料子，只不过没领子没袖子遮挡的部分有限，稍不注意可能走光。
不过这些问题对魅魔来说不是问题，城里活动的魅魔恨不得使尽手段勾起恶魔消费的冲动。对住在石屋里的洁莉娜来说也不是问题，整天只看得见几张熟面孔，真要走光了，也是给领主看了去。
说不定领主就喜欢这种套路。
问题也出在这里，游荡者幼崽稍微一活动，一省再省的料子移动，过于圆润的枕头有挣脱束缚跳跃而出的势头。
如果换个地方，从未见识过魅魔风情，常冠倒不抵触这种好事，但这是在石屋，在石屋里占领主禁脔的便宜？啧，够刺激也够作死。
常冠只想来送吃的，没想偶然发生点什么，很清楚不可能真的有机会做什么，只会因为某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搞砸一切，正着急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眼前微妙尴尬的局面，熟睡的魅魔动了动，一双手抱住了乱动的幼崽。
“你是谁？”
常冠松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目光收回来，把手里捧着的大碗往前递了递，回答：“我是专门来送食物的，你的外卖。”
洁莉娜歪了歪头，揪着幼崽的脖子把它提溜出来，随手扔床上，常冠分明看到它在厚实的毛皮上弹了弹，打个滚才站起，然后就屁颠屁颠的冲了过来，嗷呜嗷呜个不停。
常冠只能当做没看见，等洁莉娜接住碗，“碗不要扔了，方便的话可以拿到大厅去。”说完转身就走。
“唉，这就走了？”洁莉娜喊道。
第两百七十二章 破绽
常冠想着，我要不走，难道还陪着你？倒不是特别介意，但盖洛费丹只怕会有意见。
“还有什么事情？”他脚步没停，又往外走了几步。
“回来...行吧，你要是走我就喊，我只问你几个问题，游荡者幼崽好像认识你？”
常冠站在门口，“不认识，谁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哦？我就不计较你随口撒谎的恶习了，以前它吃的是什么？我以前没养过掠食者幼崽。”
“新鲜的食素动物的肉，剔骨去皮，牙没长齐之前最好只喂肉糜。”常冠转头，发觉魅魔已经坐好，正把幼崽按在怀里揉来揉去，又从碗里抓一块汁水淋漓的肉片递过去。
幼崽不肯吃，又跑不掉，只能往她怀里躲。
洁莉娜抬头，“我一直在猜领主从哪里得来的幼崽，他说是从坎坎奇手里要来的，坎坎奇又不可能去密林，他还不是只过了一次手。没想到是一个小恶魔抓住的，你很厉害。”见常冠不说话，她有些无趣的撇嘴，“陪我聊天都不行么？哈，你也怕，如果你知道盖洛费丹的伤...”她故意停住，见常冠果然侧头露出感兴趣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啧啧，你胆子不小呀，坦措尔齐不敢提的事情你敢听？”
常冠抬头，面无表情的直视洁莉娜，“胆子不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该听的事情我不会听。”
“又撒谎？”洁莉娜也不嫌弃肉片脏没脏直接塞自己嘴里，“看来你没有接触过魅魔，不然你该知道魅魔的能力，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你和我不一样，我是被抓来的，你是自己来的。”
常冠皱眉，又恢复原样：“我现在知道魅魔的手段了，很厉害。”
“我讨厌关在笼子里。”洁莉娜突然说道。
“是吗？”常冠点头，“如果只是想聊天，你不该找我，也不该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他摆摆手，再也不停留，快步离去。
从石屋里钻出来，常冠莫名松了一口气。任何能活到成年的生命果然都有点手段，魅魔也一样，小看她们可能要栽个跟头。
回到厨房，常冠招揽来的帮手们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经过连续多天的高强度工作，能犯的错能踩的坑早在几天前就出现过了，每一个帮手只负责自己那一块事情，有黑斯格随时帮忙，不需要常冠随时盯着。
有趣的是，古卖没有在墙角缩着，他正蹲在炉灶前，连续添加柴火把火烧旺。
烧火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这些事一直是切立斯做的，古卖喜欢指使切立斯干这干那，却不喜欢自己动手，头一次看到他主动烧火。
“坦措尔齐刚来了一趟，催我们加快速度，主人，我们要把剩下的菜一次送过去，领主的宴会要结束了。”黑斯格喊道，他正忙着装盘，准备的食材量多，但种类还算合理，前前后后已经送过去几样食物，剩下的只有那么几样，工作量不大。
想想宴会中途拖延了一段时间，领主想谈什么重要的事情时间都够了。
而古卖的反应可以理解了，当时他没点头，无非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还可以像以前抱紧坦措尔齐的大腿，常冠的招揽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要还有坦措尔齐的关系在，常冠不可能赶他走，奈何不了他。
但坦措尔齐又怎么可能继续容忍一个不知分寸的家伙，他没当即弄死丢他脸的古卖完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事后不至于翻脸马上要古卖去死，但也不会给个好脸-色。
对坦措尔齐来说，想要重新往厨房里安插一个眼线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多得是翼魔打破脑袋愿意来。
对古卖来说，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依仗，有前科在，只要离开厨房，坦措尔齐不找他麻烦，他也休想继续当哨兵了，坦措尔齐不会要他，以前的群体也容不下他别忘记他得了好处是怎么做的，发达了把伙伴扔下，落魄了又想回去，在做梦吧？
等于是失去了立足根本，刚好撞上寒季将至，接下来古卖的处境可想而知。
他还敢离开厨房？
完全不用常冠主动提什么好处，他就会充分利用自己的聪明才干把厨房的好感刷起来。
也再别想自认高谁一等，必须要凭自己的能力才能留下来。
常冠都懒得跟他说话，贱皮子一个，由得他去了。
不想古卖格外积极，见着常冠也不觉尴尬，“回来了，关于今天的事情，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说，应该对你有用。”
“说吧，我听着。”常冠暂时有时间，上菜的事情交给黑斯格就行了，正好听听古卖想说什么。
古卖没有多余的废话，“我曾经也在密林里狩猎过，正好用过迷纹叶，对迷纹叶有一些了解。”
“它是一种剧毒没错，但有很苛刻的采集条件。必须要是结籽后彻底成熟的叶片才最毒。”古卖指指堆在地上还没丢的炖肉，“但其实迷纹叶的毒素还不能让我产生那么大的反应，下毒的家伙加了料。”
常冠摸了摸下巴，“继续说。”
“但他犯了一个错误，其实你都知道，下了毒的食物多了一些异味，进了嘴巴就尝得出来，我当时中招是因为没注意。”古卖很坦然地道：“不是每一个吃肉的恶魔都会像我一样着急慌张，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品尝炖肉里的味道。”
常冠双手交叉，“你没察觉异常，不代表其他恶魔尝不出味道，只要稍微警觉一些就能发现不对。然后，迷纹叶不是稀少珍贵的东西，有狩猎经验的猎手都能辨认出来...想要这么轻易的让他们中招很难。”
古卖赶紧接着说：“既然是加了料的迷纹叶，肯定不是小打小闹，下毒的唯一目的是毒死某一个恶魔，他肯定要想尽办法做到最好。这种吃到嘴里就会发现的破绽不应该出现。”
常冠没有说话，还在思索其中的原因。他对盖洛费丹城和城里住的恶魔了解还太少，一时推断不出其中的缘由。
古卖没有卖关子，好不容易出现的表现机会哪能浪费，“还记得今天来厨房的三个恶魔，其中的班起卡吗？他研究过药剂，听说能制作出多种具备神秘作用的药剂，盖洛费丹城找不到比他更厉害的药剂师。”
“如果是他想要下毒，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至少不会留下这种我都能发现的破绽。”古卖语气笃定。
第两百七十三章 简单粗暴
常冠拍拍脑袋：“还漏掉了其中重要的一点，药剂这种东西并不简单，需要长时间的研究反复实验才能跨进门槛，我没猜错的话，班起卡没有收徒的习惯吧？他是城里最厉害的药剂师，如果没有外来的药剂师，也可能是唯一的药剂师。其他恶魔没有途径得到关于药剂的信息。”
“来下毒的是个新手。”
“既然是新手，那一定还有其他痕迹。”
古卖振奋道：“把他抓出来，我们就立功了！”
常冠却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只抓住一条线索而已。坎坎奇，班起卡和索兰都不是好惹的，这件事，能把厨房摘出来已经不容易，主动往上靠是我们的灾难。”
的确，一条线索还不够分量，用排除法也不能确定班起卡没有嫌疑。坦措尔齐明说厨房不用管，看他意思是要领主来决定怎么处理。
最好不过了，领主如果不能确定黑手，他一次直接把三个家伙都抓去都可以。
换做厨房，只怕反要担心被报复。
发生了一些意外，领主举办的宴会到底是圆满结束了，吃饱喝足的恶魔们陆续从石屋出来，抹着油光光的嘴巴，他们不知道宴会中途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回味着舌尖遗留的美味，打着自己地小算盘离去。
宴会总的来说算是顺利，领主确定了方向，跟上个寒季相比，恶魔们不打算被动等待，准备统一口径把牛头人来交易的价钱尽量往下压。
这是第一目标，然后，再观察观察有没有实现更大企图的机会。
领主的想法是找到牛头人的领地去，想法非常大胆，盖洛费丹城的资源有限，那些牛头人却好像撞大运占着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每个寒季能拿大量食物出来交易，想必是块富饶的乐园。
牛头人能带着大量食物走访多个恶魔聚集地，证明他们有足够的底气，每一趟来队伍里有至少一个达到领主级力量的存在，实力保证了他们能大摇大摆来，无惧恶魔们的窥视，露财交易之后还能从容离开。
在这个世界，拳头大是最大的道理，牛头人的拳头无疑很大。
多个寒季以来盖洛费丹城肯定有觊觎财物的恶魔，但牛头人依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些暗地里偷摸准备腹黑计划的恶魔却好像没再出现过。
因为牛头人的交易对盖洛费丹城有很大好处，只有那些没见过财物的穷鬼才会对牛头人动手，牛头人知道跟有地位的恶魔无关，自行解决了麻烦，对交易没有影响。
维持着和平交易，对双方都有好处。在利益的驱动下，一方黑暗生物恶魔，一方半兽人血脉牛头人，才能建立合作关系。
只要利益关系还在，微妙的平衡能一直维持下去。
这一任领主，上一任领主，甚至往上追溯几任领主都没有打破平衡，他们不可能对牛头人的财富不动心，完全是没把握稳赢另一个领主级力量，又不舍得已经掌握在手里的利益，才按捺着躁动的贪婪。
如果不是盖洛费丹城接连出现几件影响深远的事情，盖洛费丹大概也不会胆大到打起牛头人的主意。
暂时来说，主意还只停留在想法上，真要付诸行动还需要多方条件齐备，以及收集到牛头人信息是否适合下手。这是件大事。
把一件大事交给单个恶魔来做，那他即使是领主也不一定能做好，但只要分摊到各个有实力基础的恶魔身上，大事会变得很简单。
宴会结束的这一天，觊觎庞大财富的恶魔们会发动自己的力量，默契地为计划的大事创造有利条件。
石屋安静了下来，坦措尔齐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他等到一众恶魔离开才把中毒事件全盘报告给盖洛费丹。
然后就看到丹怒拂领着几十个战士大步奔向城里。
常冠站在厨房门口看得真切，心头一阵别扭。
按照常冠的想法，这种事情要收集必要的证据，坦措尔齐肯定会把事情始末全都告诉领主，知道有三个嫌疑恶魔，且三个恶魔都不是炮灰喽。
合适的做法总要做收集必要证据，先判断谁有更大的动机，逮一个最可疑的。负面影响可以控制在最小的范围里。
坦措尔齐一开始的做法就有控制影响的顾虑，领主也应该更加注意才是。
结果...开宴会桌子上的盘子还没收回去，丹怒拂带着一群战士已经进城，他们气势汹汹总不可能去找谁喝茶聊天。
盖洛费丹极有可能根本没有像古卖一样研究各种破绽，他的做法简单粗暴，有三个嫌疑犯是吗？好的，都抓来吧，我一个一个亲自问。
于是，丹怒拂就去了。
看这番景象，盖洛费丹的简单办法只怕在今晚就要弄出风浪，完全不会有什么隐藏在黑暗里的汹涌暗流。
常冠没想到盖洛费丹不按常理出牌，他赶紧钻回厨房，大声道：“黑斯格，莫达尔，赶快跟我去把桌子上的碗全收回来。古卖，留下几块下了毒的肉块，等会儿可能会用得上，其他的，全部拿出去埋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顿晚饭没做，常冠想直接关门睡觉。
最简单的保身之道也最有效，管它发生什么事情，在没有那个实力之前，常冠都不想参与。
油乎乎的碗碟都收回来了，厨房也来了一个客人。
老卡图还是那副打扮，坐在桌子边的时候，皮围裙没脱下来，到厨房更加不会脱，就那么坐在门后边，搓着手，很苦恼的样子。
见到常冠回来，他站起来，又坐下，“东西用得还满意吧，那碗沿子和碟边子我都打磨了好多遍，不然茬口像锯子一样，嘿嘿，不是我老卡图的手艺肯定做不了这么好。”
常冠一时没明白老卡图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老卡图使劲搓着手，“我已经和坎坎奇商量好了，你的那个办法可以试试，不管有多大的希望，我都竭尽全力。坎坎奇为了这事儿下了本钱，我出力气，他出东西，还有苦力帮忙，这事儿我看行。刚才我还想找他来着，没想到他走得很急，喊他也不回头。”
常冠心里咯噔一下，“他跑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挪地方
“走得急，没有跑。”老卡图稍微想了想，“他在宴会上就说要去矿洞一趟，大概是着急吧。唉，说他干什么，那里远得很，明天都不一定回来。”
常冠点头，“是啊，远得很，搞不好就追不上了。”
“什么追不上了？”老卡图莫名其妙，他又不好直接开口，说起来，矮人打了半辈子铁，求人的话一次没有，他真开不了这个口。
常冠摆手，让帮手们赶紧干活，把碗洗了准备晚饭，又不放心老卡图全不知情，“今天晚上可能要发生点事情，你有事就快说，没有多余时间招待你，就算有事，不是要命的大事，留到明天说也成。”
老卡图急了，“怎么可能没事？我专程来...嗯，肯定有事...还是大事...”见常冠没有用心，中途时不时指挥帮手们干活，只能主动扯住常冠，下定决心似的：“你做的那个烙饼，很好吃！”
“当然，做得不好吃，我敢端上桌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要烙饼，能保证每天都能吃饱的烙饼。”
原来，老卡图和卡鲁虽然整天忙活着打铁，似乎收入可观，实则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出产的金属成品固然价高，消耗的各种资源，诸如煤球矿石也不是低价东西，一进一出得来的利润有上限，却没有下限。
加上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矮人在伙食方面不能差了。在盖洛费丹城，光是吃，就能生生把家底吃光。别说矮人还要吃盐，盐不常见，平白的比恶魔要多一样消费。
更关键的是，领主每一次收贡献，老卡图也需要上交自己的那一份。
每过一段时间，辛苦得来的报酬就要拿出一部分交给领主，试问又怎么可能过得舒服？
老卡图也支撑不起顿顿吃肉的奢侈生活，必须要吃素才能收支平衡。
比起恶魔，矮人更加容易接受素食。
如果有那么一种食物，既是素食的低价，又有不输肉食的美味，那对老卡图来说绝对是不能拒绝的好东西，能够立马改善他的生活。
烙饼恰好符合他的要求，而且常冠还喜欢往烙饼里放盐，简直是老卡图的理想食物。
“上一次我是糊涂了，嗨，天天打铁，天天打铁，脑子也成了铁疙瘩，你把烙饼拿出来我看不上，要等在领主的宴会上才明白过来。”老卡图长叹短嘘：“我很后悔。”
常冠只当他有什么大事，非要赶在今天说不可，“这是小事，我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难题，不就是烙饼吗？看到河对岸的那栋小屋没有？”
常冠随手往外一指，他指的地方有容易辨认的特点那是一间占地面积大于普通建筑的小屋，门做得很宽，门前搭起斜斜延伸出来的棚子。
那应该曾经是某个恶魔的住所，现在稍加改造，门加宽，加了棚子，门口还留出足够宽的空地。看起来不像是给恶魔住的，好像有了其他用途。
“明天或者后天，厨房就会搬到那栋小屋里去，可能还会再次扩大规模，继续向乐意来交换食物的恶魔提供熟食，烙饼也是其中之一，我不能免费给你食物，但你可以直接拿着东西来换，嗯，厨房里的帮手都认识你，给你友情价。”
厨房挪地方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领主不可能容忍每天都有一群苦力乞丐围在石屋边上吵吵闹闹，他又舍不得直接关掉每天都能创造利润的厨房，那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
对领主来说，给厨房找一个建筑挪窝是一句话的事情。
专门找的河对岸，也是为了石屋这边一抬眼就能看到，实际上跟石屋共享两面墙是一样的，还免去了苦力乞丐触犯领主权威的烦恼。
厨房也正好可以再度扩展规模，正如常冠说的，厨房依旧按照现在的道路发展下去，只要拿着东西来，就能交换到能吃的美味食物。
多老卡图一个完全不多。
老卡图怎么也没想到自以为难堪的问题竟然这么简单的解决了，他忍不住扯住常冠的手，神情严肃：“你放心，矮人承你的情，一定尽全力把事情做好！我走了。”
说走就走，不给常冠挽留的机会，大踏步出门而去。
常冠知道这家伙是尴尬的，怎么说也是一个领域里的高手，郑重的拉下面子求上门来，结果解决办法如此简单，他不走，留在这里只会更尴尬。
换做平常时候，常冠还有兴趣跟他聊聊天，今天就算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丹怒拂的身影，队长就是队长，亲自出马果然效率高，这才多久就回来了？
距离还远，只看到影影绰绰回来一大群恶魔，那都是卫队的战士，有没有把三个恶魔全抓回来则看不清。
常冠有心过去看看，又怕表现得太明显，干脆放下了满足好奇心的冲动，返回厨房专心做事。保身之道，如果连好奇心都忍不住，谈什么保身。
丹怒拂回来得很快，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城里大肆搜捕，甚至没有去三个地方才把三个嫌疑犯一一抓住，他只带着班起卡一起回来了。
至于坎坎奇，常冠都知道他去了矿洞，除非加快速度追上去，不然只能在矿洞见到他了，一去一来明天都回不了城，丹怒拂知道领主的事情不能怠慢，吩咐两个战士去矿洞，自己带着班起卡来石屋。
剩下的索兰，一直在石屋里，宴会结束他就没离开。
临近石屋，班起卡干脆走到了队伍前面，他很有高手的派头，丹怒拂把话带到，他自己主动来了，全程没让丹怒拂动手，到了门口，丹怒拂让战士们守在门口，和索兰一起进门。
正大厅里。
宴会之后的宽敞空间没有谈话声，没有浓郁的香味，桌子也收拾一空，摇曳的豆灯下，只有盖洛费丹还端坐在石质王座上。
下首一侧坐着坦措尔齐，一侧坐着索兰。
见到班起卡，盖洛费丹温和的笑笑，“来啦，别站着，坐吧，我们正好有点事情商量商量。”他看看外面，“坎坎奇没来？”
“回领主的话，坎坎奇在宴会上就说要出城去矿洞，我没追上他，恐怕要等明天才有回复。”丹怒拂沉声回答。
盖洛费丹若无其事的挥手：“行了，既然这样就别管他了，明天找他也一样，你去吧，厨房那边要抓紧了，最好明天就搬过去，你要安排好别出乱子。”
丹怒拂应了一声，干干脆脆的转身离开。
第两百七十五章 炖肉是个坎
盖洛费丹表现得极为自然，光听他的语气猜不到意图，完全是平平常常聊天的模样。
班起卡看了索兰和坦措尔齐一眼，两者都面-色-如常，自顾在索兰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知道领主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我马上来？”
盖洛费丹当时下的命令很直白，把指名的恶魔带来，丹怒拂不知道宴会过程中事故的详细情节，他只执行命令，最好的理由是领主有话要说。班起卡很配合，丹怒拂带着大群战士去的，看起来气势汹汹，实则只带个话而已。
能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肯定猜不透盖洛费丹的用意。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不好在宴会上说，我们亲近，好好商量商量。”盖洛费丹笑眯眯的道：“不知道你们对宴会上商量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索兰一听这不是自己管的事情，把头摇了摇，眼神闪烁不知道琢磨些什么。宴会结束，他被领主留了下来，留在大厅里，木头似的看着厨房来的小恶魔把碗碟收走，也看到盖洛费丹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
盖洛费丹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索兰不知道，等盖洛费丹再次返回，没看到他的行为态度发生变化，但丹怒拂带着一群战士离开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耳朵。
他立马明白过来，大事不好。
其实，宴会安然结束他就预料到不妙，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宴会中途有一段时间没上菜，之后再上的菜有几样熟肉，炖肉也有，不知情的恶魔吃了，啥事没有，索兰也跟着吃了一些。
不止炖肉，所有上的菜他都尝过，从头到尾没发生任何事情。
很显然，摆上桌子的炖肉已经换过，菜里的毒被发现了。
索兰也算见过风浪，不会轻易把心思变化摆在脸上，一边恼怒厨房坏他好事，一边飞快思索脱身办法，盖洛费丹派丹怒拂去找班起卡和坎坎奇，证明他已经知道下毒的事，但他不可能马上发现更多信息，无法确定哪一个动的手或者是不是三个一起谋划。
当面聊聊，可以轻易找到破绽，谁动的手，神情不自然稍微露出马脚也会被看到。索兰知道自己暂时还安全，这个暂时到底有多久全看运气。
也是盖洛费丹简单粗暴的做法大出索兰的意料，一套乱拳打来，让索兰应对不及。他既然敢动手做，自然有一系列应对成功或者失败的方法，只要离开石屋，他可以用上早准备好的后招，成不成是后话，总不至于坐在大厅里被动等待结果。
现在，班起卡也来了，只要双方寥寥几句话，他就会暴露。
别忘了，在进厨房的时候，班起卡就已经起疑。
以他的智慧，盖洛费丹开口问就会反应过来。
索兰想着，下毒真是一招臭棋，一步出错直接把自己逼到死路里。
听到盖洛费丹发问，班起卡稍作沉吟，“不知道领主说的哪一件事？”
“关乎小城所有恶魔利益的大事，牛头人。”盖洛费丹敲了敲王座扶手，下侧的坦措尔齐起身，径直离开，盖洛费丹没管离去的坦措尔齐，“牛头人的事情很重要。老实说，我早已开始厌烦他们的交易，从来只有我盖洛费丹占便宜的，偏偏在牛头人这里连连吃瘪。”
“都是领主级的存在，我是吃亏的一方，每次都吃亏，凭什么？”盖洛费丹咬牙，“牛头人一族是运气好，占据了一块资源丰富的地盘，不然他们比我们哪里强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连我派去跟踪的战士都打回来，没有留给我一点面子。”他声音森冷，“触犯我的底线，我还能忍吗？”
班起卡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盖洛费丹歪了歪头，目光直刺班起卡的对面，“索兰？你觉得我能忍吗？”
索兰一惊：“什...不能，当然不能！”
“好，很好，我很欣慰你们跟我的想法一样。”盖洛费丹坐直身子，正好坦措尔齐去而复返，他空手走的，来的时候却端着两盘东西，等走近了，才看到是两大块炖肉。
那炖肉一看就知道是厨房出来的东西，切得规矩顺眼，方正一块肥瘦相宜，炖煮之前还腌制过，所以熟透的肉质呈现出微深的颜-色-，看着更加美味，实际上的确更加美味，汤汁里的味道已经深入肉块。盛在盘子里，熟透的炖肉似乎跟着步幅变化微微晃动。
在任何时候，恶魔都无法拒绝这种看起来就好吃的食物。
班起卡神-色-如常，他很疑惑，大概没明白宴会结束，领主怎么又会专门叫他来吃炖肉？
索兰却心头一跳，炖肉，又是炖肉！让他格外不自在的是，盛在盘子里的炖肉没有冒热气。
宴会才结束没多久，煮熟的食物肯定都会端上桌子，之后加工的食物怎么会放着冷掉，如果厨房没有回收厨余垃圾再利用的习惯的话，那么已经冷掉的炖肉...只能是之前留下的。
坦措尔齐直接把两碟子炖肉分别递给索兰和班起卡。
盖洛费丹拍拍手，笑容满面：“不知道宴会上你们吃饱了没有？唉，吃饱也不要紧嘛，先吃先吃。”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做很突兀，自顾自说道：“那些个小恶魔别的本事没有，做出来的食物确实不错，也就是在我这里，到别的地方能有这么美味的食物？”
他扫了一眼索兰和班起卡，把俩恶魔的神情收进眼里，班起卡眉头深皱，索兰表现还算正常，但他的呼吸正逐渐加重。
“我不明白，领主。”班起卡随手拿起炖肉，放在鼻下嗅嗅，常冠的习惯发挥了很好的作用，炖肉里加了香料，把可能的异味掩盖下去，除非尝到味道不然难有发现，“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喜欢猜谜。”
盖洛费丹没有回答他，看向索兰：“你有什么想说的？”
索兰压制住呼吸节奏，“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
盖洛费丹咧嘴，逐渐显现出狰狞的模样：“你吃不下？我不是在问你想不想吃，而是要求你吃掉炖肉，这是...”
就在这时，一抹红光印红了正大厅半个角落，以盖洛费丹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
盖洛费丹愕然转头，怔怔望着门口，忘记了还有半句话没说完。
第两百七十六章 格雷莱特 上
代表领主权力的王座正对着石屋大门，因为要显现出领主的地位，石质王座特意垫高，以彰显领主的统治地位。
坐在王座之上，看不到距离门口近的空地，只能看到河对面的建筑群和更远的景象，这个设计极为巧妙，让坐在王座上的存在
产生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除了这些，也有另外一个好处，除非爬上石屋屋顶，不然这里就是最好的观望点，发生点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盖洛费丹就正好看到了，好像在上一个瞬间，那些错落无序的建筑还笼罩在浓重的黑暗里，下一个瞬间，一片红光照亮了小城里建筑的轮廓，整个盖洛费丹城都褪下了黑暗的面纱。
城里的恶魔们被纷纷惊动，坐在王座上都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黑影爬上屋顶，呆呆的站着。
他们都看着同一个方向，似乎是了不得的东西，惊讶之后，才抬手指指点点。
班起卡随手把炖肉放下，转头看着门口：“那个方向，是黑塔。”
坦措尔齐点头，“是的，黑塔，终于成了。”
班起卡却大摇其头，粗略数了数时间，“一个终始循环都没撑住，时间太短了，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盖洛费丹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每一个恶魔都天赋出众？能成功出来，足够证明他的能力，哈哈哈，不错，不错，哈哈哈！”
在一连串的笑声中，他连炖肉的事情都扔下了，大步走出门去。
班起卡跟在身后，他是完全一副看戏的态度，倒把索兰落在了后面。
索兰故意磨磨蹭蹭等着盖洛费丹大步出门，马上扔下炖肉，径直走向大厅的一角，石屋的布局并不复杂，正大厅算是一块大的区域，然后有三条直线过道把众多房间分割开来。
对索兰来说，房间什么的对他没有吸引力，他只看到可以离开石屋的过道。
只要从过道出去，就是石屋的一侧，那边有卫队的战士把守，但他是索兰，总有办法出去，钻进小城里，他可以随意选择去留，留在城里不怕领主召唤哨兵或者战士搜索，别说还能出城离开。
离开石屋，他就安全了。
脚下的地面微微摇晃起来，零碎的石子儿蹦蹦跳跳往低处滚去，这种情况像极了火山又临近爆发初期，尤其是小城边上就有活火山，难免让城里的恶魔们紧张起来。
他们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用自己的办法确定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有多大规模。
尤其是那些缩在屋子里的，和在密林里活动的恶魔，一个个飞快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也只有经历过多次火山爆发，从未经受训练的恶魔才会懂怎么做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非常少见的一幕，小城中央的黑塔正一点点亮起片片光华，鲜红图案从底座一直爬上顶端，毫无规则的蜘蛛网似的纹路布满黑塔表面，红得惊悚，好像下一刻整座塔都会碎裂开来。
那些红光很有穿透力，以黑塔为圆心，最远能照亮围绕小城的一圈密林，每一个被惊动的恶魔，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它。
常住盖洛费丹城的恶魔也没有几个见过这般景象，他们只能感受到隐约的畏惧。这是多么磅礴沛然的力量，它被锁在黑塔里，即使只是泄露出一丝一毫，也让整个小城都为之战栗。
爬上屋顶的恶魔们先还因为好奇指指点点，后来都放下了手，沉默地望着发光的源头。
曾经黑黢黢甘当背景的黑塔，在此刻是绝对的中心。
不止让屋顶凝望的恶魔聚焦于它，也让丹怒拂和常冠都愣住了。
常冠连连摆手，示意一众帮手把东西放下本来按他的计划，要等准备好了，明天或者后天再把厨房搬走，哪知道丹怒拂突然跑来说今天就要把厨房搬走。
不然，等明天一早又有大群恶魔过来交换食物，一天都不可能闲下来，想走实在难。
趁着厨房正好没有开火，只要收拾收拾必要的烹饪工具，厨房就可以轻松搬进早准备好的小屋里，至于还没加工的食材，大可以慢慢拿过去。
丹怒拂态度坚决，常冠想想厨房在高墙夹角里的尴尬处境，能早一天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好像谁乐意时时刻刻被盯着一样。
搬远些，他只会觉得更自在。
正忙着把物件往外搬呢，一片红光就笼罩下来，驱逐黑暗，把一切变成诡异的红-色-。
常冠没来得及惊叹一下奇观，胸口的印记渐渐发光发热，就像呼应红光一样产生难以控制的反应。
常冠自住进厨房就开始掩盖自己的实力，小恶魔身份是很好的掩饰，只要不主动使用魔之力，盖洛费丹的领主实力在没有近距离接触的前提下也难以探查到常冠的准确实力。
他一直做的很好，为了不引起疑心，顶多在幽月出来的时候跟着一起吸收幽月光芒，当做充电宝的矿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拿出来了。
哪知道这印记突然就产生反应，要是被盖洛费丹或者坦措尔齐看见，少不了要起疑心。一个专心烹饪的厨子，和一个有进阶实力的小恶魔厨子，两者差别可太大了。
他只能按住印记，向黑斯格嘀咕一句什么，快步走近厨房。
也就在这时，黑塔的变化进入某个新阶段，刺眼的红光向内收敛，由稀薄向浓稠转变，最终变成一层深红的外壳附着在黑塔表面，硬生生把黑塔变成了红塔。
微微的震颤感消失，乱跳的石子儿重新恢复安静。
短暂的安静之后，一声长啸响起。附着在黑塔表面的深红骤然破碎，纠缠的繁复纹路再次出现在视线中，光聚拢成束，直通高空，搅动成堆的阴云，破坏了云层脆弱的平衡，任凭高空的混乱气流肆掠。
云层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挡不住光束，一个虚无的孔洞出现在上空，通达穹顶，看起来，似乎是要通向上层的某个所在。
那云层猛的一振，下一刻，势头极猛的光束迅速缩回来，乖乖回到黑塔之内，红光消失，繁复的纹路也一一暗淡下去，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只有被直接撼动的云层出现了连续反应，它涌动着发出隆隆的低音，再也留不住凝成小冰晶的水汽，簌簌而落，一发不可收拾。
站在屋顶上，街道上，河岸边，石屋前的恶魔大多不知道刚才一幕意味着，他们默契的手动收回张大的下巴，片刻之后，漫天雪沫子呼啸而来，落在地上，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片一片的白。
丹怒拂稍显茫然的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冰晶，感受其中的冰冷，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只听到他喃喃自语：“下雪了吗...”
第两百七十七章 格雷莱特 下
站在丹怒拂身边的恶魔卫队战士纷纷举起武器，一齐对准某一个方向的黑暗，齐声喝道：“谁？站住！”
不得不提一句丹怒拂练兵有道，后来加入卫队的新鲜血液没有拖他的后腿，有那么几天连续进入密林，之后再回来，新来的和原来的奇迹般团结成一体。看看那些大块头，他们之前全都仗着自己实力谁也不服，几天时间就相互熟悉，可以形成简单的一致进退，这不是奇迹什么是奇迹？
“恶魔卫队？”黑暗里亮起两朵火焰，悬在半空轻轻摇曳，沙哑的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轻蔑，“也不过如此啊...”
脚步声接近，才看到那两朵火焰竟然是一双眼睛，然后，一条条代表力量的纹路接连亮起，逐渐勾勒出完整的身躯轮廓。
距离还远，扑面而来的滚滚高温却丝毫不减，如同直面咆哮的火山。
他高大，健硕，可能是衣物遮挡的原因，纹路被遮挡了一部分，但完全不影响基本信息的判断纹路越多越复杂，代表的实力就越高，看看那些纠缠蜿蜒的复杂纹路，说他有领主级实力都不过分。
竟然是领主级力量。
盖洛费丹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领主？那岂不是糟糕？
恶魔卫队有数量优势没错，在丹怒拂的统领下几个刚进阶的战魔抗衡那些有名有姓的强者并不稀奇，同是进阶实力，强也强得有限，数量多了可以轻松弥补个体的实力差距，真要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全部出动，领主之下，少有敌手。
单单要强调领主之下，就是因为领主级实力的绝对差距，那已经不是数量多少可以弥补的了。
就像当初的火元素巨人，丹怒拂带多少战士过去都没用，没有领主级力量压制，火元素巨人是无敌的存在，可以轻松破坏一个恶魔聚集地，毁掉黑塔从大地上抹掉一个小城存在的痕迹。
整齐举着武器的战士们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们判断出对方不是好招惹的软柿子，默默对视一眼，最终又齐齐看向丹怒拂，指望头儿给个明确的指示。
最好是放下武器不要招惹对方，谁还嫌自己命长是什么的？
丹怒拂早已看到了对方，也清楚看到了那些代表绝对力量的纹路，他的神情格外复杂，等到脚步声一点点临近才摆手示意战士们放下武器，往一旁让让。
直到现在，不紧不慢走来的壮硕身影才显现出真面目。
这是一个战魔，他有战魔血统的全部特征，额头上的角，健硕躯体上交错的各种伤痕，那都是曾经在密林里艰苦生活的证据，对战魔来说，这些证据是实力的证明，证明他不仅活到成年，还是战魔中的佼佼者。
既然说到战魔血统，就涉及到一个常识：恶魔的血统非常复杂多样，历经无数个寒季折腾，少有血统能保持最初的纯度，多数时候，能找到异姓繁衍下后代已经是运气。血统越稀有强大，越难找到另一个同族，奢求维持血统纯正并不现实。
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现象，本来就多样复杂的血统再度混合，一旦掺杂相对低级的血统，高贵也变得低贱，血统赋予的特殊能力会因为血统稀释逐渐消失。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失去天赋能力归于平凡。
尤其可怕的是，只要中途混进战魔血统，失去天赋的血统会主动融合战魔的能力，以获得最容易生存的能力蛮力。
说不上是退化还是进化，扔掉了高贵的能力，换来了合适的生存能力，可以活得更久。
在强大的蛮力支撑下，一块石头都能变成利器。且不需要额外的代价，也不用苛刻的前提条件。
在盖洛费丹城，只有战魔血统较多的恶魔才能从密林里得到足够多的食物，他们稍微运用一些智慧，就能过得比小城里的大多数恶魔都好。
所谓的老练猎手也是以战魔居多。
黑暗世界是公平的，有了足够强的蛮力，连脑子都恨不得塞满肌肉，怎么可能还兼备智慧以及特殊能力。
战魔在力量方面有天赋，这是最适合生存的能力，只要有一把子力气，比起那些需要各种条件齐备才展现出能力的稀有血脉，它强了太多。
为了生存，每一个战魔都会尽力增加自己的力量，极少数会吃饱撑的研习别的能力。
也因此出现了另一种现象，想要在成年战魔中找一个进阶实力的很容易，但很难找到一个有领主级实力的战魔。
原因还是因为蛮力。
蛮力是合适的生存能力，能相对轻松地渡过生存阶段活到成年，却不是有发展前景的能力，蛮力能打死野兽得到足够多的食物，却不可能窥探到领主级力量质变的秘密成为高等恶魔。
然而，出现在丹怒拂面前的战魔却完全打破常理，他肯定是经验丰富的猎手，却又兼备另一种力量。
哪怕丹怒拂不知道什么是火元素控制，也能感受到急剧升高的温度，灼得他面皮生疼，四周纷纷扬扬落下的雪沫子稍微靠近直接蒸发消失。
危险的感觉比当初看见火元素巨人还要真实。
“丹怒拂，又见面了？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次。”战魔站在丹怒拂面前，仗着自己稍微高一些故意低头，用一种俯视的态度直视丹怒拂的双眼，“记得我是格雷莱特，啧...还是没办法忘记当时你把我打得有多惨，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啊...”
丹怒拂哼了一声，“不然你能抓住唯一的机会？”
格雷莱特轻笑了一声，缓缓收起夸张的特效，才能看清他穿的乞丐装扮，这家伙不知道去干了什么，遮羞的衣物又脏又破，说几十天没有换洗都是客气的，亏他刚才催动能力产生高温把异味驱散了，不然能直接用异味攻击放倒丹怒拂。
穿得像乞丐，格雷莱特却不觉得难堪，傲慢的视线扫过旁边的卫队战士，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一个个紧张忐忑的样子。
第两百七十八章 内斗
格雷莱特欣赏够了，才笑笑，“伙计们，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捣乱的。”
然后，煞有其事的整理了一下乞丐行头，看那模样，好像他穿的不是破烂衣衫，而是优雅的贵族礼服。确定自己是最佳状态，才径直往前走去。
看都没看丹怒拂一眼。
再前面，站着的是盖洛费丹，坦措尔齐和班起卡，他没有停下，加快速度走了几步，直到站在盖洛费丹的正对面。
双方的视线交汇。
短暂的沉默中，直让围观的恶魔们以为要大打出手，没想到格雷莱特直接矮身跪倒：“格雷莱特见过主人。”
班起卡没有露出多余的惊讶表情，打量了格雷莱特几眼，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坦措尔齐则用冷冷的目光在格雷莱特身上扫来扫去。从这一刻起，他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以后少不了要有来往。
“哈哈哈，起来说话，我这里没有动不动施礼的习惯。”盖洛费丹喜笑颜开，主动上前扶起格雷莱特，“成功了？”
“不算成功。”格雷莱特摇头，有些可惜的叹着气，“差着很多，如果我在元素控制方面有一点天赋，或许可以坚持更久。”
“叹什么气，我前后送进去好几个，只有你做得最好，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有领主级了吧？”
格雷莱特又摇头，“顶多算是进阶实力巅峰，一只脚跨进那道门槛，但另一只脚恐怕以后都跨不过去了。”
盖洛费丹不以为意的拍拍他的肩膀，“摆出一副不知足的样子，进阶巅峰还嫌少？有几个恶魔能有你的好运气。行了，能顺利出来就是你的能力，走走，进屋细谈。”
盖洛费丹表现得十分亲热，没管班起卡和坦措尔齐，只顾着走在前面跟格雷莱特说话，直到进屋各自落座，他还在不断的主动搭话。
格雷莱特尽力解答各种疑问，一共没见过几面的主仆两个表现得十分亲密，还是格雷莱特发现桌子上摆着两盘子炖肉。
看到摆在桌子上差点被遗忘的炖肉，盖洛费丹才拍着脑袋想起来好像漏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调查的下毒事件还没完结。
班起卡在屋里，索兰却不见了。
索兰要是不心虚又何必偷偷逃跑，已经可以证明他一定有问题，至于留下的班起卡，一直表现得很坦然。他表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询问下毒事件的原委。
知道事件了始末，班起卡抓起一块炖肉塞嘴里，嚼了几口又吐掉，“是迷纹叶，还加了圆斑石。”
坦措尔齐一听，知道专门研究药剂的班起卡极有可能推断出更多信息，追问：“圆斑石？”
“是的，加了圆斑石，迷纹叶的毒姓更加强。”班起卡从怀里掏出一把什么东西塞进嘴里嚼着，“两者结合会产生什么效果相信不用我说了吧，这种毒毒倒领主都是可以的。”
“但他犯了很多错误，迷纹叶有异味，圆斑石也有异味，加进炖肉里闻不出来，但只要到嘴里就知道不对劲，蠢货才会吃下去。”班起卡很不屑的吐槽道：“而且圆斑石加太多了，浪费东西暴露出他的无知，把这些圆斑石卖给我，保证可以做出更好的毒。”
这话是吐槽，但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盖洛费丹哼了一声，不好发作，正需要表现机会的格雷莱特没有客气，呵斥道：“注意你的言辞。”
班起卡十分意外的看了格雷莱特一眼，“上一次我看到你，你还很客气，陡然得到强大实力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格雷莱特脸-色-一沉，不管是领主奴仆的身份，还是暴涨的实力带来的底气都不允许他毫无作为。忽的起身，一双眼睛又变成跳跃的火焰，“所以这一次我该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实力？”
班起卡嘴角动了动，端坐在椅子上怡然不惧。
“干什么？坐下！”盖洛费丹喝道：“才出来就准备动手打架？”
格雷莱特缓缓坐下，一双眼睛盯着班起卡不放，“主人，我无意挑衅，但如果谁不知死活敢挑战领主的威严，作为合格的奴仆，我实在不能当做没看见。”
坦措尔齐没好气道：“合格的奴仆不是解决一个问题，惹出一堆麻烦。”
格雷莱特歪头，“我倒忘记了这儿还有一个恶魔，坦措尔齐？你也有资格说话？”
完全是一副谁来怼谁的嚣张态度，坦措尔齐几时受过这种委屈，低喝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格雷莱特却快他一步，一扬手，整只手臂都布满纠缠的纹路，蓬的一声出现跳跃的火焰，裹挟着高温轰向坦措尔齐。
然后，下一刻他就倒飞出去，摔进一侧的墙角。
同时，坦措尔齐也摔到另一侧。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谁在石屋里动手，我就弄死谁。”盖洛费丹的声音里隐含怒气，“尤其是你，格雷莱特，你需要冷静一下，先出去吧。”
格雷莱特神态轻松，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往外走，刚才那一下不重，他和坦措尔齐都没受伤，领主到底没舍得下重手，也让格雷莱特摸到了一点自家主子的态度，他回头，冲坦措尔齐笑笑：“从我出现你就一副很嫉妒的样子，至少也要收敛一下目光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心放心，有时间可以慢慢玩。”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出门。
班起卡在一旁免费看了一场好戏，抹了抹嘴巴，“看来领主还有得事情忙，我就不打扰了。”
“慢着！”盖洛费丹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比起我这里的边角消息，我觉得领主你应该赶快下令去追索兰，你比我更加了解他，留给他太多时间逃跑，他完全能用上备用手段躲开追捕。拖得太久，可能就此跑掉。”
“那不用你费心，我只需要你知道的信息，比如，圆斑石是怎么到索兰手里去的，那种稀有的东西，市场上不会有卖的，他也不可能亲自去搜寻采摘。”盖洛费丹轻轻活动着手指，在他手里，一弯近乎透明的风刃正缓缓凝聚，刚才组织两个奴仆内斗他留了力气，但只要使用元素控制，代表他是动真格的了。
“你不解释解释，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没有参与其中。”
班起卡看了一眼逐渐展现出锋芒的风刃，露出莫名的笑意：“我的解释还不够清楚？或者说，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那又何必留着我？”
盖洛费丹抬头，“如果不相信你，怎么可能还会麻烦到要个解释？”
“前段时间坎坎奇委托我制作过一种药剂，减肥的，需要用到圆斑石，他还把剩下的圆斑石都要走了。”
盖洛费丹目光转冷，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急急忙忙的离开。丹怒拂！”
丹怒拂大步进门，“领主，我在。”
“多带几个战士，去一趟矿洞把坎坎奇带回来。”
“是，领主！”
盖洛费丹还不放心，补上一句：“如果他反抗，也不用留着了，我只要解决麻烦。”
丹怒拂应声，大步离去。
盖洛费丹又扬声喊道：“格雷莱特！”
等了一会儿，换了一套新行头的格雷莱特慢悠悠踱步进门，“主人，有什么吩咐？”
“去把索兰抓回来。”
第两百七十九章 麻烦
常冠遇到了麻烦，准确地说，遇到了大麻烦。
在黑塔出现变化的时候，胸口的印记就开始跟着出现变化，为了掩盖实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躲到厨房里。
对于自主出现在胸口的印记，常冠还没有足够了解，他一直没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到底出自什么原因，会带来什么影响。在自家领地生活的时候没有小恶魔可以对比，以为任何变化都是进阶实力必然出现的现象。
换个地方到了厨房，黑斯格也进阶实力，他并没有出现类似的变化。
再问其他小恶魔，结果一个个都没有进阶，自然无从得知有用的信息。
没有标准的参考目标，常冠一度无法确定哪个地方不对劲，在石屋墙下生活，天天都能见到实力强的恶魔，只能把以前天天必做的功课放下，曾经也只是发发光的印记再没有出现过大的动静。
这是头一次，也是反应最强烈的一次，几近不受常冠的控制。
好在很快就平静下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外面的红光收敛下去，隆隆的低沉声音之后，一切都恢复了黑暗。
常冠特意在黑暗的厨房里多等了一会儿，等远的近的声音都消失才从黑暗里钻出来，位于石屋侧边的厨房位置其实还不错，享受着居高临下俯瞰小城的便利，转个弯能看到石屋大门。
石屋大门处，正看到一群恶魔进屋，站在外面的丹怒拂则脚步沉重渐渐走远，头儿走了，余下的卫队战士总不能站在原地挨冻，也各自散去。
冰凉的雪沫子落在脖子上，常冠打了个寒颤，一脚踏上积起薄雪的地面，咕吱咕吱的响，“这就下雪了？寒季没这么快就来吧？”
不想背后也响起咕吱咕吱的声音，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谁知道呢？比起今天的多次意外，下雪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常冠转身，“索兰？”
一片黑影从黑暗里分离出来，它分明具有人形的轮廓，却没有活物移动时的特征，也听不到踩着积雪咕吱咕吱的声音，看起来，它是平移过来，脚不沾地。如果它有脚的话。
常冠心头一跳，心头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喊道：“我知道是你，索兰，你想干什么？”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只有黑影在迅速靠近，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常冠立马放弃了其他念头，转头就往石屋大门跑去，他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硬拼没有胜算，反正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引起卫队战士的注意。索兰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出手。
然而出现在常冠视线里的是一片黑暗，那种浓稠如墨的黑暗，挡住了视线，石屋、雪地和三三两两行动的卫队战士全都消失不见。只看得到无尽的黑暗。
这还不算完，黑暗不仅遮挡视线，还缓缓影响其他感官，看不到东西，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寒冷。
双手双脚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扯住，挣脱不开。
常冠想要动用魔之力异化手掌反击，却感觉嘴巴鼻子和脖子也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制住，都没有留给他时间缓缓窒息，浓重的黑暗侵蚀进意识，一切感知都陷进黑暗。
像是被重重按进烂泥里的石块，不仅有一股外力推着他越陷越深，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不断下坠。
终于见识到阴影恐惧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许久，黑暗中终于亮起一点光芒，起初是一个小点，逐渐提高亮度，等它渐渐到达某个临界值，黑暗骤然支离破碎。
常冠睁开眼睛，入眼是白茫茫一片，他张嘴想要呼喊，结果意外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想要活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并不存在，孤零零漂浮在白茫茫的一片空间里。
常冠想着：看来我又进入某种无法理解的状态中了，比起之前绝对的黑暗，这种环境至少不用担心再度陷入被死死控制的境地中。
正琢磨着怎么离开这里恢复清醒，感觉到头顶有点不对劲，抬高视线，才发现一团明亮的光源悬在上空，它像是太阳一样悬停在空中，提供着充足的光，照亮视线所能及的任何一处地方。
然而，它却不是太阳，而是一个符号，一个常冠再熟悉不过的印记。
比起常冠常见的模样，大概现在的印记才是它本来的样子，能轻易照亮一个世界。
如果常冠可以自主活动，那他一定要想办法靠近过去，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现在这种状态肯定比在现实中更加容易解开其中的秘密。可他动不了，不能发出声音，不能通过任何方式对外界传递信息，在这片光的世界里，他只能作为旁观者默默观察着。
好在他没有等太久，光的世界逐渐发生变化，悬停在高空的印记缓缓颤动着，渐渐飘远，印在一条粗壮的臂膀上。
那该是一个巨人的臂膀，以常冠的视角看过去，只能远远看到模糊的轮廓，却已然要横跨视线的两端。
然后以印记为中心，又渐渐朝后退远，造成一种整条粗壮臂膀都在缩小的错觉，臂膀之后是上身，然后是脑袋还有下半身...等到常冠能看清整个巨人的模样时，头顶一整片天空都已经被遮盖住。
而最初的，能吸引所有视线的印记已经再度缩小成一个细微的小点。要不它还在发光，常冠很可能已经无法找到它了。
再看那个所谓的巨人，他竟然有几分像人类，粗壮的手臂上有一些繁复纠缠的纹路，没有鳞片盔甲毛发一类的东西，只有紧绷的肌肉，加上微微向前低伏的前身，他好像在背负着什么重物。
常冠心有所感，急忙移动视线观察巨人的脑袋，想要看清它的样貌，至少要辨认出他的种族才好。
但是整个巨人又再次向后拉远，本就不太清楚地细节变得模糊，只能看到粗略的整体。
也终于可以看到巨人背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物体或者东西，而是...一条线。
一条有弧度的，连接更多起伏弧线的线。
第两百八十章 印记之谜
到了这时候，才能一窥巨人四周的景象，在他的上方是一条弧线，正好压在他身上，他只能伏低上身，尽力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在他的脚下，也是一条弧线，像是要把他固定在原地。
在巨人的两侧，是些略显生硬的花纹，看着像极了手工雕刻出来的东西。
看到更多信息，常冠醒悟过来，原来那印记啊，巨人啊什么的都不是活物，而像是一副图画的一部分。不，不像是图画，倒更像是浮雕什么的。
如果单只看巨人，会觉得非常真实，有立体感，这是图画不可能达到的效果。
再然后，常冠能看到图案再度向后拉远，刚刚还横跨视线两端的巨大臂膀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火柴棍，所谓的巨人变成了微雕似的图案，印刻在一件物体上。
同时，还可以看到在那巨人的左右两侧，手工雕刻的花纹之后还有更多巨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低伏上半身，看似驮起什么重物，实则只是被一条并不圆润的线条压住而已。
一个又一个巨人排成排，围成一个圆圈，便是整个图案的重要组成部分。
至于其他更重要的信息，常冠看不见了，巨人围成的圆圈正飞快旋转飞远，无声无息崩碎成无数晶莹碎片。
最后留在空中的，只有一个发出明亮光线的印记，依旧照亮着白茫茫的世界。
常冠有些茫然，他完全没懂刚才的一幕代表什么意思，可能印记想要向他传达什么信息，可惜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想要凭空理解出其中的意思很有难度。
常冠只能得出几个最浅显的信息：那个图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至于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作用不得而知，而他身上的印记跟图案有一定联系，如果常冠没猜错的话，印记还跟火元素巨人脱不开干系，火元素巨人那么大块头，倒是有点像图案中的巨人。
这么一想，完整的图案岂不是大得可怕？
还有一点别忘了，常冠能看到的图案并不-精-美，比起各种追求极致的现代工艺品，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但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还处于蛮荒阶段的黑暗世界真要制造出那种以假乱真的浮雕可比现代要难多了。
它的出现，只能依靠一双手拿着简易工具，一点点雕琢出线条组成整体，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心血，没有足够的耐心休想成功。
据常冠所知，大概不会有哪个恶魔闲着没事会去搞雕刻搞绘画搞行为艺术，他们连温饱都没解决，怎么可能有多余的耐心搞创作？
那么...是哪个家伙吃饱撑的闲着没事做捣鼓这种东西？又会放在哪里？
常冠想不明白，他完全无法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去揣摩对方的想法，他只急着出去，被困在这里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
印记再没有后续变化，它静静的悬在高空，常冠不能动，也只能静静的盯着它，全神贯注地盯着它。不管这印记玩出什么花样来，毕竟是属于常冠的一部分，此前常冠没少尝试接触弹探索，虽然都没有结果，但不代表这印记就能自己个儿长腿跑了。
它还在常冠的胸口。就一定可以连通常冠想要回归的现实。
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常冠感觉到右手传来尖锐的刺痛感，非常熟悉的灼热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头，他不由自主的畅快大叫，迎接后续到来的窒息感。
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一股脑灌进胸腔，刺痛内脏，常冠不由自主的重重咳嗽几声，乖乖躺在原地不敢乱动，“终于回来了...”
黑斯格把头伸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哼，索兰搞的好事。是你们带我回来的？”常冠一翻身坐起，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里不是石屋高墙下的厨房，而是河边的小屋，厨房的新址。
“是啊，不过是格雷莱特先发现你，他说看到你躺在雪地里，让我们把你抬回来。”屋里除了黑斯格，其他小恶魔也在，从老地方搬来的东西都堆在一堆，已经过了饭点，厨房关门，外面冷得很干不了别的，只能把床铺收拾收拾睡觉。
这也是厨房的传统，除了古卖不喜欢睡床，其他小恶魔都睡在厨房里，一来守着未加工的新鲜食材免得出意外，二来解决了住宿问题，就像今天这种突然下雪的鬼天气，睡在屋里比睡在外面不知道舒服多少。
干活休息都在一起，几个有意相互团结的小恶魔已经很熟悉了，关系还算融洽。
没搬来之前，几个小恶魔基本是挤着睡，到了新地方才各有各的床铺，算是提升了工作福利。
常冠抬起右手，手里是费尽力气融合多块残骸力量的矿石，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它虽然还是被常冠称之为矿石，实则已经有点接近于圆形，完全没有一块矿石该有的样子。
“谁是格雷莱特？我怎么没听过？”
说起这个，莫达尔很兴奋，“他的身份要从上个寒季说起，不知道当时头儿你有没有看到。那一天，黑塔也出现了变化，没有发红光，发的是黑光，然后领主出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只要在丹怒拂手下坚持五十个呼吸，并以真名起誓成为领主的奴仆，然后就可以进塔里吸收什么东西的力量。”
切立斯嘀咕一句：“这话也就你会信。”
“不，当时我都不信，能有这么好的事情？”莫达尔越说越兴奋，“但有的恶魔信啊，当时多大的动静啊，别说那个什么什么东西的力量，光是成为领主奴仆的机会就够恶魔们抢的了。之后领主专门在城外定了个地方给丹怒拂施展手脚，啧，连续好几天，天天都看得到丹怒拂打倒好几个对手。”
“最后是这个格雷莱特得到了机会？”常冠问。
“是啊。”莫达尔分外感慨，“当时着实轰动了一下，听说丹怒拂跟他实力相差不是太大，丹怒拂把他揍趴下，他也把丹怒拂打伤了，得到了资格。结果自那之后，这事儿就没听到什么后续消息了，有不少恶魔都说上去给丹怒拂胖揍一顿亏大发了，整件事都是领主的骗局。”
“谁知道，谁知道今天格雷莱特真的再度出现了！”莫达尔挥舞着手臂：“整座城都看到了，黑塔发出那么强的光，直接贯穿了天上的云层，今天会下雪，全是因为他...多好的运气啊，从此以后有强大实力，又有领主当靠山...”他用胳膊肘捣了身边的切立斯一下，“你羡慕不？”
切立斯哼哼着，“羡慕有什么用，领主还看得上一个小恶魔奴仆吗？”
第两百八十一章 拧头
原来格雷莱特还能牵扯到上个寒季发生的插曲，那时候常冠正好看到了事件开始，却没想到的等到现在才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化，格雷莱特只要出现，肯定是领主的奴仆，那地位跟坦措尔齐是一样的。等于是又多了一个指手画脚的家伙。
比较让常冠庆幸的是，今天就已经搬到河边小屋里来，不用担心在眼皮子底下束手束脚，用不着太过担心。
“黑斯格？”常冠拿起矿石打量着，“我苏醒的时候手上只拿着矿石？”
黑斯格就躺在旁边，“是的，主人你一直没醒，我没有别的办法，看到印记又出现反应，想着拿矿石试试...”
常冠若有所思，自上次恶灵钻进矿石中之后，它正逐渐失去最大的作用无法再随心所欲地吸纳放出元素力量，常冠往往需要一段时间的尝试才能跟它建立起联系。
那种生涩的感觉形成阻力，意图阻止常冠用魔之力连接矿石。没猜错的话，躲藏在矿石里恶灵一直在试图捣乱，它打不赢常冠，却可以从别的方面制造难题，只要躲在矿石里不出来，常冠拿它也没有办法。
而这一次，矿石竟然又再度产生高温，让处于特殊状态的常冠能感觉到它，是不是证明充电宝的功能已经恢复了？
常冠调动起魔之力灌注进矿石中，果然，黑黢黢的石块亮起熟悉的光芒，中央的图案一点点变得清晰，然后...表面的石屑一层层飞快掉落，接近圆形的矿石又发生显著变化，它长出双手双脚和脑袋，甚至还有了一张大得过分的嘴巴。
此时那张嘴巴飞快张合，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异声音：“拧我的头，拧我的头，拧我的头！！”
黑斯格唬了一跳，从床上一跃而起，惊道：“什么声音？”
石头小人继续叫喊：“拧我的头，拧我的头...”
常冠也惊了一跳，手忙脚乱一把捏住它，好在这玩意儿只是喊叫没有其他的动作，捏住它的脑袋就没办法发出噪音。
等了一会儿，再松开手，它又叫嚣起来：“拧我的头，拧我的头！！”
“搞什么？！”常冠只能直接拿回刚刚输出出去的魔之力，尖声叫嚣的石头小人终于闭嘴，它没能变回到此前的模样，而是留下了手脚和脑袋。
彻底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捏制手法粗劣的石头人偶。
躺在床上的帮手们都凑在一起，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溜圆，见过会嚷嚷的野兽，会说话的恶魔，唯独没见过会开口说话的石头，他们都亲眼看到这块石头在常冠手里产生诡异的变化，但看到是一回事，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常冠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把石偶放在眼前，它就安静的躺在那儿，抽离了魔之力之后，石偶发不了光，也说不了话。大个的身子，手脚什么的最多停留在可以辨认的程度，如果是活物的话，连依靠手脚行动都做不到。
看来疏忽的这段时间里，恶灵已经在暗地里搞出大动作，不知不觉就把一个好好的充电宝变成了个怪玩意儿。
常冠一阵头疼，失去具备中转储存作用的矿石是重大损失，肉疼是肉疼，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常冠绝对不想恶灵又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里是盖洛费丹城，是恶魔聚集地，只有常冠知道恶灵有多难缠，它只要离开石偶，轻轻松松能找到合适的袭击目标，想想它搞出来的污染源，常冠非常担心它会故技重施。
把盖洛费丹城变成死地并非不可能。
“都散了吧，一个石偶而已，赶快睡觉。”常冠又把石偶抓在手里，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拧石偶的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常冠有种预感，大概率会出现坏事。在没有解决把握解决麻烦之前，只能先把石偶放着别乱动。
比较让他安心的是，目前没发现石偶出现不可控制的变化。
事实上，此前常冠一直把它随手放在某个小陶罐里，偶尔丢进灶火里烤火，也没见它作妖。目前最妥当的做法，也只能继续把它放着。
帮手们都满心好奇，有一堆问题憋在肚子里，常冠表示没有回答的想法，他们只能憋着，默默的又回到床上。
厨房新址条件可好太多了，有更宽敞的空间，更大的窗户，躺在床上，偏头能看到半边黑沉沉的天空，雪沫子还在飘着，在黑塔范围里不用担心冷风吹来，落下的雪沫子都缓缓的从窗户外飘下。
也许外面的积雪已经可以盖过脚面。
这一场雪来得格外早，也格外的冷，睡着了都可以生生冻醒，有一种已经天寒地冻的错觉。
盖洛费丹城终于迎来了首个难熬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常冠打开厨房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从门口迤逦而过的小河结了一层薄冰，纯白的积雪像是最好的棉花，以一种自然的状态铺满视线中的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
照例一大早赶来的恶魔们都守在门外，冻得直搓手，见厨房开门，一拥而上，“有吃的没有？只要是熟的就行，这些东西全部都换食物。”
说话的是个战魔，壮硕的块头，他不是丹怒拂或者格雷莱特，一把子力气也用来谋生，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苦力，他刚把背着的包裹举起来，就被几双手拖到了后面，瞬间五六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递到常冠面前，七嘴八舌的嚷嚷一气响起。
他们只有一个意思：拿来的所有东西都换成食物，他们急切的样子生怕落在谁后面。他们还记得厨房的规矩，一旦有哪个恶魔想要排开群体走到更前方，就会有几双手从各个方向伸过来，把他又硬生生拉回去。
常冠摆着手，等着喧闹的声音稍微放低才高声道：“都别急，很快就有熟食出来，跟以前一样，一个一个来。古卖！”
古卖拍打着一身积雪从天而降，“来了，平时不积极，一下雪就晓得着急了？都赶早过来啦？还不是要排队，往后退往后退，别挡着道，送木柴送食材的在哪？”
被挤到边角的几个苦力远远应了一声，在古卖的招呼下送来木柴和必须的消耗品。
然后厨房才能运作起来，一个环节连接一个环节，把生的食材变成熟食。
第两百八十二章 雪后
意外出现的天气巨变，对盖洛费丹城有着直观的影响，这个问题让盖洛费丹来回答，他大概会嘟嚷一句该死的天气，看来我要换上大氅了。
换做丹怒拂或者其他卫队战士来回答，那他们大概会抱怨一句又要在雪地里站岗了。
但要是换做乞丐或者苦力来回答，从他们嘴里得到的回答就会变成又要挨饿受冻了。
一旦积雪盖过脚面，密林里能找到的大部分食物就会迅速消失，没有猎物可以狩猎，小城里的物价会在半天之内飞涨这要感谢希德力，作为合格的商贩，他总能利用敏锐的嗅觉找到商机牟利。
然后，小城里很快会执行禁火令，领主亲自下的命令，恶魔卫队会出动在城里巡逻，屋外生火，抓到就会被胖揍一顿丢出城去，断手断脚是你运气不好。
也不能怪领主会下这种绝情的命令，由着恶魔们自由选择地点生火，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引发火灾，一栋烧起一片，牵连出无数麻烦。
盖洛费丹是多么会找解决办法的领主，他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谁生火谁就挨揍滚出城去。
然后，前一天还觉得生活不错的恶魔们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的处境简直没法更糟了，又冷又饿还没有地方藏身，就算有那么家伙还留着肉干之类的东西，一夜之后结冰冻得比石块还生硬。
这种时候，厨房成了最后的选择。
难怪他们极有默契的赶早来堵门。
“头儿，这是好机会。”莫达尔凑到常冠身边，小声嘀咕：“门外那些傻大个儿，一个个都着急把东西送来，我们没道理不要，趁机提价，今天一天我们就能大赚。这还刚开门呢，等下肯定还有更多恶魔来，今天一天能赚到几天的收益。”
“没看出来，你也有当奸商的天分。”常冠面无表情，“我不希望以后还听到类似的建议。你忘记了我们能起来的根本原因，丢了信誉做个屁的生意。还有，你准备顺便坑一把来交换食物的小恶魔？”
莫达尔立马把嘴闭上，他还要依靠背后的小恶魔群体，刚才的言论被小恶魔们知道，威信什么的全都瞬间清零。
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也是厨房踏上新台阶的一天。
从未有过的火爆场面，以前每天来交换食物的恶魔也不算少，没有细数，每天挤在门口有一大群少说百多个是有的，但今天，堵门交换食物的恶魔直接把河岸这一边都挤满了。
领着恶魔卫队过来的格雷莱特在外面大呼小叫，蛮横的从外圈挤进来，一看到常冠就笑了：“醒了？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被索兰盯上，又正好被我撞见。”他点了点常冠，“记住，我救你一命。”
常冠看向莫达尔，对方赶紧小声道：“这就是格雷莱特。”
常冠点头，堆上笑容：“当然要记住，绝对不会忘，饿了吧，吃点什么。”
“以前丹怒拂来的时候吃什么？”
“甜糕，烙饼、炖肉都吃。”
“行，来炖肉吧，你们吃多少？”格雷莱特神情非常自然，看向身边的卫队战士，好像这是自己带出来的队伍一样，跟来的卫队战士只有十来个，他们怎么听不出格雷莱特的意思，纷纷从怀里掏出铁碗：“装满！”
倒是把格雷莱特看愣了，“好家伙，装备齐全啊。”
然后，每一个铁碗都装满了香喷喷的炖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满，恨不得堆起一座山来。
多久了，自从厨房开始正式负责恶魔卫队的伙食，战士们吃的东西就不可能全是肉，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加进一些素食，再好吃的东西，加那么一点素食进去都非常坏胃口。
这真是难得的一次饱餐。
常冠摆着手，大声招呼：“再煮一锅，没了？什么一锅都没了，把存货拿出来，重新煮上一锅炖肉，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卫队的战士们！”
格雷莱特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不用了，嗝...不用了那么多，已经吃饱了，烹饪的手艺不错嘛，唉，真不用，等到下一顿再来吃...”到底是又接过一大包炖肉，哈哈笑着又挤出恶魔群，当然，他没忘记城管大队的责任，站在一旁威风凛凛的喝道：“来交换食物的，都老实些守规矩，不要闹事，知道什么叫规矩吗？”
他说着话，扬手掌住一大团翻腾的火焰，凝结成球，随手丢进结冰的河里，咚的一声闷响，河面碎冰被一股巨力掀起，凌空爆裂成碎渣，又被自内而外爆发的高温扫过，直接汽化成嗤嗤直响的白汽。
格雷莱特神态张扬：“这就是规矩！谁不听话，我就弄死谁！”
来交换食物的，大多是混得并不怎么样的底层恶魔，乞丐苦力居多，他们大多是首次近距离看到这种恐怖的破坏力，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格雷莱特一摆手，领着十来个卫队战士扑进小城，不出意料的话，这一次禁火巡逻该由他来执行。
等他走了许久，簇拥在一起的恶魔们才大大的松一口气，被强大实力震慑的恐惧之后，一种莫名的兴奋充溢在心头，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少不了要惊叹一番格雷莱特的强大。
厨房里也不安静，莫达尔直勾勾盯着已经走远看不到格雷莱特背影的方向，喃喃道：“这就是领主级的力量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强？”
他们要么是感叹，要么是惊讶，要么是亢奋，只有常冠分外沉默，扯了黑斯格一下，“你确定是这家伙在昨天发现的我？”
“是啊，他好像还跟索兰打了一架，索兰没打赢，跑了。”
“谁管索兰赢了输了，你没发现这家伙的能力？他也是火元素控制。”
“我看到了，那是领主级的火元素控制，很厉害，有什么问题？”黑斯格抓了抓脑袋，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也许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常冠目光闪烁，手里的事情没停，心里已经盘算开了，关于战魔血统的常识，常冠也知道，一般的战魔只能在力量方面有天赋，他们不是一定得不到某种特殊能力，而是难度太大，大到没有哪个战魔花费大量时间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那个多余的时间，用来锻炼力量收益要多得多。
格雷莱特不可能是那种毅力超群的战魔，他表现得太张扬，完全是刚刚实力暴涨信心过分膨胀的状态，唯一的解释是，他是通过某种特殊途径在短时间里得到了元素控制力。
第两百八十三章 走霉运
实际上，关于格雷莱特的事迹早已传遍小城。莫达尔都知道格雷莱特是进入黑塔再出来才得到的强大力量，这中间用去的时间只有几百天而已，曾经只是一个力气比较强的战魔，再出现时，已经有了近乎领主级的实力。
领主给出来的说法，是黑塔底下有个什么源阵。
谁知道呢，没有谁会在乎你信与不信，反正他是这么说的，还能自己去看看怎么的？
常冠也不可能亲自去看看，他都已经傍上领主的大腿，算是领主势力中的一份子，可以时不时见着领主的尊容，可以借着送食物的机会在石屋里转一圈，却没有任何借口靠近黑塔。
明明矗立在小城之中，站在小城任何一个空旷的地方抬头都能看到，真正能接近碰到黑塔的实则只有少数几个恶魔。
常冠自觉发现了不得的秘密，其实并不准确，只要端起领主施舍下来的饭碗，靠近石屋生活一段时间，会发现看似平平常常的小城实则暗藏汹涌。
似乎总是藏着多个秘密。
有时候，无意中露出一角，窥探到了某个秘密的痕迹，实则也只能看看而已，真要把手伸进去，搞不好会被牵扯进去再也脱身不开。
就像现在，常冠的确是发现了一切信息，他只要有途径验证，说不定能顺着某一条线揪出一大串来。
但那有什么用，只能把自己葬送进去而已，没有那个实力和地位之前，知道得太多只会成为招致祸患的根源。
不仅不能好奇心发作深究藏起来的秘密，还要当做看不见，最好是装傻，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麻烦。
所以，常冠只是嘀咕一句，确定格雷莱特已经走远，他指挥听到秘密就来劲的黑斯格赶快干活，至于格雷莱特以及关于他的那些算不算秘密的事情，常冠现在还没有能力探究。
寒季的确已经来了，但它对温度的影响是缓慢的，缓缓降温的过程少说要几十天才看得到明显变化，最冷的时节才能看到皑皑白雪。
这一场雪来得很快很急，是因为黑塔的变化才提前牵动变化提前出现，它长久不了，挤在厨房门口的恶魔们还排着队，纷纷扬扬的雪沫子悄悄停了，一天时间还没结束，河面上的冰层出现融化迹象。
密林里的植物都没有落叶，怎么可能直接跳过中间的过渡过程。
眼看着，覆盖屋顶地面的积雪一点点消失，寻找容身之地的恶魔们重新活了过来，从心底冒出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还能拖延时间，过得一天是一天。
不出意料的话，有个两天时间积雪会化尽，算是个好消息。
等积雪消失，密林又能提供资源，比起之前的放松懈怠，挨饿受冻过的恶魔们提前感受到了紧张感，真切的认识到时间无多，不想空着肚子，不想穿着一身破烂缩在角落里等死，最好的办法是马上开始行动。
至少还有一些时间。
比起以往，这一次所有恶魔都多了一个选择，只要双手双脚都在，能自己去密林寻找食材交换食物，不用被动的等待机会出现。
厨房也意识到机会和责任所在，搬到新址则开始动作起来，有领主在背后当做靠山，还有积累下来的资本，不说它具备了多么大的能量，至少也比纯粹的一群恶魔要强。
很快，就把旁边的一间房屋拿到手里，这间房屋不做别的用处，只用来存放物资当做仓库。
短时间里消化不完堆积在门口堆在屋里的各种食材有了去处，才算是补上了落下的一块缺口。
寒季带来的低温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堆积成小山的各种食材不用担心它们提前腐烂，随着时间推移，以后什么都结冰更加不用担心保质期的问题。
正好把偌大的仓库全部装满，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基本的条件都已经齐备，烹饪的工具，工作的帮手，储藏物资的仓库，还有联系上的各个商贩形成收支链条，厨房总算在脱离石屋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成一个个体。
只要现有的条件不发生根本上的变化，厨房算是站住脚了，它正显现出不可替代的作用等再过一段时间，大概整个盖洛费丹城都会看到它的作用。
唯一还再限制厨房运转的，只有肉食的来源。
恶魔们不接受素食的观念实在不易改变，他们一定要等到饥肠辘辘时才肯用素食果腹，平常时候，能吃肉绝不吃素，哪怕辛苦收集来的食材只能换到一块肉，而换素食可以吃饱，他们也执着的争抢本来就少的肉食。
到厨房以素换荤，就是占了大大的便宜，少有蠢货会以荤换素，他们把吃肉当做追求，吃素则是为了活命。
直接的结果就是，厨房每天能得来大量素食食材，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各样，在这些食材中，不乏味道怪异难以下咽的，也不乏能带来奇异味觉体验的，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这些食材全都能变成能吃的食物，且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然而，在恶魔眼里，素食就没什么好研究的，有肉吃先吃肉。
厨房只能指望从领主仓库里搬点肉食来应急，每天限量供应肉食，导致总是有恶魔专门等着肉食出锅，抢到就是赚到。
这不算太大的问题，比起挨饿的痛苦，素食好歹能填饱肚子，没几个恶魔熬得住，跑不了乖乖拿着素食吃掉，但也只有底层的恶魔才吃这一套，像坎坎奇那样有家底的商贩，素食尝鲜可以，想要真正吸引他们的只能是肉食。
厨房已经有了规模，不可能只盯着眼前已经到手的好处，跟底层恶魔交换食物，走的是量，要足够多才有收益，是一切的基础，光只是基础却不够，如果能某个大商贩建立合作，一个就抵得上好多个苦力乞丐之类的家伙。
也才是能得到大量收益的必经途径。
结果就卡在这一步，拿坎坎奇做例子，却不能真的从他身上下手，关系好是没错，但他好像最近一直在走霉运，丹怒拂整整一天都没露面，其他恶魔不知道怎么回事，常冠还是能多少猜到一点的。
第两百八十四章 坎坎奇之抉择 上
索兰和班起卡已经见过领主，一个没事一个跑了，剩下坎坎奇不可能跳过这一关，等他解决了麻烦再说吧。
在常冠的心中，合适的合作对象是希德力，专门做肉食生意的大商贩，手里别的没有，肉食绝对多，限制厨房发展的问题在他面前屁都不是。
又恰好有领主发了话，和他合作本该大有可能，双赢算不上，但对城里里恶魔来肯定是一大福音，厨房有稳定的物资供应，他们得到的改变最直观。厨房也能借此机会刷一刷声望。
可惜的是，希德力不这么想，跟厨房合作，确实是多方收益，连领主都能看到一个更加和谐的小城，但对他来说，合作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好处，相反，弊端倒是一大堆。
他只要还想维持市场垄断地位，就不会主动跟厨房合作，在背后搞小动作打击厨房发展才正常。
常冠的想法自然成了奢望，暂时也就只能跟一些小商贩小打小闹。
在不知道第多少天的时候，温度稍有回升，一度能盖过脚面的积雪悄悄消失，曾经冻得发抖的寒夜似乎是错觉，过去就没了，反倒是额外增加的水分让密林里的植物稍有改变。
在温度已经开始降低的当口，竟然还看得到植物发出新芽。
丹怒拂带着坎坎奇踩了一脚泥进城，坎坎奇被藤蔓捆住双手，就那么的进了石屋，说他是被丹怒拂带回来的，倒不如说他是被押回来的。
看样子，他的处境不太妙。
没想到，半天之后，他又完好的从石屋出来了，手脚俱在没有受伤，只是一副失魂落魄大受打击的样子。
离开石屋，一路神游天外，坎坎奇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的，等他被一面墙挡住去路，才发现面前就是自家院子。自家院子占地面积足够大，他只要没有走偏太多，往熟悉的方向一直走，想要不撞见自家的院墙还真有点难。
“唉...”坎坎奇叹一口气，走两步，又叹一口气，磨磨蹭蹭到院子大门口，两个受他雇佣的门卫还算尽职，见雇主走不动，架着他走进院子。
坎坎奇一屁股坐在那张豪华椅子上，双目呆滞，又进入了神游天外的状态。
他实在没想到霉运来了，随便一件小事也能变成个大坑，一个不留神就掉了下去。
矿洞那边的情形并不好，怎么说呢，尤安罗亚人早已经习惯了某种固定的生活，他们会种植作物，会用一双手做出看起来有用实则没用的木质工具，却承受不起矿洞里沉重的劳动负担。
如果早一点看到半兽人的特点，坎坎奇肯定不会让他们下矿洞，白费功夫不说，还耗费资源，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了，被尤安罗亚人吃掉的东西不可能再吐出来，加上专门打造的金属工具，一大笔投资必须要收回来。
不管尤安罗亚人能不能做到，他们必须要从矿洞里刨出矿石来，这个缺口填不上，下到矿洞监工和蛮特，上到坎坎奇和领主，全都没法给出满意的交代。
坎坎奇专门跑一趟矿洞，总不能亲自下到矿洞里去挖矿石上来，他去的唯一目的只能是给蛮特施加压力，把时间定死，没有满意结果，首先就是监工头头蛮特出来顶罪。
哪知道，一件事没处理好，丹怒拂气势汹汹来了，不由分说又把坎坎奇拖回来。
路上坎坎奇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一个商贩怎么可能下毒意图谋害领主，吃饱闲着作死吗？他有个十分充分的理由，既没有跟领主有过不去的仇恨，也没有那个胆子，以往的良好表现是有力的证据。
再说，一个自身没有强大实力的商贩毒杀领主干什么？他能得到什么实际好处？不仅没有好处，他可能是受害的一方，现任领主如果出意外，小城肯定会乱一阵子，等到新任领主上位才有能力平息混乱，有家底的商贩没一个希望出乱子。
这个理由足够了，领主没道理不相信。
但是坎坎奇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他的确不知情，尴尬的是在不知情的情况真的参与了事件。
谁会想到索兰拿着圆斑石是去给领主下毒啊...
让坎坎奇去跳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进了石屋，坎坎奇没有狡辩，把自己做的事情坦白，他算是冤枉的，可以说跟厨房一样，属于是被利用的一方，又跟厨房不一样。
因为厨房很主动，及时发现了不对劲，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措施，把损失和影响控制了下来，属于是将功补过。
盖洛费丹自认是赏罚分明的英明领主，没有追究厨房的过失，但坎坎奇肯定是要追究过失的....他没立功啊。
然后，坎坎奇被放了出来，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还有没有立功的机会。
什么是立功？要看目标是什么，怎么理解了。
以领主一向的大胃口，一般的东西怎么能称得上‘立功’？
坎坎奇最近全靠希德力那边周转才不至于陷入被动境地，奴隶生意和肉食生意有本质区别，如果希德力遇到坎坎奇类似的问题，他大可不必烦恼，只要手里还有存货，可以非常迅速的变现，只要不是源核一类的珍惜物资，想换什么就换什么。
活生生的奴隶却不行，同样是谋暴利的买卖，坎坎奇注定不能仿照希德力的做法。
一旦陷入了困境，要等足够久才能缓过气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拖延，坎坎奇已经欠了希德力一笔账，搭上两个魅魔，抵押了一些其他东西，勉勉强强可以争取一些时间。他没有外来助力缓解困局，反倒是中间又要上交贡献，雪上加霜，处境已经相当不妙。
宽敞的院子看着面积大，实际上里面能变现的东西都拿出去了。院子里能还能买上个好价钱的只能是奴隶。
偏偏奴隶受限于市场，很难快速变现。坎坎奇也舍不得，在某些时候能起到大用的奴隶，任何一个贱卖都是亏血本。如果连奴隶都没了，坎坎奇也就可以正式宣布破产了。
说得直白点，坎坎奇全靠一口气子吊着，一定要等矿洞那边出产够数的矿石才能回气，不然就只能半死不活拖着。下得本钱，有两个魅魔在希德力那边周旋，他一时半刻不会上门来为难。
坎坎奇却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能在领主那边将功抵过。
第两百八十五章 坎坎奇之抉择 中
正烦恼着，一侧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等了片刻，一双柔软的手搭上坎坎奇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怎么了？几天不回，遇到了什么事情？”这声音成熟温柔，就像揉捏肩膀的力道一样恰到好处，拂过耳朵绕过心尖儿，直叫坎坎奇浑身舒坦。
那些烦心事儿仿佛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还能有什么事，近段时间不太顺，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坎坎奇没有回头，只用鼻子捕捉偶尔飘过的香味，“瓦依莎，只怕这一次是挺不过去了，唉，我实在没想到会莫名其妙的栽在几件小事上。”
揉捏肩膀的双手陡然一僵，等了片刻才慢慢恢复：“怎么会？您是多么厉害的商贩，总有办法的。”
“能用的办法早用过了。”坎坎奇摇头，有疲惫的叹一口气，“我算什么厉害，一双手而已，能解决一个问题已经是极限，哪能过去一个又一个难关。”
“说不得，只能用最后的办法...”坎坎奇鼓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顶，他总觉得屋顶上胡乱交错的横梁很像盖洛费丹的丑脸，呲着牙瞪着眼，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和所剩不多的家财一口吞尽。
想要盖洛费丹收手，办法并不多，适合坎坎奇用的更少，只能想办法填饱盖洛费丹的胃口，如果他还有一些身为领主的意识，应该不会想着就这样轻松换掉一个大商贩。
坎坎奇自信在小城里找不到几个经营手段和眼光比自己强的恶魔，坎坎奇的招牌倒了，唯一的结果是名下产业被蜂拥而来的各个商贩瓜分吞噬，盖洛费丹只要慢一步就不可能及时收拢资产。
等于是盖洛费丹城直接失去了一个商业领头羊，等个几十百多天之后，可能会出现另一个经济实力堪比坎坎奇的商贩，但他是什么样的家伙完全无法预测，盖洛费丹想要他跟坎坎奇一样明事理必须要有一个过程。
新晋的大商贩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坎坎奇，也可能会不给领主面子，仗着手里有人手有余钱在城里搞风搞雨，盖洛费丹有强大的实力，最终总能镇压下各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风雨会过去，但对小城的影响不可能随着一同消失。
好牌打成烂牌，领主能得到的全是间接损失。
盖洛费丹只要不想平白多出一个又一个麻烦，留着坎坎奇是合适的选择。他应该不可能狮子大开口吃了还不吐骨头，给坎坎奇一个警告，再稍微拿点好处也就完事了。
在石屋里，盖洛费丹透露出来的正是这个意思，认了错罚了款，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让坎坎奇抓脑袋也是这个，院子里真没留下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一院子全是奴隶，叫他贱卖又觉得亏，魅魔倒是抢手，但他舍不得。
想想养在院子里，悉心培养出各种特殊技能的魅魔最后竟然落到某个野蛮恶魔手里，坎坎奇就觉得十分心痛。他当做宝贝的东西，落到另一个恶魔手里可不会也当做宝贝呵护。
不过，领主倒真不能算是野蛮恶魔...慢着！他不是底层的野蛮恶魔，却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他看中的东西好像没有一样能逃脱的。
上一次他来一趟院子，没有空手离开，看中了游荡者幼崽，巧取豪夺也要弄到手。
慢着！不对，这里不对！
坎坎奇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团乱麻似的纷乱思绪里理出一个线头，想通了某个关键点，连忙高声喊道：“门口的，进来。”
两个才站好没多久的门卫大步跑进来，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举着武器四处张望。
坎坎奇没好气道：“真要有恶魔进来袭击我，你们也慢了一步。听着，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去办，速度一定要快。”
两个门卫一齐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急什么，等我说完。”坎坎奇指指院子门外，“今天不用守大门了，你们两个把手里拿的东西全放下，也不要你们干别的，去城里打听石屋有没有特别的动静，尤其是坦措尔齐今天有没有做特别的事情，我要详细的。”
两个门卫又把胸脯一拍，“好的雇主。”说完，把看门的家伙什往墙角一丢，大步往外跑去。
“跑那么快干什么，回来，我还有话说。”坎坎奇又喊，一边让瓦依莎去拿东西来，一边耳提面命一番，等两个门卫出门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些鼓鼓囊囊的东西。
没等太久，两个嘴巴油光光的门卫去而复返，带来了坎坎奇期待的消息：今天石屋发生了不少事情，影响最大的一件事，丹怒拂和格雷莱特在石屋门口动手打了一架，得亏坦措尔齐出门恰好撞见，没让事态发展得太严重。其次，恶魔卫队一度受到严重影响，差点一分为二格雷莱特的企图太明显了些，他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像丹怒拂一样搞什么选拔太麻烦，不如直接从现成的卫队里抢。
一次没成功，估计下次还会再来。
再有，领主又添一名强力奴仆，总要找地方安置格雷莱特。领主把远近亲疏分得清清楚楚，丹怒拂助力大没错，但他只算个雇佣来做事的，守卫石屋是一回事，不可能任由他住进石屋，他也正好可以带着卫队另找地方住。
格雷莱特是真名签订契约的奴仆，最亲近的心腹，安排住进石屋理所应当。之前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今年才看到坦措尔齐指挥运送物资的苦力往石屋搬东西。
这事说起来不特别，特别的是坦措尔齐似乎一次购买了相当多物资，光是上好的厚实毛皮就有好几捆。就算温度降低，铺床要厚实要暖和，也用不着这么多。
看那样子，铺满一个房间都够了。
“就这些，石屋里也只住了几个大佬，干了什么随便一打听全知道了。”一个门卫憨憨地道。
不想旁边那个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你知道个屁，什么叫随便一打听，在城里要干什么不用花费的？雇主专门给我们肉干，不就是拿来用的。”
门卫立马点头，“没错，打听这些消息着实费了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