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信任
“其实我感觉你这次挺可惜的……”黄海涛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全厂的人都知道你段云技术水平高，要不是学历不够的话……”
黄海涛是真心为段云感觉惋惜，厂里技术科以及各车间的那些技术员是什么尿性，黄海涛是心知肚明的，在他看来，这些技术员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大部分都是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一天的主儿，在工人面前还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黄海涛早就看这帮人不爽了。
而段云起码是有本事的人，经过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后，他发现段云说话办事的能力都很强，甚至还取代了高磊，成为了夜班这帮子青工的老大，所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的。
“你这事是从谁那里听到的？”段云问道。
“王主任和我说的，他昨天早上也参加了会议，晚上我们两个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说的。”黄海涛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
“我跟你说，他们那些厂领导就是嫉才妒能！有本事的人放着不提拔，提拔的全都是些拍马屁的！”黄海涛脸上闪过一抹不忿，接着说道：“其实咱们技术科好几个都是技校学历的，按理来说也是进厂当个工人，可就是靠着和其他厂领导有关系这才安排到了技术科混上了干部编制，一个个本事不大，架子不小，不知道他们底细的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对黄海涛说道：“这种事情黄班长你也看开点，靠关系提干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国家都管不了，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就是替你抱不平，凭什么没本事的人能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这么有技术的能人却只能在基层混？”黄海涛哼了一声说道。
“行了行了！”段云笑着拍了拍黄海涛的肩膀，说道：“后天晚上，我做东，咱们一起下馆子喝两杯！”
其实段云看出黄海涛如此为自己抱不平其实也是想讨好自己，毕竟段云是书记那边的红人，而且现在他是夜班班组这帮子青工的老大，所以黄海涛现对自己明显
“好的！”黄海涛闻言笑着应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段云就回到调度室睡觉去了，白天他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把必须睡上一会儿。
工待干这事没搞成，段云其实没什么感觉，因为目前段云在一车间夜班上的舒服，白天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生意方面，反倒是成为技术员后，他就没这么自由了。
至于厂长和总工用学历卡自己的事情，段云也是一笑了之。
凭他前世博士的底子，在如今这个年代靠大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眼下已经进入九月初，距离今年十月中旬的成人高考也就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一旦段云被录取后，他在这个厂子提干的事情，将再无阻碍，一切都会变的水到渠成，所以现在段云只需要慢慢的等待就可以了……
……
早上下了夜班，段云刚换上衣服走到门口，就看到书记赵东升迎面走了过来。
眼见赵东升这么早就来车间查看，段云估计他应该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果然，看到段云后，赵东升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书记，有什么事情么？”段云快步走到赵东升面前后问道。
“小段啊……昨天早上的厂务会，我已经对其他厂领导提出要提拔你到技术科的事情，不过事情有些不顺利……”赵东升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主要是你学历的问题，其他几位领导意见很大，有些事情不像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赵书记，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提干的事情没成，这份情我段云也心领了。”段云打断了赵东升的话，一脸正色的说道：“其实我跟您明说了吧，关于这次提干的事情，我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刚入厂没多久的徒工，而且现如今您也帮我争取到了很多奖金和荣誉，我已经很知足了，将来如果书记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会全力以赴，这没说的！”
段云这番话说的很诚挚。
书记言出必行，虽然最终这件事没办成，但起码赵东升没有食言，对段云承诺的事情已经办了，从这点上来说，赵东升说话办事还是非常靠谱的。
同样的，段云之前对赵东升承诺的事情同样也都办到了，之前对赵东升承诺会拿到技改比赛的第一名，当时赵东升还有些担心，但随后段云就成功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这让赵东升惊喜的同时，也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可以说，两人现在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关系。
“你学历方面还是个大问题啊……”赵东升叹了口气，接着问道：“最近在夜校学习的如何了？”
“还行吧。”
“要加把劲啊，”赵东升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你要是真想以后在厂子里有所作为，文凭那是相当重要的，今年考不上，那就争取明年……另外以后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还会想办法提拔你的。“
很明显，赵东升也感觉让段云今年考上夜大是很不现实的事情，毕竟段云之前只有初中学历，而且夜大的录取率也非常的低，今年全厂职工夜校学员中能考中一个，都相当不容易了，所以赵东升只能是象征性的鼓励下段云。
“谢谢赵书记。”段云应道。
“行了，你回去吧。”赵东升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走入了车间。
……
段云骑着车子出了厂门口后，直接回到了出租屋。
快到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旅行提包，似乎有些面熟。
“段云！”那高个远远的就对段云挥了挥手。
“高磊？”当段云看清这高个正是高磊后，迅速骑了过去，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把头给剃光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电子表
“别提了。”高磊哼了一声，说道：“火车上碰到一个小偷，手伸到我这里了，我上去就给了他一脚，结果他们是一伙四个人，我被揪住头发吃了点亏……”
“额。”段云看了下高磊的脸，果然发现有淡淡的淤青痕迹，随即眉头一皱问道：“那你没事吧？”
“我干翻了两个，乘警来的及时，把他们全都抓住了。”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我发现头发长了打架不方便，索性把头剃了！”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没事就好！”
“这是你让我买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高磊用手拍了拍手里的提包，对段云说道。
“进来说。”段云将车子放好后，打开自己工作室的门对高磊说道。
“你这房间可以的啊。”进入段云工作室后，看到里面全新的座椅和绘图台上的图纸，高磊有些惊讶的说道：“你这是……要当技术员么？”
“当不了的，我平时就是在这里设计些小玩意而已。”段云笑了笑，拿起暖壶给倒了一杯水递给高磊，说道：“这次去南方还顺利么？”
“咕咚咕咚。”高磊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光后，长出了一口气，对段云说道：“广州那地方真的是繁华啊，楼房比咱们大兴这边盖的高多了，好多都是十来层，还有二十多层的，太牛气了……”
高磊所谓二十多层的大楼，是指1966年建成的广州宾馆，主楼27层，高86.51米，位于珠江边的海珠广场，一度是全国的最高建筑，是广州人的骄傲，也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一处圣地。
不过，到1976年，广州市又建成了更高的白云宾馆，主楼33层，高114.05米，再创全国最高纪录，不过由于是新盖的楼，所以名气上没有广州宾馆那么大。
这二年十几层二十几层的楼房给国人的震撼还是相当大的，尤其是大兴这边最高的楼也就是西门外的百货大楼，也只有十多米高。
“……还有那边大街上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打扮的也比咱们这边的女工洋气多了，哎，我还在街上看到了两个‘大洋马’，那个头高的，都快赶上我了，人家穿的也敢漏，那大腿白的，跟那……”高磊开始眉飞色舞的谈起了他在广州看到的事情。
“东西买了么？”段云眼见高磊越说越跑题，随即打断了他的话，毕竟段云最关心的还是货物的事情。
“一百三十五块儿日本电子表，发票在这儿呢，你看看。”高磊说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发票，连同那个手提袋递给了段云，又说道：“我去你说的那条电子街逛了两天，基本上所有的店铺都转遍了，我见这种带日历的电子表买的人挺多的，价格也便宜，你自己点点吧。‘
“嗯。”段云接过了提包后，放在桌子上拉开了拉锁。
里面赫然露出了满满一袋子电子表。
段云拿出一块看了下，发现这是一块带有日历功能的塑料电子表，质量虽然一般，当样子做的还算漂亮，表带大部分都是黑色的，也有红色黄色和粉色的，男女带着也是挺时尚的。
“一块五一块，老板最后凑整数，多送了两块。”高磊摸出香烟扔给段云一根后，说道：“我这次也算是长见识了，咱们这次买的电子表还算是中档的，那些低档的电子表都是论斤卖的，简直就像是买菜……”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和上了袋子。
“不数数么？”高磊见状问道。
“数啥啊，你我还有啥信不过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哎，段云，我真的……”高磊闻言微微有些动容。
“少扯没用的。”段云掏出火柴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后，对高磊说道：“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能有啥打算，就是想把这些电子表赶紧卖出去还你借我的钱。”高磊一摊手说道。
“我的钱你用不着这么快还，以后等你赚了大钱再说吧。”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等你手上这批货卖完后，我还需要你帮我去南方买点东西呢。”
“买啥东西？”高磊问道。
“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次你到广州吃住如何？”
“宾馆太贵了，一晚上要两块钱，赶上我以前在厂子里两天的工资了，所以我就到公园树林的长椅上凑合了几个晚上。”高磊抽了口烟，接着说道：“不过广州的早点是真好吃啊，尤其是肠粉，又便宜又好吃，我一顿能吃三碗呢，还有那地方的烧鹅，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我以后要是有钱了，一定要天天吃……”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能看的出来，高磊这次去广州吃了一些苦，也长了一些见识。
性格虽然依旧大大咧咧的，但这次事情办的还是挺靠谱的。
段云一直需要一个能帮自己到南方跑腿办事的人，考虑到当前国内的治安问题，人高马大，带着几分凶相的高磊无疑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情是需要彼此信任的。
之所以段云之前肯借钱给高磊，其实也是想考验下高磊的人品，倘若高磊从南方回来不认账的话，段云也就算是花钱看清楚了一个人，以后自然也不会和这种人打交道了，但现在看来，高磊的人品还是不错的，段云也可以考虑继续和他合作。
“对了，你最近这边生意如何了？”高磊问道。
“就那样吧。”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其实你也应该有机会去广州看看，那地方和咱们大兴，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上。”高磊说道。
“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次东西买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卖？”
“就在厂区摆个摊卖呗，还能怎么卖？”
“你最好不要在咱们厂区卖。”段云摇头说道。
“为什么？”高磊闻言眉头一皱。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福利
“最近国家打击投机倒有点紧，咱们厂的人都认识你，万一有人举报的话，你跑不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去别的厂区买，只要机灵点，跑了就跑了，没人知道你是谁，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有道理。”高磊闻言点点头。
“每次出去的时候少带点货，当心让人家给了抢了，凡事小心点……另外东西要尽快脱手，只要不亏，薄利多销便宜点也行，你以前也做过生意，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就不用和你多说了。”段云又安顿了一句。
“我记住了。”高磊应了一句，随即对段云说道：“对了段云，我本来想今晚请你吃饭的，不过现在进货钱都已经花的差不多，另外借你的钱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换上……”
“不急，你借我的钱暂时先不用还了，反正你还要去南方进货的，什么时候成了万元户，再把钱给我就行了。”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那太谢谢了……”
“呵呵，你以前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就等于暂存在你那里好了，不过你下次去广州的话，在帮我捎点东西就行。”段云说道。
“稍什么东西？”
“回头我会列张单子给你，走之前我会交给你的，只要东西能帮我带回来，我还会给辛苦费的，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辛苦费就算了，要不是当初你借我钱，我也做不了这个生意。”高磊闻言连连摇头。
“一码归一码，就这么定了。”段云看了高磊一眼，随即打开绘图太下面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包东西，递给高磊说道：“这东西还给你。”
“什么玩意？”高磊闻言愣了一下，从段云手中接过了那个小纸包。
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副墨镜，正是他之前抵押给段云的那幅墨镜。
一瞬间，高磊的脸上微微有些感动。
“这玩意你以后白天带着就行了，晚上就别戴着耍帅了，当心骑车撞电线杆子上。”段云笑着说道。
“哈哈哈！”高磊闻言笑了两声，随即说道：“那我先走了，上午我打算去矿务局那边摆摊去，看能卖出多少。”
“行，你忙！”
眼见高磊要离开，段云也起身将他送出了门口。
“回去吧。”高磊对段云挥挥手，骑上自行车后，迅速从段云的视线中消失了。
送走高磊，段云回道屋子里，从袋子中拿起电子表把玩了起来。
这种质量的电子表在后世就是个小孩的玩具，但在如今这个年头，还是非常流行的东西。
之前段云也在大兴市见过卖这种电子表的，基本上都是五六块，贵一点的七八块钱，买的人还是不少的。
而段云这种带日历功能的电子表应该还可以卖的更贵一些，一块**块钱应该能很快脱手。
如此高的利润确实很诱人，但段云也知道，这种生意长久不了，掌握先机的人能赚的盘满钵满，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倒爷发现这里的商机，市场会快速饱和，相互都拼命压价，最后的利润会变的很微薄，甚至有亏本的危险。
另外摆摊卖电子表也容易被抓，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而段云这种天线技术含量高，大批量仿制有难度，所以他可以长期做下去，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竞争。
不过能赚块钱对段云而言还是不错的事情。
“哥！”门外突然想起了自行车的声音，随后曹东出现在了门口。
“来的挺早啊。”段云抬头微笑着看了曹东一眼，说道：“正好还有事情要找你呢。”
“啥事啊？”
“把这包东西给我卖出去。”段云用手拍了拍那个黑色皮包，对曹东说道。
“什么东西？”曹东闻言一怔，上前打开袋子后，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说道：“这么多的电子表啊……哥，你从哪儿整来的？”
“高磊从广州回来了，这是他帮我带的货。”段云说道。
“高磊回来了？”曹东自然是认识高磊的，只是和雷子他们不同，曹东和高磊只是见过两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是啊，这包东西是我让他买的。”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这两天去各个厂区做售后的时候，顺便推销一波咱们的电子表，东西进价是一块五，你四块钱卖出去，卖出一块我给你一块钱！”
这电子表是高磊进货的，段云自然是无法保密价格的，所以也就不对曹东隐瞒进价了。
“可是……哥，我见市面上这种电子表最少都是卖六七块钱一块的……”曹东眉头一皱说道。
“知道什么叫薄利多销么？”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咱们先前天线价格买的贵，这次便宜销售电子表，算是对老客户的一个福利，而且还会给客户一个物有所值的好印象，对咱们将来销售其他产品很有好处，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绝对不能私自加价，四块钱就四块钱。”
“哥，我都听你说的办。”曹东连声应道。
“嗯。”段云点点头，笑着对他说道：“你自己挑一块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兄弟一人一块，剩下的都卖掉。”
“谢谢哥。”曹东闻言一喜，随即开始挑选起来。
这二年机械表太贵，电子表无疑是最为实惠的，曹东早就想买一个了，段云今天的福利来的正及时。
对段云而言，他其实就没指望这一百多块电子表能赚多少钱，撑死也就是几百块，也就相当于多卖出了一个音箱的利润，所以段云就打算当做一个福利，发给自己手下的那些青工。
当然段云也没忘了家里的母亲和妹妹段芳，于是一种颜色挑选了一个，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
中午段云回到家中不久，妹妹段芳就拿钥匙打开家门走了进来。
“哥。”段芳笑着和段云招呼了一声，就从床底下取出一颗白菜准备做饭。
“妹子，你过来！”
“啥事？”段芳闻言走了过来。
“把手伸出来！”
“干嘛？”
“让你伸出来就伸出来！”
“额。”段芳看到哥哥一脸‘严肃’的样子，随即伸出了左手。
“这颜色你喜欢么？”段云如同变戏法般将一条粉色的电子表戴在了妹妹的手腕上，笑着问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热销
“电子表！”
段芳看到手腕上的那粉色的电子表后，一脸惊喜的说道。
其实段芳看到班里有几个同学已经戴上电子表了，也是非常的羡慕，只是听说这种电子表一个就要十多块钱，虽然她现在手里有了一些小积蓄，但还是舍不得买，却没想到今天哥哥居然送了她一块，心中自然是非常兴奋的。
“喜欢么？”段云微笑着对妹妹说道。
“喜欢！”段芳的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接着说道：“哥，你这电子表是从哪儿买的啊？”
“有个朋友从南方帮我带回来的，这是最新款电子表。”段云说话间，又从口袋掏出了三块其他颜色的电子表，微笑着对段芳说道：“这几块都是给你和咱妈的，以后想戴哪块戴哪块。”
“哥，你又乱花钱，有一块就够了。”段芳虽然有些心疼哥哥花钱手脚大，但最终还是喜滋滋的将那几块电子表也接了过来。
“呵呵。”看到段芳兴奋的样子段云笑了笑，随即说道：“赶紧做点饭吧，我都饿了。”
“等着！”
段芳先将那几块电子表喜滋滋的收好放在床头褥子底下后，拿着白菜和水盆快步走向了水房。
段云随后也从碗柜里取出过了油的肉片，撸起袖子走了出去，准备炒几个小菜犒劳下自己……
……
下午，段云骑着自行车继续在厂区上门修理电器。
其实这半个月来，段云电器修理的生意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一桩生意，说到底，还是厂区的客户有限，大部分人的家中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电器，所以需要修理电器的客户少，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过现如今段云的生意大头早就不是电器修理了，但这种生意段云依旧会维持下去，毕竟这是门面生意，这样的话，段云将来一旦漏财的话，他也不会暴露自己通过特殊渠道大量销售天线的事情。
到了晚上六点，段云忙完回到出租屋后，妹妹段芳已经送来了晚饭。
这段时间段云的作坊非常的忙碌，如今天线的库存每天都在以二十多套的速度增长着，现如今已经快达到五百套了。
手下的这帮子青工干活很卖力，段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这半个多月来，除了家里妹妹和母亲做的馒头和饭菜，段云也会从饭馆买来烧鸡和熟肉，晚饭档次远远超出了厂区平均家庭的生活水平。
吃得好，赚的多，团队的士气自然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崔林雷子几人干活都相当的卖力，这和他们在厂子里上夜班时无精打采，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除了吃喝和工资，段云今晚又给他们了一点额外的福利，每人一块电子表，颜色样式随便挑！
崔林雷子这几个青工家里兄弟姐妹都很多，经济上甚至还不如只有兄妹两人的段云家，只有父亲有块老式手表，其他人是根本买不起的。
如今人手一块电子表，既时髦，又实用，心里当然高兴的很。
至于马军营村的三个徒弟晚上也被叫来一起吃饭，但这三人拿到段云发的电子表后，更是高兴的语无伦次，连声道谢，毕竟相比城里的正式工，村里的农民经济条件要更差，就算是村支书村主任家也同样如此。
一瓶六十度的高粱白很快就倒入了桌上摆着的酒杯中，几个青工纷纷举杯给段云敬酒，场面非常的欢愉。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外边响起了停自行车的声音，随即房门推开，曹东走了进来。
“哥。”看到段云，曹东笑着招呼了一声。
“我还当你今晚回不来了呢。”看到曹东段云顿时一怔，之前曹东和他说晚上去其他厂区搞售后顺便推销电子表就不回来吃饭了，所以段云没等他就直接开饭了，眼见现在他突然出现，于是对旁边的崔林说道：“去给东子搬个凳子拿个酒盅……”
“哎。”崔林应了一声后就站起了身子。
“段哥，你出来下，和你说点事。”看到崔林帮自己搬了个凳子，曹东没有坐下，而是对段云使了个眼色。
“啥事？”段云见状，跟着曹东走到了门口。
“哥，这是下午卖电子表的钱。”曹东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沓子的钞票，递给段云说道：“总共一百二十块，卖了三十块表……”
“这么快就卖了三十块表？”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这东西现在是真好卖啊，关键是咱们的电子表带日历功能，价格还比别人卖的便宜起码一半，好几户人家一买就是好几块，我一下午去了十多家，带的那些表就全卖光了……”曹东说道。
“呵呵，看来我价格定的是便宜了点。”段云闻言笑了笑，从那一沓子钞票中取出了三张大团结递给曹东说道：“这是咱们说好的，你拿着，另外下次去别的厂区的时候，价格可以提高到五块钱一块。”
“行！”曹东点点头，接过钱后又从口袋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小包递给段云说道：“哥，这是矿务局那边新接的天线安装单。”
“嗯？”段云接过纸包打开后顿时一怔，拿起单子看了一眼后，有些意外的说道：“六套天线？”
这段时间段云的天线销量一直不高，最近三天只卖出了一套，也正是因为如此，曹东之前才提醒段云不要库存太多，但没想到今天生意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不过段云也没想太多，毕竟他这摊子的生意也是时好时坏的。
“是啊，而且人家说最好能尽快安装好，我上面画圈的几家都是白天家里有人的。”曹东用手指了指那张单子。
“那行，白天住户有人的单子你去安装，剩下晚上家里有人的单子让崔林他们来干吧。”段云安顿道。
“好的。”曹东闻言一喜说道。
“先吃饭吧。”段云安顿曹东吃饭后，自己则先回到工作室，将单子上的用户姓名地址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质问
晚上七点，于淑兰将吃过晚饭的碗筷收拾端到了厨房的水池里，和哥哥两人洗漱了起来。
屋子里，于淑兰的母亲正在来回拨动着电视机的旋钮，眉头皱了起来。
“老于，我听同事说，最近河南台正放映日本译制片《血疑》呢，那片子可好看呢，咱们家的天线收不到那个台，上次我就和你说过这事，都说那天线是进口的，好用的很，咱们家也安一个好了，贵就贵点吧……”
“电视这东西，能看个新闻联播了解下国家大事挺好的，没必要买什么天线。”坐在沙发上的于建国翘着二郎腿说道。
“我也听科里同事说了，河南台前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播放《血疑》了，说里面的女演员可漂亮呢，男主角也很英俊……”此时正在旁边拿着抹布擦桌子的于淑兰也眉飞色舞的插了一句。
“你就知道个新闻联播，天天在单位看报纸还不够了解国家大事啊？”于淑兰母亲转头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就是！”于淑兰此时也跟着母亲附和了一句，说道：“爸，我和妈可没你这么高觉悟，新闻联播天天就是国家开会的新闻，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有部译制片看，花点钱也是挺值得的……”
“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于建国闻言眉头一皱对女儿说道。
“我就是提点意见嘛……”于淑兰撅着小嘴轻声说道。
于淑兰家的家教是相当严格，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兄弟姐妹，从小到大没少被父亲严格管教，尤其是他的几个哥哥，哪怕是进厂上班后，于建国照样还会动手大骂，至于于淑兰和已经出嫁的姐姐，虽然身为女孩在家里不会挨打，但罚站饿饭的事情还是有的，所以于家的子女，对父亲于建国都是一直保持着几分敬畏的。
不过于建国对于自己的妻子孔秀娥则是非常客气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孔秀娥的父亲也算是于建国的恩人了。
于建国是62届的大学生，当时的大学录取是推荐和考试结合，于建国在他们乡里也算是个才子，本来那年高考于建国考了个全县的第一，本来已经过了大学的录取线，但最终却因为母亲出身不好，政审这关被当地县政府给卡住了。
最后幸亏当时的县长，也就是孔秀娥的父亲得知这个情况后，做出了特批，于建国才最终进入了大学校园。
当时上学跟现在是反过来的，读中学费用是要自己付，能上大学的，费用基本由国家全部承担，生活用的被褥、脸盆等，还有学习用的讲义、笔记本之类的都是由学校发，学生一般就需要自备一支学习用的钢笔，每月还会得到20多元津贴。
于建国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几乎每年放暑假寒假的时候，都会用自己在学校里领取到的津贴省下一部分买烟酒之类的土特产上门拜访县长。
那时候的大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将来毕业必定是国家干部，所以于建国上门的次数多了，县长一家也动了心思，最终撮合他和自己家大女儿孔秀娥在了一起。
现如今于建国的老丈人已经成为了大兴市的副市长，也正是凭借着这样的关系加上他本身学历硬，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在厂子平步青云，尽管只是一个副厂长，但无论是厂长秦刚还是书记赵东升，都会给足他面子，虽然他平时厂里的事情管的不多，但只要他发话拍板，秦刚和赵东升一般是不会反驳的。
“孩子就是随便说两句，你至于拉着个脸么？”孔秀娥还是比较心疼女儿的，只听她接着说道：“你看新闻我们不管，但我们娘俩不就想看买个天线看个电视剧么……”
“买买买！”于建国显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和老婆争执，索性说道：“反正我工资每个月也都交到你手里了，你想买什么就买吧！”
“这还差不多……”孔秀娥闻言这才露出了笑容。
“这都七点多了……”此时于淑兰看了一眼衣箱上的台钟，说道：“我该去夜校上课了。”
于淑兰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走人。
“站住！”
眼见女儿要离开，于建国突然喊住了她。
“爸你有什么事儿？”于淑兰转身问道。
“以后你就不要去职工夜校上课了。”于建国眉头一挑说道。
“为什么？”
“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可我也想考大学啊……”于淑兰连声说道。
“你想考大学？”于建国闻言哼了一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么？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就不爱学习，上技校生还是我托人找的关系才安排你进去的，就你那成绩，连毕业都够呛！”
“爸，我这回是真的想好好学习的。”
“好好学个屁！”于建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接着说道：“你这也夜校学习两周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在家里主动学习过，书本都是新的，上面一个字都没写，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学习？”
“妈……”此时于淑兰小嘴微撅，用求助般的眼光看向了母亲孔秀娥。
“孩子想上课就让她上呗，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拦着她干嘛？”孔秀娥见状，对丈夫说道。
“她上什么课上课？她就是找机会在外边搞对象呢！”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搞对象？和谁？”孔秀娥闻言一怔。。
“我没搞对象……”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还嘴硬！”于建国瞪了女儿一眼，接着说道：“我问你，是不是每次从夜校回来，都是段云把你送到家门口的，还有周日的时候，是不是你和他一起到外边玩去了？”
“爸，咱们厂子治安不好，我晚上担心出事，这才让段云送我回家的，另外周日我们是集团活动，单位好多女工都一起去了呢……”于淑兰辩解道。
“小兰，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段云有点……意思了？”孔秀娥这个时候也终于听明白了什么，随即皱着眉头对女儿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家之长
“妈……”于淑兰闻言低下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孔秀娥立刻恍然。
“你个傻孩子！”孔秀娥脸色也沉了下来，接着说道：“段云那孩子是挺好的，当初也救过你，但你也没必要上杆子和他好啊？当个普通朋友还行，可搞对象……”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啊。”于淑兰轻声说道。
“你连妈也哄么？”孔秀娥白了女儿一眼，说道：“妈可是过来人，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这大姑娘小伙子长期在一起，那有个不拱火的？段云那小子是救过你，但这人情也用不着你来还，你爸他在厂里好歹是个副厂长，将来随便拉他一把就够他感恩戴德了，你还想一生相许怎么的？他家的家庭能和咱们家相比么？真是个傻丫头！”
“妈，其实段云这人挺有本事的，之前就在厂里搞技改，这次还拿到了全厂技改的第一名，还当上了劳模，你们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人呢？”被母亲看穿了心思后，于淑兰索性反驳道。
“一条小鱼，在水里翻腾了两下，你就真的觉得他能跃龙门了？”于建国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段云现在能在单位出这么的风头，那都是书记赵东升在后面扶着他呢！赵东升那是什么人？那是成了精的人物！现在这段云就是他手里的一个棋子，用的上的时候这小子可以在厂里混的很风光，等没有用了，他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而且这段云厂子里已经得罪了好几个领导了，倘若有一天老赵退休了，你看有没有人给他穿小鞋！”
“原来这段云是赵书记那边的人啊，我就说嘛……”孔秀娥闻言顿时恍然，随即对于建国说道：“老于，小段救过咱们闺女，你可要帮着他点啊。”
“照顾是肯定会照顾的，但那都是有限度的，况且这个厂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于建国说道。
“可段云是真的有技术啊，厂子将来肯定会重用他的。”于淑兰说道。
“你小孩子懂个什么！？”于建国瞪了女儿一眼，说道：“咱们是国营大厂，产品原材料都是国家统购统销的，前段时间上级允许部分产品走双轨制定价，但那也是有限额的，所以技改这种事情对厂子的意义没那么大，顶多就是上级领导开会能表扬几句，功劳也都是厂长书记那边的，至于小段他本人，其实也就是书记用来制衡秦刚的一个棋子而已，倘若有一天秦刚或者赵东升大权独揽了，段云这小子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于建国在厂子当领导十多年了，自然是能看清很多问题的。
倘若红星是私企，段云这种人才无疑会得到重用，但在这年头的国企，则是另外一套游戏规则。
国企的领导考核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能团结群众。
只要能完成国家制定的生产任务，工人稳定拿到工资不闹事，其他的就完全不用考虑，没有市场竞争，就没有生存压力，也就不需要搞什么技改之类的幺蛾子。
目前之所以段云的技改能得到如此高的奖励和荣誉，一方面是目前红星齿轮厂面临极大的分房压力，但企业没有自己的盈余，就没钱盖房，价格双规制批下来后，为了多赚钱，提高产量是非常必要的，这也是段云这段时间受重视的原因。
另外一方面就是目前厂长主抓财务和生产，总工又一直站在秦刚这边，赵东升在技术方面完全没有话语权，导致两人权利上有所失衡，而段云这样的基层工人出身的技术高手无疑就成为了赵东升制衡秦刚的一张手牌。
但随着段云前两次技改逐渐在全车间推广，他的利用价值也就越来越小，将来若是赵东升能成功挤走秦刚的话，段云日子还能过的舒服点，但倘若秦刚赢了，就算他堂堂一个大厂长不会明着和段云算账，手下的那些其他基层领导也会为了讨好秦刚而给段云穿各种小鞋，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到时候段云当真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将来在厂子里也是基本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是爸，段云他好歹现在已经成为厂里的劳模了，算是咱们厂最年轻的劳模的，将来肯定是会被提干的。”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劳模有什么用？厂里的劳模多了去了，绝大部分还不都是在车间里忙的昏天暗地的？”于建国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天早上厂务会上，赵东升提出要提拔段云进入技术科，暂时按照‘工代干’来安排，但这个建议直接被厂长和总工否决了……”
“什么？”于淑兰闻言一愣。
“其实我感觉这小段既然有这么好的技术，还获得了全厂技改比武第一名，工代干当个技术员也够格了吧？”孔秀娥也微微有些惊讶，说道：“你就没帮着小段说两句话？”
孔秀娥显然还是挺向着段云的，毕竟段云上次救过女儿小兰。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那技术科就是程总工的自留地，人员进出那都要他发话才行，赵东升想把自己心腹安排到技术科那就犯了程总工的大忌，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他的地盘？”于建国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不能插嘴，我要是帮段云说话，搞不好是要和老程直接翻脸的！而且这段云学历确实是个短板，工人提干这种事本来就是有门槛的，人家拿学历卡他提干的事情这也是按规定办事！其实哪怕段云这小子有个技校学历的话，这件事都会简单很多……”
“可现在段云不是也上职工夜校了么？”于淑兰有些不甘的说道。
“上职工夜校的人多了，可这几年来不说咱们厂子，全大兴能有几个考上的？就凭段云这初中都没上完的功底就想考大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于建国说话间，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第一百八十六章 高考复习
于建国自然是知道如今这个年头考大学是有多高的难度，另外工厂开办这个职工夜校多年，也就在前年的时候有个学员成功考上了大专，这也是到目前为止红星齿轮厂职工夜校几年来唯一的硕果。
但夜校还是必须要开办下去的，因为上面有政策，而且夜校也可以当做是丰富职工业余生活的一个项目，所以这钱还是要花，学校还是要办下去的。
所以于建国无论如何都是不相信段云能考上夜大的。
“小兰，你爸他说的有道理，你得听着。”此时孔秀娥也算是彻底听明白了这件事，只听她接着说道：“小段是个好孩子，但他家那条件可配不上你，这辈子再蹦，也只能是个工人了，撑死了当个车间带班的啥的……你看你大姐，之前下乡插队的时候，也有个相好的，可回城后，两人还不是掰了？后来想明白了，找了你现在这个在616厂中专毕业在质检科做办公室的姐夫，房子也分了，电视机也买上了，他们科室还逢年过节发东西，这日子过的多舒坦啊……这工人的待遇可跟领导差了一大截子，结婚那可是要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你这么年轻漂亮什么条件的好小伙子找不到？爸妈这都是为你好……”
“妈，我想和谁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于淑兰一咬牙，接着说道：“况且我听说段云这次当劳模不也一样能分到房子么？”
于淑兰显然有自己的主意，她还是很喜欢段云的。
“你这孩子咱们油盐不进，咋说都不听呢？”孔秀娥皱着眉头说道。
“我要上课去了。”于淑兰说着，转身快步走到自己房间，拿上笔和本后，就要开门离开。
“你要是走的话，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此时于建国沉下了脸，说道：“你以后也不用再喊我们爸妈了，我们也没你这个女儿！”
“老于……”孔秀娥看到丈夫脸色不对，试图劝解。
“让她走！！”
于建国猛的拍了下桌子，摸出一根烟点燃后，猛的抽了一口。
而此时于淑兰听到父亲的喝斥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浑身也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半响，已经泪流满面的于淑兰捂着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呜咽的哭声响彻了房间……
……
晚上，段云去夜校上课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于淑兰并没有出现。
不过段云也没当回事，毕竟谁都有自己的事情，况且于淑兰其实一直都不太热衷学习的。
今天老师也没讲课，而是先进行了一个随堂测验，然后又给每人发了几张油印的重要考点。
很明显，如今距离今年的成人高考只剩下不到一个半的时间，对考生而言，无疑是进入了一个冲刺的阶段。
段云拿起资料翻看了两眼，感觉对自己没什么难度后，就放在了一边。
而另一边坐着的程清妍则看的很认真，拿起课本，不时的对照资料，用笔仔细的标注起来。
虽然程清妍的课本上用挂历纸包着书皮，但磨损了的还是有些旧的，显然平时翻看的比较多。
其实像程清妍这样的中专生考夜大还是非常有机会的，毕竟四年中专的底子相比现如今有些地方只有两年制的高中生而言，还是要强上不少，
在本科生、硕士研究生遍地的后世，说起中专生，大家脑子里闪过的只怕都是“成绩不好”的印象。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专生、中师生”的身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在80年代，中专生和中师生都是从初中生里直接录取的，成绩较好的初中生都是先考中师或中专，如果没考上中专才会去读高中、考大学。
能考上中专的学生在班级、年级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放在现在高考基本上都能考上985之类的学校。
之所以当时人们喜欢考中专或中师，是因为上了中专就等于是跳出了农门，可成为国家干部，吃商品粮的人。不用等高中三年，再考大学，再去工作。对于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能够近期收获的东西是不会有人愿意多花几年时间的。
从这点上来说，原本就在学生时代成绩优异的程清妍考夜大其实还很有成功的机会的。
下课后，两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起离开了教室。
“今天小兰怎么没来。”走出教室后，段云随口对程清妍问道。
“我也不清楚，下午下班的时候她还说晚上见呢……可能是她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做吧？”程清妍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
“你还是挺关心她的么。”程清妍抿嘴一笑对段云说道。
作为于淑兰多年的闺蜜，程清妍自然是知道她对段云的好感的。
“都是朋友，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主要是想和她商量下这个周日咱们应该去什么地方活动。”
“嗯。”程清妍点点头，接着说道：“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人高考了，我感觉你应该好好努力拼一下，周日还是留在家里多下点功夫看看书……”
“算了吧，高考从来不是临阵磨枪能解决的事情，今年的考试听天由命就可以了。”段云撇撇嘴说道。
“其实我感觉你真的很聪明，技术科的人学历都比你高，但他们都只懂得读死书，谈起理论上的东西都滔滔不绝，但在实际工作应用中，却不懂得活学活用，缺乏创造力……”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机械方面的知识，但从这次技改比武的设计方案来看，你的技术是完全够的上工程师水平的……”
“哈哈，你再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骄傲的。”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其实就算是我父亲，他在一些技术细节方面也不如……”程清妍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妥，随即说道：“考上夜大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但我感觉你真的很有天赋，只要肯下功夫，一两年不行的话，三四年后应该还是很有希望能考上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土办法
“那以后在学习方面还希望你能多多指点下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可以，回头我要先整理一份考试重点内容，下次上课的时候会带过来给你看看，你抄好后回去多下点功夫。”程清妍很大方的说道。
“谢了。”段云闻言道了声谢。
对于程清妍如此帮助自己，段云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但段云也往其他方面多想，他就是感觉这程清妍比起一般的女孩，不矫情不做作，确实很好相处。
送程清妍回家后，段云也一如既往的准备去上夜班了。
……
第二天早上，段云去马军营的作坊转了一圈，发现许富贵的那个村办企业已经初步有了生产能力，之前原本一排七八间破旧的窑洞被重新修缮起来，院子和段云作坊的布置基本一样，搭了一个露天的棚子的，设备模具刚刚从窑洞搬出，放置在院落中。
不过他们生产塑料制品的方法和段云不同。
许富贵策划筹办这个村办塑料厂已经很长时间了，也是到外地专门取过经的，除了段云提供的模具，他还从别处购买了一些塑料加工设备。
这些设备的运行原理也是非常简单的，就是将收购来的废旧塑料加热融化后，挤成面条状，然后经过凉水冷却，切成颗粒状，最后再用这些不同颜色的塑料颗粒通过段云给他们提供的注塑机和模具，做成脸盆水桶之类的塑料用品。
段云制作塑料制品是需要优质的好塑料的，对加工温度准确度的要求比较高，一般情况下在180到220度区间，温度过高则会引起塑料变色，性能下降，所以只能用电加热控温。
但许富贵这个塑料加工厂用的都是收购过来的劣质材料，越是劣质的塑料对温度的精准度要求越低，温度上下相差几十度都没关系，最终都能通过高压挤在一起，而且徐富国也没有专门的温控系统，工人操作全靠经验，一般干上几天后，就能做出合格的塑料制品了。
另外许富贵给塑料加温可绝对不会如段云那般用电加温，大兴是煤都，煤炭非常的非常的便宜，所以塑料加热也都是用的煤炭，成本也降低了了不少。
“小段，看看我们厂子生产的脸盆。”此时许富贵拿着一个绿色的脸盆笑吟吟的走到段云面前。
“额。”段云怔了一下，接过脸盆后掂了掂，说道：“挺厚实么……”
“我开始想做的薄一点，但收来的这些塑料质量不行，就稍微加厚了一点。”许富贵笑了笑，接着说道：“村里人对这玩意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价格便宜又耐用就行了，起码摔不烂，这就行了。”
“看这外观还行。”段云闻言点点头，将那个脸盆猛的往地上摔了一下后，果然见那脸盆弹起后，又完好无损的滚到了一边，赞道：“不错！”
“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培训工人，也没做出多少件东西，估摸着要个把月这产量才能上去。”许富贵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按你教我的法子联系了周边几个农村供销社，他们都同意代销我们的产品了，还是你的办法管用啊……”
“呵呵，做生意讲究个双赢，都有钱赚的话，肯定是有愿意合作的人的。”段云说话间，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许富贵后说道：“许书记，回头你帮我进点东西，产品名称熟练都写在上面呢。”
“好说好说！”许富贵闻言连连点头，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后，念道：“pp聚丙烯，一百公斤……只有这么少么？”
“我前期需要先试制一些产品出来做市场调查，定型后才会大量进货，所以第一次不用进那么多。”段云说道。
段云帮着许富贵建立这个村办塑料加工厂，除了暗中占有一部分的股份分成后，最为重要的是想通过许富贵这个村办企业的正规渠道，买入大厂生产的正规优质塑料半成品。
前期段云打算先用这些塑料做音箱的外壳，如果销售良好的话，下一步就会加大投入进行小批量的生产。
之所以段云会选择用塑料做音箱，其实就是想和之前制作的木质音箱来个产品档次高低搭配，丰富产品销售渠道。
箱体材料影响音箱的性能，音箱外壳的材料密度越大，发出声音时箱体所产生的振动就越小，特别是带大功率放大器的有源音箱更是如此，声音可以更加真实的得到还原。
木材的密度要比塑料大很多，因此，木质音箱的效果要比塑料音箱的效果出色。
目前段云让段云制作的木质音箱无疑是属于顶配级别的音箱，但高达六百元的价格绝对不是一般家庭能消费的起的，而且目前段云手下只有井师傅和两个小徒工三人，每月加工出来的成品音箱有限，所以目前只能走高端定制的销售路线。
而塑料pp外壳在后世广泛流行于高档音箱中，一致性好失真低，各方面表现都可圈可点，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量产比较方便，成本低廉，所以在售价上更加的‘亲民’，这才是真正可以大批量生产的产品。
在段云看来，如果这种塑料音箱价格合理，质量能得到严格把控的话，将来肯定会取代电视天线，成为他这个作坊又一个热销产品的。
“那行，我回头就安排人帮你去3528厂进货的。”许富贵收起那张纸条后说道。
“好的，回头把发票给我，我给报销。”段云应道。
随后，两人在塑料作坊中视察了一圈后，段云就骑着车子离开了。
中午段云在家里吃过饭后，又回到出租屋工作室中，开始着手设计新塑料音箱的外壳。
段云的计划是，先设计出七八种不同形状，功能配置中低端的低音炮出来，然后通过自己的客户渠道借着天线售后的由头进行上门推销，最后通过消费者的反馈，选择一款最受欢迎的塑料外壳低音炮产品进行小批量生产销售。
限于当前的环境，以及自己的资金人手等条件，段云还暂时不能将生产规模扩的太大，只能通过现在这种类似传销般的小范围销售。
但段云将来若是想把生意做大的话，肯定是必须要寻找另外一条发展之路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商机
下午三点多，曹东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段云工作室的门口。
“哥，生意来了！”推开门后，曹东一脸兴奋的对段云说道。
“来了就来了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段云抬头白了曹东一眼说道。
“咕咚咚！”曹东拿起一杯晾好的凉白开，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从裤兜掏出一张单子递给段云后，说道：“哥，你自己看吧。”
“额。”段云应了一声后，接过条看了一眼，随即惊讶的说道：“这么多？”
“总共是十四套天线的订单，要求都是越快安装越好……”曹东说着，从口段掏出一包钞票，递给段云后说道：“这是七百块钱，今天算是破了咱们的销售记录了！”
“很好！”段云接过钱清点了一下后，又将单子上的用户资料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对曹东说道：“崔林雷子他们下午都在村里做电路板呢，你让他们全部停工，包括大军小辉他们也都叫过来，争取下午把这些天线都装完！”
其实安装十二套天线用不了这么多人，但由于这单子是三个厂区的，需要分兵三路，而且段云也想接着这个机会让自己两个徒弟也学会安装天线，将来安装活多的时候，也都能顶上。
“行，我这就把他们都喊回来！”曹东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段云的工作室，骑着车子离开了。
看到曹东离开后，段云拿出那包钱再次数了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段云总共卖出了不到一百四十套天线，算下来赚了将近七千块，而这其中除去电子零件，天线原材料以及人工成本后，段云净利润是五千三百块。
而最近这段时间段云买自行车给家里买电视机，以及天天六七个人的晚饭酒肉吃喝的开销，以及将近五百套库存天线的成本，又花的只剩下不到三千块。
加上上个月将近六百的奖金，以及刚卖出的音箱，资金达到四千出头，今天又卖出十四套的天线，段云的身家总共是四千八百块。
这些钱距离‘万元户’的水准还差了一多半，但在这大兴市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有钱人了！
如今段云的这四千多块都存放在了家中自己的皮箱中，过段时间他打算将钱全都存入银行中。
二十多分钟后，曹东领着青工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出租屋外。
段云挨个分配好任务后，几人青工拿着安装费和天线，一个个笑逐颜开骑着车子快速离开了。
看着曹东等人离开的背影，段云也是有点心生疑惑，因为从前天开始，天线生意就突然变好了，今天更是突破记录的卖出了十四套，这显然有些不太合乎销售规律。
不过当段云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才解开了这个谜团。
但妹妹段芳兴奋的和母亲在饭桌上谈论着昨晚河南台播放的译制片《血疑》的剧情，这瞬间验证了段云下午的猜测，那就是《血疑》真的已经在国内开播了！
其实《血疑》真正被央视引进配音播放，是84年的事情，但在这之前的82年，已经有各地的省台开始播放这部电视剧的字幕版了。
而且这部剧一开播，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无论是剧情，演员以及服装背景，都给当时的国人极大的冲击力，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达到了万人空巷的热度。
这无疑让段云非常的兴奋。
从这两天天线的销售情况上看，应该就是受到了这部译制片的影响！
而接下的两天，验证了段云的猜想。
周四的时候，段云接到了十二套天线的单子，而到了周五，安装用户猛的突破二十套，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三套的销量！
二十三套天线段云净赚了一千多块，这可是段云自从重生以来，单日收入最高的一次，他之前也从来没想到能在这个年代一天赚到这么多的钱！
以至于从周五开始，段云就彻底停下了天线组装的活，手下七个青工，包括曹东在内，也都骑着车子到各个厂区进行上门安装，平均下来一人要安装三套，听着不算多，但实际上，由于各个厂区相隔有点远，有时候骑车子需要一两个小时，加上很多都是老旧的居民区的楼房，安装测试天线也很费时费力的，所以这个活并不轻松。
但安装一个天线三块钱，几乎相当于工厂两三天的工资，所以没人叫苦叫累，还都巴望着段云能多分自己一些单子。
而到了周六的时候，段云的销售记录再次被打破，这次曹东从五个厂区接到了整整三十一天线的订单！
这让段云和曹东等青工非常的兴奋，接到单子后，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一般的离开了。
但段云能看得出来，其实这两天曹东崔林他们已经是非常辛苦了，上午补觉，下午两三点起床开工，骑车到矿务局和其他厂区光往返就需要将近三个小时，安装回来后通常最早也是晚上七八点钟了，夜里还要继续上夜班，如果长时间这样干活的话，是对体力和精力的一个极大的考验。
除了担心这帮青工身体会吃不消，段云同时也发愁目前天线的库存问题。
由于将所有青工都调去到各个厂区安装天线，所以现如今天线的组装工作已经完全停工了，最近三天就卖出了七十多套天线，照着目前的销售速度，如果不增加库存的话，估计半个月时间库存的天线就会全部销售一空！
尽管段云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让手下青工加快了组装的速度，但却没预料到《血疑》这部电视剧比预想的播放时间早了这么多。
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握时机，商机往往是稍纵即逝。
段云一直等的就是眼下的这个机会，他必须趁着《血疑》热播的这段时间，以及仿冒自己产品的竞争对手出现前，利用先手的时机尽可能的占领市场获得最大的利润，而如果库存不足加上安装人手不够导致后续乏力的话，那么段云无疑会浪费这样一个赚大钱的时机，而这样的机会今后也会很难碰到。
“突突突！”
正当段云点燃一根烟陷入思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声响……
第一百八十九章 摩托翻新
“段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呦，郭老板！”段云转头看去，发现来人是郭峰后，立刻满脸笑容的招呼了一声。
“老板个屁，你才是老板呢。”郭峰嘿嘿笑着，从挎斗摩托上跳了下来。
这次总共来了五个人，除了郭峰外，还有上次来的那个喇叭裤高个，剩下的仨人则是第一次见。
而吸引段云目光的是，这次来的这五个人是骑着三辆挎斗摩托过来的，其中两台看起来有些老旧，漆皮掉落的厉害，很多地方都还有着锈迹。
“音箱做好了么？”喇叭裤下车后，走到段云面前说道。
“进来看看吧。”段云闻言，一把推开了房门。
昨天晚上的时候，井师傅就已经将做好的音箱送到了段云这里。
现如今井师傅有了两个徒工帮忙，工作效率高了很多，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按照段云图纸的要求，做了大中小三个木质音箱.
拿到音箱后，段云随即就装上了喇叭和电路板，调试成功后就放在了一边。
原本段云打算这喇叭裤若是今天不来的话，他周日就带着这三个音箱到四牌楼推销，现在看来，这人还是挺讲信用的。
“还行。”喇叭裤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音箱，上前抚摸了两下后点头说道。
“乔哥，这就是你说的那种能震碎玻璃的低音炮？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呗？”
“是啊，这音箱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么？”
“看这音箱的样子和我八百块买的日本音箱差不多啊，没啥特别的？”
跟在郭峰和喇叭裤身后的仨人仔细看了段云放在桌上的三个音箱后，纷纷半信半疑的说道。
“能试试么？”郭峰对段云问道。
“没问题！”段云看了一眼前段时间才刚换的腻子还没干透的窗户，迅速接上电源，然后启动了录音机。
随着磁带转动，连接的音箱中传出了快节奏的舞曲。
“就这……”
“这音质还不如我家……”
跟在后面的两人话没说完，段云已经间的音箱喇叭对准了窗户，同时将低音频率调节到了最大。
“嗡！”
高频的重低音响起，在场的几人顿时感觉心跳骤然加速，头发和全身的汗毛也竖瞬间竖起了一般！
“咔！”
“哗啦啦！”
随着一声脆响，段云窗户的六块玻璃瞬间就碎裂了四块，破碎的玻璃掉落在了地上，屋子顿时一片狼藉，剩下的两块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震动！
“够了够了！”
感觉到心跳的有些呼吸困难，喇叭裤一脸惊喜的对段云喊道。
段云闻言，随即关上了录音机。
“这tm真的是音箱？”
“太牛了！”
“怪不得叫低音炮呢……”
同来的三个青年被刚才的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纷纷上前围观起了那台音箱。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小段这里的音箱绝对牛气，全国都未必能找到第二家，你们之前还不相信……”郭峰也在一旁得意的说道。
“这音箱我要了！”喇叭裤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出去看看我给你带来的侉子吧。”
“好。”段云闻言也是一喜，跟着喇叭裤走了出去。
“这两台侉子是我们那边派出所淘汰下来的，放库房吃灰都一年多了，67年江西长江机械厂生产的长江750，其实东西还是不错的，我找人洗了下发动机，换了化油器，再玩个几年应该没问题！”喇叭裤用手指着这两台挎斗摩托，接着说道：“现在车子归你了！”
“兄弟真敞亮！”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按咱们上次说好的，我再给你二百块！”
这摩托段云已经用不着测试了，他们几人能把这两台侉子从矿务局骑到这里，而且从刚才摩托排气筒冒出的白烟看，油料燃烧还是比较充分的，所以当即就决定按上次的约定，再给他二百块。
“钱就算了，你把那个小音箱送我就行了，我看那大小正好够装在挎斗上。”喇叭裤笑着说道。
“拿去！”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那个小音箱成本其实也就六十多块，主要是那个四的喇叭贵点，而且段云看出这喇叭裤一伙都是真正有钱的主儿，所以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行！这生意作的痛快。”喇叭裤闻言笑了笑，随即转身对郭峰说道：“峰子，把车钥匙给他！”
“接着！”郭峰闻言，从口袋掏出了两把摩托车的车钥匙，扔给了段云。
拿到钥匙后，段云将大小两个影响用泡泡塑料包好后，放到了喇叭裤的那辆侉子里，两边的交易算是彻底完成了。
临走的时候，段云将五十块的回扣钱悄悄塞进了郭峰的裤兜中，虽然郭峰根本就没提回扣的事情，但段云说过的话是必须要算数的。
最后，段云一直目送这伙人离开后，这才转身一脸兴奋的打量起刚到手的这两台侉子来。
正如刚才喇叭裤所说，两个侉子的发动机是明显清洗过的，但车子前提地方则依旧显得有些破旧。
但对段云而言只要车子能用，其他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
用钥匙打开油门，段云脚蹬着打了两下火后，车子发动机立刻发出了启动的声响。
这年头的摩托发动机声音都很大，段云一屁股坐在上面，顿时有种狗骑兔子的感觉。
“突突突！”
随着车尾排气筒冒出了白烟，段云开着车子很快就进入了厂区的马路上。
这种摩托操控起来有点难度，但熟练后，感觉还是非常爽的。
尤其是这个年头马路上还看不到几辆汽车的时候，段云骑着侉子疾驰在公路上的时候，这种追风般自由快乐的感觉确实让他感觉非常的拉风和兴奋。
当然了，段云这回一次就买了两个侉子自然是不是为了自己兜风耍帅的，而是有大用处的。
目前随着天线生意越来越火，手下几个青工每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好几套的天线往返于个个厂区之间，体力消耗大，而且也相当费时。
而有了这两辆侉子后，无疑会大幅度的节省很多时间和工人的体力，这才是段云购买这两个侉子的最重要的目的……
第一百九十章 鸟枪换炮
骑着侉子绕着整个厂区浪了两圈后，段云回到了出租屋。
到水房打了一桶水，段云开始清洗起车子来。
这两辆侉子有些脱漆锈蚀，但只是外观不好看，实际上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下一步，段云还打算整一桶油漆好好的刷一下，一来是防锈，二来是看着也会美观很多。
至于摩托车的用油问题，段云之前就知道大兴市是有好几个加油站的，由于是计划经济，摩托车每个季度可以卖42升70号汽油，如果想买更多的话也是可以的，只是价格会贵一些，一升汽油的价格大概是七毛到八毛钱左右。
另外这二年的摩托都需要上牌子，鉴于这是公安局的淘汰车辆，上牌走个程序交点手续费就可以了，非常的简单。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都在清洗修理着这两辆摩托。
这种摩托车的发动机是两冲程的，一半箱内没有机油，维护上相比后世的摩托车要简单很多，由于结构功能简单，所以相对的出故障的几率也不多，平时只要定期维护保养就可以了。
另外这种摩托车还有倒档功能，而且倒车的速度非常快，驾驶感总体来说相比后世的三轮车摩托要粗犷生硬，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顶级私人座驾！
旋转车把总共四个档位，1是开关，2是示宽灯，3是近光，4是远光灯，这种构造和后世的高端大排量的巡航车差不多，操作简单实用。
车子用的是六伏的电池，段云测试了下车灯，发现其中一辆车的大灯已经坏了，另外一台车的电路有些锈蚀，需要重新更换电线。
车灯对段云而言是很重要的，因为如果段云日后派青工去外边干活的话，回来的时候晚上马路的路灯少，一旦因为看不清道路出现什么事故的话，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现在的段云对这种摩托开始有些爱不释手了，将车子擦拭干净后，段云又到厂区供销社买了一桶绿色的油漆，由于车灯要去专门的车铺去买，所以段云就先买了个功率差不多灯泡先对付着用。
电烙铁接上电源，段云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将车子上全部的电路线都更换一新，最后装上大灯测试正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喷漆的过程稍微有些麻烦。
由于漆皮斑驳脱落，段云索性先用扁铲将车身上漆皮全部铲掉，然后用砂纸将上面的铁锈磨掉，露出光滑金属后，再用刷子仔细的刷上一遍。
其实后世这种车子翻新喷漆的过程是很复杂的，直接刷漆的话，没有亮度，平整度也不够好，但段云买这两辆车子不是用来耍帅的，而是用来给青工安装天线的交通工具，所以要求没那么高。
晚上段云只有一个人呆在出租屋刷漆。
崔林雷子他们要忙活到晚上七八点以后才能回来，这个点到了厂区就直接回家休息准备夜班了。
段云一个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这才将两台摩托车修整好，放入库房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
……
第二天一早，下了夜班后的段云直接又来到了出租屋，将车子推出库房后，让他眼前顿时一亮。
原来，经过一个晚上风干，车上的油漆已经基本干了，除了气味依旧有些重，但手摸上去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哥，你这是……”此时曹东也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出租屋，当他看到门口停着的两辆油光锃亮的侉子后，惊讶的对段云问道。
“我昨天买的二手货，昨晚刚修好上的漆，觉得如何？”段云转头微笑着对曹东说道、
“你……买的？”曹东闻言惊讶的目瞪口呆，随即问道：“这可是好东西啊，从哪儿买的？”
“是我用音箱和矿上的一个小老板换的，都是他们哪儿公安局淘汰的旧车，不过用着还成。”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了这两辆车，以后你们去其他厂区就方便多了，这斗里能装不少货呢……”
“太好了！”
曹东闻言一脸的兴奋之色。
这两天曹东和其他几个青工各个厂区来回跑，天天累得和狗一样，想坐公交又不可能，因为公交到下午六点就没了，而天线用户大部分又都是只有晚上家里才有人，所以只能天天玩命的骑着车子来回跑。
而如今有了这挎斗摩托后，无疑就是鸟枪换炮了，这年头的马路比较宽，只有市中心才有红绿灯，所以骑摩托的话，肯定是比自行车要快上几倍的，而且还非常节省体力。
“你上来试试。”段云说着，将钥匙插入了油门开关拧了一下。
“额。”曹东闻言一脸兴奋的坐上了那辆摩托。
“别碰挎斗，上面油漆还没干呢……”段云提醒了一句，随即开始教曹东驾驶挎斗摩托的方法。
曹东学的很快，只用了一会儿功夫，就骑着摩托离开了出租屋外。
十多分钟后，在厂区绕了一圈的曹东一脸兴奋的将摩托骑了回来。
“哥，这玩意太牛了！”曹东显然没有从兴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接着说道：“我以后要是有钱了，也买一辆摩托。”
“估计忙完这个月，你就有买摩托的钱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干活。”
“那肯定的，段哥我一直以来可都是最听你话的。”曹东闻言连连对段云表忠心，片刻后满脸堆笑着对段云说道：“哥，等会儿我能不能骑着这辆摩托去收单子？”
“这玩意买来就是给你们用的。”段云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要是骑着玩的话，油钱我可不报销！”
“哈哈哈，哥你放心，公是公，私是私，这我分的清楚。”曹东一脸正色的说道。
“行，那你可以骑走了。”段云闻言一挥手说道。
“谢谢哥！”
曹东闻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猛的一脚踩着了油门后，随着突突突的声响，车屁股腾起了一股白烟，迅速从段云的视线中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士气大振
下午的两点多，当崔林雷子等青工来到出租屋后，顿时就被那两辆侉子给吸引住了。
最近安装的活比较多，所以段云已经将马军营村那边的工坊暂时停工了，每天两点所有人都要到出租屋这边集合，包括大军和二虎小辉三人。
其中大军二虎他们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侉子，几人脸上都是新奇之色。
中午的时候，曹东已经拿到了今天的安装单子，段云的销售记录再次被打破，数量高达四十一套！
这也就意味着，段云手下这七个青工加上跑腿的曹东，每人平均要安装五套！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的脸上都非常的兴奋，每人安装五套，安装一套天线奖励三块钱，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天就能赚到整整十五块！
这点钱对现在的段云而言已经不值一提了，但对崔林他们这帮青工，尤其是马军营村的三个徒弟而言，绝对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这几乎就是他们在厂子里半个月的收入了。
而段云给他们带来的好消息还不止如此。
两辆侉子的到位，也让段云的团队从‘步兵’一跃提升到了‘机械部队’，极大的提升了到各个厂区安装天线的时间和效率！
“东子，你负责把他们几个都教会。”段云安顿了曹东一句，接着对其他几人说道：“都学着点，以后必须所有人都会骑，如果长时间学不会驾驶的话，以后就不用在我这里混了！”
“哎！”
段云话声一落，所有人都纷纷应道。
其实虽然手这种挎斗摩托操作感粗犷生硬，但其实并不难学，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开关，所以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这些青工就都独自驾驶摩托绕着厂区骑行了一圈。
眼见这些青工如此快就掌握了侉子的驾驶，段云也非常满意，但段云考虑的比较多，由于各个厂区距离有点远，一旦车子在路上出现故障的话，会非常的麻烦。
考虑到有可能会发生这些突发的情况，所以段云又让曹东去五金店买了三套维修工具，包括活动板子，改锥，手电以及其他常用工具，两套是放在车子上的，另外一套则放在段云的工作室中。
段云之前也没干过维修摩托车的活，但好在他是机械工程专业系毕业的，这种摩托车的原理他看几眼就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所以段云有给这些青工讲解了一番关于这种摩托的构造原理，以及最容易发生的故障。
段云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大致说了几方面可能发生的故障点，比如发动机故障、电气系统故障、离合器与变速箱故障、制动系统故障等。
虽然段云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快速掌握侉子的维修技术，但现在让他们掌握一些车子的原理，将来一旦车子发生故障的话，至少不会完全无法下手。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段云才算结束了讲课，将安装单分给了这些青工，然后目送他们骑着摩托离开了。
车子只有两辆，段云做了一番路线优化，三个人坐一辆车，先去路途比较远单子最多的矿务局和肉联厂，剩下曹东和他的大徒弟则暂时骑着车子安装厂区内以及距离比较近的616厂区的天线安装。
段云尽可能的在利益分配上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完全公平是不可能的，但段云至少可以让这些青工在收入上差距不大，除了曹东，其他人会存在几块钱的收入差距，但段云是不会让他们收入出现十几块甚至几十的差距的。
至于曹东本人，他和那帮青工不同，他不在厂里上班，而是在段云这边干的全职，而且论口才和头脑，其他人比不上他，另外作为这个团队元老，他帮段云开拓销售渠道方面他功不可没，所以在团队里收入最高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对段云来说，只要牢牢的掌握着核心技术和资金，他就能牢牢的将这个团队掌握在自己手中。
下午六点段云回家吃了一顿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当他快七点的时候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下午派出去的那帮子青工已经完成安装任务回来了！
要知道，前段这些青工每天下午三点出发，有时候要一直到晚上**点才能骑车返回到厂区，而今天是下午四点才出发的，加上安装任务比前段时间高了不少，所以段云下午估摸着他们这些人即便是侉子，怎么也要忙到晚上九点。
但现在足足比段云预想的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多，更为重要的是，今天这些青工回来后，个个都显得很轻松，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精疲力竭的颓废。
看到这一幕，段云随即对他们进行了新的安排，那就是今晚继续加班组装天线，而且取消了周日的外出活动，全力补充库存！
对于段云的这个决定，没人提出异议，而且还纷纷表示赞同。
因为这几天天线销量的不断攀升，团队士气大振，已经让这些青工感觉到赚大钱的机会到了。
至于牺牲了星期天，少了和那帮女工见面的机会虽然说有点遗憾，但实际没什么影响，因为之前这帮子青工就已经和心仪的女工秋波暗送，有几对已经发展成了正式的对象关系，所以少参加一天的集体活动是无所谓是事情，反正晚上还是可以悄悄在厂区约会的。
况且搞对象结婚啥的都需要很多钱，他们今天一天赚到的安装费就相当于在厂子上班半个月的工资，如此高的收入谁还会舍得在这个时候请假？
所以在段云做出重新安排后，出租屋中再次开始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随着到各个厂区安装效率的提高和时间的缩短，段云团队如今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天线组装。
周日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所有青工就已经准时来到了出租屋，开始了组装天线的工作。
到了中午，当曹东将一张写有七十四个姓名地址的订单交到段云手中的时候，段云瞬间感觉空气中已经满是钞票的味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万元户
段云的团队接连一个多星期都保持着高效而忙碌的运作中。
订单每天都在增长，以至于组装天线的速度无法跟上出货的速度，段云第一次面临无货可卖的危险。
而崔林和曹东四个青工看到这种情况则直接通过关系拿到了医院证明，和车间主任请了假，泡起了病号。
国企工人是铁饭碗，泡病号工厂也必须要工资照发，但相应的奖金和各种福利也就没有了。
以前对这些徒工而言工厂一个月最少三四块的奖金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但现如今工厂里损失的那点奖金和在段云这边赚到的安装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所以眼见段云这边要断货，崔林几人想都没想就和厂子请了假。
至于段云，他上夜班除了研究机床就是睡觉，所以请不请假都没关系，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所以现在段云团队除了他，剩下的青工现在都是全职全天在段云这里干活。
崔林等人将上午补觉的时间用在安装天线上，使得段云补货的速度终于追上了销售的速度，这让段云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天线销售量越来越火爆，一天一千到两千元的净利润，终于让段云在在一个星期后，成功的变成了一个‘万元户’！
其实早在七十年代的时候，南方温州地区就已经出现了第一批的万元户，‘八大王’中最为有名的‘电器大王’胡金林早在1976年的时候，身家就已经达到了五万元，而到了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一年就已经能赚到几十万元了。
而当时‘傻子瓜子’的创始人年广久则厉害，他在1976年就靠着卖瓜子赚了整整一百万！如果按照后世的货币价格和通胀幅度看，这一百万就几乎相当于后世的一个亿！
但在北方，‘万元户’被人们频繁提出还是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事情，而段云现在靠着天线生意成为万元户，无疑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过段云成功跨过万元户的门槛后并没有止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段云又赚了一万多块，加上之前赚到的，似的段云的总身家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五千块！
这么多钱段云自然是不可能放在家里的，而且也根本没有地方可放，要知道，如今这年头最大面额的钞票就是十元的大团结，两万五千块那就足足二十五沓子的钞票！这要是放在家里肯定会被母亲和妹妹发现的。
段云现在只想做个低调的万元户，一旦被母亲和妹妹发现一不小心说出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整个厂区流传开来，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眼红觊觎他的钱财，搞不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意外的！
所以段云索性将这些钱都分成好几份，分别存在了几个不同的厂区的分行中。
如今这年头银行还没有网络系统，老百姓也没有身份证，存钱自然也就没有实名制一说，银行只认存折和印章。
段云用了几个假名字将这些钱都存好后，将存折收在自己手中，以后每隔几天存一次，为的是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下旬，这天早上下夜班的时候，段云在车间门口被书记赵东升叫住了。
“书记，您找我有什么事情？”看到赵东升对自己挥手，段云满面笑容的快步走了过来。
“和你说两件事情。”赵东升先是微微一笑，说道：“第一件事情就是，厂子昨天下午开职代会，期间对各个车间提名的劳模进行了审核，你已经过关了，月底三十号厂里将会在职工俱乐部开庆祝十一国庆劳模表彰大会，到时候会正式给你颁奖的。”
“谢谢书记！”段云闻言一喜说道。
其实段云这次提名劳模最终入选通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来说，提名期间只要段云没有犯错误被工厂处分，那就肯定能最终入选，况且段云之前还因为见义勇为被派出所和工厂表扬，所以他正式当选劳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次表彰会上你还有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长委会决定让你在这次国庆表彰大会上，作为全厂青年职工代表当众发表演讲，你回头准备一下……”
“书记，我这人胆小，在那么多人面前我怕我说不出话来……”段云一脸难色的说道。
段云自然明白这次代表青年职工进行演讲肯定是书记专门给他争取的，一方面是有意将段云树立成全厂青年工人的一个模范，为将来给他提干做铺垫，另外一方面则肯定也是需要借助段云的发言，宣传一下赵东升对他的慧眼识才和帮助，也算是间接的将技改的功劳分一部分给赵东升，段云自然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段云最近钱赚的飞起，根本就没什么时间来准备发言稿，索性就想推脱。
“你胆小？你刚进厂子就敢擅自改动车床还敢说自己胆子小？就算你胆小也要演讲！这是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赵东升脸色一沉，接着说道：“这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情，很多工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且这次标准大会不光厂领导都会出席，还有市委和机械工业部领导也会到场参加这次表彰会，你不光要上台演讲，而且要好好准备一下，回头写份演讲稿，先交到我这里来，我帮你润润笔！”
“嗯，好到。”眼见推脱不过，段云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还有就是，你最近这半个月是不是没去夜校学习？”赵东升皱着眉头问道。
“书记，我……”
“我不想听你的理由！”赵东升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夜校那边刘主任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要不是我跟他打过招呼，你再不过去人家早就把你给开除了！”
“书记，我错了。”段云连声道歉。
“你用不着给我认错，考不考夜大是你自己的事情。”赵东升顿了顿，随即轻叹了一声，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小段啊，我可能对你要求严格了一点，但这绝对是为了你好……我也知道你文化底子差，但你现在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一年考不上，那就两年三年，年轻的时候多读点书有好处，总比荒废在打扑克混胡上面好的多，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琢磨明白一些事情……”
“书记，我保证以后努力学习。”段云闻言点头说道。
“行了，你回去吧，记得晚上去夜校上课就行了。”赵东升说完，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请教
晚上，段云安顿好干活的青工后，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职工夜校。
其实如果不是书记早上安顿，段云还是会继续在出租屋跟着其他青工干活的，毕竟这个阶段正是段云赚大钱的时候，多干一两个小时，那就有可能多赚一两百块，这是在工厂干吐血都赚不到的快钱。
从这个星期开始，在人手极度短缺的情况下，段云这个老板也开始干起了安装的工作，厂区最近天线的销量也开始暴涨，一天五六套，甚至十几套，基本上都被段云和曹东承包了。
今天从下午开始，段云就开始忙乱起来，爬高上低的，甚至连个抽烟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段云这才安装完了最后一户，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拖着满身臭汗的疲惫身躯上课去了。
“段云！”
骑行在半路上，段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啊，小程啊。”段云转头看到喊他的是程清妍后，立刻微笑着回了一句。
相比段云衣着头发凌乱，一身臭汗的疲惫样子，程清妍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清妍依旧留着一头简单干练的马尾，五官白皙而精致，虽然没有任何妆容清汤寡水，但却有种令人惊艳的靓丽气质，简洁的女式衬衣，蓝色的长裤以及白色的凉鞋，将她的身材衬托的修长而秀美，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难得啊……”程清妍骑到段云旁边看了他车后架夹着的书本一眼后轻声说道。
“怎么了？”段云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到夜校上课了呢。”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早上被书记叫住骂了一顿，让我必须过来上课，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段云撇撇嘴说道。
一般来说，段云是不会和别人说自己和书记之间的事情的，但在程清妍面前，段云则似乎没那么多顾忌。
他感觉程清妍和一般的女工很不一样，智商高情商也高，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从之前借给自己钢笔以及带着于淑兰到派出所帮自己洗白的事情看，她本性是很正直直爽的，和她父亲以及厂里的那些老油条完全不是一类人，所以段云愿意和他成为朋友，很多事情对她也不会避讳，况且段云是书记这边的‘红人’早就是全厂皆知的事情，程清妍不可能不知道。
“咯咯，看来赵书记真的很看重你呢。”程清妍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你确实很优秀，他也是慧眼识才，看出你确实有技术有潜力，还这么年轻，所以希望你能补上文凭这块短板，将来好提拔你。”
程清妍说话从来不恶毒，而且总是能保持谦逊的去称赞别人的优点，尽管她也有很多傲人的优点。
这也是她情商高，让段云感觉相处起来比较舒服的原因。
“我就是运气好罢了。”段云随口回道。
两人年龄相仿，但从心理年龄上来说，段云前世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中年人了，但依旧感觉这程清妍非常的成熟知性，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离开校园，带着青涩稚气的小姑娘。
“书记说的对，学习贵在持之以恒，你虽然文凭低了点，但你这么聪明的话，坚持努力学习，总有一天会考上大学的。”程清妍说道。
“你可真看得起我。”段云闻言笑了笑。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有潜力的。”程清妍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可能因为于淑兰的事情所以没来上课……算了，不说了。”
“和于淑兰有什么关系？”段云问道。
“小兰的事情你不知道？难道你们私下没有联系么？”程清妍疑惑的问道。
“没有啊。”段云听到这里也是一头雾水。
段云前世也算是个过来人，他能看出之前于淑兰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但在段云看来，她对自己的好感多半是来源于上次自己的见义勇为，另外于淑兰长得青春漂亮，又是副厂长的女儿，应该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好友，所以段云也没想太多。
“这样也好，省的都伤心。”程清妍轻声说了一句，
“于淑兰到底怎么了？”段云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皱着眉头问道。
这半个多月来，段云团队都在忙碌着赚钱，已经好几个周日都没组织活动了，也没见到于淑兰，所以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程清妍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对段云说道：“本来几周前说给你带高考资料的，结果你没来……”
“额，实在不好意思……”段云闻言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的，将来的话，我还指望能让你指教下技术方面的问题呢。”程清妍微微一笑说道。
“行啊，我这技术也是业余水平，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臭皮匠，我倒是可以帮助你这个诸葛亮。”段云笑笑说道。
其实段云感觉程清妍这个姑娘挺有意思的，他能看的出，程清妍之前一直和自己谈话中，不时的说些机床方面的专业术语，显然是在试图摸清段云的技术底子，她是个对技术很痴迷的姑娘，总是想从段云这里学到一些什么，这可能也就是程清妍肯不避讳别人的风言风语，始终和自己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原因。
一般来说，像程清妍这样有学历的专职技术人员是看不起他们这些车间的基层工人的，不耻下问是个优秀的品格，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是很少的，距离上次段云获得技改比武第一名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但到现在为止，真正主动和自己讨论机床技术的也只有程清妍一人而已。
“你太谦虚了，其实是我这个臭皮匠在讨教你这个诸葛亮呢。”程清妍微微一笑，看到段云身上穿着的满是汗水和土灰的工作服后，问道：“你这是刚干完活么？”
“是啊。”段云点点头，说道：“我在外边帮人干点私活。”
“你在厂子里天天上夜班那么辛苦，白天还要干私活，身体能吃得消么？”程清妍眉头微皱问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穷呢？”段云撇撇嘴说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演讲稿
“你家的情况确实不是太好……”程清妍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两个月你两次技改的奖金也都有一千多块了，非要这样辛苦么？”
“那点钱不够。”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这不是说今年劳模能分房么？我想着能给家里多添点家具，所以想着多干点私活，让我妈能住的舒服点。”
段云自然是不会和程清妍说出自己现在已经靠着天线生意成为万元户的事情，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回了一句。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恭喜你当选劳模的事情了。”
“呵呵，用不着恭喜我，我这劳模本来就是靠运气得来的。”段云笑着说道。
“那你现在在外边干私活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程清妍问道。
“十几块吧。”段云随口说道。
“听着还不错。”程清妍轻轻点点头，说道：“其实凭你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胜任厂里技术科的工作的，你和赵书记关系这么好，可以让他提拔你一下，技术员的工资福利待遇比一般工人要高不少呢，这样你也不用这么……”
“别和我提这个了……”段云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其实上个月的时候，书记就在职代会上提出要让我转岗到技术科，按照工代干来处理，结果被你……被厂长给否决了，说我学历低……”
“这样啊。”程清妍闻言顿时恍然，这段时间程清妍也一直忙于强力喷丸机的设计工作，对厂里的其他事情不怎么了解，这件事她也是第一次得知，片刻后，程清妍对段云说道：“其实技术科的人事调动，我爸还是有点权力的，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把你从车间调过来。”
“谢谢你的好意，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段云并不想告诉程清妍他提干的事情被否决正是被他父亲和秦刚合伙否决的，于是随口搪塞的一句。
“不用谢我，咱们都是朋友，理应互相帮助。”程清妍淡淡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另外我也是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的的。”
“有事你尽管说。”段很干脆的说道。
“我最近设计了的高速喷丸的机器，就是一种能够加强齿轮表面强度的设备，不过目前只完成了一部分的设计，但感觉一些机械方面的设计不够成熟，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顺便提点意见……”程清妍语气诚恳的说道。
“你可真看的起我。”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说道：“行啊，回头你把图纸给我就行，不过先说清楚啊，我能力有限，对什么强力喷丸什么的不懂，如果真的帮不上忙的话，你可别埋怨我。”
其实对于强力喷丸技术，段云还是知道一些的。
强力喷丸工艺是提高齿轮齿部弯曲疲劳强度和接触疲劳强度的重要方法，是改善齿轮抗咬合能力、提高齿轮寿命的重要途径。强力喷丸工艺最早产生于20世纪20年代，主要应用在军事领域。
随着应用范围的推广，强力喷丸工艺提高齿轮疲劳强度和寿命的能力已被很多企业所证实。工作原理强力喷丸工艺主要是利用高速喷射的细小钢丸在室温下撞击受喷工件表面，使工件表层材料产生弹塑性变形并呈现较高的残余压应力，从而提高工件表面强度。
不过国内是从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引进强力喷丸技术设备的，而在此之前，齿轮的强度加工主要还是依靠热处理。
而程清妍能在八二年就已经开始尝试设计制作强力喷丸机器，这让段云感觉吃惊的同时，也不由的有些佩服起这个红星齿轮厂的厂花来，看来她不光是人长的漂亮，技术和眼光也远比一般技术员要高的多，厂里其他的年轻女工成天都喜欢将心思放在穿衣打扮和一些时髦流行的东西上，而程清妍则沉迷于技术，这个确实是非常少见和难得的。
所以段云这次也同意帮助她。
“不会的，咱们都是互相学习交流，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友谊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段云应道。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后，不知不觉中已经骑到了俱乐部门口。
一起进入教室后，段云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随后拿出了纸和笔。
以段云的文化底子，自然是不用听课的，所以趁着今天晚上上课的时间，段云正好可以把书记安顿的劳模演讲稿写出来。
段云是个理科生，但写这种演讲稿其实和文笔啥的都谈不上关系，重要是必须要写出‘重点’来。
这次劳模演讲面对的是全厂的职工和领导，还有市里和局里的上级，赵东升安排自己代表全厂青年职工演讲，显然也是有他的意图的。
段云自然知道这次演讲必须要提到自己的‘贵人’赵东升，帮领导歌功颂德这种事情段云心知肚明，但写这种对领导的歌功颂德的讲演稿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马屁的太直白明显，而是要够含蓄且有力度。
另外这次演讲其实对段云而言，同样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即便是如今段云成为万元户后，依旧想留在这个厂子里，是因为他一早就打算借助国企这个体制平台，一步步来获取自己未来发展的物资和人脉资源。
对一个普通工人而言，平时是想到一些市里和部里的领导是非常困难的，更不要说想和这些领导建立什么私交。
但就段云而言，他是有一个长期在工厂的经营计划的，考虑到如今国家政策和风向，靠混在体制中通过各种手段获取材料和人脉资源是这两年最为稳妥的路子。
另外凭他前世博士的底子，将来考上大学走上领导岗位都是可以预期的事情，到时候他就有资格接触更高层的的人物。
通过这次劳模表彰大会，段云可以先跟这些领导混个脸熟，方便日后和这些领导慢慢的搭上线……
用了整整两节课的时间，段云反复修改了好几遍，才最终写出了一个基本满意的演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