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从严处理
“段云！”程清妍离开办公楼后，跑到门口骑上自行车，快速蹬了好长一截，才终于追上了即将进入生活区的段云。
“清妍？”段云转过头看到后面来人是程清妍后，顿时愣了一下。
“赶紧跟我回去！”程清妍柳眉一皱对段云说道。
“回去干嘛？科室里又没什么事情。”段云说道。
“你太不小心了，走的时候被厂长给看到了，现在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知道你逃班了……”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是科长，有什么事情我帮你顶着，你过去后，只要一口咬定和我请假了，其它的话我来说！”
“这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吧？你不是我的领导么？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请个假又能怎么了？”段云有些不解的说道。
在段云看来，这本来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本来程清妍就是自己的上级领导，所以她给自己准假的话，那别人也无话可说。
“这件怪我……”程清妍面露内疚之色，说道：“厂里今年有规定，请假是必须要有请假条的，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按照擅自离岗处理……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下回去你和厂长解释一下，有什么处罚我来承担就好了……”
程清妍其实在管理方面还只是个新手，她更多的长项则是技术方面的，而且即便是担任副科长以后，除了日常工作安排，她对其他的事情管理的很少，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新技术的改造方面。
一般领导是绝对不会帮着下属承担责任的，甚至有些老油条自己出了事情，还会找手下人来背锅，这种事情非常普遍。
倘若没有她父亲这个靠山，加上厂长这边的支持的话，程清妍也是当不上这个技术科副科长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而程清妍性格和善，另外段云对她也很好，所以段云出了事情，程清妍还是很义气的要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尽管实际上都是段云造成的错误。
“其实这事怪我了。”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我忘了上午领导在会议室开会，早知道我从另外一条路走好了……不过没关系，顶多就是扣点钱而已……”
经常逃班，总有被抓的时候，只是段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闹的这么大，让全厂的领导都看到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对段云而言也并没当回事，溜号这种事情按照厂里的规定也就扣钱罢了，对段云而言，扣上几块钱根本就是毛毛雨而已，不值一提。
“我是你领导，出了事情我也有责任，等会儿到了厂长面前你就按我说的来，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明白么？”程清妍一脸严肃的对段云说道。
“行，全按程科长你说的来！”看到程清妍一本正经的样子，段云笑着说道。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程清妍说完，调转了自行车，和段云一起返回厂区。
十多分钟后，当段云和程清妍返回办公楼的会议室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散会了，只有厂长秦刚一个人。
程清妍见状一脸的惊讶，而段云则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在段云看来，秦刚安排众人散会而亲自处理这件事，主要就是避免书记帮自己说情的时候会引起扯皮，秦刚显然是对着自己来的。
“段云，你胆子不小啊，咱们机关早上八点上班，你九点就溜了，你把工作当什么了？你把厂规当什么了！”
看到段云进入会议室后，秦刚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就对段云直接开火了。
“秦厂长，这件事其实不怪段云，他早上是和我请过假的，只是我忘了让他填写假条了……”程清妍见状连忙解释道。
“小程，这件事和你无关，段云上班溜号已经是惯犯了！之前就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个事情，我本来希望他能自行改过，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变本加厉了！今天的事情全厂的领导都看到了，我要是不严肃处理的话，那以后还有人把厂规当回事么？你逃班，他也逃班，咱们厂子是什么？是饭店么？”秦刚语气严肃，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爱惜下属，但有时候也得分情况，厂子里大事小事，都必须要严格按照常规来，段云没有假条就擅自在工作时间离开工厂，这就是他的错，谁都无法替他开脱！”
秦刚针对的是段云，程家人毕竟是自己的嫡系，所以他只想将程清妍撇开。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秦刚打断了程清妍的话，随即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小段，本来你这次考上大学，我和其他厂领导对你都是挺重视的，也有心想把你好好培养一下，但你不争气啊……这次厂领导都已经看到你刚才逃班了，按规定，扣发当月全部工资奖金，全厂通报警告一次！这个你没说的吧。”
“秦厂长，这……”程清妍闻言惊呆了，她没有想到秦刚对段云的处罚如此严厉。
一般来说，工厂对这种溜号的事情处理一般都很轻，有时候只是领导口头警告一次，严重一点的扣发当月奖金，但像秦刚这样工资奖金全部扣掉，而且还要背上一个处分，这个显然过头了。
“行，今天确实全是我的错，和程清妍无关，我认罚。”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自然不可能让程清妍帮他背锅，索性直接表示认罚。
这件事只能说今天段云运气不好，另外程清妍也没意识到假条的必要性，否则也就不会让秦刚抓住这个把柄了。
“段云，你……”程清妍柳眉一皱，正想说话，却被段云挡在了身后。
“秦厂长。”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小王？”看到来人是咱们的秘书王军，秦刚问道。
“刚才崔局长打来电话了，当时您正在开会，我告诉他后，崔局长让你会后马上给他回个电话。”王军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秦刚闻言点点头，眼见王军要离开，连忙喊道：“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王军问道。
“你让宣传科马上写份通告，是关于段云上班擅离岗位的处罚决定，扣发当月全部工资奖金，全厂通报警告一次！中午下班前贴到工厂宣传栏上！”秦刚安顿道。
“我这就通知宣传科。”王军闻言，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坐如针毡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秦刚从段云身边走过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一直以来，秦刚都想好好收拾下段云，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但这次中算是抓住了段云的一次把柄，原本很小的一件事情，却硬生生的扣了他整月的工资奖金，外加一个全厂通告的处分，这其实也是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意思。
这一刻的秦刚，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离开会议室后，秦刚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秦刚拿起电话，拨下了轻工局的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啊，瑞局长，我是红星齿轮厂的厂长秦刚，刚开完会，您刚才是给我打电话了？”电话接通后，秦刚对着话筒语气恭敬的说道。
“是这样的秦厂长，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通知下你，让你们厂的段云同志来局里我的办公室一趟，有件事情要和他谈……”电话那头的瑞阳说道。
“段云！？”秦刚闻言一怔，随即连声问道：“瑞局长，我想问下，你找段云有什么事情么？”
“上上周咱们局里不是开了个会么，会后各单位的英语人才都接到了翻译技术资料的任务……”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经过最近局里工作人员的综合评判，段云的英文翻译水平是最高的，而且对机械技术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所以下午我们打算给段云进行口语方面的测试，如果测试合格话，就会安排他当我们局和西德洽谈业务的随行翻译……”
“去西德的随行翻译！？”秦刚听到这里简直目瞪口呆。
“段云确实是咱们局的一个非常难得的青年人才，如果下午的这次口语测试合格，过段时间的话，可能要和我一起出国，回来后，他还要借调一阵子到你们兄弟单位大兴汽车一厂协助进行设备的安装和调试，这里我先提前给你打个招呼。”电话那头的瑞阳说道。
“一切全都听瑞局长的安排！”秦刚闻言连声说道。
“那就这样吧，记住安顿段云下午别迟到。”瑞阳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啪嗒！”
听到话筒那头的嘟嘟的声响，秦刚放回电话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翻译，出国，协助总局设备引进工作。
这明显是市局打算重用段云的信号。
如果说之前段云考上夜大的时候只是初露锋芒的话，那么这次如果段云真的能和局长一起出国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即将鱼跃龙门了！
之前段云考上夜大后，好歹也是在本厂里能得到一些重视，这二年大学生是比较金贵，但混的不好的也有，况且段云上的是夜大，不是全日制大学，外加他还处在在读大学阶段，文凭还没有到手，所以只要在厂子里，就逃不出秦刚的五指山，怎么都能压制住段云。
但倘若段云真的成为了市局的翻译，又经常和瑞局长一起出国的话，那么日后肯定会被调入市局工作，同时给予提拔的。
后世的人喜欢出国学习给自己学历镀金，而这年头哪怕你不留学，只是跟着领导到国外转了一圈，回国后头上也会多出一个耀眼的光环，是可以写进工作履历中的，对将来升迁转岗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而之所以秦刚得知段云要当翻译这件事会感到紧张，原因就是段云这次是真的要跳出自己的‘五指山’。
现在厂里人都知道自己不待见段云，而且刚刚才对段云给予了严重的处罚，两人的矛盾已经开始公开化。
对很多干部而言，当官之道是围上不围下，对下属如何骄横跋扈都没有关系，只要上级领导欣赏你，对你有好感，那个这个领导你就当下去，甚至犯点错误位置也照样牢固。
但如果有小人在上级领导身边吹耳边风，说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则会很容易让领导失去对自己的好感，甚至哪怕自己辛辛苦苦干好几年做出的成绩，也还是抵不住那些小人的几句歪话。
秦刚干了这么多年的干部了，自然是深知其中的利害的，如果段云这次真的能通过口语测试，和瑞阳一起出国的话，两人肯定天天一起谈判逛街，关系会走的很近。
秦刚从来不质疑段云拍马屁和社交的能力，当初他在厂子里还只是一个徒工的时候，就能凭借一张嘴，硬是把拉上赵东升这个大靠山，很快就在厂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就连赵东升那种成了精的老家伙都能被段云忽悠住，估计段云也很快能成为瑞局长身边的红人……
这一刻，秦刚感觉自己有些坐如针毡。
距离下午两点段云去市局报告还有一段时间，秦刚感觉自己还有和段云暂时缓解关系的可能。
讨好自己手下的一个工人，对身为厂长的秦刚而言无疑是很难拉下脸的事情，毕竟秦刚本人也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
但面子和自己的仕途相比，显然是不值一提的！
掏出香烟点燃后只抽了一口，秦刚就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
秦刚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走向了段云所在的技术科。
与此同时，段云和程清妍在她的办公室交谈了起来。
段云这次被罚，虽然不是程清妍的错，但她显然还是有些内疚。
看到程清妍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还是要拿她的工资奖金补偿自己，段云就感觉这姑娘有时候还是有些义气的可爱。
段云其实根本就没把几十块工资奖金放在眼里，至于全厂通报处分，段云的厚脸皮天生就有免疫力，当初他的前身为了一个女工自杀的事情被厂里人耻笑了好一阵子他都没当回事，现在逃班这种事情他就更不当一回事了。
“段云，你到我办公室一趟。”眼见此时程清妍正和段云在办公室里说着什么，秦刚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对段云招呼道。
“嗯。”段云闻言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科室，跟着秦刚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看到段云被秦厂长叫走，程清妍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随后也悄悄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朝令朝改
“呵呵，小段，坐！”
进入办公室后，秦刚笑容满面的示意段云坐下。
“秦厂长，找我还有什么事情么？”看到秦刚脸上春风般的笑容，段云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从入厂到现在，段云基本上就没见过这个秦刚对自己效果，现如今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客气，让段云反而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刚才我对你严格处分，你心里肯定有些情绪吧？”秦刚笑吟吟的对段云说道。
“秦厂长按规章办事，对于这次处理，我心服口服，没什么说的。”段云还一时摸不清秦刚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索性先顺着他的话说。
“其实我刚才那么做，也是有我的难处啊……”此时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想想，刚才厂里领导都在会议室开会，正说工厂迟到早退的纪律问题的时候，你偏巧这个时候从楼下走过……几十双眼睛都在哪儿看着呢，你说我身为厂长，能当什么都没看见么？”
“我说了，对于刚才秦厂长您的处罚决定，我心服口服……”段云再次附和道。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嘴上说的服从处罚，内心肯定还是有怨言的……”秦刚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小段，我本人一直都是很欣赏你的技术和才干的，你接连两次对厂里设备进行的技改都非常成功，提升了车间的生产效率，从这点上来说，你对厂里是有很大贡献的，今天严厉处罚你，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有任何骄傲自满的情绪，保持谦虚和勤奋，对你将来的前程是有好处的……”
“敲打的对！玉不琢不成器嘛。”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秦刚这明显是在对自己示好，有意缓解两人的关系。
段云当然不相信秦刚是真对自己好，肯定是对自己有时想求的，但段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呵呵，好一个玉不琢不成器，看来你的思想还是比较成熟的。”秦刚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差不多，也是有点恃才自傲，长辈的话很多都听不进去，但后来吃亏吃的多了，也就慢慢的感觉到长辈有些话都是有道理的，所以现在我感觉有时候一些人的话或者做法你受不了，也看不惯，但却是良药苦口，他们才是真心帮自己的人，不知道小段你是否有这种感觉？”
“秦厂长说的没错，忠言逆耳，这是正常的事情。”眼见秦刚一个劲的和自己扯犊子，段云知道他是有意想给自己‘洗白’，但现在又不能直接询问秦刚到底想要自己干什么，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秦厂长，啥也不说了，您在我眼中既是领导又是长辈的，所以我也完全能够理解您之前对我的良苦用心。”
“说的好！”秦刚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说道：“其实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通知你一件事情，刚才局里来电话了，说要你下午两点去局长办公室报道，到时候瑞局长会和你说点事情。”
“好的！”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这一刻段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秦刚突然对自己示好，显然是因为自己下午就要见局长了，而且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瑞局长肯定和秦刚说了让自己当翻译的事情！
其实之前几天没有消息，段云原本以为翻译的事情没戏了，毕竟涉及到一个出国的事情，很多有关系有门道的人都盯着这个肥差呢，段云就算有才能，被人暗中挤掉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局里确实找不到其他合格的翻译，毕竟就算想顶替自己，那也是必须要有一定英语基础的。
“其实我在市局也有一些老同学和熟人的，如果小段你日后要在市局配合一段时间工作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一些事情……”秦刚正色说道。
“谢谢秦厂长！”段云微笑着应道。
段云心里清楚，秦刚这么说绝对不是真的好心想帮自己，而是想提醒段云，他在市局也是有人的，自己和瑞局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秦刚是会知道的。
“行了，那你忙吧。”秦刚眼见段云还算‘上道’，心头顿时放松了很多，手一挥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我走了。”段云起身就要离开。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秦刚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了段云。
“什么事情？”
“呵呵，其实上午的事情，我处罚的确实有些重了，说到底，也就是想给你一点警告，并不是真的想罚你。”此时秦刚上前手搭在段云的肩膀上，一起走出办公室后，微笑着说道：“现在嘛，我感觉这个处罚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我现在就取消这个处罚，你以后在单位多长点心就行，咱们两个，以后要多多互相理解啊……”
“对对对！理解万岁！”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而就在楼道边上，程清妍看到段云居然和秦厂长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刚才程清妍想偷听两人说话，只是楼道经过的人太多，所以只能作罢。
她实在想不明白，刚才还对段云拍桌子瞪眼的秦刚，此时却全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对段云笑容满面，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
“你傻站在这儿干嘛呢？”段云这个时候已经和秦刚分开，看到楼道口站着的程清妍后，笑着说道。
“啊……”程清妍这才缓过神来，随即对段云问道：“刚才秦厂长找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段云撇撇嘴，说道：“秦厂长就是说我是个人才，厂里一直都对我很重视，刚才批评我只是为了让我长记性，现在已经把我的处罚全部取消了。”
“就这么简单？”程清妍闻言依旧不敢相信。
在程清妍看来，秦刚在厂里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且想当的爱面子，哪怕有些事情明知道做错了，也硬着头皮不改，所以现在得知他取消对段云处罚决定后，感觉又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口语测验
“本来就没什么事情，秦厂长爱才，所以也就不追究这件事了。”段云对程清妍笑了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后，说道：“给我整张假条，上午我有事情要办。”
“你……你还要请假啊？”程清妍闻言柳眉一皱，说道：“厂长才刚刚取消你的处罚……”
“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算是不请假逃班，他也不会管我了。”段云笑着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太目中无人了……”
“赶紧的，这都快十点了，我那边已经约好人见面了。”段云催促道。
“你真的有急事？”
“当然。”
“好吧。”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帮段云的。
回到办公室，程清妍很快就给段云开了一张假条。
拿着这张假条，段云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办公楼。
而且这次是从正门的路上离开的……
中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秦刚拎着自己的公文包离开了办公楼。
上午的事情让秦刚现在还心有余悸。
倘若不是市局的电话来的及时，他第一时间找到段云谈心，做思想工作，有立刻撤销了他的处分的话，那么他和段云的矛盾就更大了。
到了现在，秦刚是必须要重视段云，并且尽量要和他搞好私人关系了，毕竟如果一旦日后段云成为了局长身边的红人后，只要说上几句自己的坏话，那么将来自己的仕途肯定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的，秦刚是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不过到现在秦刚也没有想明白，段云入厂前明明只是个只有初中学历，看起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小子，然而却在最近的几个月接连做出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先是技改成功拿到了厂里破纪录的奖金，然后又获得技改比武的第一名，当选了劳模，分到了房子，还考上了夜大，现在更是成为了市局点名要的翻译人才……
以至于秦刚现在严重怀疑段云入厂前六年的下乡生活是不是遇到什么世外高人的点拨，否则真的难以想象段云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然而段云跟谁学到这么多的本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对秦刚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修复他和段云的关系，想方设法哪怕是违反规定，也要给段云一些能拉拢到他的好处，而这一切都必须要在出国之前完成！
秦刚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走到工厂门口了。
此时厂门口的宣传栏前，两个宣传科的干事正在更换里面的报纸和通告。
秦刚瞟了一眼宣传栏后，顿时目光一怔。
原来其中一个带眼镜的干事正在张贴一张红色的处分决定，上面用毛笔工整的写着：早上九点，技术科的段云同志没有请假就擅自离岗，依照厂规，经厂领导讨论，决定给予段云扣发当月工资奖金……
下一刻，秦刚就快步走了过去。
“秦厂长……”看到秦刚快速走来，旁边眼见的干事立刻笑着招呼了一声。
“刺啦！”
秦刚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撕掉了那份处罚通告。
宣传部的两个干事看到这一幕后，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秦厂长……”半响后，戴眼镜的干事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记住了，段云是个好同志！厂里的处罚已经撤消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秦刚正色对两人说道。
“知道了……”
“行了，忙你们的吧。”秦刚说完，转身离开了。
走到车棚旁边的时候，那张通告已经被秦刚揉成了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中……
……
下午一点半，段云就已经骑着摩托来到了轻工局。
局里是两点上班，但段云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所以提前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
不过段云在楼道里只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已经骑着车子来上班的瑞阳。
“瑞局长。”段云看到瑞阳后，第一时间上前招呼道。
“来的挺早啊。”瑞阳看到段云也是笑容满面，说道：“到我办公室来吧。”
随后，段云跟着瑞阳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中。
“喝水！”瑞阳进屋后，给自己和段云倒了一杯热茶，将杯子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谢谢瑞局长。”段云起身接过杯子后道了声谢。
“你们厂长和你说了翻译的事情吧？”瑞阳坐到办公桌前，对段云问道。
“说了。”段云点点头，说道：“感谢瑞局长能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
“哎，机会不是我给你的，那是靠你的实力争取到的。”瑞阳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的定下来，你应该知道，咱们局里这次是准备到西德和外商谈判的，是需要很强的口语能力的，所以局里还要对你进行一下口语的测验……”
“口语方面我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呵呵，看来你还是很有自信的么。”瑞阳微笑着说道。
和上次不同的是，瑞阳这次是真的相信段云口语能力应该能合格的，毕竟段云之前翻译的资料确实得到了厂家技术人员的认可，文字翻译水平高的人，口语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的。
“我也是希望能为咱们局做点贡献。”段云说道。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瑞阳赞许的说了一句，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的号码，对着话筒说道：“老刘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瑞阳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两分钟后，瑞阳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刘，这位就是段云同志，你现在就领他测试下口语能力。”瑞阳对老者交待道。
“好的。”老者点点头，转身对段云说道：“跟我来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起身跟着老者离开了。
两人来到了楼道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中，老者示意段云坐下。
段云环视了房间一圈，发现房间中的书架放着很多书，办公桌的旁边有一台录音机，桌上放着一个磁带架子，里面足有几十盘的各种外文磁带……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国手续
接下来的英文口语很简单。
老者先拿起一盘磁带放进了录音机，然后给了段云一张纸和一根笔，说道：“我放录音，你把话翻译出来，如果速度快来不及写完，可以喊暂停。”
“知道了。”段云点头说道。
段云看得出来，这老头可能会点英文，但水平肯定没多高，不然的话，就可以直接和自己用英文对话了。
一切准备妥当，老者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钮。
“mis struggledvain and can bearno months have been a ...”
录音机中传来了一段英语对白，段云感觉听着有点熟悉，但很快他就想了起来，原来这竟然是《傲慢与偏见》的一段对话。
人的说话速度肯定是要比笔录快很多的，但段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速记特训班，虽然段云的速记水平不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但跟上录音机的节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刷刷刷！”
段云运笔如飞，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写满了一张纸，虽然字迹是简化的，字体也有些飘，还有很多都是速记符号，但还是能够识别出来的。
一旁的老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其实老者是轻工局专职的俄文翻译，俄语的翻译和对话水平是很不错的，之前也用这个办法对很多人做过俄语方面的翻译测试，不过由于笔记的速度不如口语快，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需要放一段然后暂停片刻再放下一段，让测试着能跟得上节奏。
虽然老者英语水平不高，年纪大了学习很慢，但多少还会有些基础的，眼见段云的笔记速度居然能跟得上录音机的口语速度，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十分钟，段云抄了十二张信纸，基本上一分钟一张信纸。
“好了！”老者说完，关上了录音机，然后按下了倒带的按键。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般来说，严格的翻译考核是需要翻译整盘的录音带的，但刚才段云从头到尾都没喊停，这种能力已经能说明他的翻译速度和水平了，而且段云用的翻译速记符号和他之前接受俄语翻译是练习过的速记方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从这点就能看出，段云英语翻译应该起码是受过一段时间专门训练的。
接下来，老者让段云念出自己翻译的英文，同时在录音机上插上了耳机线，一只耳朵听着录音带原声，另外一只则听段云朗读英文。
这种测验翻译水平的方法和后世相比显得有些太过简单随意，但在相关设备缺乏的年代，这已经算是最为实用的测验手段了。
“伊丽莎白小姐。我徒劳无功，再也受不了了……”
段云拿起手稿开始匀速念了起来。
“用英文念！”老者对段云提醒道。
“mis struggledvain and can bearno longer……”
段云英语口语还算流利，朗读这样的英文稿件基本没有什么难度，即便偶尔有一两个单词发音不准确，估计这老头也挺不出来。
果然，段云朗读到一半的时候，老者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伙子英文水平很高啊。”老者关上录音机后，一脸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问道：“你这英文是从那里学到的？”
“我是下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英语高手，他教给我的。”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老者并没有深究段云说的那个高人是什么来历，只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后，就带着段云离开了他的翻译室。
“这么快就结束了？”
当瑞阳看到老者领着段云重新回到办公室后，惊讶的问道。
“瑞局长，段云同志的英文口语水平完全合格，而且翻译和速记的功底扎实，是具备英文翻译师水准的，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英文水准，当真是非常难度的翻译人才！”老者对段云的评价显然是很高的。
“很好！”瑞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老者离开后，微笑着对段云说道：“我这回果然是找到宝了！”
“瑞局长过奖了，英语一直都是我的爱好，如果能学以致用的话，也算是我这些年不白费辛苦学习。”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是肯定的！局里是不会埋没你这样的人才的。”瑞阳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下周五我会带队到西德洽谈购买汽车生产线设备的事情，这个部里已经批准了，我回头就让你们厂里开个证明资料，给你办理相关的出国手续，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先前一些翻译不合格的资料重新翻译一下，资料有点多，出国前必须翻译完，任务很重，这个……你能按时完成么？”
“我只能取保主要设备部件资料的完成。”段云清楚的记得上次局里派发的资料足有三个箱子，现在局里下周五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这点时间想要完成全部资料的翻译，任务显然有些繁重，所以段云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那也行！”瑞阳点点头，其实他也知道段云一个人是不太可能翻译完这么多资料的，于是说道：“我会和你们单位打好招呼的，让他们这段时间给你放假，另外如果这次出国洽谈顺利的话，可能还要安排你到大兴汽车一厂去配合他们的技术人员进行设备安装改造工作，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准备。”
“没问题！”段云闻言眼前一亮，很干脆的应道。
段云明白，如果他这次出国担任翻译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以后就会成为市局的专职翻译，以后有局里有出国和外商洽谈的事情，那就肯定会带上自己的。
另外这次设备采购回来后，配合大兴一厂进行设备安装也是可以显露自己机械造诣的一个好机会，倘若他能获得厂家的好评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得到市局更大的重视，将来升职的速度将会变的如同火箭一般！
“那好，我现在就让资料科的人把图纸资料都送过来，注意妥善保管，这期间如果还有其他事情，我会让你们厂子通知你的！”瑞阳眉头一挑说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资料筛选
当段云骑着侉子离开市局的时候，挎斗中已经堆满了整整三箱子的图纸资料。
一周多的时间翻译这么多的资料，对段云而言绝对是个繁重的任务。
但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能改变他命运的一个好机会，所以这次的翻译工作虽然重，但段云还是必须要做的，而且还要做好。
回到家中后，段云将这些资料都翻入了箱子中，然后冲了一杯茶水后，就立刻开始了翻译工作。
任务太重，所以必须争分夺秒。
三箱子资料，分类装满了二十八个档案袋，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肯定是很难全部完成的。
第一步就是对这些资料进行分类，段云先优先挑选出重要设备的图纸资料，比如冲压机，自动焊接设备等等，其他不太重要的东西则放在最后翻译。
而在分类的时候，段云竟然意外的发现这条生产线的图纸资料中，居然还有一个档案袋中装着的是车间厕所的设计图纸，这让段云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就目前红星厂一车间的厕所来说，都是用砖头水泥砌起来的蹲便厕所，中间有个水槽，上方有个水箱，自来水快注满水箱的时候，自动冲洗一波，这也是工厂普遍用的厕所。
一车间平时一个班次二百多人，厕所男女加一起就十个坑位，平均二十多人用一个坑位。
而德国的这个厕所则全部都是陶瓷坐便，还有一套电子通风控制设备，标准是六人到八人一个坐便，而且对厕所灯光的亮度还有明确的要求。
这么高级的厕所，这年头估计市政府都找不到，这显然是脱离当前国内情况的设计。
而且花费国家宝贵的外汇储备去购买这种高级的厕所，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段云将这部分的资料扔进了纸箱中。
除了厕所，段云还看到了一些脱离国情的设计，比如带空调设备的休息室，机械搬运设备等等，凡是不属于生产线核心设备的图纸，统统被段云扔进了一个箱子里。
分类筛选了一遍后，原本二十八个档案袋还剩下十九个，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
这无疑让段云的压力减轻了很多。
一屁股坐在写字台前，段云开始了翻译工作。
……
下去五点半工厂下班，有人来到了段云家，通知段云近期不用去工厂上班了，工资奖金一切按满勤发放。
很明显，瑞阳已经电话通知厂长了。
不过现在厂里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段云已经成为市局翻译的事情，从和来的这个人的交谈中，对方也只是按照厂长的安顿来通知他的，并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让段云上班。
交谈了几句后，段云送走了来人，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晚上吃完饭后，段云也没有时间辅导段芳的功课，而是一直翻译到了夜里一点才睡觉。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段云就又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到写字台前……
母亲和妹妹并不知道段云翻译的是什么东西，她们看不懂也不感兴趣，只是安顿段云晚上早睡，并将热饭热菜放到段云的办公桌上。
第二天周四的晚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骑着侉子送程清妍上学。
“段云，厂长昨天下午通知我给你放假了，说是市局给你安排了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清妍从单元口走出后，疑惑的对段云问道。
“秦刚没和你说？”
“没。”程清妍摇摇头。
“其实就是上次市局翻译资料的事情。”段云用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说道：“昨天下午我接到通知去了市局，他们对我进行了英语口语测验，合格后，就安排我将之前各厂翻译不合格的文件重新翻译一遍，另外下周五，我就要跟着瑞局长出国了……”
“啊，恭喜你！”程清妍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说道：“你真的太厉害了！居然还当上了翻译，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的英语水平这么高……”
听到段云要出国的消息，对程清妍确实是个不小的震撼，毕竟这个年头能走出国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段云居然能得到这样的一次机会，多少也让她有些羡慕。
“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我这也是运气好。”段云微笑着说道。
“是下周五就走么？”程清妍问道。
“是啊。”段云点点头，说道：“需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么？”
“我想买几本机械方面的资料书……”
“那都是德文的书，你能看得懂么？”段云笑着说道。
“没有俄文的么？”程清妍擅长俄语，而且水平还不错，翻译俄文是没有问题的。
“东德肯定有，不过我们这次是去西德，那就只能碰运气了……”段云一摊手说道。
“那……如果没有就算了。”程清妍有些失望的说道。
“等我去了国外再说吧，说不定西德还真有卖这种俄文书的。”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程清妍感激的说道。
“都是同学，用不着客气。”
“对了，我还有件事情想求你……”
“什么事情？”
“你英语水平这么好，以后的话，能不能也教教我？”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接着说道：“我上大专的时候，也就学了不到两个月的英语，只会一些很简单的词汇……”
程清妍现在也是迫切的感觉到学习英语的必要性。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中国和苏联的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国内的很多工业企业都是苏联方面援建的，当时国内的技术资料基本都是俄文的，而且国内也将俄文列为了第一外语，普及率比较高。
而到了七十年代末期，随着中美关系正常化，中西方关系终于迎来了‘蜜月期’，从八十年代初开始逐步引进西方的设备技术，所以掌握英文对于一个技术工作者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个必须掌握的外语。
如今这年头还没有专门的英语补习班，既然段云的英文水平不错，程清妍也就动了让他帮忙补习的想法……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英语补习
“咱们一周上三天课，平时你的工作也挺忙的，还有时间学习英语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不是还有四天不上课么？”程清妍柳眉一挑，接着说道：“你是不是不想教啊？我跟你说，你这就属于严重的小农思想，敝帚自珍，不愿意别人和你一起进步……”
“教教教！”段云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他是看出来了，程清妍耍起小脾气的话，自己的耳根子算是别想清净了。
“这还差不多！”程清妍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对段云说道：“那咱们以后每周135晚上下班的时候去图书馆学习吧。”
“那个地方不好吧，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啊，我怎么教你？”段云问道。
“管理图书馆的是我小姑，六点图书馆关门后我可以管她要上钥匙。”程清妍说道。
“好吧。”段云点点头，说道：“不过我是最近是真的没什么富裕时间，局里让我把上次的那些资料都重新翻译一下，另外下周我就可能要出国了……”
“那就等你回国后再说。”程清妍说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对程清妍说道：“上车吧。”
下一刻，看到程清妍上车后，段云发动油门，疾驰而去……
……
第二天周五，段云继续翻译资料中。
今天的效率开始快了一些，另外段云发现有些资料有重复的部分，所以有重新分类了一下，又节省了一些时间。
按照这个速度，段云估计下周一之前，段云就应该可以完成全部的翻译。
对于段云而言，他前世也没出过国，对德国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电视里的新闻影片中，所以他也是很期待这次能走出国门的。
另外这次出国除了能帮他‘镀金’外，还有另外的重要意义。
段云前世是电子机械工程学博士，而且还在工厂里干过几年技术员，头脑里存储着大量的先进技术，如果这些知识全部都应用在国内工业上的话，那无疑对国家工业会有很大的提升。
至于目前段云在厂里进行的车床技改，其实这些在他看来都只是小打小闹，在当前的计划经济体制中，尚且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生产效率，但也仅此而已，倘若一旦进入市场化，他们厂的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竞争力！
但实际上，由于目前国内的基础工业薄弱落后，段云的很多技术根本无法付诸实施，比如段云知道后世现今的五轴程控车床的技术原理和构造，但这并不意味着段云就能在国内将这台机器做出来，因为一台高端的车床有几千甚至上万个零部件，而每个零部件对材料和精度的要求都很高，尤其一些关键的零部件，比如数控车床中的滚珠丝杆，后世的时候依旧需要依赖进口。
换句话说，目前段云想在国内找到一台能够达到高端机床用的螺丝都很难，甚至以说是没有！
所以如果段云想将来利用自己的知识储备，在高端制造业上有所建树的话，那么前期最快最稳妥的就是要先走国外技术设备引进的路线，将来再在引进设备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技术优化和改进，这样的话，会节省很多的时间和效率。
段云之前之所以对这个翻译的工作很重视，就是为了能够频繁出国，有机会接触到外边的厂商和技术，而一旦政策放宽，而自己也有了足够的资金和人脉后，就可以另立山头，靠着设备技术引进，很快就能在国内站稳脚跟。
不过想实现这个计划，段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顺利的话，也要一两年的时间，而在这之前，段云还必须要先在体制内混上一段时间。
从早上到晚上，除了吃饭，段云屁股都没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离开。
这次资料的翻译过程，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虽然这些设备在段云看来都非常落后了，但却能从中一窥当前欧洲国家工业发展水平和思路，对于段云日后技改也能提供一定的思路。
晚上，段云和母亲妹妹围坐在桌前吃饭。
“哥，你这都翻译了好几天资料了，啥时候能给我出张卷子啊？”段芳往嘴里拨了一口米饭，放下饭碗后对段云说道。
“这个月估计不能辅导你作业了。”段云夹了一块芹菜填到嘴里说道。
“你哥他现在忙，别给他添乱！”母亲高秀芝插了一句，随即对段云说道：“小云，妈知道你最近帮单位翻译资料忙，不过也不用太拼了，天天晚上一两点睡觉，这时间长了的话，谁的身体能受得了啊，你们单位领导也是的，给你安排这么多的工作，这是想累死你么？”
高秀芝和段芳还不知道段云即将出国的事情，她们以为段云现在做的只是单位安排的工作。
“要真是单位的事情我哪儿还用得着这么拼命。”段云撇撇嘴，说道：“这是市局给我安排的工作，让我翻译西德汽车生产线的设备资料图纸，准备给咱们大兴汽车一厂引进设备时候使用的。”
“市局？”高秀芝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你现在是给市局工作？”
“嗯。”段云点点头，说道：“市局找不到合格的英语翻译，所以就将所以资料摊派给各个厂子的高材生，就是我上次拿回家翻译过的那些资料……最后就我的翻译资料合格了，所以就把剩下不合格的翻译资料全都安排给我了……”
“那市局领导有没有说……给你调动一下工作？”高秀芝虽然一直都在缝纫社工作，但也知道市局是上级部门，如果段云能凭着这翻译的才能调入市局的话，待遇肯定是要比红星厂强不少的。
“领导没说给我调工作的事情。”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下周五的话，我可能要跟着领导一起出国了，目前局长正给我办理相关的出国手续呢。”
“出国！？”
段云话声一落，高秀芝和段芳顿时忍不住惊呼道。
第二百六十章 重要角色
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对于这年头的很多国人来说，出国无疑是一种荣耀，但凡有出国经历的人，头顶上就会有个耀眼的光环一般，惹得众人羡慕，在单位里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重用。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段云的母亲和妹妹内心受到的震撼丝毫不比段云当初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少。
“哥，你太厉害了！！”
“小云，这是真的么？”
片刻后，母亲和妹妹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对段云问道。
“我现在还没有得到正式的通知，不过局长已经在帮我办理手续了，只要手续能办下来的话，下周五就可以走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翻译完这些资料，所以暂时不能帮小芳辅导功课了……”
“没关系的哥，你出国才是大事，我高考还早着呢。”段芳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她显然也为哥哥能出国感到高兴。
“还是妹子懂事，回头哥要是真的出国了，给你买外国的好吃的！”段云笑着说道。
“哥，你快别给我买吃的了，我现在都胖成这样了……”段芳显然对自己身材比较敏感，爱美这种事情，无论任何时代的女孩都是很在意的。
“哈哈哈！你这算啥胖？离猪的标准还远着呢，必须要多吃！”段云调侃道。
“你才是猪呢！”段芳闻言，气呼呼的挥起小拳头捅了哥哥一下。
“行了，别跟你哥闹了。”高秀芝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对段云说道：“小云，这次你要出国的话，走几天啊？”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我想起码要一个星期吧。”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妈这两天给你织件毛衣，再买双棉鞋……”
“毛衣可以有，棉鞋就算了。”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其实妈您用不着张罗了，出国的具体事情局里肯定会有安排的，总不可能让我们冻着饿着吧？”
“妈就是怕你到外边遭罪……”
“妈，我哥现在精的狠，根本就不会吃亏的。”段芳在一旁插了一句。
“呵呵。”高秀芝闻言笑了笑，随即就不再言语。
饭后，段云继续开始翻译文件，妹妹则趴在写字台上很专注的温习着功课，段芳平时一向要强，这次哥哥出国的事情对她而言还是有些激励效果的。
而在大屋中，高秀芝则坐在缝纫机前，拿着段云的衣服修改加厚，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而且还会用手指轻轻擦拭下微微湿润的眼角……
……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基本上足不出户，全力进行翻译工作。
对段云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个枯燥无味的工作。
翻译资料的同时，他对这套西德生产线设备也有了全面的了解，接着自己雄厚的技术功底，这些设备已经渐渐在他的脑海中变的立体起来，段云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些设备工作的时候，每一个零件的运作情况！
可以说，段云目前对这套生产线设备的了解，应该已经不次于原厂的那些技术人员了。
到了周二的上午，段云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图纸翻译，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就骑着侉子带着资料前往了轻工局。
“你是说，这些资料全都翻译完了？”看到段云带来的几箱子翻译好的图纸资料，瑞阳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最初的时候，瑞阳就没想到段云翻译的速度这么快，毕竟之前各厂派出的一百多人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才陆陆续续翻译完这些资料，而段云这次一个人在距离周五最后期限还有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完成了全部的翻译工作，速度之快，超出了瑞阳的想象。
“瑞局长，其实这些资料中，很多就根本没有翻译的价值……”段云将图纸中德国厕所和吸烟室的事情和瑞阳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下。
“还有这种事情？”瑞阳听完段云的讲述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瑞阳之前并不知道这套设备中的猫腻，他本身是政工出身，对技术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很多相关的技术决策还是需要专业的技术高手帮他提供建议和参考的。
但从国外进口厕所这件事肯定是不可能的，国家外汇宝贵，瑞阳为了这次能给大兴第一汽车厂引进技术设备，也是来回到部里磨破了嘴皮跑断了腿，这才争取到一部分的外汇资金，用于购买这套汽车生产线。
而倘若这次瑞阳从国外买了一套的进口厕所回来的话，这无疑是严重的渎职！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肯定会成为自己人生的一个笑柄和污点，甚至还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这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
以至于段云和他说起这套厕所的事情后，瑞阳也是心有余悸，同时对段云也多了几分感激。
“除了厕所和吸烟室，另外还有一些设备我感觉没有引进的必要，据我所知，目前国内也有一些国产设备是完全可以部分取代的……”段云正色说道。
“用国产设备取代？”瑞阳闻言一怔，接着说道：“你确定这可行么？”
瑞阳对段云要用国产设备部分取代德国的生产线显然有些不以为然，毕竟目前国内技术设备的水平如何，瑞阳还是很了解的，否则的话也不用自己去部里申请外汇购买设备了。
“其实据我这几天的翻译图纸对这套生产线的了解，除了一些核心设备，其他东西都已经是外国四五十年代的淘汰品了，咱们国内的技术设备确实落后，但还不至于落后到这种地步，如果外汇充裕的话，这话当我没说，但要是这么资金有限的话，我建议重新制定下采购方案。”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显然是不甘心只扮演一个英文翻译的角色的，毕竟机械技术才是他的最大强项，虽然建议否定之前瑞阳定下的购买全套生产线的方案可能会让他不太舒服，但为了能在市局的技术方面获得一定的话语权，段云必须要主动争取到一些机会……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进厂参观
“你对汽车生产线方面的设备技术很了解么？”片刻后，瑞阳正色对段云问道。
对于段云的翻译水平，瑞阳是没有任何质疑了，但在汽车机械技术方面，尤其段云之前没有从事过汽车相关方面的技术工作，所以瑞阳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懂行。
身为轻工局的一把手，瑞阳做任何决定都是要抱有谨慎的态度的，他不可能因为某些人的毛遂自荐，就会全盘听信，总是需要先进行考察的，建立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其实这次和瑞阳一起出国的，除了段云这个翻译外，还有大兴汽车一厂的总工，另外还有两名总局的工作人员，一共是五人。
技术方面的东西，主要还是以一厂总工为主的，最终的是瑞阳，谈判过程中，细节方面的事情是瑞阳和总工共同研究的，段云只是负责口语沟通而已。
“机械技术方面很多东西都是有想通之处的，这两天通过翻译图纸，我也学到了很多关于汽车生产线的原理和技术。”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瑞局长您肯给我个机会去一厂看看他们的生产线的话，我想我可以写出一份完整的设备引进的报告出来……”
“咱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临时改变购买方案的话，恐怕来不及吧……”瑞阳眉头一皱说道。
“一天！您只要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一上午时间就足够我看完一厂的生产线了，周四的早上，我就能把方案送过来！”段云眼见瑞阳有些犹豫，连忙说道：“只要您能帮我给一厂打个招呼，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看来你对技术方面的事情很感兴趣嘛……”瑞阳直视着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技术员才是我的本职，英语方面只能算业余爱好，所以但凡有关于机械技术方面的事情，我有种本能的热情。”段云的目光也和瑞阳对视了起来。
“那好吧，你明天直接去大兴汽车一厂，我会通知他们接待你的！”片刻后，瑞阳对段云说道。
“谢谢瑞局长！”
“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份真正有可行性的报告，而不是一些虚无的技术分析，你明白么？”瑞阳手指轻敲着桌子说道。
“明白！”
“行了，你可以先回去了。”瑞阳说道。
“那我走了！”段云眼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当段云走到门口的时候，瑞阳突然喊住了他。
“瑞局长……”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报告我会认真看的。”瑞阳微笑的说道。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第二天一早，段云骑着摩托来到了大兴汽车一厂。
大兴汽车一厂距离市中心有点远，段云足足骑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这里。
到了门口传达室，段云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给看门老头看了一眼后，后者立刻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笔挺工作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你就是段云同志吧，我是厂里的总工王伟。”自称王伟的总工看了一眼段云，随即微笑着伸出了手。
“王总工您好！”段云也笑吟吟迎了上来王伟的手握在了一起。
段云能看得出来，瑞阳肯定是提前打过招呼，要厂里好好接待自己的，只是段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是厂里的总工亲自迎接。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这次王总工也是会一起出国的，两人提前认识一下也是好事。
瑞阳显然也是得知了段云这次担任出国翻译的事情，所以对段云也是相当热情的，领着他开始在厂子里转了起来。
大兴汽车一厂明显比红星齿轮厂大的多，在王伟的引领下，段云进入了主厂房中。
只是在车间看了一会儿，段云就明白瑞阳这次为何会急着给汽车一厂引进设备了，原因很简单，就是这里的设备实在太过老旧落后了，技术力量太薄弱了。
一厂的设备看起来非常的老旧厚重，段云仔细的看了下铭文，很多机器基本上都是苏联当年援建的，这些年新购置的设备不多，基本上都是配套用的，关键设备还是要依靠苏联的老旧设备。
另外让段云惊讶的是，这里生产的一些汽车外壳居然是工人用特制的榔头一点点敲打出来的，工人很多，效率却低的惊人，从王伟的介绍中得知，厂里主力车型一年的产量只有一千二百多台，而这个产量甚至还不及同期欧美日本的汽车工厂一天的产量！至于质量上，则更是差了好几个档次，完全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产品！
即便是如此，总工王伟还是很自豪的和段云介绍了他们工厂目前采用的几个提高加工效率的最近技改成果，不过在段云看来，这些技改实际上对工作效率的提升基本上不值一提，也就是节省一点人力而已。
几个车间转悠了一圈后，段云心里对这个厂子的设备技术也就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了。
婉拒了王总工中午要留段云在招待所一起吃饭的邀请，段云骑着摩托车回家了。
回到家中后，段云将记录的一厂设备的各种参数情况做成了一个简单的表格，然后将图纸上的西德同类型设备的参数写在表格的另外一栏，做了个直观的对比。
作为技术人员来说，他们对任何引进设备都会考虑一些具体细致的参数，而对于上级领导，他们看不懂这些技术数据，他们最关心的只是产量能提高多少倍，能多带来几倍的利润这些简单直观的东西。
所以段云写设备引进报告的时候，报告最前面直接告知了引进设备相比现有设备效率题提升的倍数，尽可能写的简单明了，后面则开始对各种重要设备做出逐一的分析，列出各种设备引进的性价比，以及国内产品替代的可能性。
另外为了显示这份报告的技术性，段云还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附录，这份附录专业性很强，估计瑞阳多半是看不懂的，但却可以让这份报告显得很有专业性，并非是段云随意编撰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话语权
周四的早上，段云不到八点就来到了轻工局，将自己写好的报道放在了瑞阳的办公桌上。
瑞阳拿起那份报告看了一眼后，就先安排工作人员给段云处理出国的准备事项了。
那个年代出国确实难，但因公出国相对来说要简单很多，这次出国的五人名单中，除了段云外，另外四人上次已经到过国外一趟了，所以手续要简单很多，只有段云一个人需要走些程序。
看到段云离开后，瑞阳开始仔细的查阅起了这份报告。
只是看了一会儿后，瑞阳的脸上就露出了惊喜之色。
不得不说，段云是深的写报告的精髓的，全篇内容简练而流畅，即便是瑞阳这种对技术方面一知半解的人，也能轻松的看懂段云这份报告技术内容，并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有了一个非常立体的概念。
之前的时候，瑞阳也看过很多厂家总工上交的一些技术设备的报告，但那些报告虽然看着各种数据相当的详尽，写的也很仔细，但瑞阳看到满页的数据和技术术语后，也是有些头大，而且这些厂家的报告在语言组织能力上太差，以至于看到最后的时候，瑞阳还是有些一头雾水，找不到重点。
但段云的这份报告则是开门见山，直奔重点，几个段落就写出了瑞阳最为感兴趣的一些数据和总结，读起来一目了然，非常的轻松。
另外在报告后面的附件表格中，也列好了各种进口设备和目前一厂设备主要性能的对比，已经可以被国产设备替代的部分，段云都写的非常详细，也显示出了段云很高的技术水平，以及这份报告的严谨性。
只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瑞阳就读完了全部报告，脸上露出了几分赞赏。
现在瑞阳算是看出来了，段云确实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不光是英文翻译方面的，机械技术的水平也很高。
最为重要的是，段云思维敏锐，文笔也很好，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能写出这样高质量的专业报告，而且通俗易懂，能抓住重点，估计在整个市局以及下属单位中，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才了。
还有就是段云非常年轻，又是在读的大学生，年龄学历方面都是佼佼者，将来如果能好好培养一下的话，是完全有可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可以独当一面的！
思索了片刻后，瑞阳拿起电话，拨下了一个长途电话号码……
与此同时，段云在轻工局人员的帮助下，迅速办理好了出国相关的手续，至于领事馆方面的程序，已经由位于北京的轻工部专人处理去了，段云等人明天只需要做火车去北京，到时候会有人专门迎接他们的。
另外轻工局还给段云准备了一些出国的行李。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穷家富路’。
无论在家乡的时候如何落魄，出远门都是会多准备一些钱财和行头的。
尤其这次是因公出国，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和形象，所以就算是段云这样的小角色，上级也会‘包装’一番。
一套定制的西装加皮带白衬衣和一双皮鞋，领带是国旗色的，外加一个带拉杆的皮箱，这就是轻工局给段云发的行头。
这套西装皮鞋其实不是给段云定做的，，而是给局长瑞阳预备的两套衣服中的一套，段云和瑞阳的身高体型差不多，而段云试穿后，感觉还算合体，皮鞋则有点大，但并不碍事，只要多加张鞋垫就可以了。
穿着西装皮鞋，段云对着镜子照了下。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尽管这年头的衣服有些过时，但西装革履后的段云整个人气质顿时焕然一新，他本身就长的不丑，穿上这身衣服后显得精神帅气了不少，估计走在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的回头率肯定会暴增！
其实前世的时候，段云也不太喜欢穿西装，他更喜欢哪种宽松点的休闲装，但现在这年头，除了军装和中山装，根本就没有其他可选的衣服，而这套西装穿着确实显得非常的时髦。
至于那个拉杆皮箱，在这个年头也算是非常高级的，东西不见得比普通人家的大皮箱装的东西多，但却非常的结实，出行拉着东西也很方便。
拿到这些东西后，段云被再次叫到了瑞阳的办公室。
“你这份报告写的非常好！”
瑞阳笑容满面的对段云说道。
“谢谢瑞局长您的认可。”段云闻言心头一松，他能看的出来，瑞阳确实对他的这份报告很满意。
“今天晚上你回去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七点咱们到火车站集合，先到北京，然后做飞机出国。”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的报告我看了两遍，我确实看出有必要修改咱们这次的采购方案，不过咱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下午都需要各自回家准备一下，所以明天咱们只能在火车上研究新的采购方案了……”
“谢谢瑞局长对我的信任。”段云闻言眼前一亮。
瑞阳这么说，显然是已经认可了那份报告上的内容和自己的技术能力，否则的话，作为翻译段云只是个传话的工具，根本就没有和瑞阳谈论采购方面的资格。
这对段云而言是个不小的胜利，有了领导的重视，自己才能这市局这边的技术工作上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且如果瑞局长用自己用的顺手的话，段云将会有更多的出国接触欧美新技术设备的机会！
“行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呢。”瑞阳安顿道。
“那我先回去了。”段云闻言，带着东西起身离开了瑞阳的办公室……
……
下午，段云吃过午饭后，直接来到了出租屋。
临走之前，段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给自己的那些青工。
其实有曹东在，现在作坊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多操心，所以段云只是个弟兄们到个别而已。
另外，由于段云出国这段时间暂时无法去夜大学习，考虑到程清妍一个人骑着走夜路上学不安全，段云随即安顿让雷子每周246晚上接程清妍上学，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而且雷子这人比较老实，以前大家以前团建的时候也都熟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西装革履
处理完作坊那边的事情，段云回到家中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有多少可带的东西，段云只是从银行取了两千多块钱，想要兑换外汇后，给家人朋友买点东西回来。
晚上，母亲做了整整一大桌子的饭菜，架势堪比过年，以至于妹妹段芳放学回到家中看到桌上的饭菜后，两个大眼睛都看直了。
高秀芝还破天荒的给儿子买了一瓶汾酒，她显然很高兴儿子这次能出国，吃饭间，母子两人还对饮了一杯，气氛非常的温馨。
饭后，高秀芝安顿段云早点睡觉，自己则给儿子收拾起行李来。
毛衣毛裤，棉衣棉裤，还有高秀芝新缝的两双鞋垫，将段云的那个行李箱塞的都有些要变形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原本高秀芝还想将一副厚实的皮帽子塞进箱子里，最终被段云给制止了。
母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国外的花花世界有多么的繁华，但却总是想着能让儿子
晚上八点，段云就早早躺在了床上，但心情却始终无法平复，毕竟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去自己从未到过的德国，所以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这一刻段云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将来的前途和计划。
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段云必须借着这次出国谈判的机会，争取到瑞阳对自己的器重，这样的话，他将来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出国，而且对他日后升职和前途，也是非常重要的。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段云这才昏昏然睡去。
早上五点半，段云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简单洗漱后，穿山西装皮鞋，拎着行李箱就离开了家。
天还没有放亮，空气还有些微冷，呼吸间，能清晰的看到白气。
在段云家的楼下，曹东早就骑着侉子等在楼下，远远的就看到他嘴里叼着的香烟忽明忽暗。
“哥！”看到段云西装革履，拎着箱子走来后，曹东扔下了手中的烟屁，一脸羡慕的说道：“哥，你这打扮挺时髦啊。”
“羡慕么？”段云一屁股坐进挎斗后，将行李箱放在了身上。
“羡慕！”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把摊子给我盯好了，等我回头给你带点洋货。”段云笑着说道。
“哥你放心，我保证这段时间不会让生意出岔子的！”曹东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接着嘿嘿一笑，说道：“哥，你走的这段日子，我们兄弟都会帮你盯着呢，又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趁你不在对嫂子下手的话，我们打断他的腿！”
如今作坊的这些青工都知道段云和程清妍关系非常好，所以就认定两人已经开始搞对象了，将来肯定也会走到一起的，毕竟段云有钱，程清妍是厂花，这是标准的‘郎财女貌’!
“你快拉倒吧！”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说道：“开车”！
“哎！”
曹东应了一声，随即猛的一脚踩着油门后，迅速离开了小区。
半个小时后，曹东将段云送到了大兴火车站。
来到火车站门口后，段云将箱子放在脚边，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烟抽到半截的时候，段云就看到瑞阳和一厂总工以及另外两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这次出国谈判的一行五个人，都是清一色的藏青西装，清一色的国旗颜色领带，皮鞋擦拭的锃亮，显得派头十足，站在满是蓝灰色中山装的人群中，显得分外亮眼。
提前半小时检票，上了火车后，段云一行坐在了位于车厢前面的硬卧车厢。
八十年代的绿皮车行驶的很慢，但却正好给了瑞阳等人研究改变采购方案的充裕时间。
早上餐车吃过饭后，段云这次和瑞阳一厂的总工王伟围坐在了一张餐桌上，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则回到卧铺车厢看行李了。
瑞阳直接拿出了段云之前写的那份技术报告，开始按照上面列出的设备数据，开始逐个和王强段云商量起来。
段云其实并不想抢王强的风头，毕竟他是一厂的总工，技术就是他的饭碗，而且被段云这个小技术员抓住话语权，对他来说是很面子的事情。
但王强之前一直都没看过多少这次引进设备的图纸，毕竟之前大部分图纸都没有翻译过来，所以即便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而这就等于将话语权强行交给了段云。
段云开始挨个将表格上对照的关键设备图纸拿出来，然后和一厂的现有设备做了个对照，详细的谈了一些引进设备对生产效率和质量的提升幅度。
谈到一厂的现有设备的时候，王强总算是有插话的机会了，但他的口才和表达能力差段云一大截，往往他半天讲不清楚的一件事，段云一句话就能让瑞阳听明白。
结果三个人的交流变成了段云和瑞阳一对一的讨论，王强这个堂堂的总工则彻底沦为了配角。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速度着实有点慢，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七点，才最终到达了北京站，走出站台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轻工部拿着牌子负责接站的人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穿着西装的五个人。
坐上上海牌轿车，几人被接到了招待所，吃过晚饭后，段云瑞阳和王强三人又开始讨论起图纸来。
不过晚上段云话说的很少，这也终于让王强有了能说上话的机会，堂堂一个大厂的总工居然在涉及本厂引进设备的方案中说不上多少话，这如果让外人得知的话，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但总的来说，段云对王强还是比较尊重的，有时候还故意引出他比较擅长的话题，比如国产相关设备替代，这方面往前对国内设备厂家还是相当了解的，他提出的替代设备也被瑞阳一一采纳。
三个人在招待所房间交流了一个晚上，最终完成新的引进方案。
第二天上午，由于段云是第一次出国，所以部里还派人对他进行了一上午短暂外事纪律培训。
下午三天，段云一行来到了首都机场，经过一个小时的候机等待后，登上了前往柏林的航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国谈判
八十年代的民航服务让段云感觉新鲜。
这年头的民航不光是可以免费喝茅台，还免费送香烟，香烟是印有caac标志的5支装中华香烟。
客机中能抽烟这让段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瑞祥和王强显然已经是‘过来人’了，一人叼着一根香烟惬意的抽了起来。
而且段云还得知，飞机上可以携带火柴，打火机甚至油瓶！机场入口处只是标明一些禁止携带上机的标识牌，没有严格的检查，也没有任何x光机之类的安检设备。
中国和柏林的时差是六个小时，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段云一行终于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柏林这个季节的天气和国内北方相差不大，只是要更冷一点，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北方人而言，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没有太多调整时差的时间，段云等人就开始了谈判。
议程，会场，都是中国技术进出口公司安排。
中国技术进出口总公司，简称中技公司，英文缩写tic，成立于1952年，改革开放后，中技公司共为国家引进367个项目，其中有大型化肥设备、大型化纤设备、石油化工装置、数据处理设备、发电设备、采煤机组、制氧设备等。
早期国内引进的大部分国外设备和技术，都是通过这家公司运作的。
段云跟着瑞阳等人走进谈判的高级会场，对着头顶华美璀璨的枝形吊灯和脚底比他的床垫还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目光有些发呆，重生在国内一段时间后，对这种极具反差的奢华感觉恍如隔世一般。
办公桌上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的设备图纸资料，注定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谈判。
虽然只是个翻译，但段云之前的表现，已经让他成为了这次谈判的重要角色。
段云瑞阳一行五人坐在谈判桌前身板挺的笔直，虽然这是在谈生意，但瑞阳还是要考虑一下形象和国际影响，而且还不止一次的和段云几人谈到要‘友谊第一’的宗旨，千万不能把脸丢在国外。
其实在段云看来，瑞阳等人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国家形象友谊第一之类的东西，就是一种国人潜意识的自卑，段云认为，生意就是生意，对方也是看钱供货，谁都不必感觉亏欠谁的。
谈判一开始，段云就拿着图纸一张一张的和对方交谈，虽然最终拍板的权利在瑞阳的手中，但段云总是可以提出左右瑞阳做出决定的关键建议。
第一天的谈判中，一厂总工王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彻底沦为了配角，基本上就是段云在和瑞阳两人商量，瑞阳对段云的依赖也是越来越大，毕竟几个人中，段云是最了解这套生产线设备的。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段云已经彻底主导了这次谈判，他的思路敏捷，英语和技术水平也高，以至于有些时候在讨论一些设备的技术细节时，对方厂家的技术人员也对段云的技术水平啧啧称奇，甚至还聊起了一些无关这次设备引进的技术话题。
总的来说，和德国人打交道还是比较轻松的，德国人说话做生意基本上不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段云也不许去过多的揣摩对方的真实底线和心思，所以谈判的进度还是挺快的。
第三天上午，整个谈判终于结束了，外方开了一瓶香槟，双方举杯庆祝。
此刻的瑞阳也是非常高兴。
经过两天多的谈判，采用了段云新的采购方案后，原本两百六十多万的采购计划最终压缩到了一百四十五万美元，节省了将近一半的外汇，虽然还有一部分生产线设备需要在国内采购，但从国内采购不必动用宝贵的外汇，而且性价比上，也要远高于那些进口二手设备。
而作为这次谈判的重要功臣，瑞阳回到酒店后，也当面表扬了他，表示回国后将会给予他一定的奖励。
下午团队放假，瑞阳领着全队五人到城区购物，也算是对同行几人的一个奖励。
段云先是买了足足三十支钢笔，主要是考虑自己现在在技术科工作，都是厂里学历高的人，进口钢笔耐用，而且插在中山装的上衣口袋中也算有牌面，当然最重要的是便宜，所以当做礼物送给厂里人是最好的。
当然考虑到有些钢笔要送厂领导，所以段云就多挑了几种档次造型不一样的钢笔。
随后，段云又给母亲妹妹和作坊的几个兄弟买了一些礼物。
一行五人中，段云兑换的外汇是最多的，其他几人中，总工王强算是带钱最多的，他兑换了三百的外汇，而段云则兑换了价值一千二百块的德国马克，要不是银行对个人兑换外汇有限制的话，段云绝对会换更多的钱来购物。
最后段云还去了一趟西柏林最大的书店，准备给程清妍买几本资料书。
让段云高兴的是，西柏林的这家书店确实有英文的资料书，最终段云挑选了三本书，一本《机械工程大词典》一本《美国工程师手册》还有一本则是《机械工程自动化》。
一个下午转下来，段云买了整整一箱子的东西，这才重新返回到了宾馆中。
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受到德国方面的宴请，吃了一顿丰盛的西餐，看到瑞阳几人拿着刀叉面对盘子里的牛排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段云暗暗感觉好笑。
第四天，段云等人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经过十多小时的长时间飞行后，重新回到了北京机场。
两个同行的市局工作人员凭外汇换的兑换券从友谊商店扛回家用电器，而段云则用剩下的外汇券买了好几盒的雪茄和咖啡。
到了北京，瑞阳也顾不上调整时差，就带着这次谈判的成果马不停蹄的去部里和领导汇报了。
这次谈判很成功，按照但也提供的购买方案，节省了大量的外汇，而这也就成为了瑞阳在部里捞取政治资本的一个功劳，至于谈判的功臣段云，他的奖励则会在瑞阳那里获得……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家人的礼物
又做了十个小时的火车，段云终于回到了大兴。
火车到站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那时候没有出租车，段云在候车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公交会到了家中。
时差对段云的生物钟影响有些明显，一周之内往返国内和欧洲，他多少有些不适。
到了家中后，段云只是和妹妹招呼了一声后，就回到自己屋子中睡觉了。
母亲和妹妹不敢打扰他，早上吃过早饭后就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段云这才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到水池用凉水抹了一把脸后，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段云目前依旧处在放假中，瑞阳已经跟厂子那边打好了招呼，所以最近几天他依旧可以在家里呆着休息。“哥，你好点没？”此时刚起床的段芳看到哥哥在厨房洗脸后，关切的对段云说道。
为了不打扰到哥哥休息，段芳昨天写作业都是在大屋写的，吃饭行走的时候，脚步也非常的轻。
“过来，哥给你点东西。”段云微笑着对妹妹说道。
到了小屋，段云打开箱子，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大堆印着外文的东西。
“哥，你买这么多东西啊？”段芳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惊讶的说道。
“难得出一趟国，不多买点东西行么？”段云笑了笑，随即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盒，递给段芳说道：“拿着，这是德国的钢笔，等会儿你灌上墨水，试试看好用不好用。”
“太好了！”段芳从哥哥手中接过钢笔后，惊讶的说道：“这笔挺漂亮的，看起来好高级啊。”
“还有这个。”段云说话间，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了段芳。
“这是……”段芳见状一愣，她没想到哥哥居然给她买了两件礼物。
“你打开看看。”段云微笑着说道。
“嗯。”段芳应了一声，将盒子接了过来，轻轻的打开了外边的包装纸。
“咔。”段芳打开包装盒的瞬间，里面出现了一个单脚独立，双臂舒展，姿势优美的芭蕾舞女孩雕像，底座是金属的，银白色的质感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
“太……漂亮了！”看到这个雕像后，段芳忍不住惊叹道。
这年头国内的玩具匮乏，基本上都是一些简单的塑料制品，价格便宜，质量低劣。。
所以当段芳看到这么漂亮的雕塑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转一下这个小人的身子，逆时针转动。”段云在一旁提醒道。
“这个还能转啊？”段芳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按照哥哥教他的方法转动了小人，下一刻，令她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叮叮咚，叮叮咚！”
段芳放开手的瞬间，芭蕾舞小人旋转起舞，清脆悦耳旋律欢快响起，最神奇的是，舞蹈小人的手脚关节还能随着旋律做出一个优雅的动作，仿佛真人一般！
“这个……”段芳见状，顿时惊讶目瞪口呆，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显然很喜欢这件玩具。
“这是德国的八音盒，全部都是用机械零件手工制作的，喜欢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看到妹妹脸上绽放出的惊喜笑容，段云就感觉这钱花的很值。
毕竟在段云看来，赚钱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能生活的更好一些，否则的话，赚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
“哥，那这个盒子肯定花了不少钱吧？”盯着那个八音盒足足三分钟后，段芳转头问道。
“以后这玩意就放在你写字台上，累了的话可以听一下放放松，花多少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哥我有钱多花点，没钱就少买点。”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后你哥我还会有出国的机会的，你要是学习好，我保证会给你买更多的好玩意，明白么？”
“嗯。”段芳闻言，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小云，你好点没？”此时母亲高秀芝也穿着拖鞋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了，睡一晚上早就恢复了。”段云说着，从箱子里又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母亲说道：“妈，这个是给你的。”
“这是……”高秀芝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毛毯，说道：“这毛毯挺漂亮啊。”
“这是电热毯。”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妈你以后睡觉的时候就把这个毯子铺在褥子下面，然后插上电源，这样你晚上睡觉就不冷了。”
其实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已经有了电热毯，但控制器只设开、关两档、不能调温，到80年代中期控制器设高、底、关三档，具有简单调温功能。
而段云从德国买的这个电热毯，则是具备准确调温功能的，而且面料也是相当的好，绝对不是国内一些廉价电热毯能比的。
段云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新房这边暖气刚通上，温度还不够高，段云和段芳兄妹两人年轻身体好抗冻，但母亲则有些遭罪，所以段云这次在德国转悠的时候，发现这种电热毯后，就买了回来。
“这个好……”高秀芝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片刻后说道：“妈给你做早饭去！”
母亲显然也是很心仪这件电热毯的，而对高秀芝来说，儿子的对自己的孝心才是最让她高兴的。
其实对大多数父母而言，他们有时候也并不指望能沾儿女多少光，哪怕只是将来儿女成家立业之后，能回家看看，也就感觉挺满足了。
吃过早饭后，段云就有带着一些东西去了出租屋。
段云拿出了一盒从友谊商店用外汇券买来的进口雪茄，一人一根分给了曹东等人。
段云这次出国并没有专门给这帮弟兄买什么礼物，而且目前崔林雷子等人现在一个月能赚两三百多块，这么高的收入已经都赶上厂里的领导了，小玩意他们看不上，贵的东西段云买不起，毕竟这次出国兑换的外汇是有限额的。
至于钢笔这种小玩意，对这几个青工而言就是鸡肋，毕竟以前他们上学的时候干的最多的事情逃课和溜号，连书都不爱看，当然，除了小人书。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他们多发点奖金最实惠。
几个青工看到段云回来后，也都是非常的高兴，嘴里叼着雪茄围着段云询问国外的事情。
其实这帮家伙也没个正经，多数话题都是诸如德国的娘们漂亮么，有没有外国电影里演的‘红灯区’之类的话题，段云也就顺着他们闲扯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作坊福利
“哥，过来说话。”聊了片刻后，曹东将段云拉倒办公室中。
“这几天辛苦你了。”进屋后，段云微笑着对曹东说道。
“辛苦啥，有钱赚那就不辛苦！”曹东撇撇嘴，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段云后说道：“哥，咱们这几天音箱卖出了十一台，抛去兄弟们的推销分成，剩下的钱都在这儿呢，账本上有记录，你可以对照着数数……”
“卖出这么多？”段云摸着纸包的厚度，一脸惊讶的说道。
“基本上卖出去的都是小号的低音炮，那些客户看到嫂子和音箱的照片后，眼睛都直了……”曹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崔林他们几个现在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硬说这是电影明星代言的音箱，结果还真有人相信……”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收敛笑容正色说道：“以后别嫂子嫂子的乱说，程清妍和我是同学，咱们哥几个开玩笑可以，但千万别在外人面前乱说，明白么？”
“这个明白！”曹东对段云挤挤眼，说道：“对了段哥，高磊前天的时候回来了，来这么作坊知道你已经出国后，就留了一盒子东西……”
“东西在哪儿？”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声问道。
“这儿呢。”曹东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塑料盒子，递给了段云。
“啪嗒。”段云接过那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慢慢一个盒子的各种芯片！
一时间，段云的心跳骤然加快，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段云没想到高磊居然真的帮他买到了这么多的芯片，而且从这些芯片的外观来看，大部分都还是比较新的，没有明显的损坏！
对段云而言，获得这些芯片意义重大。
虽然这些芯片功能和后世的芯片相比，功能和性能都差的太远，但在如今这个年头，却都是比较实用先进的集成电路元件，有了这些东西，段云就可以做出很多功能强大的黑科技！
对段云来说，这些芯片对段云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其一就是改装滚齿机，利用这些6502微处理器芯片，段云可以将铣床改装成带有一定数控功能的滚齿机，其二就是，其中的可以用来制作音频和视频的前置放大器，电压比较器，以及其他的电子系统，在后世也是非常常见的日常电子产品的一部分，如果段云能买到这种芯片，做出的音响设备将会比现在功能效果强大的多。
“哥，这东西有啥用啊？”看到段云一脸激动的样子，曹东好奇的问道。
“有了这玩意，咱们的音箱以后就不怕别人仿制了，而且功能会更强大。”段云抓起芯片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识，对曹东问道：“高磊呢？这几天你们看到他没有？”
“高磊这次又进了一批货，骑着你给他的那辆侉子可能在别的厂区卖货呢吧？”曹东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晚上有时候他也会过来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如果我没上课，你就到我家叫上我，我有事情要和他谈！”段云安顿道。
“行！”曹东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天冷，给兄弟们一人整两套军大衣，另外屋里装个电炉子，平时烧水取暖啥的，注意点安全别失火就行，平时你费心盯着点……”
“行，我等会儿就买去。”
“还有，这都马上快到元旦了，你采购一些苹果，鱼，鸡蛋什么，东西要买最好的！元旦前的时候发下去，这钱都记账上我报销。”段云说道。
“哥，其实我感觉用不着发这些东西，现在兄弟们挣的也不少，不差那点东西……”
“有些事情你不懂。”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你要明白，崔林雷子他们可是在厂里停薪留职在咱们这里干活的，厂里的福利啥都没了，以前逢年过节他们还能领到点东西，现在只能干看着别人领……他们几个在咱们摊子确实不少挣，但如果他们还能领点东西往家拿的话，在爹妈兄弟面前也有面子，虽然东西花不了几个钱，却让他们有惊喜，时间长了对咱们作坊就有了归宿感，以后也会更珍惜咱们这个作坊，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曹东虽然头脑灵活，做事靠谱，但毕竟还是年轻了一些，人情阅历方面还有欠缺，段云有的时候，还是需要点拨他一下的。
“我明白了，这几天我就会多去市场看看，看有什么好的水果啥的。”曹东连声说道。
“那你忙吧。”段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钱和那盒子芯片，离开了作坊。
回到家中后，段云一屁股坐在了写字台前，如获至宝般的拿起那盒子芯片仔细的看了起来。
段云从抽屉里一股脑拿出了之前设计好的电路图纸，有音箱的，之前没有芯片只能放在柜子里吃灰，现在则有了用武之地。
音箱的升级改进还可以延后进行，段云现在最想做的则是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的改装。
段云当然不可能做出后世那么先进，加工精度很高的数控机床，但还是可以改装出远比现在设备高效的多的滚齿机的。
虽然有了全套的设计图纸，但段云没有经过测试，还不能最终确定这套设备是否能成功，至于改装设备的其他部件厂子里能加工出来，只有数控电路板这一块，由于之前没有获得芯片的渠道，所以一直卡着没做出来。
而段云一旦将数控滚齿机改装成功后，那么他在齿轮厂就有了一张王牌，毕竟机器是他设计的，别人无法搞明白这台滚齿机的数控电路的制作方法，他们也搞不到芯片，所以这台机器也就只有段云一个人能玩转。
现在有了芯片，段云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将那一整盒的芯片放入抽屉后，段云拿着音箱和数控电路板的设计图离开了家门。
目前段云制作电路板的地方是在马军营那边的窑洞中，所以他需要把图纸送过去，然后他的两个徒弟就会很快将电路板做出来，而芯片的部分，则由段云亲自焊接上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厂上班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很快就做出了两套数控滚齿机的电路板，芯片焊接好后，段云用小刀轻轻的刮去了6502微处理器芯片上面的标识，然后用铅笔涂抹了一下。
做完这些后，段云又骑着摩托到城区购买了一些其他的电器零件设备，至于数控的外壳，段云则可以设计个模具，在工厂加工好后，然后让工坊加工出一个外壳出来。
段云现在并不急于很快做出数控滚齿机的改装，他现在在厂里的境遇已经今非昔比，并不急于做出技改来改变自己的境地，所以时间充裕的很，可以慢慢的来。
周一早上，段云正式回厂子上班。
刚进入技术科，早来的几个同事纷纷上前对他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之前段云和科室的同事相处的一般，也没什么私交，所以猛然看到众人对自己如此的热情，让段云多少有些不适应起来。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出国的事情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能跟着市局的局长一起到西德谈判，这种殊荣是厂长书记都没有过的。
另外段云出国的这段日子，厂里开过好几次的会，在谈到厂里技术方面的事情时，无论是书记赵东升，还是厂长秦刚，都对段云褒扬有加，称赞他是全厂青年职工的榜样，号召厂里的技术人员都要学习他。
段云是书记赵东升这边的人，赵东升开会表扬段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最近这段日子就连一向对段云不待见的厂长秦刚，这次也和赵东升在段云的评价上统一了口吻，甚至这几天秦刚在会议上表扬段云的话比赵东升还多，这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所有的事情都预兆着段云前途一片光明，名眼人都能看的出，厂长和书记这段时间频繁的表扬段云，这无疑是为提拔他而做出的‘预热’。
所以这次段云刚回到上班，就受了科室其他同事的热情欢迎，因为大家都清楚，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段云就会变成他们的顶头上司！
“一点小意思，大家别嫌弃。”段云和众人招呼了几句后，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一把钢笔，每人一个，分了出去。
众人拿到钢笔后，也都个个眉开眼笑，毕竟称赞段云大方够意思。
刚把礼物分完，段云就被厂长秘书交到了秦刚的办公室。
“小段坐！”看到段云进来后，秦刚笑吟吟的示意他坐下，然后又让秘书小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秦厂长……”段云接过茶杯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秘书小刘。
“小刘，你出去吧。”秦刚一挥手，秘书小刘走出办公室后，将门关了起来。
“这次出国感觉这么样啊？”看到小刘离开后，秦刚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挺好的，这次出国也算让我开阔了眼界，长了不少的见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西德确实非常的发达，咱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的目标任重道远啊……”
段云其实知道秦刚为何现在会对自己这么好，虽然以前两人不是一路人，但却并不妨碍两人可以和和气气的谈事情。
只有孩子才计较对错，成人的世界只有利弊。
段云想实现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就必须要在厂里争取到更多的权利，而这光靠书记一个人支持是不够的。
只要秦刚对自己的前途有帮助，段云到也可以和他暂时合作，各取所需，况且秦刚是厂里的一把手，段云目前也还只是厂里的一个小技术员而已。
“呵呵，年轻人多到外边的世界看看是很有好处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走遍过祖国的大江南北，这段经历对我人生都是很有影响的……”秦刚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呢，我一直都感觉你是厂里年轻职工中技术水平最高，也是最有潜力的一个，所以我打算过段时间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开会讨论一下，把你安排到更适合你的岗位上！”
“谢谢秦厂长厚爱！”段云闻言语气感激的说道。
段云早就预料到这次回国后秦刚有可能会提拔自己，毕竟秦刚若是想示好拉拢自己的话，光是靠着开会的几句表扬显然是不够的，没有看得见摸得到的好处，那就没有任何诚意可言，秦刚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不过秦刚只是说有意提拔段云，但却没有给出明确的职务和待遇，显然还是要看段云接下来的态度的。
“小段，其实你也不用谢我，我也看的出来，你很聪明，也很有悟性，将来你能有多高的成就，还是要看你的路该怎么选择……”秦刚语气带着几分意味的说道。
“秦厂长，这么说吧，我是个靠技术吃饭的人，对技术之外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也没很多人想的那么复杂。”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次和瑞局长一起出国，我和他谈论最多的事情基本上全都技术方面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也不说，瑞局长没有兴趣，其实就这么简单。”
“啊，这样啊。”秦刚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另外这次出国，我还给您带了点东西，希望秦厂长您不要嫌弃。”段云说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钢笔盒递到了秦刚的桌前。
段云这次买了很多钢笔，但却分了好几个档次。
送厂长书记当然是用最高级的，相比后世职工给领导送礼动辄几千甚至上万的礼品，段云感觉自己的礼品只是‘小儿科’而已。
“这是……”秦刚接过钢笔，啪嗒一声打开紫色绒布的笔盒后，里面赫然露出一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黑色钢笔。
而在钢笔的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赠秦厂长’四个大字。
这是个细节，有这张纸条，说明段云不是临时想起赠送秦刚礼物的，而是在今天上班前，段云就已经记得要给他带礼物了。
果然，看到这根钢笔和上面的纸条后，秦刚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片刻后抬头对段云说道：“你太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