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退休
送礼有时候并不在于礼物的贵重，而在于你心里是重视这个人的。
看到这支钢笔，秦刚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之前迅速修补和段云的关系还是比较有效的，段云能给他买礼物，起码说明他对自己没有敌意，秦刚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普通年轻人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这次秦刚明显是把段云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我最近打算在厂里做新的技改项目，希望秦厂长以后还能多多支持……”段云微笑着说道。
毕竟秦刚是厂里的一把手，段云如果想对铣床这样重要的设备进行改装的话，如果秦刚不同意的话，那么段云是不能碰那台机器的。
之前段云改装车床都是偷偷摸摸的，即便有书记这个靠山也不敢张罗的太明显，但现在段云已经不在一车间上夜班了，想搞技改只能在白天上班的时间做，没有厂长和各车间主任打招呼，段云是无法完成试验的。
此时段云也看得出秦刚是有意拉拢自己，而这正是段云和他谈条件的好机会。
“你是咱们厂的劳模和技改能手，现在又在技术处工作，想搞什么技改的话，我会全力支持的！”秦刚很干脆的答应了段云的要求，事情明摆着的，段云本身是技术人员，技改方面有一定的权限，加上他之前有技改成功的案例，所以让段云厂子随便折腾也没人会质疑他什么。
而且这对他而言，眼下正是拉拢段云的好机会，所以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秦刚自然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谢谢秦厂长。”段云感激的说道。
“回头你技改需要加工什么工件或者需要人手帮忙，可以和各车间主任说，就说我许可的！”秦刚将那只钢笔收好后，对段云说道。
“好的！”段云等的就是秦刚这句话。
“那你忙吧。”秦刚说道。
“嗯。”段云闻言，起身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如今段云已经做好了滚齿机的数控电路板，剩下的塑料外壳模具和其他工件只能在厂里加工，有了秦刚的支持，段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次了。
段云刚走到技术科门口，就看到程清妍刚刚安顿完科室的工作，迎面走了出来。
“回来了。”看到段云后，程清妍笑盈盈的招呼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
“听说……你给科室里的其他同事都买礼物了……”程清妍问道。
“刚才都给他们分出去了。”段云自然知道程清妍的心思，嘴角勾起，故意说道：“这次出国谈判日程比较紧，我也没什么时间外出买东西，给科里人的那些钢笔都是从外汇券商店买的……”
“啊，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出国比较忙。”程清妍闻言清澈的双瞳闪过一抹失望，但随即就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呵呵，其实……”
“段云，书记找你呢，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这个时候，又有一名科员快步走过来对段云说道。
“额，好的。”刚回厂里的段云俨然成了香饽饽，段云应了一声后，跟着那个科员走向了书记办公室。
“呵呵，小段这次出国情况如何？”赵东升看到段云进来后，笑吟吟的说道。
“挺好的。”段云到了书记办公室，顿时就变的轻松随意了很多，上前拿起赵东升的水杯，走到放暖瓶的柜子前，给他添满了热水后，又递了过去。
“年轻人能多到外边走走也是很有好处的，起码以后不会成为井底之蛙。”赵东升拿起段云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后，脸上露出了笑意。
“赵书记，刚才秦厂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了，我刚出来。”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刚才我送了他一根钢笔，这根是给您的……”
段云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钢笔盒，递到了赵东升的面前。
段云知道自己刚才去秦刚办公室的事情赵东升肯定会知道，索性把事情直接明说，这样不容易引起过多猜忌，毕竟两人明争暗斗了好长时间，段云还是知道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呵呵，让你破费了。”赵东升看了一眼那个钢笔盒后，微笑着说道。
“你这支钢笔是我专门挑的，是金尖的，我这次出去就买了这一支比较高级的。”段云说道。
“额。”赵东升闻言一怔，随即打开盒子，拿起那支钢笔看了一眼，说道：“这笔确实漂亮，拿着也坠手，你买这么贵重的钢笔，我……”
“赵书记，您之前对我那么照顾，送您这点礼物算不了什么。”段云语气诚挚，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段时间也从您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恩师，别人是无法取代您在我心中的位置的……”
段云这话明显是对赵东升表忠心，
“哈哈哈！”赵东升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多了……不过说句实话，你在市局当翻译确实对你的前途很有帮助，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那种地方水深，门道多……”
“我就想以后跟在书记您的身边，厂子就是我立足的地方，不会走的。”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呵呵，其实我就是给你给个建议而已，至于路怎么走，那是你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去什么地方都能干的很好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可能在厂里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嗯？”段云闻言一怔，随即惊讶的问道：“赵书记，您这也是要调走么？”
“调走？往哪儿掉？刚建厂的时候我就在红星，现在都二十多年了，除了这个厂子，我还有其他地方可去么？”赵东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省局已经下发了通知，年底之前，我就要光荣退休了……”
赵东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之前赵东升曾经和他说过自己要退休的事情。
八十年代前，国家干部是没有退休这种事情的，基本上是活到老干到老，以至于有过七八十岁的领导干部猝死病死在工作岗位上的事情出现。
而1982年2月，**中央作出《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正式标志着废除实际存在着的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
第二百七十章 前途
其实年初的时候，这份通知就已经下发到了厂里，但赵东升一直都没放出风来，动用自己在局里的关系，一直拖到现在。
段云能看得出来，赵东升他有些不甘心，虽然早已年过六十，但他已然不服老，总认为自己的身体情况很好，再干几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政策就是政策，没有任何情理可讲的，一道清晰的年龄界限，就彻底的让赵东升出局了。
“这个……”段云此时听到赵东升的话后，也不禁眉头紧锁。
不过这种事情段云没法说，说了也没用，尽管他也不愿意失去自己在齿轮厂的这棵大树，毕竟一直以来，书记对他的帮助还是挺大的。
“你也不用担心，你现在也不是当初的小杂鱼了，你是大学生，而且瑞局长对你青睐有加，今后在咱们厂，无论厂领导怎么换，都不会有人轻易动你的。”赵东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说道：“不过我的建议是，如果如果你想今后日子过的舒心，将来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以我得知的消息，市局里目前没有合格的英文翻译，而且你这次出国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瑞局长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年轻有头脑，不光精通英文翻译，在机械技术方面也有很高的水平，他能这么评价你，估计很快就要把你调到市局工作了……”
“赵书记，我不会走的。”段云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正如您刚才说的那样，那地方水深，门道多，并不适合我……”
其实段云也知道这次出国后，瑞阳肯定是会将他调到市局的，但段云是不会离开齿轮厂的。
在外人看来，能调到市局在局长身边工作，将来可谓是很有前途的一个选择，但段云却不这么认为。
前世的阅历经验和所见所闻让段云明白，官场上讲资历背景，分派系山头，哪怕段云有学历有才干，但缺乏政治资源的他，注定这辈子成就有限。
或许他可以过的安逸，然后熬上个几年十几年的，可以成为一方头面人物，但想再往爬则会有一个看不见的天花板，那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且官场上条条框框的规矩太多，段云没有根基没有大靠山和资源，有时候甚至会被迫同流合污，位置高了，走出的任何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几十年的处心积虑可能后因为一个小小的污点而彻底身败名裂，一辈子都会处在一个算计和被算计的修罗场中，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或许段云这种想法多少会有些危言耸听和极端，但这种事情确实存在，所以段云不想将来从政，也不喜欢那种生活！
而且段云最大优势是在技术方面的，他前世的时候，就是国内最顶尖一波的电子机械方面的人才了，而到了这个时代，他在技术上有着更加逆天的优势。
所以在段云看来，靠老本行技术吃饭才是最为靠谱的，而且他现在的生意也做的不错，凭借他的技术，将来完全可以做出更多领先这个时代的产品，是大有可为的。
后世国内的一些技术公司做到极致得到时候，同样会成为各地诸侯的座上宾，而且如果你的公司对国家有战略价值和意义的话，国家也给给予你一定的政治地位，这在后世都是有很多例子的！
至于选择留在红星齿轮厂，是因为在如今国家依旧是计划经济，各种私营政策不稳定的时候，段云想借助体制和这个工厂，获取更多的人力，设备和政策方面的资源。
段云将来肯定是会离开红星齿轮厂的，但现在，他还需要借助这个厂子获得他将来发展的一些本钱。
“人各有志，你可能有你的想法。”赵东升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赵书记，您操劳了一辈子，其实也该好好安享晚年，每天下棋钓鱼散步，难道不好么？”段云闻言眉头一皱说道。
虽然段云也希望赵东升能继续留在厂里，但他的年龄确实太大了，另外听到赵东升说他有些不甘心，这让段云感觉他对权利有些过于贪恋。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懂，我十五岁参军，解放后在东北机床厂工作，六二年从东北来到红星齿轮厂，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我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中，就像一台长时间运转的机器，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停下，而且一旦停下来，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赵东升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无奈，片刻后说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将这个厂子交给秦刚……”
“赵书记，恕我直言，其实抛开感情层面的东西，我感觉秦厂子还算称职，至少厂里的生产方面，他抓的还是挺紧的……”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其实那是因为有我在……我的看法就是他是个庸才，而且私心太重！我不会改变我对他的评价，算了，说这些也都没用了。”赵东升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是个人才，有技术，也有心计，我原本想在厂里多培养你几年的，可惜没时间了……”
“多谢书记您对我的关照。”段云语气诚恳的说道。
“不过走之前，我还是能给你点帮助的。”赵东升拿起段云送他的那根钢笔把玩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权利二字，无非就是抓人事和财务，有了这两样，你在厂里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我知道你想借助这个厂子实现你个人的一些抱负，但在总厂这边，你恐怕很难达到你的目的……”
“赵书记，我只想为厂子做点事而已……”
“能买得起这种钢笔当礼物的人，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求，就是真的很有钱，看来你在外边生意做的挺大啊，难道你就不怕真的出什么事情么？”赵东升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直视着段云说道。
“赵书记……”
“行了，工厂之外你做什么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去管你的，只是想提醒你以后要小心一点。”赵东升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另外在我年底走之前，我还会扶你最后一把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图书馆
若是以前，听到书记会提拔他，段云心里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他的内心则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从他进厂的时候，赵东升和秦刚就一直在斗法，现如今书记明显在厂里占据了上风，却最终敌不过年龄，即将迎来退休后的人走茶凉，这让段云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讽刺。
但无论如何，赵东升确实给予了他很多的帮助，倘若没有赵东升的话，段云的两次技改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如果当初不是赵东升动用他在教育局的关系，段云这种只有初中学历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夜大的考试的，从这几件事来说，赵东升无疑就是段云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谢谢赵书记！”片刻后，段云感激的说道。
“用不着谢我，你这种人才本身就应该得到重用。”赵东升微微一笑，说道：“行了，今天你送我的礼物我收到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我走了。”段云闻言，起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书记您还有什么事情？”
“我年底打算退休的事情厂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你也不要和他们说，明白么？”赵东升正色说道。
赵东升的意思很明显，一旦厂里其他领导知道他退休在即的话，那么赵东升在厂里的权威会迅速一落千丈，到时候也不可能临走时再扶持段云了。
“明白！”段云点点头，看到赵东升挥手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段云离开办公室，赵东升拿起那根钢笔看了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科室，段云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烟灰缸，点燃一根香烟后，抽了起来。
刚才赵东升的事情让段云多少有些始料未及，之前赵东升也曾经说过他要退休的事情，但段云以为他起码还能干到明年，却没想到今年过年前就会退休。
一直以来，赵东升都是都有最大的靠山，但现在段云即将失去这个靠山，他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段云的处境还是不错的，刚刚出国归来，瑞局长对他和青睐，而且段云也刚刚和秦刚修复了关系，至少两人现在还是处在一个‘蜜月期’的。
趁着这段秦刚对自己比较‘纵容’的机会，段云必须要尽快把改装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做出来，日后一旦这台机器试制成功，大幅提高生产效率，而厂子对滚齿机越来越依赖的时候，而掌握了机器设计和维修技术的段云在厂子里就有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哪怕书记离开后，厂里依旧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段云掐灭了烟头，拿着改装图纸大步离开了技术科，前往了车间……
……
从早上到下午，段云拿着图纸一直在各个车间转悠。
同时有厂长书记的支持，各车间的主任也是相当配合，安排一些老师傅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帮助段云加工工件，整个过程相当的顺利。
不过从制模，浇筑，热处理，机床加工一套程序下来，起码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全部加工完，所以段云将图纸交出后，就只能先耐心等待。
今天周一，函授站不开课，不过由于之前答应过程清妍学英语，所以两人还是预定好晚上七点见面。
由于图书馆距离程清妍家不远，所以段云这次没有骑摩托，而是斜挎着一个绿书包步行来到程清妍家楼下。
“清妍！”看到程清妍从楼道走出后，段云招呼了一声。
“嗯。”程清妍对段云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走吧。”
说完，程清妍转身向着工人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段云见状也跟了上去。
程清妍今天看起来情绪似乎有点低落，虽然面对段云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段云还是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偶尔露出的些许失望的神色。
看到程清妍这个样子，段云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段云自然是知道程清妍为何会是这副表情的，事情是明摆着的，段云给科室里所有人都买了礼物，唯独程清妍没份，这显然是没把她当回事，况且段云当初还信誓旦旦的答应会帮她买书。
程清妍虽然教养很好，知书达理，平时基本上看不到她生气发怒的样子，但内心其实和很多女孩一样，都是细腻而敏感的，只不过她更善于压抑和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已。
而程清妍现在的样子却让段云既感觉有些好笑，又感到她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工厂的职工图书室位于厂区灯光球场旁边的文体活动中心的二楼，是由厂工会负责日常管理的。
平时来图书馆借书看书的人很多，在这个文化娱乐匮乏的年代，读书成为了很多职工主要的娱乐生活。
不过工厂图书馆晚上六点就下班了，而程清妍姑姑正是这图书馆的管理员，平时都是她每天开门关门的。
两人来到文化活动中心二楼的图书馆门前，程清妍弯腰掀起了地上门垫的一角，取出了一把钥匙后，打开了图书馆的门。
“啪嗒！”
拉下门边的灯线后，面前豁然变得明亮起来。
找了一张桌子，程清妍把笔和本放在上面，对段云说道：“我找本教材过来，我记得上次来这里看到过基本英语教材的……”
“不用来，我送你一套教材。”段云说着，将自己的军绿书包从身上取下后，放在了桌上。
“你送我一套教材？”程清妍闻言一怔。
“看看吧，如果喜欢，这些书就全归你了。”段云说着，将书包里几本崭新的书籍取出放在了桌上，赫然正是段云在德国书店买来的那几本俄文工具书。
“这是？”程清妍看到桌上的那几本俄文书的书名后，愣了一下。
而程清妍拿起其中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程清妍转过头来，板着俏脸的对段云说道：“你这家伙，现在也开始变坏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关键阶段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是下午的时候刚想起来。”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想让我……”程清妍柳眉一挑，随即抿嘴一笑说道：“算了，看在你送我书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呵呵。”段云笑了笑，对程清妍问道：“看看这些书是你想要的么？”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说道：“这本《机械工程大词典》我家里也有，不过是我爸很早以前买的，都十来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过时了，没想到你居然能买到新版的，看厚度就知道比我家那本好多了……”
“你喜欢就好。”段云用手一指桌面上放着的《机械工程自动化》和《美国工程师手册》，说道：“这两本其实都是很好的书，我看了一下，里面很多都是当前国际上比较先进的设计案例，对你会很有帮助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看过这些书了？”程清妍惊讶的说道。
“书店里有英文版，我们谈判结束后，放了一个下午的假，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柏林的书店转悠，翻看了好几本书，要不是箱子已经装不下了，我还能多带点书回来。”段云说道。
“你的眼光真的很好……”程清妍翻看了另外两本书的目录后，转头感激的对段云说道：“这三本都是非常有用的书，我真的很喜欢。”
“这几本书你先看着，我现在已经是市局的翻译了，以后若是还有出国的机会的话，还会给你带书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真的！？”程清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兴奋的问道。
“举手之劳而已，反正出国肯定要买东西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带的，提前吱声就行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太好了！”程清妍看了一下书后面的定价，对段云问道：“这几本书多少钱，我给你。”
“都是同学同事的，互相帮助是正常的，谈钱俗了！”段云撇撇嘴，说道：“其实也没几个钱，你用不着给我，以后我有事情的话，说不定还要找你帮忙呢。”
“可是……”
“真没几个钱，行了，赶紧学习吧。”段云说着，从书包里又掏出了一本英语书，递给程清妍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学了多长时间英语，干脆就从基础学起吧，这本书是我妹妹高中英语书，以后就从这里这本开始学吧。”
段云手中的这本书是妹妹段芳高二的英语书。
虽然国内从1965年的时候，就将英语定为了第一外语，但实际上，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依旧有很多地方的学校主修的外语还是俄语，而随着这几年英语逐步成为高考的项目，学校这才开始大规模的普及英语教育。
所以程清妍上中专的时候，她只是在中专的最后一年开始学习的的英语，英语课只是上了一个学期，基础是有的，但水平不高而已。
后来参加成人高考前，她也自学补习了一段时间，虽然最终的英语成绩不高，但却幸运的过了录取线。
段芳的这本英语教材是高二年级的，但对程清妍而言，正好适合她来学习。
“额，太好了。”
程清妍接过英语书后，微笑着道了声谢。
“那行，咱们开课吧。”段云坐在了程清妍的旁边，拿起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对程清妍问道：“你先看看撒个这本教材你们以前学过么？”
“这个我学过一点……”程清妍翻看了这本教材的目录后说道。
“那这就好说了。”段云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他不用从头对程清妍教学，这就省了不少的时间。
在段云看来，英语其实并不难学，主要死记硬背的单词很多，至于语法什么的，只需要讲上几天，如果程清妍记忆力好的话，那么将会进步很快。
到了一定程度，程清妍有了一定水平就可以通过收音机或者录音机教学磁带自学了，而到了那个阶段，段云也就用不着手把手教她了。
接下来的时间，段云教的认真，程清妍学的也很认真，一时间消化不了的东西全都快速记录在了本子上。
给程清妍讲课并不费力，毕竟她本身以前就是学霸，学习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的，许多东西一点就通。
两个年轻的身影在偌大的图书馆中学习交流，程清妍显示出了她很强的求知欲。
一直到晚上九点，两人才结束今晚的课程，段云将她送回家后，这才点燃一根烟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段云依旧在各个车间转悠，查看改装工件的制作情况。
工件的加工速度比段云预想的要慢一些，但好在经过测试后，段云发现目前加工出来的工件热处理和车加工精度还不错，毕竟这次有厂长书记的全力支持，各车间主任也都用安排的技术最好的老师傅配合段云，所以目前工件的质量还是让段云很满意。
而用来改装的铣床则正是当初夜班时候高磊曾经用过的那台总是有故障的铣床，毕竟一车间的生产任务比较重，其他工位的好铣床基本上都是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尽管这是一台总发生故障的铣床，但对段云的改装计划而言其实没多少影响，反正改装的时候，这台机器都是要重新整修加载很多其他零件的。
工厂工件加工进展顺利，段云那边的电路板外壳也很快做了出来。
段云加工这些电子元件都是自掏腰包的，这钱不能白花，所以他索性到厂长那边申请技改资金。
如今的秦刚和段云是处在‘蜜月期’，所以对他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的，先大笔一挥，让财务这边给他预支了二百块的技改项目资金，至于申请报告和购买零部件的发票，段云只需要回头补上就行。
二百块钱虽然在段云眼中算不上大数字，但这也相当于厂里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而且他这次是给厂里做技改，没有自掏腰包的理由，而且时间长了容易露富，段云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目前很有钱的事实……
第二百七十三章 答谢
周二晚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和程清妍去夜大上课。
班里同学都已经知道了段云出国的事情，一进入教室后，就立刻把他围了起来，询问他这次出国的经历。
段云能看得出，班里同学对他能出国还是非常羡慕的，只不过段云这次并没有给班里的同学带什么礼物，毕竟同学实在有些多。
上周出国，段云拉下了好几节课程，但程清妍则将这些课程的笔记借给了段云，而且在自习的时候，程清妍还帮着段云简单的补习了一番。
现在段云和程清妍也算是互相帮助，段云教他英语，程清妍则和他探讨夜大的课程，两人都在共同进步中。
晚上放学后，段云把程清妍送到她的家门口。
“对了段云，明天晚上你到我家吃饭吧，前天你送了我那么多的书，我妈把我说了一顿，说我不该白拿别人东西，所以想明天晚上叫你到我家吃顿饭。”程清妍下车后，对段云说道。
“去你家吃饭？”段云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看算了吧，其实那几本书也不值几个钱，用不着……”
段云是真心不想去程清妍家，主要原因是他不想看程常林的那张脸。
说起来段云感觉自己也没得罪过他，但程常林却一直都对自己不待见，平时在单位的时候，两人见面他总是对自己板着张脸，而前段时间段云送程清妍上学的时候，他还跟防贼似的在楼道盯着自己，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段云对此也不以为意，尽管他在技术科工作，但实际上和程常林打交道很少，所以倒也是没发生什么其他不愉快的事情。
至于程清妍的母亲对段云还是不错的，之前还给段云缝了一个线手套，段云现在还带在手上，挺暖和的。
“那不行！”程清妍摇摇头，说道：“我妈说了，必须让我把你叫过去。”
“这个……”
“让你吃饭又不是让你干活，你带张嘴过去就行了，少说多吃，不用怕的，我爸又不能吃了你。”程清妍知道自己父亲平时对段云不够的和气，笑着说道。
“好吧。”段云闻言点点头。
“再见！”程清妍微笑着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段云来到单位后，就拿着图纸直奔各个车间。
最近这段日子段云的工作态度确实令科室的同事刮目相看，之前段云上班基本都是在混日子，有时候早上八点过来报个到，而到了九点左右的时候，就基本找不到人了。
但自从这次出国回来后，段云俨然成为了科室里的劳模，天天第一个到单位，打扫完卫生就拿着图纸下车间了，工作态度焕然一新。
只是那些科员不知道的是，段云这么做是有他的原因的。
考虑到赵东升年底就要退休，段云想在他走之前，抛出自己手里的底牌，然后获得提拔的机会。
尽管这次段云在出国的过程中担任翻译表现出色，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而且之前赵东升也承诺过会在退休前扶他一把，但若是想在厂里能获得比较好的提拔，段云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贡献才行，也只有这样，才能服众！
所以段云对这次改装滚齿机的事情很重视，身上也是有些压力的，而这也是他想获得提拔和权利必须付出的代价。
今天工件已经基本上全部加工了出来，段云来到一车间，车间主任王强安排了维修班的几个老师傅配合段云，开始对那台铣床进行全面的改装。
这次段云改装的方案相比之前改装自动车床的时候要复杂的多，光是加工出来的用于改装的机械工件就多达一百七十个，足足比上次改装车床用的工件多出了三倍！
改装方案复杂，安装的工件多，自然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的，所以段云和一车间维修班的几个师傅从早上开始拆卸机器外壳，中午加班都没有回家，一直干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机器才算基本完成了改装。
剩下的电路板和线路部分，段云打算留到明天早上自己亲自组装，所以给在场师傅散了一圈烟后，就离开了车间。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劳累了一天，段云打算回家吃饭，但骑车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今晚要到程清妍家吃饭，这才连忙调转车把向着程清妍家骑去……
与此同时，程清妍和母亲正在忙碌着做晚饭。
其实下午的时候，程清妍母亲杨秀芳就已经在厂里请了假，早早到市场买菜准备今天的晚饭了。
不过今天要做的菜比较多，有鱼有肉，尤其是带鱼，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另外还有各种凉盘炒菜，所以花费了不少时间。
程清妍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帮着母亲做饭，虽然厨艺谈不上有多高，但做出一桌子的家常菜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这都几点了，那小子怎么还没过来？”站在厨房凉台上抽烟的程常林看了一眼手表，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
其实请段云到家吃饭，程常林开始是反对的，他对段云一直观感不佳，所以也不想让段云到自己家来。
而且尽管段云一直以来对晚上送女儿去夜大上学，风雨无阻，但在程常林看来，段云这小子心机太重，明显是就是另有所图，况且程常林是厂里的总工，平时见惯了对他拍马屁求他办事的人，所以他也就很自然的将段云归类到了那一类的人中。
程常林一向喜欢那种老实本分，好学上进的年轻人，但他却感觉段云有些太过年轻气盛，花花肠子比较多，靠着拍书记马屁才渐渐混起来的投机分子，所以对他很不喜欢。
“小妍，你和小段说好了么？他知道今天要来咱们家吃饭吧。”正在炸带鱼的杨秀芳对女儿问道。
“我昨天就和他说好了啊。”程清妍将切好的松花蛋摆放在了小碟中，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段云就车间了，他这两天比较忙，所以可能晚一点才会过来……”
“他一个小小的技术员有啥可忙的？”程常林按灭了手中的烟头，一脸不屑的说道：“这回不就出了一趟国么？尾巴都翘天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做客
“爸，段云他不是那样的人。”程清妍闻言柳眉一皱说道。
“老程，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段呢？”杨秀芳也转头看了丈夫一眼，说道：“我是觉得小段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好学上进，还挺有才的，再说了，他天天送咱们女儿上学，风雨无阻的……”
杨秀芳和丈夫对段云的看法显然是截然相反的，她对段云的印象很好，无论是之前在国庆劳模表彰会上的演讲，还是后来段云考上大学后，天天接送女儿上学，从内心来讲，她对段云是很感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顾丈夫的反对，邀请段云到家里吃饭的。
“你们懂什么？”程常林哼了一声，说道：“那小子表面老实，其实心机很重的，当初他不是靠着拍赵东升的马屁，怎么可能从一个徒工爬到现在的位置？靠着耍小聪明和一点技术当上了劳模分了房子，现在调到技术科后，他天天讨好咱们女儿，我看他是另有所图！”
“老程，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段云也是凭本事当上劳模考上大学的，厂里有心机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听说有谁能和小段一样考上大学的啊？”杨秀芳将带鱼从油锅里捞出，接着说道：“说到底，还是人家小段有真才实学，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全厂技改比赛获得第一名，而且现在还考上了大学？”
“就是！”程清妍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有些事情你们女人不懂。”程常林眉头一皱，说道：“那小子接送咱们家小妍，我看他就是有企图的！”
“爸，你想多了，我和段云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段云这个人真的很正直的，我们真的没什么的……”程清妍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对父亲说道。
“当初咱们没结婚的时候，你不也天天在厂门口等我下班，然后故意装作是和我顺路送我回家么？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我和我爸妈看不出来啊？可我爸妈也从来没这么评价过你啊？”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我那不一样，我那是真心的……”程常林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再说了，那小子能和我比么？”
“怎么就不能比了？当初你出身不好成分高，家里还穷的叮当响，也就是占个大学生的名头。”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说道：“可人家小段现在也是大学生啊，而且还分了新房，而且刚进厂子不到一年就当上劳模了，你年轻的时候哪儿有本事？”
“那不一样……”
“砰砰砰！”
正当程常林还想辩解几句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程清妍在抹布上抹了一把手，就快步走出厨房去开门了。
房门打开，段云拎着一网兜的桔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进来吧。”程清妍示意段云进门。
“我没来晚吧。”段云对程清妍问道。
虽然这一个多月来段云一直都会到程清妍家楼下接送她，但却是第一次进入她家。
“没，饭菜还没做好呢。”程清妍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阿姨好！”看到杨秀芳也走了过来，段云连忙招呼了一声。
“哎，小段你这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啊……”此时杨秀芳走过来看到段云拎着的满满一网兜桔子后，笑吟吟的说道。
“我今天从厂子里出来的有点晚了，也没提前准备什么礼物，看到市场里的桔子挺好的，就买了几斤。”段云微笑着回了一句，问道：“程叔在么？”
“老程，小段都来了，你还站在厨房干嘛呢？”杨秀芳闻言后，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啊，小段来了啊。”此时程常林才从厨房走了出来，看了段云一眼后，说道：“进屋坐吧，饭菜马上好。”
“哎。”段云应了一声，跟着程常林走进了大屋。
程清妍将桌子拉到屋子中间，摆好椅子后，段云和程常林面对面坐了下来。
“程叔抽烟。”段云掏出一根烟递给了程常林。
“不抽，我刚抽完一根。”程常林面无表情的说道。
“额。”段云闻言缩回了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其实段云和程常林之间之前没发生过什么冲突矛盾，但让程常林几乎就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如果可能的话，段云是不会和他打交道的，但偏偏他是自己的直接领导，而且还是程清妍的父亲，这就让段云有些无奈了。
不过段云似乎也能看明白程常林的一些心思，很多当父亲的都还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出现在自己女儿身边的小伙子，尤其程清妍是家里的独女，天生丽质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程常林会对自己这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这种尴尬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程清妍和母亲很快就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然后四人围坐在了一起。
桌上的饭菜相当丰盛，七个热菜四个凉菜，有荤有素，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
“小段，阿姨谢谢你这段时间送小妍上学，这次你出国回来还给她买了那么贵的书，真的是让你破费了……”杨秀芳盛了一碗饭放在段云面前后，说道：“小妍她太年轻，有时候不太懂的别人对她的好，阿姨替她谢谢你了。”
“阿姨太客气了。”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我和程清妍是同事加同学的关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况且程叔他在厂里对我也挺照顾的，道谢的应该是我。”
“我可没照顾过你！”程常林闻言淡淡的说道。
“老程……”眼见丈夫依旧对段云板着个脸，杨秀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小段，刚才听你说下班晚了，看来你最近挺忙的啊。”
“还行吧。”段云应了一句。
“对了段云，你最近天天下车间忙什么呢，这几天我不是没安排你工作么？”程清妍这个时候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想把我原来那个车间的铣床改装成滚齿机。”段云随口说道。
“什么？把铣床改装成滚齿机？”对面的程常林闻言后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问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大的玩笑
程常林是机械专业毕业的，在红星齿轮厂从事技术工作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虽然他的机械技术已经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但还是有不错的造诣的，对厂里的所有机床设备都了若指掌，技术上也吃的很透。
上次全厂的技改比赛，虽然说他帮田丰操刀的机床最后惜败给了段云的改装方案，但在加工速度上确实要比段云的车床快一些，倘若不是他在设计中没有考虑到工件的耐用性的话，劳模分房的事情就有可能轮不到段云了！
听说段云要将铣床改装成滚齿机，程常林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可能！
要知道，铣床和滚齿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设备，或许有能公用的零件，但加工原理上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真想改装的话，难度会非常大，几乎要改变整个机器设计和布局！
“是的。”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工件大部分都已经加工好了，今天我和一车间维修组的几个师傅忙了一天，机械方面的工件已经基本改装完成，明天的话，要开始添加电机和控制电路。”
“这事情你没和我说过吧？”程常林眉头一皱，说道：“万一厂里的设备损坏……”
“我和清妍说过……”段云说道。
“啊，段云和我说过改装铣床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
段云之前确实和程清妍说过这件事，但当时程清妍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这么大的改装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设计和准备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段云在进入技术科之前，就已经有了设计方案。
“另外前天回厂的时候，厂长找我谈话，我也和他说了改装滚齿机的事情，他表示会全力支持我的。”段云又补充了一句。
“额，这样啊……”程常林闻言，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秦刚最近这段时间对段云转变了态度的事情，程常林是看的出来的，如今厂里开会，大会小会秦刚总是要捎带着表扬段云几句，而且还鼓励全厂青年职工向段云学习。
秦刚对段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程常林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是靠技术起家的，对政治方面的事情远没有秦刚和赵东升敏感，所以一直没想到其中的关窍。
但无论如何，既然是厂长已经表态支持段云的这次改装，那么程常林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秦刚是厂里的一把手，他有权利让段云这么做的。
“明天我要进行电路安装，大概再有两三天，就能经行测试了。”段云说道。
“这么快！？”程常林有些惊讶的说道。
其实程常林并不想和段云说话，但谈到技术方面的时候，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在他看来，哪怕是技术方案没有问题，段云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滚齿机的改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这次改装能得到程叔您的一些指点的话……”段云语气诚挚的对程常林说道。
“算了吧。”程常林打断了段云的话，不屑的说道：“我可没你那么大的本事！“
“老程，人家小段想在厂里搞技改这是好事，你也帮帮他，平时小段天天接送咱们女儿也挺辛苦的，再说你也是他的领导，帮助他对你也有好处的。”一旁的杨秀芳对丈夫劝道。
“你一个外行别插话！”程常林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说道：“铣床改装成滚齿机？开什么玩笑！那根本就不是一种类型的机器！怎么改？之前车床自动化改装起码是建立在加工原理相同的基础上的，可铣床和滚齿机工作原理都不一样！还有些技术上的东西我说了你也不明白，要我说，这种听起来不靠谱的技改就不要做！浪费人工材料还糟蹋机器，那可都是国家的资产，出了事故是要有人负责的！头脑一热就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跟着去干这种傻事！”
程常林显然认为段云是不可能真的改装出滚齿机的。
在他看来，段云完全就是被之前的车床技改成功冲昏了脑袋，一心想搞出个什么更大的花样出来，以此获得厂里的重视和提拔，功利心重，却完全不考虑后果。
其实程常林猜想的没错，段云这次技改确实有很强的功利心，也确实是想靠着这个项目获得提拔，只是程常林没想到的是，段云这个改装方案是完全成熟可行的，借鉴的则是国内九十年代末的一篇技术文章。
“爸，段云他也不容易，何况他是您的下属，您点拨帮助他的话，万一这次改装成功了……”一旁的程清妍也跟着劝道。
“我这也是为他好！他刚被提拔成为技术员，就应该踏踏实实的在工作中积累经验，多看书，多实践！搞技术的人最怕的就是急功近利！翅膀还没硬就想着飞，这种作风迟早会让他吃大亏的！”程常林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铣床若是真想改成是滚齿机这种设备，那就不可能是换几个零件就能搞定的，是需要长时间反复的进行功能测试的，现在他跟我说两三天就能改装完毕，简直开天大的玩笑！”
“老程，你这话说的也太……”杨秀芳柳眉微皱，显然感觉丈夫的这番话说的有些不合适。
“程叔说的没错，将铣床改装成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确实难度不小，我之前设计技改方案的时候也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段云表现的很平和，似乎丝毫不在意程常林对自己的态度。
“你说什么？你还想改装成数控滚齿机！？”程常林闻言惊讶的问道。
“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数控滚齿机，只不过是带有一些数控功能的，后期如果有条件的话，我还可以对这台机器进行进一步的完善……”段云正色说道。
“你知道数控滚齿机是什么么？咱们全国也没有几台那玩意！就凭你个小小的技术员还想做出来，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程常林简直要被段云的‘狂妄自大’给气晕了，片刻后他拍了拍桌子，对段云说道：“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放在这儿，如果你真的能搞出这种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以后这个总工的位置我让给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试探
程常林的性格有些耿直倔强，平时在单位和很少跟人这样较真，但他今天实在是被段云给气到了。
其实从内心来说，他之前虽然对段云不怎么待见，但内心还是有点佩服这个小子的，也看出他确实有点技术才能。
但搞技术的人有时候对某些技术方面的东西是有固定的认知，而一旦有人挑战他的这种固有认知，无疑就会激起其驳斥的情绪。
“爸，你这话说的有点太那啥了……”程清妍感觉有些难堪，转头对段云说道：“段云，我爸他说这话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程清妍也是没想到今天请段云到家吃饭父亲居然会这么喝斥他，这让她多少感觉有些对不住段云。
“没事的。”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程叔是机床方面的专家，良药苦口，有用的话不一定好听，程叔这也是在提醒我，让我技改的时候能多加小心，是为了我好，这个我还是明白的。”
“小段这孩子真是会说话啊。”杨秀芳闻言笑了笑，随即给段云碗里夹了一块带鱼，说道：“你程叔他有时候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绝对是好人，有时候他的话不中听，你也别放在心上……”
“这不算什么，程叔是我领导也是我的长辈，长辈说晚辈两句那不是挺正常的么。”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程叔说的有道理，改装这样的项目，确实风险很大，应该小心一些，这个没说错。”
“真是好孩子……”看到段云说话得体大方，表现的依旧很有教养的样子，杨秀芳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
“段云性格很好的，在单位和学校的人缘都很不错的。”程清妍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还行吧。”程清妍的话让段云心头一暖，这个女孩子的情商很高，听她说话很舒服。
“小段，我听说你这次是市局从上百人中挑选出来的，你英语水平这么高，估计市局会把你调过去当专职的翻译吧？”杨秀芬问道。
如今段云当翻译出国的事情已经在全厂传开了，很多人都猜测段云在红星齿轮厂干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市局调走，毕竟这次带队出国的是局长瑞阳，而段云这个翻译正是他挑选出来的。
段云现在是在读大学生，如果进入市局工作，加上有领导的青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也正是因为如此，厂子里才会有流传段云即将被调离的事情。
“这个目前我还没有接到通知，不过即便是市局要调动我，我可能也不会去的。”段云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
段云话声一落，程清妍和杨秀芬两人顿时惊讶的问道，程常林也愣了一下，双眼闪过一抹疑惑。
在程清妍一家看来，到市局当翻译能经常出国，而且在领导身边提拔的速度也快，远比留在齿轮厂有前途的多，而段云居然不确定会去，这多少让他们感觉有些不能理解。
“我从小就很喜欢机械方面的东西，在这方面我有有点天赋，我感觉我能靠着自己的机械技术干出一番事业来。”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到市局当翻译，说实话我兴趣不大，而且这也浪费了我这么多年来自学的机械技术，所以我不想离开这个厂子……”
“哼，果然是小孩子……”程常林听到这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样啊……”杨秀芬闻言露出了几分惋惜之色，而程清妍则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段云和杨秀芳母女边吃边聊，气氛变的渐渐轻松起来。
饭后，程常林递给了段云一根烟，段云连忙掏出火柴先帮程常林点着了火。
不过程常林也没在和段云说话，只是打开电视翘着二郎腿看了起来。
“程叔，谢谢您今天的款待，我该回去了。”香烟抽到一半，段云掐灭了烟头，起身就要离开。
“小妍，送客！”程常林也没起身，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正在和母亲在厨房洗碗的程清妍闻言，应了一声，随即擦了下手，送段云走出了家门。
段云和程常林杨秀芳夫妻两人告别后，被程清妍送到了楼下。
此时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天空中满是闪烁的星辰。
“我爸这人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今天如果有些话说的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啊。”走到单元楼下后，程清妍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对段云说道。
“呵呵，没事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你爸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他说话虽然有点冲，但实际上说的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了，刚才你吃饭的时候说不会离开咱们厂子，是真的么？”程清妍问道。
“这个……“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随即嘴角勾起，说道：“虽然我对这个厂子有感情，但到市局当翻译出国机会多，所以如果市局真的要调我过去，我应该不会拒绝吧……”
“额。”程清妍闻言，清澈的双瞳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与此同时，程常林和杨秀芳站在凉台的窗户前，注视着楼下的走在一起的段云和程清妍。
“老程，你好歹也是小段的长辈，咱们这次请他到家里吃饭那是感谢他天天接送小妍的，你就算再不喜欢他，刚才也不能对他那个态度啊。”片刻后，杨秀芳对丈夫说道。
“我刚才就是试探一下他。”程常林淡淡的说道。
“嗯？”杨秀芳闻言一怔。
“这小子虽然家境不好，但教养还是可以的，刚才我那么喝斥他，我看他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确实有点意思……”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就是太年轻，阅历不够，脑袋有时候也不太好使。”
“嗯？这话怎么说？”杨秀芳闻言有些不解。
“你刚才没听他说么，市局调他当翻译他都不去，局里的待遇比咱们厂好多了，可他偏偏要留在厂子里，这不是傻是什么？”程常林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他的那个技改，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数控滚齿机全国都没有几台，国内厂家到现在也没做出一台出来，他还想将铣床改装成数控滚齿机，就凭他的这点技术，怎么可能成功？这要是真让他做出来了，我这个总工让给他都行！就怕到时候他还嫌咱们厂这个庙太小了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安全措施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带着他做好的电路板和塑料外壳来到了厂子。
连接车床电路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工作。
拿着设计好的图纸，段云开始给这台机器连接线路。
由于车间正在交班开站班会，配合他工作的维修班师傅没有来，段云索性撸起袖子，先一个人干了起来。
段云的电路方面的设计思路很明确，保留了部分铣床的电路，主轴、冷却、液压、轴向和径向进给现将轴向进给和径交流变频调速，集成电路芯片需和驱动向进给两轴改成数控联动。原有的主轴、冷却、液压电路配套使用驱动电路的主要作用是调节电机保留，加上两台伺服电机及驱动电路。电气控制速度、转向、转矩以及选择电机启动、停止、锁定。
段云设计的这种简易经济型数控系统接线简单，结构紧凑，设计合理，精确可靠，运行良好，充分发挥了 plc 的高可靠性，强抗干扰性，调试方便的特点，特别是 plc 控制两维运动的技改方案，是非常适合当前国内厂家的技术条件的。
当然目前段云改装的这种滚齿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方面是目前段云用的还是普通铣床的刀头，将来如果能换上专用的滚齿刀具，那样的话，加工效率和精度还会大幅提高。
由于没有专用的滚齿机刀头，所以段云目前这台滚齿机使用的还是传统的齿轮成型法。
用于被加工齿轮齿槽形状相符的成形铣刀在齿坯上加工出齿形的方法，称为成形法。可在卧式铣床上用盘状铣刀或在立式铣床上用指状铣刀进行加工。
铣齿轮的齿形属于铣成形面，因此要用专门的齿轮铣刀模数铣刀，可根据齿轮的模数和齿数选择模数铣刀。同一模数的齿轮铣刀由8个号组成一组，每一号铣刀仅适用于一定齿数范围的齿轮。
加工一个齿槽完成一个齿槽，必须对工件进行一次分度，再接着铣下一个齿槽，直到完成整个齿轮。所以，铣齿轮时，齿坯要套在芯轴上，用分度头卡盘和尾架顶尖装夹。
段云这台改装的机器，省却了工人频繁调节分度头的环节，另外段云还给机器配备了自动上下料装置，实现单机自动化，效率自然提升了很多。
不过段云安装这么多工件电机以及控制系统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这点效率的提升的，而是给他后期的改进提供了很大的空间。
如果后期段云能在国内买到滚齿机的专用刀具，段云就可以快速改装成双刀盘直齿锥齿轮铣齿机，使用两把刀齿交错铣刀盘，按展成法铣削同一齿槽左右两齿面，生产效率会再次提高，加工精度也会有所提升，非常适用于成批生产。
不过今天上午段云在连接线路的时候，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和技术科的同事也都到车间开始围观了了起来。
书记赵东升第一个来到车间。
尽管已经临近退休，但赵东升依旧每天如同往常一样早上到各个车间巡查，开会指导工作说话依旧很有气势，丝毫看不出半点的携带。
“赵书记！”
眼见赵东升走了过来，段云立刻上前招呼了一声。
“改装的怎么样了？”赵东升看了一眼改装的有些臃肿的机器，对段云问道。
“现在就差电路部分的连接了。”段云微笑着回道。
“你这滚齿机耐用么？”赵东升看到机器裸漏在外边的线路和工件，顿时眉头皱起。
赵东升是个喜欢干净利索的人，虽然对机械技术方面的东西不懂，但眼见这台机器外观改装的如此粗糙，不由的就有些质疑这台机器的性能。
“赵书记，您别看这台机器外观不怎么好看，那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工件没做抛光和遮盖，其实用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测试合格后，加装上外壳就会好看多了。”段云解释道。
“这样啊。”赵东升闻言点点头，接着问道：“小段啊，我这人对技术方面的事情懂得不多，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这次改装测试一定要注意安全，机器测试失败的话还能重来，可一旦出了事故造成人员伤亡或者设备彻底报废的话，那事情就太大了……”
赵东升做任何事情都会力求一个稳字，这是他的做事风格，在赵东升看来，段云做出的这台滚齿机不需要有多高的效率，只要能稳定运行不出事，哪怕提升的效率并不高，他也照样可以拿这次技改做文章了。
赵东升他不是技术出身，擅长的是政工方面，段云立下芝麻大点的功劳，凭他这张嘴和写报告的水平，也能让段云获得不错的荣誉和奖励，这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赵书记您说的对，我会做好安全保障措施的。”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段云这次技改方案中是有安全防护措施的，只不过是需要电路安装完毕后，才会加装保护的外壳。
“记住，安全第一！”赵东升说完，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赵东升刚走没多久，程常林就来到了车间。
尽管感觉段云改装滚齿机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昨天两人的对话还是让他对段云的这次技改产生了好奇，所以平时很少下车间的程常林这次也破天荒的一大早就来到一车间，想亲眼看看段云这次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
“程总工早！”昨天段云在程清妍家中称呼程常林为‘程叔’，但到了单位后，段云则改称他的职务，毕竟车间其他工人在场，这么叫是为了让程常林避嫌。
“嗯。”程常林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随即绕着这台机器仔细的观察起来。
和赵东升不同，程常林是技术大拿，对于厂里的各种设备构造和加工原理可谓是了如指掌。
“你这是……”只是仔细观察了片刻，程常林就看出段云这个改装方案的一些门道，说道：“你这个思路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你这个分度头改装的思路七十年代就有了，也就是一组齿轮接在铣床的x轴上，另一组齿轮连在万能分度头上不算稀罕，只能算是小的改进，而且操作维护都有些麻烦，容易出事故，并不适合大规模推广……另外，你手里的这个电路板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内行看门道
由于段云加装的很多工件齿轮系统都在机器内部，另外段云的线路部分也刚开始安装连接，所以程常林还不能完全看出段云这个改装方案的全部设计原理。
“这个电路是我自己做的。”段云回道。
“我看看。”程常林说道。
“给。”段云闻言，将手中的电路板递给了程常林。
“有点意思。”看到段云递来的电路板后，程常林仔细的观察了起来，随即问道：“这板子真是你手工做的？”
程常林的强项是机械方面的，电路只懂得强电电路，弱电无线电电路方面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一些简单的二极管三极管电路。
在程常林看来，电子技术是一门非常难学的技术，想成为能独立制作设计电路的高手，需要有很强的逻辑和原创能力才行。
一段时间程常林也曾经打算自学电子技术，但由于他已经人到中年，记忆力和思维相比年轻的的时候减退了不少，所以最终只得放弃。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平时在厂里偶尔上门修理电器赚点钱，在厂区租了个小房，电路板都是在出租屋里刻蚀焊接出来的。”
“那你之前送清妍的那台音箱真的是你手工做出来的！？”程常林猛然想起了之前女儿拿回家的那两台音箱。
到现在程常林还是挺喜欢这两个小音箱的，现在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他都会悠哉的坐在沙发上听上一会儿歌曲。
程常林也曾经打开音箱后盖看过，发现里面有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电路板，各种线路连接的非常整齐，更像是工厂批量生产的东西，所以就一直认为段云这电路板就是直接买来的，并非是他自己设计制作的。
但现在程常林突然发现，那音箱可能还真是段云自己手工制作的，说明这段云不光是有机械方面的技术，而且似乎还是个电子高手！
懂机械，会英语，还是电子技术高手，这让程常林感觉段云有些不简单！
“嗯，那是我没事干的时候自己做的。”段云应道。
“这个……你从哪里搞来的芯片？”此时程常林看到段云电路板中间的芯片后，惊讶的问道。
“我在四牌楼的无线电爱好者之家从一个摊子上买来的，买来几个月了，这次改装滚齿机正好能用上。”段云随口说道。
“你懂得怎么用这芯片么？”程常林问道。
“懂得一点……”段云谦虚的说道。
“懂得点皮毛你就能用这芯片做出数控滚齿机？”程常林半信半疑的问道。
程常林是绝对不相信段云的水平能达到会使用芯片的程度的，以程常林的了解，国外的现今数控机床确实是需要芯片的，但国内是买不到这些芯片的，即便偶尔有国产的芯片，产量低质量差，而且价格贵的惊人，国内能没有多少会设计芯片电路的人才，所以要说段云会设计芯片电路，程常林是万万不信的！
“我知道一点这种芯片的功能……”
“这方面技术你都没吃透就敢安装到机器上试验？万一出了事故呢？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程常林皱着眉头大声对段云说道。
程常林这次倒不是故意找段云的茬，而是确实感觉段云这次事情做的不靠谱。
搞技术方面的设计，对元件性能使用方法一知半解是绝对不行的，这样做出的技改容易出问题，况且这次用的还是厂里的贵重设备，一旦发生事故，后果是很严重的！
“应该没事的。”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就你这高技术的态度，迟早会让你吃大亏的！”程常林将那块电路板放在工具柜上后，甩下一句话后，板着脸转头离开了。
其实程常林今天过来是有心想指点段云两下的，但眼见段云对改装的态度如此敷衍，况且他也不懂电子芯片方面的技术，所以也只能离开。
很明显，在程常林看来，段云的这次技改非常不靠谱，至于他昨天声称要改装成数控滚齿机，现在来看，就是个笑话！
至于此时的段云，跟本就不在乎程常林对自己的看法，毕竟他对这次的技改方案还是很有信心的。
程常林刚走没多久，厂长秦刚和程清妍以及技术科的一些技术员也都来到了车间，开完晨会的王强眼见秦刚出现，也快步走了过来。
“小段，机器改装的怎么样了？”看到段云正跪在机器下面撅着屁股安装线路，秦刚面带微笑的问道。
“啊，秦厂长来了。”段云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秦刚说道：“现在就差电路部分安装了，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很好。”秦刚闻言点点头，随即将段云拉倒一边，小声对段云问道：“能保证试验成功么？”
“测试这种事情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不过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段云说道。
“就算失败，你也要尽可能保证人员和设备的安全，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秦刚正色说道。
秦刚明显和赵东升都是一个办事风格，安全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哪怕没有功劳，不犯错误的话就什么都好说，况且段云这次技改是秦刚批准的，出了事情他也是要担负主要责任的！
至于段云的这次改装能提高多少生产效率，对秦刚而言反而是无所谓的事情，而且他刚才在办公楼也遇到了程常林，得知段云这次技改的事情可能不靠谱，所以担心出事故，于是就来到了车间。
“我在机器上加装了电路保护系统，应该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秦刚闻言，这才面色一松，片刻后问道：“今天下午下班前你能全部安装完么？”
“能！”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嗯。”秦刚点点头，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车间主任王强说道：“最近车间有什么新加工任务么？”
“最近新来了一批齿轮加工的订单，有三百多个，齿胚已经加工出来了，就差铣床加工了，估计车间白班的几个老师傅一个星期能加工完……”王强说道。
“这批半成品就让段云改装的机器加工吧！”秦刚安顿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改装验收
“行，回头我就去安排。”王强闻言点头应道。
“段云，这次你可要加油啊，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下，连夜把机器测试好，明天早上我会安排全厂主要领导到这里验收。”秦刚拍了拍段云的肩膀，正色说道：“这可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秦刚是个有心机的人，他安排段云今晚加班进行测试，其实就是给段云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纠错的机会，毕竟夜班人少，机器一旦出了问题，事情也不会很快传出去，配合他的维修组的工人就能有时间快速进行修复，倘若无法修复，只要机器没有损坏，那么秦刚顶多可以再给段云几天时间，留足了回旋的空间。
“谢谢秦厂长！”段云自然能听出秦刚这么安排的意图，于是连声道谢。
“你忙吧。”秦刚说完，转身离开了。
“段云，加油！”此时跟着厂长一起来的程清妍也微笑着对段云鼓励了一句后，就随着众人离开了。
程清妍最近两天也挺忙的，她的强力喷丸机已经在热处理车间即将组装完成，今早也要领着秦刚过去看看，否则的话，她肯定会在段云这里多聊上几句的。
随着厂长和程清妍的离开，段云终于可以专心改装机床了。
此时维修班的几个师傅也开完早班会走了过来，不过段云并没有安排他们安装线路，而是安顿他们去给改装后的滚齿机做一个外壳。
之所以不让他安装线路，主要是段云还需要保守一些技术方面的秘密，使得以后这台机器只有他能维修，这样的话，段云就能避免以后厂里对他过河拆桥，所以该留的后手是一定要留的！
段云安装的很仔细，尤其是连接控制电路板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直到电子控制板固定好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段云和几个维修班的师傅又给机器制作起了外壳，铁皮切割，焊接，安装好后抛光，从早上一直忙中午，在厂里食堂吃过饭后，又干到了下午五点，全部工作才算完成。
“小段，怎么样了？”此时车间主任王强走过来问道。
“可以测试了。”段云说话间，拿起机器旁边放着的齿胚，放入了倒料架，然后看了下这批齿轮的加工图纸参数，转身按下了数控板上的几个按钮，最后按下了启动键。
“嗡！”
电源接通的瞬间，主电机发出了嗡鸣声。
刀头和工件接触后，一条条蓝色的铁屑在冷却液的冲刷下缓缓滚落。
“这玩意好像挺厉害啊。”一旁的王强看到这一幕后，惊讶的说道。
王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加工齿轮的方式，虽然和铣床的加工原理大同小异，但速度却明显效率了很多。
“咣当！”几分钟后，第一个齿轮加工完成后，段云立刻上前用游标卡检验了起来。
看到检测的精度合格，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恭喜你了！”眼见齿轮加工成功，王强立刻上前对段云祝贺道，随即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正好现在也快到点了，咱们先下班吧。”
“还没测试完呢。”段云皱了下眉头，对王强说道：“王主任，能安排个人晚上看机器么？”
“这个没问题。”王强应了一句，随即喊来了一个下午班的班组长，安顿了一句后，那个班组长很快就有叫来了一个青工。
接下来，段云对那个青工交待了几句，教会了他控制这台滚齿机的方法后，在工位一直观察机器运作到六点半，这才留下那个值班的青工，转身回家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秦刚赵东升和程常林等几个厂党委的领导一起来到了一车间中。
段云改装滚齿机的事情机关的领导都已经知道了，昨天也都得到了当车间验收技改设备的通知，所以早上众人到上班后，就在秦刚的带领下，来到了一车间。
然而当几个厂领导来到昨天段云改装的那台铣床前的时候，却发现工位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段云呢？你们谁看到他了？”书记赵东升对周围的人问道。
“我刚才在技术科没找到他人，还以为这小子已经到车间了呢。”程常林说道。
“这都几点了……”秦刚脸上看了一眼手表后，脸上闪过一抹不悦，随即说道：“大家先等等吧，估计段云马上就过来了。”
众人闻言，也都默不作声。
三分钟……五分钟……当十分钟过去后，在场的几个领导脸上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谁都没有想到，说好的今天早上一上班就验收设备，可段云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来上班，让一众领导干站着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虽然如今段云在厂里如日中天，是大学生也刚出过国，受到市局局长的青睐，但就这样帮厂里的领导晾在这里迟迟不来，显然有些太过头了！
倘若不是厂长和书记两人安顿众人耐心等待的话，恐怕早就有领导要发飙了，而此时秦刚的脸上也开始流露出了一丝愠怒之色……
“我就知道这小子的技改方案不靠谱！”此时程常林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他居然想把铣床改装成数控滚齿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现在倒好，知道自己砸锅了，连面都不敢露了！”
“爸……你别说了……”一旁的程清妍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王强，你看到段云没有？”此时看到刚刚开完早班会布置完任务的王强，赵东升把他叫过来后问道。
“段云？他没来么？”王强闻言愣了一下，眼见在场的几个领导脸色都不好看，于是解释道：“昨天段云说要找人看着机器，我就给他安排了一个青工，然后我就下班回家了……刚才我还见那个看机器的小子了，他正在换衣服，我把他叫过来！”
“快去！”赵东升一挥手说道。
十多分钟后，王强领着一个高个青工快步走了过来。
“段云昨天让你看的机器？他说什么了没有？”秦刚对这个青工问道。
“他就是教给我怎么操作这台机器……其实就是按几下按钮，然后过段时间把齿胚放在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就行了。”那个青工用手指了指控制台上加装的数字控制板。
“就这么简单？”秦刚看了一眼那个数字控制板后说道。
“嗯。”高个青工应了一声，说道。“他就让我加工完这些齿轮后，直接关机就可以了。”
“这就是昨天晚上这台机器加工的齿轮的图纸？”此时程常林看到柜子上放着的图纸后，拿起看了一眼，对那青工问道。
“嗯。”高个青工点了点头。
“一晚上加工了多少？”秦刚看了一眼备料箱，转头对王强说道：“我记得你说总共有三百个齿胚吧，怎么这箱子里一个都没有？”
“昨晚都已经全都加工完了，早上我都送进库房了。”高个青工说道。
“什么！？”
高个青工话声一落，现场的几个领导顿时吃了一惊。
虽然在场的几个领导有些不是搞技术出身的，但一晚上一台机器加工出三百个齿轮，这个数量听起来显然有些太夸张了！
“不是说那三百个齿轮要好几个工人一星期才能做完么？怎么这台机器一晚上就做完了？”片刻后，秦刚转头对王强问道。
“我也不清楚啊……可这种规格的齿轮咱们厂已经做过好几单了，一个熟练工一天也就最多能加工出十几个……”王强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昨天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段云改装的这台机器确实好用，加工的速度挺快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此时程常林有仔细的看了一眼图纸上的参数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对那个青工说道：“昨晚加工出来的成品放哪儿了，你领我过去看看，我要检查一下！”
第二百八十章 住院
早上我刚送入库房的。”高个青工说道。
“带我们过去看看。”秦刚手一挥，示意那个青工带路。
随后，一行人跟着那个青工一起前往了库房。
眼见一群厂领导走过来，站在库房门口的库管员老张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老张，今天早上小林送来的工件在什么地方？”车间主任王强问道。
“在里面呢”库管闻言，领着几个厂领导进入了库房之中。
库房中灯火通明，姓张的老库管将几个领导带到标准14号的仓位后，说道：“这就是今天早上小林送过来的工件”
“额。“
在场众人看到仓位上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亮闪闪的齿轮后，顿时都倒吸了一口气。
三百个齿轮从数量上看不算多，但真正看到这些齿轮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给人一种非常直观的冲击力。
“段云改装的那他台滚齿机真的一晚上能加工出这么多的零件？”此时副厂长于建国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随口说道。
于建国虽然现在很少下车间了，但他以前也当过车间的技术员，所以对于厂子里的齿轮加工效率还是有个大致的印象的。
在他看来，就算是厂里最熟练的铣工，加工这种规格的齿轮一天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个，而现如今段云的机器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加工了这么多的工件出来，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眼中也都透出了惊讶之色，于建国的话，显然也说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我检验一下。”程常林拿着图纸和游标卡，快步走向了那堆仓位上的齿轮。
程常林上前用手摸了下最上面的一个齿轮，上面有油渍，而且还有些温热，显然应该是刚加工出来不久的。
拿起游标卡，对照着图纸上的参数，程常林开始检验起来。
在场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程常林的身上。
第一个工件很快就检验完成，程常林又面无表情开始检测第二工件。
三分钟时间，程常林一口气检验了七八个齿轮，神情非常的专注。
五分钟过去了，程常林又检验了五六个齿轮，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老程，怎么样啊，精度合格嘛？”秦刚有些按捺不住性子，对程常林问道。
“目前都合格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种机器第一次加工出来的东西，抽检比例不能太低，我的建议是最好全部都检验一下，这样的话，也能确定新机器的成品合格率。”程常林正色说道。
“啊，对对对，新机器的检测确实应该严格！”秦刚闻言点点头，赞许的说道。
虽然等待的时间长了有点不耐烦，但这次段云改装的滚齿机真的成功的话，那意义是相当重大的，一台机器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几个熟练工一个星期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这个生产效率的提升实在太大了！
在场几个领导内心都被段云的这次技改成功所震撼，段云机械方面的技术已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几个厂领导包括程清妍王强等人都站在库房静静的等候着程常林最终的检测结果，气氛有些凝重而紧张……
……
与此同时，远在城区的大兴第三人民医院中的住院部二楼，段云眉头紧锁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从病房中走出。后面还跟着妹妹段芳和曹东崔林。
昨天凌晨的时候，已经在睡梦中的段云听到大屋中有水杯掉落在地上的声响，于是开灯来到的母亲的房间。
然而进入大屋后，段云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母亲半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腹，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五官甚至也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变的有些扭曲，而妹妹段芳则有些手足无措，大声询问着母亲的情况。
得知母亲是肚子疼后，而且疼的很厉害后，段云随即穿上外套，给母亲披上一件军大衣后，背着她下楼坐上了侉子，迅速赶到了位于厂区的齿轮厂医院。
不过厂区的职工医院条件有限，平时只能做些输液打针开药以及治疗简单的外伤，段云母亲进入医院后，值班医生先给他输了一瓶液，但一直到早上天亮，母亲依旧没有好转后，当机立断，骑着侉子带着母亲又直接前往了三医院进行就诊。
三医院是大兴医疗条件最好的一家医院，里面甚至还有退休的北京专家坐镇。
段芳也要跟着来，段云索性让她去到作坊找曹东，让曹东骑着摩托带她来医院。
当段芳一个人来到作坊后，看到早早就来到出租屋干活的曹东和崔林，说明情况后，两人也都骑着侉子来到了三医院。
段云带着母亲直接来到了医院的急诊室，那里的大夫通过简单的诊断后，先安排高秀芝住进病房，刚才又进行了一番复诊。
“大夫，我妈这到底是什么病？”段云有些紧张的问道。
“就诊断出的症状来看，应该是阑尾炎。”中年医生说道。
“那……什么时候手术？”段云问道。
“要先输液，然后……下午安排手术吧。”
“可我妈她刚才已经输过液了，能不能上午就给她安排一台手术，她都疼成那样了……”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段云实在有些看不下母亲的那幅痛苦的表情，而且阑尾炎算是最简单的手术了，越早切掉阑尾，母亲就能越快好起来。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手术室科室主任排好的，最近两天来医院做手术的人多，能安排到下午已经不错了……”中年医生说道。
“那麻烦问下你们主任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段云问道。
“就在三楼最里面的办公室，上面有牌子。”那个中年医生说道。
“谢了！”段云闻言，就要上楼，只是走了一半，就又转了回来，对曹东说道：“身上带了多少钱？”
“一百二。”曹东应了一声，随即从口袋掏出全部的钞票塞给段云后，问道：“不够我再去银行取点……”
“我这里也有。”崔林这个时候也从兜里掏出了三十块钱。
“够了！回头我还你们。”段云从两人手里接过钱后，快速跑向了三楼。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楼道上刚来上班的人也多了起来。
段云找到了那个主任的办公室，然后将门反锁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工作作风
得知段云是想给母亲上午提前安排手术后，那个主任脑袋摇的如同波浪鼓一般。
但当段云将五张大团结塞进这个秃顶主任的口袋后，对方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疾转，当即就打电话给段云安排好了给段云母亲上午手术的医生。
随后，段云回到病房没过几分钟，几个医生就进来推着小病床将高秀芝送到了位于四楼的手术室中。
段云跟着那几个医生进入手术后，问清了几人主刀，助手，麻醉师的分工后，将身后的布帘一拉，挨个给几个医生塞了几张大团结。
段云的要求很简单，创口越小越好，麻醉药量越大越好，交代完这些事情后，段云这才离开了手术室。
站在手术外的楼道中，段云眉头紧锁，虽然明知道阑尾炎是最简单的手术，但依旧有些担心母亲的身体。
看着楼道口窗外马路上骑自行车上班的人越来越多，段云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厂领导还要到车间验收设备的事情。
昨天段云忙活了一天实在有点累，所以只是盯着机器运行一个小时后，感觉没有任何问题后，就先回家了。
段云的机器有专门的安全保护措施，一旦机器发生运行上的任何异常，都会第一时间反馈的电路板的处理器，机器也会立刻停机断电，所以段云只是对那个青工交待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原本今天对段云是个非常重要的一天，秦刚会带着全厂领导验收他改装的滚齿机，为了这天，段云也是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但现在，母亲住院手术，其他的事情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你们两个带我妹妹回学校上课。”段云转头看了一眼曹东和崔林，接着对崔林说道：“小崔，你去厂里帮我请个假，就说我妈手术，我这两天可能没法上班了。”
“行，我就去厂里给你请假去。”崔林点头说道。
“还有就是你告诉程清妍，我晚上要给我妈送饭，会顺便送她上学的。”段云交待道。
“知道了。”
“哥，晚上我来给妈送饭吧。”段芳说道。
“你好好上你的课，阑尾炎没事的，有我在就行了。”段云说道。
“可是……”
“过两天妈好点了我就让她回厂子住院了，没事的。”
“额……”段芳尽管想照顾母亲，但哥哥的话她不能不听。
“都走吧！”段云手一挥，三人转身离开了……
……
“全部合格了……”
车间库房中，程常林拿着最后一个工件反复测量了好几次，最终面带惊讶的对在场的几个领导说道。
其实检验到一半的时候，程常林内心就已经意识到段云这次又成功了。
尽管程常林还没有看到段云的机器是如何运转的，但就凭单台机器一晚上加工出三百个这种规格的齿轮，就已经堪称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程常林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一直以自己机械技术方面的造诣为傲，但段云却让他屡屡受挫，而这次滚齿机的成功，更是让他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也就是说……段云这次滚齿机改装成功了？”赵东升问道。
“我是没看到那台机器的运转情况，但如果这些工件真的是段云改装的滚齿机一晚上加工出来的话，那确实挺了不起的。”程常林点头说道。
“啊……那太好了。”
程常林话声一落，秦刚和其他领导的脸色顿时轻松了一些。
就连一向对技术工作挑剔固执的程常林都称赞这个技改了不起，那就说明段云这次是真的成功了。
“段云的技术实在太厉害了，我昨天可是亲眼看到那台机器运行的，段云在架子上放好齿胚后，就按了几个按钮，剩下什么都不用管，齿轮就很快加工出来了。”此时车间主任王强这个时候也啧啧称奇，说道：“这批三百个齿轮起码要几个老师傅一个星期才能做完，现在一个徒工一晚上就全都干完了，合格率还是百分之百，这效率提升实在太大了，省了多少人力啊……”
“这确实是个成功的重大技改！段云这次又立了个大功！”赵东升闻言微笑着说道。
“呵呵，咱们厂要多几个段云这样的技术人才，那迟早会成为全国先进单位的。”秦刚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段云这样厉害的一个年轻技术人才理应是受到重用的，原本我还想考察他一年半载的，不过他今天的这次技改真的非常成功……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回去开个厂委会议，具体讨论下段云这次技改的事情！”
秦刚为了拉拢段云，原本就是要打算提拔他的，但段云毕竟还只是个夜大在读生，还没有正拿到大学文凭，严格说段云只有初中学历，是无法和有着中专学历的程清妍一样提拔到副科级的，
但段云这次改装滚齿机的成功，无疑让他有了破格提拔段云的由头，所以当得知段云技改成功后，秦刚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开厂委会议，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嗯，段云确实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理应提拔他进入更适合他的岗位上，这件事咱们会上好好谈谈。”赵东升这个时候也表态赞同。
现如今赵东升已经临近退休，虽然平时说话依旧气势很足，但实际上已经对秦刚没有了争斗之心，况且他现在和秦刚的想法一样，都是要借着这件事对段云进行提拔的。
“段云是个出色的技术人才没错，不过工作态度实在是太差劲了！”此时程常林突插了一句，说道：“身为一个技术工作者，除了要有合格的技术水平，工作作风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有些时候甚至作风比技术更重要！段云昨天晚上设备测试到一半就自己走了，说好的今天早上要给咱们检验设备，可现在都几点了？段云这个时候还没来上班，这是什么态度！？这明显就是作风自由散漫，不尊重别人！！”
程常林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都默不作声。
其实刚才在工位等段云的时候，几个领导迟迟不见人影，已经是憋了一肚子气了，毕竟从来没有一个工人敢像段云这样给全厂厂委领导集体放鸽子的，包括刚才力挺段云的秦刚和赵东升，其实内心对段云也是有些愠怒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
“老程说的对，搞技术的人作风确实很重要，没有很好的工作作风和时间观念，是很容易出事的，所以我建议，提拔段云的事情，要先放一放……”于建国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王主任！”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快速从车间门口跑了进来，对着王强招呼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解除误会
“崔林？”
当王强看清来人后，顿时愣了一下。
崔林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请了长假不上班了，这个时候突然来到了车间，让王强多少有些意外。
“你什么情况？”王强对气喘吁吁的崔林问道。
“我过来帮段云请个假……”崔林长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段云他母亲住院要手术，所以这几天他要陪床，不能上班了……”
“嗯？”
崔林话声一落，在场众人不禁面色一怔。
“你是说段云母亲手术了？”此时赵东升最先回过神来，正色对王强问道。
“嗯。”崔林点点头，接着说道：“昨天晚上的时候段云母亲就感觉肚子疼的难受，先到咱们厂医院输了一瓶液不管用，然后就送到三医院了，医生诊断是阑尾炎，现在已经开始做手术了，段云让我来帮他请个假……”
“这样啊……”
包括秦刚在内的其他几个厂领导听完崔林的讲述后，脸色顿时纷纷缓和了下来。
“我就说段云做事情不可能这么不靠谱的，果然是家里出了事情啊。”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段云家里出事来不了了，但他的机器一晚上加工了三百个齿轮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说明他的这次技改非常的成功！所以我还是同意刚才秦厂长马上召开厂委会讨论提拔段云的事情，正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尽快将段云调到合适的岗位上，就能越早发挥他技术和能力！”
“老赵说的对，段云的技术水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接连在厂里完成了重大技改项目，为厂里的生产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样的人不提拔还能提拔谁？咱们现在就到会议室开会，重点讨论下这件事！”秦刚正色说道。
“段云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应该得到重用！”这个时候于建国也开始转变了口风。
“确实应该如此……”
旁边的工会主席也附和道。
既然崔林过来给段云请假，证明段云今天不是无故迟到，几个领导刚才内心积蓄的怨气顿时一扫而空，自然也就转变了对段云的口风。
此时站在后面的程清妍看着几个领导的谈话，双眼闪过一抹亮色。
听到厂领导要提拔段云，程清妍自然也是为他高兴，但想到这段时间可能见不到他了，多少有些小小的失落。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这几天程清妍只能一个人去函授站上学了，路上可能有些难走……
几个厂领导简单商量了一下后，这才纷纷面带笑容的离开了车间。
“你回去告诉段云，让他这两天好好在医院陪着他妈，什么时候他妈出院了什么时候来上班！”秦刚转头对崔林说道。
“哎，谢谢秦厂长！”
“那个……如果段云还有什么困难的话，和厂里说，我会安排工会的人去帮他。”赵东升也跟着对崔林说道。
“谢谢赵书记！”
崔林是真没想到段云的面子居然这么大，厂长和书记都表示会提供帮助，换做是一般工人的话，是绝对没有这种待遇的！
“段云他母亲病的严重么？”走在最后的程清妍转头小声对崔林问道。
“没事的，就是阑尾炎，做个手术住几天院就行了，我爸以前也得过这病，做完手术一个星期就能下床了。”崔林说道。
“那就好……”
“对了，我差点忘了，嫂……程姐，段哥说了，最近几天他会天天到医院送饭，晚上顺便捎带着送你去函授站上下学。”崔林说道。
“啊，其实不用的……我就是问问。”
“这都是小事，段哥他说了是顺路，没事的。”崔林对程清妍笑了笑，随即说道：“你晚上等着他就行了，我先走了。”
崔林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到崔林离开后，程清妍柳眉微皱，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也离开了车间门口……
……
段云在手术室外踱着步子，心头有些焦躁。
尽管知道母亲做的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段云依旧有些担忧母亲的身体。
不过段云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推开，几个医生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妈！”段云看到母亲后，立刻迎到床边。
此时高秀芝看到儿子后，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是麻药的缘故，她还不能张口说话。
“大夫，我妈怎么样？”段云对主刀的医生问道。
“手术很成功，没什么问题的，暂时需要住院观察，一周内不能进食只能输液，等全身通气后，就可以正常进食了。”主刀的医生说道。
“谢谢大夫了。”
“客气！”
随后，段云帮着医生将母亲送到了病房中。
高秀芝想尽可能的对儿子保持微笑，但很快，折腾了一晚上的她就昏昏然的睡着了。
帮母亲掖好被角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有护士照顾，但段云还是有些不放心离开。
在母亲的病床边做了一会儿后，段云就暂时离开了医院，到外边买了脸盆毛巾之类的日用品，送回到了医院母亲的病床下。
亲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尽管高秀芝只是自己前身的母亲，但段云继承了这个身体后，这将近大半年时间的相处，段云是已经把她和段芳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这次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段云也感觉有些困乏了，慢慢的，坐在凳子上眼睛有些睁不开。
慢慢的，段云上身趴在了旁边的空床上，昏昏然睡着了……
……
“同志，同志……”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段云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睁开眼睛后，却看到一个护士正在搀扶着一个老妇来到自己趴着的空病床上，示意自己腾开地方。
“啊，不好意思。”段云见状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病床上依旧在睡梦中的母亲，又看了一眼手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再有两个小时按照约定，段云要去接程清妍上课。
其实段云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昨晚阑尾炎手术48小时是不能吃饭的，一定要等到病人身体上下通气才行，段云原本打算晚上给母亲做点饭送来顺便送程清妍上学的，但现在看来是没必要送饭了，可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就只能先回厂区接程清妍一趟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破格提升
“唔。”就在这个时候，段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妈！”但也转头看到母亲此时已经睁开眼睛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连声问道：“妈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不疼……”高秀芝此时的起色明显好了一些，麻药的作用依旧没有消退，所以她还感觉不到多少手术刀口的疼痛。
“不疼就好。”段云闻言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在这儿的。”
“妈用不着你陪着……”高秀芝眉头微皱，语气虚弱的说道：“你现在工作忙，单位现在这么重视你……”
“这话说的，工作能比妈您重要么？”段云闻言不屑的回了一句，说道：“行了妈，你少说话，我已经和厂里请好假了，什么时候你能下地走动了，我就把你接回到厂里的医院，那样我就能上班了。”
“可……”高秀芝想说话，但有怕扯动伤口，只能乖乖闭上了嘴。
“妈我先回家区取点东西过来，妈你就先等着吧。”段云说完，看了母亲一眼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段云骑着侉子迅速离开，十多分钟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长时间让他躺在医院中肯定会很枯燥煎熬，所以段云回家就从柜子里取出了收音机。
另外刚才段云感觉医院病房中暖气不足，为了避免母亲晚上冷，所以段云又取出了电热毯。
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多了，段云索性走到了厨房中。
母亲不在，段云只能自己做饭，走到橱柜，段云把昨天晚上的一些剩菜烩在一起炒了炒，然后蒸了一锅米饭。
又过了一会儿，妹妹段芳也回到了家中。
“哥，咱妈怎么样了？”进家后，段芳对哥哥问道。
“手术很成功，住两天院就好了。”段云随口回了一句。
“我想晚上到医院陪妈去……”段芳面带忧色的说道。
“好好上你的学，家里的事情有我呢，等星期天我带你去医院看咱妈。”段云将刚炒好的菜盛在盘子里，转头对妹妹说道：“把菜端过去，吃完赶紧写你的作业！”
“额。”段芳接过菜盘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现如今段云在家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他说的话，母亲和妹妹都会照做的，毕竟段云已经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所以尽管段芳想去医院看母亲，但哥哥不让，她也只能乖乖听话。
和妹妹段芳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兄妹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闷。
饭后，段芳到小屋去学习功课，而段云则在吃饭凉台了抽了一根烟后，拿上收音机和电热毯，离开了家门。
骑着摩托车，段云很快就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不过让段意外的是，看到段云到了楼下，程清妍一家三口都下楼迎了上来。
“段云，这是我家给你妈买的一些水果罐头，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健康。”程清妍手里拎着一网兜六七瓶水果罐头和一袋子苹果，递到了段云的面前。
“这……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段云感激的看了程常林夫妻一眼，却没有去接那两袋东西，说道：“我妈上午刚做完手术，这几天还不能吃东西，所以这些东西你们还是留着吧。”
“东西你先收下放医院里，罐头苹果啥的耐放，啥时候你妈身体好了啥时候吃呗，快别客气了。”杨秀芳这个时候说道。
“是啊，这是我妈专门从货站买的最好的苹果，你就收下吧。”程清妍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那好吧。”段云知道自己推脱不了，接过那两袋子水果后说道：“谢谢阿姨了。”
“段云你下来，我有话想问你。”程常林对段云招了招收，示意他下车。
“程叔您有什么事情么？”段云见状，从摩托上跳下后，来到了程常林的身边。
“首先我要恭喜你……”程常林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厂里上午开会决定，准备破格提拔你为工程师，担任技术科副科长……”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惊讶的说道：“厂里提拔我为工程师了？”
段云最初想着，凭借自己这次的技改，技术职称应该可以达到技术员级别的工资待遇。
要知道，程清妍中专刚入厂的时候，由于有他父亲的关系，才享受14级实习大学生的职称，在技术科当技术员。
考上夜大后，程清妍又被破格提拔为了副科长，职称也变成了技术员级别。
而段云考上夜大后职称变成了实习大学生，这次虽然也被提升为和程清妍一样的技术科的副科长，但职称却直接提升为工程师，这样的待遇已经超过先进厂的程清妍了！
这个提拔速度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段云其实也成为了红星齿轮厂历史上最年轻的工程师，由此可见，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这次为了能把段云留在厂里，是真的下了大力气提拔的！
“厂里现在对你的期望很大，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你技术确实高！”程常林平时是不轻易夸人的，尤其在技术方面对他人的要求更是吹毛求疵，但这次，他是真的服了。
上午开完会后，程常林就再次来到了车间，在两个维修班师傅的配合下，对段云改装的机器进行了一番研究，以至于中午都没有回家吃饭，师徒搞清楚段云全部改装方案的原理。
机械部分程常林是有造诣的，他很快就摸清了段云改装工件的运行原理，但到了电路部分，尤其是段云那块带有芯片的电路板，上面几乎所有的电子元件标示都被抹去，这让程常林彻底抓了瞎，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都没有搞清楚原理，最终只得作罢……
所以现在程常林是真心想对段云求教，但又一时间放不下面子，只得又说道：
“段云，如果这几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厂里给我们演示下机器的操作，如果你空闲时间能做个操作和修理的说明书最好，这样的话，以后机器坏了就可以及时修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