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摸石头过河
段云有技术有资金，独立办厂始终是他重生后的一个重要目标，但在当前这个年头，想独立办厂几乎难比登天。
82年想在城市里办私人企业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私人办厂的可能就是到农村去办社队企业。
段云之所以会想到去村子办企业，也是因为前世时候他看到过的一个传奇企业家希望集团的集团创始人陈育新的故事。
陈育新是50年生人，77年，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他只用了八个月时间，自学完了全部高中课程，还挣了三千多工分，奇迹般地考上了四川农学院，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82年毕业后，陈育新被分配到新津县农业局工作。半年后，陈育新却毅然放弃了国家干部身份，再一次回到了农村停薪留职回到古家村，创办育新良种场，并与其他三个兄弟一起，将其发展成为如今名震中外的希望集团。
当初陈育新作为全县第一个辞职的机关干部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县领导曾经找他谈话，想让他留下来，但最终因为陈育新态度坚定，最终治好作罢。
当时陈育新也是因为城里不能办私人企业才想到去乡村办社队企业的，陈家四兄弟最初是想办个电子工厂，甚至连产品都已经做了出来双声道音响。
带着他们研制出来的这个音响，四兄弟偷偷拿到县里的商场门口试着放了一下，音效居然还不错，这无疑给了陈佳兄弟极大的信心。
只不过辞职回到村子一个多月后，当陈育新拿着开办电子厂的报告到县里去审批的时候，却被领导一口回绝，原因是：“你们没资金，没工程师，瞎胡闹什么！”
这件事对陈家兄弟的打击很大，但最终陈家兄弟还是另辟蹊径，开办了一家饲料厂，这这家名为‘希望’的饲料厂，日后就成为了中国最大的饲料集团。
虽然说段云不能完全复制陈育新的老路，但他的故事却给段云一个启发。
这年头想创办自己的企业，只能走这种‘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
而且如今段云有在临近的这两个村子办私企想法，但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只能一步步的来。
不过段云现在有的是时间，他完全可以等自己的资金技术储备更多，有一定人脉关系的时候再具体考虑这件事情。
“这两天你有时间就去临近两个村子打听一下，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肯出租的房子，要有电线的房子，租金方面好说。”段云对曹东安顿道。
“行，我这两天就过去瞅瞅。”曹东点头应道。
“还有就是尽可能的租用他们村干部的房子。”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了，他们村里有电视机么？”
“村委会有的，我以前去他们村子偷萝卜的时候见到过，村里大队部每天晚上都放新闻联播的。”曹东说道。
“那行。”段云闻言点点头，用手一指库房说道：“拿套天线给他们村委会送去，就说免费试用，这样你也方便跟他们谈租房的事情。”
“行！”曹东闻言笑了笑，说道：“等会儿我就过去。”
“那行，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说，你去忙吧。”段云对曹东安顿道。
在段云看来，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外人想在他们那里租房，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只要能摆平村委会的干部，尤其是村长村支部书记，事情就会变的简单很多。
而且如果段云想在临近的这两个村子办社队企业，那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培养好相应的人脉关系，只有让当地村民也能有活干，有好处拿，那么他本人和开办的私企才最终能牢牢扎根。
至于创办这种企业的股权分配，相关部门的批文等等，段云还需要一步步的来，但总的来说，段云手握资金和技术，尤其是领先于这个年代技术，让他可以轻易的掌握利益分配的主动权。
此时曹东和段云招呼了一声后，从库房里取出了一套新天线，然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两人合作这半个月来，段云对曹东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
曹东脑瓜好，嘴也会说，而且过去两年多的流浪生活让他看清人情世故的同时，也让他和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了一种谦卑的心态，轻易绝对不会动怒发火，这也完全符合生意人和气生财的特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曹东才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迅速将自己天线的推销摊点铺开，也算是段云目前手中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了。
看到曹东离开，段云开始给其他人分配今天下午的任务。
整整十一套天线，已经创下了段云修理铺开张以来生意最多的一天，不光是段云，崔林雷子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的高兴。
段云将用户地址进行记录后，将安装任务非配给了崔林雷子他们，另外考虑到他们晚上可能无法回来吃饭，索性又一人发了两块钱的晚饭钱。
从段云手中接过钱后，崔林雷子几人个个眉开眼笑，之前因为被厂里扣发奖金而挂在脸上的郁闷之色也顿时一扫而空，几人骑上各自的自行车后，和段云摆了摆手，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所有手下都离开后，出租屋这边就只剩下了段云一个人。
摸着口袋中的刚进账的五百块钱，段云也是心花怒放，带上工具骑着自行车，就要到厂区继续上门维修电器。
只是当段云骑着自行车来到剧场街生活街道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前边的路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磊？”段云一眼就看出前面的人正是高磊，随即骑着自行车迎了上去。
此时的高磊神情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包东西。
当初参与打架的两拨人第二天就都已经全都被放出来了，只有高磊和那个‘简装版许文强’被当做首犯，处以了五日的拘留处罚。
其实说起来高磊当晚也是被朋友叫过去的，而且如果不是那个于淑兰突然动手打出的那一巴掌的话，双方十有**也打不起来的。
但义气两个字害了高磊，当晚在派出所的时候，高磊为了替手下的兄弟挡罪，一口咬定人都是他叫来的，另外也都是他最先动的手，最终派出所自然也就对他进行了重罚，罚款二十块，拘留五天。
相比派出所的处罚，被工厂开除，丢掉了铁饭碗才是最大的打击。
当初高磊就是接的父亲的班才进厂上班的，而他这次被工厂开除，对高磊一家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灾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 借钱
“段云……”看到前方骑着车子过来的段云，高磊也愣住了。
“没事吧？”段云来到高磊面前，皱着眉头问道。
“能有啥事？”高磊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关了几天，工作也没了……”
高磊故作语气轻松，但段云还是能看出他此时心情非常的糟糕。
其实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铁饭碗丢了，在这年头对谁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工作没了，你以后准备干什么？”段云正色问道。
“能干什么，继续卖熟肉呗。”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tm的那帮狗领导别让我遇到他们……”
“遇见了又如何？”
“我卖他们的熟肉不打折了！”高磊恨恨的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在段云看来，高磊虽然长得人高马大，面相有点凶，但其实本质上不是那种奸恶之人，心智上还欠点成熟，估计是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多了，骨子里带着几分江湖的义气，然而这种愚蠢的义气最终害了他。
“我不想在厂区呆了……”片刻后，高磊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不在厂区卖熟肉你还想去哪儿？”段云闻言一怔。
“我以前就听一个朋友和我说过，他在南方进货回大兴卖，一个月也不少赚，我之前的那个进口的太阳镜，就是便宜从他那里买的，所以我也想……”
“你也想当倒爷？”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我可要提醒你，最近大兴市抓投机倒把抓的很紧，省里已经派出工作组入驻大兴了，你这样顶风作案，风险可不小啊……”
段云想做生意，自然这方面事情要打听的多一些，至于工作组入驻的事情，他也是之前和钱德强喝酒的时候知道，这货做生意起步比较早，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对这种事情了解的要比段云多的多。
“可我还能做什么……”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熟肉摊的生意其实赚不了多少钱，每个月和兄弟们下馆子喝酒，就花的干干净净了，这两年下来，也没攒下几个钱。”
“可好歹也能维持生活啊。”
“光能喂饱肚子有什么用。”高磊摇摇头，说道：“我这都二十多岁的人，以前好歹有个工作，可现在铁饭碗都没了，在厂里的名声也臭了，以后媳妇都够呛能找到，不多赚点钱能行么？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额。”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段云完全能理解高磊现在的心情，毕竟这年头进入厂子成为正式工后，生老病死都有国家管着，一辈子后顾无忧，而现在高磊被厂子开除后，立刻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必然会产生强烈的危机感是失落感，这也是为何高磊明知这年头当倒爷有危险，但却依旧想要铤而走险的原因。
“段云，晚上有时间么，我请你喝酒，顺便想和你谈带点事情？”高磊犹豫了一下后，对段云说道。
“什么事情？你现在直接说吧。”段云说道。
“我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所以能不能……”高磊皱着眉头说道。
“我的摊子也是刚刚铺开，其实没赚到多少钱……”段云已经猜出高磊是想和自己借钱，于是面露难色的说道：“前段时间我给家里买了自行车和黑白电视机，之前赚的那点钱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而且现在厂区的电器维修生意已经越来越少了，需要修理的活也都干的差不多了……你看我现在，转悠了一下午，一个生意都没有……”
其实段云现在手头还是有两千多块钱的，但他显然不可能就这样借给高磊的，毕竟他接下来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
而且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非常好，但毕竟相处的时间短，谈不上有什么深交，所以段云索性也就和高磊哭起了穷。
另外就是在段云看来，高磊这人平时花钱的手脚大，如果这次这么容易让他借到钱的话，那么以后估计他没钱了还会对自己张口的，深谙人情世故的段云自然对此有所防备。
“额……”高磊闻言有些失望。
“虽然我手头也没多少钱，但你好歹张了这个口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回头从家里取一百块出来，我最多也只能借你这么多了。”
考虑到高磊手下那帮子人还在自己摊子干活，段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高磊背后说自己小气之类的话，索性决定借给他一百块。
“一百太少了，不够的……”高磊摇头说道。
“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钱都在我妈那里把着，我想要点钱也困难。”段云说道。
“要么这样吧，晚上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谈。”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晚上就咱们两个人，其他人不叫。”
“好吧。”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那晚上我找你。”高磊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看到高磊离开，段云不禁摇了摇头，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段云刚上门修理完一户人家的小电器，正骑着自行车返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路口站着的高磊。
此时的高磊手里提着一台收音机，脸上依旧带着他那幅标志性的墨镜。
“过来了。”段云骑着车子到高磊身前后，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走吧。”高磊一挥手，示意段云跟上。
两人到了饭馆后，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瓶酒。
“说起来，虽然咱们两个认识的时间短，但我感觉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了。”高磊给段云面前的杯子倒满酒后，接着说道：“我听我那几个小兄弟说，你那个电器修理摊子的生意非常好，你有技术，也有头脑，他们也都挺服你的……”
“我就是靠着有点技术混碗饭吃而已，承蒙哥几个看的起我愿意跟着我，这也是我的幸运。”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不到走投无路，我也真是没脸张这个口，我也知道你赚钱不容易……”高磊说话间，将他拿着的那台双喇叭录音机放在桌子上，对段云说道：“这台录音机是我半年前拖朋友在南方买的，是港版的‘声宝’，当时花了我三百多块，我想把这玩意押给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投石问路
“你觉的我要这东西有用么。”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这绝对是好东西，用了半年一点毛病都没有，音质也非常好，咱们大兴也没有几台的……”高磊极力推销着他的录音机。
“这玩意真的对我没啥用。”段云摇了摇头。
“哎。”高磊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从自己腕上撸下一块手表，放在段云的面前。
这是一块看上去有八成新的梅花表，钢制的表壳看起来质感十足。
“还有这个……”说话间，高磊又把自己还没有撕掉商标的墨镜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你这……”看到这一幕段云不禁眉头一皱，对高磊问道：“我想知道你借钱到底想做什么生意？”
“我看咱们厂子这边买电视机的人挺多的，听我朋友说，南方有个渔村距离tw很近的，那里经常有渔民用银元之类的东西和对面的渔船换电视录音机啥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买到很便宜的东西的……”高磊一脸兴奋的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
段云算是看出来了，这高磊肯定也是听过朋友在饭局上的吹牛，说倒卖这个能发财，倒卖那个也能发财，但实际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但高磊听到这些事情却让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到南方买一些东西回到家乡倒卖赚大钱，明显是把事情想象的太理想化了。
“我感觉这真的是条发财的好路子……”看到段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高磊试图解释一番。
“那我问你，假如你从南方买到了廉价的电视，怎么运回北方来？你一次能带几台电视，现在治安这么差，万一被人抢了呢？就算你是霍元甲，一个能打十个，万一电视机磕坏碰坏呢？另外就是买来的那些水货质量有问题，你识货看的出来么，不好用你还能卖的出去么？”段云一口气质问了高磊好几个问题。
“这个……”高磊闻言顿时有些语塞。
“先说借钱的事情吧。”段云话锋一转，对高磊问道：“你说吧，你押这些东西想从我这里借多少钱？”
“六百！”高磊瞪着大眼对段云说道。
“你不是开玩笑吧，二手货不值这么多。”段云微笑着回道。
“那就五百！”高磊说完，看到段云依旧笑而不语，随即一咬牙说奥：“三百就行，不能再少了，光是我这块表当初还是花两百多买的呢……”
很明显，三百块已经是高磊的底线了。
“可以！”段云眼见高磊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哀求，段云终于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高磊闻言一喜，端起酒杯就要和段云干杯。
“等下。”段云示意高磊放下酒杯，对高磊说道：“我借钱给你可以，但也是有条件的。”
“你说！”
“我的建议是，你也不要去南方那个什么渔村去搞走私的电视机收音机了，那玩意风险太大，而且运输也不方便。”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可以去广州走一趟，靠着香港那里有个电子商品一条街，你买些电子表回来卖，保证能赚不少的钱。”
段云也是从前世的一些新闻报道中得广州电子一条街的事情的，也知道这年头有很多人通过倒卖电子表发了财。
另外在这个年头，和电视机这种‘奢侈品’不同的是，手表对很多而言绝对是刚需品，有的人买不起动辄上百块的机械表，而电子表则成为很多八十年代生人的第一块手表，这也是电子表如今在国内热销的重要原因。
“电子表？”高磊闻言一怔。
高磊对电子表自然是不陌生的。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已经开始兴起了各种电子表，价格比机械表便宜很多，样式也很新潮，所以非常的热销。
但高磊之前脑子里只是想干一票大的，比如一台电视机两百买入五百卖出，一口气就能赚三百块，而电子表虽然有赚头，但利润似乎少了点，不太合高磊的胃口。
“这是六百块钱，你点点。”此时段云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子用报纸包好的钞票，放在了桌子上，对高磊说奥：“这其中四百块是我借你的，你买什么表我不管，另外二百块，你要全部帮我买日本产的电子表，功能越多，越花里胡哨越好，另外一定要对方开发票拿回来给我看，你看这条件你能接受么？”
段云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他给高磊指明了财路，当然也是要从中赚一笔的，至于买来的表如何销售其实也不难，这二年电子表在大兴算是热销货，而段云通过安装天线掌握了不少优质用户，到时候只需要打着天线售后服务的幌子借机推销一波，应该是完全可以卖出去的。
其实段云也是可以自己到南方跑去进货的，但如今这年头当倒爷风险太大，尤其几年是‘八大王’事件爆发的年头，段云轻易不敢冒这风险，而让高磊去投石问路，则是个非常保险的办法。
“行！”高磊闻言一口应承了下来，将段云递过来的钱仔细的数了一遍后，随即将墨镜手表以及那台录音机推到了段云面前，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了！”
这三件东西等于卖给段云四百块，虽然有点亏，但高磊也完全能够接受，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用过的二手货，段云给的价格已经算是良心了。
“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段云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后，将高磊的那颗梅花手表推了回去。
“你这是……”高磊见状顿时一愣。
毫无疑问，这三件东西中，也就这块梅花手表最值钱，而段云居然选择放弃。
“我已经有手表了，拿着也没用。”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做生意不能没有时间观念，所以就当我送你的好了。”
“段云，太够意思了……”高磊闻言不禁有些感动。
“至于其他两件东西先暂时放在我这里保存好了，等你这次从南方回来后，我就把这收音机和墨镜还给你。”段云对高磊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道：“来，把这杯酒干了，我祝你这次马到成功！”
“干！”高磊也一脸感激的说道。
下一刻，随着酒杯碰撞的脆响，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传授经验
晚上和高磊的过程中，段云给高磊传授了一些识别电子表质量的知识，另外也教了他一些做生意砍价的小技巧，建议他要耐住性子，多逛多看，货比三家。
其实在段云看来，高磊有时候性子太暴躁，耐心不够，尽管之前有摆过熟肉摊的生意经验，但依旧没有让他的性子改过来，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发生那晚上人防的打架事件。
但高磊虽然有缺点，却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高磊这人比较讲义气，为朋友那是真的肯出手相助，之前的时候好几次厂子里打架都不是高磊挑的头，但最终处罚的重头却都被他扛了下来，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高磊这人并非真的是本性恶劣，只不过是江湖义气过重，有点‘傻’而已。
另外段云这次愿意拿出钱赌在高磊身上，让他去南方进货投石问路，除了这人讲义气，值得信任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货人高马大身体强壮，打架是把好手，考虑到当前国内治安差，让高磊去带货，至少寻常的混混是不敢轻易招惹他的，带货的过程也会安全很多。
高磊对段云的话听的很认真，尤其是在段云给他讲如何分辨电子表好坏的技巧上，更是全神贯注，甚至还从餐馆中要来了纸和笔，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看到高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下自己说的要点，这让段云有些意外，也让他微微感动。
很明显，被工厂开除后的高磊如今彻底没有了后路，这次去南方有可能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机，所以他也是非常重视这次机会的。
两人一直谈到餐馆快关门，服务员催促了三次后，这才起身离开。
和高磊告别后，段云拎着那台‘声宝’，墨镜揣在口袋中，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出租屋中。
“哥。”听到段云停放车子的声音，正在房中干活的曹东立刻走了出来。
“还没回去睡觉呢？这都快十点了。”段云看到曹东后，有些意外的说道。
“哥，你这从哪儿弄的录音机。”接着屋里透出的灯光，曹东看到段云手里的录音机后，顿时一脸的惊讶。
“高磊暂时放我这里的，以后哥几个干活的时候可以听，也算有个乐子。”段云将那台录音机递给了曹东，示意他放到屋子里。
“高磊的收音机？”曹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他也要到咱们这里干活？”
对于高磊，曹东自然知道他崔林雷子这伙人的大哥的，另外他也听说了高磊因为那晚打架而被厂子开除的事情，所以以为高磊是没工作了，打算过来投靠段云。
“他是准备去南方做生意，我借了他点钱，他就把这个录音机押给我了。”段云顿了顿，随即对曹东问道：“对了，下午让你去村子里问租房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房子倒是有，但没电线。”曹东面露难色，接着说道：“我下午先到了新添堡，村里基本都是老平房，连自来水都没有，只能到村口的井里去打水，电线就村支部接了一根，如果想要有点的房子，咱们还得经过村支部同意才能接线……”
“额。”段云闻言眉头皱起，新添堡村子的贫困和生活条件显然有些超出段云的意料，于是又对曹东问道：“对了，你不是还去马军营了么？”
“马军营村条件比新添堡好点，村里也有人愿意租房，不过租的房子我看了，也都没有电线。”曹东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对段云而言，在村子里租房如果没有电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最初之所以段云选择在临近村子租房，主要考虑是生活区居民比较密集，而加工塑料外壳毒性气味都比较大，容易招致居民的反感和抵触，而如果放在村子里做这些事情的话，由于地多人少，会省却很多的麻烦。
但如果没有电源的话，段云用于组装天地架子和塑料外壳的电钻和注塑机都用不上，而且晚上还无法加班赶工，这就让段云在村子里租房失去了意义。
所以现在段云若是想让自己的计划能得以实施的话，那就必须想办法能让村子给他们的出租屋拉根电线。
“哥，要么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到别的村子给你打听打听……”
“离得太远不方便。”段云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行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明天自己走一趟。”
“额。”
“你把录音机放进去锁好门就回去睡觉吧。”段云安顿了一声后，进入了自己的工作室。
看到曹东离开后，段云打开了工作室的台灯，继续画起了他的设计图。
进入一车间对段云而言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一般，尽管昨天晚上段云已经在车间成功进行了新改装车床的试验，但他显然不会就此止步。
如果说第一次改装老式车床只是段云牛刀小试的话，那么这次改装新型车床则是为了竞争劳模指标和分房，同时也是在工厂领导面前展现下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份量’，为自己将来能畅通无阻的进行其他技改铺平道路。
毕竟技改这种东西是有相当难度和风险的，没有哪个领导敢于承担风险让一个徒工去做这件事情，但如果段云已经连续两次获得了技改的巨大成功，那么日后他想搞技改，领导也会有足够的底气支持自己。
但这些技改成果一旦在厂子里测试曝光后，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工厂的资产，而段云如果将来还想从工厂获得更多的奖励和更高的地位，他就必须要有新的技术‘底牌’掌握在手中，让自己将来提干升职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所以这次段云打算再提前做出一项有价值的技改，他将目光放在了车间的立式铣床上。
如今红星齿轮厂还没有专业的滚齿机，齿轮加工只能先车后铣，加工效率和精度都不高。
在很多人看来，滚齿机和铣床结构上有很大的不同，将立式铣床改装成滚齿机似乎有些不现实，但实际上段云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改装方案。
之前段云利用夜班的时间曾经专门到高磊的那台铣床上研究了一番，内部结构图纸也收集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时间段云只需要在研究这份图纸一点点进行研究改进就可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穷山僻壤出刁民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段云骑着自行车先去了一趟厂区的供销社。
花了十多块买了两条凤凰香烟，段云扔回工作室一条，然后带着剩下的一条烟前往了厂区临近的马军营村。
段云前身对这个村子还是非常熟悉的，那个时候厂区的小孩经常到村子里偷水萝卜土豆和玉米杆。
尤其是秋收后留在天地中准备烧荒的玉米杆，味道和甘蔗差不多，对于那个时代吃不到多少糖果的孩童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零食，另外抓农田中的蚂蚱用铁丝串起来沾着盐吃，也都是很多经历过那个年代人的童年记忆。
相比工资收入优厚的红星齿轮厂，临近的两个村子则是相当的穷苦。
山西这边的土地普遍贫瘠，气候也干燥偏冷，所以只适合种植土豆玉米白菜这样适应性较强的农作物，由于植被较少，畜牧业也不发达，所以这里大多数的农民这年头能勉强维持个温饱，也就相当不容易了。
下乡六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却让段云对农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穿过一条两边种满杨树的土路，前方出现了一挑岔路，左边是马军营，右边是新添堡。
段云第一站选择先去马军营，因为在自己前身的记忆中，马军营村子建设的要比新添堡强点，所以段云更有意在马军营租房子建作坊。
八月的天气偶尔有风沙，段云顶风骑着车子，多少有些吃力。
快进入村口土路有些狭窄，似乎常年被驴车碾压，地面显得的坑坑洼洼，无奈之下，段云只得从旁边较为平缓的地方骑行。
“咔！”
段云的前车轮突然被石子硌了一下，下意识的偏转了下把手，直接冲到了旁边的菜地中。
一颗卷心菜瞬间被段云的车轱辘碾过，压烂了几片菜叶。
“二虎！赶紧过来，有人闹咱们家菜地呢！”正在地里干活的农妇看到段云车子压进菜地后，立刻对着旁边地里的几个汉子喊道。
“阿姨，实在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段云正想辩解几句，从菜地另外一边却呼啦啦的跑过来了三四个皮肤黝黑，身材强壮的汉子。
“压了俺们的菜，赔钱！”
“你个枪崩货不长眼啊？”
“这个小讨吃的，想乃逼兜呀……”
几个村民迅速将段云前后都堵了起来，拎着农具，操着大兴当地话指着段云骂道。
“我赔，我赔！”
大兴当地农民民风还是有点彪悍的，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段云也确实压坏了人家的菜地，索性直接认赔。
“三十！”
看到段云骑着的崭新大二八和手腕上的上海表，领头的汉子直接狮子大开口。
“啥！？”段云闻言顿时也是无名火起。
虽然三十块他掏的起，但也不是这么被人讹诈的。
“不给不让走！”
又有几个村民快速跑了过来，把段云围了起来。
到了这一刻，段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穷乡僻壤出刁民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年头农村相对闭塞，越是穷的地方，民风越彪悍，思想越愚昧，见识越短浅，人坏起来越是理直气壮得可怕。
但段云毕竟在农村呆过六年，在他看来，这些村民眼下估计也就是仗着人多瞎咋呼，没几个敢真动手的，真出了事情的话，这二年的公安可绝对不是吃素的。
但眼下段云也不吃这眼前亏。
“你们村长书记呢，我是红星齿轮厂的！要见他们！”段云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的吼道。
看到段云如此底气十足的要见村长书记，周围的村民反倒是都愣了一下。、
“你找俺们村长干啥？”片刻后，一个领头的中年汉子问道。
“我们领导让我找你们村长书记，说下今年厂里招工的事情！”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要是不过来，那我就走了。”
段云是了解齿轮厂在邻村招临时工的事情的，当初他前身所在的备料车间，就有好几个从村里招来的农民临时工，另外段云也曾经听说过，临近村子有好多人家为了能进厂子当工人，也都纷纷托关系找人，以至于每次厂里人事科的负责人来村子招人的时候，都被当成了贵宾一般对待，七大盘子八大碗的伺候，不喝个两三瓶酒根本走不了！
果然，听到段云是齿轮厂过来招工的，周围村民顿时都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工作证呢？拿出来我们看看。”虽然依旧没有给段云放行的意思，但领头的那个汉子对段云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了很多。
“证件我没带身上，我过来就是帮领导带个话，你们要是不让我见村长书记，那我就只能走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
“这娃这么年轻，是厂里当官的么？”
“不会是骗子吧？”
“看着好像挺有钱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他们显然感觉段云太过年轻，不像是工厂的领导，但看他骑着的崭新大二八，腕上带着的上海表后，又有些犹豫。
“二板头，你们这是做啥呢？”此时村口突然走来一个高个青年，对着人群喊道。
“大军，来了个外村的，说是齿轮厂招工的，要找你爹呢。”领头汉子对那个高个青年说道。
“招工的？”高个青年闻言一愣，随即说道：“人呢？”
“这儿呢。”领头汉子用手指了指段云。
“啊，这位同志你好，我是齿轮厂的，请问你们村支书在么？”段云见状，微笑着对那高个问道。
“你找我爹？你是招工的？”高个青年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抽烟。”段云从口袋摸出了一根凤凰，递给高个青年，说道：“我就和你爹谈点事情，你爹在家么？”
高个青年从段云手中接过香烟看了一眼上面的商标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随时很客气的对段云说道：“跟我来吧，我爹在家呢！”
周围村民见状，纷纷给段云让开了道路。
“那太好了。”段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跟着那高个青年进入了村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村支书
段云推着车，跟在那高个青年的身后进入了马军营村子。
相比齿轮厂厂区，这个村子简直穷的有些令人发指，远处土坡下，还有大片的窑洞，从门口堆积的干柴和农具来看，应该都是有人住的。
村子入口处有一口水井，看上去显然是有些年头了，路口有一根黑色的木质电线杆，两根电线直穿村子的中心。
顺着这两个电线，段云一眼就看到村子中心又一排老旧的平房，隔着老远，段云依旧可以隐约看到上面的字迹：马军营村村委会。
在高个青年的带领下，段云进入了村委会的大门。
门口拴着的一条土狗看到段云后叫个不停，被高个青年喝斥了一声后，这才乖乖的趴在了一边。
“爹，有人找你。”推开村委会的木门后，高个青年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谁呀？”从村委会侧房走出一个老头，带着一个灰绿色的前进帽，披着一件羊皮袄，双眼浑浊而有神。
“啊，您就是村支书吧。”段云看到这个老头后，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这年头村支书无疑就是村子里的一把手，虽然是和村主任共同管理村子，但书记毕竟是党的人，党领导群众一直都是国家政权的根基，至于村主任虽然平时也负责管理村子的具体工作，但由于村子里平时事情比较少，所以多数时间并不管事，遇到一些村里的大事，还是必须要和支书商量的来办的。
但凡能在村子里当村主任支书的，绝大多数都是村里的大姓人家，另外家里的男丁越多，在村子里越有势力，越没人敢欺负，就越有可能当上村长支书，也才是农村重男轻女，计划生育管理困难的一个重要根源。
“你是……”老头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疑惑的问道。
“爹，这是齿轮厂过来招工的。”高个青年说道。
“啊，是齿轮厂的啊……”老头又仔细的看了段云一眼，虽然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露出了几分笑容，客气的对段云说道：“进屋说。”
“哎。”段云闻言应了一声后，跟着老者进了屋子。
村委会内部布置的很简单，正对面墙壁上是一副领袖的画像，一张长桌放在屋子中间的位置，旁边放着七八个椅子，显然是日常开会的地方。
“喝水。”高个青年拿起桌上放着的暖壶，先把茶杯用开水涮了一下后，倒满水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我是这村里支书许富贵，这位小同志怎么称呼？”老者客气的对段云问道。
“我叫段云，是红星齿轮厂的工人。”段云礼貌的回道。
“啊，小段同志，听我儿子刚才说，你是来我们村子里招工的？”许富贵直视着段云说道。
“不是工厂招工，是我想在你们村子里租间房子。”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你啥意思？骗人呢？”高个青年闻言顿时拉下了脸，对段云吼道。
“出去！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许富贵见状离开板着脸喝斥了儿子一句，后者闻言转身出了屋子。
看到儿子出去，许富贵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随即对段云问道：“啊，小段你别在意哈，我这儿子没啥见识，就是个混球，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
“是这样的。”段云微微一笑，对许富贵说道：“其实我就是想在你们村子里租两间平房，能挡风遮雨就行，不知道你们村里有空置的房子么？”
“倒是有几间小房……”许富贵沉吟了一下，随即眉头微皱对段云问道：“我听说你们齿轮厂职工都有宿舍的，为何到我们村租房呢？”
许富贵显然是人老成精，第一时间感觉到段云在这里租房肯定是另有所图。
“我就明说了，其实我在你们村里租房，主要是想在这里建立个小作坊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之前在厂区是搞电器修理的，最近这段时间组装的天线卖的不错，需求量很大，就多找了几个帮手，可厂子生活区那边房子少，干活的人有点多容不下，所以我就向着在你们村子里租房搞个小作坊……”
段云知道这村子人多眼杂，就算自己想隐瞒加工作坊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索性就和这许富贵直接摊牌了。
“你这……可是投机倒把啊……”许富贵闻言后，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算不上投机倒把，我这也算是电器修理，靠手艺吃饭的，不摆摊也不在市面销售，都是私人找我定做加工的，材料啥的也都是从正规途径买来的……”段云解释道。
“是这样啊……”许富贵闻言点点头，随即说道：“其实我们村后倒是有两间旧窑洞，外带一个院子，窑洞倒还完整，拾掇拾掇还能住人，只不过有件事我得和你提前说清楚，之前那户人家得了麻风病，全家都死光了，所以过了快十年了，也没人敢住到那里……”
“可以！那等下许书记领我去看看，只要没啥大问题我就租了！”段云很干脆的回道。
当地农村人迷信，碰上一些得怪病或者非正常死亡的凶宅，是没人敢住的，但对于段云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而且虽然窑洞不如平房，但段云原本也不是打算租这房子住人的，就是想有个放置设备和材料的地方，而且这窑洞外还有一个院子，正好可以在那里干活，所以段云自然能够接受。
“那如果房子没什么问题的话，你打算租多长时间，租金多少？”眼见段云确实有意想租房，许富贵问道。
其实许富贵感觉段云的这生意可能违法，所以刚才故意和他透露了窑洞之前主人的事情，想让他放弃租房的念头，但没想到段云答应的如此痛快，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随即开始和他谈起了价格。
“价格好说，只不过我有个条件。”段云说道。
“什么条件？”
“我就给那两间窑洞拉根电线，我有些设备是必须要用电的，不知道许书记能让村子里的电工给窑洞接上电源么？”段云正色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招工
没有电源的房子对段云毫无意义，而且后期的话，段云这个作坊用到电器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这个不行。”许富贵闻言连连摇头，说道：“拉电源这个太费钱了，而且万一触电出事了咋整？”
许富贵性格谨慎，他显然看出段云想在村里租房还要接通电源显然野心不小，所以当即回绝了段云的要求。
“其实许书记担心的太多了，我的几个帮手都是熟练工，经过培训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小伙子，会不会出事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断定的，给你们私接电线这种事情……”
“许书记……”眼见许富贵要下逐客令，段云连忙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那条烟，轻轻的放在许富贵面前后，打开了上面的报纸，微笑着说道：“今天过了的匆忙，就带了这条烟，如果以后咱们能长时间合作的话，我肯定不会忘记许书记对我的帮助的……”
“这个……”看到段云送给他的居然是市面上最高档的凤凰烟，许富贵顿时愣了一下，说道：“小段，你老实和我说，你在我们村子租房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就是想在这村里建个小作坊，主要是组装电视天线。”段云正色说道。
“你这个可是有风险的，我这人也是很喜欢看报的，国家的政策还是知道一些的，你这种明面上挂着电器修理，干的却有投机倒的嫌疑啊。”许富贵顿了顿，接着直视着段云说道：“前段时间我看报纸上刊登了浙江温州柳市镇五金电器市场出现了“八大王”，现在基本都被抓起来判刑了，国家对私人经济和投机倒把抓的很紧啊，你这……算是顶风作案吧？”
“额。”段云闻言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许富贵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居然还如此关心国家大事，而且政治嗅觉也很强，这确实出乎段云的意料。
毫无疑问，段云之前把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虽然如今大兴这边的村镇都非常的贫困，但几百人的村子，总归还是有几个明白人的。
“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但我们村也没必要为了赚你们那点租金顶着国家政策干吧？”许富贵说话间，将段云送来的那条凤凰烟推了回去，说道：“我这个村支书虽然官不大，但好歹也是有编制的国家干部，无功不受禄，这烟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富贵这么说，其实已经把话彻底挑明了，意思就是我不赚你的这点钱，免得惹来一声骚。
“许书记，我段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再拿回来的习惯，这条烟不足挂齿，就当是我对您这个长辈的一个见面礼。”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之前我和你们村的那些村民说要来招工，也不是骗他们，只不过不是我们厂子招工，而是我这电器修理的摊子招工。”
“嗯？什么意思？”许富贵闻言一愣。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现在生意确实有越做越大的趋势，人手确实有些不够，原本我是想在我们厂区招人的，但如果许书记你允许我在这个村子租房开作坊的话，我也会从村子里找几个工人……”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工资待遇，我保证不比齿轮厂的待遇差，如果我生意好的话，还有各种奖金和福利，我就是齿轮厂子弟，小的时候也经常跑到这里来玩，当时也没少偷个玉米杆土豆啥的，所以从我内心而言，对这个村子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赚了点小钱，就也想着能拉这里的乡亲们一把……”
段云对许富贵开出了优厚的好处的同时，也顺便小小的打了下感情牌。
段云明白，如果他的小作坊想在这个村子里扎下根的话，那么不给当地村民一些好处是不可能的。
人没有利益是走不到一起的，只有自己的小作坊和当地人利益捆绑到一起的时候，才能够长期在这里立足。
房屋的租金不值几个钱，但如果段云在这里招工的话，无疑会缓解当地村子大量闲散青年的就业问题，而且能打工赚钱，对很多村民家庭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嗯……”听到这里，许富贵脸上不禁露出了沉思之色。
“许书记，倘若你家有孩子没工作的话，可以到我这里帮忙。”段云对许富贵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们厂子刚入厂的临时工一个月也就27块五毛钱，但如果你家子女来我这摊子干活，我一个月最少给他35块！如果还需要加班或者干其他的活，我这里还有额外的奖金！”
“额……”听到这里，许富贵顿时眼前一亮，片刻后对段云问道：“我家老三和老五在外边当兵，吃的是部队的饭，老二也进厂了，就是老大和老四……”
“只要他们两个愿意来，我全要了！”段云眉头一挑，很干脆的说道。
“呵呵，那很好。”许富贵闻言呵呵笑了两声，但很快又对段云说道：“不过你还需要再多招一个……”
“也是许书记您家的亲戚？”段云问道。
“不是。”许富贵摇摇头，接着说道：“村主任的二小子也……”
“我明白了。”段云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招这三个了，如果以后生意好的话，还会再招更多人的！”
事情很明显，村里的事情不可能是许富贵的一言堂，村主任作为村里的二把手，也是有点分量的人物，不给他争取点好处肯定不行。
“呵呵，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是个人才！”看到段云许诺的如此痛快，许富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房子的租金和电源问题……”段云问道。
“两间破窑洞还要啥钱？反正也没人用，租金就算了！”许富贵也是相当的精明，既然段云都给自己两个儿子安排了工作，那一个月撑死几块钱的房租就不值一提了，倒不如顺水推舟还给段云一点人情，只听他接着说道：“至于给窑洞拉电线的事情，这个我来找电工解决，另外那个窑洞我也会安排人好好拾掇一下，你后天再过来一趟，还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把就麻烦许书记了。”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许富贵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后天我再过来。”眼见事情已经谈妥，段云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眼见段云要离开，许富贵突然喊住了他。
“许书记还有啥事？”
“这烟你拿走。”许富贵将那条凤凰推到了段云的面前，说道：“我是国家干部，不能收你的东西……”
“呵呵，许书记讲究。”段云闻言笑了笑，也没多说，拿起那条烟后，转身离开了。
段云看出这许富贵相当精明谨慎，他是带着这条烟进村的，如果出村的时候是空手离开的话，肯定会被村里的人非议，他没必要为了这点好处让人嚼舌根子，况且段云解决了他两个儿子的就业，这才是天大的好处。
“大军，送送小段！”许富贵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后，一直站在门口的高个男子立刻应了一声，领着段云一起出了村委会。
眼见父亲对段云相当的客气，大军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一路笑脸相陪，将段云送出了村子。
离开马军营后，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对于许富贵是否能兑现承诺，段云并不担心。
毕竟段云已经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将这个作坊和书记村主任的利益绑在了一起，有村子里的一二把手坐镇，段云作坊应该能在这个村子稳稳的扎住根。
至于雇佣村长支书三个子女的工资，对段云而言只是小钱而已，现在段云天线一天卖出三个就够他们几个的工钱了，哪怕是这三个公子哥不干活对段云而言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权当给两个村官送的好处费。
这样算下来，段云一个月要给这个在村子里的作坊额外投入一百多块，如此高的‘租金’，段云自然也是不能做亏本生意的。
除了气味大的注塑工作，段云还要准备将电路板的生产也放在这个村子里，厂区里就留下没有污染的电线支架组装的活，这样段云会避免很多的麻烦。
另外今天和马军营的村支书打过交道后，段云发现这个老头比他之前想象中的要精明很多，自己对他必须要有所提防。
村里作坊的地点是许富贵提供的，自己的注塑机电路板设备也都会放在那里，一旦双方开始合作后许富贵中途翻脸要求加价的话，段云必须要考虑对策。
不过对此段云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当初做出在村子里开作坊，就已经对此有所考虑。
虽然注塑机以及制作电路板的设备都要放在村里，段云也会对村里的人进行一番培训，但核心的技术肯定还是会牢牢掌握在段云手中的。
段云的那台注塑机不值几个钱，模具只能靠段云在厂子里进行制作加工，至于电路板制作好后，后期电子元件焊接则是段云亲自动手，所以马军营村的这几个雇工是不可能掌握关键的核心技术的。
况且段云还掌握着天线的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料，这个渠道能让他现在可以很大程度上规避政府对投机倒把的打击。
换句话说，马军营这边一旦和段云意外翻脸的话，他们只能是自断财路，而掌握技术和销售渠道的段云随时可以换个地方继续把作坊开起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马军营，段云以后也会和邻村的新添堡进行合作的，只要与好处，他是不愁作坊找不到开设的地方的。
至于后期段云要在村里搞村办企业的事情，这还只能一步一步的来，毕竟这需要双方先建立一定的信任，且涉及到利益分配的问题，段云还需要看日后自己生意发展来进行具体制定，但无论如何，手握核心技术和销售渠道，段云是肯定要占到利润的大头的。
回到厂区后，段云如同往常一样，继续设计他的滚齿机图纸。
下午的活不多，晚饭过后，崔林雷子几个人一起去澡堂洗了个澡，从澡堂出来后也没回家，而且回到小房打开了录音机，打起了扑克。
高磊离开后留下的录音机还有几盘磁带让段云这个作坊凭添了几分活力，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干活，崔林等人心情无疑变的欢快了很多，他们渐渐已经把这里的工作的当成一个享受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段云收起了图纸，起身离开了工作室。
今晚夜校有课，段云还必须过去一趟。
骑着自行车来到工人俱乐部后，段云将车子停在外边，进入了教室之中。
似乎今天来的有点早，进入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前排寥寥几个学员正在相互谈笑着。
段云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教材看了起来。
虽然对今年的高考有信心，但段云还是需要翻阅课本稍微温习一些教程知识点的。
一口气翻了十多页后，班里的其他学员也都纷纷进入了教室。
当代课老师进来后，班里的学员已经基本都到的差不多了。
班长宋国忠来了之后依旧和后排的几个学员窃窃私语着什么，但却已经不敢大声对段云谈论什么了。
毕竟如今段云已经是厂里绝对的红人了，拿到了高额的技改奖金，还见义勇为被厂里红榜表扬，就连一直被其他学员用来耻笑的学历低的事情，也被段云上次测验用全班第一的成绩打了脸，所以现如今没人敢当面调侃段云了。
不过段云往旁边瞟了一眼后，意外的发现平时上课来的都挺早的程清妍今天却还没有过来。
之所以段云对程清妍有些关注，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如今在这个夜校补习班中，也就只有程清妍对他还算友善些，而且上次人防的事情后，也是她后来主动领着于淑兰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这才让段云免于处分还获得了见义勇为的表扬，虽然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还是让段云再次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大家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此时代课老师也走入了教室，看了一眼下面的学员后说道。
“张老师……”
正在这个时候，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负责夜校的刘主任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跟着的赫然是程清妍和于淑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同学
“张老师，这是咱们夜校新来的学员，名叫于淑兰，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学员，你以后多多照顾她一下。”刘主任笑容满面的介绍道。
“额，好的。”负责代课的张老师闻言点了点头。
“欢迎新同学！”
此时宋国忠看到讲台上的于淑兰后，顿时带头拍起了巴掌。
作为厂子里有名的‘小辣椒’，基本上老一点的工厂职工都是认识于淑兰的，毕竟她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小女儿。
另外和程清妍不同，虽然于淑兰也是厂领导的女儿，长得也挺白净漂亮的，但性格上也大大咧咧的比较外向，经常参加工厂的一些文体活动，虽然性格泼辣了点，但人缘还是不错的。
只是让在场学员有些意外的是，于淑兰对学习并不热衷，她虽然一进厂就在机关担任会计工作，但实际上学历只有技校水准，能来参加职工夜校学习起点显然低了点。
但有她副厂长的父亲在，来职工夜校学习估计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于淑兰此时变现的非常礼貌，对着台下众人微笑着说道。
看到于淑兰今天表现的如此礼貌大方，这让后排坐着的段云也略感惊讶，这让他完全无法把当初在两伙混混中那个泼辣悍猛的扇了‘简装许文强’一巴掌的‘小辣椒’联系在一起。
“于淑兰同学，教室座椅已经满了，你自己去旁边的库房搬一套过来吧。”代课老师提醒道。
“我来帮忙！”
“我去！”
“我是班长，关照新同学是我的责任，你们不用管了……”
代课老师话声一落，几个前排的男生和班长宋国忠则迅速站起了身子，一脸殷勤的对于淑兰说道。
教室中众人显然还是非常欢迎于淑兰的到来的，毕竟于淑兰是副厂长的小女儿，人虽然有点泼辣，但在厂里人缘还算是不错，平时打扮的也漂亮时髦，所以受这些男学员的欢迎，也是情理之间的事情。
而此时段云和讲台上于淑兰目光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后，段云立刻将脑袋扭到了一边，而于淑兰则嘴角微微勾起……
几个男生很快就把座椅搬了进来，宋国忠还从裤兜掏出卫生纸把座椅简单的擦拭了一番，随即微笑着对于淑兰说道：“于淑兰同志，我是班长宋国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说！”
“谢谢宋班长。”于淑兰闻言，礼貌的回了一句。
“那个桌子放在什么地方？”宋国忠问道。
“就放……”于淑兰目光对着讲台下扫了一眼后，抬手指向了段云的旁边的空地。
眼见于淑兰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段云顿时吓了一跳，他并不想和这个敢在大庭广众扇小流氓耳光的小辣椒坐在一起。
“就坐我旁边吧。”此时程清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正好咱们两个可以一起学习功课。”
“嗯。”
看到于淑兰点头，宋国忠立刻将搬来的座椅放在了程清妍作座位的旁边。
“谢谢。”道了声谢后，于淑兰将刚领到的课本放在了桌子上。
待其他学生都就坐后，代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题目，开始今晚的课程。
而段云听了一会儿后，感觉今晚的课程有些简单，于是低头看了一会儿书后，趴在桌子上小憩起来。
可能是由于下午设计图纸太费精力，所以段云刚眯了一会儿眼睛，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段云！段云？”
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段云这才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教室中的其他学员大部分都已经离开后，这才猛地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啥事？”段云问道。
“我钢笔呢？”程清妍直视着段云问道。
“哎，我这猪脑子啊……”段云闻言拍了下脑门，一脸歉意的说道：“今天来的匆忙，又把这事给忘了……”
“没丢吧？”
“没，就在我小房里放着呢。”段云连声说道。
“下次记得给我带来就行了。”程清妍说道。
“行，下次上课我一定带过来。”段云微笑着应了一声后，拿起书本就要离开。
“你平时上课也是这样的么？”此时于淑兰嘴角勾起对段云问道。
“什么意思？”段云闻言一愣。
“你刚才的呼噜声把班里的同学都吓了一跳，我估摸着咱们代课老师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不然的话肯定会发火的。”于淑兰捂嘴轻笑道。
“呵呵，今天是特殊情况，平时我不这样的。”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段云也感觉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学生一样在课堂上睡觉，这确实挺丢人的。
“你别看段云他平时上课心不在焉的，但他可厉害着呢，上次数学摸底考试全班第一，差两分就满分了，说明他课下时间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学习的。”程清妍在一旁说道。
“这么厉害么？”于淑兰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对程清妍说道：“不是说段云她只有初中文凭么？”
“我抄的，原本想抄个及格就行，没想到居然抄了全班第一。”段云闻言撇撇嘴，他不在乎于淑兰和程清妍对自己的看法，另外他前世一个堂堂的电子工程学博士这种测验考全班第一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索性随口搪塞了一句。
“你这人倒是挺诚实的。”于淑兰闻言，双眼闪过了一抹赞许之色。
“段云同学还是本事不小的，他之前在车间技改，就连我们这种专业的技术员都搞不出来，现在工厂宣传栏上还有关于他的事迹报道呢，你可别被他给骗了。”程清妍笑着对于淑兰说道。
“都说了，那是我师父的功劳，我就是运气好沾了光而已。”段云笑着摇摇头，随即问道：“这都下课了，你们还不走么？”
“一起回去吧，晚上路黑我们有点害怕，都是同学，你难道不应该送送我们么？”于淑兰对段云说道。
“行吧，那就一起走呗。”段云闻言点点头，心中却暗笑，这两人一个是副厂长的小女儿，一个是总工的独女，厂里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敢打她们两个的主意……
第一百三十章 下课同行
三人一起离开教室后，来到了工人俱乐部的门口取车子。
此时正是十点场电影的放映时间，俱乐部人流很多。
看到这些人流有秩序的进入，于淑兰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当初人防门口的打架事件，高磊一伙人其实最初都是为了保护她而和电建的那帮人发生冲突的，原本到了外面后，双方互相打起了嘴炮，并没有要动手的迹象，但最终于淑兰的一巴掌彻底点燃了两边的火药桶。
虽然后来派出所把这件事定性为高磊和简装许文强两伙人的寻衅滋事，并没有将于淑兰进行处罚，但于淑兰自己明白，当初正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害了高磊一伙人。
好在在程清妍的劝说下，她及时说明了情况，才不至于让段云免于承受不白之冤。
但经过这件事后，她原本大胆泼辣的性格算是收敛了不少，这也算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教训。
另外上次亲自去段云家道歉后，于淑兰对段云就有了几分好感，在她看来，段云这人挺有正义感的，而且性格也比较实在，似乎和她以前接触的男职工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得知段云通过技改获得全厂表扬后，不由的对他高看了几分，觉得他还算有点本事。
这二年的女性还比较保守，自由恋爱还是个很时髦的字眼，大多数女性在结婚前，基本上都不会和陌生男子保持什么亲密的关系的。
但于淑兰显然不属于这样的人，她只是对段云有单纯的好感，也愿意主动和段云进行一些交往。
夜晚凉风习习，三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向着生活区的方向骑去。
“段云，你听说你到了一车间后，一直都在上夜班，这么长时间不调班，难道不累么？”路上，于淑兰转头对段云问道。
“上白班更累，夜班好歹管的松点。”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长时间上夜班对身体不好的。”于淑兰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么我让我爸和你们车间主任说下，把你调回到白班……”
“别，你可千万别麻烦了。”段云闻言连忙打断了于淑兰的话，接着说道：“我现在上夜班挺好的，和夜班领导关系都挺好的，还能偷个懒，找地方睡个觉啥的，白班车间主任天天转悠的比狗都勤快，上个厕所时间长了都要挨顿骂，可拉倒吧……”
“咯咯。”于淑兰闻言轻笑了两声，片刻后对段云调侃着说道：“早就看出你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混子！”
“哈哈，其实混也是一门技术。”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尽管和于淑兰刚刚认识时间不长，但段云感觉这个副厂长的千金还是挺有意思的，说话直白不矫情，相处起来也非常的轻松。
不过段云也没想太多，他只是把于淑兰当成一个普通工厂同事朋友而已。
“小兰你别听他把自己说的这么吊儿郎当的，其实段云他还是挺厉害的。”程清妍听到两人对话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他有能力独自改装车床，光凭这份技术，就比我们技术处这些吃专业饭的是职工强多了。”
“我都说了，车床改装的事情都是我师父的功劳。”段云说道。
“韩师傅真的会那么大公无私把功劳全都让给你么？”程清妍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而且韩师傅在工厂已经干了几十年了，倘若他真的有这样的技术，过去何必还要辛辛苦苦的手工操作机床？就算韩师傅他老人家真的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为何之前带过那么多徒弟，却唯独对你这个刚到一车间的新徒工另眼相看呢？这个从逻辑上有些讲不通，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这次改装车床原本就是你的杰作，或者是主要依靠你的技术，而韩师傅只是提了点建议而已……”
“呵呵。”段云听到这里不禁笑了笑，但心里却暗暗有些惊讶。
程清妍明显要比段云想象中的聪明的多，不愧是搞技术的人，逻辑思维能力确实要比一般人强很多，她刚才已经猜到了真相。
不过这件事即便被程清妍看穿，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改装那台老式机床对段云而言已经成为了过去，段云该拿到荣誉和奖金都已经到手了，至于别人背后怎么说，也都没有关系了。
“对了，我听说城区开了一家旱冰场，咱们这个周日一起去吧。”在程清妍身边骑行的于淑兰显然对工厂这些技改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兴趣，随即转移话题说道。
“星期天我还有事情要做……”程清妍闻言面露难色的说道。
“你这人活的最没劲了，每次到你家都在画图纸，你爸是总工，我看他都没你这么喜欢干活的。”于淑兰瘪了瘪小嘴，转头微笑着对段云说道：“那段云你呢，一块出来呗？”
“啊。”段云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于淑兰居然敢这么大胆的邀请自己，随即微笑着回道：“我星期天也要补觉的，白天没时间的……”
“真扫兴……”于淑兰小嘴微撅。
“要么星期天晚上我陪你看电影吧。”程清妍有些不忍心看到于淑兰失望的样子，随即提议道。
“电影院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部电影，我都看腻了。”于淑兰轻叹了一声，接着又对段云和程清妍说道：“我听说城区鼓楼那边新开的旱冰场可大呢，装修的非常漂亮，音响设备啥的也都非常好，咱们天天在工厂上班这么辛苦，也应该放松放松，年轻的时候不玩的话，到了老的时候想玩也玩不动了……”
于淑兰显然属于这个年头的时尚青年，什么都喜欢赶时髦，其实不光是她，厂子里大部分年轻人也都如此，只不过在这个物质和文化生活都比较贫瘠的年代，他们能选择的娱乐活动也并不多。
“城里不安全，上次咱们在厂区还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程清妍提醒道。
“没事的，去的人多点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于淑兰显然还不愿意放弃自己周日的计划，对段云和程清妍说道：“你们两个一起陪我去就够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设备进村
“小兰……”
“其实你要是没人陪的话，这事很简单。”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夜班的那几个兄弟星期天也正好没事做，让他们跟着你……”
“我不要他们，我就要你陪我！”于淑兰大声说道。
于淑兰话声一落，段云和程清妍都愣了一下。
她这么说显然有些太露骨了，摆明了想和段云在一起。
这二年的女孩绝大部分都是非常矜持的，即便是非常喜欢一个男子，也都要先给些暗示，或者找个朋友从中撮合慢慢来的，像于淑兰这么直白的当真罕见。
“啊……我的意思是段云人高马大的，有他在的话，到外边玩会安全的。”似乎也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于淑兰俏脸闪过一抹淡淡的红晕，连声解释了一句。
“到时候再说吧。”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将这个已经变的有些尴尬的话题转移，接着说道：“不过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能帮忙我就帮了。”
“还是你会说话。”于淑兰赞许了看了段云一眼。
接下来，三人又聊起了今年夜校成人高考的事情，一路上有说有笑，非常的轻松。
程清妍先到家后，段云很快又把于淑兰送到了家门口。
“段云，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于淑兰将车子放入自家的小房后，准备上楼回家前，语气诚挚的对段云说道。
“行了，道谢一次就够了，用不着这么客气。”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反正我也不亏，厂子里这不是也表扬了我，还给了几十块的奖金么，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念念不忘的。”
“呵呵。”于淑兰闻言轻笑了两声，随即对段云挥挥手说道：“那我先回家了，再见！”
“再见！”
看到于淑兰离开后，段云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然而就在段云和于淑兰在楼道口谈笑告别的时候，二楼于淑兰家厨房的窗口处，正在抽烟的于建国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
只不过由于天色太暗，于建国并没有看清段云的长相，当他沉着脸从屋里取来眼镜回到凉台的时候，段云已经骑着自行车远远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
到了周五的下午，按照约定，段云领着崔林曹东和雷子，带着注塑机和其他一些工具骑着车子来到了马军营村。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段云还没有到村口，就远远的看到村支书许富贵的儿子大军和几个青年正笑容满面的对自己招手，显然在那里已经等了一些时候了。
段云一行很快就被领到村委会，刚到门口，就看的许富贵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进来坐，先喝口水。”许富贵示意几人进屋。
段云和雷子他们到了村支部坐下后，大军立刻殷勤的给他们冲茶倒水，脸上满是笑容。
“这我儿子大军，上次你也见过了。”许富贵对段云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门口挥了挥手，示意刚才和大军一起迎接段云进村的另外两个青年说道：“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哎。”门外两人听到招呼后，立刻进屋站在许富贵的身后，身板挺得笔直。
“这个是我家四小子，初中刚毕业，原本想给他整个当兵名额的……你叫他小虎就行。”许富贵拍了拍自己小儿子的肩膀对段云介绍了一下，又指了下另外一个肤色有些黝黑的青年说道：“这是村主任的二儿子江涛，人挺老实的……”
“行啊，以后就让他们几个跟着我干吧。”段云见状笑了笑，随即从口袋掏出凤凰烟，起身散了一圈。
小虎和江涛是第一次见到段云，看到他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惊疑，但眼见段云掏出了整盒的凤凰烟后，两人也都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越穷的人越势力，虽然这几个人眼见许富贵口中的‘大老板’如此的年轻感觉有些将信将疑，但能抽得起凤凰烟的人总归还是有钱人，所以只要能从段云这边赚到钱，哪怕他是小屁孩也无所谓。
“上次你走后，我就叫人把那个窑洞打扫了一下，院子围墙也找人用泥砖修补起来，另外电线也拉好了，以后你们就可以在那里安心干活的。”从段云手中接过香烟后，许富贵笑吟吟的说道。
“那太好了！”段云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你们的设备？”许富贵看到崔林放在椅子边的注塑机后问道。
“还有一些东西和原料没带过来呢，这个点才刚开起来，以后无论是设备还是工人，都会进一步补充的，到时候如果生意大了，还需要许书记多帮我张罗点人手。”段云喝了口茶水后说道。
“呵呵，好说好说！”许富贵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片刻后站起身子对段云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到窑洞那边看看吧。”
“行！”段云闻言立刻站起了身子，领着人跟着许富贵走出村委会。
沿着村子的土路，段云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位于村边的一个土坡前。
绕过几棵树，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排老旧的窑洞，最边上的窑洞扎着篱笆，里面还拴着几只羊，显然还有人居住的。
虽然窑洞不如砖瓦房那般牢固通风，但实际上内部冬暖夏凉，非常宜居的，即便是到了后世，依旧有很多偏远山区的农民居住在窑洞中，过着简朴平静的生活。
“就那两间窑洞，进去看看吧。”许富贵用手一指前方十多米处围着低矮土墙的两间窑洞对段云说道。
“额。”段云闻言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当推开窑洞围墙口的木门后，眼前的一幕让段云不由的一怔。
正如许富贵所说，这两间窑洞非常的老旧，入口上方的土层似乎因为雨水的冲刷有些许的塌方，窗户上糊的纸张也都千疮百孔，破旧不堪。
不过让段云惊喜的是，窑洞外的院落很大，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足以容纳很多人干活，四面外围墙修补的也不错，一根电线从位于坡上的电线杆子上拉出，直直的接在段云窑洞里的一个简单的电闸刀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废液处理
“怎么样？还行么？”许富贵领着段云在窑洞看了一番后，对段云问道。
“不错。”段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对许富贵问道：“我记得这附近还有条河吧？”
段云小时经常跑到马军营和新添堡两个村子玩，印象中在村子后面有条名叫‘御河’当地人叫‘十里河’的河流。
在段云前身的记忆中，这条河非常的宽，水流和很急，而每年大兴这边雨季的时候，河面宽度甚至能达到二三十米，里面的鱼虾也很多。
段云考虑的是，如果在这里做工坊的话，废料和污水也必须要妥善处理好，尤其是加工电路板用过的腐蚀液等化学药水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污染农田，甚至会导致牲畜和当地人的中毒，所以这些都是他必须要提前考虑的事情。
其实以目前段云小作坊的生产规模，一天用掉的腐蚀液三氯化铁之类的废液其实非常少，但日积月累，加上后期段云作坊规模扩大的话，如果这些废液处理不好，肯定是会造成不小的污染的。
三氯化铁是在电子工业中制作印制电路板时用以腐蚀铜泊，在此过程中铜被溶解在液体中，随废液排放而污染环境，会造成土地和河流的重金属超标。
对于这种废液的处理，段云还是知道一些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挖一个污水池，用沉淀法让液体中的大部分重金属沉淀后达到排放标准后再进行排放。
段云日后需要加工的电路板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不光是天线的放大器，另外他还准制作其他的电器设备，如果用沉淀法的话，显然会浪费很大。
所以段云想到了另外一种处理废液的方法，那就是对废液进行电解和回收，具体方法就是将两根石墨电极棒放入废液槽中，通电后，经过化学反应，阴极铜析出，阳极氯气产生，废液中的铜原子不断被析出，附着在石墨棒上，并附着在负极的石墨棒上。
同时fe+2逐渐变成fe+3，溶液的颜色逐渐恢复成褐色，溶液就得到再生，可以重复进行使用。
至于电解槽设备的原理和制作也非常简单，段云可以在工厂用库房的废料就能找人加工出来，其他的东西也都能在五金店买到。
不过无论有没有点解设备，段云都需要做出一个废料沉淀池，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处理好的废液最好排进河流中，这也正是段云询问附近河流的原因。
“土坡后就是十里河。”许富贵用手一指窑洞后的方向说道。
“领我看看。”
“那咱们走吧。”许富贵说着，领着段云向着通往窑洞后面的土路走去。
绕过窑洞所在的土坡，段云果然看到了前方的一条细长的河流。
但眼前这条河和段云前身儿时记忆中的那条河流差距有点大，大片的河道已经干涸，无数的河卵石暴露在阳光下，土制干裂松散，河道也只有两三米宽，相比记忆中那几十米宽的河道足足缩水了十多倍。
除了河道变窄，河水和污浊不堪，水边的污泥发黑，显然是受到了污染。
“这河水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小时候河流挺宽水也挺干净的啊？”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你是多久没到这河边了？”
“我初中毕业后就下乡插队了，回来也就几个月吧。”段云回道。
“难怪。”许富贵闻言点点头，说道：“几年前的时候十里河上游就修建了水库，除了雨水多的季节，平时这条河都没什么水流的，还有这两年上游多了几家洗煤厂，原本村里人还能在这里洗衣服的，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富贵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段云听到这里也顿时有些恍然。
曾经有这样一句顺口溜反映了改革开放几十年来我国河流的水污染日趋严重：
“七十年代，淘米做饭；八十年代，浇花灌溉；九十年代，鱼虾绝代……”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刮起，全国各地开始注重地方经济的发展，兴建的企业工厂越来越多，但受限于资金技术以及思想意识的落后，很多地方的环境成了经济发展的‘陪葬品’，大兴市作为全国重点资源型城市，也是其中的重灾区之一。
但段云考虑的是想在这村子长期经营，破坏农田和河流对当地村民影响很大，所以哪怕多花点钱，也要解决好这个排污的问题。
“许书记，我想在窑洞旁边修建一个小的沉淀池，出口连接到这条河道理，这个你们村子能做么？”段云沉吟了片刻后，对许富贵问道。
“沉淀池？”
“就是一个小的蓄水池，两米多宽，一米多深，池子里用水泥做些防渗水处理就行。”段云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
“啊，这个简单。”许富贵顿时恍然，接着说道：“人工好说，就是水泥贵点，几十块钱就足够了。”
“那行，我给你五十块，劳烦许书记帮忙解决下。”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五十块交到了许富贵的手中。
“好说好说，回头我就安排人做这个水池。”许富贵从段云手中接过钱后，又满脸堆笑着对段云说道：“那个小段啊，你这个作坊还需要人么？”
许富贵显然希望段云能在村子里招手更多的工人。
“我也想多招人啊。”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许书记您也是个知晓国家政策的明白人，我这边本来就已经有四个工人了，加上你们村子的三个人，正好是七个人，如果再多一个，那就违反国家‘七上八下’的政策了……”
段云所说的‘七上八下’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的论断。
“雇工到了八个就不是普通的个体经济，而是资本主义经济，是剥削”。
这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三篇第九章《剩余价值率和剩余价值量》中明确地划分的“小业主”与“资本家”的界线。按马克思的计算，在当时(19世纪中叶)，雇工8人以下，自己也和工人一样直接参加生产过程的，是“介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中间人物，”也就是小业主；而超过8人，则开始“占有工人的剩余价值”，是为资本家。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开放个体户创业，解禁乡村家庭工业，恢复城乡小商品市场私营经济开始在中国大陆萌动。
于是出现一系列的问题。关于雇工，著名的“傻子瓜子”问题。如果根据马克思的理论，界线应该在七、八之间。七个雇工的可以上马，八个自然就下马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七上八下
其实全国各地对这种私企雇工问题管制存在很大的偏差，段云这么说，只是想暂时堵住许富贵要求自己多雇佣他们村民的要求。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许富贵闻言顿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脸佩服的对段云说道：“那暂时就先这几个人吧！”
此刻许富贵对段云已经多了几分佩服，也收起了之前对他的小觑之心，他原本以为段云这么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和阅历，现在看来，这小子确实头脑灵活，想得多，对政策也有一定的嗅觉。
“国家现在的政策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以后政策宽松了，多招几个人倒也无妨。”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是啊，我们这些基层国家干部，国家政策还是必须要遵守的。”许富贵依旧不忘提自己国家干部的身份。
随后，段云和许富贵闲聊两句后，就又回到了窑洞。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和其他几人都开始对窑洞进行了一番清理。
对工坊来说，首当其冲的是日常作业的安全，为此段云让崔林雷子和大军几人将窑洞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下，一间窑洞作为放置工具和设备的库房，另外一间则是休息办公的地方。
段云让崔林骑车去厂区五金店买了一个新电闸和一捆电线，将电线重新规整了一下，加装了几盏电灯和插座，尽可能避免造成触电的危险。
除此之外，段云还打算让雇佣村里的木工，在院子里搭一个棚子，作为注塑和电子板化学处理的露天工作间，由于这处窑洞距离村村民集中居住的地方距离两三百米远，所以气味再大，也不会影响到村民。
到了傍晚时分，整个窑洞焕然一新。
晚上，在书记许富贵的邀请下，段云和崔林等人在村子里吃了一顿饭。
许富贵让儿子杀了一只鸡，又炒了几个菜，从村口供销社买了一瓶高粱白，七八个人围坐在许富贵家的院子里吃喝了起来。
席间，段云也和许富贵谈了下自己接下来的想法。
人员设备和房屋都有了后，段云下一步就要开始对新人进行培训。
至于培训的内容，主要就是注塑机和电路板的制作，至于上门安装天线之类的活，段云并不想交给村里的这三个年轻人，因为他不想让这个村里人掌握自己的销售渠道和情况。
段云和任何人合作都是会留一手的，在这个私人专利基本不受保护，侵权严重的年代，段云必须牢牢掌控住最核心的技术和销售网络。
电路板制作也一样，虽然段云打算日后将电路板全都放在这个村子里进行生产，但他们只负责生产画好的电路板，至于上面的电子元件，则基本上是由段云亲自动手进行锡焊安装的，如果后期活忙的话，也可以在让厂区的崔林雷子等人锡焊大部分的电子元件，自己则简单焊接几个关键的电子元件，这样的话，同样可以对技术进行保密。
今天的晚饭村支书许富贵和段云聊的也还挺投机，谈的都是一些改革开放的事情，尽管许富贵一直有看报纸新闻的习惯，但他对政策的理解方面显然还是要比段云这个从后世重生过来的人差距不小的，以至于到后来许富贵越听越惊讶，对段云也是越发的惊讶和敬佩，几杯酒下肚后，两人谈笑的非常欢畅，俨然有了几分忘年交的感觉。
最终，酒足饭饱的段云一行人被许富贵和他的儿子一直送到了村口，算是尽足了地主之谊。
晚上夜班，段云开始在厂子里制作他的电子板化学加工槽和三氯化铁废液处理系统。
得利于段云技改和书记的支持，段云可以自由进出废料库，从里面拿出一些可以用于加工的铁皮和其他材料。
如果光是制作化学加工槽，是非常简单的，但如果在化学加工槽上添加废液废气处理装置，则要复杂一些。
接下来的三天，段云除了日常安排曹东崔林等人对村子里三人进行技术培训和日常上门安装天线外，还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设计出了一套完整可行的电路板加工以及废料处理系统。
整套设备包括电解槽，滤箱，通风罩，鼓风机，排气筒和调节电解电流的整流器。
结合窑洞的大小，以及加工效率等问题，段云反复修改了好几次的图纸尺寸，最终才设定出了合理的尺寸。
通过简单的计算，段云得出的结论是通过这套处理设备，回收的药液和水的价值，是完全可以弥补处理所消耗的电量的，而且长期使用，还会省不少的钱。
另外回收的铜和化学沉淀的废渣，囤积多了，可以卖给腻子厂或则砖厂，用来搀对腻子，砖瓦和水泥用。
总而言之，这笔投入也是能给段云日后带来一定收益的，最重要的避免了当地村子的污染，毕竟段云是想在马军营村长期发展的。
图纸画好后，段云就开始利用夜班的时间设备和熟人的帮忙，开始了进行加工。
凌晨四点，段云和厂区围墙外的曹东故伎重演，看到手电筒的晃动后，段云就将加工好的废液处理设备套件扔了出去。
前世段云对工厂里那些‘以厂为家，家里没什么就从厂里拿什么的’的作风深感鄙夷，但到了如今，段云为了自己的事业，也充当一把‘社会主义的蛀虫’！
厂子只能加工过滤器的外壳，过滤器需要的鼓风机和整流器则需要段云另想办法。
好在‘神通广大’的钱德强没有让段云失望，通过他，段云只用了很少的钱，就从电建一公司的废品库‘淘’到了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和整流器，这都是电厂检修替换下来的设备。
这台旧鼓风机通电之后噪声很大，段云对其进行一番简单的修理后，声音立刻就小了很多。
其实段云从钱德强那里听说，电建那边的废料库中有很多设备其实都还是能用的，只是如今电建一公司家大业大，对成本浪费方面抓的不紧，另外电厂和电建的一些实权领导通过替换各种新设备也能拿到不少的好处费和回扣，这也就使得很多远没到报废期的小零件小设备出了一点问题后不经过修理既被替换，浪费现象非常的严重……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制定规章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在马军营的作坊已经渐渐走向了正轨。
每天下午，曹东和崔林两人在厂区的小房中组装天线，而雷子和另外两个夜班的兄弟则直接前往马军营村，和那边的三个新人进行塑料外壳和电路板的制作。
最开始的时候，大军他们三人还不能熟练掌握注塑机，做出的塑料外壳成型很差，但随着手法越来越熟练，质量和数量也都很快达到了段云的要求。
至于制作电路板，随着段云过滤回收系统的安装完毕，测试了几次运行的效果都还不错，三氯化铁液体得到了反复的回收，完全达到了段云的预想效果。
一切设备运作正常，段云对工人的安全做了一番考虑。
昨天下午的时候，段云已经将买来的劳保衣服，塑胶手套以及整整一大包的医用口罩送到了村子里。
尽管窑洞中已经加装了鼓风机和白石灰氨气过滤系统，另外注塑机也基本是在户外进行加工的，但考虑到散发的气体依旧有一定的毒性，所以段云的必须要给手下的工人制定一套防护措施。
段云甚至还制定了安全生产的规章，具体细则写在一张白纸上贴到窑洞里的墙壁上，上班操作设备的时候，必须戴口罩和防护手套，初犯扣钱，再犯的就直接滚蛋走人！
段云之所以对安全和环保如此的重视，是因为他清楚其中的利害，安全环保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种前期需要野蛮发展的小作坊而言，往往不会受到重视，通常也很少会出什么事情，可一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后果则会非常的严重，所以段云哪怕现在多花钱买各种劳保工作服手套和口罩，其实花费并不算多，但却能给段云吃下一个定心丸。
随着马军营村子的作坊生产走入正轨，生产效率开始直线提升。
之前段云没到村子设立工坊和使用全新的电路板制作设备时，自己和崔林雷子他们一天下来也就能做七八套天线，而现如今随着新设备的投入和人手的增加，一天的产量骤然增加的到了将近二十套！
最初的时候，段云还有些担心村子的那三个村干部的儿子可能会不服从管理偷懒怠工，但段云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大军小虎江涛三个年轻人还是很珍惜眼下的这份工作的，学习技术方面很认真，手脚也相当的勤快，他们三个虽然和段云都是同龄人，但对段云这种有技术有眼光的人还是相当敬服的，和段云见面也都是相当恭敬，张口老板闭口老板的喊着，这让段云非常的满意。
而且段云也很快发现，这三人之所以如此的听话，村支书许富贵也是功不可没，这几天段云进村到工坊视察的时候，偶尔也会看见许富贵在那里充当监工的角色，看到自己儿子手脚慢，还会上前喝斥两句，而他的那两个儿子即便是骂的狗血淋头，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观念和态度决定了事情的成败，能找到许富贵这样的合伙人，段云也暗暗感到幸运。
不过随着村里工坊生产效率的不断提升，段云的生意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现如今每天晚上，段云和曹东雷子他们几个小兄弟就会带着毛巾和肥皂，到厂区的澡堂去泡澡。
红星齿轮厂的澡堂就位于厂区中间，两边是男女澡堂入口，中间门面房则是一个理发厅，五毛钱刮个胡子剪个头，两毛钱一张澡票，是很多职工的日常。
买了票后，段云几人脱掉衣服，将橡皮筋衣箱钥匙套在手腕上，直接到了位于澡堂里面的大浴池中。
热水没过脖颈，坐在浴池边的水泥阶上，段云惬意的长出了一口气。
“段哥，用我帮你搓背么？”曹东跳入浴池后，满脸堆笑着对段云说道。
“不急，先泡一会儿。”段云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哥，村里的那三个新人干活挺利索的，我下午走的时候，他们三个还在那加班呢。”雷子坐到段云身旁后说道。
“人家村里的人能吃苦。”崔林闻言插了一句。
“和是不是村里人没关系，哪里都有勤快的人和懒汉，只是这三个人家教好而已。”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而且他们也更珍惜这个工作……”
“我觉得也是。”曹东点点头，片刻后说道：“哥，咱们现在天线组装效率是快了不少，但这几天的生意……现在小房里已经囤积了将近一百七十套的天线了，如果不赶紧卖出去的话，咱们都快没地方放了……”
“是啊，这两天生意有点少了，咱们的货都压在手上卖不出去的话，那可是大麻烦……”崔林这个时候也跟着说了一句。
如果说崔林这伙人最初跟着段云只是单纯的干活挣钱的话，现如今则明显对这个团体有了感情，对段云作坊的生意也越发的关心起来，毕竟这切实关乎到他们的收入问题，段云这边生意越好，他们赚的钱才越多。
而这几天他们是亲眼看到段云又是买设备材料，又是招人发劳保用品，花钱简直如同流水一般，而天线这几天一天也就能卖出三四套，生意相比前段时间回落的有点大，所以他们也都很担忧段云会吃撑不下去。
“你们只管干好自己的活进行了，销售问题不用你们担心。”段云淡淡的说道。
其实段云目前这段时间确实花了好几百块的钱，但这些成本也都还在段云的控制之内。
如今段云手头还有两千一百多块，这几天虽然平均只能卖出三四套天线，但利润却非常高，一套天线抛去各种成本，起码净赚四十多块，一天就是一百几十块的纯收入，如此高的利润，这个崔林雷子他们是不知道的。
而且即便现在天线开始大量库存，段云也依旧不担心这些货会砸在自己的手中，因为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天线的技术水准很高，性能方面领先市面上的其他天线产品很多，至少还找不到第二款能同时收到是五六个频道的天线产品。
另外一方面就是段云在等待一个时机，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曾经轰动一时，让这个年代万人空巷的《血疑》就快在国内开播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研制音响
而就在段云这几天忙于村里新作坊的事情时，工厂技术科和各车间的技术员则忙碌的热火朝天。
眼下距离月底技改比武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了，高额的奖金和劳模的提名无时不刻的刺激着这些技术工作者的神经。
尤其对于很多刚入厂不久的技术员而言，他们年轻气盛，刚从学校出来，尚且还没有别国企大锅饭，人浮于事的环境磨砺掉棱角，一心想在厂子里建功立业，所以这次的技改比武极大的激发了他们的热情，以至于这两个星期来，加班加点绘图已经成为了常态，甚至就连午休吃饭的时间，依旧都有很多年轻技术员在绘图室就地糊弄两口，这在以前是非常少见的敬业行为。
除了这些想出人头地表现一把的新技术员，如此高额的奖金也让很多厂里的老技工心动。
尤其评选劳模涉及到的分房问题，更是让这些家庭住房条件不堪的职工为之触动。
不过虽然这些厂里的老技工工龄长，操作技术高，对设备也有一定的了解，但如果让他们搞段云那种水平的自动化技改，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甚至比起那些刚进厂的技术员，这些老技工和他们在机械改装技术方面的差距也是不小的。
所以对于厂子里这些老技师而言，唯一能做出的技改成果都很小，有的是小幅度的改装了夹具，有的则是做出了一些方便取料的小工具，他们甚至都不敢拆开机床的外壳，所以总来来说都是些技术水准很低，拿不上台面的小技改而已，根本不具备竞争力。
厂子这次的技改比赛虽然没有具体规定技改的内容，但段云上次改装老车床的事情已经成了厂子里技改典范，而且改装车床本身也是提升生产效率最为直接的方法，所以几乎所有的技术员和技师都将改装新型车床当成了竞赛的重头戏。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已经有一些技术员将画好的技改方案图纸提前送到了厂里的资料库，进行入库存档登记，这么做一方面是这次技改比赛的要求，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同事间的模仿和抄袭。
为了确保这次技改比赛的公正性，厂委会制定了图纸入库存档的同时，参赛者也可以到各车间和车间主任打招呼，安排一些工人帮忙加工各种技改用的工件。
红星齿轮厂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办这次技改比赛，除了厂长书记各怀心思的斗法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厂领导已经被解决职工住房的问题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价格双轨制的上级许可拿下后，急需在现有设备基础上大力增加产能，而段云上次的自动车床改装已经让厂里领导尝到了技改的甜头，所以对这次全厂的技改比武也是相当的重视。
不过作为这次技改比赛的获奖‘热门人物’的段云，在提前准备好技改比赛的工件后，就将心思放在了其他的方面。
现在段云已经俨然成了夜班班组的老大，带班长黄海涛对他也是相当的客气。
黄海涛也是个人精，他已然看出自从高磊离开后，三班组几乎所有的徒工都已经对段云马首是瞻了，而且相比当初是厂霸的高磊，如今的段云上面还有书记这个大靠山，所以现在黄海涛面对段云，甚至比当初面对高磊的时候还要客气的多。
除了夜班不用干什么活，而且段云困了累了还可以直接到调度室旁边的小屋里的长椅上睡觉，为了讨好段云，黄海涛还专门给他留了一把钥匙，早上快接班的时候还过来敲门提醒他。
混到这个地步，段云也算会厂子里工人中的‘特权阶级’了。
当然，作为回报，段云也是给足了黄海涛面子，除了让崔林雷子那帮徒工尽力配合黄海涛的夜班工作外，还经常是不是给他塞上一盒‘大前门’，维系两人良好的私交。
夜班有了补觉的机会，段云下班回家后的精力也比以前充沛了很多，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长时间补觉，就到自己租的小房那里干活去了。
现如今段云虽然主做天线生意，但在村子里设立小作坊后，他的眼界就放到了更长远的未来。
光靠天线一种产品，当然是远远不够段云吃一辈子的，所以他必须要不断的研发出商业价值更高的新产品出来。
以段云创业的思路就是，边生产，边试制，边研发。
看到高磊之前留给自己的录音机，段云突然有了制作音响设备的想法。
和电视机自行车电冰箱手表一样，录音机也是这个年代非常热销的家电产品。
当然以段云目前小作坊的设备而言，做出成品录音机是不大可能的，但制作相关配套的音响还是完全有操作的可能的。
至于音箱设备的原理技术，对于段云这种电子工程学博士而言，并没有任何难度，他完全可以非常轻松的设计出单声道，双声道，甚至立体声的音箱设备电路图。
用了整整两个下午的时间，段云终于设计出了一套双声道音箱电路板的图纸。
随后，段云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下午要去马军营村做工的崔林。
现如今人手越来越多的段云没有必要事必躬亲，他只需要画好图纸，剩下加工焊接电路板的事情，就有其他人手搞定。
雷子以前在技校的时候学过电工，也会使用电烙铁焊电子元件，所以目前他主要负责在厂区小房中，帮助段云在焊接电路板。
这样的话，段云只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设计工作中即可。
到了晚上吃饭前，段云的图纸就变成了制作好的成品，交到了他的手中。
段云从高磊那台录音机上拆下一侧的喇叭连接上电路板简单的测试了一下后，效果还算不错。
但对于这种平庸的电子产品，段云并没有任何的成就感，他下一步将会对音箱设备进行优化，决心做出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音响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