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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女配又跪了全文阅读

作者:本宫无耻     快穿:女配又跪了txt下载     快穿:女配又跪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89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14)

    护国大将军宫门前怒杀裕王,取其首级进宫请罪,帝震怒,怒斥一炷香,后罚大将军跪于勤政殿前,直至次日早朝再行问责。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闻讯的百官,昔日看不惯这位大将军的,自然是奋笔疾书,连夜点灯伏案写状告他种种恶行的折子。

    也有一直敬佩并且感念她护国有功,知道大晔不能离了她的官员,忙和那些个要问罪的对着来,将她的劳苦功高,诸多不易写下来,末了便是为她求情。

    总之这是个热闹的夜晚。

    皇上更是忙着提前收网,将裕王的罪证搜集罗列,送到只忠诚于他的大臣府上,秘密传召,让其在次日早朝上宣读,出面保大将军。

    大臣们收到这些罪证,以及刚吃到大将军“浑行”的瓜,一个个无不是表情复杂。

    得,大将军在前面收人头,皇上在后面追着收尾……他们这些肱股之臣就负责当不能开口偏袒的皇上的那张嘴,努力保大将军就是。

    哎,这兄弟俩,不愧身上流了一半当年武将出身的林家血脉啊。

    有不能动的权贵,大将军是真敢杀,也不分场合更不管什么年月,大概这位,杀人只看碰没碰到,才不管今天是晴天阴天,吉日凶日的。

    而皇上也是铁了心地保他的将军表弟,甭管杀的是谁,都给他先保下来了再说。

    好在大将军这人吧,就是凶戾残暴了些,但杀的却都是该死之人,要不然,大晔不得被这两位给嚯嚯完了。

    池芫跪着,而沈昭慕却在宫门前因为进不去愈发神色焦急不安。

    他想硬闯,刘副将这时赶来了,他先抱着他的坐骑好一阵想念地说了会话,然后便恢复了混不吝的样子,来到沈昭慕跟前,语气平平地说道,“沈寨主,将军命人传我来带你回国公府,安心等他明天回来。”

    明天回来?

    沈昭慕喉头苦涩,他现在心急如焚,哪里能安心?但他看大将军的部下如此镇定,便知道这事能够转圜,于是他忙询问,“将军今晚……在皇宫?”

    他对朝局有所了解,但毕竟不在朝中,难免消息滞涩。

    刘副将闻言,却是拍了下胸口,“你放心吧,我们将军只杀了个裕王老儿而已,怕什么!他作恶多端的,等罪证呈上去了,保管将军妥妥的就出来了。”

    他这么说,沈昭慕却并不能因此宽慰下来,他想到自己的那封手书还在池远手上,便有些懊恼,应该他拿着去告御状的,这样也不会连累了将军……

    “行了行了,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打晕了带你走?”

    刘副将是个粗人,只知道听从池芫的命令,至于安抚人?算了,还不如让他多杀几个敌人来得容易。他见沈昭慕不打算配合,便举起他粗糙的大手,威胁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有只要沈昭慕摇头,他就立马一手刀劈下去,将他打晕扛走的意思。

    沈昭慕默了一瞬,还是不打算和这位硬扛了,便抬起了步子,只是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皇宫方向。

    看他是真的担心大将军,刘副将的语气也稍稍温和了些,“你就别担心大将军了,还是担心下明天告他的迂腐老头们好了!”

    “……”

    沈昭慕忽然觉得,他们才更像是强盗土匪行径……不知为何。

    满怀心事和忐忑地跟着刘副将回了国公府,沈昭慕看着低调又有些老旧的陈设,微微侧目——

    大将军居然如此清廉。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熟门熟路的刘副将无奈笑道,“大将军还真是懒,这园子和他说多少遍了该修该修了,又不是没钱,他就是懒得让人翻修。”

    刚还感叹池远清廉恐是个没钱的大将军的沈昭慕:“……”脸,忽然就有些疼。

    管家却摇摇头,和刘副将解释,“您也知道将军,皇上要赐他将军府,他不肯,就想守着这老宅……这些,还是夫人在世时修葺的,将军虽然不说,但大家伙都知道,他就是不想动这些旧物。”

    怕毁了昔日美好的回忆。

    沈昭慕闻言,微微动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是啊,物是人非,如果留不住旧物,哪还能留住旧人的那些记忆……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恭喜宿主……

    正跪在勤政殿前身形笔直地闭着眼打瞌睡的池芫,忽然就听到系统的好感度提示音滴滴滴地响起。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30,恭喜宿主!哎呀他反射弧可真长,这会才回味你为他杀裕王这份情意。

    池芫唇角轻轻一扯:行了,不枉费我冲冠一怒为他这俊颜了。

    给好感度万事好商量。

    沈昭慕坐在厢房内,看着“噗噗”的烛火,一时心下纠葛万千,他本就是匪寇,将军却愿意为了他这样坠落泥沼里的人,以身犯险,冒着被口诛笔伐的风险,杀了裕王……

    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只要他平安回来,以后自己这条命,便是他的了,为他肝脑涂地绝无怨言。

    次日早朝,当看见一个个眼下都冒着青黑的同僚,百官们不禁心下一诶嘿——

    这不巧了么,大将军是耍了一把威风和狠了,他们可就一宿没能睡着啊。

    “听说皇上震怒,要不是福公公拦着,只怕是要鞭笞池远……”

    “这话你听谁说的?”一人明显不信地嗤了声,“莫说池将军是皇上嫡亲的表弟,感情非同一般……就是如今大将军这身份地位,皇上怎会轻易动他?那几万池字旗将士,你当是吃白饭的?”

    “就是你说的这样,这池字旗明面上是皇上首肯让池远建立的,但你看看,现在嚣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效忠的是池远而不是上面那位呢!功高震主,自古以来,这样手握兵权不服管教还深受军中爱戴的将军……能有几个好下场的?”

    “错错错,咱们这情形不一样。池远不服管教,但他服皇上啊。他就是皇上守卫大晔的神兵利器,你当皇上这么些年为何护着他纵着他?”

    几位大臣一边上台阶往大殿方向走,一边不忘小声地交头接耳。

    虽是老调重弹,但关于池将军的事,每次都能被大家热络讨论,没办法,这家伙太高调也太无法无天了。

    “且看一会皇上的神情吧,这可是他第一次罚池将军跪一宿……只怕,这次朝局要不一样了。”

    “……”

    走在后面,一整晚都在为皇上奔波的肱股之臣,听了这话,只掩面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表示这些大臣,还真是几年如一日的天真啊。

2290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15)

    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严肃凝重。

    先是皇上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下,随即便是文官发难,状告护国大将军目无王法,滥杀皇亲国戚,不严惩不能平众怨。

    随后便是听说王妃哭灵要进宫讨要说法,皇上听了这话,立即震怒,韩渡舟假意要问罪,命人带池芫上殿。

    “跪”了一夜的大将军,走路有些许的脚步不稳,面色也是苍白,看着就是受了苦楚的。

    但他却是手持长枪上的大殿,虽说皇上准许他带兵器上朝,但这厮才被皇上责骂过了,倒真是不知道收敛些啊。

    文官见状,便再度诘问他为何皇宫门前行凶,杀的还是朝廷一品王爷。

    “一品王爷了不起么?”池芫站定,手握紧了银枪,旁边有位将军要扶她,却被池芫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一开口,就气得文官吹胡子瞪眼,但她却继续冷着脸酷酷地道,“当年秋荣来犯,我杀秋荣王时,倒不见葛大人来一句——邻国君王怎能说削了脑袋就削了?”

    她表情淡定,始终是那副拽拽的臭臭的脸,都不带正眼瞧这位隔三差五参她一本的言官。

    没办法,参她的人太多了,这个品级太小蹦跶不长,还得往后排排队。

    池大将军从前也老是上朝的时候被参,但那时他要么冷冷地死亡凝视对方一眼,要么就是冷哼一声不作解释。

    如今,倒是肯解释一两句了……只是吧还不如闭嘴呢,这话说的,葛姓言官立时臊得慌,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这二者怎能混淆一提?你杀秋荣王,那是包围大晔不被侵犯,杀的是敌;可你杀裕王,却是对自己人下黑手,杀的是王族!”

    “王族?”池芫唇角几不可察地提了下,“大晔有难时,他靠林家靠皇上的仁慈混得风生水起,我在外杀敌,而大晔安定时,他私底下勾结污吏,滥杀无辜,这样的蠹虫,我不屑与他为自己人——

    别说杀了,你们就是将他救活了,上殿来,我还得杀他一回……”

    众官:“……”

    这位杀神怎么杀气更重了?不对,现在还多了一张利嘴!

    “放肆!”

    韩渡舟眼见池芫又要将言官气得厥过去,忙故作严肃震怒地呵斥了她一声。

    “池远,你身为护国大将军,国有国法,裕王有罪自有律法来定,哪需要你这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插手?”

    葛大人立即高呼皇上英明,但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皇上怎么就认定裕王有罪?

    池芫不说话,一副皇上发话了,她就乖乖听着的样子。

    这叫其余大臣又一度抽搐着眼角:皇上早该好好管教这桀骜难驯的小子了!

    看看,现在好了,都养野了,就是想纠正过来都难了。

    池芫不说了,韩渡舟便又给自己这边的大臣使眼色,那几个立即明白皇上的用意,一个个出列。

    “皇上,臣有本要奏!”

    韩渡舟故作冷沉地抬了抬下巴,“周爱卿请讲。”

    “臣要状告裕王,贪赃枉法,勾结污吏,强抢民女,侵占良财,草菅人命!”这人肚子里有点墨水,一开口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儿,且一声高过一声,那叫一个激情澎湃,将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池芫都忍不住朝他看过来了。

    “你可有证据?”韩渡舟闻言,脸色也适时地一寸寸黑了下来,随后语气低沉地道,“裕王已死,按理说不该深究什么,但若是涉及这样多的罪行,不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什么,都必须严查不怠!”

    闻言,葛大人心下便有些眉目了,合着皇上一早就准备了这手?

    他心下不禁拔凉拔凉的,又一次错信了皇上要拿池远开刀了……

    “臣有证据,四年前裕王从怀安城回京,并非是想回来养老……而是他做了滔天恶行,怕被揭发,这才杀人灭口,回京城躲避。四年前怀安城富绅沈家一家十几口,被一把火烧死,事后官府草草结案,说是走水,臣搜集裕王罪证已久,找到了当年的仵作——这上面是仵作的证词。

    证实这十几口是被人先折磨致死,再火烧尸体销毁证据的。当年沈家夫人美貌远扬,被裕王觊觎,宁死不从,吊死在裕王的府邸,惊动了沈家家主,后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带着长子登门讨要说法,却被官府以通敌的名头抓了……

    其长子本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合该是科考的苗子,裕王却将人毁了容,脸上刻字……要不是他命大逃了,只怕和他那十几口家眷一般,被活活拷打认罪而死,然后一把火烧了吧。”

    这言官说着,便潸然泪下,一副痛恨至极的口吻,“皇上,此等滔天罪行,裕王该诛!他还以通敌罪名将沈家家产尽数收入囊中,这只是其中一恶行,更多的便都在这折子上了……”

    待周大人将这番话说完,满朝文武震惊过后,便是骇然。

    这裕王……死的倒是不冤。

    只是,他到底是皇族,饶是如此,也不该是直接被当做西瓜似的切了脑袋吧?

    葛大人还想说什么,池芫却是忽然长枪一震地面,一声巨响,其后,韩渡舟眼角抽搐着看了眼地面,很好,果然是裂了一道缝。

    池芫胸口起伏着,听着周大人言辞简洁地将沈昭慕所遭受的苦难陈述完,只觉得那一枪切脑瓜算是便宜了裕王了。

    那老东西,觊觎沈昭慕的娘不说,还污蔑他们沈家通敌,屈打成招不成,将沈昭慕的脸毁了,刻字羞辱……

    满门屈打而亡,事后一把火便毁尸灭迹,她想着这些,眼底便红了红。

    转身就要走似的,韩渡舟忙起身,暗道不妙,这姑奶奶又想闯什么祸去?

    “站住,大将军你的事还没完,你这是去哪?”

    “将怀安城当年与裕王老贼狼狈为奸的狗官削了挂城墙上示警。”

    池芫语气平常地说着,周遭百官听了却是连连吸气。

    人人自危,有的甚至偷偷摸了摸自己项上人头。

    “大胆!”韩渡舟胸口起伏了下,他头疼得很,但还是镇定下来,“朕知道你嫉恶如仇,有你这样刚正不阿的忠臣良将,朕很欣慰。但此案涉及广泛,该处置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且冷静。”

    池芫抿唇,“冷静不了,手痒了。”

    说着,看向葛大人,“葛大人,现在你说,裕王该杀么?”

    葛大人差点冲着她跪下了,忙咽了咽口水,“是该……但将军逾矩……”

    长枪再次震地,葛大人满头冷汗,韩渡舟却是心绞痛地望着地面上再次多出来的裂缝,眼前发黑。

    这拆家的表妹,是不能要了!

    再这么下去,他的龙椅都要被她给拆了!

2291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16)

    如果说,周大人的这份“及时雨”罪证宣读下来时,聪明的官员琢磨过来皇上大概的意向了,那么当皇上言之凿凿地直接用“嫉恶如仇”、“忠臣良将”、“朕很欣慰”这样的词形容大将军时,就算是个傻的也知道——

    皇上不管是真心还是迫于证据压力,他就是不打算处置池远了!

    可你听听,大殿之上啊,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就展示暴力,还说要去怀安城削几个官员的脑袋挂墙上示警……

    你这是将军还是强盗啊!

    怎么不讲理法的?

    池芫倒不是不想讲,而是她这个身体吧,还真不好操控,一生气起来,就杀红了眼。

    不过她现在和皇帝表哥要演戏,那自然得演得逼真点,有脑子又厉害的大将军多招人忌惮啊,弹劾她的到时候只会更多。

    而空有武力的草莽,就好控制多了,这样,韩渡舟也压力小点。

    “行了,都安静。”

    韩渡舟看着嘈杂得如集市的朝堂,很是心累,便一拉下脸,想了下,对池芫道,“大将军保家卫国,对外敢杀强敌,对内勇斩罪王,这样的将军才是我大晔的护国将军,然,他不遵礼法,擅自行动,到底是坏了规矩,罚俸禄半年,闭门思过一月……”

    “皇上,裕王府讨要说法,如今您这般责罚,是否轻……”

    还有大臣要重罚池芫,但韩渡舟却一个眼神扫过去,“裕王府要说法?哪里来的裕王,害群之马,以后大晔都没有这位王爷!裕王府要说法那便彻查,查清楚每一笔开销进账去向,你要是闲的没事干,这事就你去查,查不明白,你就去找裕王作伴好了!”

    说完他有些愤怒似的,白了一眼池芫,“大将军对朕的处置可有异议?”

    “没有,臣自知鲁莽,皇上降罪,臣不敢有怨言,不过……臣想为那可怜的沈家遗孤请一道旨……”

    “此事你与周大人来勤政殿,朕自由安排。”

    说着,他也不管那个吓得跪地上的言官,直接拂袖,“我大晔律法竟然成了儿戏不成,贪官污吏没见你们彻查,倒是大将军一个上战杀敌的功臣代劳了,再这么下去,朕看,你们都不用干了,直接回乡下养老!”

    说完便转身离去,这下,百官无不是跪拜高呼息怒和万岁。

    葛大人更是一屁股直接坐地上,扶了下他的乌纱帽,额头满是冷汗。

    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本以为皇上最多也只是护护大将军,轻拿轻放了这此事,却不想牵扯到陈年冤案,还触怒了天子,直接将他们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只剩下惹了祸事的正主,不痛不痒地罚了俸禄……却得了皇上的肯定赞誉。

    这还真是,反转得令人瞠目结舌啊。

    池芫故作不方便地一瘸一拐地和周大人一道随着皇上前往勤政殿,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冲那个被委以重任的大人冷笑了下。

    “可得仔仔细细查好了,本将军闭门思过期间,也是无聊会时时关注的。”

    她说着,长枪一提,令人胆寒的气势又释放出来了。

    那位大人登时想哭,和葛大人颇有种同命相连的错觉。

    没事惹这位杀神做什么啊!

    这下好了,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不收裕王府的银子了……

    想将自己摘干净,还要好生一番努力了,更别说皇上震怒,想要平息帝王之怒,恐是需要整个裕王府抄家流放才能了结的。

    勤政殿内。

    池芫下意识就要寻个座位坐下,韩渡舟转身,便定睛朝她扫过来一眼,直叫池芫曲下去的膝盖又直了起来。

    眼神疑惑了片刻后,又扶着她的长枪,稳稳地站着了。

    韩渡舟是知道她昨晚没有怎么跪的,膝下垫得比他的床褥还厚实,福公公隔一会便去看看她缺什么,送吃的喝的……

    但看她刚刚那一瘸一拐的动作,韩渡舟还是软了心肠,看了眼一侧规规矩矩立着的周大人,他便咳了声,对外吩咐道,“给二位爱卿赐座。”

    周大人刚想说“不用”,但转念看向一侧的大将军,目光往下,落在对方膝盖上,便了然地闭了嘴。

    得,也不过是沾了大将军的福气罢了。

    “说吧,想要朕给你什么旨。”

    韩渡舟等池芫一坐下,便抬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当着周大人的面,他也不掩饰对池芫的宠信。

    试问天下,哪个皇帝会这么直接问自己的臣子,你想要什么旨?说得好像这圣旨,是随手就能给她似的。

    池芫一听,懂事啊哥。

    不禁嘴角一提,笑了下,“简单,我要收服黑山寨的弟兄,那势必要给足够的甜头——”

    “直说吧。”

    韩渡舟抬手抵着额角,都不想听池芫前面的铺垫了,就差将“你要我写什么我来写”说出来了。

    当着周大人的面,池芫还是给这位表兄留了点帝王尊严的,便诚恳尊敬地道,“沈家那命案,当年构陷的狗官还活着……”

    很好,韩渡舟恨自己居然不用等她说完就听懂了她的用意。

    他吐出一口气,“还不上来伺候笔墨?”

    他白了她一眼,语气里很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将圣旨铺开,抖了抖袖子,俊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不就是想替她新招安的左膀右臂讨一个公道,让人亲自报仇雪恨么?

    算了,她这也是为了招揽人才,也不是出于私心,身为皇帝也好,身为她的兄长也罢,都该满足她这请求。

    池芫要是知道他这么想,肯定要给他一个关爱的眼神。

    拿了圣旨后,池芫本还有事要说,但看周大人在,便忍住了,准备离开时,韩渡舟又重重咳了一声。

    “文房四宝,还有这摆件,一会命人偷偷给你送去。”

    顺道用他的私库给她贴补上那半年的俸禄。

    这点韩渡舟没有明说,已经够偏心的了,总不能人尽皆知吧。

    池芫一听,立即转身来,健步如飞,面色冷沉平静,看着十分坦荡,直接顺走了他桌案上的摆件,“不牢皇上专程派人,臣自己拿,臣告退。”

    然后便再次“一瘸一拐”地离开勤政殿,出宫回去闭门思过了。

    韩渡舟:“……”别问,问就是心痛,那还没赏玩够的玉石!

    周大人:“……”别问,问就是羡慕,皇上还缺顽劣不逊的弟弟吗?

2292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17)

    国公府。

    除了沈昭慕,每个人都是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只有他,跟个“望妻石”似的,站在厢房门口,时不时地翘首以盼,等候池芫的消息。

    不多时,听见动静的他,立即睁开有些酸胀的眼,从微微依靠着门框,变成站立笔直。

    而池芫一回来就朝他的厢房赶来了,沈昭慕发现,池大将军的手上是真的不离那把银枪。

    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池芫的四肢,没有看到血迹,才稍稍松口气,这会儿朝堂上的消息还没放出来,他仍旧不太放心地盯着池芫看了半晌,才问,“大将军,皇上没有处罚您吧?”

    但是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天真,怎么可能呢,杀了皇亲国戚这么大的一件事,怎么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

    池芫下意识想撒个娇卖个惨来着,但低头瞥见自己这男士靴子,忽然就虎躯一震,将她的“男子气概”支棱了起来。

    她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皇上英明,得知裕王多行不义,虽说恼怒我先斩后奏,但也只是小惩大诫了。”

    闻言,沈昭慕却难以因此就减少愧疚,他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池芫,语气波澜不惊,却是一掀袍摆就要跪下。

    “诶你别,不是,你先等会,等我将圣旨抖开了再跪。”

    池芫眉头一跳,心说你这动不动就跪的,要不是好感度和身份卡在这,我真的会以为你要求婚的。

    不过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份大礼要送他,便不拦着他跪了,只从怀里摸出热乎的圣旨,唇角翘起,眉眼生动几分,带着说不出的潇洒不羁。

    “沈昭慕听旨——”

    等池芫将文绉绉的圣旨宣读完,都没听到男人的反应之声,不禁纳罕,头从圣旨一侧偏过来,看向跪在地上,傻愣愣了的沈昭慕,不禁无奈失笑。

    “沈寨主,虽说不能给你池字旗的军师之职,但我相信以你的才略,随我出征几次,立了功劳回来,皇上定会加官进爵的……目前,就委屈你做个幕僚了。”

    池芫倒是想直接给沈昭慕委任个军师的,但皇帝表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怀疑她被这黑山寨的寨主下了降头,她只好收敛些,说给个谋士的身份,好歹安抚下被裕王祸害的无辜人才。

    韩渡舟这才松了口,给了个主簿的职位,且不是池芫以为的带编制的那种,而是随军后……也就是说,要打仗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处的头衔,没有仗打的话,他就空有这么个职位,并无实权。

    也能理解,她是知道沈昭慕的实力,可韩渡舟不知道啊,就算他宠着自己这个将军表妹,她也不好和军中将士交代。但她是知道剧情发展的,很快,就要打仗了,那时,沈昭慕这牛刀,是杀鸡还是杀牛,都要拿出来试试了。

    她都想好了,自己是大将军,那怎么也要给他弄个官,不然以他的心性,怎可当个小兵籍籍无名?就算他愿意,那感情线也不好开展啊……

    系统:【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我的宿主。】

    池芫:我容易吗,自家相公的官职还要靠我去打拼。

    哎,一秒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而他像个小白脸了。

    事实上,沈昭慕并不觉着自己在牵扯了裕王的案子后,能够全身而退,毕竟他为寇是事实,皇上最多英明,体谅他被逼为寇的苦衷,不会对他进行追责。但池芫却是以招安的名义,收留了黑山寨的弟兄们,甚至现在还煞费苦心地给他求了这样的旨意……

    主簿也好,幕僚也罢,这些,他都没有奢望过。

    应该说他的前程,自四年前便看不到了,他早在四年前就放弃自己的人生了。他苟活于世,不过是想报血亲的仇,至于报完仇后,能不能活着他都没考虑过。

    可是现在,不仅大仇得报,他甚至还被这个大晔的保护神器重,大将军像是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就连他自己都不认为他有什么本事可以为他所用……

    但这些都是后话,他只是不敢置信,大将军会为他求了一道,随他协理彻查当年冤案的旨意。

    皇上让周大人主审,大将军监督,还捎带了他这个被灭了门的惨案苦主。

    “将军……沈某当真可以随你去怀安城……参与审理翻案一事?”

    他听见自己艰难苦涩的声音,在空旷的廊下,沙哑地响起。

    池芫还以为他在想什么呢,结果却是怀疑这圣旨?

    她忙伸手扶他,但劲儿大了,直接将人提溜着起来了,怕他没站稳,她还好心地抓着他的手臂借支撑点给他。

    沈昭慕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都是男人,再说了,大将军常年行军打仗,臂力惊人很正常。

    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个头没他高大的年轻将军是女儿身的话……他估计会羞臊得找个地洞钻了。

    池芫也是在短暂的窘迫后,有些唏嘘,孩子多瘦啊,这皮包骨的四肢,要不是宽大的袍子掩盖着,她都没看出来。

    “能,甭废话,老……老子说能,那就必须能,不信你将圣旨兜着多看几遍。”

    她将圣旨往他怀里一塞,好像扔垃圾似的草率。

    但沈昭慕却是第一次见圣旨,登时觉着烫手,但又怕没接稳,冒犯天威,便忙双手慌乱地抱住。

    这样子,看着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池芫抿唇忍住笑意地想着。

    但转念想到他凄惨的身世经历,又不由得叹气。

    沈昭慕本是世家公子,因其母亲美貌而被裕王惦记,刚烈不从,招致满门惨案,他被冤枉为敌国奸细,发配为奴,脸上刻了奴字,毁了一张俊美无暇的脸,所以后来一直戴一半黑色面具。

    沈府上下三十余人,其中他的父母、叔伯、姊妹、堂兄弟十来人,皆丧命于怀安城的牢里,只有他,苟且偷生地逃了出来。

    可他的家人,他沈家的仆人,永远地留在了那场无妄之灾里,等他偷偷回去,只能在乱葬岗挖出烧焦的骸骨,一具具掩埋,立碑。

    她回来路上,也将系统传的背景资料顺了一遍,随后便是心疼——

    这可就难办了,她这样的人,最怕比惨赢了她的碎片片,她可以立马变身老妈子,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星星摘下来给他掰着玩!

    要是能哄他开怀些,再去削几个“西瓜”也没问题的。

    系统:【你还好只是个将军……】这要是皇帝,那不得是个——昏君!

    池芫:哎,可惜了,皇帝是表哥还是男主,不然……

    她也能坐坐那位子哈?

    系统:【?】big胆!将你危险的想法收收,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2293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18)

    沈昭慕将圣旨揣在怀里,半边面具叫他此时的脸上看不清是何种神情,但他露出来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波澜与……泪光?

    当池芫再去捕捉,便只望见一双平静无波,有些沧桑感的眸子。

    他这个人吧,初见俊美阴沉,带着一股暮气,就像是一具尸体没有灵魂,但等你接触了,就发现是个温润寡言,心地善良却不愿承认和表达的别扭性子。

    他对她态度温和恭敬,不过是因为她替他报了仇,还险些牵连进来,他对她有报恩与愧疚之心,所以就是现在她要他的命,他也只会长松一口气,表示没了心理负担,然后立即自尽。

    好感度短时间内很难上去了,再上也不会到60,毕竟这人骨子里还是有些小古董的,断袖……咳,估计难了。

    伸手像是哥们似的,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一拳,池芫依旧绷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冷脸,但眼底却带着淡淡的善意的笑。

    “别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我帮你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沈昭慕抬眸,便立时眼中有了些许的亮色,似乎等她的吩咐,但池芫只是摸了摸鼻子,“你先休息,后日咱就去怀安城,抓紧削……审完案子报完仇,你了无牵挂了后,就随我去军营历练。”

    说着,像是怕对方怀疑她别有所图,她忙叹了一声,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愁绪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虽深受皇恩浩荡,但行事很辣不留余地,朝野中看我不顺眼的大臣多如牛毛,长此以往……再大的功勋,再亲的关系,也会被这些朝臣之言消磨。

    我是个粗人,只懂怎么以暴制暴,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更不知怎么培植势力,所以需要一位真正的谋士,绝对忠于我,替我排忧解难,也摁住我这时不时想削不能削之人脑袋的手。”

    池芫话音落下后,沈昭慕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想问,听闻池字旗唯你命是从,你军中不乏忠义有志之士,军师也是有的……怎会病急乱投医地找上他这么个一穷二白的亡命之徒?

    他们之间,并没有熟络到,他可以托付信任自己……

    这边沈昭慕在心里各种贬低他不配,那边池芫却开始摸着下巴想,即将开战的那场战事,该怎么一边好好打一边将这厮好感度刷上去。

    事业爱情,她是得两手抓,还要抓得牢牢的才行。

    池芫让沈昭慕回去休息,后者却怎么都不能懈怠的,他只当将军不是他看起来表面那般风光顺遂,可能军中有狼子野心不服之辈?加上朝野打压他的口诛笔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立即捡起从前的学识,好好运用他生平所学的谋略,为大将军出谋划策。

    是以,他找池芫借书,池芫嫌麻烦,直接将府上书阁的钥匙给了他,沈昭慕便直接窝在书阁,像是即将科考的学子那般,废寝忘食地啃起书来。其中,尤以兵书为主。

    所以,他也就没有听到外界对于这位大将军的传言了。

    民间简直是将大将军这传奇的事迹口口相传,津津乐道——宫门前斩杀裕王,提着头颅进宫请罪,原以为是杀戮成性,结果次日便大白于天下,原来是惩恶扬善啊!

    一下子就叫大家对这位杀神恐惧之上更多了些敬佩。

    虽说凶残了点,但是从不滥杀无辜不是?凶就凶了点吧,总比那阴毒的裕王要强得多——呸,裕王那种中饱私囊,残害百姓的狗官就不配和大将军相提并论。

    属实是辱大将军了。

    至于皇上轻拿轻放的处置,朝野可能颇有微词不敢发,但民间……好家伙,还说皇上不敢令将军闭门思过的。

    结果,隔了一日后,才知道这闭门思过……也直接作废了。

    将军啊,跟着大理寺的周大人去了怀安城,说是一定要为无辜枉死的百姓讨个公道,竟是亲自去监督大理寺审案了!

    一时间,百姓对皇上对大将军更加爱戴歌颂了。

    愿为小民请命,冒险,费心费神,这样的天子,这样的将军,才是他们大晔百姓真正信奉的信仰。

    池芫倒是不知道,自己“为爱一怒”但没有被骂个狗血淋头,结果还被歌功颂德……

    好吧,她也没关心外界的评价,只命人收拾收拾,催着那边还在整理卷宗的大理寺卿周大人麻溜地和她去怀安城。

    周大人是忐忑的,他看着握着一杆才染过裕王鲜血的银枪,神情冷肃、背脊笔直地坐在自己厅中椅上的大将军,不禁苦笑着应付起这位祖宗——

    “大将军,就快了,皇上也说不能草草结案,毕竟涉及黑山寨……您此次平乱不说还给朝廷省去了与黑山寨这些无奈才落草为寇的山匪动武的人马……咳,民间很是关心这桩案子,下官不敢轻慢,所以稍晚些时分……”

    池芫被他慢条斯理的语速弄得有些没耐性了,但她知道自己这脸,一拉就看着像是索命的无常,呸,应该说像阎王更贴切。所以生生忍住,反而是用这张扑克脸,缓缓展开一个,她认为的堪称“温和”的笑容来。

    “周大人,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到怀安城都明天傍晚了。”

    周大人擦了擦额角的一滴汗,讪笑道,“按理说,从京城到怀安城,三日车程……”

    “骑马,什么车程,给我快马加鞭去。”

    池芫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表情淡定,没了在周大人看来,不如不笑的渗人笑意。

    周大人欲哭无泪,他倒是会骑马,但哪能和这位比马速?

    他迟疑地问道,“那,以将军之意,何时到达比较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大将军雷厉风行,就是片刻都不想等,如果给他一对翅膀,现在已经插翅飞到怀安府衙,利落地两枪,将涉事官员全咔嚓咔嚓削一地脑袋了。

    池芫挑眉,神色带着笃定,“一刻钟后出发,明日一早就能到。”

    这还是体恤沈昭慕只会点拳脚功夫,体质没有她强,给的稍微保险的赶路时间。

    周大人膝盖下意识一软,险些从椅子上滑跪下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臀隐隐作痛……

    得多快的马加多少的鞭,才能一天一夜不到就抵达怀安城啊!

    虽说怀安城离得近,但谁查案用这种赶着去拼命的速度赶路?他怕人是到了,到时候也该倒下了。

    他唇微微蠕动着,还想争取点宽限,便咳了声……

    “你嫌慢的话,让我的副将带你共骑一匹千里马。”

    “……”周大人喉间立时腥甜,眼前发黑,他艰难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地摇头,“不,将军说得对,一刻后出发,明早到……下官,下官这就去准备。”

    这烫手的差事,他就不该接!

    直接丢给大将军,让他自己来审不行吗?反正出了事也有皇上在后面兜着。

2294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19)

    池芫对于周大人这通情达理的表现非常满意,便又朝他笑了下。

    周大人立即站起来,火速朝外头行去,“来人,将行囊快些收好,细软便行,带上卷宗,去马厩挑快马,一刻钟后门口集合出发!”

    池芫坐在身后,这才端起旁边放着的茶盏,吹了下茶面,喝了口,嗯,温度刚好。

    看,皇帝表哥的人,就是懂事,多上道啊。

    回头一定要替这位美言几句,保他官途坦荡——不为别的,熟人好办事,以后找周大人,肯定还是这样的速度!

    系统:【你这样,周大人迟早反水要参你一本的!】

    池芫:啊,那就做不了朋友了。

    她说着,鼓了下腮帮子,再无声咧了下嘴,露出明晃晃的小虎牙,手转了一圈被她常年握得枪身润滑的长枪。

    吩咐完回头想和池芫说一声的周大人瞧见了这个动作,登时眼前又黑了一黑。

    沈昭慕在将军府门前等池芫回,他身侧是刘副将,以及他黑山寨的两个兄弟——

    池芫怕他路上寂寞无聊,和刘副将他们不熟,特意给他指派了俩机灵的弟兄同行。

    主要嘛,她还能顺便套下这俩的话,助攻,就要从对方周边是个人的生物就抓起!

    “寨主……”

    “别这么唤我了。”

    说话的小兄弟年轻又机灵,笑起来很能感染人,名叫小八,是沈昭慕三年前捡的少年,如今也不过十五岁,别看他年纪小,但人却很是机灵,在寨中专门负责收集山下情报,帮忙通风报信的。他谁都不服,就服当初给了他一个饼子充饥的寨主沈昭慕。

    小八所在的村子闹饥荒,他那时因为能吃,被家里的人故意丢掉,就是怕他抢口粮,他也聪明,知道爹娘不要他,也不找回去,便蹲在破茅屋门前,抓些老鼠兔子吃。

    沈昭慕无意间躲雨经过破庙,就见黑黑瘦瘦的少年在那抓老鼠,他走过去,小八刚想跑,就被他拽住了黑乎乎的后衣领——

    然后面前便是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有些冷掉的饼子,泛着葱香气。

    将剩下仅剩的干粮给了少年后,他吃完,雨也停了,沈昭慕戴着面具看着有些阴郁沉闷不好惹,小八一开始不敢和他说话,等看到他要走,鬼使神差地就跟上了。

    他吃了饼子,却没有口吐白沫,所以,饼子没毒,这戴面具的男人没有想害他——也没有问他问题,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那就只是纯发了一回善心。小八当时想得简单啊,这样的人,跟着他,以后就有饭吃了。

    沈昭慕一开始不想收小八,那会他才上山没多久,寨中并不稳定,他不想带一个半大的孩子回去,互相拖累。

    后来……沈昭慕路上遇到了点麻烦,是小八机灵解围,两人这便结伴回了黑山寨。

    看着眼前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八,沈昭慕眼神温和了不少,抬手将他卷到里面的衣领子翻出来,语气平缓地道,“以后就叫我沈大哥吧。”

    “啊,沈大哥?好吧,寨主……不,沈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八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

    一旁沉默点的年轻男人叫温陆,是个叛离组织的杀手,曾被悬赏追杀,奄奄一息时,他逃到了黑山寨,再醒来就见黑袍俊美戴着面具的男人给他煎药。

    他以为沈昭慕会利用他,毕竟他杀人无数,但对方只是给他治好了伤,便丢在那不管,一日三餐都有慈眉善目的老伯送。

    逃亡太久,温陆都快忘了好好睡一觉不用跑路的日子是怎样的了,一来二去的,他自己倒是不想离开了,便在寨中住下了。而看着寡言阴沉的寨主,也没开口赶人。后来寨子被旁边山头的挑衅,沈昭慕护着老弱妇孺,被追杀,温陆坐在大树上,本不想管闲事的,但底下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叹息,以及这男人自己都快死了还在护着别人的样子,总之,最后温陆一人,灭了来犯的隔壁山头的山匪。

    也算是一战成名,被寨中人当做英雄款待……温陆第一次知道,杀人还会被当做大英雄捧着的,他不屑,却开始融入这样的生活。

    他问沈昭慕,当初为何要救他——

    男人回他,“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想活着的人,不该就这么死了。”

    那时,他在这个讳莫如深的男人眼中,看到了同类的影子。

    那都是拼尽最后一口气,都想要活下去的意念。

    于是,温陆便留下来,想看看这个男人怎么一边求生,一边还行善救那些只会拖累他的可怜虫……

    温陆冷淡地瞥了眼小八的后脖子,嫌弃地抱着剑往一侧站了站,他跟来,一是寨主需要人保护,二来……

    他看向骑着白马,恣意明朗而来的大将军,眼底划过一抹炽热的亮光。

    但在对方发觉前,便飞快垂眸,掩去了。

    只手微微紧了下怀中的剑。

    不急,有的是机会。

    池芫一下马,便对沈昭慕道,“可以走了!”

    沈昭慕闻言,心里松口气,而后便是真心浮上面庞的笑。

    太好了,他都快忘了多久没回去了……不敢回去,怕去了便没有再回黑山寨,蛰伏复仇的勇气。

    那里是他的故乡,面目全非的家,以及埋骨地下的家人。他幸福、痛苦的根源。

    “好。”

    他看着池芫,大恩不言谢,更何况他欠大将军的,是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了的。

    池芫这边倒是快,主要是她处理了军营事务,交接了下后,便立即带了小队人马,整装待发。

    要不是她真是个陪审的,才不等那周大人呢,直接冲去怀安城便得了。

    不想耽误时间的池芫,便带着人马直接去城门口等周大人的队伍。

    韩渡舟太忙了,便托人带了口信,大致是提醒她,该惩治的惩治,但别太过了,再怎么也要等新上任的官吏交接到位了……

    是了,这次周大人还带了俩即将要上任的官吏,其中……就有一脸沧桑悔恨的葛大人。

    明面上皇上还给他升了官职,实际上……从京中调遣去怀安,还是被杀神盯死了要血洗一番的地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贬了,还有些说不出的晦气。

    到时候不得忙死他?池远出征,还有一个能用的官员给他打下手吗?不,不能。

    池将军这不是去破案的,他是去练枪法的。

    看葛大人坐马车,池芫眯了下眼眸,周大人便知道她想什么,立即出面解释,“葛大人毕竟年纪不轻,又是文臣……不会骑马。”

    池芫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阳光洒在她并不白皙的脸上,像极了天神降临——那也是杀神。

    轻描淡写,冷淡地回了句,“我们先行,他又不急。”

    她怕这个迂腐的葛大人到时候左一句右一句的,她不耐烦之下动手。

    那可不行,她走后,怀安城的烂摊子还需要这家伙收拾呢。

    如此,她看马车里战战兢兢的葛大人,都慈眉善目了起来。

    “留点人护送,可得将葛大人安然无恙地送到怀安城上任。”

    葛大人:“……”

    他在冲我笑,完了完了,这遭历任是福祸难料了!

2295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0)

    系统看着宿主仗着逼王人设,在人设之上反复加工的嘴脸,不禁同情起周大人来了。

    她不搬烂摊子,她只负责生产烂摊子,皇帝男主都是给她收拾擦屁股的主,这些……罢了,好好干,争取和大将军比命长,没准就靠好心态熬过这厮,解放了呢?

    丢下……咳,安置了葛大人这一行不会骑马的菜鸡,池芫便带着人,快马加鞭地往怀安城赶了。

    听闻大将军这次出行,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在外回不来,满朝文武听了后,长嘘一口气。

    挺好,上朝再也不像给自己上坟那样战战兢兢了,可以积极点去了。

    还别说,包括韩渡舟,他都觉得自己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几日,不必焦头烂额了。

    当然,也就是戏谑的话,池芫充其量就是行事残暴了点,但倒是没有真捅什么大篓子,再加上,这些年动不动就是战乱,大将军离京日子多,在京中时日少,尽管每次在京城的时候,都很是轰轰烈烈。

    韩渡舟看着池塘里的鱼,不禁叹了一声,收回视线。

    徐瑜进宫来找他玩,她新得了些玩意儿,想了下,还不忘和韩渡舟道,“皇上,您……能将这些转交给大将军么?”

    她红着脸,还有些难为情似的,韩渡舟低头一看,就见是几本民间的话本子。

    上面写着“第一战神传奇”几个大字,他不禁眉头一跳——

    表妹不在京城,但京城依旧流传着她的事迹。、

    颇有点……阴魂不散了。

    他好笑地望着羞赧的徐瑜,“阿芫可不看这些,她打小不爱看书的。”

    听着他语气里的熟稔,徐瑜满眼的羡慕和落寞,韩渡舟察觉到,立即解释,“阿芫和朕都说清楚了,从前朕便只当她是妹妹,但那时,朕心中没有人,想着青梅竹马,两家又亲厚,成婚也不无不可。这样也能护着她些……

    总之,都是从前的事了,她也想通了,你不必介怀,不过阿瑜,阿芫是朕必须背负的责任,朕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她是先于你,也是先于朕的存在……”

    “臣女只是羡慕,皇上能够和的大将军这样熟识!”徐瑜听了却并没有难过和失落,她只是怨念地撇着唇,“皇上,能将话本子给她……额,让她在上面留个落款吗?”

    正伤怀自己果然是个负心汉,辜负了两位姑娘的韩渡舟:“……”

    嗯?她说什么?

    韩渡舟还没回神,就听徐瑜小声叽叽喳喳地道,“皇上,您不知道,这话本可是最近京城闺秀们奉为宝藏一样的存在!臣女和陈家姐姐都仰慕大将军风姿,想,想得她一个墨宝!就写个名字,我们绝对不给旁人看的!”

    说着,她还有些紧张地道,“如,如果她不愿意,您,您别说是臣女要的……”

    她怕大将军更不喜欢她了,尽管,她还挺喜欢大将军来着。

    当世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啊,这样的人物,当为大晔女子表率,可惜了,却要用其兄长的名字活着……她还想和大将军做闺中好友呢,哎。

    徐瑜真情实感地叹着气惋惜着,韩渡舟却是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四下无人,他咬了咬牙槽,还是没忍住,抬手在徐瑜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又是笑又是没好气地道,“难怪你今日肯进宫见朕,合着,你是想借朕的手,圆你和陈家小姐的梦啊!”

    他虽然面上故作吃味,但心下却很是宽慰。

    他的表妹本就该是被所有人喜欢的宝贝,阿瑜喜欢的话,日后就多一个疼惜她的嫂子了。

    这边小情侣在为池芫互相吃醋,那边,池芫却是看着唇色苍白的沈昭慕,毫不犹豫地叫停了队伍。

    傍晚了,他们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期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池芫这身体习惯了,刘副将几个糙老爷们就更别说了,所以谁都没想过,其余人不是铁打的!

    周大人早就快虚脱了,他几乎是木着一张脸,没有灵魂地在跑马,满脸的灰尘,他也顾不得去擦了,只眼前晃着虚影。

    还好没进食进水,他腹中饥饿,却还庆幸了起来——主要是这般颠簸,他怕自己在马背上吐出来。

    池芫一喊停,他觉着老天睁眼了,险些落泪。

    被两个护卫扶着下来时,周大人的腿还是软的,但他仍是挤出一个笑来,和池芫道,“将军,休整多久再出发?”

    他得问清楚了,如果就一盏茶的功夫……那他还是继续不进食了。

    他问话时,池芫已经走到沈昭慕马前了,本想亲自将人扶下来,但旁边的小八先一步,扶着沈昭慕颤颤巍巍下来。

    沈昭慕还好,没有周大人那么虚弱,但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池芫蹙起眉头来,沈昭慕便立时拱手,歉疚道,“抱歉,在下这身子孱弱,拖累将军的进程了……”

    他和周大人几乎是差不多时候说的话,池芫先回了他,“不碍事,是我考虑不周。”

    随即又看向了周大人,立即语气都快了些,“你看周大人,他站都站不稳,你别自责,不是你拖累的。”

    周大人:“……”所以您的意思是,我拖累的呗?

    他唇干得起皮,说话沙哑,“是下官没用。”

    池芫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怪你。”

    完了后看周大人笑得牵强,她便咳了声,“找处落脚地,先休息一晚吧,天亮再赶路也来得及。”

    不敢置信的周大人闻言真的眼眶一热了,他拱手,袖子都在抖,“下官谢将军体恤!”

    大将军虽然脸冷话不中听,但他其实也有颗好心肠的,不然怎会同意休息一晚再走?

    周大人开始自责,他刚刚不该觉着大将军不近人情的。

    系统:【他好可怜,明明是碰到了双标的宿主,却还在那傻傻夸你。】

    池芫:啊,这误会可大了,挺好,要是他知道他是个顺带的,不更难过?

    还是不要破坏周大人心中美好的幻想了。

    再说了,沈昭慕这性子,要是因为他耽搁的,他本就报仇心切,那不得内疚死?

    这锅,周大人还是背好吧。

    最近的客栈有些简陋,毕竟开在荒郊野岭之地。

    池芫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进来时,老板娘眼睛都亮了,池芫不想废话,直接让她安排酒菜,就在大堂吃。

    她和周大人还有刘副将一桌——

    没办法,要是沈昭慕和她一桌,她怕沈昭慕不好意思动筷子。

    系统:【然后你就会整盘子塞他面前,叫周大人和你的副将喝西北风。】

    池芫:?

    有道理哈,那还是叫沈昭慕和他的兄弟们一桌吧。

    他堂堂大将军,不能叫人觉着舔狗和断袖之向,不太好,嗯。

    酒菜上来时,小八已经迫不及待地给两位哥哥摆碗筷了,温陆抱着剑,闭着眼,坐在那像个入定的僧人,一动不动。

    只是当酒菜上来时,他撑开了眼皮子,鄙夷几不可察地动了下。

    沈昭慕缓慢地执起筷子,但他眼眸一暗,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杯口之上。

    荒野之地,没有什么好酒水招待,这酒一股兑了水的味道,但这不是沈昭慕停下手的原因。

    而是——

    “将军,明日要赶路,不宜饮酒。”

    他看了眼那边正将酒坛子打开要给池芫倒上的刘副将,低声快速地对池芫说了句。

    (徐瑜:我的偶像,签个名吧!

    池芫:?为什么古代也有追星行为(熟练地掏出笔杆子,留下了鸡爪爬过的字)

    徐瑜&陈小姐:哇,大将军这字,创造新书法流派!

    韩渡舟:你们清醒一点!)

2296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1)

    不宜饮酒?

    刘副将第一个表达了不解,以及不满。

    “这好不容易休息下,又不是在外行军打仗,怎就不能喝几杯了!”

    在军营里有军规不得饮酒,但刘副将就好这一口,行军打仗途中大将军严禁他喝酒,所以他便打定主意要在不打仗的日子里,将所有缺席的酒都给补上。

    这不,只是赶路途中,且休息一日再走,他自然要喝个痛快的。

    沈昭慕隐晦地看了眼刘副将,不过他还是将视线给到了池芫,后者目光回望着他,看他没有动手边的酒杯,想了下,便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粗神经的刘副将,沉声道,“明日天不亮就要出发,是不该饮酒。”

    她都不需要多说别的,刘副将一听这话,便立即乖乖配合地将酒坛子放下了。

    然后她低头,看了眼面前的饭菜,抬眸再度看向沈昭慕,无声询问。

    沈昭慕朝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于是,池芫便动筷子了。

    系统:【这军师不是狗头味的,不错啊。】

    池芫:那必须的,我选的能差?

    系统:【……】论宿主一千零一种变相自夸的方式。

    池芫不让喝酒,队伍里,当真是没有一个敢碰的,客栈大堂内就一个打盹的小二,老板娘和其余人在后厨。

    沈昭慕看了眼,便淡定地将面前的酒水倒回酒坛中,随即给温陆使了个眼色。后者淡定地放下筷子,几乎是没有声音的,来无影也去无踪的将两桌上的酒坛子拎出去,不多时,又回来,只剩下空坛子了。

    里面的酒水都被他倒掉了。

    池芫想了下,在面前装酒的大碗里,用手指一揩,然后点在衣襟和袖口附近,营造出一身酒气的样子。

    瞧见她这动作,沈昭慕眼底微微带了笑,也如法炮制。

    刘副将就是再粗的神经也反应过来——敢情这是一家黑店啊!

    有意思了,他们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这么多人,这家店还敢对他们进行打劫?真的是没有一点眼力见的。

    但他转念一想,这酒里……大概是掺了药的,但他刚刚一身疲惫,看到酒就忘了警惕,再加上和大将军一起,太有安全感了——谁敢对大晔的杀神耍这套啊?

    是嫌脑袋太重,想搬个家试试看么?

    “哟,几位爷这就吃好了?”等他们都一身“酒气”时,老板娘就出来了,她看了眼池芫,不禁嘴角合不拢,便只盯着她,“公子长得可真俊,这枪……”

    当看清这枪的颜色时,她神色一震,伸出的手就立马收了回去,随后又细细打量池芫的打扮。

    池芫嫌晚上脱了麻烦,便在进客栈前,脱了铠甲,换了便装,看着就是个富家小少爷,眉清目秀,气质清冷卓越的。

    老板娘不太确定地盯着池芫手里的枪,同时打量其余人,见戴着面具,半边脸俊美无双的沈昭慕时,还恍惚了下。

    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位……要不要奴家命小二带你们上楼休息?”

    沈昭慕冷淡地扫过老板娘的袖口,那里,有一点血迹,他眼尖瞥见后便收回了视线。

    静待池芫发话。

    池芫压根就不怕这打家劫舍的,开玩笑,她打劫别人的时候,这老板娘不知道在哪筹划开店呢。

    她便只冷淡地“嗯”了声,“烧些热水,送去我们屋里。”

    虽说都是大老爷们,但除了刘副将和小八,额,温陆她不知道,至少她和周大人还有沈昭慕,看着就是爱干净的,总不能赶了一夜路还不洗澡吧?

    客栈太小,其余兄弟们只能挤一挤,她倒是不介意和沈昭慕挤一间,但她这身份,脱了衣服不就穿帮了?

    而且只要她提议挤一间,周大人肯定第一个要和她共享床位的。

    系统:【错了吧,除了盲目崇拜你的刘副将和目前言听计从的沈寨主,谁想谁又敢和你共享单床啊……】

    是嫌命长还是觉着晚上不用睡?

    尤其是一路上被折腾得够呛,估计对这位大将军有很深的阴影了的周大人,估摸着宁可和侍从挤一间,都不乐意和这位爷同住一屋的。

    池芫:……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就独享大床,不更美?说得好像她稀罕和这群臭男人共一屋似的。

    将池芫几个安顿在二楼后,老板娘看了眼外头巡逻的士兵……不禁眼前一黑。

    她忙跑到后厨去,看着正在磨刀的十来个大汉,忙关上厨房的门,低声紧张地道,“别,别磨了,情况有变……这,这伙人恐怕不是什么富家老爷带家丁出行,而是……”

    她吞了吞口水,旁边光着膀子在磨刀的男人,立即不耐烦地追问,“是什么?人多也不怕,我刚瞄了一眼,他们将酒喝了,就算是神仙来了,这药劲儿一上来,也都得任我们宰割!”

    说完,还不忘比划了下他手里磨得格外锋利的刀,“干票大的,这伙人看着就有钱,尤其是那小白脸,嘿!”

    老板娘却是脸一垮,“什么小白脸!你看到她那杆枪了吗!还有外面,看着不像是家丁,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士兵?

    “那先将楼上的这几个抓了,外头的兵不乖乖束手就擒了?”

    老板娘气得想给他一刀,重点是这个嘛!

    “老板娘,你说那杆枪,是,是怎么回事?”好在,有个琢磨过来的忙停下来手上磨刀的活儿,立即警惕起来地问。

    拿枪,还带着士兵的……不罕见,但刚大哥说小白脸……

    一联想,不免就想到了,大晔将枪耍出了神剑威力,以至于民间打铁的都爱锻长枪……的那位。

    老板娘脸色一沉,点头,“对,我怀疑,他就是……那位杀神。老三,你那药确定管用吗?”

    她看向一旁的男人,后者忙道,“就是一头牛都能药倒的猛药,放心吧姐!”

    “那就好说……”

    “所以我们一会怎么动手?”光膀子的那个忽然问。

    老板娘直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动手?神仙看到这位杀神都要绕道的,今儿算我们倒霉,赶紧收拾收拾,趁他们中了药没醒来前,跑路吧!”

    话音落,就开始掀开后厨的水缸盖子,将里面藏着的打劫来的金银抱出来。

    男人这才恍然,脸都白了,刀落地,差点掉脚上。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这么不走运,这杀神怎会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投宿!”

    “快点,赶紧跑,还好他们中了药,我们走后门跑,应该不会被抓到……”

    好好的一家黑店,大晚上的,药也下了,刀也磨了,池芫等着被打劫等到都犯困了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

    一窝人直接收拾东西跑了!

    (很想休息,但大家微博的劝阻……算了,1号更一章也当休息了!)

2297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2)

    池芫盘腿打坐,她等啊等,直到刘副将敲门,她才立即下了地,双眼一亮地就去摸她的银枪。

    “将军,这伙贼居然下了药没胆子上来,全跑了!嘿呀,结果被守着后门的弟兄们抓了个正着,喏,在大堂呢,十二个,整整齐齐还热乎着,一个都没少!您下楼瞅瞅?”

    池芫:“……”你当下饺子啊,还十二个热乎着一个都没少。

    系统:【换成你口中的西瓜,你就懂他意思了。】

    池芫:……

    好吧,原来如此。

    不对啊,她都配合着装喝了掺了药的酒了,怎么这群人连个过场都不走,直接跑了还行?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白演了一出。

    池芫怒了。

    她来这个位面,除却后面要打的仗不说,还没碰到正儿八经的大场面,想着那敢给他们这么一大伙人下药的,怎么也该是头极铁的土匪,结果呢,药你都下了,我人都在这坐着等了,你们却跑了!

    还好她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将人又抓回来了。

    系统:【抓回来还不是砧板上任你宰割的咸鱼么。】

    有什么区别。

    池芫:我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群殴我。

    系统:【土匪也不傻,集体送人头的买卖,划不来的。】束手就擒最多就是下狱,和玉面阎罗动手,那就是找死。

    等池芫出来时,沈昭慕和温陆、小八也出来了,包括准备睡下的老实人周大人也出来了——

    事实上,周大人知道这是遇到打劫的黑店了,但他想着,旁边就住着大将军,以及才招安的三名黑山寨的匪呢,哪里需要担心这荒郊野岭眼皮子浅的老鼠?

    但刘副将的嗓门太大了,硬是把他吵醒了。

    既然都醒了,也不好在屋里不出来,万一将军不虞,刁难他怎么办?

    周大人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朝池芫和气地拱拱手,“将军,是否需要下官下去处理?”

    人都被抓起来了,还是池字旗的人抓的,周大人虽然不会武,但却莫名觉着很有安全感呢。

    大理寺卿,处理犯人的业务还是熟练的。但池芫却淡淡摇头,“周大人回去继续睡,不然明早启程时,你受不住。”

    说着,她又看向左侧的沈昭慕,刚要开口,后者便温声道,“将军莫忘了,沈某从前也是匪。”

    他眼底蕴含了淡淡的笑意,仿佛以为池芫将他真当做了孤苦无依的穷书生和苦主,如是提醒着。

    池芫心想:我当然知道了,但你慈悲为怀,我怕一会吓着你,叫你以后对着我的女装也没法起反应……

    系统:【这破路你也开?】

    池芫:成年人,嘴上开一句怎么了,反正到时候被子一裹,就我跟他知道过程。

    系统:【好家伙。】是了,他不配看的,他每次都是黑屏。

    池芫和沈昭慕便一块下了楼,大堂中,她的手下将那些凳子桌子往旁边一摞,然后将老板娘在内的十二人,绑在一块,还别说,如果底下放个蒸笼,真像是十二个……超大号的饺子。

    只是这些饺子,呸,土匪,看到握着枪下来的池芫时,顿时爆发出一阵哭嚎声。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就干这票,不,不是,我这票之前就想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了的!求将军网开一面,给我们一个从良的机会……”

    老板娘直接哭得嗓子冒烟了,她这还不是装的,一开始猜出池芫身份时,她就是最慌张的那个,毕竟她手上真沾了不少鲜血,也没少赚黑心钱,而在真的确定眼前这小白脸就是玉面阎罗池远时,她整个人就崩塌了。

    开了大半年的黑店,宰杀了不少“肥羊”,底下兄弟甚至当她面将一小孩拆骨剥肉打算做馅儿……她都不带眨眼的,此时看着清秀俊朗的将军郎时,她却哭得像当初被杀的那小孩一样不管不顾。

    杀人者,人恒杀之。

    饶是身为将军的池芫,她也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一次都要做好是最后一次杀敌的准备。杀戮过多,仇敌也多。

    但身为将军,这是职责,也是宿命。

    只不过,她在系统叽叽喳喳传这些人作恶的资料时,原本想被“打劫”的戏谑心思便消停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奔腾的杀意。

    居然连小孩都不放过!还是那般残忍的杀害方式!

    明显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冷冽了不少,沈昭慕侧眸,果见池芫眼底沉淀下来的杀气。

    他微微错愕了下,随即便若有所思地看向底下哭嚎的开黑店的这伙人,他记着,这个哭得最凶的老板娘,袖口还有新鲜的血迹——

    说明不久前,才杀过人。

    这样打家劫舍的,手上怎会干净?毕竟求财求着求着,便想着灭口了事。

    黑山寨之所以恶名远播,除了裕王中间推波助澜之外,便是世人对山匪的认知里,都认为是一群手上沾染血腥,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不过刚刚他没看错的话,将军在听说有人要打劫他时……还隐约表现出几分兴奋之色来着?

    他沉默地打量这伙人,目光在那几个身形彪悍的男人面上定了定。

    一脸横肉,眼神凶残浑浊,从面相上看,便不是善类。

    温陆作为杀手,最有发言权了,他抱着剑,冷冷平静地丢出一句,“那大汉身上……还有人肉味。”

    人肉味?

    周大人在后面,走了几步下楼,听见这句,险些身形一晃,他下意识捂着胃部,刚刚他们……

    “我们吃的没有。”

    沈昭慕听到周大人呼吸一沉,便知道他想什么,微微侧过头,声音低低地道。

    周大人立即朝他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要不然,自己该吐了。

    “他怎么知道……”但周大人却警惕地蹙起眉心,看向那边气质就不像个正经人的温陆,想到这也是黑山寨下来的,便不由得多了点怀疑。

    温陆没有回头,依旧冷冷的样子,闻言也不恼,“见过。”

    他曾接了追杀令,追杀一个江湖上好吃人的人屠魔头,他杀那人时,那人正在锅前……那画面和那味道,即便是温陆这样杀人无数的杀手,都毕生难忘。

    也是因此,从此他深深记住了。

    他杀人,但从不折磨对方,一剑毙命便行。

    沈昭慕抿着薄唇,手微微握成拳头,这些人,还好没叫他们跑了……不远处肯定是有村落的,要是叫他们去祸害那些无辜的村民,只怕后患无穷。

2298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3)

    池芫却忍不了了。

    她不是怕,也不是恶心,她是纯怒了。

    手中长枪往前一掷,手握着枪的末端,枪头直接卡着老板娘的胸口右侧——避开心脏,直接给了她一枪。

    手一握,收回长枪,那老板娘哭声戛然而止,低头一看,右胸口立时一个硕大的血窟窿,正朝外淌着汨汨的鲜血。

    不得不说,池芫这凶残粗暴的一下,立即就止住恶人们的鬼哭狼嚎了,他们忙缩成一团,靠着同伙的背,企图降低存在感——

    老板娘哭得最凶,还喊委屈了,所以她被捅了。

    这是他们的想法,毕竟,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做的,谁哭喊得凶,先宰谁。

    血腥味在客栈大堂内弥漫,空气都随着池芫这手出手收的动作而滞凝片刻,所有人都屏息,没有出声。

    池芫往前一步,她微微侧过脸,她看着温陆的方向,滴血的枪头指向满脸横肉的魁梧汉子,语气里带着冷意地问温陆道,“这个?”

    温陆眸光一闪,大概是和池芫对视,叫他看起来神色微妙了一息,但很快,他便明白池芫的意思,点点头,“是他。”

    得了他肯定的回答,池芫便转过脸来,她缓缓勾起唇来,往前,一步,两步。

    “别,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大将军饶命啊,我,我以后金盆洗手!”

    池芫微微垂了眼睫,眼底明明灭灭,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除了她手中的枪,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向自己卑微求饶的恶魔。

    嫌恶地动了动鼻尖,“你身上的味道,真是恶心。”

    然后一枪穿过去,避开要害,“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你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嫌弃地看着枪头滴落的鲜血,仿佛嫌这血脏似的,皱了皱眉头。

    “大将军,大将军别杀我们……”

    眼见着池芫捅了俩主事的了,剩下的几个吓得脸色蜡白,甚至还有的,已经尿裤子了。

    大将军先伤老板娘,再是他们当中最凶悍的老大,她怎么做到……这么准的?

    “送,送我们去见官府吧,求求了,求求大人了!”

    一个眼尖的看见池芫身后站着的周大人,立时眼睛一亮,迸射出生机来,忙求助道。

    周大人虽然觉着这场面,逐渐血腥起来,有些许的不适,但他是什么人?大理寺审理犯人时,什么严刑拷打没有过?

    所以他并没有觉着池芫这行为有什么不对,只是,他讲究证据,这大将军……只看心情的。

    此时被求助的他,不禁苦笑,这还是头一回,犯人看到他,不想着逃跑,而是求生的。

    不过他没有说话,明面上皇上派他审怀安城的旧案,让大将军辅助,事实上,不就是皇上为了安抚这位魔星的心情,让他好好惩恶过后,收敛些么?

    “活埋了吧。”池芫皱了皱鼻翼,“就是将你们送去阎王爷那,他也嫌你们脏,不想收。”

    她用一种“不早了,该睡了”的口吻,下达了活埋的命令,这些山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是吓唬他们的,直到……池芫的手下立即上前执行命令,拖着他们准备出去,他们才意识到……玉面阎罗,他是当真杀人不眨眼的!

    岂止是不眨眼,表情都这么轻松平静。

    老板娘从失血过多的晕眩中短暂缓过来,忙鬼叫道,“大将军,你不能草菅人命啊!我们可以去官府认罪,求您别,别杀我们……”

    活埋……这是要生生折磨他们到死?

    系统:【啧,恶人自有更恶的人磨啊。】

    池芫:?

    统子,你的求生欲是又离家出走了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系统缓缓找回理智:【啊,他们是本质恶,你是行为恶……咳但你真是个好人呐!为无辜百姓伸冤,当代池青天!】

    池芫:……

    算了,她发现统子日益芫化,她骂它都要考虑下措辞了,不然就像极了骂自己:)

    刘副将看了眼池芫的脸色,知道将军心情不好,便主动领着手下出去,“走,别叫他们脏了将军的眼和耳。”

    他心想,将军不直接将这几个人杀了,肯定是他们罪大恶极,那么,他得替将军好好收拾收拾这伙人。

    活埋务必发挥到极致,叫他们以后做鬼都不敢作恶,下辈子投胎知道做个好人——哦,能不能再世为人都不好说了。

    等大堂的活饺子都被带走,池芫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枪,地上有一小摊血迹,她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呢,眼前就出现一方深色的帕子。

    她顺着帕子抬眸,便望进沈昭慕一双深邃又温和的眼睛里。

    他眼里有为无辜者的痛惜,也有对残暴无道者的痛恨,以及,对她的理解和认可。

    倒是奇怪,明明他们刚认识没多久,但这双深邃难琢磨的眼睛,却能被她一眼看出这么多心思来。

    她伸手,就接过,却见沈昭慕蹲下,用帕子擦拭她手中银枪枪头上的血污。

    他半挽起的袖子,露出瘦得只有骨头的一截手腕,上面有一道疤,看着像……

    似乎感受到池芫的视线落在自己哪里,沈昭慕背脊微微一僵,随即便不动声色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那道丑陋的疤痕。

    池芫见状,立时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有劳。”

    “将军客气了。”沈昭慕温声说着,随即又似在宽慰地道,“这世间不公之事,多如牛毛,将军也只是**凡胎,并不能事事惩恶扬善,也没法顾及这世间所有人的不幸……

    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必介怀。”

    就如他一般,这世上苟延残喘,被压迫被戕害之人,多到池远这样的人太少,无法都顾过来。

    包括他自己,他也想将这乱糟糟的世道中,作恶多端的人除去,收留无家可归的人,可终究是一人之力微薄,不得兼顾。

    池芫将枪轻轻抽回,伸手,扶着沈昭慕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眼中有火焰燃烧似的,带着一腔热血,“既如此,你便助我,一道将我们所见的不公之事荡除。”

    至少,他们目之所及之处的恶,能除一个便是一个。

    (新书上番茄了,直接搜《快穿:主播又被坑了》,或者点作者号进去,从书架中收藏追更——作品栏找不到,我就加我书架了,希望多多支持~最近忙着修出版稿,加上月初懒,更新少了点,你们等我洗心革面了就加回来!)

2299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4)

    助他?

    沈昭慕眼眸一闪,他愣怔在原地,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与保家卫国,还惩恶扬善的大将军相比,他便是那浮萍,随处可漂。

    大将军不一样,他年轻有为,功勋赫赫,位高权重,深受皇上器重,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麾下更是个个勇猛无匹,这样悬在天上的骄阳,怎会留意到自己这样一缕浮萍呢。

    但此时此刻,他却对自己说,让他助他,一起荡除所见不公之事。

    这是多沉重又叫人心下激荡的话啊,叫沈昭慕甚至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自己。

    刘将军,周大人,大将军没有选他们,却唯独对自己,一个落草为寇、满心疮痍的草芥,这般看重。

    沈昭慕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看重。

    他忙后退一步,挣脱了池芫的手,随即垂首拱手,“将军有令,草民自然竭尽所能听从,岂敢言‘助’。”

    池芫看了眼空落落的手,收回,嘴角微微扯了下,哎,真是小可怜,怎么搞得这么卑微了……

    你看你上个位面,中二得都在一方世界称王当主宰了。

    系统:【他弱,在你这地位才高。】

    池芫:秀儿,你又懂了?

    “行了,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池芫抬手,虚扶了一下,然后转身,“都休息吧,天亮就出发。”

    看着她的背影,沈昭慕眸光微微疑惑,怎么觉着,将军像是有些不高兴了。

    温陆看向窗外,听见鬼哭狼嚎的哀求声,眼神淡淡地收回来,倒是小八,好奇地想出去看看刘副将怎么活埋这群杀千刀的贼人。

    却被沈昭慕拉着衣领子轻轻拽了回来,“小八,回房间休息。”

    声音虽然温和,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

    小八只好遗憾地收回视线,笑呵呵地双手一拍,“好嘞,都听沈大哥的。”

    然后他就拉着想远离他,却还是被他拽住胳膊的温陆,“陆哥,你这鼻子怎么这么灵啊,能不能教教我?”

    沈昭慕慢一步在他们身后上楼,只听温陆冷不丁的一声回着小八,“去死人堆里埋几天就会了。”

    他不禁脚步一顿,无奈地望了眼温陆,“别吓唬他。”

    果然小八脸色惨白,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温陆无语地收回视线,冷淡地“哦”了一声,便步子一迈,回屋了。

    他又没说错。

    一夜好眠,天光刚凉,池芫就醒了——

    这身体的生物钟,还真是准得可怕。她都不需要统儿喊她,自行就能爬起来了。

    她醒来时,屋外已有人影在候着,她定睛一看,从身形上可以确定,是沈昭慕本慕了。

    对方似乎并没有想吵醒她,而只是站在一角,等她出来。

    池芫伸展了下懒腰,扭了扭脖子,然后便起身,准备洗漱。

    刚打开门,就看到对方端着铜盆等候了。

    说起来也是尴尬,池芫出门带着都是大老爷们,刘副将这些个粗人没有伺候人的手艺,原身更是习惯了自食其力,所以她本来打算自己下去洗漱的,乍一看见已经将洗漱的水和器具都准备好了的人站在眼前时,她还有些不适应。

    随即,便微微提了提唇角,多上道啊,还没发展出爱情线来,就已经很有小娇夫的自我休养了。

    忽然期待婚后生活:)

    系统:【有屁用,boss一来,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池芫:这个位面未必呢。

    她觉着很热血!非常有意义的设定,她没准可以和他在这过一辈子。

    当然了,前提是沈奸商来的时候不要在雷区蹦迪。

    “将军。”

    “给我吧。”

    池芫还没打算这个时候就叫人伺候自己洗漱,她还想攻略他呢,怎么能将自己没洗脸的样子让他深刻记下?

    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后,池芫绷着一张酷脸,将门立马合上,转身开始麻利地洗漱收拾自己的仪容。

    不用化妆就是方便,几下就捯饬好了,再照镜子,嗯,又是玉树临风的帅气大将军一枚!

    等池芫出来时,沈昭慕已经不在门外了,他在楼下和温陆还有小八站在一处。

    待手持银枪,英姿飒爽的池芫下楼时,大堂内个个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这就是大晔最骄傲的太阳,也是最凛冽的利器。

    所到之处,没有人不会被他的气势所摄。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了。”

    刘副将原本还一脸凶相,待看见池芫下来了,立即笑嘻嘻地上前,秒变了脸色,和池芫回禀道。

    池芫低低“嗯”了一声后,随即便道,“出发。”

    周大人刻意早起一刻,便是怕他慢了,耽搁了时辰会被将军盯住,所以等池芫出来时,周大人立即快步跟上。

    待池芫上马,一夹马肚子,其余人便陆陆续续上马,跟上她。

    池芫没有骑很快,她以一种不会被发现的速度迁就着沈昭慕的马速,好在沈昭慕也争气,接下来没有露出不适之色,等快到了怀安城门前,池芫就像是一阵风似的,飞驰而过。

    率先带着刘副将等人来到城门前。

    沈昭慕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马儿,尽管也是快马,但明显,刚刚大将军那马速……

    所以路上已经算慢的了。

    他转过头看向面如蜡色,着实吃了点苦头的周大人,便了然于胸,定然是为了迁就周大人,才刻意减缓了马速。

    大将军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啊,他想。

    池芫要是知道沈昭慕这么想,估计要拿枪敲他脑袋,怎么就不解风情呢!

    她和刘副将一出现,城门便开,守城的将士甚至是连滚带爬(夸张了)地来到她马前。

    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入城。

    池芫淡定地夹了下马肚子,带着人直接入城。

    城中百姓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这一行人,此时的池芫着了铠甲,她这身行头,实在是太惹眼了,几乎是不需要显摆,就马上被有心人认出来。

    “那,那领头的小将军,是,是不是池字旗的那位啊!”

    说话的人和旁边人打哑谜似的,拿手指指了指上方,仿佛提池芫的大名,都是一种危险似的。

    旁边的人打量了一阵后,便忙点头,语气又激动又有些说不出的害怕,“是,是那位!那位怎么来怀安城了!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不至于吧,要是打仗,怎会只带这点人马?”

    “可,可若是他出动,需要什么人马……”

    他一个人不就能屠城吗:)

    (池芫: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可爱脸~

    系统:【无人会信。】)

2300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5)

    池芫直接来到怀安城能主事的府衙门前,她还没下马,闻了风声而往外一边扶着乌纱帽一边带着府衙的一众人员出来接应的知府便战战兢兢地出了大门,下了台阶,来到她跟前见礼。

    “下,下官见过大将军,周大人,二位大人里,里边请。”

    此时裕王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怀安城这边来,但听到城门的兵过来知会说是这两人带着一小队人马过来了,知府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没办法,坏事做多了,白天都怕碰到鬼。

    更别说是池远这种活阎王了……

    知府咽着口水,打量着随行队伍,在看到沈昭慕时,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心,不为别的,这年轻人戴着个面具不说,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些眼熟?

    知府已经不记得沈昭慕了,或者说,不记得如今的沈昭慕,但沈昭慕却清晰地记得他,深刻到,**和灵魂都在撕扯着,碎裂的疼痛袭来。

    铺天盖地的恨意,几乎叫他的眼灼热到如被火烧一般,他眼前短暂地失焦,这时,一道白影来到他面前,将他从割裂的恨意中拽了回来。

    裕王的折磨是掌控底下人的那个操控者,可知府,他亲眼见他怎么命令那些衙役,活生生将他的亲人打死……

    父亲,姐姐在他眼前咽气,死不瞑目,身上的血水将衣裳浸泡得湿透,连面容,都模糊到辨别不清昔日俊朗和美丽的五官。

    父亲一生温润贤良,母亲一生美丽温柔,姐姐端庄大气,却都不得善终,被折磨致死后,连尸骨都要被焚烧一遍……

    “进去吧。”

    池芫看着眼前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的沈昭慕,知道他是见着血海深仇的昔日仇人,一时激动难以平复的。

    她低声和他说着,随即伸手,想要拉他,但想到他现在是男儿身,便克制地收回了手。

    哎,倒是有些不方便了。

    沈昭慕喉结滚了好几圈,才找回他自己的声音,沙哑晦涩,“嗯。”

    “你放心,一个,都不会放过。”

    池芫手中的枪,在半空划过漂亮的弧线,惊得前面在走的知府一个趔趄,险些就摔倒,而她对着沈昭慕,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承诺道。

    她带他回来,便是了却他心中这桩旧事,只有报了仇,他才能从过往的沉重中走出来,至少,会试着走出来。

    至于能不能,就是她的事了。

    沈昭慕听着她清冷的声线,说着这般郑重的诺言,不禁胸口一热,他轻轻颌首,将军的恩情,他是越欠越多,无以为报了。

    只恨他没有雄韬伟略,能够替她鞠躬尽瘁。

    “将军,您——”

    一进大门,池芫便给身侧的一名将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直接转身就将大门给关上了。两名将士把守在门前,一副不许任何人再出入府衙的架势。

    这般动作,叫知府神色微微变化,他不确定地看着池芫,讨好的笑容还没挂满面容,就被一杆枪架在脖子上,吓得脸色一白,膝盖一软便给池芫跪下了。

    “将,将军,这,这是作何啊,下,下官不知哪里冒犯了将军……还请您明示?”

    这位可是花银子也收买不了,又不近女色,只好杀戮,讨好无门,这可怎么办?

    周大人怕池芫又和解决客栈那群打劫的一样直接埋了,便忙出声道,“将军,皇上说了要审理此案……”

    想了下,他怕触这位的霉头,便转了下眼珠子,眼角余光瞥见沈昭慕时,便心下有了主意,低声道,“到底是一桩骇人听闻的命案,总归是要还当初被冤枉叛国通敌的沈家上下几十口人一个清白的。”

    沈昭慕自然听到了周大人这话,他眼眸一颤,是啊,虽说全家惨死,就算此时还给他们清白也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但他沈家满门清正温良,怎可背着这样大的罪名和骂名,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息?

    他立时紧张地看向池芫,上前一步,“将军,可否……让草民随您一起,旁听周大人审案?”

    这话,甚至都带了点祈求的语气,他知道大将军的为人,作恶之人还用定什么罪,直接杀了便是。

    可对他来说,光复仇杀了他们,那和他当初报官无门、被逼无奈落草为寇有何区别?

    他既然跟定了大将军,便是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还给沈家人一个清白。

    迟到的清白比草贱,但却有用。

    沈家?

    隐约听见关键词的知府,这下不仅是膝盖软了,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他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他惊恐地瞪大了他的眼眸,看向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忽然,就看到了久违的熟悉来。

    这双眼,这双眼睛!

    是了,他就说为何觉着莫名的熟悉,因为他姓沈!就是当年沈家那个长得和他母亲一样美,却宁死不屈,被,被他亲自烙印的大公子!

    叫什么来着,叫……“沈昭慕!你还活着?”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便懊悔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恨不得咬断舌头。

    沈昭慕从知府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一震,他转过眸子,死死地盯着地上脸色煞白如见了鬼的知府,一步,一步,又一步,走近,来到知府面前。

    弯腰,他手搭在面具上,蓦地,就笑了,声音冷冷的,哑哑的,随即便是止不住的长笑,阴郁又凄凉。

    “你还记得我啊,陈大人——那你可还记得,沈家上下三十几口老小?有的,还是在你手下咽气的……”

    他阿姐,当年才多大,这个恶魔,企图玷污,阿姐誓死不从,便生生将她折磨致死!

    这样的人,为何可以活得好好的,活到现在!

    知府面露苦色,他双腿开始抖,他不知道这小子大难不死后,缘何能够巴结到护国大将军门下,这,这可真是抱上了一根大腿,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祸啊!

    “陈不惟,你身为怀安城知府,四年前勾结裕王,构陷无辜,残害人满门,如今皇上知晓你滔天罪行,特命本官来审理此案,大将军旁审,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此时,周大人上前一步,他话音落,知府衙门的这些官兵,忙吓得丢了手中的兵器,乖乖被池字旗的将士看守起来。

    而陈不惟,吓得更是在地上爬行,爬到池芫身前,但在池芫看死物的眼神中,他不敢伸手,便改为伸手抓住周大人的袍摆。

    “饶命,冤枉啊,下官冤枉——”

    “再撒谎,挖了你眼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池芫的枪抵着他眼睛前,吓得陈不惟原地僵住不敢动,更不敢说话了。

    池芫便看向周大人,“审,现在就审。”

2301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6)

    池芫都这么发话了,铁了心是要替她新招安的沈主簿出恶气,周大人除了配合,哪还敢说二话?

    他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想,还没熟悉衙门详情,也没搜集当地的证词,大将军就这么开口让审案子……还真是任性妄为的急性子啊。

    没办法,皇上都兜底了,当下官的哪能不从?

    池芫看向沈昭慕,她本想说去牢里审,忽然想到,他至亲之人都惨死在知府的牢中,他在那经历过至暗时刻,只怕会勾起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便忙道,“直接升堂吧,叫城内的百姓也听着。”

    “……”

    周大人面露难色,叫百姓听审倒是没什么,只是……您这暴脾气,真的不怕百姓看了对您误解更深,更惧怕您么。

    别连带着对他大理寺审案子的公正严明之名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不过池芫一发话,刘副将直接就现场吩咐布置起来,军人就是军人,执行力超强,很快就将一个公堂该有的都布置好了。

    主审的座位,旁听的主位,陪同旁听的位置,两侧威仪的充当衙役的将士,以及,直接被刘副将提溜按在地上跪着的犯人——

    之前这公堂上的主人陈不惟。

    这一幕,怪戏剧性的,刘副将甚至还命人打开府衙大门,吆喝着百姓来看朝廷钦差以及大将军审狗官陈不惟的精彩场面。

    周大人拿起惊堂木的一瞬,看着外头犹如菜市场赶集盛况的闹哄哄人群,再看坐在一侧,一手握枪,一手端茶盏,目光冰冷地落在跪在正中央陈不惟身上的大将军,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架在上面的提线木偶。

    头一遭对审案子的流程,不大熟练。

    他迟疑地握起惊堂木,短暂的滞拧后,便果断地往下一拍,令人心跟着一提的声音落下后,两侧将士整齐划一,满是杀气的“威武”,叫周大人有种,他们已经在给陈不惟送葬的错觉。

    清了清嗓子,他方扬声,威严深沉地道,“陈不惟,四年前你与裕王勾结,企图侮辱良家妇女,对方宁死不从后,你们怕事迹败露,竟构陷沈家满门通敌,将他们一家冤打致死后,还想毁尸灭迹,放火烧了整个沈家,罪行累累,令人发指!此事——你可供认不讳?”

    陈不惟听着这长长的一段指摘,哪里敢认?立即就熟练地喊冤枉。

    这时,地面震了震,池芫又开始用她那杆结实的枪毁坏地面了,她冷笑了声,表情淡漠,也不怕外边的百姓看了她这样子误解什么地就道,“赖着不招,打到他招就行。当年他怎么虐待沈家人的,便一样样在他身上来一遍好了。”

    话音落,她稍稍顿了下,眼角余光看向一侧坐着,讳莫如深的男人,似是有些懊恼自己这直言不讳的性子。

    沈昭慕对人的目光极其敏感,当下便看过来,一瞬捕捉到池芫眼中的懊恼以及抱歉。

    他心下一顿,便琢磨过来。

    自然是听到说要重现当年的毒打时,他身体僵硬了一瞬,感到不适,但也就是那么一小会,他便放松了些。

    毕竟,陈不惟罪孽深重,绝不能轻饶了这狗官。

    他便朝池芫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眼神示意他不用介怀自己。

    陈不惟一听池芫开口,就犹如阎王爷在耳边喊他走,不禁身体一颤,随即,他想到外边的百姓,便眼珠子一转,大声嚷嚷——

    “大将军莫要听信小人之言,下官真的冤枉啊,他就是怀恨在心,想要借您的手报复下官……下官没做过的……”

    “啪——”

    池芫枪身落在陈不惟的脊椎骨上,直将他拍到地上,面朝下地趴下了。

    痛得眼冒金星的他还不待抬头,就听见头顶阴冷含着杀意的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将军要不是念及周大人的颜面,这会儿直接送你下去见裕王老贼了。”

    什么?

    裕王已经……

    陈不惟似乎现在才恍惚意识到,他的靠山,倒了,不,是直接没了!

    他眸光一定,几乎是忘了害怕,下意识地望向了手持银枪,压根不怕被指摘的大将军。

    “对,没错,裕王的脑袋啊,这杆枪一削,啧,在宫门前滚了几圈,还别说,怪解压的。”

    呷了一口茶,池芫表情一派闲适地收回了枪,爱不释手地抚过枪身,随即眼底盛着冰冷的笑意,嘴角一勾,如恶鬼盯上了陈不惟似的,如是悠闲地说道。

    周大人听了直扶额,这案子……还用走流程么?他那些证据、证人还上不上了?

    总觉得大将军再说下去,陈不惟自己就吓破胆,案子便能结了。

    外头百姓听见这位恶名与美名并存且远扬的大将军,顶着一张顶顶清秀如玉的脸,却说着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打寒颤的话,不由得无风抖了抖,瘆得慌。

    裕王啊……那好歹是个皇亲国戚啊,大将军说得像是削西瓜似的云淡风轻。

    系统:【可恶,明知你有装逼的嫌疑,但还是可耻地被你装到了。】

    这逼王的设定,还真是被她玩出新花样了,看看,不在乎名声的人,就是可以豪横哈!

    “啊,本将军不擅长审犯人,周大人,你来吧。”

    池芫又喝了一口茶,甚至还好心情地将手边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的点心,往沈昭慕的方向推了推,低声用只有他俩可以听见的音量说着,“这个配茶还不错,你尝尝。”

    “……”

    合着你来公堂上就是放下狠话,搞崩了犯人心态后,就大爷似的在一旁开始喝茶吃点心看热闹了?

    周大人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主场,看着底下已经心态崩了,摇摇欲坠,神志不清的陈不惟,他拉下脸来,“来人,带人证,物证!”

    陈不惟一听说还有这么齐全的证据等着他呢,登时眼前一黑,一口淤血在胸口堵着,叫他百爪挠心的不舒服。

    他苦笑地扯了扯唇角,忽然看向从始至终只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沈昭慕,心下便明白,今日这遭,全拜当初没有斩草除根的这落网之鱼所赐!

    大将军这是打算,他不招供,就直接将他杀了送这小子解恨啊!

    他浑浑噩噩地想,却始终不明白,大将军为何会对一个昔日富绅之子,如此上心,简直匪夷所思……

    但不等他想明白,接连的证据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下,都不需要池芫的枪拍下来,他就自己往下一扑,连哭带喊地道,“我认,我认了……求将军和大人网开一面啊!都是那裕王指使的下官,下官小小官员不敢不听从啊,求开恩从轻发落啊!”

    (系统:叮,宿主,您有一份杀了么订单,请注意查收。)

2302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7)

    陈不惟想得倒是好,裕王既然死了,那死无对证,他只需将这些都推卸到裕王身上……

    即便是当初为了讨好裕王,他亲力亲为动的手,但如今除了一个沈昭慕,谁能清楚这个中真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将军耍耍威风便罢了,总不至于真的来一场屈打成招吧?

    只是,他想岔了。

    池芫没动手,只是不到时候,她面上还是尊重周大人这位韩渡舟的肱股之臣的,对方要审,便要走个过场,将所有证据摊开了讲,让沈家的冤情大白于天下。

    之后,便用不着天下百姓操心了。

    陈不惟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池芫冷不丁的短促的一声笑。

    那笑,莫名令他浑身抖了抖,总觉得,护国大将军这声笑,意味深长……

    “这狗官!真是伤天害理的畜生啊!”

    “可怜那沈家满门无辜惨死了……”

    “哎可不是么,想当初沈家是怀安城多有名的富绅,当年那事出来时,满城哗然……不少受过沈家恩惠的人都忍不住为沈家说话,结果呢,官府却说谁帮着沈家说话,谁就是通敌的卖国贼!百姓们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冤情啊,便都不敢了。”

    “太可怜了,一家老小,包括仆人,几十口的人命啊……裕王和这狗官真的是死不足惜!可怜这沈家大公子,苟活于世四年,就是为了今日吧。”

    “好在有大将军和周大人,这二位一个不畏强权自己就是强权杀神,一个公正不阿是出了名的好官,要不然呐,这案子哪里会平反……”

    外头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多的是惋惜沈昭慕遭遇,以及对裕王和陈不惟这对狼狈为奸的狗官的唾弃。

    沈昭慕却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他只是微微看着地上苟延残喘,试图求情保住性命的陈不惟,一瞬间觉得,有些可笑。

    他也的确笑了一声,只这笑,苍凉寂寥,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是啊,就算将陈不惟杀三十几次也不够偿还,沈家那三十多条人命。

    死的人不会说话,而活着的人,内心荒芜,行尸走肉般地只求能给他们一个公道。

    爹,娘,阿姐,大伯……你们如今该是安息了吧。

    沈家,满门清清白白,后世再不会诟病你们是卖国贼了。

    陈不惟的罪行念下来,周大人自己都皱眉头,蠹虫不除,的确对社稷不利。

    他看了眼一侧的池芫,请示地问了句,“大将军,先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主要是,怎么定罪,还要和池芫商榷下。

    皇上临行前千叮万嘱,切莫叫这位因为处置的问题,又闹出乱子来。

    与其叫大将军动手胡来,闯出祸来,还不如一开始就顺着他的心思,该怎么严惩就怎么严惩,毕竟是死有余辜的家伙。

    “嗯。”

    池芫有一瞬的恍惚,她似乎在想,那大牢,要不要带沈昭慕一块去,便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起身。

    两侧的将士立即有眼色地敲着他们的兵器,“威武——”

    周大人:“……”得,都省去他开口说“退堂”这一出了。

    “将军。”

    等府衙大门关上,人群被迫因为看不到而散去,沈昭慕起身,追上池芫的步伐,叫住了她。

    池芫站定,回头望着他,神情带着对着别人没有的包容和耐心。

    沈昭慕想,将军果真是个心肠柔软善良的人。

    这外界的传闻当真是配不上他这样好的人。

    “你说。”

    池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觉着自己家的人被欺负了,还这么惨,便恨不得穿到四年前,从天而降、大杀四方地护他一家平安。

    沈昭慕在这样温和的目光下,只觉心中的厚厚的逞强寸寸崩塌。

    “属下,想亲自去一趟大牢。”

    尽管池芫告诉沈昭慕,他被皇上封为主簿了,以后就跟着她,但这人始终以“草民”之类的词自称,这还是第一回,听到他以属下的名义自称。

    微微挑了下眉头,池芫抿了下唇角,好吧,别的她都能简单粗暴直接干,但唯独眼前这人,她要徐徐图之。

    系统:【其实就是你在前面装逼,等他自己后面追吧?】

    什么徐徐图之,你倒是图啊!

    这进度,你自己都不着急的吗!

    池芫:?

    是谁稳不住开始急了,她不说。

    “好。”池芫应了一声,随后朝大牢的方向举步,“我陪你去。”

    语气稀松平常,但如果沈昭慕细想,却有着纵容之意。

    这样的待遇,就是皇帝都享受不到,只可惜,沈寨主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大牢。

    阴暗潮湿,还带着一股新旧夹杂在一处的血腥味。

    旁边关押的犯人,有的看起来凶神恶煞,有的,却更像是无辜下狱的可怜人,池芫望过去,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死气以及冤屈愤恨。

    她忽然就想,四年前,沈家人是否也是这般,在阴暗不见天日的牢里,在无休止的打骂中,满怀期待以后,便是一日日绝望下去?

    直到死亡。

    她呼吸微微一沉,一侧的刘副将听到了,也看出大将军周遭逐渐奔腾的杀气了,不禁舔了下牙槽,暗暗想着,这个陈不惟看着就虚,估计不够大将军解气的。

    “这些人,重审下,有冤的伸冤,有罪的定罪。”

    池芫身后,还跟着府衙内没什么权力也没作恶的独苗苗师爷,战战兢兢地引路,乍一听这话,震惊了下,随即便是眼含热泪。

    “是,将军英明!”

    这些人啊,哪有那么多罪啊,多的是不服从陈不惟的权势,被报私仇丢进来的。

    师爷也是有良心的,池芫想了下,“等……葛大人上任,你就告诉他,务必将这一牢的人审完,审清楚了。”

    “是。”

    沈昭慕微微驻足,他停在一间牢房外,眼神恍惚,刚刚池芫的话他听到了,但他还来不及感慨动容,便被这熟悉的地方,强行拽入不堪的回忆中。

    池芫瞥了眼,里面满是刑具,还挂着个奄奄一息的汉子,她便看向一旁的狱头,眼眸冰冷。

    “将人送到旁边牢房,别弄死了。”

    狱头哪敢不听她的命令?忙带着狱卒照做。

    而池芫,手中长枪忽然几下刷刷刷挥过,劲风如刀刃,直将这间牢房外边的铁栏杆,拆了。

    她站在沈昭慕身前,淡定地搞着破坏,直将牢房拆得面目全非了,才看向身后,刚陷入沉重的回忆中,便被她这拆房子的动静给强行拉回现实的沈昭慕。

    他眼里的错愕、迷茫,以及琢磨过来的失笑,清晰地被池芫捕捉到。

    “好了,还有哪间你看了不舒服的。”

    她冲沈昭慕扬眉,飞扬跋扈又理所当然,面上仿佛写着——

    说出来,爷都替你拆了!

2303阎罗女将军vs慈悲山寨主(28)

    沈昭慕看着池芫破坏得看不出原貌的牢房,忽然就释怀似的,笑了下。

    “将军,我没您想得那么脆弱。”

    若是当真内心脆弱,他也活不到今日。

    很奇怪的是,都是男子,将军比他年岁还小,却不知为何总有种,对方将他当做易碎的瓷器,保护着的错觉。

    或许是他俩如今地位悬殊,加上,他因为近乡情怯,最近是有些低迷,才叫大将军误以为,他是文弱书生了。

    四年前或许他是,四年过后,他下过牢狱,逃亡过,杀过人,也玩过计谋,哪里能是曾经那个娇生贵养的书生?

    池芫闻言,顿了顿,差点想说,我看你现在就是个弱鸡。

    好在她没有那么心直口快,便只绷着一张秀气的脸,“嗯”了声,然后又道,“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说着,她还贴心地将其余人屏退,示意沈昭慕进去刑房,该怎么报仇就怎么报。

    她就站在门外,大有替他撑腰的架势。

    沈昭慕感念地看了她一眼,心下一片酸楚。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45,恭喜宿主,啊啊啊赶紧女装搞起来,把好感度刷上去啊!

    它已经做好躺平的准备了,并拍了拍旁边偌大的虚空,给宿主留好另一个躺平的坑位。

    池芫:你怎么这么心急?

    系统:【还不是你光顾着收割人头去了!】

    池芫:我削了太多西瓜,我的心和西瓜籽一样黑了(点烟.jpg)

    系统:……

    看得出来,宿主很喜欢这个位面,做任务都不急了,她倒是爽了,可怜的还是它这干着急的。

    沈昭慕进去后,没多久,就传来皮开肉绽的鞭打之声,池芫就在外边搬了一把椅子坐着,也不刻意看他,只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不离身的银枪。

    “你,你以为……你以为杀了我,咳,咳,就能报仇了吗……啊……哈,哈哈哈,也不看看你,你面具下那丑陋的……烙印……这辈子,你,你都得带着这个……烙印,像条狗……一样地活……”

    被打得进气多出气少的陈不惟,嘴里说着怨毒的话,大概是想要沈昭慕痛苦,他故意提及烙印,光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池芫就能想象这人的眼神该多毒。

    是以,陈不惟的“活着”的“着”还没落下,便感觉嘴上一凉,随即一痛,温热的血顿时溅了他一脸,他恍惚地眨了眨眼,呆呆地转过脸,便对上染血的枪头,当即从喉咙里发出了哀嚎之声。

    “聒噪。”

    池芫蹙着眉心,看了眼被自己一枪划破唇的陈不惟,然后冷冷地笑了一声,“他即便是带着烙印,也是俊美不凡,倒是你,丑得令本将军作呕。”

    她说完,陈不惟还想瞪她,但对上池芫的眼睛,便吓得浑身颤栗,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你打累了的话,让旁人代劳,你看着吧,别和丑东西较真。”

    这时,池芫又对握着鞭子,手隐隐在抖的沈昭慕,轻声说道,反正外边的将士力气大,让他们来,保证这陈不惟遍身开花。

    沈昭慕却摇了摇头,他看着陈不惟如今的惨状,却早就没了报仇的痛快。

    他只感到茫然,他算是亲手手刃仇人了吧……可是为何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感?

    陈不惟加诸在他身上的这些,是无法抹去的,一如他说的那样,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带着这耻辱的烙印活着。

    忽然,沈昭慕卸力地丢了手中的鞭子,他恍惚地迈出步子,往外走,连在池芫面前一向周全的礼数都忘了。

    池芫看了眼陈不惟,不太爽地一枪敲在陈不惟的脑袋上,直将人敲得痛得痉挛,她也不管,直接命人看着点,别叫他太轻易死了,将陈不惟酷爱的牢房刑罚都给他上一遍,而后便出去追沈昭慕的踪迹了。

    并没有多久就找到了人,他走得太慢,身形颀长、瘦削,黑色的袍子下,仿佛是一具骨架,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怀安城大街上走着。

    有那么一瞬,池芫觉着他和这世界割裂开来,路上那么多人,他仿佛能够穿过他们的身躯,看着孤独又寂寥。

    哎。

    她叹了一声,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发出声音,没有叫他发现——

    或者说,他沉浸在思绪里,也发现不了。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荒芜的山上。

    一处山坡前,停下,山坡下,有无数墓碑,看得出来,被人精心修葺过,周遭的杂草却开始疯长,应是祭拜的人不常回来。

    她几乎立马就知道这墓碑之下埋的是什么人。

    沈昭慕徒手去抓那些杂草,池芫眼明手快,直接将他拽了一把,他不设防,险些就撞到她怀里。

    眸子里短暂错愕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理智,两人挨得极近,沈昭慕眸光晦暗,但眼里却清晰地倒映出了面若冠玉的少年模样。

    大将军……原来看着这般娇小么?

    他之前只觉得他个头不高,但四肢修长,整个人精气神十足,靠着一身杀戮的气势,没有人会嫌他矮,但离得近了,沈昭慕却发现,和自己比,将军真的很瘦小的一只了。

    不过习武之人底盘稳,个子都未见得很高。

    池芫见他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不禁咳了声,“别用手。”

    想了下,递了下手中的枪,“借你这个。”

    沈昭慕低眸便看到池芫的手——也很小,倒有些像……女子的手。

    只是这手上有茧,也有疤,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将军,这枪,您似乎从未离过手。”

    池芫一怔,然后想了下,点点头,“嗯,睡觉也带着。”

    这样一旦有军情,便能立即下地上战场杀敌,这是原身多年养出的习惯,再就是……

    “习惯了,而且,这是我爹给我……的兵器。”

    差点说漏了嘴,池芫忙顿住,及时改口过来,这枪是池远的,他死时还牢牢地握在手里,后来原身失去双亲失去兄长,唯有这杆枪,成了她所有的寄托,也是她想替哥哥护卫大晔,完成他所没完成的梦想的见证。

    闻言,沈昭慕后退半步,“太神圣也太珍贵,属下不配。”

    这样带着如此沉重分量和意义的随身兵器,将军睡觉都不离身,又怎能给旁人用?

    池芫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成,那我帮你,不就是割草么,总不会比削脑袋难。”

    她轻松地说着,然后手中长枪转了一圈,耍了个花枪,随即便利落地摧残起这些杂草。

    沈昭慕站在身后,看着她的身影,茫然晦暗的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

    大将军……居然有些孩子气。

    (番茄的宝宝别急,估计是新书卡了,周一编辑上班了去问,有消息了我再在文后告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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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425/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女配又跪了最新章节! 作者:本宫无耻所写的《快穿:女配又跪了》为转载作品,快穿:女配又跪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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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女配又跪了介绍:
位面金牌任务者池芫被系统坑了,被逼无奈前往位面世界收集上司沈昭慕散落在三千位面世界中的灵魂碎片。
作为一名优秀的任务者,池芫对于攻略这回事信手拈来,但是——三千世界追着同一个灵魂跑,攻略同一个人这种坑爹的设定,她拒绝的好吗!
一会是高冷的校草、傲娇的总裁,一会又是暴走的皇帝,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总之要多难追就有多难追。在不止一次砸了自己的金牌招牌后——终于,某个位面中,池芫暴走了。
池芫:boss,听说过一句话吗?
沈昭慕:???
池芫:作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沈昭慕:呵。
然后,很久以后,沈昭慕都为当初那个作死的“呵”凄惨地忙着填火葬场。
多幸运,位面三千,从始至终,我只攻略你一个对象。
快穿:女配又跪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女配又跪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女配又跪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