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9 静和裂
表面的变化与实质的危机并非每次都能完全重合，战场的发展看得修士们云里雾里。
拥有骨甲的赤到现在也没有受到一点伤害，防御之强堪称“无敌”，反观对面的玹羽，那模样真叫一个凄惨！
玹羽的相貌不算极佳，但他气质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的泰然总给人以安心之感，若非明确知晓他僵尸的身份，怕是许多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将其与仙者联系在一起，可就在转瞬之间，这近乎完美的外形却轰然崩碎。
心口到左肩，破开月弧状的空洞，断裂的左臂坠下地面，大大小小的破洞布满了玹羽的上身，脖子上、残余的肢干上到处是破裂的痕迹。
受了这样的伤，若是人类早就死了，他尚能站立，只因为这具僵尸之体。
可是……遭到如此重创，对比毫发无伤的赤，玹羽又何德何能说出“我赢了”的话呢？
修士们十分疑惑，大多数人瞪大眼睛紧张地盯住赤和玹羽，想理清细节寻觅根源，只有极小一部分修士陡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抬眼四顾。
这一看，他们的心情立刻直线下坠。
原本一片大好状况的艳王域众人，动作好像不太对劲？
那些重燃勇气紧跟穆潇冷对敌的修士更是先一步发现不妙。
穆潇冷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陡然之间就从奋起直追变得完全腾不出手对付强弩之末的陆飞天。
此时的四圣会，只有穆潇冷一人是对抗僵尸的希望，根本不用直接交手修士们都知道没有穆潇冷，他们上多少都是送死，所以此时他们哪怕心急如焚，也没有一人敢越过穆潇冷追击陆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速远去。
此次截杀就此以失败告终，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焦急万分地望向穆潇冷。
穆潇冷绝非临阵逃脱的人，她的人品在场的无人不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线逐渐集中在议事大殿废墟高空。
是那家伙捣的鬼吗？
“你……”赤张嘴想要说什么。
“艳王大人性情刚烈，总是不肯听人说话，在下以为还是先让艳王大人冷静下来比较好。”然而这一次，却是玹羽出言打断赤的话。
散！
双眼豁然一睁，浅红的波动飞速朝四面八方荡开！
又是灵力冲击吗？这跨位面的打击……
明知没有用，修士们也只能抱着死志鼓起全身灵气抵御。
然而浅红波动却并非如修士们所想是又一次极致猛烈的宣泄，它只是平静地从修士们身上一掠而过，甚至连脆弱的荒草也没有吹动。
咦？
修士们一怔，可下一刻却脸色剧变。
浑身灵气被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诡异力量抽走，肉身像陷入泥沼一般，越是挣扎越是深陷，体力迅速流失。
啪……
一名修士栽倒在地。
紧接着，漫天的修士如被烈火焚毁的蝗虫一般坠落下来，以玹羽中心，一圈又一圈，无论修为，无论身份，修士们成片倒下。
每个修士的意识都十分清醒，却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抬起，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耳中万籁俱静。
无声的恐怖，甚至比惊天动地的炸裂更令人恐惧。
这时候，修士们竟然开始怀念轰鸣不断的战场。
难道，这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吗？
老天爷真是喜欢开玩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非得对上这种根本不该属于这片大地的怪物啊？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泪，不自觉地充盈了眼眶。
此时此刻，唯有晶莹的泪滴还保持着原本的澄澈，悄声延着修士的脸颊滑落。
是我们，输了。
泪珠滴下。
啵！
一声轻微的响动，似有水气飞溅到身上。
这是……？
啵啵啵……
无需侧耳倾听，密密麻麻的微小爆裂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起风了。
消失的灵气漩涡伴随着细密的爆炸重新成型，控制着修士们身体的无形枷锁逐渐松动。
指尖，腕部，臂膀……
身体的控制权一点点回到修士们手中。
我们这是……
仿佛拨云见日，修士们难以置信地缓缓从地面爬起。
响动没有消失，反而越来密集，修士们想要寻其源头，细细品味，却愕然发现这些细小的爆炸并非只在周围迸发，他们的骨骼、血肉，浑身上下，到处都传出密集的爆炸声。
啵啵啵！
整片山峦都回荡着清脆的炸裂声，随着声响的增大，修士们惊异地发现，连自己遗失的灵气也逐渐回归。
失而复得，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无法自禁，不少人落下泪来。
微微松了口气，穆潇冷望了一眼天空，浅笑一下，复而将目光再次落在了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的陆飞天身上——战！
力量重新回来，熊率先嗷嗷高叫着扑向离自己最近的僵尸。
根本没有被方才的失落影响，艳王域的小伙伴们紧跟着第一时间重新投入战斗。
韦宏、苏达伯等人叹服一声，也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
还余在山头的很快就只剩下常年在圣华山留守的四圣会修士们。
原来，这就是奇迹，被奇迹眷顾的感觉，是这样舒畅。
多年来，他们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连人生的目标也只能朝向制式的标准，一旦被天道遗弃，就好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却不曾想过没有了名为“天道”的束缚，世界会如此精彩。
望向身披暗红战甲的女人，修士们竟然有些失神。
扬言粉碎天道，以极恶的姿态闯入人们的视野，她或许并不是为了和修真界为敌。
夜寒梭和骨质长枪架在身前，赤邪笑着，脸上是从未改变的嚣张和傲然：“如何，冷静先生？擅长使用毒法的可不只是你一个哦。”
玹羽难得地露出错愕之色。
他只知道自己能将别的属性化为毒系，却不想居然有人能将毒素拆分成最普通的五行灵气，并令其交织在一起形成微小的爆弹，对他精密的操控，报以更精确的撕裂打击！
谁胜？
看看这漫山遍野再次站起来的修士们，答案不言而喻。
收起讶色，玹羽回望附近再次被打压的同伴们，他的笑容有些无奈：“那么艳王大人要杀了我们吗？”
赤尚未说话，却豁然听到一声怒喝：“黄口小儿也配得到胜利？洪冲，给我杀了她！”
0770 根源
蓦然的怒喝令全场一惊。
只见绝道天尊卷着滚滚黑烟从卫不灭的九凤火焰阵中脱出，疲倦与恼怒溢于言表。
绝道天尊，邪修，僵尸和魇魔们的幕后主使，他这是在命令洪冲？
无论怎么分析场上的状况，修士们最终还是只能得出一个让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果：绝道天尊居然要洪冲杀了……赤？
清楚洪冲僵尸身份的到底只有韦宏等极少部分人，四圣会中有不少修士对洪冲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初四圣会上层是如何想拉拢这位艳王域中看上去“最正常”，也最好骗的龙炮射手的时候。
这个连四圣会都无法诱惑的男人，怎么可能……
修士们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原本击中在赤身上的目光此时全部汇聚在了洪冲的身上。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为赤的命运担忧，修士们无声地在心里呐喊：那是邪修啊！怎么能听他的呢？小哥快打他的脸啊！
然而可怜的修士们今日似乎注定心情要向狂涛一样起伏。
，已经蓄满能量的龙袍骤然停顿，洪冲那张好似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竟然显现出一分挣扎，紧接着，他转动身体，将炮口对准了赤的脑袋。
在炮口凝而不发的强大能量令远处的修士们抑制不住地呼吸加速。
乖乖，这一炮下去，即便有骨甲抵挡，赤也不能毫发无伤吧？
拼命让自己向好的方向想，可修士们都清楚自己心底的想法。
正中洪冲的炮火，就算是赤，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
要说服他，用真情打动他吗？
修士们全身绷得和橡筋一样紧，惶惶不安地等待赤的答案。
然而……
唰！
夜寒梭斜向下发出封冻地斩击，赤右手的长枪毫不客气地向玹羽刺去！
玹羽苦笑着使劲浑身解数闪躲，可残缺的身体却根本无法让他从容应对赤双管齐下的凶猛攻击。
什么！居然完全无视？
修士们都惊呆了。
你你你……炮口都对准你后脑勺了啊！你是有多心大才能如此不计后果啊！
就算是信任，在这种状况下，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下方的修士们干着急，天上的熊几个也吓了一跳，若不是拦着，它们早就扑上去将洪冲拖下来了。
穆潇冷亦是没想到洪冲会在这时候反水。
这场战斗的走向，可以说全由她们几名能使用灵力的修士决定，洪冲的反叛立刻会令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全盘崩塌，更重要的是，赤的安危……
压制陆飞天变得有些力不从心，穆潇冷几步一回头，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对敌。
然而赤呢？
作为这山巅最被关心的当事人，她是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
惊鸿飞闪走位，箭矢冲锋带起猛烈冲击，夜寒梭封锁行动，骨质长枪势如破竹！
赤的攻击招招致命，全然是要将玹羽置于死地！
为什么总是不听人说话啊……
洪冲眼中委屈之色一闪而逝，沉默寡言的他终于发出了来到这片舞台后的第一声嘶吼：“赤！住手！不然我真的要……”
“啊呀呀呀！”赤暴风雨般的急袭终于停下，大片虚影慢慢消散，她猛地扭头，朝洪冲发出十倍于他的愤怒咆哮，“吵死人了！没看我在忙吗？我都快杀掉他了啊！”
修士们愣成一片：可是他好像就是不想要你杀掉玹羽啊……
玹羽趁机脱离赤的攻击范围，却不忘叹息一声：“艳王大人和在下就见过两面，至于这么不死不休吗？”
“你给我闭嘴！”赤恶狠狠地回头冲玹羽喝到。
玹羽立刻识相地噤声。
洪冲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紧握着龙炮却始终对准赤的脑袋：“赤，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你们在一起，一定会伤害到你们！”
“什么呀这怨念地口气？感情你想说一切都是我收留你这块无家可归的烂木头的错？”赤勃然大怒。
“哈哈哈！”洪冲未置可否，狂笑却从附近传来。
赤烦躁地看去，只见绝道天尊站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位置朝她露出嘲讽的狞笑：“真是个蠢货，你看穿了洪冲僵尸的身份，知晓他被我的人捉走，居然还对他安然回到你身边的原因不管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放心地让他跟着你？”
“不就是养不起吗？”赤嗤之以鼻。
修士们都听得快吐血了：都什么时候了，咱能不能严肃点？
可当他们注意到艳王域众小煞有介事连连点头的样子后，更是几欲昏厥。
原来她是认真的……
有些被赤哽到，可绝道天尊终究还是没有失了风度和小孩斗嘴，至少形势都在掌控之下，根本没必要与败者一般见识。
轻蔑地哼了一声，绝道天尊忽略赤的微言碎语，傲然说道：“他们是绝不会违抗我的，因为，我，是他们的父亲！”
啥玩意？僵尸怎么可能是人类的孩子嘛！
这家伙是爱太多没地方释放吗？还赶着到处认儿女？
熊一脸诧异地打量着绝道天尊，它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坏蛋。
修士们却不像熊那样天真，他们的脸色有些发白。
四圣会在镇魂城“抄家”的时候发现了严堂玄冤魂围场的秘密，此人竟然在里面用活人培育尸兵！
虽然严堂玄的尸兵并不像玹羽等人一样聪明，虽然严堂玄本人也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现在出来个同样养了僵尸，还活了四千年的绝道天尊，两人的手法，不会有“异曲同工之妙吧”？他说他是洪冲等人的父亲，他该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
“不就是偷到了僵尸血清，又捣鼓了点聚阴的阵法复活了一堆尸体吗？又不是你生的，血清也不是你的，复活了还丢给我养，居然自称父亲，你脸皮真厚！”赤更加鄙视。
绝道天尊脸黑得都可以滴出水来了。
原来不是他的儿女吗？
修士们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们又好奇起来——赤为啥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看洪冲和其他僵尸茫然的神情，想必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自然排除了洪冲向赤坦白的可能。
卫不灭飞到赤身边，皱眉道：“血清？什么血清？”
“哦，那个啊！”赤不在意地耸耸肩，无所谓道，“我在雪莲城翻到的记载里有一段记录，唔……反正就是某些不明身份的家伙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时候用到了僵尸血清，虽然后来他们人去了，但楼未必全空吧？”
说到这里，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雪莲城那么坚硬的大门上居然被人撬开一个狗洞，我当时还疑惑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思来想去，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你这老头有那精力和时间去捣鼓。”
手指指向绝道天尊，赤做出判决：“所以真相就是，你，就是修真界僵尸之灾，甚至虚兽灾变的根源！”
0771 朝这里
僵尸自古便存在，可其名首次强势欺入人们的视线还是清虚涧爆法虚兽灾变之后，只要稍有修真资历的人都听说过曾经的世外桃源彻底沦为怪尸横行之地的故事。
时间点，实在太过接近了。
虚兽和强横僵尸同时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疑问一直存在，可谁又愿意和一堆邪尸为伍？
绝大多数虚兽都不愿深想。
而现在……
听了赤的话，苏达伯等人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恼恨，他们神情复杂地看了见识过hi们一眼。
过去说起僵尸，人们大都是一副鄙夷的态度，就连虚兽们也不例外，可到如今，并无“死亡”和“邪道”原罪的虚兽们，却沦为他人的奴隶，甚至连悲鸣和反抗也不被允许；反观僵尸们，加上洪冲，有智者也不过十二人，他们却凭这点在修真界中根本微不足道的数量，发展到令人闻风丧胆，乃至摧毁天下最强横最高贵势力的地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
虚兽们陷入沉思，而人修们的关注点却大有不同。
不管源头在何处，僵尸就不说了，居然连虚兽们都是绝道天尊带到修真界中的？
看看这几千年的纠葛，妖修与其它三修的不和，幽府之渊与四圣会的仇怨……
如此说来，岂不是所有的大事，都是绝道天尊引发，难道一个邪修，居然左右了整个修真界三千年的历史吗？
到现在，四圣会修士的世界观是崩塌得连渣都不剩了，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失落的信仰。
相比之下，艳王域一众虽然惊愕却不至于变得魂不守舍。
卫不灭吃惊地盯着绝道天尊：“你是说……不只是僵尸，连虚兽……都是这邪修弄出来的？根据呢？”
“没根据啊，我猜的。”赤说。
我靠！
圣华山上顿时嘘声一片。
感情你是乱猜的啊！这种事是能随口胡说的吗！
竖起耳朵等结论的修士们心中大骂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苏达伯愣了一下，表情迅速恢复平静，可心情却与外表完全相反——沉重了许多。
赤就是这样，她的话往往都不是说给所有人听，该明白的，自会明白。
“总之，”赤就跟听不见修士们的倒彩一样，唰地将枪尖指向绝道天尊的鼻子，“先把这个混蛋干掉！”
嘶！
一道火线从赤的脸颊旁擦过！
众人再次一惊。
不顾所有人的惊怒，洪冲紧皱眉头再次用炮口锁定了赤的脑袋：“赤，不要这样，我真会动手的！”
赤尚未回言，卫不灭已然大怒：“臭小子你干什么！？你难道忘了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忘了谁才是你的王？”
“我知道，所以才……”后半段话梗在喉咙上全然说不出来。
“还不明白吗？”绝道天尊冷笑着斜瞥着赤，“本尊之所以同意他陪你玩那些过家家，全然不担心他背叛本尊，那是因为他本就是用本尊最疼爱的直系子孙‘洪冲’的尸身炼成的！本尊，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明白吗？”
什么？
修什么瞠目结舌。
不愿接受亲人去世的事实而将对方的尸体做成僵尸、傀儡，这种事在修真界也不是不曾发生过，可若是如此，正如绝道天尊所说，他与洪冲之间确实有旁人难及的联系。
只有战了吗？
对自己曾经的伙伴……
不少修士咬住了牙关：这揪心的感觉，无心的僵尸，能感觉得到吗？
“你——”卫不灭还想说什么，却被赤抬起的手臂阻止。
“木鱼脑袋就是木鱼脑袋，不管过多久都没点长进。”
赤的声音不大，可安静的空气让无感灵敏且拼命探听的修士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会怎样？
修士们大气也不敢出。
洪冲望着赤，他听得出来，这段和那时相似的话深藏着极度压抑的恼怒。
这一次，将……
眼前暗光闪过，洪冲霍然瞪大眼睛，却发现视线里已经没有了赤的身影，下一瞬，熟悉的身影已然出现在自己跟前，龙炮被人抓住唰地扯过。
骨甲消去，露出许久不见阳光而有些过分白皙的脸颊。
洪冲瞪大了眼睛，所有人的心都狂跳了起来。
赤，将龙炮口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你不是要开炮吗？”赤双目环睁，暴怒的神色配上嘴角狂放的弧度，少了几分随性和嚣张，却多了几分狰狞和恐怖。
洪冲的手微微一颤。
一个射手的手，是绝不能颤抖的。
“开炮啊！朝这里！”
赤紧紧向前逼了一步，洪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怎么了？不是要杀了我吗？快动手啊胆小鬼！”
竖瞳迸射出刺目的寒光，音调越来越高，赤几乎是嘶吼出来！
嘴唇抖动，气息全然紊乱，试图夺回龙炮，却发现赤的手比他抓得更紧，焦急和害怕同时涌了上来，洪冲竟然生出将龙炮扔掉的冲动，要知道，这是连他昏厥时也未曾将龙炮离手，是绝不可舍弃的最珍贵的宝物！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艳王域众小不知所措，向投去恳求的目光。
哪里料得到赤居然这么干，慌张不已，又机械地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向阿依慕。
穆潇冷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众僵尸愕然不已。
四圣会修士们只觉场面劲爆极了，今日发生的，尽是穷尽一生也难得一见的事情。
连骨甲都撤了，赤是真的不要命啊！
“赤……赤……”洪冲从未如此混乱，他以为自己的暗示能提前让赤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并能在他必须选择的时候，先他一步做出决绝的选择。
可是，他只猜对了一半。
赤已经做出了选择，可和他预想的却完全相反。
不可能，怎么能下得去手？
木讷的僵尸眼眶里竟又光点闪烁。
就在这时候，绝道天尊突然目光一暗，一枚透明的小镖悄然滑入手心。
赤有骨甲的时候他没有把握，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是你自己走上了死路！
手指轻轻向前一弹。
噗！
毫无预兆的，猩红的鲜血从心口喷涌而出！
全场震惊。
0772 承情
呆愣地望着从天空洒下的血迹，修士们除了惊异地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瞳孔骤然一缩，举着龙炮的手重重一颤。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赤缓缓转过头，映入她视线的，是意料之外的场景。
绝道天尊呆呆地立在原地，无色的小镖从他手心滑落，与血水一道坠下地面，而他的心口却破开一个大窟窿，粘满血的手从中间缩回。
似乎到死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命运，绝道天尊的身体向前栽倒，带着不能置信的表情摔向圣华山巅的废墟，而他让出的位置，衣衫破裂却依旧不改从容的男子飘然而立，展开的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你，做什么？”赤松开龙炮重新转身面向他，发出沉沉的质问。
玹羽的笑容依旧和煦，只见他淡然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件法衣披在身上，遮盖了浑身狰狞的伤口，恢复了往常谦谦君子的状态：“差不多够了吧，在下也不想让同胞为难啊？”
赤抬起眼角，可不等他说话，玹羽已经向洪冲笑道：“杀死绝道天尊的是在下，你要恨恨在下便是，和艳王大人并无关系。”
洪冲张了张嘴，不善言辞的他此时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不只是洪冲，在场的修士们也震惊到无以复加。
僵尸不是绝道天尊创造出来的棋子吗？
然而绝道天尊却死在了他认为不可能背叛他的傀儡手下……
看到玹羽云淡风轻，杀死绝道天尊后那简直和捏死一只蝼蚁一样满不在乎的目光，发现陆飞天等人非但不惊反而满脸快意的样子，修士们的背脊愈发地凉了。
原本他们以为僵尸只是凭本能毁灭修真界，后来绝道天尊的出现又令他们改变了想法，认为是绝道天尊为了夺取通向上界的传送阵而驱使僵尸为他卖命，毕竟四圣会是不可能允许一个邪修大摇大摆地战到飞升高台上去的。
可是现在……
控制这些僵尸的，既不是本能也不是人类，他们，显然有自己的企图，或许真正被利用的那个应该是绝道天尊才对。
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脱离认知的场面让人全然无法静下心来，修士们的嘴唇不自觉地蠕动着，卑微的声响隐隐透露出“怪物”二字。
这家伙……是打算卖我人情吗？
赤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人强按头的感觉，她不客气地“嘁”了一声，拇指朝天一戳：“少废话！我看留在这修真界也太委屈你们了，来到这里你们不就是想飞升吗？喏！飞升台就在那，关闭了，要怎么撬开随你的便！”
玹羽叹气道：“艳王大人这就过分了，上界的定向传送阵哪里是在下打得开的呢？”
“哦？连试试都不肯？我看你早就知道传送阵关闭的消息了吧？”赤的表情嫌弃极了，“那你还打来圣华山干什么？想当修真界的大王？”
“这个嘛……”玹羽双手抱拳，“恭喜艳王大人夺回艳王令。”
穆潇冷微微一怔：莫非玹羽顺着绝道的意思进攻圣华山，其目的就是先赤一步夺下艳王令？可是为什么？
“哈？结果你小子也惦记着艳王的位置？”赤左手一翻，黝黑的小令牌出现在手心，中央的艳字依然那么鲜红，五指用力一捏，她傲气十足地说道，“那敢情好，就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玹羽连连摆手：“艳王大人误会了，此位在下可担当不起。”
“呵！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和本王抢！”赤大言不惭地说道，不过到现在在场的修士中却再无一人生出质疑，即便是在心里也不敢有丝毫嘲讽。
这片天空下最强大的存在若是都没有资格坐上艳王之位，那又有谁能呢？
听着赤说的那些一听就是随口胡侃的话，玹羽并不焦急或是生气，凭赤的敏锐他相信赤一定已经明白了他的用心，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而已。
不过即使没有了艳王令，帮赤化解掉与洪冲的尴尬，这份情赤是不想承也得承。
自不会傻傻地去揭穿她，玹羽朝赤拱了拱手，话锋一转，一阵见血地说道：“比起在下和在下的同胞们，艳王大人才更该担心自身的状况吧？整片修真域连在下等人都容不下，那又怎么容得下‘赤’呢？”
“胡说！赤和你们才不一样呢，她收拾的都是坏蛋！我最喜欢赤了！”熊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场大声反驳！
“啾啾！”小鸡头点得真和小鸡啄米一样。
用词还是那样非黑即白，可这一回就连都没有再叹息熊和小鸡的天真，而是无比认真得一点头。
阿依慕、鲨杀等脸上亦露出浅浅得笑容，目光却无比坚定。
不以任何利益连接，彼此之间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她们之间永远弥漫着最纯净的喜爱，就这样相互扶持不断前进，这就是艳王域。
如果四圣会也能如此，以最纯粹的心态去维护修真界而不是掌控，或许就能迎来全然不同的未来！
穆潇冷心绪激昂，刚要出声，却听得玹羽用长叹一声：“艳王大人与伙伴们的感情果然令人感动，在下亦不希望这美好就此消失啊。”
“才不会消失呢！”熊张牙舞爪。
心骤然跳漏了一拍，赤盯着玹羽的目光却愈发晦涩。
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
“别给我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一次道个干净！”赤不悦得说。
“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玹羽悠悠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上界总是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我们，使用着我们，这一点就连在下也颇为不爽，心高气傲的艳王大人就更不可能老实做一枚好用的棋子了。当四圣会被上界抛弃的那一刻，上头的仙神妖魔大约已经将一切赌注都压在了艳王大人身上吧？若是令他们的希望落空可不太妙呢！就是不知道，艳王大人要如何让他们如愿呢？”
低头对上赤的眼睛，玹羽深邃地说：“不过在下倒是觉得，艳王大人可不是会老实顺从‘天命’的人呢！”
0773 诚意
四圣会被抛弃……
这话是怎么听怎么扎心，可大约是今日四圣会修士受到过多打击而产生了抗性，所以这平时能让他们暴跳如雷的风凉话此时仅仅让他们皱了下眉头而已。
上界在期待赤。
这才是他们更关心的话题。
见识了赤恐怖的成长速度和实力，修士们奇怪的再不是“比起四圣会上界更愿意将希望寄托在赤身上”，而是无所不能的上界到底有什么需要用到赤的地方。
莫说是一个赤，仙神妖魔亲自来，整个修真界还不都是他们的？
再退一万步来讲，要赤去做直接下令就是了，何苦默不作声地干等在一旁？
难道上界之人都已经闲到以观察下界生灵的行动为乐了？
僵尸们亦是一怔。
这种事他们之前怎么没听玹羽说过？
僵尸本就是超越死亡的存在，并不像人类兽类一样需要为寿元担忧，飞升也好上界也好，都不是必须考虑的事情，玹羽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上界令他们有些不安了起来。
修士的水平大致能够评估，即便面对的是全修真界的精英他们也能坦然应对，但上界却是未知的，他们除了从古书只言片语的记载中获取信息，就只能听到人们对上界盲目的崇拜和遐想。
难道那时……
韦宏等人双目微微睁大。
当漂亮的斑斓水晶球在赤手中化为粉屑之时，他们还以为那是对四圣会“求而不得”的嘲讽，可现在他们忽然发觉自己想错了，更准确地说，是被眼界限制了想象。
四圣会或许从来没有被赤当作真正的敌手，僵尸也只是“恰巧”需要踢开的阻碍，赤的目光所及之处，是——
已然随着绝道之死降温的战争趋向终结，此时此刻几乎在场的所有生灵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屏息等待赤的回答。
“你这家伙的口气——”骨甲重新遮蔽全身，赤捏了捏手指的关节，“很烦人啊！我和上界对着干和你有关系吗？”
居然说……对着干？
亲耳听到赤的回答，修士们脸上的肌肉同时一抽。
连玹羽都只是隐晦地使用“顺从”之类温和的字眼，该是多么狂妄的人，才能毫不避讳地吐出与上界“对着干”这三个字的？
紧紧盯着赤，掠过修士们脑中的思绪再不蕴含一丝“不可思议”，剩下的只是纯粹的感叹。
赤刚入天奕门就目无仙门规矩，成天学地痞流氓和人打架；后来修真生涯被判定为终结，又无视门派怜惜旧情为她安排的执事之位，拍拍屁股叛门走了；没有了天奕门的约束此女更加无法无天，一路招惹韩家、妖魔混道、陈家；再往后，旷世奇才大比、仁颂门事件，她以绝大多数人难以接受的罪恶身份，强势欺进所有人的视野；极寒域重出江湖，中央大陆带头破坏围剿幽府之渊的铁桶，东大陆助力烈寒仙门乃至攻击幻虚门；到现在，干脆“直捣黄龙”，将整个四圣会踩在了脚下。
这一连串事件，一件比一件疯狂，赤做出的事情，一样比一样匪夷所思。
赤好像就是为了打破人们的认知，不断敲碎挡在他们前方各种各样的壁垒而存在。
正常情况下，会有哪个不清醒的蠢货主动去对抗上界，还毫不在意地说出来的？
可是望着这个好似身披染血骨甲的女人，他们又觉得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顺从，认命，那就不是赤了。
对抗神通广大，绝对无法反抗的上界么？
从来没有如此了解过她，也从未如此期盼过她的胜利。
修士们感觉自己变得前所未有的愚蠢，却一点也不愿放弃这可笑的想法。
甘心做棋子侍奉那个对他们弃之如敝履的上界？
不——！！！
察觉到周遭气氛的变化，玹羽闭上眼睛。
这就是他和赤的区别吧。
同样被称为怪物，他只能带领自己的同胞、靠力量控制魇魔来取得胜利，而赤却总能在不经意之间跨越种族和身份的阻碍将所有生灵悄然聚集在身边。
“自然，”玹羽睁开眼睛，笑容稍微收敛，肃然和笃定却浮了上来，他看着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与同胞们愿助艳王大人一臂之力！”
什么？
修士们大吃一惊。
艳王域众小同时露出强烈的质疑。
刚刚还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这么快就举起投诚？谁信
绝道天尊尸骨未寒——虽然并没有人同情他的遭遇，可生灵们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怀疑玹羽的动机。
“这家伙为了活命连绝道天尊都能背叛，可千万信不得他的话啊！”焦急地说。
僵尸身心融合度过高，无法抽取它们的灵魂，连判断它们言语的真假都困难，更何况玹羽这种实力在僵尸群里出类拔萃且擅长控制情绪的高手？
“艳王大人恕我直言，这些僵尸能毫不犹豫地对创造它们的绝道天尊下手，显然是薄情寡义到了极点，现在想要投身艳王大人阵营恐怕有诈啊！”韦宏也出言劝谏，说出了众四圣会修士的心声。
不管之前和赤有什么样的恩怨，赤也没有像个杀人魔一样到处屠杀，她身边有穆潇冷这样的存在也令修士们颇为安心——至少赤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他们屠戮干净，而从实力上讲，艳王域一众也是对付僵尸的唯一希望，喜欢赤也好，讨厌赤也好，凡是想要活命的人都不想看到赤轻信僵尸之言后被其偷袭瓦解，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修真界将会面临真正的绝望。
“……”
赤的沉默让修士们更加焦心，而玹羽也一言不发地望着赤，并不做任何辩解。
“赤……？”穆潇冷凝眉出声。
“啊啊，”赤揉了揉太阳穴，冷眼望向玹羽，说出的话却令众人意外，“你听到了吧？大家都等着你展现足够的诚意嗯！有的话不该主动点，老实交代了吗？”
咦咦咦？
不对，我们不是想看他表现诚意，我们是想你把这个不安因素划掉啊！
修士们干着急。
似乎早已料到赤有此一问，玹羽诚恳地点点头：“好，艳王大人想知道的‘那件事’就由在下来说。”
0774 找寻之物【补章】
赤想知道的事？
僵尸们手里还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起一般修士，韦宏等人的惊异可就更大了。
西大陆一战，他们只觉自己是和另一个层面的怪物对抗，赤的所有认知都远在他们之上，来自上界的赤，还有什么需要向僵尸询问的？
忽略周围疑惑的目光，玹羽一如既往地平静：“艳王大人猜得没错，是他。”
他？
这一回，包括和穆潇冷在内，所有生灵都是一片茫然。
“不是诡王，”赤注视着玹羽的瞳孔，“影像是你传到修真界各处的。”
“是在下，”玹羽没有丝毫掩饰，点头说道，“不过，制作艳王大人关注的那部分影像的却另有其人。”
影像？
陡然想起到达西大陆前，它们获取到一段将赤进攻幻虚门与虚兽过去杂糅在一起的影像，看到其中一段的时候，赤豁然变色，却完全没有向它解释原因，它虽然也私下查看了几次却一无所获，也无法确定赤所关注的是否与它认为的一样，后来为了准备光暗太极，它便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所以赤当时到底在影像上看到了什么？
隐隐感觉不妙。
这件事，恐怕就是导致赤将最后一把钥匙回调的导火索。
等等……钥匙？
大脑飞速转动，脸色一变。
它已经想到了那个糟糕的答案。
还记得赤带着众小赶到西大陆，隐匿身形探查过四圣会在遗迹附近设下的陷阱后却没有立刻执行她们的计划，而是悄然摸到岗哨附近通过的精神力桥梁策反苏达伯。
虽然赤给出的理由是苏达伯成功脱离契约控制，说不定能成为不错的助力，可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现在回想起来，赤就是在那时决定要走上这条疯狂的道路。
“麒麟、朱雀、玄武、青龙，我手里都有四件东西了，四圣会到底知不知道我手握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啊？居然不全力以赴地阻止我，还有精力和妖修、烈寒仙门搞内斗？”赤当时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过度膨胀一样。
“并不是看清艳王，”苏达伯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我也是做圣者时偶然接触到了一块古代任务密卷，其上提到四圣会有义务寻找某种球形的奇异之物，但除了大小和外形，却只说‘见到便能认出’，色泽、属性、功效全未提及。如此含糊不清的线索任何人见了都是一头雾水，我想这便是这个任务尘封许久无人问津的原因。若非艳王在雪莲城上亮出水晶小球，我也不会想起这或许就是古任务提到的奇异之物。”
“啪唧！幸好时间太久四圣会忘了，不然我们的压力可就大了。”那时听了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吗，看到赤反常的冷然也只当她为自己没能将大批四圣会修士引到西大陆感到失望，还傻乎乎地安慰她。
只想呼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赤在寻找钥匙的事情众小是知道的，而八卦的也缠着赤询问过涧底洞穴里的情况，知道里面阴冷的气氛和各个方位为了镶嵌钥匙而存在的石台。
它们知道“钥匙”的存在，是因为赤夺取了钥匙，将其原貌展现给了它们，可四圣会不一样。
不曾见过钥匙的人，是无法想象那小小的水晶球上流转着多么梦幻的光泽的。
此物，确实令人过目难忘，但真正使人见到便认出它的原因，却有另一个答案。
是灵力。
钥匙里蕴含的特殊气息它见一次稀罕一次，不过直到现在它才从赤口中得知那是名为“灵力”的上界之力。
这是不属于修真界的东西。
修真界土生土长，从没见过灵力的修士们怎么可能信心十足地提出“见到便能认出”这条看上去相当可笑的线索？更重要的是通过镶嵌钥匙的石台，的确能大致推算出钥匙的大小和形状，问题是，四圣会的密卷里为什么会记载埋藏在死敌幽府之渊地底的秘密，就像他们亲身勘测过一样？
只有一个可能了。
两条远远分离的线条终于交汇在一点。
四圣会和幽府之渊的上方，是——
不寒而栗。
“是谁？”赤盯住玹羽，语气咄咄逼人。
玹羽刚要开口，却听得一声沉稳的应和：“是我！”
赤扭过头，只见一名身穿棕色法衣，神色身份肃穆的陌生修士朝这边急速遁来，他的身侧，越漓越淋兄弟巍然侍立，与此同时，赤手里的艳王令嗡嗡颤动，道道灵力波动传入手心。
从未见过的面孔，但是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肃王。”赤轻轻吐出两个字。
脚下法宝骤停，肃王听在赤的面前，微微向她一点头：“艳王。”
“我还不知道原来肃王和他有联系！”赤扬眉道。
“艳王大人误会了，”玹羽轻飘飘地说道，“肃王大人与在下充其量不过是见过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在下看肃王大人一直犹豫要不要将影像交给你，这才帮了他一把。”
“尽做多余的事！”赤冷笑道。
“大概吧，若是妨碍到艳王大人，在下愿意道歉。”玹羽说着，脸上却不见一丝歉意。
不再理会玹羽，赤口气森然：“这还是我入幽府之渊以来第一次见到肃王，肃王愿派下属助我，却从不肯露面，我可以认为是在躲我吗？”
越淋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却被肃王阻止：“是。”
“也就是说，如玹羽所说，你早就发现了四圣会和幽府之渊的真相，却一直纠结该如何面对，就看着我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变成符合所谓上界心意的棋子，是吗？”赤超前跨出一步，目中寒光更胜。
肃王略微移开目光。
“嘿嘿，就是因为看出你这家伙犹豫不决，凌王又是个懒得动脑的战斗狂，那醉鬼才会把引导我的任务丢给和我关系并不和睦的诡王啊！”赤双手抱在胸前，偏头瞄着飞升台的方向，裂开的嘴角露出尖尖的虎牙，“飞升之道，也就不会因为‘上界’对我的顾及而受到这种无聊的阻塞了。说吧，你现在来见我是的每目的是什么？”
静静地听完赤的数落，深沉的目光掩饰了复杂的心情，肃王说：“艳王，你很聪明，亦是超乎寻常地强大，但是上界绝不是你我这个层次能够对抗的。邪修之事已结，艳王回到幽府之渊按照期许使用钥匙，一切便会结束。”
“你是说让我认命？”
“非也。此事本与艳王无关，上界亦无害艳王之心，就像一场交易，艳王从令牌获取了此间无法习得的法术，而上界则希望得到它想要的东西，艳王无需如此抵触，其实双方各不相欠……”
“是吗？既然如此，你又犹豫什么？你躲什么？怎么不从一开始就这么对我说？”
“……”
赤陡然变调的声音惊了众人一跳，心脏像打鼓一般砰砰直跳。
“‘上’界‘上’界的，烦死人了！仙神妖魔，和我‘交易’？还想各取所需？哈哈哈！卑微的自尊，可笑的妄想！”眼中浮现出两位好友昔日的面容，脑中掠过曾经看到的一幅幅画面，赤指天狂笑，“想要钥匙？去西大陆捡碎渣吧！”
0775 降临
越漓越淋悚然动容，有一瞬间，甚至连肃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碎屑……是字面意思？
明明很简单一句话，他们却情不自禁地细细斟酌起来，想要从其中获取不同的结论。
只可惜，赤从来就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相信，答案都摆在那里——
钥匙，毁了！
肃王没有开口，注视着赤的目光中却透处极其复杂的色彩。
如今天下能从赤手中夺过钥匙的人根本不存在，毁去钥匙的人除了赤不作她想！
然而她毁掉的仅仅是钥匙而已吗？
不！她在愤怒，在燃烧，纵观整个修真界，也唯有她敢做且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这么做的后果……
恍然间，他从赤不减张狂的神清中读出了一种异样的安心。
他不相信以赤的敏锐会全然考虑不到后果，这绝不是能够放心的时候。
她露出此等神情，原因只剩下一个。
“你们……都要给我好好相处啊。”
话锋一转，带着杂糅疲惫和怜爱的长叹，赤下一瞬便消失在一片灿烂的紫光中。
轰隆！！！
龙形的天雷自九霄劈下直直砸在山巅，紧接着，九道雷线自山体内部同时爆法而出，圣华山主峰轰然崩碎！
“天哪！”修士们惊恐地叫着四散逃逸。
“赤——！！！”艳王域众小齐齐发出凄厉的嘶吼向雷柱扑去！
罡雷闪空，穆潇冷已踏雷而去，右手不顾一切地抓向天雷，然而被她罡所加持的雷却全然敌不过这道真正的“天罚”，刚刚触碰到雷体就被迅猛的电光击飞出去！
后面的熊连忙接住摔回的穆潇冷，低头一看，却见她身上撕开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伤口，鲜血溢了出来，浑身有残余的雷光流过，身为修真界最强大的雷修竟被雷电麻痹，身体动弹不得的！
与穆潇冷有类似遭遇的还有速度更快的小鸡，它亦被雷电所伤，好在逃命也足够快，在雷柱子上一粘即走，扑腾着翅膀颤巍巍地落在阿依慕手心里，抽搐了几下抖落不少被烧得焦黑的羽毛。
穆潇冷和小鸡已经进入远超修真界的领域，连她们都无法突破，连忙阻止脑子发热还想向里冲的伙伴们，看着轰然倒塌的山峰，貌似平静的条纹脸下，心情却坏到了极点。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身份如何答案已经十分明晰。
四圣会修士们缓缓抬起头，万众瞩目之处，一个影子飘然降下，双脚悬空飘然立于天顶，漠然的目光就就像在看一场无趣的闹剧。
她是……
修士们的胸口急剧起伏，却全然不敢直视空中的女人。
根本不敢探查什么，潜意识中便自然而然地将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肩上。
她，是来自上界的高人！
毫无疑问。
原以为面对抛弃四圣会，单方面阻断飞升道的上界，他们会有所抱怨，至少敢在心底诽谤一番，然而真地到达这一刻，看到上界来人，他们除了卑微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儿？她好歹也是我的属下吧？”
无奈的声音传来，这时人们才惊觉女人旁侧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男人来。
与四圣会修士不同，肃王脸色微变。
长发青衣，还是记忆中的样貌。
“大人……”肃王开口，吐出的话却充满了艰涩的味道。
肃王亦是站在修真界顶点的人物，能被他称为大人的人……
原来，这就是那位大人……
越漓越淋连忙行礼。
四圣会修士见了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个长发的男人就是实际掌控着幽府之渊的人！
难怪幽府之渊能在四圣会的压制下屹立不倒，双方还真是彼此彼此啊。
只是幽府之渊之首已经出现，四圣会之主又在何处？
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
有修士偷偷瞄向女人，却发现她就像没看见悲戚的他们一样冷冷地望着倒塌的山峰。
是啊，若她是四圣会之主，又怎会在圣华山上大肆破坏，连主峰也给摧毁？
修士们捏紧了心口的衣服。
玹羽脸上没了笑容，他微不可差地皱了皱眉头。
本想趁上界没有动手拉拢赤，可现在上界之人已经到来。
麻烦了啊，仙神妖魔会怎么看他们这些僵尸呢？
玹羽并不觉得会有正面的结论。
女人冷冰冰地开口，比起穆潇冷缺乏热情的声调，她的声音更显现出一种漠视：“我又没有杀了她，你慌什么？”
“赤的处置要等大家到齐了决定吧？”被赤称为“醉鬼”的男人幽幽说道。
“一个刚刚完成‘骨肉’融合的小鬼就敢在这儿口出狂言指天骂地？”女人回头眯眼看着他，“既然你不会管教，我就替你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下人！怎么？你不满？”
两人正旁若无人地说着，十来道华光同时落下，眨眼之间，人们视野里便多出许多御空飞行的身影来。
男人女人……都是相貌年轻者，确能轻易踏空而行，与他们并肩而立的，还有气势威严丝毫不差的兽类。
修士们望着天空中的阵仗除了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到。
根本无需询问，他们已经全然明白过来。
它们，都是来自上界的仙神妖魔啊！
某个人到底是惹出了多大的事情才能害得过去千万年都不得一见的上界前辈，今日竟然云集于此来商讨她的判决？
“喂……谁说我是他的下人了？”有些虚弱却不失傲气的声音从尘土里传出。
众小大喜，修士们愕然。
只见一道暗光突破烟尘窜了出来，伤痕累累的女人撑着额头顶着残破的骨甲飞上天空，鲜血汇成小溪顺着她的手肘向下滴落：“我叫赤！给我好好叫我的名字啊！”
从未见过赤这么虚弱的样子，望着她那不肯低头的愚蠢模样，再看看天顶十多位带着绝对压制能力的真仙、真神、真妖、真魔，修士们突然鼻尖一酸。
宁折不弯，死不低头，这是只有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它们，真的不是你能抗衡的对象啊！
这一次，求求你，不要以卵击石了，好不好！？
0776 倔强
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了眼前伤痕累累的女人一番，似乎感觉她说出的话相当的幼稚可笑，女人冷漠的脸上居然微微露出了戏谑的神色，这次干脆连话也懒得说，直接扭头向醉鬼投去一个“你看着办吧”的目光。
曾想过赤的倔强，可醉鬼没料到她会犟到这个地步。
面对明知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也要强撑下去，她此时的心境到底时怎样的呢？是在责怪我当初没有救下她的朋友吗？
“赤，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我也不打算辩解什么，但我希望你向前看，逝者已矣，活着的生灵永远更重要，你不要忘了，你的身边，”醉鬼柔和地望了一眼艳王域众小，“还有始终相信着你的伙伴。”
“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用手背揉掉下巴上的血迹，却很快又有更多鲜血溢出，不爽地甩掉手上的血迹，赤和醉鬼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你觉得我在期望你的辩解，甚至是——道歉？”
不是么？
看着赤嘴角逐渐上涌的残酷，醉鬼突然感觉面前的伤痕累累的女人有些陌生。
“哦~让我猜猜，你现在会不会是这样想的呢？”赤挠挠头，一脸思索，“‘修士把仙神妖魔封为圣尊，认为我们无所不能，以为我们像菩萨一样随时关注着修真界，所以会对我们的袖手旁观感到愤怒？所以赤也因为我没有拯救她的朋友便恨上了我？’啊呀呀！别闹了，别人有没有这么想我不知道，可是你居然把我也归在其中……我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挫败，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比较熟，还是你也放不下那点‘上界’的傲慢呢？”
“艳王！”感觉赤越说越离谱，口气越来越疯癫，肃王忍不住喝到，企图阻止她将自己退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傲慢？
当实力远远强过对方的时候，轻视便不再是傲！如若绝对的强者面对弱者时还需要四下顾念，那成为强者的意义何在？
况且，肃王也不认为那位大人的言语中有何傲慢之处。
赤的所作所为，与作死无异！
可赤今日全然是一副铁了心要送自己上路的模样，平时直率却不失理智的她非但没有用被肃王的话警醒，反而笑得愈发猖狂：“不不不！就好像光明和黑暗一样，连四圣会都已经没了，幽府之渊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艳王’这名字已经是过去式了，从此之后我也不再是什么艳王，我，只是赤而已！”
我们还在呢，怎么能说四圣会没了呢？
修士们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放眼望去满目疮痍，除了废墟就是溃败的残兵，而天上的仙神妖魔无论怎么看也不像在乎他们感受的样子。
大乘期修士大量陨落，虽然还有一点幸存的怯懦者和在圣华山外处理修真界事务未能及时赶回的人，可光是看看赤和玹羽的人他们又不得不心生绝望。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
无论以什么粉饰，实力都是一切的基石。
原本的四圣会确实是毁灭了，即便残存了一点遗念，会接管天下的也不再是他们的人。
修士们沉默了，可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赤又为什么要将幽府之渊的存在也否定掉？
她想干什么？独裁？
幽府之渊，可是有四位王啊！
就算另外三王与世无争，这天上十来位圣尊可不是摆设。
全然不顾他人的迷惘，赤却在这时转头看向了神情凝重，似乎想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玹羽：“你的话变少了呢！嘿嘿！不过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打算像小时候躲敌人一样避开上界的盘查，好吧~有点自夸了，准确地说是根本躲不过才对，毕竟离开天奕门和离开修真界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嘛。”
原来自己的意图早已被赤看穿。
叹了口气，玹羽无奈地笑笑：“失望谈不上，在下只是有些可惜。”
“四圣会由仙神妖魔组成，”赤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饶有兴趣地扫过天空，“你猜测即便飞升，去处也仅有这四个而已，认为僵尸无论去哪里都不大可能被接受，所以想要联合看上去和‘人’略有差距的我寻找别的通往‘上界’的路对吧？”
“嗯。”玹羽兴致并不高，话也简略了起来。
“干嘛摆出这么丧的表情啊？”赤嗤之以鼻，“我们不是还活着吗？”
“只是现在，”天空的女人冷言道，“接下来就要看你的回答了。”
“不去。”
赤的回答差点教众人一口老血喷出来。
人家还没问问题呢你就拒绝了？
女人眉头微蹙。
如果只回答一个“不”字就罢了，“不去”，赤显然是知道了她想问什么才有此一答。
该不会……
“你……”女人眯起眼睛。
“啊啊，没错，”赤自顾自地点点头，笑容灿然，“我就是外来者！”
双目微不可查睁大，天空中十来位仙神妖魔心里涌起棘手的感觉。
外来者？
听这三个字，结合现在的状况稍作想象便能猜到其中的含义。
修士们惊骇地面容带上了隐隐崇敬，又多了些理所当然，难怪她如此匪夷所思，难怪她强大至此，原来，她来自——上界！
“喂！你们可不要误会啊，”赤的声音确在这时适时响起，“我可不是什么‘上界’来人，不对，哪来什么‘上界’啊！仙域、神域、妖域、神域……就算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宇宙中极其渺小的一块，外界的浩瀚，诸位‘上灵’又见识到了多少呢！？”
“……”
呆呆地望着赤，修士们眼神迷茫。
艳王域众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也从未听赤说过类似的事情。
玹羽皱紧了眉头，可瞳孔深处却反而有点点星光闪烁。
唯独穆潇冷的眼中流露出惶然。
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便隐隐猜到赤并非是来自修真界其它地方的“异族”这么简单，后来赤总在无意间透露出远超常理的东西，她便渐渐确信她“上界”来人的身份，可到如今她突然发觉，赤的出身与她认知里的“上界”或许并不重合。
将要丢失什么感觉涌上心头。
0777 理解
想到这里，穆潇冷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天雷的余波却远比她认为的更有破坏性，就是这么一挣，她浑身一阵剧痛，刀绞般的疼痛从每一处经络传来，她险些当场昏过去！
察觉到穆潇冷急转直下的状态，熊左顾右盼终于找到阿依慕的位置，于是它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仙神妖魔的举动，一便扶着穆潇冷向阿依慕挪去。
知道熊绝非出于坏心，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赤越离越远，穆潇冷心底的焦虑犹如井喷一般爆法。
不、不……不能离开，否则……
在雷电折磨下穆潇冷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将要失去的惊慌却充斥了她的心房。
赤总是会带来不一样的结局，这一回当然也能，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可是——这“不一样”真的会是她们期望的那样吗？
熊的动作除了艳王域几乎无人关注，修士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赤的出言不逊万死都难以谢罪，在他们看来，赤能活到现在比起奇迹更像梦幻。
“赤，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感觉到你的特别，你的眼界从一开始便与他人不同，你亦从中获得了不断跨越艰险的勇气，因为你与我们相同，能站在更高的高度俯瞰这片天地，”醉鬼迷蒙的眼睛里流露出缕缕的悲伤，“但是同样的，你也总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将尖刺朝向外界展现你的决绝。可是你要知道木强则折，刚柔并济方是处世之道，我并非要你委曲求全，只是你给我的感觉——你将世界的黑暗看在眼中，一味地想要保护伙伴让它们远离污秽，却没发现你的内心正在被这些阴霾吞噬。”
一步步缓缓走向赤，醉鬼身上只剩下坦诚：“我们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我只希望你能稍微以更加‘平等’的姿态看看我们，稍微敞开心扉真正了解我们——就像你对待昔日的劲敌们那样。”
他悲悯的视线掠过疮痍的大地。
只剩下残兵败将的修士们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被上界的圣尊们如此温柔地对待，他们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真让人……不得不羡慕幽府之渊呢。
肃王无声叹息，他看向陷入沉思的赤。
那位大人的为人，待他们如何，对他们有没有不轨之心，他相信赤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并非惺惺作态，那位大人一向如此，他并不喜欢过多插手修真界的事务，对幽府之渊亦是很少管理，只默默地注视着大家，期待众人超前迈进。
对他们来说，那位大人亦师亦友，只是在这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他们潜意识中升起的卑微感却缭绕不去。
是他们在拒绝他。
想要被平等的对待……
是啊，将无形的隔阂挡在相互之间的不是他，而是他们才对。
全场一片静默，气氛却比之前融洽了许多。
“我啊……”赤开口，语气亦平和很多，“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没有救下我的朋友，更没有埋怨仙神妖魔对虚兽的事情视而不见。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秩序，修真界也不例外，在这里看见了什么，悲痛于什么，你们不是没有能力直接插手，而是为了维护更深远的秩序而不愿插手。”
“谁不想好好活着呢？谁不渴望在绝境之中的拯救呢？可‘举手之劳’这四个字说得轻松，放在不同位面之间，情况便截然不同。”
“以绝对强者的身份突兀改变一界的境况，即便开场只因为善念，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接踵而至的蝴蝶效应无人能够预测好坏。”
“要想事情向好，至少是通俗‘道德’认为的好的方向前进，那就只能不断在途中对历史战车的轨迹加以修正，可是越插手，双方便会越紧地捆绑在一起，越加密不可分……直到有一天修士的世界全盘沦为了‘上界’玩弄的棋局。”
“而到那时候，‘修真界’便彻底毁灭了吧。”
赤闭上眼睛。
听完赤的诉说，许多修士的神情愈发迷惘。
从小便生活在修真界，听着上界的美妙传说，即便经过一场巨大的变故，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何被上界完全掌控就等于“毁灭”了呢？
难道不是能接触到更多的上界之物，而使整个修真界得到质的飞跃吗？
唯有极小部分修士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
他们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会禁止四圣会中的知情者将他们与上界有紧密联系的事情四处传扬，也明白了为什么上界极少过问修真界的事务。
赤的一番话，令在场的十来位仙神妖魔神色稍缓。
它们的目的并不是拿赤泄愤，更不是杀鸡儆猴，赤能理解它们，不因此对它们充满敌意再好不过。
醉鬼微微松了口气。
担心赤变得偏执，不希望自己一直期待的人枉送性命，他为赤的清醒感到欣慰。
那么接下来……
“但是。”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像重锤一般敲响。
赤霍然睁开双眼，杀气腾腾的目光将醉鬼的脚步彻底阻挡：“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啊……”
什、什么……？
不由自主地，心里好似擂起了战鼓，修士们热血沸腾，竟有一股冲天而起的强烈战斗欲从内心涌出！
战勇？
醉鬼眉头一蹙，左手飒然一挥。
清风拂过，修士们莫名躁动起来的心重归宁静。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失控只是瞬间，可这亲历的狂放感却深深印在脑海。
修士们面面相觑，满脸后怕，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他们心有余悸！
幸好，我们都冷静下来了！
是的，几乎所有人都从疯狂的状态下脱身出来，除了一个人——
醉鬼的眉头越皱越深。
赤。
为什么在这时候发动战勇？
战勇，是他亲手封进艳王令的第七式法术，它就像战鼓一般，直接从精神力的角度鼓舞每一个艳王的同伴，提高战斗力，用得好甚至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但是……
莫说在场的所有仙神妖魔，就是他一人，就算赤把整个修真界搬来也没有一丝胜算。
另外，这明明只能对伙伴使用的法术，居然被赤发展到了影响在场每个修士的程度！
不愧是艳王令最器重的天才，赤的战斗天赋无可置疑，虽然看起来她应该也是在无意之间成功。
但这样的话，不就更耐人寻味了吗？
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理解，转头就露出好似孤注一掷的神情。
赤无法接受的……到底什么？
0778 始因（上）
“你们，花样不少啊！”赤的目光越过醉鬼落在高傲的女人身上。
女人开口，声音中已经饱含明显的不耐：“古幽真人，你打算继续放纵下人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听人说话啊混蛋……”赤从牙缝中击出恼怒的字眼，豁然厉喝，“我是赤！”
女人冷冰冰地勾起嘴角，根本没有理会赤的意思只朝醉鬼嘲弄地笑笑：“怎么样？古幽真人，你都听见了吧？”
醉鬼，不，古幽真人垂睑轻叹：“赤，无论是否愿意，你都该清楚，你就是它们唯一的王，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同伴……”
“接下寻找钥匙任务的人是我，毁掉钥匙也是我一个人的意志，和我的同伴又有什么关系？嘿嘿，你莫不是想说如果我不配合，你们就只好迁怒于我的伙伴？”赤嘲讽地眯起眼睛，“真可惜啊，看来你们根本没有领悟到‘外来者’的真正含义嘛！”
“你们是不会对它们动手的，”略显邪恶的目光扫过众仙神妖魔，赤的语气是如此笃定，“就像两万年前你们为了正义追逐牧天人到修真界时一样！”
除了古幽真人，所有的仙神妖魔俱是瞳孔一缩！
修士们尚在咀嚼“牧天人”三个字，一道比方才还要巨大的雷电轰然坠落！
不好！
玹羽、穆潇冷等人尚未来得及色变，那闪电眨眼间已劈到赤的头顶！
完了！
凭之前看到的惨状，天雷威力若何现在绝没有人想以身试法，被这样的力道再次砸中，赤……
连串好似野兽嘶吼的沙哑咆哮从紫帘中传出，。
“啊啊啊！给我破！！！”
冰光与暗芒生撕开雷幕，狂雷竟被两股尖锐的力量冲破，暗红之影闪身而出。
“赤——！”
众小才刚刚发出声音，视线却已经聚焦在赤的身上。
才稍微好转的骨甲破碎得更加彻底，赤就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沐浴在猩红的鲜血中，本该寒光闪闪的夜寒梭上布满了裂纹，光芒忽明忽暗，而赤右手握住的红色尾枪上亦出现了多道裂缝。
谁也没有见过赤如此狼狈的模样。
虽然她模糊不清的脸上依旧不见张狂的笑意，可仰望对面不见顶峰的高山，再勇敢的心也只能更为这萧瑟蒙上一层凄然而已。
“你还活着啊。”女人有些意外，却毫不惊讶。
“那还用说？”白牙上沾满了血迹，赤笑意森然，“怎么？被我说中，心虚了？”
“有趣，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到第几次。”女人根本不理会赤的挑衅，她戏谑地说着，又一次抬起了手。
这时候，古幽真人转过身，宁静的脸上多了一分严厉：“住手。”
“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她，古幽真人，你是忘了条约了嘛？”女人冷下脸来。
微风吹拂着长发，古幽真人不咸不淡地说：“那你呢？你是忘了规则了吗？”
女人眼中怒色闪过，却缓缓放下了手，没有再说话。
古幽真人重新面向赤：“你到底对我们有何不满，说出来吧。”
“真吓死我了，果然还是要和更强者有交情才好，不然连留下遗言地机会都没有，”赤擦着脸上的血水，浑身上下却根本不见一丝恐惧，“古幽先生，幽府之渊万年前便存在了吧？”
“不错。”
古幽真人的回答让许多修士大吃一惊。
幽府之渊不是三千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恶道势力吗？怎会是万年前？
对修士们的惊诧置若罔闻，赤悠悠道：“为了对抗四圣会？”
“不错，”古幽真人诚然颔首
“啊，那真是太好了，”赤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喜悦，“那么，‘秩序’呢？也是你引入这个世界的吗？”
仙神妖魔再次凝眉。
此女，知道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上许多啊……
明明成为艳王的时候她才十一二岁，在他们的审视下，年龄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
这么小的女孩，到底从哪里得到了如此多的内幕？
赤这个“外来者”或许真的和他们想当然的“外来者”不同。
那么，她的出身到底是……？
古幽真人看着赤：“你说呢？”
“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就来讲个故事好了，”似乎正和心意，赤不管古幽真人的本意欣然接受了他的“要求”，“两万年前，一群鬼迷心窍的家伙偷偷闯进了某个世界，轻松避开弱小原住民的眼睛潜伏在了地底，暗中活动许久未发现危险便自以为摆脱了追兵，开始醉心于‘研究’。”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根本没有脱离险境，敌人相当狡猾，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或许也为了捡现成的便宜，便没有即刻动手，跟着他们来到这个是节后，便迅速以另一种姿态成功混进了原住民之中，依靠强大的力量成为领袖，光明正大地招兵买马，将触手伸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暗无天日的地底并未让他们压抑，可是他们的研究却始终没有进展。”
“怎么办？郁闷之下，有一些人决定离开地底到外面散散心，却霍然发现地面的世界已经全然不是他们来时的模样。”
“他们熟悉文明发展的轨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可这时候，霍然变样的世界欣欣向荣，奇人怪事遍地都是，虚虚实实，让他们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是原住民，哪些又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他们怕了，他们清楚敌人身后到底有多么巨大的势力。”
“正面抗衡他们没有任何事胜算，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完成‘研究’。”
“狡兔三窟。尽管知道敌人也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件事，可他们却不敢将命运全寄托在‘道德’之上，于是他们开始在不同的大陆地底修建坚实的驻地，将研究的火种分散在世界各处。可是这还不够。”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敌人彻底困住，地面上到处都可能存在敌人的岗哨，他们是不可能凭现在的实力逃出这个世界的。”
“怎么办？”
“幸好，他们知道敌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0779 始因（下）
“我说古幽真人，差不多得了吧？”一位真妖不耐烦地打着呵欠，“我们不说话只是给你面子，可没兴趣看跳梁小丑蹦跶。我看这‘审判’也没必要继续了，她就是摆明了不想合作，那还不如早点处理了了事！”
说着，真妖扫视一圈同行者：“你们觉得呢？”
“赞成。”一名气质有些懒散的真仙抬手应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只可惜对面的真魔却饶有兴趣地提出了异议，“都是些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她居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你们没觉得挺好玩吗？”
之前只有古幽真人和高傲女人开过口，两人无意间流露的或飘渺或尊贵的气息让修士们暗生卑微，都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不敢多瞅上方一眼，生怕惹怒了屈尊降临的大佬们，谁能想到周围那一圈本该同样高高在上的贵人说话竟是这般的……随性？
修士们面面相觑，心下居然生出几分奇怪的惶然来。
得到了“支持”，赤的眼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嘲弄，也不知是为自己受人拿捏的处境，还是别的什么，反正绝大多数生灵只能听到她从容的叙述：“选择了这条不为世间所容的道路，却又身怀对方亦想占有的东西，会落到被人‘圈养’的境地并不出乎意料，但是危机感和憋屈感却实实在在存在，于是已经打破了‘规则’的他们毫不犹豫地跨过了最后的底线，将魔爪伸向了地面上对他们存在一无所知的弱者。”
“并非是被逼无奈后的突兀决断，这只是备选方案之一而已。”
“自以为找到了古代遗落的匿踪护阵，安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万万没想到，本该和往常一样平静的一天会被上空陡然出现的巨型天眼打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机会，往日作为完美伪装保护着他们的护罩和雪原反而化身绝望的屏障，他们的呼救根本无法传达给外界。”
“热闹的街道转眼间就变得空无一人，生活的印记和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抹去，这里终于成了一座死城。”
这是……
苏达伯等人渐渐露出明悟的神色。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消息闭塞的边陲小城无人关心，‘岗哨’们并未发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直到这群人真正的对手亲自察觉变化为时已晚。”
“带着忐忑的心情，他们悄然潜入地底，可所见却与他们所想大相径庭。”
“莫说阻碍，这里到处都是洞开的房门，里面根本没有一个活物，目之所及，除了空荡荡的架子就是形态诡异的尸体。”
“但是，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在某个地方，他们找到了类似‘留言’的东西，对方用嘲笑的口气告诉他们：浪费了大量时间得到的，就是一堆‘失败品’而已。”
“寄希望于对方的研究，想要用干净的手顺势接下对方成果的算盘落空。”
“他们暴怒了。”
“他们决定不再留给对方苟活的时间，但是那件东西一定要抢到手中。”
“他们发疯似的寻找，然而翻遍了地底也没有找到那件东西的踪迹。”
“他们意识到对方还有别的藏身之地。”
“他们需要更多的情报，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但是他们和对方是不同的，他们知道破坏‘规则’的后果是什么。”
“于是他们的脚步加快开始在地面飞快扩张势力。
“他们并非蛮横无理，他们懂得如何驱使人心，在他们手下，服从和忠心可以换来不同程度的赏赐，功法、地位，甚至人们梦寐以求的飞升！应有尽有，越来愈多的人甘愿为他们卖命，他们的控制力在这片土地上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扩大，人们对他们的崇拜与日俱增。”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但是在人们眼里，带给凡人无限可能的他们就是上苍。”
“于是，一个名字便从信仰之中诞生，并迅速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认同，他们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天道。”
修士们的心陡然跳空！
“只有天道才会无可阻挡，也只有天道才会这样公正无私，从不要求人们用血和泪铺垫前路，却将他们最渴望的东西摆在了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崇敬天道，暗下决心为伟大的天道奉献一切，人们的热情为天道，也为自己的未来筑起了宽阔平坦的大道，全新的纪元由此开始。”
“空前的激情和灿烂的光芒是黑暗的噩梦。”
“地底人的躲藏之处越来越少，一个接一个的藏匿点被找到让他们慌了神，也愈发不顾一切地捉来更多的‘实验品’加快进度，可这么做却是自掘坟墓。”
“上天并没有怜悯他们的努力，他们的进展依然无比缓慢，每一次捕捉‘实验品’都会急剧增加自身被发现的可能性，但是他们别无他法，就这么深深地陷进了死循环之中，直到最后一个藏身处被找到，他们的历史彻底终结。”
“研究计划随着他们的消失而夭折，地面的人们，也终于无需再被‘失踪’的阴影笼罩，世界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赤说到这里，停下了。
虽然赤说着故事，可在场的任何生灵都明白她所指的是谁，修士们只是有些奇怪，明明连仙神妖魔们都没有反对，听者也都能听懂她所指的对象到底是谁，赤为什么一直要用模糊的口吻说话？
方才对赤的发言表现出兴趣的真魔见赤停顿，潇洒地笑道：“不错，不错，无论是故事还是你，都比我想的要有趣得多，我还以为你会是更刻薄一点家伙。”
真魔旁边至始至终神色都没有太大变化的豹形神兽似乎对赤并无好感，它只适时抛出自己的问题：“你添油加醋的讲述听起来就和亲眼见过一样，说起别人还有股同情被蒙骗可怜人的味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想问问看得这么‘透彻’的你，又清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同情？你在说什么呢？”赤轻“呵”一声，“他们可是我最羡慕的一批人！因为他们的后面，并没有躲藏‘阴霾’啊！”
0780 变调
或许世上真的存在“轮回”，相似的事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重复。
从陨落时代到传承者时代，又从传承者时代来到今天，好似在历史的进程中悄然积蓄能量，当这股无从断定善恶的力量积攒到无法继续沉寂下去的时候，它便以席卷天下之势不可阻挡地爆发出来。
不过在等到历史“判决”的节点之前，生命亦在经历新生和毁灭。
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生灵始终以自己的方式认真演绎着属于自己的篇章。
两万年前的修真界比起传承者时代资源更加匮乏，大量高阶功法因为无法在灵气稀薄环境下修练也随之被遗弃。
飞升对那时的人们来说全然成了奢望，修士整日的为了增长一点寿元奔波，可稍微延长的寿命又很快被投入了寻找长生的灵丹妙药的旅途中，这永无止境却又无比绝望的道路就像蛛网一样将人们死死网缚其中，直到生命终焉回顾一生的时候，人们才豁然醒悟，为这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幻梦感到悲痛和不值。
那时的修真界，沉浸在迷惘和颓然之中。
无望的人，渴望救赎，也需要救赎。
而正是此时，四圣会降临了。
为修真界带来的不是重压与控制，那时四圣会就像黑雾中的一道光，为迷失的人们指引了新的道路。
不再单纯地向自然索取，而是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反哺修真界，让憔悴的大地渐渐焕发生机；奇迹般的功法大大延长人修的寿命，给予他们更多时间去完成心愿，令包括飞升在内，许多曾经只能望之兴叹的东西开始变得触手可及；仙神妖魔四大修真体系浸入——尽管妖的传承比起其它三修显得十分单薄，摆在修士面前的路变得前所未有的繁多，人们感觉无限的可能正在眼前延伸。
毫无疑问，是它，是四圣会，为这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希望。
然而越是明亮的光芒就越是容易衍生出越加黑暗的影子。
生活在这个时代，激情又振奋的人们并不知道，在他们不曾看到的地方，阴影正悄然滋生。
“当藏于地底的苟且被连根拔除，到处都充满平和与热情的时候，却有人在暗自叹息，”赤脸上掠过一丝可惜，“找不到啊，在哪都找不到，想要以正义之名顺势收下的那件东西。”
苏达伯等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似乎害怕打扰到赤，虽然时间跨度异常地巨大，可他们不可思议地预感到赤接下来的话就是他们不愿提起却最渴望知晓的事情。
“花费了无数心血，甚至成为了这片土地的救世主，站在世界的制高点，他们承载了无数人的信仰和命运。”
“然而天道之名岂是简简单单就能担当下来的？”
“根本不是人们能看到的光鲜而已，在背后，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沉重的‘规则’却让他们不能也不敢就此撒手。”
“或许后悔了，也或许没有，但空手而归的结果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无法承受，若是就此放弃，作为这个世界‘至高之圣’的他们反而会第一个崩溃。”
“于是，在激烈的纠结之后，他们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地底。”
地底……玄梦……
穆潇冷浑身发凉，不止是她，这圣华山上有太多太多知晓“秘密”的人。
“地穴里的物件保存得还算完整，很幸运，抑或是……拱手相送的幸运？”赤的眼睛流露出深邃的色彩，“当然，留下的不会只有冷冰冰的死物而已。”
青龙和穷奇默默无言，只有瞳孔中闪烁的复杂诉说着一切。
在圣者们晦涩的目光下，赤侃侃说道：“瓶瓶罐罐，完整的记录，以及——不能被释放到外界的活物，面对这些遗留之物，要怎么做呢？”
年轻的真魔望着赤，等待着她的结论。
“——还是延续下去吧！”
唔……
有虚兽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并非人人都是突变的产物，并非每一个虚兽都来自普通的家庭，也并非谁都经历过无邪的童年。
不见天日的洞窟，冰冷的锁链，儿时的记忆无法忘却，成为弥漫在心上永久的阴霾。
“做吧，只要足够小心。”
“外面的世界很宽广，这里好似大海中的一座荒凉的小小孤岛，偶尔从附近经过的船只几乎不会多看它一眼，远离繁华的边缘地带，稍微有些偏离‘规则’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吗？”
“更重要的是，只要一日没有触碰到‘那件东西’，地底进行的研究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已经沦为实验体的蝼蚁若是被放到外面，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恐慌，它们本就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那么用失去了自由权利的它们做一些对进步‘有意义’的事情，或者更谨慎点，以拯救的名义进行研究，岂不更加安全？”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赤的笑容愈发深沉，“事实也证明，他们是对的。”
视线落在古幽真人身上，赤无奈耸耸肩：“即使是维护‘规则’强者，也无法由此对其多加指摘呢。”
苏达伯等人忽然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规则……难道不是代表天道的四圣会依存的根本吗？听赤的意思，这位建立幽府之渊的古幽真人才是真正代表“规则”的那个人？
习惯了幽府之渊以阴暗和邪恶的姿态出现，虽然细细斟酌后，不少人对赤的印象有所改观，像苏达伯这样愿意与赤并肩作战的人也有一些，可也没有谁敢简单地将赤的理念推广至整个幽府之渊！
规则不是正义，可大多数时候，规则都代表了正义。
若赤所说是真，那岂不是相当于告诉他们，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
不，不能接受！
我们不相信！
这已经不是信仰崩塌的问题，而是要连过去的自己一起否定。
如此残忍的事情，没有人愿意承受。
“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对不对？万年前的事情你一个丫头片子又了解什么？是你亲眼看见了，还是知情者告诉你的？你倒是说啊！”
痛苦的嘶喊，爆发！
0781 继承【补章】
这是自从仙神妖魔现身，修士们第一次无法自抑地叫喊出声。
不是每个人都张狂如赤，若非身处崩溃边缘，沉浸礼乐多年的四圣会修士是绝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嘶喊的。
“我也想知道你头头是道的说辞从何而来。”高傲女子说着，并未向古幽真人投去疑问的目光。
她很清楚古幽真人是绝不会透露这等信息的。
“啧啧，”赤突然笑出了声，“还不明白吗？”
“……？”仙神妖魔们不悦地微微皱眉。
“你们被算计了啊。”
什么意思？众上灵愈发不快。
视线从它们身上扫过，赤的语气竟然有一些同情：“太可惜了，这些并不只是‘我’的猜测呢！”
赤刻意咬重的“我”字狠狠击在人们心上！
不会吧……？
几位上灵已经差距到了这糟糕的走向，可它们已经来不及阻止赤说话。
“是牧天人啊！”
牧天人……就是赤口中来自外界，背弃规则的地底人……
“信口开河！你不是说他们很早之前就被清理了吗！他们如何能知道自己死后的事情？”一名修士怒不可遏地吼道。
然而赤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天道接手研究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死了。”
“所以我就说——”那修士刚刚露出扬眉吐气的神情，下一刻却脸色剧变，“你是说……不！”
“啊啊，”看修士的表情，赤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她按住太阳穴轻轻吐出一句话，“死后的事情根本没有出乎预料呢。”
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仙神妖魔们也忍不住露出点点不可思议的神色。
“真是可惜，伟大的‘天道’最终也没能逃脱**的束缚，一切尽在牧天人的预料之中，”赤慢慢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牧天人毁灭之前的故事，都详细地记载在雪莲城地底，而毁灭之后的预测，则被它们以嘲讽的口气书写在了后面。”
赤挑了挑眉，略带悲伤地笑着：“它们一直坚信着你们会继承它们的遗志呢。”
此时面上还能保持镇定的只剩下古幽真人和高傲的女人，仙神妖魔们谁也没想到它们竟然一直按照牧天人的剧本出演！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至少古幽真人出现和后来‘秩序’的介入并未被牧天人猜到。”好似在安慰仙神妖魔们受伤地心，赤体贴的说道。
“你连‘秩序’都知道？”高傲女人的语气有些艰涩。
赤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想要继续‘研究’却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对修真界至高的‘天道’来说还不容易？反正‘殊途同归’，改个名字，把任务交给别人去做不就行了？反正这里自愿为天道献身的‘替罪羊’要多少有多少。”
高傲女人脸上掠过一丝愠怒，她似乎想要动手，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渐渐放下了抬起的右手。
“纸包不住火，天道的暗中行动多年后还是被人察觉，然而知晓此事的人很清楚，这是不能到处宣扬的龌龊，说不定还会关系到更大世界的命运，于是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他希望暗中了结这件事。然而因为‘规则’的存在，他无法亲自下场，因为他不想自己也沦为在规则边缘试探的混蛋。”
醉鬼垂下眼睑。
“正巧，经过漫长的事件，天道恩惠带给人们的激情也渐渐衰退，大家逐渐对一切习以为常；另一方面，‘天道’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将除地底之外的世界归还到人们手中，‘人治’比起在修真界中别无它求的天道，也引发了更多问题。”
“双管齐下，滋生出对天道不满情绪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最尖锐的反天道势力建立了起来，”赤自嘲地看看手中的艳王令，“不为人知的争斗暗中进行，可一群没有驻地的‘流寇’，又能把藏身地底坚实堡垒还背靠‘天道’的家伙们怎么样呢？”
“察觉到手下势力的乏力，也感觉到只凭小小的不满无法凝聚整支队伍，他思量许久，最终决定将‘秩序’引入这个世界。”赤说着四下望了望，目光在穿着剑羽门、暮明宗、侠游门、凛寒宗四大门派服饰的修士们身上稍作停留。
“比起过去的‘天道’，掺入‘秩序’的‘新天道’变得更加理智，地底的研究大约也在此时停止，这个结果令他颇为欣慰，于是对抗天道的势力也随之解散。”
赤稍微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又微微摇头：“但，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吗？”
所有人心中一震。
对了，一切的伊始，所有改变的.asxs.还没有寻到。
那·件·东·西！
思绪飞速运转，修士们看向赤的目光已经布满了震惊。
被赤毁掉的钥匙……该不会就是……
高傲的女人微微眯起眼睛。
赤并没有猜错，秩序的加入改变了四圣会，停止了地底实验，也令古代的幽府之渊消失，可是——那件东西还在修真界！
那件东西太过珍贵，可遇不可求，它们绝不能将它丢在这里！
只要不影响到修真界的正常运转，便不算打破规则，于是三方商量之后亲自以冒险者的身份进入修真界，将各个地下据点——特别是雪莲城地底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终于寻到了线索。
“钥匙”。
牧天人将打开那件东西封印的五把钥匙分别藏在五片大陆上。
这个发现令人振奋，可“规则”之下，它们不能随意破坏好不容易复苏的修真界，这就大大拖延了找出钥匙所在地的时间，而当它们找到第一把钥匙存放地时更是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因为这把钥匙居然就在雪莲城地底深处。
就在眼皮子地下的东西竟然浪费了它们大量时间。
不过汲取教训，它们按照“简化”的思路寻找，很快便寻到了另外四把钥匙的所在地——不同大陆上的神兽雕像，然而，这时候另一个更糟心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它们居然都不能进入神兽叼着的宝珠，也就拿不到悬浮其中的钥匙！
暴力破坏？
谁知道会不会毁了钥匙呢？
再三探究，它们终于推测出了门道——宝珠或许只有十系天赋完全平衡者才能进入！
人也好，兽也好，总有属性偏向，仙神妖魔也不例外，它们之中没有一位符合要求。
让他们上哪去找这样的怪物呢？
牧天人还真是给它们出了个大难题！
0782 制衡
放眼大世界或许能找到符合“十系平衡”条件的生灵，但鉴于“研究”本身就只能存活在灰色地带，三方稍微斟酌就达成了共识——为找到这位关键人物而将“研究”的事搞得人尽皆知，绝对是最愚蠢的做法。
必须把“研究”相关的一切都限制在修真界中！
这是三方探讨的结果。
但结论是一回事，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怎能甘心？
能感觉到受损的身体正在复原，赤的面色并无变化：“‘那件东西’是牧天人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又岂会将它拱手与人，更何况还是摧毁自己的仇敌？”
麒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五座宏伟塑像一一出现在赤的脑海中，然而最终画面却停留在了黑龙塑雕塑之上。
穴居地底的牧天人倒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学到嘛。
“觉得它们皮也好，恼人也好，随你们的便，但它们的态度可是相当明确的呢！”
“那件东西就在这片大地之下，但即便寻到了地点也别想轻易打开，想得到它？”赤嘲讽地扯扯嘴角，陡然提高了音量：“那就去找吧！按照牧天人的剧本，去找开启‘宝库’大门的钥匙！”
赤语惊四座。
并非是震惊于“钥匙”，毕竟不少人已经跟随赤的讲述猜到了“那件东西”与“钥匙”的关联，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赤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屈尊下界的圣尊们？
难道她真是是在求死吗？
“呵呵，”高傲的女人挑了挑眉，却没有生气，冰凉的笑声中夹杂着对愚昧无知之辈的蔑视，“我还以为你振振有词地从古说到今是要做什么呢，原来只是因为‘亲身’演绎了牧天人的剧本恼羞成怒？”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
对啊！为钥匙四处奔走的人可不就是赤吗？
若仙神妖魔们自打秩序来到修真界后便不再亲自下场，那它们的地位不也和牧天人一样，都是幕后推手么？
到头来，被利用的卑微棋子就只有赤一个而已！
真是讽刺啊……这片天地间最强大也最桀骜的人，竟然才是被控制得最彻底的那个！
如果换到自己身上，修士们倒不觉得成为上界的棋子有什么不好，遵从强者几乎是生灵的本能，反倒是忽然被上天抛弃更令他们痛苦迷茫，但赤不一样，这个狂傲不羁的女人怕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变成别人的提线木偶。
难怪她会毁掉钥匙……是在悔恨自己过去所做的努力吗？
修士们看向赤的目光多出了几分同情，也多了几分惋惜。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赤始终不懂这一点，非要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宣泄情绪。
她，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扑哧！”
意料之外的笑声让修士们再次一怔，看着赤从窃笑逐渐转换为狂笑，他们心底除了茫然更莫名地多出几分慌乱。
“喂喂，”标准式的鄙视开头，“作为一名供职不低的神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能不能稍微严谨一点？”
这可不像是悔恨者的语气啊……
修士们惊诧地看着赤，只见她轻蔑一笑反唇相讥：“你着急什么？我哪句话说到‘今’了？正主都还没上场呢！还是说，你害怕我把你们接下来干的事情通通捅出来？”
高傲女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正要说话，却被那一圈“事不关己”模样的仙神妖魔抢先一步：“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就说来听听吧。”
“等等，此行不是来处置……”高傲女人有些急了。
“哎呀，你是怎么回事？”不等女人说完，赤戏谑的话音响起，“要不要‘入乡随俗’得这么快？来到修真界你还真把自己当修士了啊？仙神妖魔个个堂而皇之地在修真界上空露脸，你不会还以为现在要遵守的是修真界的规则吧？”
女人脸色骤变。
“越文明的世界受到的束缚就越多，否则高手们一个个都仗着实力随便乱来，世界还不早早毁灭了？”赤嘿嘿一笑，“况且，文明世界嘛，即便对待认定的罪人也要听其一言，真相如何由令判自己评判，岂能让你一人掌控了话语权？”
这家伙……该死的外来者！
女人对赤的厌恶更甚，习惯了修真界之人对上界恭恭敬敬乃至唯唯诺诺的模样，了解外界规则的赤让她无比难受。
修士们彻底被面前的状况搅糊涂了。
后面那一圈仙神妖魔居然不是这位女性上神带来的帮手？
令判？那是什么？
看来没有猜错。
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赤暗自松了口气。
她来到修真界的时候年纪尚小，到现在许多外界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唯有关乎“规则”的事情记得颇牢，谁让她始终相信着自己一定会离开这里前往更广阔的世界呢？
正是仗着这段记忆，赤从开场便在观察众仙神妖魔的举止，发现虽然其中大部分生灵对自己不喜，可同样没对高傲女人表现出亲近之意，甚至颇有几分局外人看热闹的味道，结合之前说的“处置”以及古幽真人的出现，赤才冒险推测出它们的身份。
但即便有追寻真相和正义的令判在，由于双方身份悬殊，赤并未奢望能得到公平的处置，她只是需要将一切都说出来而已。
世界太大，无论怎么努力，总有更高的山峰挡在前面。
变强是一条永无止尽的道路，但在能力还未达到的时候，“利用”和“制衡”必不可少。
赤记得令判的背后是谁，她知道比起随手杀死一只蝼蚁它一定对修真界发生了什么更感兴趣。
将一切纳入掌控，这是上位者最喜欢的发展。
“说起取得钥匙，我想四圣会的各位也尝试过吧，”赤不客气地自夸道，“那些神兽雕像除了我，根本没人能进得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普通人根本不会有完全平衡的十系天赋啊！”
冷不丁地被赤鄙视一番，修士们险些开口骂娘，却听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古幽真人和高傲女人之间来回扫视：“当然，你们也一样！”
0783 不会救
根本没给任何人反驳她的时间，赤右手一挥，一张平铺的山川图在人们面前展开。
“即便从天道进入修真界开始计算，也有接近一万七千多年的时光耗费在了取得那件东西上！你们觉得值不值我不知道，但面对这件不知还要投入多少时间，暴露之后还可能将自己拖下水的事情，再好的耐心也会慢慢耗尽。”
“等？不，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
一簇簇小型火炎像点燃的鞭炮一样接连在山川图中爆裂，爆炸产生黑色的烟雾飞快向四周蔓延！
这是……！？
有熟悉修真界历史的修士渐渐看出了苗头。
这张山水图不就是被拉成平面的修真界地图吗？
而那些火焰产生的位置、方位……
相互看了一眼，想起赤提到的时间点，修士们眼中流露出惊恐。
这顺序——与三千年前虚兽之灾在修真界爆发的顺序一模一样！
不理会高傲女人愈发晦涩的脸色，赤食指朝下一按。
紫、蓝、红以及彩，四簇光芒降落在修真界地图的某处。
肃王眉毛一挑。
外人或许不了解，可身为四王之一的他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这，是幽府之渊的四域！
“原则上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生灵终究还是出现了，”赤的话听在虚兽们的耳中经时那样飘渺，让他们生出不真实的感觉，“从八千年前秩序插手修真界，到三千年前虚兽之灾的爆发，中间的空白期长达五千年，有哪个人类、兽类，或是……简单粗暴糅合人类与兽类血统而生的虚兽能活得如此之久呢？”
胸口似乎被狠狠地锤了一锤，虚兽们头重脚轻。
她说了……居然说了出来……？
雪莲城之后，虚兽诞生的真实缘由也随之缓缓流向整个修真界，虚兽们收获了比过去更多的鄙夷和冷眼，地位甚至下降到了连兽修都不如的地步。
杂种！
这是一些人对他们的“新称呼”。
很痛苦却又无法反驳，虚兽们只能尽量不去思考这些，还好，因为常年身处四圣会之中，又总是跟着自己的主人，即便内心蔑视到了极点，也少有人会当面以“杂种”训斥他们。
可是赤……
这个女人，果然很残忍啊……
颤抖的手在被泪水浸湿的眼眶中显得愈发模糊。
“这话我们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啊，”那真魔的神色变得冷酷起来，他盯着高傲女人和古幽真人，“你们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呵，”女人散去脸上的阴霾，“有什么好解释的？八千年前秩序就插手了，从那之后地下研究就完全停止，该死的也早就死透了，还怀疑是我们将虚兽放进了修真界，是不信任‘秩序’的手段吗？”
若说赤的言语是一柄重锤，那女人的话简直就像刀子一样刺在了虚兽们心口。
之前虚兽们还一厢情愿地抱着幻想，即便是自己骗自己也要相信天道对虚兽并无恶意，相信天道只是接下沦为牧天人实验品的虚兽前辈，为了整个世界的稳定才将他们偷偷养在地底。
可是，女人冰冷的口气却道出了现实。
无论是落到牧天人手里还是天道手里，他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实验品而已，活着被理所当然地拿去研究，死了就像丢垃圾一样扔掉，谁也不会觉得怜惜。
上天，是无情的，它根本不会拯救任何人！
崩溃……
一些虚兽们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面，任凭眼泪不住地向下滚落。
“与上界无关，兽化因子的散播是绝道所为。”
此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场边传来。
修士们回过头，只见两班人马并行而来，其中一队是他们熟悉前辈和同僚——为了平定各地混乱而离开圣华山的四圣会修士，而另一队的领头人却是他们曾经醉为忌惮的人物。
凌王，诡王！
至此，幽府之渊四王已经齐聚在圣华山。
看看四圣会的残兵败将和风尘仆仆的归来修士，再看看目前还保存完整的幽府之渊势力，实在不得不令人嗟叹。
圣华山的惨状令所有人震惊，可天空中的仙神妖魔更让人不敢忽视，归来的人们连忙向上界来人恭敬行礼。
诡王和凌王亦不敢失了礼节，直到看到古幽真人微微点头，诡王方才脱离队伍向这边飞近，只是当她注意到赤等人惊人的气息后，又忍不住露出愕然之色。
三十年对修士来说不算长，然而再次见面，赤的变化却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骨甲还是那身骨甲，可人却令她感到陌生，就像双方各自身处不同的位面一样，她甚至生出一种想法——赤应该和仙神妖魔们站在一起才对，越是向前，她越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由我来说真的好吗？
还好，就在诡王怀疑自己的瞬间，古幽真人安抚的目光投来，瞬间让她变得惶然的心安宁了下来。
诡王控制住情绪停在了离赤不远处，看着她碎裂的甲身恳切地说道：“抱歉我们来晚了，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艳王方才的话可是在怀疑虚兽的出现和上界有关？”
赤稍微侧头瞥着她，没有说话。
没由来地，诡王感觉有一阵凉风袭来。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怎么会……
诡王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我想应该是艳王误会了，兽化因子是被绝道带入修真界的，你曾去过雪莲城地底，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被人挖开的洞窟，那便是绝道留下的，我们已经从和最早和绝道合作的那只魇魔口中得到证实。当然，这些僵尸的出现也是相同的原因！”
“绝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单怀凛忍不住出了声，声音不大却透露着急迫。
“为了扰乱修真界，也为了建立自己的忠诚军队！”诡王朝单怀凛重重一点头，“绝道渴望飞升，但他知道圣华山是绝对无法容忍邪修踏上飞升传送阵的，也知道来到圣华山几乎就要和全修真界的最强者们交战，所以他需要一只强大的、悍不畏死的军队，另一方面，将修真界的水搅得越混，就越容易分散四圣会的注意力，所以他取走了虚兽因子和僵尸血清！这一切，都是他为自己飞升做的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