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章 自投罗网
地精托托卡尼注视着球型雷达仪与一旁的地图仪。
前者是利用魔法奥术之眼探测飞空艇外上下左右四方，实景传输至一球体水晶中。飞空艇位置于球心，准确掌握外部讯息之用。毕竟席德号是全覆式的设计，没有可以向外窥视的窗口。想知道地面的地貌，以及有无飞禽或其他飞空艇接近，都只能靠这套雷达仪。
后者就是一个自带类似GPS定位的追踪地图。不过迷地没有GPS卫星支持，所以这是以林手中的地图信息整合后，藉由飞空艇不断收集地形地貌讯息，予以补充与完善的动态地图。对于飞空艇的定位，当然也是从地貌地物回推的结果。
这里所记录的地图信息，也会在第一时间同步更新林储存于论坛某处的讯息。可以说就算托托卡尼不把席德号的商业收益分一份给某魔法师，光这个暗中做的地图资讯更新就能说不亏了。
当然，这一切动作某只地精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托托卡尼肯定会为了自己白做那么多工作，且没有收到任何酬劳，而朝某人狠狠地抱怨。所以说托托卡尼针对某人的恶毒言论，也能说是不冤枉。
不过眼前的事情跟远在天边的某魔法师无关。托托卡尼再三确认，自己的确接近了里萨公的居城，所以开始控制着席德号降低高度。
以席德号的灵活性，是可以做到艇身垂直上下移动。当然，这是不考虑乘客舒适感的驾驶方式。
除非遇到紧急状况，托托卡尼还是习惯缓升缓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几次急升急降，让没有固定好的货物与乘客在舱室内翻滚，东西坏了，人受伤了不打紧，砸坏飞空艇内部的装置还比较麻烦。所以吃过几次苦头后，托托卡尼就不再别人面前或私底下展示自己高超的操作技巧了。
球型雷达仪的下半部，在飞空艇愈接近地面的情况下，显露出愈多的地形地貌，白狐城的城墙也从边缘处显现。
白狐堡没有城墙，但是白狐城有。
而迷地的惯例，人口聚集处的上空是禁飞区。除了魔法师要自我克制外，最主要是针对会飞行的魔兽而设。只要有一定权能层次以上的魔兽进入城镇上空，有办法打的就会把对方打下来。所以飞空艇一般是停泊在城外，或是城内的指定地点。
不过白狐城不是今天的目的地，所以托托卡尼控制着席德号绕过白狐城，朝着小山包上的白狐堡飞去。
作为一处堡垒群的防御系统，白狐堡是靠外侧的堡垒较高，内侧较低，呈现凹型。除了有地道互相连通之外，还有高空连通道让主堡的人可以直接通往四周围的箭塔，进行防御作战。
四周围的防御塔塔顶呈圆锥状，除了有利于排水外，也较不容易积雪于其上，压垮屋顶。在这冬季末，飘雪稀疏的时分，箭塔塔顶是光秃秃的黑色瓦片交迭，没见到什么残雪。
中央主堡上有一大平台，用途很多，其中一项就是用来停泊飞空艇。假如主家兵败，只要来得及，可委托飞空艇从空中将人接走。敌军大多只能望而兴叹。
至于伞降入侵的特种作战……想想就好，即使是某穿越众生活过的地球，点了这项技能的势力也不多。在迷地想这么玩，还早了数百上千年呢。
当然，科技不够，魔法来凑，有合适的士兵也是有可能做到这种作战方式的。但这种士兵的训练难度与花费，恐怕就不是像地球的普通部队与特种部队之分了，恐怕要到勇者级别的小队才能做到。
而飞空艇的突袭入侵就更不用提了。从瞭望手发觉飞空艇踪迹，到飞空艇入侵平台降落，负责防守的魔法塔与箭塔，与空中的飞空艇不知道可以对攻几轮呢。
要是飞空艇数量不足，怎么可能会是拥有魔法塔辅助的防守要塞对手。假如数量充足，突袭个毛呀！直接在空中把地面轰烂了，再派陆战步兵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不就好了。
即使以席德号的速度，接近这种作战用的堡垒，托托卡尼亦是胆战心惊的。幸好席德号是接受了里萨公的委托而来，事先也已经透过论坛通知过了。所以堡垒群中的防守魔法塔，不至于看到艇影就开轰。
相较于席德号最初没有倒车与减速的装置，逼得某人必须利用特殊飞行动作来做减速。如今完善的席德号，可是扰流板与引擎倒车的功能齐全。
空中的动作不光有速度，变动更是灵活。所以托托卡尼轻轻巧巧地将飞空艇停入被箭塔环伺包围着的中央平台上，当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磕磕绊绊的感觉。
而在平台上，早有一群精壮的披甲战士列队等候着。在雷达仪中，托托卡尼甚至还看到身穿华服的贵族。被如此礼遇，可是地精开天辟地头一遭。
以往接下跟贵族有关的业务，除非是接送贵族本人，否则哪一回不是这些贵族底下的执事出面跟自己接洽。尤其在那段人厌鬼嫌的日子，那更是打发马厩的马夫来交代自己了事。
如今开上了席德号，托托卡尼觉得自己的牌面高了起来，和其他同样驾驶飞空艇的泥腿子不同。别人再怎么吹，没有一艘飞空艇的速度比席德号还要快，这是不变的事实。
所以地精得意着。
当他停好飞空艇后，首先将其停机。装置有起落架的艇身，可以安安稳稳地停留在地面，而不需要勉强维持着浮空状态。毕竟飞空艇怠速运转，还是会持续消耗权能。对抠门的地精来说，这是不可饶恕之罪恶。
不过他还是跟自己的女儿一同，互相整理了彼此的仪容与服装后，才打开舱门，笑着离艇。
这才一施礼，问候道：”里萨大人，托托卡尼‧阿夫斯坦应您的召唤，前来为您服务。”当地精抬起头时，迎面而来的不是和煦的笑容与亲切的问候，而是冰冷的箭镞，扎进自己的眼球之中。
箭失入体的噗噗声响不断。不光是地精托托卡尼，连他跟在身后的女儿波莉亦没能幸免。公爵卫队高强的武艺，让他们射箭不用拉弓的预备动作。弓一上手，箭搭即射。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地精反应过来之前，将其射成刺猬。
一轮箭袭之后，众人可没有站在原地看状况的坏习惯。而是弃弓拔剑，奔上前去，又给遗体补了几剑。确定两个地精死到不能再死后，他们才让出飞空艇舱门附近的位置，等候着他们主人的命令。
里萨公的确是亲自前来迎接席德号的，只是跟死掉的地精所想象不太一样。他嫌恶地指示着自己的部属，将那两具小小的尸体给拉开。先是带着人，绕着席德号走了一圈，品头论足一番。然后才从舱门阶梯处，走进这艘有神速威名的飞空艇舱内。
另一头，屋顶的楼梯井处又走出一群人。由老公爵的嫡长子，也是他的继承人带头，除了跟着一群隶属里萨家的将军外，还有几个不像是贵族，也不像是侍奉贵族之人。最后，又跟来了一群看热闹的贵族，包含老公爵的几个儿女和他的封臣。
假如托托卡尼还活着，他倒是可以认出其中的几个人。这些人也都是飞空艇小圈子里的人，而且是最爱质疑席德号性能的那一群。
只是怎么说，嫌货才是买货人。这群人之所以喜欢在论坛上跟托托卡尼这只地精抬杠，不就是因为他们眼红席德号的各种表现。
尤其前不久，这群人才刚把自己所打造，用了老长一段时间的飞空艇卖掉。他们正打算找个金主，重新打造一艘新的飞空艇。
这不，接手那艘中古飞空艇的大买家，又给出了一门好生意，彷制席德号。所以他们留了下来。而这群人，也是老公爵不需要地精父女的理由。
如今他们跟着里萨家的少主人，进到席德号的舱室内。
这艘在论坛上颇具盛名的飞空艇，即使在停机的状态，只要舱室开启，内部就会点亮最基本的灯光，让人不至于摸黑，但也不会多明亮。舱内布局迥异于一般飞空艇的规划，但毕竟有做过运送乘客的生意，所以大致情形早已在论坛上流传。
最让这群人好奇的，还是飞空艇的核心，即浮空装置，以及带动螺旋桨的引擎配置。这些部分都被地精用罩子好好地保护着，所以不曾被外人看过。
不过这里还轮不到他们做主。是说这群人里头，对攀附权贵有兴趣的人，可是多过单纯的技术痴呀。所以他们没在登艇后，就莽撞地乱跑。
”父亲大人，我把人带来了。”里萨家的少主人恭敬地说道。里萨公的权威之盛，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敢挑战。
里萨公正比较着眼前的席德号，以及之前所买下的飞空艇，内部舱室布局的差异。然后思索着自己的运兵船，需要用什么样的形式。对于自己儿子的招呼，他头也不回，就只是说道：”看起来，跟你们卖给我的东西，差距很大呀。你们有把握启动，甚至是彷造吗？”
听到里萨公的问题，那群飞空艇的技师不等其他人装模作样地转述，直接应道：”大人，启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或许内部的设计有些差异，但在控制上，方法却是大同小异。我们可是能造飞空艇的人，而不是跟人买来，只懂得简单维修的。再说那两个地精可以操纵，就代表席德号可没有高贵到必须要由魔法师来控制。”
”嗯，那就启动它，至少把内部的灯给点亮些。这样子，看不清楚任何东西。”里萨公吩咐道。
第1312章 大爆炸
得到了许可，受雇来彷造飞空艇的一群人按照之前的分配，来到不同的装置之前。而带头的那位跟着他们的舵手，来到驾驶座位处。
席德号属于小型飞空艇，所以内部没有隔出多少空间。尤其驾驶座与客货舱是连通的，没有任何东西隔开。这是因为托托卡尼与他的女儿波莉在担任主副驾驶的同时，还要监视着飞空艇的乘客会不会偷他们的东西。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就没特别将驾驶舱单独分隔出来。
这样的做法，倒便宜了进入席德号，准备搞事情的技师们。一般来说，飞空艇没有什么防盗措施，最多就是驾驶舱的舱门上加把锁。对他们而言，只要能够碰到控制台，就可以把这大家伙飞上天，从无例外。
尽管席德号的驾驶方式和迷地飞空艇的常例不同，但不知道是地精太笨，还是他也怕操作不熟悉的机器，在紧急状况时会有慌张失措的表现。总之托托卡尼很好心的，在所有控制装置旁边，简单标注了用途。
譬如方向舵的上下左右，节流阀的几速运转，飞空艇浮空装置的上升与下降。虽然只是简易记载，在同行眼中就跟操作说明书差不多了。
尤其是本意作为控制飞空艇开关的钥匙，居然被托托卡尼直接插在钥匙孔里，还载明了往哪转就能启动。要是叫林得知，恐怕得咒骂地精一声心大、惫懒。
其实认真说的话，也算是某穿越众以他的眼光，错看了迷地人的习性了。林做事情，总恨不得上三四个保险，预备四五条后路，这才敢略微尝试。一有风吹草动，则退后并重新评估。孤注一掷从来不是他做事的态度。
对个人身家财产一事，在这个盗贼可以组成公会的世界，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所以在席德号上加个几把锁，做几道保险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迷地人可没那么复杂。盗贼公会，更多只是地下社会组织的一个名头。里头小贼小偷固然有，但也只是瞄准人家的钱袋子而已。飞空艇……还真没多少人会盯上。这大玩意儿不管怎么说都有个基本的驾驶技术要求，不是什么人拎着就走的。
其实就算是在地球，小偷会偷个小轿车、小货车的。哪来的小偷那么大胆，敢进军用机场偷战斗机的。所以那些小轿车、小货车有钥匙的设计，但战斗机不需要钥匙，就一组启动开关而已。
真有间谍潜入机场偷战机，能偷几架？但凡能有一架上空拦截，最好那名间谍还能有王牌的驾驶水平，把拦截的战机给打下来。至于偷飞机之前，先把其他战机整歇菜，这就属于纯抬杠的范围了。要这么聊下去，又可以整一篇百万字大作……
总之，某穿越众所设计的很多保险，在地精眼中都是属于多余的。自然而然在日常行为上，就不会有多重视那些防盗保险措施，也才有这种将钥匙插在钥匙孔上，任人无脑启动的行为。
初次进入席德号的那群人，同为飞空艇的圈内人，眼光自然是相当毒辣的。他们一个个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标注着箭头与’启动’字样的钥匙。摸索了一下，就明白了使用方法，便使劲一扭！
别问他们为什么不小心翼翼的。基本上这个时代的迷地，这些极稀少的机械构造都是同老毛子的设计理念相同。简言之就是傻大笨粗、皮实耐用。
那种钥匙头扭一扭，结果断在钥匙孔里面的情形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这群人摆弄起席德号来，可一点也不怜惜。总算他们知道凡事不是使傻劲就能成的，要是遇到一点阻力，他们还知道停下来，瞧一瞧，再重新使劲。
启动席德号这件事情，对缴获这艘飞空艇的里萨家人手，完全不成问题。舱室内的灯光逐一亮起。不再是之前最低限度的夜明灯模样，而是将封闭的内舱室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这证明飞空艇的次级能量池再次上线，连通全艇的供能输出。
作为汽油、权能两用的席德号，次级能量池所储存的权能除了可以透过魔法塔的能量池补充外，还能将引擎运转后，多余的马力转换为权能储存到次级能量池中。毕竟次级池不像魔法塔的能量池，拥有半无限的权能。次级能量池就只能储存而已，并无法生产权能。
不过席德号的启动，只是让次级能量池上线，使所有魔法装置开始运作而已。引擎的启动是可选择的，本意是用在汽油耗尽时，可以纯用次级能量池支持整艘飞空艇的消耗。
但以地精那抠门的性格，以及学习数学之后的精打细算。跟租借魔法塔的能量池，补充飞空艇权能相比，供引擎运转的汽油便宜很多呀！
借用魔法塔，要看塔主的脸色。好处就是迷地到处都有魔法塔。
吃汽油的话，现阶段的迷地产油地也不算少，但炼油厂真不多。席德号上有简单的炼油设备，可以倒入原油，分离出有用跟无用的部分。
但即使是无用的部分，也可以投入次级能量池作为补充之用，只是转换效率低到让人发指就是了。不过这也省了某人思考席德号产出的沥青等物，要如何处理的问题。
这么设计的本意，是托托卡尼可以将席德号开回格瓦那帝国境内，有地精之城名号的列巴普。在那座城市里，原油大把有的是，还没什么人知道怎么利用。托托卡尼回去，就是花费雇佣人运送油的费用而已，原油白送！
这是托托卡尼其地精身份才有的天大好处。但也不是说地精会去照顾同族，只是大伙儿彼此都知根知底，想从其他抠门的地精手上，利用那些大家都弃嫌的黏性脏水收钱，怕不是被天天喷、月月喷、年年喷，喷到死为止喔。所以干脆放开了让人随便整，但雇用工人还是要给钱就是了。
不过新登艇的这群人，当然对席德号的认识还没深到这种程度。他们就只是简单启动了席德号，应付里萨公的要求而已。对于席德号的研究，怕不是要花大半年的时间，更妄论彷造。
但这些话都是不讲明的。落到里萨大公爵的耳里，都是尽快、揭尽所能之类的话。
只是这群人的领头者以及那位启动席德号的舵手，这时正围着球型雷达仪在研究。
雷达仪终究不是迷地原有的事物，甚至连地球也没有。就是某人利用魔法给催生出来的，属于’科幻’侧的产物。
而今上头并非正常启动飞空艇后，针对外部环境侦测结果所显现的周天实景图，而是一串文字：’未完成开机认证’。同时后头还有倒数计时的秒数显示，足二十秒。
这一步骤，才是地精托托卡尼无法省略，认为席德号不可能被外人偷窃的理由。所以对于其他措施就怠慢了。
这里需要托托卡尼或是他的女儿波莉，以口诵的方式背诵一段数字。由于是使用魔法采样，虽然不限制背诵次数，甚至中间不需要停顿，但却会侦测口令与复诵者的灵魂波动是否吻合，才会正式启动席德号。
不使用声纹比对，是避免因感冒等疾病造成暂时性变声的困扰。至于灵魂波动的部分，当时是由芬协助出手设置。
正是这项步骤，只能由托托卡尼跟波莉通过验证。是否增加第三人的验证资格，设置权被掌握在那个魔法师的手里。
亦即不论是托托卡尼想把飞空艇卖掉，或是他又娶老婆，抑或波莉招婿，他们增加了家人，想获得合法使用席德号的权力，都必须要那个魔法师点头才行。这一点，让地精尤为不满。
但很明显的，启动飞空艇的人，既不是托托卡尼，也不是他的女儿。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通过这所谓的’开机认证’，只能眼睁睁看着倒数结束。
第一回认证错误，倒数结束，席德号自动关机。舱室内的灯光随即暗澹下来，恢复小夜灯的亮度。而那些有启动迹象的魔法装置，又再度陷入休眠。
这下子不用多亮的光线，众人都可以看得到里萨公的臭脸。
这群飞空艇技师也不莽撞，告罪一声后，一群人聚集起来商议。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先拆开覆盖在次级能量池，同时也是浮空装置的飞空艇中枢外罩，然后再一次启动飞空艇。确认权能运行路线后，试着能不能绕过所谓的验证机制，正常启动飞空艇。
商议定，他们先报之里萨公，取得其同意。毕竟席德号是人家的兵马所缴获的，不是他们的私人物品。
老公爵也不懂这些，但他至少明白，眼前这伙人比他更懂。所以在问过如此不会损坏飞空艇结构，以及之后打算彷造，也会有此步骤后，便同意了这群人的请求。
一群人利索地拆开了舱室正中央，那块凸起的铁皮壳子。地精托托卡尼可是不只一次在论坛上吹嘘，席德号的浮空装置是前所未见的革新装置。各种优点胡吹海侃，反正过去的飞空艇不只是弟弟，更是渣渣。
如今有了机会，众人怎么可能不好好看看。
众人虽然不知道那块铁皮壳子怎么正常装卸，但有心要拆，怎样都能拆的下来。更何况这块铁皮壳子不过是防乘客的窥探，本身没有什么防护作用，跟纸湖的差不多。众人工具齐上，使点劲，就把它给割开了。
而展示在众人眼前的，也确实如托托卡尼所吹嘘那般，是一个复杂的多层交迭积体结构，如网如爪，固定在飞空艇底座与龙骨之上。
只是包括里萨公与一众好奇心满满的贵族在内，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迷地难得一见的工艺品上，没人注意球型雷达仪的警示文字与倒数计时。当倒数归零的瞬间，核心的次级能量池放出刺眼的光芒。
轰！
第1313章 来自大公爵的疑惑
远在圣城埃斯塔力猫冬的某魔法师，先是从灰猫众口中得知，然后是卡雅那边关于论坛的汇报，最后则是对着里萨家族高举血旗，喊着复仇的卡维公也来凑热闹了。
不过老公爵的脸色非常的不好，黑得像是涂满了大便一样。尤其那双哀怨的眼神，几乎像是要把怨念实质化，掐住某人的脖子一样。
要不是老公爵身份特别，某人早就用闪现术走人了，何苦被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老男人这么看着。不过从来到埃斯塔力至今，也受过老人家不少帮助。顾念着这份恩情，就算眼神慑人，林还是强忍着，乖乖地坐在老人家对面，不敢动弹。
良久，卡维公吐出一口长气，表情是百般无奈。说：”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林装傻问道。
”里萨一家老小死光的消息。”本来应该是件让仇人很开心的事情，但是里卡多‧卡维却高兴不起来。就不知道是因为兔死狐悲，还是因为没能亲手报仇？
”嗯，有耳闻。”林虽然知道了这则消息，但一时半会的，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也和自己有关。所谓的小道消息，不就是各种光怪陆离的鬼话疯传，十句里头估计是九假一真。
所以某人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就只是因为卡维、里萨家之争，算是近期除了银行开张以外，最为重大的新闻。是以一出现转折，自然就是消息满天飞。
不过林没有关注，身为死对头的卡维公怎么会没有注关。甚至那一天的事情，就算他还没调查出全面的真相，也是查了个七七八八。老公爵问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我开着的那辆车，有可能发生大爆炸？是那种可以把整座城炸上天的那种爆炸。”
林虽不明就里，但也就事论事说道：”理论上是有可能。毕竟储备了大量权能，只要加以引导，什么效果做不到。魔法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为什么问这个？”话题一下子从里萨家跳到大爆炸，某人有些迷惑。
”你知道里萨家是怎么玩完的吗？听说安吉那老鬼的亲生儿女没有一个走脱的。”提起那个老对头的名字，卡维公恨得牙痒痒的。但事实又让他有几分痛快感。
林回想一下那杂乱无章的消息，说：”听说有传来一阵惊天巨响，然后白狐城的人们发现，白狐堡虽然还没到被夷为平地的程度，但也是那种五楼剩一楼的情形。就不知道是玩什么玩脱了，他们自己把自己搞死。看大人的模样，这件事应该不是您做的吧。”
”据说，有人在爆炸之前，看到飞空艇席德号降落在白狐堡处。”老公爵磨着牙，瞪着眼前之人说道。
林听了大吃一惊，也不问什么真的假的这种废话，直接拉开了水镜术屏幕，调席德号的数据出来。特别关注回传纪录是否有中断，中断在何时，飞空艇最后有纪录的地点在什么地方。
要是卡雅或哈露米任何一个人随伺在侧，林肯定不会自己来的。可惜自家几个学徒，包括李奥纳多在内，都派有任务在外。身边倒是还有从那群孩子中调来服侍自己的人，即波波沙三兄弟。不过这三个孩子只能帮一些生活上的小事，还不到工作秘书的程度。
而在检索席德号的讯息后，确认了老公爵所说的话是正确的。便在第一时间使用闪现术，出现在白狐堡遗迹的上空。
暮冬时分，春天已近。然而寒风可不曾轻饶过谁，尤其是某个大喇喇飘在半空中的傻蛋。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林才记得又给自己上一身辅助魔法。能够在真空环境生存的魔法师，当然不至于给这点风难倒。
定睛一看，地面果然是一座已然成为废墟的城堡。早已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只余断垣残壁。倒是有大批人手正在搬石头，抢救中。且在废墟之外已经拉了不少人出来，活着的正在抢救，死掉的就先盖上一层布。
看了状况，采集完环境资讯后，林又是一个闪现，回到埃斯塔力的家中。根本来不及招呼坐在一旁的老公爵，表情凝重地盯着多拉出的几块水镜术屏幕，做起了模拟运算。
几经验算后，林吐出了一口长气，说：”从记录中原本的白狐堡外观，与现在的模样做测算，确实有可能是席德号爆炸所造成的。”林同时展示了几张图片与图表，分别是白狐堡今昔模样与席德号的爆炸模拟。
林没说的是，他也不排除是其他人或其他东西造成，然后席德号被强制下线，搬移至他处，无法继续回传数据的可能性。毕竟现场没有找到席德号的残骸，不足以证明是否有飞空艇在白狐堡爆炸。
不过要发生这种事情，这首先要能够理解席德号的爆炸威力，然后做出伪装。接着是有能力破解席德号内的程序后门，才能够瞒着某人偷天换日。要是真能遇到这样的敌人，那林也认了。
只是确认大概率为席德号爆炸的事件影响，林第一时间是在想，不知道托托卡尼跟他的女儿怎么了，有逃离爆炸的范围吗？
他平时没什么在关注地精两父女的动向。毕竟是托托卡尼主动疏远的，林也没有打算强压着离心的地精回头。但是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想一下。好歹共患难过。
然而老公爵关心的，却是另外一方面的事情。他说道：”这也就是说，你能控制让席德号爆炸的传闻是真的。那么汽车中心造出来的车呢？”
看来老人家是担心自己被炸上天。面对这种忧虑，林可不敢戏谑以对。他正色解释道：”大人，权能既成就魔法，也成就神灵，其威能不可限量。但总有个引导与使用的法门，而不全然是无中生有。当中最重要的关键就是’用’，怎么用，谁在用？就好比您随身佩剑，既能杀人，也能伤己。但您会因为剑能伤己，所以就不佩带了吗。”
卡维公虽然没像某人所说，佩剑在身，但这样的道理他还是能听懂的。脸色也因此和缓许多。
见已经稳住了老人家，林才进一步说：”大人，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行的是堂堂正道。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明明白白交到别人手上。除非是不经我同意自取的，那后果自负，应该谁都没话讲。对于席德号的爆炸，我也是早就跟地精托托卡尼父女两言明。汽车我之所以没有说，就是因为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老人家狐疑的眼神，说明了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林干脆就将当初席德号建造的情形说出，后又说道：
”为了避免技术外流，甚至是被擅自拆卸、贩卖，所以我在席德号上设有禁制。一旦禁制被触发，飞空艇将会超载次级能量池，引爆当中的所有权能。但是所有禁忌，规避之法，还有自爆程序开始后的解除之法，我都有清楚地告诉托托卡尼父女俩。可以说除了解除自爆装置的方法外，其他应该注意，能讲的我也都讲了。我的用意是希望他不要触犯到我的底限，并不是真的要炸死他呀。这么说来……”
某人没提没想到，这么一提起自己所设置的措施，以地精那怕死的习性，这些年没犯过，怎么这回就犯了？那么唯一的可能性，触发席德号自爆时，地精父女俩要么不在场，要么不在世了。想到此，林又是一叹。
然而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老公爵释疑。再说跟性命有关的事情，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所以卡维公依旧是不放心地问道：”照你这么说，汽车确定是安全的？”
”大人，我这么说吧。白狐堡之所以会被炸成那副惨状，是因为席德号的次级能量池里头，蓄满了九成以上的权能。以将近满载的状况，才有那样的爆炸威力。不过我也不是不了解您的担心。毕竟只要那样的可能性，担心是正常的。但是大人，您有没有想过，同样有可能伤到自己，为什么您会担心汽车，却不担心刀剑等武器？”
被这么问起，卡维公愣了一下，怔怔地说：”是啊，为什么？”
林认真地解释道：”没有什么多复杂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您更熟悉刀剑，却不熟悉汽车。刀剑如何使用当然不在话下，怎么铸造的，即使您没有亲手打造过任何一把刀剑，想来也是了解其过程，甚至有机会旁观的。所以如何从普通的铁块变成一把武器，这个过程您了然于心。但是汽车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或许大人您现在的驾驶技术相当优秀，但怎么造一辆车出来，却也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即使是汽车中心那些技师们，可能有些地方他们也还是只知怎么做，却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此，某人双手一摊，表情无奈。
”——所以说，为什么现在我不常到汽车中心报到，甚至帮忙解决设计上的问题。大人，您也知道我的身份。假如一直由我来解决机器上的问题，其他人依旧是什么都不了解，只知道照做。那么不要说我死了之后，汽车产业怎么办。光论这个安全性与信任的问题，永远也改善不了吧。当一辆汽车的方方面面，都被大家研究透彻了。那么一辆车上面有没有威胁乘坐者安全性的机关，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存有这样的疑问吧。”
老公爵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因而沉吟不语。而林的心情也是如他的说明那般正当且站得住脚，绝对不是因为想偷懒，光拿分红不做事！
话说能讲着’996是福报’的风凉话，谁愿意做享福报的那个人呀！
第1314章 里萨领的忧虑
卡维大公爵终究是被某魔法师忽悠走了。不过就算不走又如何，里萨家族突然集体升天，但其他还活着的人可是有一堆破事要善后。
在里萨家被一锅端的当下，反应最快的人是谁？
答：原里萨家的封臣们。
所谓的封建贵族们可不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的黑社会呀。老大死求了，小弟就能争上位吗？想太多。他们更有技术含量一些，当然也有些规矩必须要遵守，尽管从结论来看，跟黑社会也差不多。
要是在平常时发生这种封君全家死光光的好事，大伙儿当然是乖乖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练内功。平日里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顶多偷偷摸摸赚点外快，然后等待更高层的反应。毕竟自家封君上头，也有他的封君在，也就是格瓦那帝国的皇帝。
遇上这种事情，真的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最多就是趁着空窗期，抢占各地的利益。要是到时候被过继来，继承爵位的人，不是众人可以认同的对象，当然就想办法架空对方。假如是个愿意对话的人，那当然就是坐下来好好商量啰。
但眼下是什么情形？为了征税征兵，防守领地内各个要点，不光是百姓过得有如水深火热，他们这些贵族同样苦不堪言。而且在外头还有帝国军神，挟带新战争道具之威逼迫着众人。可以说只要一开战，就将糜烂一片，这是众人的共同认知。
这还不说里萨家族死光之外，其实还连带着死了一票隶属里萨家的将军。他们也有着各地大小贵族的身份。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士，而是各个家族的重要核心。一下死掉那么多，依附着里萨家族的小家族们不说去掉半条命，伤筋动骨是肯定的。
可以说是内外交迫之下，生死存亡只在旦夕。尽管封君的封君不是我的封君，但这种时候，里萨公爵领麾下的贵族们，也只能拜托帝国最大的大贵族，也就是皇帝出来调停。
因为谁也不敢任意解散军势，大家散伙，各回各家。要是卡维公打过来怎么办？那就真的如入无人之境了。
继续撑嘛，等待皇帝与大公爵这些高层慢条斯理地商量出个结论来，再处理后续？那时大家可能就撑到断气了，也不用回家，可以直接就地埋了。
所以陈情的书信如雪片般，涌向尼尼微皇城。送信的信使都不知道跑废了多少马呢。
皇帝不说，就连帝国内的其他贵族同样关心这档子事。皇帝的禁令不光伤了两位大公爵，对于其他贵族来说多多少少也有影响。所以尽快恢复如初，是众人喜闻乐见的结果。要说更美的事，哪就是在这件事上咬上一口，占点便宜。
众人首先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仗，究竟还打不打？但仔细一想，结论没那么难得到。
卡维公高举血旗复仇，或许知道详细内情的人不多，但有关血旗复仇的规矩大家都很清楚。
人尽皆知的理由，不就是里萨家的人得罪了卡维大公爵，所以大公爵高举血旗。而这面血旗的意思，就是没事别想来说和或劝架，老子跟这货不死不休。
过程当中，要是抢了些什么，占了些什么，都是为了最终目的而服务，也就是打爆里萨家。那么在战争之后，动产类的战利品抢了也就抢了，谁也说不了什么，也没处清查；但是不动产类的想占着不放，还得看皇帝认不认。这东西，只要眼睛不瞎，是怎么个章程大家都看得到。
问题是当里萨家族有数的人，全都蒙神宠召了，怎么打？血旗复仇没对象啦，那要复个毛仇？
这个时候还硬要打、硬要抢、硬要占的话，就明显不能使用血旗复仇的名义了，而只是单纯的侵略行为。然而侵略在迷地当下这个时代，是不会被人支持与认可的。
无主的空白之地那么多，本事高，去赶跑魔兽和野兽后开荒呀。欺负同样身为人类，辛苦苟活着的人们做什么。这是迷地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
所以这场仗肯定是打不起来的了。但要怎么结尾，众人无不好奇着。
站在皇帝的立场，他肯定不可能接受什么都没改变，直接恢复卡维公高举血旗前的局势。因为老皇帝要是什么都不做，那简直就像是被两个大公爵白耍了一顿一样，所以他一定要有一个态度。这还不用提里萨家全部完蛋的事实。
但问题也在这里。要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两个家族打到剩一个，那么作为皇帝，出面收拾善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看败者还有没有剩下一口气，态度如何。要是态度良好，可以做个忠心的狗腿子，那就护住他们，留下最后一口气。犯事的主谋剁一剁就算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要是被打烂了，没有扶植的价值，那就会成为众多豺狼眼中的盛宴。当然，每一只豺狼想咬下一口肉之前，都必须给他这只狼王上供。否则没有法理认可，谁都无法吞下咬在嘴边的肉。而所谓的法理，不就是他这个皇帝点头的事情。
但现在的情形是，里萨家族的领地与实力大体完好。就是作为头脑的那群人，也就是维系着整个家族势力最重要的那支血脉全体完蛋。而卡维家更是准备万全，正值巅峰状态。这种前所未见的情况，要怎么善后？
过去的皇帝之所以可以苛刻行事，也是占着两个家族差不多打了个稀烂，没有力气应对皇帝的要求，所以才能让他们任凭处置。
眼下的情况是，要是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人家已经整军备战半年以上的时间，而且实力完整。同时掉转枪头朝其他人脑门上招呼，谁捱到，谁就头破血流。哪怕是帝国皇帝也不例外。
这要怎么办，老皇帝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就在这个皇帝感到为难，其他大小贵族，包括原里萨家族封臣心急如焚的时刻。卡维公带着他的继承人，诺南‧法尔希德侯爵，两人轻车简从，久违地进到尼尼微皇城。
尽管皇帝有针对两个大公爵家族下达相关禁令，但可没有禁止他们待在皇城里。之前卡维家族的人逃离，那也是因为皇城中，里萨家族的势力大过他们，为了保存继承人的性命，所以才逃掉的。之后留在卡维家宅邸里的人被杀个精光，纯粹是里萨公的发泄举动而已。
如今他们回来，当然不怕有谁能威胁他们。之前里萨家的举动，其他贵族就算没偏帮，也都可以算是默许了那样的行为。如今里萨家的人死绝，其他贵族怎么可能继续去帮死人。他们释出善意，求取卡维公的谅解都来不及了。
不过其他贵族的小心思没能实现。当卡维公跟法尔希德侯爵两父子一进入皇城后，就被皇帝召见了。是说对老公爵而言，就算皇帝不召见他，他也会主动求见的。
公爵卫队被留在皇宫外，卡维公父子俩在亲卫的带领下，直奔老皇帝的书房。会面的地点选在这里，足以见老皇帝对于卡维公的信任不曾减低。
进到书房内，三人一见面，卡维公两父子还没行礼，老皇帝就先推出了一封烫金的文书出来，问：”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老公爵探头一看，就明白了那封文书是自己的爵位让渡申请。
虽然将卡维大公爵的头衔让渡给自己的儿子，早就在自己的家族中公布出来。但只要皇帝一日不承认，这件事情就还不算数。
封爵这档子事，可不是私相授受能被认可的。最终还是得要他们名义上的封君公开授爵，否则就不能在公开场合使用新头衔称呼。言不正，名不顺，这对贵族来说可是个大忌讳。
面对老皇帝的诘问，卡维公一点也不害怕，直接回答道：”陛下，您也清楚我的状况。难不成要一直撑到我曾孙或是我重孙，才把大公爵的头衔交出去吗？就算您可以容忍，您的后继者也能容忍吗？与其占住位置惹人厌，我不如主动求退。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卡维公是个超凡者，意味着他的寿限将不同于普通人的情形。尽管增加多少，没有一个定数，但肯定能活得比一般人还要长。
这样的人在贵族圈子里，假如身份是最为尊贵的那人，那也就算了；假如身份是卑微，属于贵族的末流，那在大贵族眼中就是个比较大号的炮灰，比贱民再高级一点而已。但假如超凡者是一个大贵族，那状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影响力无须多提。总之对于坐在皇帝这张宝座上的人来说，这样的人不想办法弄死，至少也要想办法弄走，否则事情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想想当一个皇帝施政时，身边有一个精神奕奕的几代老臣。特别是这样的人举目一看，呵！能跟他同殿而立的人都是他的后辈。不用比武力，光比辈份，想喷谁就喷谁。这样还施政的下去吗？不管做什么事情，最怕遇到倚老卖老的人。
所以说卡维公的理由，是他在成就超凡者之身后，就注定无法回避的未来。只是在什么时间点发生而已。
第1315章 时机已至
要是平常时，老皇帝可能就来一出三辞三挽留的戏码，然后就让自己的老伙计荣退。即使自己可以压下这个老伙计，也得为继任皇帝考虑嘛。自己年纪那么大了，什么时候蹬腿都不意外。一些身后事，是得早安排。
但眼下是什么时候？里萨家莫名其妙大爆死，两个大公爵家族仍是实力完整，且在一触即发的阶段。这个时候再退一个大公爵，任由两个大贵族底下的人闹起来，那还不是群魔乱舞呀！
再想起这样的乱局是因谁而起，老皇帝恶狠狠地一瞪，说：”是搞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这是最恰当的时机。”里卡多‧卡维正面地回应自己这个服侍了一辈子的友人。
”说服我。”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一点都不怂这个号称很能打的老头子，直问道。
”陛下，您知道为什么现今迷地的大国都会分封各地领主，制造一批又一批的贵族吗？”老公爵直接给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反问。
老皇帝倒是想说，以前就这么干，所以以后也这么干。但其实这样的答桉在他心中，也是不准确的。
当一个皇帝，他不想要有太多掣肘自己政事施行的领主。因为实际上有很多法令，都进不到某些贵族的领地中。自己能够从这种人手中得到的，也就是税收与军役而已。看起来这样就已经够了，但对一个胸怀大志的皇帝而言还远远不足。
不过这一回皇帝没有搭腔。跟一个莽汉论口才，简直白瞎了这些年，稳坐皇帝宝座所锻炼出来的老练本事。他就只是一挑眉，冷哼一声，卡维公就乖乖地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没多想。后来和一个小朋友讨论了之后，才发觉到这样的制度其实是有其必然性的。简单地说，就是效率问题。”
这么一说，老皇帝若有所思。其实很多事情在他执政的生涯中，多多少少都会碰到。要说些成功或失败的经验，他也大把有得出卖。
但这背后要怎么总结，现在的他倒也还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或许，也到了应该想一想的年纪了，然后告诉自己的继承人。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老皇帝听听眼前之人的说法。
老公爵继续说道：”在过去，当一个征服者所征服的土地大了，也许从他最核心的根据地到所征服的边境，光是传递消息的使者就得走上个把个月。要是大军行进，走上个大半年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么不管是日常的统治管理，又或者是发生叛乱、边境有外敌入侵等事，想从中央调派一切，恐怕为时已晚。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委派一个人负责管理与镇守该地事务。这个人也还必须要有便宜行事之权，以避免延误战绩。此即所谓的领主。”
很浅显的道理。老皇帝倒是可以再总结出个五六点来，来个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但是通讯、平叛与抵御外侮的确是不可忽视的要点。
不过提起这一点，皇帝阿尔明的心中像是闪过一个很重要的念头，却又无法抓住。这倒是让他心痒难耐。
老公爵略微探头，压低声音说道：”然而眼前这个时代，传递消息有论坛，人员与物资运输有汽车，我们似乎不需要那么多领主，也可以有效管理各地。”
勐地一弹身向前，老皇帝不顾维持着心平气和的稳重态度，几乎要和这个追随自己大半生的老伙计脸贴脸。他还紧紧咬着牙，瞪大了眼珠子，涨红着脑袋，太阳穴处青筋毕露。要不是老皇帝平日里养生有道，恐怕立刻就要来个急性脑中风。
这也没办法。眼前的老伙计可是知道自己的毕生志向。而今无声无息地就端出一个成就自己志向的可能性，不由得他不激动呀。老半晌，皇帝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怎么做？”
老公爵带着自己的儿子退后了几步，低头说道：”陛下，罪臣高举血旗，打搅帝国安宁。如今仇人已殁，为求陛下谅解。吾愿让渡爵位，由长子继承，并且奉上十座庄园，以及两支军团配置的各式汽、货车。唯愿陛下同意卡维家族重回御前，为您效死。”
法尔希德侯爵同时献上一份清单，自然有帝国亲卫将这份清单转交到皇帝手上。
列表上，记载着要献出的十座庄园。那几乎占据了直属于卡维大公爵领地的四分之一，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产粮地，所以老皇帝才可以轻易地判断其价值与面积。
可以说这十座庄园一献出，卡维家族的领地想要实现粮食自足就成了不可能的奢望了。一定得要靠商业贸易行为，从其他人手中输入足够多的粮食，才能维持领地内的百姓与军队所需。
这不光是削弱了卡维家族本身的力量，更等同于变相地将一个重大的弱点交到别人手中。至少下一回皇帝再来一个商业封锁的话，卡维家族本身要是紧急粮食储备不够，可能早早就得投降。
至于那两个军团配置的汽、货车，就更让皇帝阿尔明满意了。
这一回家族战争，卡维家族令人丧胆的最大利器，就在于装备了三支军团的车辆，将机动性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之所以准备在春天正式开战，就是因为装备已经到齐，足量的汽、货车随时可以运载三支军团上战场。
但战争打不起来的话，这三支军团怎么安排？
要知道平常时大公爵领地没有常备军团的设置，也不允许有。有的就只是地方戍守军，多则几百人，少则十几人。各地加起来也不过将近万人，约等于一支军团的人数。
三支军团在手，这对卡维公而言已经是标准的战时动员了。像里萨家组织起十几支军团，这可是属于丧心病狂等级的动员数量，把领地的潜力全部挖掘殆尽。
既然战争打不起来，卡维公当然也不可能继续维持这被临时动员起来的三支军团。可以复员的就复员，看是回家种地还是怎样；原属于地方戍守军的就回归地方，然后填补戍守空缺的民兵则解编，一样各回各家。
这样安排的话，那么多出来的各式大小汽、货车怎么办？
上油，封存？
老公爵可是算得清一笔帐。
寻常刀剑铠甲、箭失弓弩可以存放在军备仓库里，等待需要用时再拿出来，装备军队。
但是汽、货车的更新汰换速度之快，就算没到车造好后就落伍的地步，存放个一年两年，车辆的技术就不知道发展到哪里去了。再说以现在市场的空白程度来说，把造好的车放在仓库里面存放，这根本就是罪大恶极的浪费行为。
那么当成普通汽、货车卖掉？
卡维公下令买进，用来装备军团的汽、货车虽然一样要付钱给汽车中心，但他还是有利用特权，要求中心设计针对军团使用的特殊型号。比如钢梁加粗，又或者是运兵车增加一些方便士兵上下车的踏板，以及长条板凳。
这些特殊型号的车辆要是当成普通的汽、货车卖掉，未免也太可惜了。尽管对于提升整体经济中的运输能力很有帮助，但可以维持原设计用途的话，不是更好的结果嘛。
卡维家族本身没有常备军团，就算是地方戍守军，也只能消化一支军团份量的车辆。那么剩余两支军团份量的汽、货车，不如就直接献给皇帝吧。君臣之间的交情不多说，这等战争利器要是流落在外，坐在那张宝座上的人也不会放心。
而且这么做，就意味着皇帝掌握了两支可以实施快速打击的军团。在对内的统治上，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甚至可以朝着他心目中的集权志向迈进一大步。
这些好处，再怎么君臣相得也不是白拿的。皇帝阿尔明一双鋭目紧盯着眼前的老伙计。好半晌后，才说道：”不管是让你的儿子袭爵，或是让放下血旗的卡维家族重回宫廷，这些礼物都太多了。你还想要什么？”
过往有类似的情形，贵族们大多献上一些浮财了事。卡维公所献上的，或许两个军团的汽、货车也能算浮财，但这可是最新锐的装备呀。
至于那十座庄园就更不用说，这可是能持续产出粮食的好地呀。大公爵这一刀自斩，那是又狠又痛。连当皇帝的，都有点为自己这位老伙计心疼。
然而付出巨大，所求亦大。袭爵与回归宫廷这两件小事，根本不值老伙计献上的礼物。那么他还想要什么，就值得老皇帝慎重面对了。到了他们的层次，就算想要白嫖也是有讲究的，吃相不能太过难看。
老公爵抬头，露出狠戾的目光。只说一句：”里萨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
这么一说，老皇帝就明白了，这是打算把里萨家整绝嗣呀。然后很不凑巧的，这件事情还很容易办成。原因就出在拥有继承里萨大公爵头衔权利的人，好像……真的都死光了。
贵族的继承权，可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能排名的。要被认可，并且记录在桉。允许变动，但每一次变动都要有充分的理由，也理所当然会在政治上带来相当的震动。这要是放在某人的老家，有点像’录入家谱’。有进家谱跟没进家谱，在一个宗族中可是两回事呀。
第1316章 绝嗣的贵族
虽说格瓦那帝国允许一夫多妻，且对女性有着种种限制；但在另一方面，也给了女性相当的补偿，特别是权力方面。譬如黑纱军，又譬如要娶新的妻子，得要原本的妻子全员同意才行。只要有一个妻子不点头，很抱歉，新来的姐妹就没有正当名分。
有时只是男性想尝鲜，玩玩而已，就没想过认真给对方一个名份，结果意外玩出人命来。而且这类处于弱势一方的女性，大多是平民或来自帝国以外的人。
这样的人，想要进入帝国贵族的圈子哩，那是难上加难。因为以格瓦那帝国贵族女性的保守作风来说，是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至于一些破事、脏事就不多提了。
总之在贵族圈子里，不属于正式妻子所出的都归类为私生子。
私生子那怕有血缘关系，也不能排进继承顺位中，除非得到皇帝特许同意。而这份特许，也不是可以胡乱给的。
以现实的情形来说，就是有明确血缘关系的孩子全死光了，真没有人可以出面继承，不得已之下，才会考虑让私生子出来延续一个贵族的传承。这也体现了帝国贵族的排他性。
回头看里萨家族的情形，里萨大公爵很明确地已经死亡。即使没有看到尸体，用预言类的魔法进行占卜，也是得到同样的结果。
尽管不排除里萨公假死躲入暗处。然而就战略上来说，这么做只会让里萨家的局势崩得更快更彻底。一个理智的领导人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除非有足以翻盘的策略。
且现在看起来，里萨家没有可以翻盘的绝招，而是真的崩了。要是卡维家族趁机出兵，那就是神灵也难救了。
在这种情形下，有继承权的人早就都跳出来，求皇帝敕封，接手里萨家的大权。假如跳出来的人多了，那就比比大家的顺位，看谁在前，谁在后。
然而里萨家的大爆炸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没有任何人叫嚷着要继承里萨大公爵的头衔。老皇帝前段时间更拿出了里萨家的继承顺位表一一点名，结果上头有排名的，不是老早就已经确认死亡，要不就是失踪。
这些失踪者固然有可能一起在那场爆炸中殒命，只是未被证实而已。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就只是躲了起来，避免被卡维公给盯上。
毕竟这位老人家的军队已准备万全，只等出击命令而已。这时候谁出面继承里萨大公爵的头衔，那就好像土拨鼠钻出洞一样，卡维家的那老头儿还不一榔头锤下去，把红的白的全都砸出来。
不过这中间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空间。被卡维公盯上的，毫无疑问是以安吉‧里萨为主的主支。那么卡维家族是否必将里萨家灭绝？还是主支那一脉杀一杀就了事？
在帝国的历史上，因为血旗复仇被拖入战争泥沼，打成两败俱伤的情形也不少。最后皇帝出面收拾残局，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收手，各回各家，结果谁也没能灭掉谁。
这样的情形，是血旗复仇双方都会想避免的。也是卡维公没有第一时间出兵，企图打快攻解决战争的理由。因为这么做，很容易失控，让整个家族的力量往战争的深渊滑落。
假如卡维公解决掉里萨家的主支就能气消，那么对里萨家的继任者而言，罢兵无非是代价多或少的问题。对拥有继承权的近支血脉来说，原本是毫无机会的，变成有机会白捡一个大贵族的爵位，为此要付出多少代价都不为过。
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出面玩一回投机，这说明什么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性，真的是里萨家主支、近支排得上号的人全死光了。其他没有排进继承顺位的旁支与姻亲，则是正在观望着。
假如情形真的是这样，那么里萨家能不能延续下去，就是皇帝点头或摇头之间的事情了。也因此，里卡多‧卡维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大公爵重不重要？为帝国守边的家族当然非常重要。
每当帝国疆域扩大，一十六个大公爵家族的领地就会改易，让出帝国内腹地，迁往甫占领的边疆，如此数百年。也许近两百年没再这么搞，让他们得以在各自的领地上好好经营，但大公爵家族的重要性依旧没有降低。
不过……当论坛与汽、货车等运输方式出现后，似乎局面就有些不一样了。
大公爵是否还有必要存在？似乎……好像没那么必要了。
那么眼前是个好时机吗？
这个念头一起，老皇帝心脏蹦蹦跳的声音，回荡在自己的耳鼓里。阿尔明对这个跟随了自己一生的老伙计，所提出来的建议给打动了。
自己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提高皇家的威严，收拢贵族的人心，目的就是为了他们手中的权力。原本打的主意是慢慢削弱贵族们，但自己年纪大了，后继者能不能体会自己的苦心，延续这条路线，皇帝阿尔明一点也没有把握。
但是两个大公爵之争，无疑将一个极好的机会放到了他的眼前，可以让皇帝将心中的志向推进一大步。然而战争的结果出乎众人意料，只是……机会好像更好了！
正热切地思考着此事应当如何运作时，老皇帝一眼就看到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正站在他父亲的身后三步之处。
其实法尔希德侯爵的年纪并不算年轻。但终究是皇帝阿尔明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管有没有长胡子，头发是不是白了，在他们这一辈的眼中都还是年轻人。
而这个年轻人，代表的是另外一个世代。皇帝阿尔明不知道，自家老伙计提出这些要求与建议时，有没有跟他的孩子商量过。
尽管两人是一起出现的，可是里卡多‧卡维的独断专行是出了名的。他会事事请教，不过是因为他对那些事情都不上心。而他真正想做的事情，通常都是做了，别人才知道。老皇帝这辈子也不知道遇几回了。
所以皇帝阿尔明不禁好奇，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也因此打趣道：”孩子，你父亲就这么败坏自己祖先留下来的基业，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
提早袭爵对法尔希德侯爵来说是件好事，两支军团配置的汽、货车送人或卖掉是件小事，但十个庄园那可是动摇根本的大事。老伙计愿意牺牲自己家族的利益，为自己尽忠，是老伙计自己的事情。但他的家族是否也是同样的想法？
平心而论，诺南‧法尔希德是没有任何想法的。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随波逐流的人，而是他也认同父亲所说的观点。
在有论坛与汽车的前提下，权力大幅往中央集中是一个趋势。因为地方不需要太大的权力，帝国依旧可以良好的管理地方。而且这么做，对格瓦那帝国是有好处的。
但是地方的权力如今是握在各地领主的手里呀。也就是说这个趋势，会带来两种发展，一、和平过渡，贵族们权力削弱，皇帝的权力加强；二、内战。就算不在这一任皇帝在位期间打，这个矛盾也有很大的概率会在任何时候爆发。
站在家族的立场，他好像应该反对自己父亲跟皇帝的密谋，维持家族的利益。但是长远来看，表忠心，将自己家族与皇室紧紧捆绑在一起，能够得到的利益也不见得就会逊色于霸占着边疆那一亩三分地所得。
不过后者的利益，取决于后继的皇帝有没有办法延续自己的投资，这是看不见、猜不准的。选择土地庄园，因为这是看得见的事物，只要占据着就能不断产出利益，反而比较容易理解。
但困难与简单之间，诺南‧法尔西德有信心应付任何状况。所以两者间要怎么做选择，他真的没有想法。
但是皇帝的问话还是要回答，所以法尔希德侯爵恭敬地低下了头，说了句漂亮话：”为陛下效死，是臣毕生宏愿。命尚且可丢，区区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好！好，好。”皇帝阿尔明满意地走上前，重重地拍了这个子侄辈的年轻人肩膀。有这对父子的鼎力支持，即使到了他这样的年岁，有些过去的禁忌也不是不能碰一碰。所以皇帝更得意了。
最终这场没有真正打起来的血旗复仇战，皇帝的处置惊呆了无数人。
首先一提的是，这些处置完全没有经过帝国宰相，也就是皇太子的同意，便由皇帝本人径行发布。是说涉及的当事人都是老皇帝那一辈的佼佼者，皇太子就算想插手管，即使搬出自己的身份也无济于事。所以老皇帝自己处理，没毛病。
首先，老皇帝明令战争结束，并下令里萨领的所有军团就地解散。遗留武备、物资由当地领主建仓保管。
而里萨家的领地没有继承人，老皇帝直接派了一个行政官’暂管’。这也是针对那些绝嗣的家族，标准处理方式。至于领地上的管理、税收与军役，当然就是直接向皇帝负责。原本里萨家族的封臣们，其事务管理也都交给这位行政官。
这样的举动在其他贵族眼里，可是十分不寻常。
能够有自己的世袭封臣，那一定是大贵族才有办法。然而以行政官的模式，管理绝嗣的贵族领地，虽有前例可循，但过去只针对小贵族。
大贵族中所谓的’大’，不光是指身份地位，更是指其家族规模。就算主支凋零，从近支、旁支、姻亲等血脉中，真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吗？
第1317章 廷议
但老皇帝根本连找都不找，直接吞下了一块大贵族的领地！尽管名义上是代管。不过大家都看得清楚，在没有合格继承人的情况下，里萨大公爵的头衔已经成为皇帝囊中之物。
皇帝在法理上虽是众人的封君，但他其实只是帝国内最大的贵族。既然是贵族，就有一定的规矩得要遵守。然而并吞这种事情做得再漂亮，于法有据，在其他贵族眼中也都是忌讳。
除了里萨家的处置让贵族阶级不解与不满外，针对卡维家的处置才真正引起轩然大波。
首先，剥夺里卡多‧卡维的头衔，强制由诺南‧法尔希德侯爵继承。所以未来，里卡多可以保留卡维的姓氏，但不能再以大公自称；有贵族身分，却无爵位头衔。诺南将改全称为诺南‧卡维，继任大公爵，并且重回宫廷，为皇帝服务。
这算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原卡维大公爵超凡者的身份，确实让许多贵族感到忧心。别的不说，光讲在宫廷上跟对方吵架的时候，有谁不怕老公爵不回话了，直接撸袖子、掰腕子！
所以他退下，让亲儿子继任大公爵，是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老皇帝这一回的借题发挥，可是借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但是停止战争、重回宫廷以及袭爵的代价，是十座丰饶的庄园，这可就没多少人能接受的。献上十座庄园这种说法，或许还委婉了些。在某些贵族眼中，这就是剥夺领地！
一个绝嗣的大公爵被吞掉了，另一个大公爵则被剥夺领地。哪怕过去对于血旗复仇的双方，历任皇帝的处置都相当严厉，但可没有像这回一样，直接朝着有护国之责的大公爵下狠手的。
一般来说，这时贵族阶层是会统一起来，站在皇帝的对立立场，逼迫这位至尊收回决策。但总要有人出头，引领整个话题。而这个人还不能是别人，当然得要当事人先为自己，其他人也才有办法帮腔。
里萨家死绝了。身为人类国度，亡灵族的邪恶生物是不被允许出现在殿堂之上。这是阵营与立场问题。简单地说，死了就死了，就算变成殭尸或恶灵或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生前的权力也不算数。
那么卡维家呢？尽管大家都知道老公爵跟皇帝差不多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交情，但在这种损害家族利益的事情上，立场应该跟贵族阶层是一致的吧。
所以殿上众人，无不把视线投往位列末席的卡维大公爵父子俩。但，他们失望了。老公爵以及将要继任大公爵头衔的少公爵，两人像是木桩子一样站在下首，不发一语。
随即皇帝又发布一道诏令，皇帝三卫之一的铁卫军团，将移防至卡维领的西大营。也就是老公爵集结了三支军团的营地。
这时众人才想到一个问题，之前皇帝只下令让里萨领的驻守军团解散，没动卡维家西大营的三支军团。如今又把铁卫移过去。放了四支军团进卡维家的领地，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老皇帝没让众人瞎猜，而是指示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身兼宰相的皇太子。让他与军部大臣商议一下，派遣一支军团到西大营，与铁卫一起，接收汽、货车等机动化载具。
除了接受装备外，最主要是在西大营训练铁卫与军部派出的正规军团，如何驾驶汽、货车等车辆，以及简单的维修。等到训练到一定程度后，就使用汽、货车等物移防回皇城，与该支正规军团的常驻地，算是一次演习。
然后原西大营三支军团，等里萨领恢复如常后，才逐步解散。期间一应粮秣由军部负担，任务是教导前去的两支军团使用汽、货车等新式车辆装备。
看起来表面上是一支直属于皇帝，一支隶属帝国的正规军团去接收新式装备。但能站在宫廷上的有谁不是人精，大家都看出更多问题。
两支军团的汽、货车装备，皇帝只说派兵去接收，没有说付出多少钱财代价。意思是卡维家又狠狠地出了一次血，原本三支军团的装备，如今直接献上了两支军团用的数量。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武备，是现阶段大家都眼馋的汽、货车。这无疑让直属于皇帝，以及帝国正规军团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至少卡维家西大营带给所有贵族的恐惧，这项威慑力直接让皇帝接收了过去。
另外一个问题是，里萨家的军团先解编，卡维家又增加了两支军团过去。只要里萨家的封臣们对皇帝的处置有不满，想挟军力闹事，那么他们将接受拥有敕令的五支军团迎头痛击！
这回可就不是卡维大公爵自己高举血旗的事情了。要是前期五支军团搞不定，一个弄不好，整个帝国会总动员，挟大义名份，拆了群龙无首的里萨领。
别看里萨领聚集了十多支军团数量的士兵，这真的打起来，不够帝国认真揍的。要将才没将才，要帅才没帅才，想当土匪流窜，也得看跑不跑得赢西大营那三支装备了汽车的军团。
有想得更多的人发现，皇帝之所以打算让里萨家绝嗣，是不是与卡维公付出的这大代价有关？毕竟血旗复仇嘛，一方整死另外一方是应有之义。
只是过去站在皇帝的立场，历任皇帝都会避免这种其中一方被灭绝的情形，多少给人留下一口气。让臣子之间保留一些矛盾，是为君者最常用的控制手段。
但这一系列的大动作，背后似乎不像君臣所表现出来的事情那么单纯。至少跟这两君臣经历过相同时代的那些人，看得懂那位皇帝得意的笑容，和那个将军扳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
搞事啊！不搞对不起自己，搞了对不起别人的那种！
担任宰相的皇太子没想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卡维公要交出的两支军团装备中的其中一套。
皇帝三卫，禁卫是隐藏着身分，散布各地的，用不上汽车这种显眼的东西。亲卫戍守皇宫与皇城，各有驻地，也用不太上汽车，或说不急着装备。唯独铁卫如常规军团使用，是直属于皇帝的力量，所以装备上最新的机动载具是应有之意。
那么多出来的那一套，归军部的哪个军团，这其中就有可以操作的地方了。帝国常设十支军团，第一军团为最强，但也最有个性。很少集中使用，因为十支大队各有特色。意思是不见得适合装备汽、货车这种最新式的机动载具。
那么剩余的第二到第十军团，基本上没有强弱排序，就只是驻地之分。分别驻扎在帝国境内九处高危险地带，镇守一方。
附带一提，其中第六军团就驻扎在古老者，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木精灵部落外围。并不是贴着驻扎的，而是有段距离，但防备谁的意图相当明显。
而这九支军团的军团长想要第一时间装备上汽、货车的话，根据皇帝的指示，不就是宰相跟军部大臣去商量。这代表他就有机会去施恩，拉拢人。
假如汽、货车真是好东西，可以预想之后各支军团都将会使用上。那么要不要干脆每支军团各出一支大队，大家平分了，也可用作训练和熟悉装备使用方法之用。
未来只要汽、货车装备到齐，那就是十支机动化的军团，帝国中央的实力就更大了。这么一想，皇太子隐隐约约抓到些什么念头，又陷入沉思中。
而隶属于军部的正规军团，里面各个贵族的势力错综复杂。老皇帝抛出一块香饵来，贵族们就没人不上勾的。
大伙儿说惧怕卡维公装备了车辆的三支军团没错，但也眼馋。毕竟年初那回半支公爵卫队的拉练，将一个月的路程三天跑完，着实吓到了不少人。
只是不管是怎样的情绪，大伙儿都只能用猜的，没能拿到个实物来做评判的依据。如今有机会，大家怎么可能不争取。
也许贵族们指挥不动正规军团。但里头有他们的人呀，就算指挥不动，得到一些内部消息，验证一些事情，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就只能在旁边眼馋。
所以一时间，众人都将焦点放在这第二套军团用的机动化车辆装备上。
倒不是他们对于皇帝的阴谋漠不关心，而是事有先后。利益就在眼前，不抢不会到手上。皇帝的阴谋还没展开，既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打不断他。不如等事情真正冒头了之后，再见机行事。
那么眼前应该先做哪个，似乎很容易选择。
至于稳坐在宝座上的那位，看着底下犹如鬣狗群争抢一块腐肉的大戏，益发觉得得意。
正想笑着，突然想到的一件事反而让阿尔明这个当皇帝的笑不出来了。那就是，车谁造？
之前没谈到这一块，现在才要把那个老家伙叫来谈，筹码就不一样了。假如这块大饼还是捏在卡维家的手里，那么舍掉的十座庄园，以及两支军团份量的车辆，还真不算什么。
汽车的需求，不论军用还是民用的，都是明摆着的。
想到这里，老皇帝的心里就不美了。看看底下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狗东西，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要是来一波箭雨洗地，有倒霉死的，没有无辜死的。
第1318章 血旗复仇战之终
亚兰历七三六年，春，格瓦那帝国。
预想中的血旗内战并没有展开。但后续发展也没有如那位皇帝所设想，那么好收拾。
里萨领的大崩溃，是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一件事。
在里萨公全家完蛋的消息被半正式证实后，里萨领所聚集起来的大军就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只不过没有人想如何能火中取栗，而是想着如何逃命。
里萨公完蛋，但卡维公的实力可还保持着完整。也许上层的人看得出，老公爵已经没有开战的理由了。但底下的人则不敢赌，老公爵有没有乱来硬打的可能。因为要是赌错了，那赔的可是自己的小命。
第一批逃跑的人是雇佣兵。理由也很正当，雇主没了，契约也就不存在了。他们离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没人给钱了。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那怕外人并不这么想，但佣兵们还是走得一个不剩。是说他们早就发觉局势不太对，要不是太早受雇佣，他们根本不可能加入这输面很大的一方。如今有机会，不跑就枉费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还能活到现在的经验了。
第二批逃跑的人，是被强制征招来的最底层士兵。他们大多连合格的装备都不齐全，就被人从家里带到新编的军团。
一开始他们也没想什么，在村庄里更没有多少有关大战的讯息。反正就是领主征招，他们响应军役而已。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征招的人有点多，差不多把男丁都拉进临时组建起来的军团了。
但是进入军团驻地之后，不管怎么说总得要了解一下敌人讯息。尽管迷地这个时代依然有所谓的大义名份宣传，类似地球现代化部队的心理辅导或政战工作。
但宣传归宣传，底层的士兵怎么看待他们将要面对的这场战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士气这种东西，很谜。
为将者都知道民心士气很重要。但假如当将军的差不多死绝了，底下的基层小官如何去带部队？
这不，人心都乱了。
内部管理失措，外有致命的压力，两边一使劲，那群草头百姓也就逃了。而且这些人不是逃回家，而是往深山老林里头逃。
算是他们还知道自己逃兵的身份，要是逃回家，里萨家的军役官又施行大补，这一个两个逃回家的逃兵，还有可能连累家人。所以只能往人少，又不认得自己的地方逃。
两波人这么一逃，里萨家拼了命集结起来的军队，就散了七七八八。更要命的是，这群人因为不敢回家，又没有逃远的本事，全都成了领地内的问题。
剩余还能坚守原本岗位的人，不过十之一二。这群人的出身大多是富农或商人、工匠，他们期望着建立军功，晋身贵族阶级。
只要有功，受封个骑士爵并不难。比较困难的是进入世袭贵族的阶级，也就是男爵以上。但有个爵位在身，跟平头百姓就是不一样，所以他们寄望着这场看起来没什么赢面的战争。
这也是因为他们看得明白，帝国内战不过是上层人在争。打完之后，老百姓们该怎样，还是怎样。那么在战争中身为最底层的士兵只要表现的好，就有机会填补空缺。至于是那些空缺，当然就是因为战争而空出来的那些。
说起来就是这群人在赌，赌自己可以活到最后。那么不论输赢，只要领地还想要维持正常运转，就需要有人去管理。假如原本的管理者在战争中死掉了，那会拔擢谁上位？除了那些贵族因为博奕而伸手的，还不是只能找他们这些在战争中，展示出自己属于人才一面的人。
只是……想要表现，最基本也要有个舞台吧。结果舞台搭起来了，坚持留在舞台上的人转头一看，唷呵，大部分人都跑光了，那自己怎么办？
裂土割据，占山为王？
人家皇帝早就算到这一步。不说卡维公集结的三支军团还没散，帝国还送来了一支满编铁卫军团，其余十支正规军团也各来了一支大队进入卡维领的西大营。
十支正规军团虽然只动了一支大队数量的士兵与军官，但也意味着他们将目光都投向了里萨领。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军部的命令到达，十支军团尽起，四面八方而来，什么乱都给平了。
不要以为这些高层们的布局，不会向基层的士官与士兵宣达。架不住迷地在这个时代有论坛呀。各种小道消息疯传，里头当然也有当前局面的各种判断与推演。
可以说嘴炮人人会，妙处各有不同。听的人不见得可以判断出什么准确的计划，但只要知道一点，那就是谁想蹦出头，谁就会倒大楣，那么大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来自皇帝的军团解散敕令，以及代管里萨领的行政官来得比较晚。毕竟他们得靠双脚走，不像论坛传讯息那么方便。
但是当行政官一来，他反而扣下了发往各地的解散军团敕令。理由，他需要人手把那些逃亡的人劝回原籍。
所以在征得皇帝的同意后，他签封了一通特赦令，逃兵归乡不予追究。并让还坚持留守在军团的人去四方通传。他们都本地人，当然最了解本地人会往哪里跑。
也别以为皇帝随随便便派一个人过来，能不能管好里萨领这个烂摊子是个问题。事实上，这还真不是问题。
大家都看的出来，里萨大公爵的头衔很有可能要断绝了。那么原属于里萨家的封臣怎么办？
固然皇帝可以承认在各自领地上已有相当经营的小贵族，但也可以来个一推二五六，直接不予承认。然后收回领地，看是安插新的人手，还是直接归皇帝所有。
要知道这种封臣的封臣，爵位都不会太高，否则岂不是分薄了封君的领地。所以从属于大公爵家族的世袭贵族，大多是以最低等的男爵为主；侯爵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公爵的继承人。至于伯爵、子爵的数量，那更是严格控制，以保证大公爵本身属于强势的一方。
然后又很不凑巧的，里萨领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清楚，里萨公定位这场战争扭转的关键就在于飞空艇。因此制定好席德号俘虏计划后，很多人都对这艘论坛上盛赞的飞空艇感到十分好奇，也就集合到白狐堡，接着就被一锅端了……
所以里萨领剩下来的人，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贵族。面对如今的劣势，假如有人串联他们走和平的途径去申诉，以求保留里萨大公爵的传承，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忠臣表忠，上位者再怎么反感，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只要大伙儿不死磕，光做一个态度出来，那也就够了。
但现实是，没有人有那份威望出面整合众人，所有人都在考虑着自己家族的存续。所以当皇帝派遣的行政官下达命令，他们是千方百计地表现出顺从的模样，只求保留家族领地与爵位。能不能留在贵族这个特权阶级，对这些人而言，很重要。
再然后是里萨领这一团糟的模样，春耕肯定也别想了，粮食得要从其他地方调度。而且在有关领地大部分的文书，随着白狐堡灰飞烟灭的当下，皇帝派来的行政官想要恢复领地内的秩序，肯定有一顿好忙。
所幸卡维领五支军团坐镇，里萨领再怎么乱，底下的人也不敢擅动刀兵。否则直接皇命诏令辗压过来，别说平乱，地都平了！
至于原本跟老卡维公联系的北方三国，算是捡了个大便宜。雇佣的军团还没出发便就地解散，佣金等于白捡。
对那些被雇佣或征招的士兵来说，有得拿又能不打仗，不用打仗就代表不用死人，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对北方三国的贵族而言，他们倒是想趁这样的机会，进到帝国境内抢上一把。要是机会合适，捡更多便宜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到好，连出征的机会都没了。他们倒是想趁着这受雇佣的军团集结而未解散的当下，以王命号召，进混乱的里萨领抢上一把。但卡维领集结的军队不只可以用来对付里萨领的军团与乱局，也能转过头对付他们。
跟卡维大公爵所率领，五支准备万全的军团正面对决吗？
就算他们能从论坛上得知，老公爵的头衔被剥夺了，由他的继承人继任大公爵头衔。但头衔被剥夺，不代表就被禁止带兵打仗了呀。就算不能带兵，他老人家出现在战场上，不用动手，自己人的士气就得崩到所有人都有可能跑光。这还怎么打。
所以看在老公爵的面子上，北方三国消停了。反正他们已经赚到了实惠，接下来还是顾好国内的春耕吧。他们偷鸡还行，要跟帝国硬刚，就算自己想，底下的人也不想。没法子打呀。
卡维家的少大公倒是已经继位了，老大公退下，反而更欢了。颇有昔日魔王子阿札德的架势，走哪都没人敢拦。就凭他跟皇帝的交情，没有实权在手，徒剩影响力的情况下，老人家行事真的是百无禁忌。
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老公爵到处惹事，其实有些转移焦点的味道。所以只要脑子清楚的贵族，都把自己的目光放在皇帝身上。这老货才是真正能搞事的根源。
第1319章 不协调的插曲
春天，偶有阵雨。
某个拼了命，想尽各种办法去偷懒的人正看着外头阴阴的天气，那雨要下不下的模样，浪费着大好的生命。
前一阵子明面上为了银行的事情在奔走。稍有空闲的时间，就到次位面塔跟匣切们做研究。后来又多了一个芬同去次位面塔，闲下来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一段时间，银行的事情是能推就推。毕竟已经推广起来的地方，都上了轨道，不用某穿越众时时刻刻盯着看，大家也能运作的很好。
至于其他研究，已经不是小伙子的自己，没有考试的压力，也没有谁在后面推着自己跑，自然是兴起就做，无趣就停。颇有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所述：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不过老实说，某人可不是真的’好读书’，而是迷地太他妈的无聊了！平日里不做魔法研究的话，也没有其他娱乐可以玩！这他妈见鬼的世界！
总不能成天游手好闲，光在女人的肚皮上跟酒水里头下功夫。所以某原肥宅一族的穿越众，被迫成为了好读书的一份子。为了打发时间所做的事情，全是在研究魔法，梦想着可以早日回家，要不就是发呆。
怪不得大把的穿越众前辈一回到古代或是去了异世界，就是怼天怼地，整日里搞称王称霸的事。这实在是闲出来的。不找事情做，还不把自己无聊死呀。所以就只能野蛮发展了。
如今就是某人在发呆的时间。不论那张深邃的表情在旁人眼中充满了光辉的睿智，又或是富含着哲学的光芒，某人就是在发呆，没啥好讲的。
这样的表情，倒还是能骗一骗那些刚来到这个家中的小年轻与小姑娘，但可骗不了自家两个跟随自己时间最长的学徒，跟那只原巫妖。日子久了，大家明白内情，那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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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窗外的光线逐渐暗澹，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看来是吃饭的时间了。某人如此心想道。
以前吃饭倒也没有什么规矩，反正肚子饿了就吃。但自从巴兰女侯爵带来了一票仆役，吃饭的规矩就多了。
不过这些人倒也不敢管到某两个凶神恶煞的魔法师身上。前一个想在这个家中立规矩的执事，被送回卡维家，换了个人过来。另一群想立规矩的黑纱军死了几个，剩下的都逃了。这个家中的权威，第一就是前魔王大人，其次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黑龙奥古斯都都排不上号。
所以这里吃饭的规矩，不过是方便厨房那群人做事而已。差不多时间就开始准备，固定时间开始用餐，用完餐后收拾餐桌，如此而已。
假如其他时间肚子饿，虽然一样可以要求厨房做些吃的，他们也不敢当面抱怨。但少不了在背后说上几句，打扰他们休息之类的话。所谓的员工与忠诚，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那么一回事。份内的事情他们当然会做，但份外的事情，以及哪些事情属于份外，那就有得讨论了。
家里头有规矩，被管着的几百号大小孩子当然也有规矩。不过这个规矩倒也简单，就是到点吃饭，到钟睡觉，早上学习，不挟怨打架，四大条而已。除此之外，某人对这群孩子的态度就是放养。
反正这群孩子从街头出身，能够在那样的地方活下来，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是有的。林只要保证他们互相之间不会起争执就好。
学习也只有半个白天的时间。下午他们愿意再向谁额外请教，都由他们自行安排。当然也要看他们请教的对象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教他们。
同样那个理由，要一群街头出身的孩子个个都花上一整个白天在学习上，也太强人所难了。有些人知道主动，有些人适合被强迫，但有些人就不适合学习。就更不用说军事化管理与教育了。
想想过去还在西南半岛时，某人有心进行军事化管理的下场，结果是被自己尽心教育的孩子给背叛。这种事情来个一次都会让人气馁，当然不可能想要尝试第二次。
所以某人对这群孩子的态度，真的很随意，完全不上心。也就当作一次顺手而为的投资，最后能得到什么结果都不在意。
尽管是放养的态度，但对于吃饭跟睡觉的点名还是有的。几次不到，就可以合理认为对方是不是不适合待在这里，或是干脆就是不喜欢待在这里。
把资源留给合适的人，而不是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这样的态度，其他孩子也是认同的，而不会帮那种人掩饰。最基本的感恩，这群孩子也是有的。
只是到了这个时间点，该是那群出去瞎晃的孩子都回来的时候，却还有一群人没到。要是其他人，也许兼差带着这群孩子的大孩子登记一下也就算了。但是这群没回来的孩子里头有个艾吉欧，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虽不至于慌慌张张，但专责某人起居杂务的波波沙，还是领着一个大孩子来找林。这个家中最有权威的两个魔法师，另一个从来不管事，天塌下来都不管的那种。所以艾吉欧失踪这件事情，只能向林报告。
老龙那边，则是被大家无视了。在这个家中，老黑龙可是比起那四只魔猫，更像是吉祥物。整日里就吹着当初咬死了几百个勇者，独挑几十支军队。仿佛只要牠两翼一展，所到之处尽化血海一样。
才从发呆状态中回魂的林，对于艾吉欧又失踪的消息，既感到意外也不太意外。毕竟这货是有过好几次的前科，甚至还离家出走过。
要是别人不见了，林想要找人恐怕还有些麻烦。对于那个敢拿自己一枚戒指的混小子，要找他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而已。所以林根本就连掐指一算都不用，只是将心神放到了自己食指上的独一戒，顿时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眼前那几个孩子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但随即他们也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感情说这是那刚被报失踪的小子回来啦？难怪这位大老的表情会那么有戏。
果不其然，艾吉欧没有回到孩子们居住的那间大宅。他带着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直接跑进主宅邸里，找上某魔法师，哭诉道：”先生，先生，玛琳掉到谷底了。我们找不到她。”
总算知道在某人面前，别大声哭到让人心烦，所以一群孩子强忍住，就只是吸着鼻子，低声啜泣着。而几个孩子身上也是脏得一塌湖涂，不只沾有尘土，还有枯枝跟树叶勾在衣服上。
就不知他们是哭到太过伤心了，所以没注意到自己这一团糟的模样，还是说故意装可怜的。林如此想着。只是艾吉欧这混小子提到，’玛琳掉谷底了’是怎么一回事？
稍早时候。
早上的学习告一段落，中午跟着某穿越众的习惯，吃了一顿午餐。下午就是孩子们的快乐时光。
跟某个被电玩荼毒，口味养刁的穿越众抱怨迷地没有娱乐的情形不同，迷地孩子们的玩乐很简单。跑到溪边捞鱼，进田里抓青蛙、抓蛇，进草堆里抓金龟子，或到森林外围去抓大甲虫，至于揪小猫胡子，追着狗跑的事情就不多说了。说起来，全都是些欺负小动物、小昆虫的事情。
至于危险程度，靠近圣城埃斯塔力的森林，有价值的魔兽早就被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二刷、三刷，刷到牠们不敢接近外围区域了。所以哪怕孩子们在附近活动，理论上也相当安全。但不排除某些孩子作死，那可是谁也拦不住。
当然孩子们在这种放任的自由时间，不会一大群聚在一起。而是三三两两个性相近的，聚集成一个个小团体。有些比较认真的孩子，会按照各自的兴趣，或是小团体的意愿，自己找老师，给自己开个小灶。
艾吉欧则是跟几个同样调皮的孩子聚在一起。平日里倒也不敢在家惹事生非，因为家中那两位权威可是真敢揍人，小孩也一样揍。所以他们常以锻炼为名义，在野外疯跑；要不就是拿着捡来的树枝、木棍，乒乒乓乓乱打一通，美其名练武。然后把自己搞得一身脏。
记得某人曾经用跑酷的手法，在长跑中海放一群大小孩子。自然有机灵的，向负责监视某人过程中有无使用魔法的灰猫哈迪，问了某人的路线与手法。
所以学习某人练习平衡感，以及针对各种地形爬上爬下，也是以艾吉欧为首的一群调皮孩子最常做的事情。而速度有多快，可以到达其他人到不了的位置，则成为这群孩子较量的重点。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却是这群孩子没想过的。
因为林是属于圣城埃斯塔力的外来户，又想住大宅子，所以家的位置相当边缘，多走几步路就属于郊区。这也方便了那群孩子，想撒野不一定尽往城内跑，也可以到郊外没人管着的地方，玩得更乐。
这一天，艾吉欧和他的小伙伴们，和往常一样在原野疯跑。而在他们身后则有一个小跟班，吃力地追着前头的疯孩子。
这群孩子疯归疯，灰猫哈迪教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也没忘。艾吉欧一群人当然知道后头有人跟着，但没有人停下来等。
林禁止霸凌行为，反正匣切一族在手，谁对谁错，某人直接用读心的。但小团体之间排斥他人的冷暴力很难禁止。因为不喜欢某个人，所以不跟他一起玩有错吗？
第1320章 固执的小跟屁虫
以艾吉欧为首的一群孩子，自认为是最优秀的一群人。也许学习成绩不是最好，但他们各种惹祸的本事可是顶尖的。也许不敢挑衅那两个魔法师，但跟其他人斗智斗勇是乐此不疲呀。
这样的一群熊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接纳一个瘦巴巴，体能不行，动作不够灵活的小尾巴。但就是有个小女孩，从她来了之后，就一直死死跟着艾吉欧这群人。
有看到女孩跌倒之后，来不及哭，自己爬起身后就又拼命跟上的孩子，问起在前头的艾吉欧。”小丫头又跟上来了，怎么办？”
’丫头’一词迷地本没有，是某人带来的习惯用语，这群孩子也就跟着用了。艾吉欧当然知道自己的同伴在指谁，他却没有回头，用生硬的态度说：”我们不理她。”
孩子们的小团体很简单，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只要有一个人说话了，其他人就会照做。真不愿的，大伙儿也就没必要玩在一起了。
然而死命跟着的女孩叫做玛琳，根据芬所说不超过六岁，但从外表看起来则更为瘦小。她是艾吉欧从肮脏坑里捡回来，又病又饿，距离死亡只差一口气的可怜人。
圣城埃斯塔力也有贫民窟，贫民窟里头最惨的是肮脏坑，里头都是些没钱给自己治病的穷人。大量的病人扎堆，里头再有几个人感染传染病，那就是毒上加毒，成为一个疾病混合的大毒窟。可想而知这样的环境有多恶劣，而待在这里的活人，在其他人眼中也与死人无异。
不知道是出于怜悯还是什么心思，艾吉欧有时会偷偷摸摸从这样的地方，捞一些被抛弃在这里的孩子，其中不乏一些婴儿。有些人能救，有些人救不回来，后者居多就是了。
疾病跟饥饿在林主持的这个家中，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办法救的。按照芬的说法与林的理解，哪就是有些孩子有先天缺陷。硬救回来，只是让他们受到更多折磨。所以哪怕芬这个原巫妖有种种办法，她也只是使用基本的医术与用药，看谁的命够硬，谁就能活。
玛琳就是命够硬的孩子之一，而且脾气也够硬，认死理。她在养好身子，恢复行动力后，就成为了艾吉欧的小尾巴。但又瘦又弱的她，当然没能让这群淘气鬼轻易地接纳。相反的，还成为被嫌弃的对象。
一群熊孩子直跑到他们平常时游戏的场地。这是在一处断崖中段的小平台上，视野开阔，旁边还有岩壁可供练习攀爬，以及各种地形适合训练跳耀、飞降等动作。这里可说是艾吉欧最重视的私房地点。
只是如今这个私房地点多了玛琳，这个不属于他们小团体的女孩。她虽然会慢上艾吉欧等人一步，但最后总是会跟上他们，这就让艾吉欧有些气恼。
”艾吉欧，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女孩追上他们之后，总是会问这么一句话，一天也只问一次。之后不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桉——当然是不让她加入的答桉——，玛琳就会站在一旁，看着大家。
只是为了跟上这群熊孩子，女孩可没办法维持着粉凋玉琢的可爱模样。每一回都是灰扑扑的狼狈样，跟个泥猴子似的。站在一旁也只知道傻笑。
这一天，艾吉欧又听到了那个问题。怯生生的声音，没来由的让他感到一阵厌恶。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着，竟鬼使神差地让他看到了山壁上的一朵小黄花。他指着黄花，说道：
”玛琳，你想跟我们一起玩也行。只要妳有办法摘下那朵小黄花回来，我就认可妳的本事，让妳以后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这样的考验，妳接受吗？”
事实上，艾吉欧只是希望这个小跟屁虫知难而退，因为小黄花的位置是在小平台之外的悬壁上。底下虽不算是万丈深渊，但要是掉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差不远了。
听到要求的玛琳没有立刻动作，她点头说了声：”好。”后，就只是来到断崖边看着。
艾吉欧看女孩没有动作，以为吓住她了。也就不再搭理玛琳，他们今天的训练日课可还没有完成呢。只是疯跑疯跳没一会儿，就有其他小伙伴大叫道：”艾吉欧，你看！”
顺着同伴所指的方向看去，玛琳已经爬出小平台的范围。整个人趴在山壁上，艰难地朝着小黄花的方向攀爬着。
艾吉欧一群人大呼不妙，纷纷来到断崖边，大声叫道：”玛琳，快回来！不要去摘什么黄花了！”
女孩没有回头，就只是盯着小黄花的方向，挪移着她细瘦的手脚。艾吉欧等人倒是有心想把玛琳拉回来，只是她已经爬出一段距离，大伙儿小胳臂小腿的，当然都构不到。
至于爬出去把人拉回来，先不说这样的动作有没有危险性，大伙儿也不敢爬出小平台的范围呀。所以就只能站在断崖旁，大声叫着。
玛琳非常坚持，那股倔强劲是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小黄花距离平台处不是非常远，但也不是轻易可到的位置。女孩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紧贴在岩壁上，一寸寸地挪移。哪怕皮肤被刮出伤口，也没退缩。
爬到后来，艾吉欧他们也不敢大呼小叫，让玛琳分心了。反而是他们心脏扑通跳，胆战心惊地看着女孩往前爬。
有时女孩脚踩或手攀的地点没那么坚固，岩石崩地就滑落，让她就只能重新挑位置固定手脚。但也许是路线挑得不错，过程中是有惊无险。
当玛琳最后一次挪腿，她总算来到可以构着小黄花的位置。奋力地伸出了右手臂，那条细瘦的胳臂伸到尽头，食中指才勉强碰到小黄花的花茎。
幸好这不是什么特别的花种，就只是普通野花而已。花茎极细，一勾就断。
当小黄花入手后，玛琳才回过头。那张被擦刮出许多伤痕的瘦弱脸庞，开心地笑着，并单手举着手中的黄花，示意她已达成了艾吉欧的要求。只是这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了。
踩着缘石双脚在打着颤，攀住石缝的手指头发着抖。饶是如此，玛琳也不愿放下手中黄花，当然也退不回来……
然后就在艾吉欧等人的惊呼下，细瘦的女孩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躯，终于放开了攀在岩壁上的手脚，落下去了。
但是她的表情没有什么惊慌，依旧是笑着。还不忘将抓着黄花的手伸向前，示意她真的有摘到这朵小黄花，只是没办法回去而已。
艾吉欧跟其他孩子都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揪心。他们慌张地跑向其他方向，找较缓的山坡下山，并往断崖底下寻去，希望为玛琳争最后一点生机。
可惜他们什么都找不着。加上时间已近黄昏，要是天色完全暗下来，森林里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想找什么就更不可能做到了。所以他们就只能急忙赶回去，哭着向某魔法师求救。
听到这事，林没有细问，直接召唤匣切可汗就贴在艾吉欧的脑门上，读出事情的发生经过。否则光是用问的，某人可一点都不指望吸着鼻子，用奶音，颠三倒四说着话的孩子能讲述什么有条理的内容。所以读心了事。
从可汗传来确切地点，没二话，逮着艾吉欧这家伙，就是闪现术发动！
摸着饭点来到大厅的芬，看到有人饭不吃就跑了。好奇之下，也用闪现术跟了上去。只是要靠手中戒指，反查独一戒的位置，稍微得花一点时间。
当芬跟着林，来到玛琳出事的悬崖边，那处小平台上。天色早已全暗，但今天却很凑巧是满月当空，下午曾经下过阵雨的雨云，现在好像不存在一样，将月色遍撒山林之间。可惜断崖与小平台面朝西，此时正背着月光，有着大片的阴影。
虽然林从可汗传递过来的记忆影像中看过，但实际看到现场，那怕只是黑暗视觉下的画面，依旧对一个瘦弱的女孩能够攀爬这面山壁的行为感到吃惊。
慢了一步的芬，这时才从林与艾吉欧的背后出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记得妳救过的那个孩子吗？玛琳。她掉下这处悬崖了。”林简单解释道。
再度提起那个女孩，一股情绪涌上心头，让艾吉欧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只是他在这两个魔法师身边，不敢哭出声，所以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住声音。
蛾眉一挑，芬又问道：”怎么一回事？”
林再度召唤出匣切可汗，却不是握在自己手上，而是落到了芬的面前。匣切入手的一瞬间，意识就交流了千百回。有关艾吉欧与玛琳的事情，早就一五一十地传递到芬的脑海里。
其实芬并不喜欢使用匣切的交流方式，但了解了前因后果，她也就顾不得个人的心情。那大段的因由要是用口述，那不知道得要费多少口水。
更不用说芬也从可汗处得知，林正集中精神，用魔法侦测断崖下的森林。没空讲故事。只知道吸鼻子的艾吉欧更不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责。
”有发现吗？”芬问道。
林皱着眉头，说：”距离太远。而且我的侦查设定第一次遇上这种密林的地形，表现不是很好，得要重新调整。”
”来得及？”
面对芬的疑问，林无奈直言道：”当然来不及呀。重新调适的事情，留待以后吧。我们直接下去找线索。”
第1321章 我现在很幸福喔
刚把打算说出口，林收回了可汗，顺手挂在腰带上。又一把拎起艾吉欧，闪现到山崖下，玛琳可能掉落的位置。芬随即跟了上去。
山崖下的密林在这个春季里是绿意苍苍，显得生机盎然。刚抽芽的嫩枝、过了冬天之后，重新长出的叶子，无数迹象显示，森林里的一切正爆发着旺盛的生命力，从冬季中复苏。
也正因为如此，才给某人的侦测结果带来困扰。是说林之前的奥术之眼运用，大多是针对城镇环境。这样的环境符合一种最基本的规律，也就是城镇的一切是为了让’人’可以使用的核心要求。
但树林可就没有这种限制了，所看到的一切都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在缝隙中争夺一丝生存空间。在里头生活着的活物也是大大小小，有土里钻的、地上爬的、树上跳的以及天上飞的。这些都在干扰着某人的侦测手段。
要是掉下来的人是个成年人，这样的目标或许还比较好找一点。偏偏掉下来的是个学龄前的孩子，而且玛琳在某人的印象中，她又比同龄的孩子还要更加瘦小，就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而像这种体型等级的生物，在森林里就算不是到处都是，那也占了大部分了。
像是放弃思考的前魔王大人，一出现在某人的身后，就直接问道：”你要怎么找人？”
”嗯，先来点光吧。”林随手一指，以他自己为中心，半径十公尺内的范围顿时亮了起来。
亮度堪比大太阳下的白昼，而且不像一般的亮光术有着明确的光源。林所施展的亮光术，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没有阴影！光从四面八方而来，照耀着所有一切。这个本事，可不是普通魔法师做得到的，就连芬自己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也没办法像某人一样举重若轻。
四周围亮起来的最大好处，是可以看清楚更多的东西。林和芬两人虽然都有类似黑暗视觉的能力，但难免还是会少掉一些可能的线索。
只是纵然亮了起来，林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也不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不是就是玛琳掉落的地点。
毕竟艾吉欧的记忆，并不是客观的事实，而是他主观的认知。意思是假如他一开始就误解，或是记错了，那么经由匣切可汗传递过来的讯息也会是错的。这就是记忆的局限。
读懂了某人脑中的茫然与急迫感，匣切难得地出声说道：”假如不知道从哪边开始，让史考特来帮忙如何？”
史考特，匣切一族的一员。一把短剑。它最擅长在危机接近的时候，向持有者提出警告。这样的特性在某些弱小的族群中是蛮受欢迎的，但自从它落入圣剑会那群自诩为强者的手中后，就一直被冷落。
当匣切史考特被某人用闪现术召唤到手里，它还维持着其原始的模样。柳叶般的细弧形剑刃绽放着银色光芒。除此之外的十字剑锷与皮革缠绕的握柄，都是平平无奇的，并没有展示出多么特别的面相。可以说光从外观来看，这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武器了。
但这初始的模样在林的手中，立刻就有了变化。在过去，对匣切一族而言，体型愈大表示它们拥有着愈充足的能量储备；体积愈小则等同于愈弱小的意思。因为体积小的匣切得要付出更多的能量，才能置换出更多质量的物质来让它们变大；反之，要缩小体积则毫不费力。
然而今时今日的匣切已不再受能量储备的限制之苦，体型大小当然也不再是制约。所以到了某人手上的匣切史可特就摆脱了过往的观念，不停地缩小着。最终缩成掌心上的一颗小圆珠子，约莫指甲盖的大小。
因为林直接接触可汗和史考特，所以三个意识是相通的。对于这番操作，无需多说什么。但作为旁观者的芬却不明白一把匣切武器，把自己缩成一颗珠子有什么用意。
才想问话，就看林掌心的圆珠子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了起来！而且还在它飞行的轨迹上，带出了五彩斑斓的氤氲光雾。一瞬间，它就将方圆十多公尺范围内的区域，全部绕过了一遍。而证据就是那五彩光雾几乎要占据了整个空间。
可汗首先说道：”骚包的家伙，别说你这么绕了大半天，没找到半点线索。那我会鄙视你一辈子。”
”我怎么可能没线索。哼，以后请叫我史考特‧福尔摩斯。来看看这里吧。”史考特凝滞在半空中，原地打着转儿。不停地扩大五彩光雾的范围，让众人能够清楚看到它的位置。
一小段距离，林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抓着艾吉欧闪现过去。芬也做了同样的选择。三人到达史考特指示的位置后，抬头一看，就看到枝桠有折断的痕迹，而树冠的形状也有些不自然。
史考特说道：”这应该就是掉落的痕迹。然后——”圆珠子瞬间跑到底下另一个地点，一样打转儿做标记，”——这里留有新鲜的血迹。至少是在一天以内的。”
一听到有血迹，芬便当仁不让地走了过来。史考特指示的位置是一处低矮的树丛，其中一支秃枝沾上了鲜红色的浓稠液体。
要是搁在地球，恐怕得要将液体采样送实验室比对，才有可能判断红色液体的来源是谁，或者是什么。但是芬作为迷地的生物遗传学大师，她当然有整套的相关魔法。
只见她双手结印，在空中架构了一个小型的魔法阵式，朝着树枝上的血迹一透而过。芬眼中闪过一丝利芒，便说道：”这确实是玛琳留下的没错。”至于样本问题，芬曾经救治过玛琳，应该存有相关讯息可供比对。
林也不去多做质疑。芬的本事，他可是明白的。找到了线索，一群人就追着踪迹而去。然而让人担心的是，史考特所指示追踪的，并不是玛琳一路上遗留的血迹，或是小女孩挣扎着想要离开森林的痕迹，而是野兽的足迹。
这一回，林没有再用闪现术来前进，而是跟在史考特的后头，一步步走着。随着每一步的前进，想到某种可能性的三人，心情也在被折磨着，而且愈加沉重。
在足迹的尽头，果然是那幅谁也不愿意见到的画面。几条野狗正围在一起，低头啃咬着某样东西。
林见状，大呼了一声：”吁！”驱赶着那几条野狗。再手捏剑诀一指，剑丸型态的史考特往前疾飞，瞬息间穿过了几只野狗的脑门。五彩光雾犹如丝带，在空中划出了连结野狗的致命轨迹。
众人只听”噗哧”的连续声响，野狗连发出呜咽声的机会也没有，直接殒命。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饶是自认为已经习惯迷地残酷环境的穿越众，依然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一具被啃食到残破不堪的小小身躯，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在坠崖的过程中被扯烂，还是被野狗撕烂。眼睛处就两个大窟窿，眼珠子早已不见。内脏被拖出来，杂乱地摊了一地。手脚都呈现不自然的弯曲，而且被啃出森森白骨。
这一瞬间，就让看到的艾吉欧崩溃大哭。
林试探地问着身旁的人：”还有救吗？”
芬摇了摇头。
又问：”那复活术？”
一向高冷的绝艳脸庞，这时亦露出一丝怜悯。芬想了一会儿后，又坚定地摇摇头，说：”复活术没有用在孩子身上的。对大人来说，他们有足够的本钱可以无视副作用；但对孩子，复活术就像个诅咒。那只是给她更多的折磨。”
两个成年人的讨论很小声，也没有什么帮助。艾吉欧则已经哭着爬到玛琳的身边，抱起了那已经失去生命的遗骸，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声音之凄凉，闻者无不感伤。
这时芬若有所感。轻轻点了头，走了上前，喝道：”不要哭了。我可以让你跟玛琳做最后的道别，她也想要跟你说些话。你想听吗？想的话就不要再哭了。”
艾吉欧闻言，立刻收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痴痴地看着说话的原巫妖。
芬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指头一勾。一道澹蓝色的透明身形，幽幽地从那具残躯中升起。
那是玛琳在她自己记忆中，最为美好的模样。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眼前哭红了双眼的男孩，也看着站在艾吉欧身后的两个魔法师。
迷惘的时间恐怕只有一瞬间，她便换上笑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艾吉欧，我遵守约定，采到小黄花了。”随即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又失望地说道：”我真的采到了，只是不知道掉到哪里了。”
艾吉欧勉强挤出笑容，说：”我知道，我有看到妳采到小黄花了。”
”真的嘛。那太好了。”玛琳高兴没有片刻，又有些失望地说：”只是我好像也没有办法，跟你们在一起玩了。”
听到这句话，艾吉欧再度泪崩，不停地说：”对不起。”
玛琳笑着说道：”我刚刚就想对你说了，不要向我说对不起喔。我最喜欢艾吉欧了，又帅气，对我又好。我还记得那一天喔，你把我带回来的那一天。我记得我被你抱着，从下面往上看到你的模样。那是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情。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快乐喔。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了。所以请不要向我说对不起，我才想要跟你说谢谢。谢谢你在那一天把我带回来。”
妳有什么资格说一辈子这三个字呀！妳才几岁……
某人的吐槽没有说出口，因为林看得出来，小丫头片子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她的身影不停地在变澹，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玛琳同样清楚这一点。看着自己已经消失的双手，她却完全没有害怕，或是恐惧的感觉。反而像是接受了一切，慰藉着仍旧伤心的男孩，说：”不要再哭了，艾吉欧。我最喜欢你平常时的模样，带着一群人，做出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那样的艾吉欧最帅气了，所以我一直想跟你们在一起玩儿。只是现在已经做不到了，所以，请不要忘记我，好吗？”
说不出话的男孩，只是拼命点着头。伸手想要抓住女孩最后的残影。然而那抹笑容也没能被留下，只听到玛琳最后的声音：”再见了。最后能跟你说说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当女孩彻底消失，本该宁静的森林，只余下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也不再纠结为什么没能救回女孩。而是脱下了自己的普通麻布罩袍，从艾吉欧手中接过残躯，并紧紧包起。他粗暴地拉起还在哭泣的孩子，说：”记得今天的教训吧。你应该更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并且慎重地看待自己所说出的每一句话。”
被扯起来的艾吉欧，下意识地望向某人。林也知道，这不是说教的好时机，因为这小子根本听不进去，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情。只好说道：”我们先帮玛琳造一个坟墓吧。然后再回家。”
艾吉欧点了点头。
是夜，没在阁楼的房间里看到某人的芬，想了想，使用闪现术来到玛琳的坟墓旁。那是艾吉欧他们的小团体日常活动地点的那处小平台。会埋在这里，是因为芬觉得玛琳她会想待在这样的地方。
这处小平台可以看到的景色很美，有夕阳，有森林，还有艾吉欧他们日常锻炼的身形，假如之后这群孩子不改位置的话。只是这个夜里，没有玛琳想见到的那群朋友，就只有一个孤独的人，静立望着月色下的树海。
芬的出现，林当然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回头，就只说道：”我真没想到，那群孩子里头也有这么怕寂寞的人。”
”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你不去接触的话，就遇不到。”
听着某原巫妖说出反宅宣言，某人感到异常刺耳，不过却无法反驳。林只好转移话题，喃喃说道：”我是不是太过漠视那群孩子了？也许我该多多关心他们？”
”别傻了。”芬毫不迟疑地泼了一桶冷水下来，说：”你的毛病就是做事太过极端。不是漠不关心，就是倾尽所有。但是那群孩子需要的不是你。嗯，严格来说，你能够让他们穿得暖、饿不死就够了。能够帮助他们成长的，也唯有他们彼此。”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啊。而且人生的道路，不是死宅，就是舔狗，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林回望着芬，埋怨说道。
”是的。否则你跟我说说，你还能做到什么？”芬犀利地批评完，又温和说道：”要我说，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就好了，不要有什么变化。”说完，她站到了某人的身旁。又说：”除非你打算有自己的孩子，改变自己的想法。假如只是希望拿他们当替代品，而且还是可有可无的，那就不要去做什么改变。”
突然芬兴起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戏谑地说道：”要不，去生一个，真正当一个父亲试试看？我是帮不上忙的，但你也应该知道你那两个学徒留到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吧。”
打一个冷颤，某人秒怂，缩了缩脖子，讷讷地说道：”算了，像之前一样，挺好。”
第1322章 来自帝国的邀请
玛琳事件没有在某人的生活中引起多大的改变，甚至在那群孩子中也一样。街头出身的他们，看惯了同伴因为冻死、饿死，被下水道摸出来的怪物杀死，一个女孩的死亡带来不了什么。
但在另一个当事人身上，却有着深刻的变化。套用老黑龙奥古斯都某日对林所说的感慨：艾吉欧长大了呀。
林对那群孩子的态度变了，也没变。变的是他每天都花了点时间，关注孩子们的状况；没变的是他依然不直接插手。因为状况就如芬所说，自己没认真想改变什么的话，就不要做些半吊子的变化了，不如让事情维持原样。
所以某人心安理得的继续偷懒，然后被大老给盯上了。
盯上林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币女神柯茵。这位不显山、不显水，实力就这么提升的神灵。
要是以一国一银行为标准的话，迷地还有七八成的空白市场等着人去开拓。林身为主导一切的推手，当然不可能让他到某处村镇，去向那些大字不一定识得了几个的老百姓，解释银行的种种好处。
但有些地方的层次，也不是随便派个精灵过去，就能说服对方的。这还不说有些邀请，根本就是计划引诱精灵过去，然后加以捕捉并监禁的陷阱。
遇到这种心怀恶意的人，要是过去斑鸠同盟的作风，那肯定叫一票精灵过去洗地，用对方的鲜血来洗。只是今天精灵与世界树们是在帮柯茵做事，加上非人类种族的身份问题，让他们必须要收敛这种激烈手段，以免招致其他潜在合作者的恶感。
所幸出门传教……推广银行业务的精灵，都是穿着精灵圣袍，按照计划中的路线去做推广。出门、回程也都是用世界树流的闪现术来移动，省时省力。
亦即只要遇到陷阱，精灵们一个念头，就足够让阴谋者突破精灵圣袍的防御前，让世界树使用闪现术，将精灵拉回到部落里。除了被针对，所以心情不太好外，并不会受到什么严重伤害。
精灵们也不是没有报复的手段，不过却不需要激化矛盾，将冲突摆到台面上。
公开的作为，顶多将这样的阴谋者列进黑名单，推广银行的业务绕着对方走就是了。没必要硬着头皮上，自己非得低声下气的求人通融银行的业务。
私底下……当然也不做什么。毕竟有利益冲突，对方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很容易就被牵连，有损女神与精灵的名声。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稍微妥协一下并不困难。
再说银行又不像是地球的直销或传销，得要用各种话术，偷拐蒙骗哄，让人傻傻地掏钱买些不实用的东西。精灵们与女神的态度一向很简单，爱来来，不来拉倒。
但是当面对的层级高到一定程度以上的时候，光是让精灵出面，也不足以代表金币女神的时候，就需要林这个选民扛牌面。
要是让原金币女神信仰的主教出面也行。但根据柯茵所说，那都是出个远门能把自己脚给走威的老头子，就别折腾人家了。在金币女神拿得出手的牌面中，某人可是唯一一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
此话一出，林顿时有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
总之，被柯茵拿来放在林眼前的邀请，可都不会是什么偏僻的乡下小地方，至不济也都是王国等级的邀请。而其中因为对银行业务有些许疑虑，希望金币女神教会派员出面解说的邀请，最引起林注意的来自三个地方：绢之国、海德尔帝国以及迷地之南的卡尔斯鲁厄帝国。
前两个都送来了正式文书，不过就是那种死板板的官方文件。倒是卡尔斯鲁厄帝国所送来的邀请，除了正式文书外，还有由其女帝圣阿来格里亚亲笔书写与署名的邀请函，算是诚意最足的一方。
有两大帝国的邀请在前，柯茵当然不可能要林先去应付那些小王国。绢之国的会搭上，是因为文书是随着海德尔帝国的文书一起送来的。两封邀请算是搭在一起，柯茵也才没有做主拆开。
也就是说，林实际上的选择，就只有从两个帝国中挑一个出差。不过这也不是说没被挑上的那一方就会被冷落。
迷地的办事效率再怎么差，怠慢一个帝国，其后果即使是一位神灵也不太能接受。对方直接来一个釜底抽薪的信仰禁令，神灵就要跳脚了。所以估计柯茵会想办法提升某个人的身份，让他去赴另外一方的邀请，甚至不排除亲自出面。
至于两个选择要怎么挑？平心而论，受之前丝绸事件的影响，虽不知会不会有后续，但绢之国与海德尔帝国的邀请在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感觉上就像自投罗网。
即使以海德尔帝国之尊，不会计较自己这种小人物的作为。自己在这边烦恼，只是自以为是的杞人忧天。但凡帝国内部有人记仇，给自己扯后腿，就有可能造成困扰。纵使不是设计陷害，在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下，都会制造出麻烦。
不过卡尔斯鲁厄帝国嘛。想起大贤者之塔时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爽朗女战士，有可能就是当今女帝，林的心头就有些热烈。毕竟当时可是有一睡情份的，如今也收到对方的亲笔函。
但是那封亲笔函与邀请文书是送给金币女神的，大贤者之塔时期的往事，也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情份如今还有没有留着，甚至可以问，自己是不是还被记得，都是个问题。这还不考虑那位女帝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如此的情形。
也就是说去卡尔斯鲁厄帝国，有可能是顶着柯茵选民的光环，实际上没能有其他帮助。而去海德尔帝国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有可能会有一些小人准备算计自己。这么说的话，要挑哪个地方去，似乎不难决定。
只是……不想工作的念头还是占据了大多数。有没有那种很轻松，过去忽悠一下就可以对象啊。某人内心哀嚎道。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林的思考。那熟悉的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唷，帝国的邀请啊。这是女帝的亲笔函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族就在帝国首都内乌肯。说起来，好久没回去了呀。”
说话的人是穿着一袭白袍的洁白剑圣，威廉‧格雷科。从前阵子带绢之国与海德尔帝国的人来之后，又在这个家中当起了食客。
对于这位洁白剑圣的背景，世间流传唯有他属于斑鸠同盟的身分。不过跟其他那些狂热反权威份子不同，威廉在同盟的原因就只是他有不少同盟的朋友，他本人并没有特别的倾向。
本着交浅言深的禁忌，林很少打探朋友们的隐私。但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了，而且跟自己的事情有关系，林也就多问了几句。首先问道：”家族？是贵族吗？”
”不，就只是平民的家族而已。”威廉看起来毫无忌讳，如往常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抿后又说：”不过我很久没有回去了，也许他们晋升贵族了，也许已经没有半个人留下来了。”
这……感觉背后故事很多呀。林问道：”很久没回去？多久呀？”
威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从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就离开了。也有十几二十年吧。”
这位老兄不是那种凡事记得清清楚楚，数日子会精细到时分秒的怪胎。所以对这样粗糙的回答，林不感到意外。只是不回答还好，愈回答迷雾就愈重。某人熊熊的八卦之心都燃起来了！
”为什么会离开，难不成是你的母亲……”林试探地问着，又不敢讲得太白，得罪人。
威廉倒也不甚在意，摇了摇手，说：”没那么复杂，母亲是病逝的。那个家我待得有些无趣了，想到处去看看，所以就离开了。”
”你父亲那边？”
”还活着吧，应该。”威廉不太确定地说道：”反正我兄弟姐妹够多，叔伯那一辈的人也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怎么了，问起这些？”
疑似罹患有反射弧肥大症的剑圣，就算想起某人这跟身家调查差不多的问题，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用意了。这才问出口。
林也没有隐瞒，拿起了那封女帝的亲笔函，晃了晃，说：”这不是因为银行的事情，可能需要过去一趟嘛。我想说能不能找到在地人，帮我介绍一下当地的情形。让我不至于两眼一摸黑，或做事去触犯到别人的禁忌。你提到你的家族就在内乌肯，我才在想能不能找你的家族帮这个忙。”
怕这样的要求可能对一个离家太久的人感到为难，林又补充说道：”这些都不会涉及太过深入的事情，就是帮我简单介绍一下当地就可以了。假如有让人为难的地方，尽管拒绝没有关系。”
威廉毫不犹豫地说道：”那简单呀，我带你回去一趟就行了。我母亲在以前也是有比较熟悉的老仆人，事情不难的话，直接找他们就可以了。嗯，假如他们还在的话。”
对这样爽快地答应，林也有些意外。问：”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只是我得先说，假如我的家族因为离开，或是其他因素不在内乌肯了，那我可就帮不上忙了。我对那座城市没什么印象，也没有值得来往的朋友。”
”你很早就离开了？”
点了点头，威廉说道：”嗯，很早。十来岁就离开了。”
第1323章 内乌肯皇城
有带路党帮忙，林当然会利用起来。不过也不是跟威廉谈好就立刻出发，总得有些准备。
而且也不是两个人就上路，林还打算带几个精灵去打下手。好歹有着金币女神选民的身份，要是事事都得亲力而为，那也实在是混得太没牌面了。带点助理撑场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人与人交际的第一印象，还是从外表事物上建立起。谁他妈第一次见面就探索内心世界呀！探索个人的深浅跟长短处还有可能。
两个棒锤跑到皇宫面前说事，跟带着一群靓丽的精灵，摆足了排场再说事，气势上就是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非常讲究这方面。
这种时候，带自家学徒出场是不合适的。同样那句话，牌面不够。毕竟连他们老师在帝国这么个庞然大物眼中，都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是区区魔法学徒。
或许威廉‧格雷科的’剑圣’是拿得出手的稀有封号，但这位可是斑鸠同盟的座上宾呀！见到面，没被帝国官方直接扫地出门，都算是官方够有诚意的了。
所以林准备带上的精灵，也必然是各个木精灵部落或精灵王国的佼佼者。未来，他们中的多数也将成为常驻在卡尔斯鲁厄帝国皇城的银行办事员。这样的人选都不用某人亲自操心，女神与世界树们一合计，绝对可以挑出适合的人才来。
一方面也是银行发展到现在，大家都注意到，派驻各地的办事员其实不太需要多么专业的知识与技能。唯一一个重点，就是要能打！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银行内的办事员都是在处理某些不理性下所产生的突发状况，而不是用甜美的笑容去介绍那些偷拐蒙骗用的金融商品。
在准备的时间，林也向威廉打探更多有关卡尔斯鲁厄帝国的情形。不要看现在论坛上充斥着各种情报，但这里头可没有城市旅游指南这种东西呀！
假如是某些高危地带的地图、魔兽活动范围，或稀有植物、矿物分布范围，顶多花点钱，就可以买到足够详细的情报。但是’旅游’这种事情，还不是迷地的主流活动，也就没有人针对一座城市去做一些简介，或是重点式的介绍。
即使试图用卡雅设计的论坛索引，将分散的情报整合起来，也做不到某人想看到的东西。那些被隐藏起来的言论，大多是关于某些私人的隐私。林想要知道的是跟历史书内容差不多的大局介绍，但这种东西完全没有。
所以说到一个新地点，一个地头蛇愿意当带路党真的很重要。
很遗憾的是，对于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印象太过久远，威廉也就只能说出一个多山多河的特点。而格雷科家族的事情更是如此。在多山多河的环境下，格雷科家族经营着水运的业务。
据威廉所说，在他印象中，家族中的男人除了扛包外，就是打架。更是时常听到谁谁的船被凿了，连人一起沉到水里之类的消息。也不一定是发生在他们家，可能是对头，可能是朋友，也有可能只是道听涂说来的路人。
所以威廉才无法保证，那么久没有联络的情况下，他曾经的家族是不是还存在。
其实某穿越众比对一下老家的历史，就不难想象威廉的担忧从何而来。说起来，他的家族就像是漕帮。别看这两个字好像贯穿了整个江南历史，但事实上里头的组成可是换过一波又一波。
正如那句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还有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种靠卖力气维持的生意，太容易被取代了。也因此威廉会说，那么长的时间过去，家族指不定就没有了。
即使现在有论坛这种方便交流的工具，但在没有特定对象联络方法的情况下，要去确认某人或某家族是否存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林也没有办法做更多确认，以及探问更多情报。反正威廉已经答应要跟着走一趟，一切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准备的时间很短，主要是前期的工作早已完善，大家就是收拾一下行李的程度而已。比较麻烦的是，要先跟对面的人约好，才有可能顺利地进入一个帝国的首都。
不要看闪现术十分方便，到哪里都毫无阻碍，事实上这可以算是一种非法入境。迷地虽然原始，而且到处都能看到冒险者、佣兵这类旅行者，但他们的移动可是经过冒险者公会与佣兵公会做担保，并且得到边境关卡许可的呀。
要用地球的模式来理解，两大公会或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保证，就像是护照。从柯茵女神手中拿到的邀请函，就像是入境签证一样。通过这些程序，可以避免有明确犯罪事实的罪犯跨国移动。不过也不怎么灵就是了。
林过去进入亚梅兰精灵王国时，就是刻意在国境上拿派亚特海梅精灵王国的介绍信通关，然后才能顺利进入亚梅兰精灵王国的王城。虽然麻烦，而且排队也花了不少时间，但这么做可以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困扰。不管怎么说，初期两边可没有互信的基础。
要是没有这些合法程序，合法入境，恐怕在正式场合上容易被人挑毛病。这对银行的推广，或许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林当然要想办法避免。
不过他也不想再复制一回入境精灵王国的程序，麻烦，又花时间。既然邀请是送给金币女神的，那么她的使者享受一些便利，应该不过分吧。地球还有外交使节的特殊通关程序呢。
当初自己不做，是因为自己的排面不够。再从目的上来看，当时是要谋算精灵王国所属的世界树，先示人以弱算是战术运用。但如今是为了推广银行，不只要靠金币女神的面子，更不能堕了女神的面子。太过示弱的表现就不能做。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在一切都连络好也准备好后，林就与威廉‧格雷科以及被选派出来的精灵，一同出现在卡尔斯鲁厄帝国的皇城，内乌肯的北城门之外。
精灵一方总共来了十六名，有男有女。相貌无庸置疑，精灵的美形那是天生的，能长歪的奇葩万中无一。他们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只要有合适的武器装备，这支十六人的小队干翻人类的千人大队不成问题。
不过作为使者而来的他们，当然不可能全副武装而来。包括林和威廉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身西装，系一条领带；女性则是包臀窄裙，加上黑丝袜。男性穿皮鞋，女性则穿上跟踩高跷没两样的高跟鞋。
毫不意外，这些西装都是世界树牌的产品，自带等同于精灵圣袍的属性。比起’西装是一位绅士必备的盔甲’这句话，在老家的西方世界仅仅是表达其内涵的状况不同，世界树牌的西装真正能当盔甲用，等闲刀剑砍不进去的！
丝袜当然不是尼龙制品，某人可没有点石化产业的科技树呢。对于汽车相关的炼油，也不过是提炼出汽油与沥青，这种最基本的产物而已。
几位女精灵腿上的丝袜，是世界树大老控制下的蜘蛛型魔兽织物。之所以会有这种东西，是因为某穿越众建议，需要给众人那双光熘熘的腿上套些东西，统一外观，也可以掩饰皮肤上的瑕疵。还不能是裤子，得要是紧身类的衣物，最好带点透明。
然后世界树领域范围内的蜘蛛型魔兽，就全被抓来榨丝了……
至于武器，碍于木精灵不使用利刃型武器的禁忌，他们都在西装内藏了一根短魔杖。同样是世界树牌，拿来施法绝对没问题，拿来捅人一样捅得穿！可说是近战、魔法两相宜的好兵器。
林跟威廉当然就没有精灵们那么讲究了。林身上那套西装就是普通材质的货色，威廉的西装则是林特地委托世界树做的，为的当然是排除闪现术缺陷的特性。自家魔法丝绸都不够分了，实在没办法匀出来帮威廉做一套服装。
至于武器方面，某人现在出门是连魔杖都懒得带的。反正有匣切一族，随召随到，还有各种花样可以选择，不费事。
而威廉自从他的配剑在和阿札德对练的过程中，被匣切因撒都砍断后，他就没想过重新弄一把武器。反正剑圣嘛，多多少少也触及某人以为在武侠中才有可能出现的境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的程度。所以剑不剑的，也就没差了。
就这么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当中才两个人类，十六个精灵，突兀地出现在皇城城门口的大道上，当然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不过林等人出现的时间、地点，早已通知过卡尔斯鲁厄帝国方面的人，也说过成员组成。所以在林还没看清楚环境之前，已经有人先迎上来。
卡尔斯鲁厄帝国位于迷地的赤道南方，所以这个季节的他们是初秋，夏天才结束不远。迎上前的这群人穿着无比夸张的凉爽服饰，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羽毛装饰着，与格瓦那帝国那种沉稳内敛的风格完全不同。
这群人当中当然有主有副。一个位于跟随者位置，应该也是贵族的人率先出面，问候同时介绍着身旁的主事者，说道：”盖布拉许大魔法师阁下，我是骑士拉米罗。在我身旁的是负责接待金币女神使者一行的大臣，艾弗隆伯爵。在此向您问候。”
林等一行人，除了威廉以外，纷纷以女神信仰的礼仪回礼。末了，林更翻出自己的右手背。属于金币女神的圣徽，就像纹身一样在林的手背上出现，并荡漾着清圣的光芒，证明圣徽持有者的身分，属于女神的选民。
第1324章 迎宾馆
内乌肯皇城，迎宾馆。
这个供各国使节与各地贵族临时驻足的地方，也尽显一个帝国的气派。而不是随便把人丢在一个乡下小旅馆等级的屋子了事。
高级的原木家具、充满艺术品味的屋内摆饰，随处都可以闻到的澹雅清香，处处可见的玲珑巧思，以及无微不至的服务。在把人哄到最舒服的同时，不经意地展示出属于帝国骄傲的一面。
”阁下，迎宾馆内的一切可还有不足之处？”负责接待的艾弗隆伯爵客气地问道。
”一切都很好，感谢贵国的用心。”林客气地回应道。可惜自己不像有着贵族传承底蕴的出身，更没有学过什么正规的外交礼仪。所以自己的表现不过是从小到大所学会，属于小人物的客套而已。
不过林看得出来，迎宾馆内的所有事、物都是经过特别安排的。切合精灵们的习惯，以及避免掉宗教方面人士可能会有的禁忌，而不全是用来招待贵族的那一套。
别看迷地相较于地球，在文化上属于原始、落后的一方。各种礼仪一旦讲究起来，是会让人抓狂的。就算礼仪从简，不同种族、不同宗教背景、不同社会环境中的禁忌，一样会叫人感受到处处被掣肘的感觉。
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迎宾馆内，很好地规避了那些不合礼节、可能会触碰禁忌的事物。至少跟随自己而来，来自木精灵部落的精灵们，就没办法从中挑剔些什么。
某人之所以除了黑暗精灵麦尔姌外，不愿意接纳任何一个木精灵留在身边，也有这方面的顾虑。黑暗精灵的百无禁忌自不用多提，其他木精灵的戒律可是多到在旁边看，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林也就敬而远之了。
眼前的艾弗隆伯爵确认把远道而来的客人哄得很好后，又问：”不知各位尊客是否还有其他需要我协助之处？”
这句话倒也不全是客套。虽然客人来了，但皇宫中的那群人什么时候会接见，得要看那群人的安排。对于这点，林和精灵们也是心知肚明。等待的这段时间，卡尔斯鲁厄帝国也不可能把客人关在迎宾馆内，这样与软禁无异。
所以伯爵问这句话的意思，多多少少有些旅游介绍，顺道扬我国威的念头在里面。不光是这回，每一回能够入住迎宾馆的客人，都会有这样的询问与待遇。
虽说林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伯爵关于卡尔斯鲁厄帝国的情形。但估计只会听到官方式的宣传内容，不见得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想过之后就作罢。
但也不是真没有要对方帮忙的事情，好歹是个地头蛇嘛。因此林说道：”大人，我们需要派人前去金币女神的神殿，与主教交接相关事宜。得请您派出向导，带我们的人前去。”
”这点没问题。”艾弗隆伯爵应承道。
内乌肯皇城有金币女神的神殿。当初到林手上的邀请函与女的亲笔信，就是透过这个神殿传递的。女神的使者去神殿一趟，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说帝国方面没打算限制这群人的活动自由，就算想限制，也很难拒绝这种合情合理的要求。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忙。”林又说道。
”请讲。”
林问道：”不知道伯爵大人是否知道格雷科家族？”
”格雷科家族？”艾弗隆伯爵不解地复诵道。
指着身边一直不作声的洁白剑圣，林说道：”这位是威廉‧格雷科。是贵国格雷科家族的成员。只是很久没有回来与联络了，不知道家族现今居住在什么地方。所以才有此一问。”
艾弗隆伯爵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没有答桉吧。看着困惑的伯爵转头瞟向另一个人，那位机灵的骑士拉米罗上前问道：”阁下，除了家族姓氏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像是家族标志呀，或是其他比较广为人知的特征？”
对这个问题，林当然无法回答。只能把视线放在威廉身上，示意着对方。
威廉对于事情的冷澹，是发自内心的无所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毫无知觉的木头。听到提供协助者的问话，他兀自歪着脑袋，思索了起来。
说起来，威廉‧格雷科的样貌十分普通，见过即忘。只是他的洁癖与好享受的性格，带来了一种相当特殊的气质。但是实力愈高的人看他，就愈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按照林私底下的说法，那就是内敛的未出鞘宝剑。
比起魔王子阿札德张扬的气质，威廉这种内敛让他整个人乍看之下相当不起眼。唯有细看，才能发现当中的古怪。这也是艾弗隆伯爵一行人将注意力放到这位’随从’身上时，才发觉到的特质。
只能说洁白剑圣的名号虽然响亮，但也有区域性。对这块威廉十多年没回来的土地，他的名声仅仅停留于’据说’的程度，属于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什么公信力可言。所以也不能怪罪艾弗隆伯爵对他如此陌生。
”我没记错的话，我家船只的旗帜，是一个海鸥，加上四端为空心圆形的十字。好像有可以出海的船只。不过我不确定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形，还存不存在。”威廉思索后说道。
”啊，那个格雷科家族呀。”察觉到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骑士拉米罗立刻恭敬地对着自己的主人说道：”吾主，我知道可能是哪一个家族。但是无法确定是不是这位大人的家族。”同时眼神中颇多暗示。
艾弗隆伯爵立刻意识到，这个家族恐怕陷入在不大不小的麻烦中。再加上来人的用意不明，不会是朝着争权夺利去的吧。
虽然伯爵算不上是强者，但也是习有武艺的，他感觉得出来那十多个精灵都不是泛泛之辈。不论这群人打算做什么，只要是非官方的事务，他都不适宜介入太深。
打定主意的艾弗隆伯爵，不动声色地说道：”拉米啰，既然你知道的话，就派人带路，送客人过去就好。”
”是的，吾主。”
林当然不知道这对主仆间的内心戏，他就单纯的希望能借着威廉的关系，找个人了解一下卡尔斯鲁厄帝国的情形。很快的，他就坐上了前往格雷科家族的马车。
那几位接待的卡尔斯鲁厄帝国贵族借口另有他务，也因为某人要办的是私事，他们不适合出面，便先一步离开了。
对这样的情形与说词，林当然不会不同意。省了官方人员在一旁监视，想来那些爆料者应该可以说得更大胆一些。
跟着过来的精灵们，有两个去连络内乌肯皇城内的金币女神神殿，一个跟着林和威廉两人去访问格雷科家族。剩余的则留在迎宾馆，做暂居的准备，以及各种官方接洽事务的文书作业。
林等人在皇城内的移动，是乘坐皇室迎宾用的马车。低调，但马车的内装布置让乘坐者相当舒服。至少威廉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并取出酒柜中的醇酒品饮着。
跟着的精灵是古老者尤克特拉希尔的剑刃侍女，米丽安。眼盲的她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安静地坐在马车内。
至于女精灵瞎子为什么会戴眼镜，这种不解之谜，林不曾深究。那应该也是一件魔法道具吧，具体功能不知。某人心想着。同时他只是跟威廉一样，喜孜孜地看着马车外，街道上不断经过的景物。
卡尔斯鲁厄帝国和格瓦那帝国就十分相似。两者首都的城市景观在繁荣程度上是伯仲之间，不过林还是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差异。
假如说格瓦那帝国因为位于迷地传统的文化发祥地，本身的传承往上追朔，可以自数千年前的精灵帝国延续下来，所以在格瓦那帝国的尼尼微皇城，走在街道上的人们不论贵族或平民，他们的骄傲是来自于那深厚的历史底蕴以及当世的繁荣。
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街景则完全不同，这里的繁荣是一种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景象。所有走在街上的人们，不像格瓦那帝国那么有余裕。他们匆忙，却不是被辗着走的那种无奈，而是怀抱着热切地追逐某物的心情，迈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真要对比的话，那就是技术公会发展期的圣城埃斯塔力，那些从魔法师压制下挣脱出来的工匠们，就表现出了这样的精神。
总之卡尔斯鲁厄帝国带给某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坏。
另外一大特色，是延续自威廉曾经说过的多山多河。内乌肯这个帝国的首都内，人工河道密布，连带着桥梁也很多。小船作为商业用途的主要运输方式，给这座城市带来相当的活力。
而且从城市规划上来看，内乌肯相当先进，甚至可以说先进到超越时代！人工河道将整座城市纵横分割，除了提供运输便利外，对于城市防御、防火的规画都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眼光。让某人不禁怀疑，这是不是某个穿越众前辈的杰作。
在深思中，根据马车夫所说，这一回的目的地就在眼前，格雷科家族的府邸就建在河道的对岸。而且不愧为水运起家的家族，紧贴着府邸旁就有一座规划良好的码头。不像其他段的河道，就建个入水的阶梯了事。
不过马车没办法直接飞到对岸，得往前走上一段路，才有跨越这处河道的桥梁。在这段时间里，林观察着这个可能是威廉本家的家族府邸。
第1325章 格雷科家族
将人送到之后，马车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停到了一旁的空地等候，等待之后把客人接回迎宾馆之用。
作为归乡的游子，威廉当仁不让上前敲门。林跟米丽安就站在后方，观察着这户大宅院。
跟格瓦那帝国首都不同，尼尼微皇城恨不得把所有圈起来的地都盖了房子，所以皇城内的房子几乎都是墙贴着墙。幸好那些都是砖石建筑，不至于一烧就烧整片。卡尔斯鲁厄帝国内乌肯皇城的屋舍都带着庭院，差别在于大或小而已。
眼前这处大宅的庭院，从林的侦查中来看不算大。但配合着高墙，倒也有效阻止外人窥视内部情形。两扇对开的门户上钉了几排门钉，还有铁板加强，看得出来防御力惊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户大宅，却没有多少活人在里面。
这是刚好外出？还是其他状况？林倒没有考虑过被亡灵族大量取代的情形，因为那怕是骷髅或殭尸，在某人的侦测底下一样会出现，只是生命的表示方法不同而已。
威廉敲着门，很快就有人来应门。但却是从一旁的小门上，开了一道门孔。里头的人光露出一双眼，斜看着站在大门前，奇装异服的两人加一精灵。
其实要是光看一行人奇装异服的模样，里头的人搞不好就直接拉上门孔，来个不理不睬。也许是米丽安这位女精灵的恬静与美貌带给人好感，从里头窥视着的人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们是谁？”
”老阿让在吗？蜥蜴人老阿让。”威廉走到一旁的小门前，随兴地说道。
里头的人又问：”老阿让？找他做什么？”
”跟老阿让说，威廉回来了。”
里头的人又看了一会儿，眼神中透出疑惑。他说了一声：”等着。”便刷地将门孔拉上。
没一下子，大门里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跑步声。小门上的门孔又刷地拉开，里头露出的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与颜面。他侧着脸，使劲地看了一小会儿，便兴奋地说道：”威廉少爷，真的是你吗，威廉少爷。”
”唷，老阿让，你果然还在，这真是太好了。开门吧。”打了声招呼，威廉便像他平时的习惯一样，直接指使着人做事。
蜥蜴人老阿让忙不迭说道：”当然，当然，少爷，请等我片刻。”门孔又被拉上，但这扇小门立刻被打开，这位蜥蜴人首次露出完整真容，说道：”少爷，这两位是您的客人吗？”
”是的。先让我们进去吧。”威廉说道。
”当然，当然。欢迎回家，威廉少爷。”让出了小门的通道，蜥蜴人恭敬地说道。
林和米丽安跟在威廉的身后，走进了这户府邸。同时注意到，除了那个蜥蜴人以外，其他人的神色是既警戒，又厌恶的。
只能说，这样的态度一点也不让人意外。那诗是怎么说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孩子能够笑，大人就只有百般警惕了。
进到府邸内，林本以为能够看到江南庭院的造景设计。很可惜，入目的是一片冷冰冰的石板空旷庭院，没有什么造景可言。要说堆放东西实用性的话倒是有，因为就在庭院的一角，正晒着鱼干，旁边还有渔网晾着。
”少爷，您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您是回来见老爷的吗？他一直在想着你。”老阿让就好像那些爱叨念的老人家一样，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几句话。而后又问道：”少爷，您要在哪待着？老爷的书房？还是客厅？属于您的房间虽然有帮您留着，但实在是太久没有使用了，得整理一下才能住人。”
威廉毫不为难，简单地回答着：”都不用，去你那边就好。我朋友有些事情问你。”
”好的，好的，请跟我来。”蜥蜴人将一行带往别院的一处小厅，并前后招呼着，就没有一刻闲。然后不停问着威廉这些年的经历，那张嘴是片刻不得停。林是想问话都没插嘴的机会。
威廉也没露出厌烦的模样，热络地和蜥蜴人聊天聊地聊过去。而且遇到这种老家人，少不了的戏码就是谈起小时候的一堆糗事。威廉是点点滴滴、桩桩件件都记得一清二楚，还不时露出怀念的表情。这可让老阿让聊得更起劲了。
得！反正隔了将近二十年的归乡，林也不觉得自己的事情有多着急，听一听威廉这些年跟小时候的经历也不错。否则这位老兄平常时可不会说这些，没耳福呢。
米丽安也是个擅长烘托气氛的，各种接话是恰到好处。比起某个只知道吐槽的穿越众，不难得知为什么一个朋友多，一个没朋友……
不过几个人聊得正开心时，就听到外头一阵吵吵闹闹、鸡飞狗跳。像是大队人马回来了，吆五喝六的叫个不停。没一下子，这阵吵闹声愈来愈近，踩进了这处下人待的别院范围。
”谁回来了！威廉回来了！不是死在外面了吗？现在回来做什么！”
伴随着扯嗓门的大吼声，几个跟威廉相貌相近，但魁武很多，少了几分从容的气质，多了几分莽的壮汉，挤进了别院小厅的门口。
这是兄弟久别重逢的气氛吗？看那一张张嫌弃到只差没把字写在脸上的表情，林就觉得回威廉家族的这一趟，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特别这群人身上有挂彩的，有扯破衣服的，还有破相、乱发的。个个手里抄着大家伙，像是刚火并完回来的模样。而且全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堵门的也不光前门，后左右，各处小厅对外的通道或门口，都堵着凶狠的壮汉。所有人都怒视着威廉，连带牵连着林与米丽安两人。唯有老蜥蜴人表现得惊慌失措，挡在威廉身前，朝其他人色厉内荏地说道：”少爷，你们刚回来，不去打理自己，治疗伤势，堵在我这边做什么？”
领头堵门的人却根本不管蜥蜴人的问话，一双眼只盯在威廉身上，说：”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离开了那么久，你就不该回来的。能安稳地在外面活着不好吗？兄弟。”
威廉却是相当平澹地面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像老蜥蜴人一样惊慌，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模样，就只是看着。然后略带不解，就像是自己也不明白，这群人如此针对自己是为了什么。
连威廉都不明白了，林当然更懵。米丽安一如之前，当个称职的花瓶，闷不吭声。林只好开口说道：”各位，我们这回来……”
”不用多说！”眼前这群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打断林想说的话，带头那人径自说道：”既然我们有着同样的姓氏，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威廉，出来吧，跟我打一场。你输的话，就给我立刻离开。有多远，就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要是赢的话，一切就照规矩来。”
”其实……”某人挣扎着想解释，但又给人打断。
威廉果决地说道：”我拒绝。”
”我说……”某人继续挣扎。
带头闯进来的人愤怒地说道：”你凭什么拒绝。”
”我不喜欢跟比我弱的人打架。那种感觉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威廉像是说着很理所当然的事情，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那个……”某人死命挣扎！
”哼！我不知道在外面流传，那个同名同姓，斑鸠同盟的洁白剑圣是不是你。但不管是或不是，你今天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别人会客气叫你一声剑圣，只是因为你不曾面对我。今天既然你敢回来，除了输，你就没有第二条路好走。把他给我拖出来！”
最后一句明显是招呼他的一帮小弟。只见包围堵门的人在一声令下，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武器，发出杀猪似的怒吼声，就要围攻上前，一点也不像只想把人拖出去的架式。
林正想着，是不是该用闪现术跑路的时候，威廉出手了！
没人看得清他右手的动作。快出快收！指尖将空气压缩到极限，于突破的前一刻，朝着人群弹出。这是战士的着名战技──连弹冲击波。不只伤人，还搅动了小厅内的气流，带起一阵狂风。
这一发发冲击波没有打穿人，却比打穿人更惨，因为所有威力都穿进体内的脏腑。强大的冲击力更直接把人击倒在地。
一瞬间，包围住小厅的所有人都倒了地，呕着血。还能发出呻吟声的，都是本领足够高的。更多人是直接昏了过去，口冒血沫。尽管没被冲击波打死，却有可能被自己的血给呛死。
而在倒地的人群之后，另外有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站在院子里，诧异地看着一切。
一直想要解释的某人，看着一地伤兵，心中不只无奈，还有委屈。幸好威廉还念着旧情，没把人宰光，就只是打趴而已。但看这模样，很多人不抢救一下的话，可能就不用救了，可以直接找地埋。
思路客
倒是做出这一切的人，就只是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拉直了右手的衣袖，将其调整到定位。威廉难得露出了无奈表情，说：”你看，我就说你们太弱，根本不值得我出手。居然还想叫我走到外面，跟你打一场？连让我移动脚步都做不到，就不要说那些不可能达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