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回铁城
不过某人光是听别人族中的秘辛与机密，倒是让另外三个矮人颇感愤恨不平。对这样的情绪，林直接拿出以爆炸图为核心的制作工艺，矮人们就全跪了。
他们可不是什么对制造一窍不通的小白，而过去之所以维持着口耳相传的师徒制，并不是为了保密什么的，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方法。反正矮人有足够多的时间，让师父好好磨练指导徒弟。
曾经有矮人试着用‘图纸’留下自己的设计，但他们无法接受一个很简单的零件，却需要数十上百张图纸来纪录。尤其是画好的这些图纸，没有经过原作者的讲解，几乎没有人看得懂。特别是那些老派，迷信师徒制才是最优秀制度的老矮人们。
再加上可用于长久保存的纸张对迷地来说，至今仍属于价格不菲的高价品，无法作为常态纪录的载体。所以‘图纸’的方式被当初的矮人们否决了，直到今天某人的制作工艺横空出世。
不过银须矮人没有刻苦到将醒着的时间，全部都拿来学习。就连最勤快的杰梅因，也不过是把其他人闲暇时的发呆时间，拿来多读几个章节而已。
该吃的时候吃，该讨论的时候讨论，该聊天打屁的时候就聊天打屁，一点也不含糊。而且他们也没忘了，这一趟出来，是想看看这个迷地，矮人铁城以外的世界。
在旅行的期间，林还特地带着杰梅因一人，用闪现术回去一趟。最主要矮人们发现论坛的远距离联络方便性，对半逃家的他们而言，他们也不希望就此断了和老家的联系。也希望藉由和自己的联络，让其他矮人知道今时今日的迷地是什么模样。
矮人们锁国，是基于一种优越的心理，不想和小孩子一起玩沙。但林的出现在那份优越感上敲出了一条裂缝，危机感让他们正视起族群态度是否应该转变的问题。所以回去的杰梅因和他的老爸一商量，双方就谈妥了。
即使很久没有打仗的银须矮人，也没有忘记情报的重要性。哪怕是那些激进派的矮人，对于获取外界的情报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只是略有担忧吸引第二个、第三个像杰梅因的年轻人离开，那该如何是好。
但这个种族，终究是太长命了。所以不介意在漫长的生命中，起一点点波澜。更何况当初默许杰梅因等人离开，不就是希望从那个人类魔法师身上，得到那些克制守护者与和平武装的方法。不管是拿来自用，还是想办法反制。
所以在杰梅因的建议下，银须矮人将暂时还没有用处的紫变石敲下了一大块，按照芬的首棺设计，做成了一个大型的服务器级浏览器。未来其他矮人要使用，大可把安置这颗紫变石的地点做成类似网吧的地方。
也就如此，论坛上多了一个以银须矮人语言所建立的私密区块。林也明言，不介意杰梅因把他从自己这里所学到的学问，放到论坛上让其他矮人学习。作为交换，杰梅因光明正大地带走了一套和平武装，以及一些比较容易耗损的替换零件。
原本杰梅因就有顺走和平武装的打算，只是离开矮人铁城的路途通行艰难，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但靠着某人的闪现术，天险亦如坦途，才让杰梅因借着林提供浏览器知识的便利，提出带走和平武装的想法。
要不然按照杰梅因原本的认知，这主意要是光明正大提出来，估计也得不到其他银须矮人的同意。毕竟和平武装的现状是，丢一套就少一套，不太可能得到补充。但如今借着交换知识之便，又强调是自己使用，才终于让自己老爸那一票顽固的老矮人点头。
之所以不带上两套和平武装，甚至让前往地表的矮人一人一套，是考虑到在外的后勤维护不容易，加上一个穿着和平武装的矮人，本就会搭配三到五人的支持小队，形成一个完整的小组成员。这本就是银须矮人的标准配置，杰梅因没有打算破坏这样的做法。
这样边制组成，主要是因为和平武装穿戴不易，才需要那么多人协助。另一方面，穿上和平武装冲上前的不一定非得是他，赖利可以，甚至玛丽特或弗蕾亚都可以。到时，其他人作为支持的成员就好。
站在林的立场，小规模的冲突，有一个肉盾站在前面就足够了，不需要拉上一排铁皮罐头当路障。其次一套卸下来的和平武装很重，也很占空间，要不是有心想搞逆向工程，应急时还可以把那玩意儿拆分来卖，他根本不愿意戴上这么一个累赘。
魔法师的骄傲，或说地球人的猥琐，应该是远远的就送人归西。迷信近战肉搏什么的，肯定是功夫电影看多的脑残粉。去跟暴君或G病毒变异体肉搏呀，远远的拿无限火箭筒轰才是王道。
总之在处理好一切，又休息了一晚恢复基础的权能。林在银须矮人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闪现术回到篷马车的驻扎点。
这种来去自如的表现，着实又让矮人们对这个魔法师的忌惮更上一层，但又没有一个有效的反制方法。幸好对方暂时表现出来的还是善意，危机的迫切感还没那么重。但没有矮人希望遇到问题了，才去寻找解决方法，尤其大伙儿才刚度过一场差点灭族的危机。
回到驻扎点，有过一回经验的杰梅因总算不再大吼大叫，而是保持端正的心态，安稳落地。至于那口即使附加了羽落术，依旧沉沉落地的大箱子，当然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玛丽特第一个上前查看，她用着还有些彆脚的通用语，惊讶地说：“你们真的带了一具和平武装回来呀。”
“嘿嘿，是呀。”杰梅因得意地擦了擦酒槽红的鼻头，如此说道。
这时和两个矮人大姐混得很熟的哈露米，也压上前看箱中之物。备受某人熏(污)陶(染)的她，一口就问道：“这能飞吗？”
玛丽特兴奋地说：“这不能飞，但是这很厉害喔。穿着它去屠龙也没有问题。”
“那能自动着装吗？”
“嗯，也没有这样的功能。”
“啧。”哈露米略有嫌弃地咂嘴。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玛丽特有些不甘心。她现在就想让这个人类小女孩，好好看看和平武装的雄姿，所以就指挥起另外两个男人跟自己的好姐妹，用上了习惯的矮人语说：‘快，帮我穿上和平武装，我看看合不合用。顺便让她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威风。’
杰梅因倒是想反对。但被圆眼一瞪，他就怂了。弗蕾亚则是嘻嘻哈哈地帮玛丽特着装。银须矮人虽然没有规定女性不得使用和平武装，但碍于数量，其实还是有相当多的矮人眼馋于穿上那身武装的机会，玛丽特毫无疑问是其中一员。
只是玛丽特对那身铁皮如此热衷的表现，看在杰梅因眼里有点尴尬。因为他这个伴侣所推崇的粗笨玩意儿，在那位人类魔法师面前就是渣渣。
穿着和平武装，在他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要是没穿那一身铁皮，兴许还能找机会用牙齿咬上一口。
毕竟两波救援行动，以及打倒守护者的过程，至今还没有人问起，或是有其他人刻意散播。所以那位人类魔法师的恐怖战绩，除了少数亲眼目睹的矮人外，还没有多少银须矮人知道。
着装完毕的玛丽特还颇有几分架势，拿起电热长矛耍了一会儿，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呀。两个少女当然是很捧场的，在一旁鼓舞叫好。林也没有白目到这时候跟人家喝倒采，或是落人面子的。
平心而论，玛丽特摆出来的也就是个花架子。是不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那股气势与气质是完全不同的。其实这也是银须矮人们的通病，防护力量太强，加上自给自足，太过安全的结果就是让全族的人失去警戒心。这同时也是露碧塔得以趁虚而入的原因之一。
光是耍花枪，玛丽特也还不满足，拉着杰梅因就要找他练一练。那个习惯挨揍的矮人怎么肯干这种蠢事，对方没穿和平武装，就能让自己呼天抢地了；如今对方穿着一整套齐全，而自己却是赤手空拳的，找打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玛丽特不死心，将目光放到了林的身上，招了招手，说：“怎么样，人类？要来试一试和平武装的威力吗？”语带挑衅，颇有耀武扬威的味道。
林笑了笑。他知道两个女矮人在这一路上，对另外两个男矮人的态度颇不以为然。杰梅因为想从自己身上掏一些干货，所以态度趋向巴结；赖利则是因为看过两个人类魔法师，在银须矮人铁城能核区的实力展现，他可是半点恶意也不敢提起来。
唯独两位女矮人，没见过林的发威，身为银须矮人心中的那股高傲也不曾动摇。所以隐隐约约有想要力压人类魔法师一头的想法，至少也要能够平等对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男的表现就像是人家的跟班，完全堕了银须矮人的威名。
不过对某人来说，知道对方的心态，跟自己要用肉身去打动力装甲是两回事。才想要出口拒绝，突然听玛丽特着急地说道：‘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不能动弹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和平武装的用途
一听到玛丽特的大喊，杰梅因和赖利第一时间就看向某人。他们不用检查，就能猜到这具和平武装面临到什么样的状况，所以当然把视线投向始作俑者处。
但林同样感到蒙逼，因为事情不是他做的。那么剩下的可能，也就是……他转头看向又宅回篷马车上的巫妖。
原本漠不关心，宅在马车深处，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这时巫妖探出脑袋，饶有兴趣地看向着装好的玛丽特，或者说，那具和平武装。
“啊！”林突然想到这只巫妖可能想搞什么东西。只见站直的和平武装，用相当不自然的姿势，笔直地抬起右脚。看起来想要跨步向前，但这一步跨出去的结果是直接扑倒在地。紧接着倒地的和平武装，就继续用那奇怪的姿势交错变化自己的双腿。
“这样不行吗？”芬低声自问道。
“原来和平武装还能这么玩呀。”林走近了马车，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的芬说道：“妳刚刚那样的控制不行喔。行走的动作，不光只是靠胯部的关节，让脚往前迈就算数的。同时要动的关节还有膝盖、脚踝。三个关节的连动算是第一个难关。而要考虑这一点，最主要是为了协调整体的重心位置。会跌倒，是因为重心移到支点以外的位置，而后续动作又没有在整体的平衡被破坏之前，将重心移回到支点以内。也就是说要能够正常的行走，得考虑的重点是整体的协调与平衡。这不是把腿抬起来，放下，再抬起另外一支腿，再放下，如此就能够前进的。”
“嗯，果然很不简单的样子。”芬直率地点头认同说道。
不过倒地的和平武装还在不停地交错运动自己的双脚。被困在里头的人，当然也不会有多好的脾气，玛丽特透过头盔的扩音装置，不停地用矮人语大骂道：‘放我出来，瞧我不把妳个高个儿的家伙给打死！我早就认为人类不可以信任，也就那个没有用的白痴才会听你们的话。你看我要是出来知道，会不会把你们全部打扁。放我出来！’
正在思考并检讨程序内容的芬，被大骂的女矮人吵得烦了。一弹指，直接关闭了和平武装的扬声器，断了玛丽特和外界的对话能力。
这也让在场的人，除了林和芬在很认真地讨论机器人移动时，需要注意的重点外，其他人都看着趴在地上的和平武装不停地前后摆动双脚。
大家的表情倒是不尽相同。哈露米与卡雅都是副好奇的表情，和平武装对她们来说就是新玩意儿，不管什么事情都很新奇。杰梅因和赖利则是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虽然想要救人，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救起。玛丽特的女伙伴，赖利的伴侣弗蕾亚却是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若有所思。
虽然动作的协调用自身来作说明，很快就能让人明白。但对于某只巫妖一直无法理解重心对平衡的重要性，还有支撑点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针对力学的理论与描述，芬都能明白，但那些变化在现实中会产生什么影响，她却有些钻牛角尖了。
所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解释的某人，放弃了继续想例子与如何用文字来形容，他直接指挥起众人，说道：“先停止和平武装的不正常动作吧，我才好解释给妳听。哈露米，把这笨重的家伙从地上扶起来，让它站直了。卡雅，把那颗奥术之眼拿来给我。”
“好的，老师。”
指挥的三个人里头，只有卡雅一个人回答了。不过另外两人倒还是把交代的事情，一丝不苟地完成。包括哈露米要扶起和平武装的时候，杰梅因、赖利也七手八脚地帮着忙。
和平武装以最自然的站姿站立着。那是犹如巨熊的直立姿态，上身微微前倾。会摆出这样的姿势，是因为那类似电池的中继供能装置，结合武装的控制中枢，就安装在背部的位置，与肩线齐平。该装置的重量并不轻，为了维持平衡，才会形成这样的姿势。
不过这可不是林想要解释用的例子。接过卡雅传来的奥术之眼，林就开启了设计好很久，但没用上几次的功能。一道扇形的青绿色光芒由上而下，扫过整具和平武装。随即在奥术之眼的另外一侧，投射出一个与和平武装一模一样，但只有线条与轮廓的立体图。
因为才刚拿到和平武装，所以还没来得及测量所有零件的重量。林也就拿自己身体与体重的参数，塞进这幅立体图中，并且对背上的那个额外装置，添加了额外的重量数据。
在程序的计算下，很快就就得到了这幅立体图的重心位置，并特别用不同的颜色来标注，方便与轮廓的线条加以区别。
因为林并没有设计机器人动作的程序，所以他直接用魔法来控制立体图上和平武装的动作。而且每有改变，重心位置就会重新计算。所以林才边解释道：“人型最重要的支撑点，就是与地面接触的双足。想要维持站立的姿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重心保持在支撑点以内的位置。假如重心不在这样的位置时呢，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着的同时，林将立体图的前倾姿势拨弄着更向前一些，双脚位置却没有改变。果不其然，计算出来的重心已经偏离原本的位置，并且到了双脚支撑点以外的地方。并且在模拟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立体图的和平武装以屁股朝天脸贴地的姿势倒下。
模拟的结果让某只巫妖颇为吃惊，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但芬则是问起这个模拟程序的可信度，问道：“你这个是怎么设计的？”同时指着立体图问：“还有这个是怎么来的？”
林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个扫描成像的程序，原本是用来针对迷宫与建筑的。”
“咦，你不是用声波来针对迷宫与建筑物定位定形的吗？”
“是呀。因为声波更好用，它可以无视转角与深度，探索出看不到的地方。这包括了一些暗室等地方。而这个以光学扫描为主的成像方法，只能作用在‘看’得到的地方，在使用上没有利用声波那么方便，所以我就弃用了。不过后来发现，针对一些小对象的外观扫描成像，这个比使用声波还要准确些。所以这个方法，我还是有保留下来，视情况来使用。”
“那你这个模拟重心的是？”
“考虑到要破坏建筑物的时候，脆弱点在什么位置。就是这个模拟的用意，找到主要承重的柱子或墙壁。要破坏的时候，当然是针对这些主要部位下手，要是针对其他的部分那就是白费力气了。”
“没盖房子就先想着拆房子呀，你这人。”芬对于这套侦测魔法的原始用途，有些无言以对。
林也不说其他，只就这张和平武装的轮廓立体图来做说明：“总之当重心位移到双足的支撑点之外时，在重力的作用下，物体只能继续改变自己的位置与重心，直到找着下一个支撑点。”
紧接着，林将立体图上的和平武装恢复站姿，并且改变的姿势数次，每一回都不同。目的是让重心跑到不同的位置，最终模拟程序都会让和平武装用各种奇怪的姿势倒地。
看着这些模拟示意图，芬轻捏着自己那姣好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后，说：“这是不是说，假如我想让这笨玩意儿行走，动作的协调必须要考虑重心的位置，让他始终保持在支撑点以内的位置。而且这个重心，还会随着不停变换动作，而改变其位置。”
“是这样没错。”
“这可真麻烦呀。那我直接塞一个圣灵或邪灵进去控制好了，还比较方便。”芬对这不在预期内的麻烦，有些气馁，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这么说没错啦……”
“看你一副很想说‘但是’的模样。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迷地传统的控制魔偶方式，会受限于魔偶的体型，不能够太大。不是吗。”林突然转过话题。
芬口快回道：“所以你想造泰坦巨人不成。”
“嘿嘿，为什么不呢？”某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反而点出了重点，让芬打了个激灵。是啊，怎么自己没有想到这点。
在传统的魔偶技术中，要能够驱动愈大的身躯，就需要愈强大的灵。泰坦巨人毫无疑问是最顶尖的魔偶技术，但即使是芬所成长的时代，也没有人成功造出来过。
已经存世的泰坦巨人，都是源自于更久远前的时代。而且可以驱动那数层楼高的身躯，寄宿在当中的灵也是难以想象的强大，它们都有不逊色于智人种的智能与逻辑能力，并有社交与人际关系。以至于那些人造的泰坦们聚集起来，自称为一族。
之后的智人们打造不出泰坦，主因是找不到可以驱动那巨大身躯的灵。有人试过将多个灵揉合在一起，塞进那身躯中。结果是疯狂的巨人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破坏。但是程序语言，似乎就没有那样的限制了。
想到这里，芬的心又热切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意外来客
站在这位前魔王大人的立场，芬当然不是多稀罕泰坦的战力，她也曾经拆过好几台。不过就跟大多数熊孩子做的事情一样，拆了之后就装不回去了。
有鉴于当初和泰坦们接触时所留下的不愉快，芬并不介意制造一些让那群自以为是加上自视甚高的巨人，会感到不愉快的事物。比如说跟他们的体型一样，但是更加强大，却又没有一张老气横秋的臭嘴，且听命于一个巫妖的铁人。
比起收获别人羡慕忌妒的目光，芬比较喜欢成就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因为本就是属于魔法师的醍醐味。
所以只要有挑战性，没有人做到过的，或者说已经非常久没人做得到的，她都有兴趣试试。过去花太多时间在追杀一群讨厌鬼，等到自己感觉厌烦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结束那样无聊的生活。如今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另外一方面对林而言，只要是个男人，梦想列表里头应该不会缺那么一项：驾驶巨大机器人。开着以一挡千的机体，让敌人恨到牙痒痒的，闲闲没事就按按自爆开关……该死，W看太多了。
要不就是驾驶神一般的机体，在打大魔王的时候，找个跟自己一样脑子有洞的女人，一起热血地大喊：石破LOVELOVE天惊拳……
好像又歪了。
有人说喜欢那两部任一部作品的人，都有些怪怪的。那么两部都喜欢的自己，应该算是正常人吧。正所谓负负得正。某人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
看着芬迅速地将刚刚做好的模拟立体图，套上她所设计的程序，做了一回测试。但立体图上的和平武装，虽然也因失去平衡而倒地，但状况却跟实际那套不太一样。
对那位巫妖投来的疑惑目光，林笑道：“这个还不能用呢。至少和平武装各个部位的重量参数，都是我依照人类的大概状况，随便填的。所以想要让这玩意儿派上用场的话，得要和平武装每个部份的重量分布、重心位置。才有可能模拟出正确的结果。现在，这个东西也就是个花架子玩具而已。”
“那么。”芬的语气微转，两人齐看向那站着无法动弹的和平武装。
一直不敢插话的杰梅因，这时也才开口说道：“是呀，大兄弟，你们可总算看过来了。放开玛丽特吧，她其实并不坏，只是嘴巴有点损人而已。你们不是要测量什么吗，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嗯哼，好吧。”芬用充满玩味感的笑容，说：“放开她可以，但要记得提醒她，有些话说出口，就过头了。所以请管好自己的嘴巴。而有些事情，做了就无法收回。所以记得要放聪明一点，事情在做之前多想一想。”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感觉自己和杰梅因离开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曾看过芬这么针对一个人的。
即使是当初在五联城时，和那些贵族虚与委蛇，或是在学院内和其他教师，和那些学生，她都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好像一切事情对这个巫妖来说，都是云淡风轻，不值一哂。如今难得听到她说出这种不重不轻的话，感觉上更恐怖。
至于几个矮人似乎没有这样的自觉。只见得到了允许的杰梅因，立刻跑到和平武装旁，掂起脚，解开头盔的扣具。嘴巴得到了解放，尽管全身仍旧被束缚在无法动弹的和平武装里头，但玛丽特还是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搞得杰梅因有些不知所措。
至于赖利和他的伴侣弗蕾亚，则像是置身事外般远远站着。前者是不敢靠近，也不敢插嘴。但后者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才想着要让杰梅因把头盔扣回去。因为继续下去的话，芬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矮人会回不了家，永远葬在这里，以后杰梅因只能定期来扫墓之类的。
突然一声巨大的兽吼，打断了所有人的行动与心思。也许自己听不懂魔兽的语言，但林还是听得出来，这声音的背后带着相当的怒意。同时传来的是犹如地动山摇般的震动感。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朝着震动来源看去。原本应该是一片树林，如今就像是有一台推土机在里头横冲直撞，沿途的树一路倾倒。林就这么看着边嘶吼，边撞倒一排树，直直朝自己冲过来的地行亚龙。实在是因为这头畜生的体型太过巨大，让人无法忽视。
这时玛丽特为保护别人，也为了保自己的小命，顾不得种族优越、种族隔离，她只是焦急地大喊道：“快点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可以帮你们阻止牠一下，不会让牠伤到任何人的。”
拥有龙族血统的异兽，自带一股常人难以抵挡的压威。即使是有着先进技术的银须矮人，同样感到那阵自心底窜升的恐慌。
玛丽特心里想着，假如有多几具和平武装那就好了。这样要对付一头地行龙，也才有几分胜算。但现在只有一具和平武装，最多阻挡一阵子而已。剩下的，就只能寄望于知道应该要分散逃跑的人，有人可以幸运地活了下来。
虽然她不曾真正面临过死亡，但眼下她也不曾想过要独活。最强的装备就穿在自己的身上，代表这就是她应该负起的责任。跟别人比起来，她只是运气比较不好而已。但是事情她不做，那又该让谁去代替。自认优越之人，难免有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责任感。
但发觉身体的束缚还没解开，玛丽特生气地瞪向那个讨人厌的巫妖，焦急地喊道：“大个子女人，怎么还不把我放开。妳以为那头龙过来，就只会吃掉矮人吗？错了！妳这身细皮嫩肉的，搞不好还比较对那头怪物的胃口。所以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放开我。笨蛋！”
芬一点也不理会玛丽特的要求，正眼也不看一眼，她只是从车厢里头拿出了魔法双枪──香芹和鼠尾草。下了车，连瞄准都不瞄准，对着大概的方向就直接扣下扳机，连续击发。
无数魔法弹依循着各种弧线、弯角、直角等路径，打击冲向一群人的地行亚龙。攻击如雨点般，声势之大，一点也不输给那头在森林中开出一条路的巨兽。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些攻击不会打失，一发发光弹闪过树木枝桠、昆虫飞鸟，精准地命中目标的头部。
然而地行亚龙却是有进无退，嘶吼声中夹杂的愤怒与悲鸣。牠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断猛冲。一如过去狩猎同样体型的巨兽那般，只要能够近身，就是牠的天下。
但是当那头地行亚龙冒着枪林弹雨，艰辛地排除万难，总算穿出森林后，牠随即往前一扑，再无呼吸心跳。本该是充满威胁的巨大脸庞，如今是满目疮痍的模样。脸上是坑坑疤疤的，各种伤口与肌肉外翻，甚至眼珠子都只剩下一颗。
也许一发两发攻击带来的伤害，对皮糙肉厚的亚龙不算什么。但数百、上千呢？乱拳尚且能打死老师傅，再微弱的攻击只要能够破防，累积成千上万依旧可以要命。这头气势汹汹的地行亚龙，就是这么死在如雨密集的打击之下。
对这样的情形，林师徒三人说不上是习惯了。但对巫妖有这样的表现，却是一点也不让他们意外。而芬却是双手双枪，摆出了个英姿勃勃的姿势，作势吹了枪口，看起来十分得意，给这场不激烈也不紧张的战斗做了个结束。她吆喝道：“丫头们，开工啰。把这大家伙收拾干净，晚餐靠牠了。”
“好哦。”“好哦。”对于肢解动物已经驾轻就熟的两个少女，卷起袖子，就来到趴下的地行龙前方。只是肢解这样的大玩意儿，可是扎扎实实的第一次。一时间，两人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不过林在一旁看着，却有个疑问。地行亚龙毫无疑问属于魔兽，虽然没有牠本宗那样聪明，不光发展出社会与文化体系，甚至还有龙语魔法这种高等知识。但这个等级的生物除了拥有强劲的实力外，还是知道审时度势的，打不赢就跑，是很常见的事情。
尽管芬从开火到击杀的时间相当地短，但在被攻击的期间内，这头地行龙看起来没考虑过回头。这是反常的。
“所以说，妳怎么看？”
“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
“哦，为什么？”
“估计跟我们中午吃的那颗蛋有关系吧。”
……假如那颗蛋是某条龙的，也难怪对方要拼命了。这种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自然界里头不是吃就是被吃，所以某人也没有抱怨什么。只是他又问道：“就没有帮我留一点？”
“那颗蛋不够我们几个人吃呢，还帮你留？只是现在这个大家伙留下来，够我们吃上几天吃到撑了。所以不要斤斤计较那颗蛋的问题。”
……好吧，当真无法反驳。
但看着手中双枪，芬微微抱怨道：“是说这样的武器，你帮我做了四把。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让我火力全开的敌人呀？感觉特没劲。”
“我可是由衷的感谢没有机会遇到那样的时候呢。”林呵呵一笑。当初只是头热，为了模仿那个形象，所以相同的武器做了四把。要是真遇到这位不火力全开就无法解决的对手，那会是多么危险的状态。最好是一辈子都没有那样的时刻。
第三百五十章 周遭人心的转变
指挥两个茫然无措的少女，收拾起那个在众人意料之外的大家伙。这倒不是说林有过类似的经验。屠龙什么的，对以前的某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今回有条亚龙死在自己面前，也是那位前魔王大人的战绩，不是自己的。
只是在谁都摸不着头绪的时候，有人出面吆喝，好过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什么事都没做。反正真搞砸了，再想办法补救就好。什么事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那是年轻时的态度；某人现在虽不算是得过且过，但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太过较真。一切随缘啦。
相较于几个人类的轻松姿态，几个矮人则是一脸沉重，闷不吭声地帮玛丽特卸下和平武装。原本刺猬似的女矮人，这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银须矮人避世，诚然是基于一股骄傲感，但他们可不是对外界所有事物都一无所知。
刚刚见到的地行亚龙是什么等级的实力，也许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但有一件事是连他们也明白的，那就是屠龙绝对是一个大阵仗，不是几个矮人穿上和平武装，拿着电热长矛往前冲就能够成功的。
当生物之间的体型悬殊到一定程度，就不是普通的实力差距可以弥补的。更不用说龙族本就是迷地生物中的顶端存在，即使只是亚种。
讲白话一点，就是银须矮人和平武装的标准武器──电热长矛伤不了龙族，包括这种体型巨大的亚种。想屠龙，得把仓库里头积了一层灰尘的攻城弩拿出来使用才行。
因为要扎得足够深，才有可能对这些巨兽造成伤害。电热长矛也许可以突破鳞片，留下伤痕，却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
现实中，不可能出现帮敌人修修脚趾甲，就可以杀死对方的事情。
但这样一头四个矮人认为现有实力不可能战胜的地行亚龙，死在自己的眼前。直到现在，他们仍感觉像在作梦般，如此地让人难以置信。
假如那样的武器打在和平武装上？自己会不会有和那头亚龙不一样的结局？
嗯～，认真一想，确实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尸骨无存，死无全尸的，的确跟那头亚龙不一样的结局。
当认清现实之后，两位女矮人瞬间就端正了自己的心态。弗蕾亚原本就是没有任何抗拒，默默地帮着自己的族人，顺便帮那几个人类。但其实旁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戒心仍是相当重。
见识了这一回，她的戒心就消失了。地行亚龙都宰了，谁会把几个小矮子看在眼里。所以弗蕾亚现在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一切随意的感觉。
玛丽特也不再像刺猬般，到处看不顺眼，到处找麻烦。其实她会跟上，原本的用意是想劝杰梅因这个没人帮衬，就只会搞砸事情的蠢蛋，回到自己的族人身边。所以一路上，她是明里暗里的各种批判和贬低。
当那个人类带着杰梅因回铁城一趟，再出现时捎带了一套和平武装，更是让她警戒心大作。认为这就是那个人类心怀不轨的明证，想要窃占银须矮人最强大的武器装备。所以她急着想要先装备上和平武装，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打消任何不轨的念头。
来了这么一回，可让这个嘴硬的女矮人看清了。银须矮人的最高杰作，也就是别人眼中的玩具而已。亚龙这种巨兽都能杀掉，自己算哪根葱？
所以她不敢继续作死，而是像个小媳妇似的，委曲求全，忍辱偷生。
这些都看在林的眼里，也让他觉得好笑。
其实在地球也是一样。穷人施恩给富人，那算是恩情吗？那是冤仇才对。因为富人大多只会有两种想法：一、那名穷人别有所图；二、那件事情非常容易，没有穷人的帮助，他自己也能成功。所以施恩其实是穷人有所求的表现，而富人也只愿意简单打发对方，不愿欠下这笔人情。
这样的心态会维持到明白另外一方的实力，了解对方的确不把自己可能的回报看在眼里，这才会相信对方施恩，纯粹是出自善意，而非要求他们不该得到的回报。
在地球，实力是钱，是权。在迷地，实力就是把别人揍趴下的本事。
某人会帮助银须矮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刷全族好感度去的，而是要帮杰梅因、赖利这两个还算谈得来的朋友。再说明明是一个拯救全族于灭亡危机中的大恩情，却不被银须矮人们所重视，这是因为某人解决的太过容易了吧。
走进去，像逛街似的，事情就解决了。任谁在一旁看着，都会想这么容易，那自己来就好，哪里还需要人类魔法师出手。所以大多数银须矮人看待某人的态度，就像是富人在看穷人一样。
两个男矮人，老早就被收拾得服服贴贴的，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但其他人不是。有些敏锐的人意识到差距，但大多数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维持着那虚假的骄傲，直到无法抹灭的事实打肿了脸，也打醒了人。就如同那两位女矮人一般。
看着玛丽特的转变，变得如此的安静，杰梅因有些讶异，也有些明白。他偷偷摸摸溜到林的身边，问：“大兄弟，你们现在是多强呀？龙都被你们干掉一只了。”
指着在篷马车上，正兴奋的敲着键盘的芬，林说：“她很强没错。非常非常强的那种，我也不知道极限在哪里。至于我厉不厉害，我也不好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但有一点我是可以确认的。”
“什么？”杰梅因很配合地接话问道。
“要论逃跑，我一个人的话，绝对是最厉害的，没有人比得上。”某人得意地说道。尽管这样的态度，让矮人有些无言以对。这是值得如此自豪地说出来的事情吗？
而在另一头，对眼前所发生的事同样无言的，还有另外一群人。死掉的那头地行亚龙，在这附近可是凶名赫赫。惨死在其嘴下的旅人与讨伐者，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而为了解决掉这个魔法师，隐藏在暗处的这群人可是付出了不少部下的生命，才设计对方找到主人离穴的龙巢，对方也很配合地拿走了那唯一的一颗蛋。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在黑市上价值千金的宝贝就这么被他们吃了……
发觉到蛋不见的亚龙，顺理成章的追了上来。藏在暗处之人本以为可以看到一场大屠杀，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以及失去不少部下的损失。没想到是一场一面倒的杀戮没错，但双方立场却是调转过来。
也许那些有着银色发须的矮人，他们不认得。那一身全覆式，且可以让穿上的矮人看起来大上一号的盔甲，他们也不知道厉害。但芬击杀了那头亚龙的攻击方式，所有人都不陌生。
即使没有见识过当初那场，大贤者之塔面对深渊之门开启的大战；但为了刺杀目标，所有人都针对目标的事迹做过一番了解。
在满等五个等级的评价中，当对方拥有一座魔法塔的时候，威胁等级是五星，等同于法圣的危险程度。
但冒险在外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目标评价只有两颗星，甚至比一般正式魔法师还要低一级。因为对方只有对付地精这种弱小生物的经验。但目标身边的那位，却让人有些不知如何评断其实力。各地评价从三星到五星的都有，端看相不相信她是传说中的那位魔王。
而那头地行亚龙的威胁程度，是四星半。盘踞在这处山林少说数百年的岁月，属于此地的王者级魔兽。牠也是附近人烟罕见的主因。
所以当有人提出要利用这头王者的时候，可是让所有参与者好一阵盘算。可行性如何，又该要怎么策划，让目标与那头王者碰头。但一切盘算，就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足以灭掉一些小国的王者级魔兽，连一点伤害都无法造成，就没了，就如同那场可能历史留名的深渊之门大战。
这样的结局，无疑让杀手们感到灰心。幸好目标人物是属于开放式的悬赏，不针对特定的杀手提出委托。所以刺杀失败，只要知情者不外传出去，就不会有名誉上的损失。失手的人多了去，谁会去关心谁加入，然后又搞砸了呢。
在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在高额悬赏的刺激下，这群人的行踪与状况都不是秘密。特别是藉助论坛的隐密区块，该流传的消息都流得很快。所以有很多人偷偷摸摸的追上这群人，然后又敲无声息的离开。而做为目标的这群人，依然逍遥。
无数事实已经证明了，正面强攻对这群人是行不通的。即使是一头王级的魔兽，似乎也没能在那位魔王手底下讨得了好。
而阴谋诡计……再怎么进行暗杀的手段，最终仍须拔刀见红的那一刻。毒药跟诅咒的，拿来在一个巫妖面前卖弄，真的是好主意吗？
杀手里头，不管是全职还是兼差的，不是没有魔法师资格的人。但只要越熟悉魔法，就越了解‘巫妖’这两个字的份量，他们也就越不敢提起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死亡，对一个巫妖来说可远远不是终点。要是有一丝一毫的线索落在那个巫妖的手里，等待的可能就是永生永世的折磨。
所以有些人决定走了。然后又会有其他新人不相信论坛上那些沮丧的言论，认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可以轻松得到那笔巨大的赏金。所以他们会加入尾随的行列，伺机而动。如此轮回，其实也正是发出悬赏的人想看到的，也许就有个奇葩能够成功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自动装置
杀手们如何想，如何做，跟林等人没有太大的关系。甚至他们连地行亚龙其实是某群人刻意设计的阴谋，也不曾察觉。日子还是得过，事情还是得做。
然而光是为了收拾这一条地行亚龙，就又让他们在原地呆了些日子。刮肉、剔骨、取血，尤其是一块块的鳞片，更是某只巫妖指名的重点。
“斩舰刀那么有趣的东西，卖给别人就算了，自己怎么可以不再造一把来玩？”
说这话的巫妖，作为肢解地行亚龙的主力，拿着Machete那把大砍刀，边比划着边说。说服力十足，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意见。
会由她亲自出面，是因为那两个少女实在不够给力，那个大玩意儿连皮毛都伤不了，所以她就拿着Machete自己上了。也正是一刀利落地砍下地行亚龙脑袋的动作，让四个矮人彻底心服口服。连披着那身龙鳞的怪物都剁了，那剁一个穿着和平武装的矮人跟切菜有什么区别。
为了把这头亚龙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带走，林和其他人一起，又打造了一辆马车。比起那些专门制做马车的工匠，当场做出来的这辆也就显得毛糙一些，但却不至于是副快散架的模样，毕竟有几个矮人帮忙，打造东西他们可是一把好手。
可以用来拉车的马有四匹之多，所以倒不至于要用人力拖拉。原本的一车四马，其实是相当浪费的一种用法。以迷地马匹的力气来说，就算是把马车给塞满货物，一匹马也就够拉了。某人之所以用四马拉车，不过是作为战利品的马匹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已。
多造出来的这辆车，则是装满了各种简单处理过的材料，取自那头亚龙身上。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部分浪费掉了。那都是些现场无法有效收集与利用的东西，像是那大量的亚龙血液、骨头、内脏还有肉。
饶是如此，芬也当场做了一口土锅，尽量提炼出里头的精华。等到他们一切收拾完毕，驱车准备离开，已经是四天之后。
重新上路的一群人，以和平武装作为一个引子，四个银须矮人也开始接触起P语言，协助芬进行机器人动作相关的程序设计。当然，他们对于程序语言是彻头彻尾的新手，得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习起。但某人相信从做中学，从学中做，是最快学习，也能最快派上用场的方式。
不过银须矮人们开始学习P语言前，还是被震撼教育了一番。原本杰梅因在得知两位魔法师的意思后，他兴奋又抱着些许担忧，问：“大兄弟，你真的愿意让我们学这些东西？”
“有什么不愿意的。我本来就希望这些会的人越多越好，很多大项目，都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完成的。这需要群策群力，而你们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对那些基本的知识，有个大概的认知就好。反正我看你们的心也不在此，不如就直奔主题吧。”跟兴奋中的矮人说完，林转头喊道：“丫头，把那一本入门拿出来。”
“好哦。”回话的是在魔法道路上走歪的哈露米。
很神奇的一件事，当初在五联城趁夜逃跑的时候，可以带走的东西跟整理东西的时间都非常紧张，所以师徒三人都是挑重要的、值钱的扔到车上，由当时唯一的一头骡子拉走。因为时间太急促，所以还是有不少好东西落下，没能带走。
等到林之后闪现术大成，偷偷回五联城小区的家中一趟时，值钱的都被搜刮走了。
而在那种紧张与急迫的情况下，带走的货物里有一样某人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东西──P语言的纸本教材，而且这部超级厚的书还是被装订成精装本，可以当砖砸死人的那种。这是当初请人少数制作的精装本书籍，大部分都放在橙果?伊顿学院里当镇院之宝，只有一部放在家中。
林事后都在想，这是鬼遮眼了还是什么情形。自己明明有数位文件，怎么会带上超累赘的纸本书籍。老实说，迷地纸张之粗，擦屁股都嫌碍事。
更让人意外的是，最常拿出这本P语言不是旁人，而是哈露米这丫头。但看到她的用途后，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用途有二：
一、旅程中当枕头。老实说，高度的确刚好，迷地又是睡硬枕头习惯的地方，或是不使用枕头；而不像地球，大部分人都睡软枕头。
二、睡前拿来翻一翻，有效帮助入眠……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部书总算是有功用。所以林也才没在旅途中，把它当引火的燃料，或是拿来作其他用途浪费掉。
如今这部书又多了一个用途，就是给抱怨一直看水镜术屏幕，没有学习感觉的矮人们，可以翻一翻实体的书籍文件，而不是老盯着屏幕看。只是真把书拿出来之后，矮人们反而傻眼了。
只见杰梅因为代表，由他翻开P语言的书籍。另外三人都为在他的身边，就这么翻了几页后，这位矮人用一双死鱼眼看向P语言著作者之一的某人，问：“大兄弟，这些字分开来我认得。怎么凑在一起后，我就认不得了。”
“你不是想学这些吗？努力看懂吧。”某人坏笑着说道。把东西丢给矮人们硬啃，由巫妖带头。
其实林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他们在原先的领域，已取得不俗的成就，没办法把他们当作如哈露米、卡雅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魔法学徒看待。
数百年岁月所累积的经验，足以让他们触类旁通，迅速理解一些问题背后的原理。实在是没必要强制要求他们学习到某些知识之后，才能接触下一个阶段。
在工作的应用上，学问就是这么一回事。当遇到问题的时候，再去寻找解决办法就好。跟那些已经会的人比较，差别只是在于解决问题的速度与技巧而已，并不是代表不会的人就无法解决问题。总是要处理的，有必要纠结于方法是什么嘛。
而端正了心态的四个矮人，一开始倒还战战兢兢地边学边做。但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又故态复萌。这倒不是说玛丽特又开始批评与针对，而是她没办法再像几天前那样，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举止与言行，生怕得罪了那位不能得罪的前魔王大人。毕竟这位本来就是大喇喇的个性。
就跟三四十岁以上的人类一样，基本上到了这个年纪，个性也就固定下来，假如没有重大事件或生死交关，性格是不会转变的。人都如此了，那五百多岁的矮人，怎么可能期待他们会因为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就改变了他们数百年来的作风。
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个矮人的互动明显抢戏。老是把事情搞砸的杰梅因；一边抱怨一边善后的玛丽特；没什么存在感，但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完善的赖利；以及时不时提出一针见血言论与帮助的弗蕾亚。当然她的吐槽也是最狠的，句句扎心，直让人怀疑人生。
但是在做事上面，倒也能发觉四个矮人各有不同擅长的层面。对于程序这种比较需要创意和逻辑性的，杰梅因和弗蕾亚就处理的比较好，在学习上也比其他两人还要快上一些。
玛丽特和赖利擅长的是动手的能力，和一些比较枯燥、单调的事情，或是有明确指示与说明的项目。简单地说，这两个不属于动脑解决事情的料。
在做事的配合度上，是杰梅因与弗蕾亚，赖利和玛丽特比较合拍。但在伴侣的挑选上，他们却是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挑了个几乎是把自己吃得死死的对象。男人就是犯贱？看来有些真理，不管是哪一个世界都是一个样。
以芬为首，所主导的‘和平武装自动化’小组。虽然在‘步行’这项课题上，并没有取得让人满意的成果，但他们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出来。那是在卡雅的要求与协助下，设计出了第一支可以实际应用在现实面的动作逻辑程序。
那是一支没有涉及太多关于重心位移问题的逻辑程序，因为作为支撑点的双脚，不会有任何移动。不过却横向链接了其他装置，达成不同装置间连动的表现。
藉由奥术之眼对周遭环境的观察，只要是行动异常，且不断接近众人的生物，和平武装就会将端在手上的十字弩瞄准对方，然后射击、装填、再射击。直到被判断为有敌意的生物不再具备生命特征为止。
其实这是卡雅为了守夜轻松一点，所提出的要求。而玩的也是她们在橙果?伊顿学院中，时常制作的魔偶手臂自动装置翻版。所以卡雅才有办法给出一些不算建议的建议，甚至实际去帮忙在程序方面的设计。
但暂时受限于和平武装本身关节的活动范围设计，以及双脚不能移动的限制，所以这个‘自动狙杀恶意生物’的程序，作用范围限定在和平武装前方的扇形区域当中。
即使如此，也是让负责守夜的人减轻了不少负担。因为原本她们得要在很想睡觉的大半夜，打起精神注意四周围的方向，而且必须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固守。现在倒是可以把背后交给和平武装加上奥术之眼，来形成的协同监控。
即便程序自动判断的逻辑仍有不足的部分，事情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但只要能够起到一个预警的作用，其实就让守夜的人少了些负担。
第三百五十二章 歪楼的用途
这支程序的完成，也让另一样东西进入矮人们的视野，那就是远程攻击武器，原属于哈露米的那张魔法十字弩。
喜欢拳拳到肉的矮人，对于远程武器虽称不上嗤之以鼻，但也不会主动去研发相关的技术。族中一些大型攻城用的远程武器，仍是千年之前的那一套，没有任何进步。
固然有避居地底，用不上那种玩意儿的想法。但银须矮人对于远程武器的轻忽，仍是让林这个猥琐的家伙感到咋舌。尤其是和平武装第一次捧起十字弩的时候，矮人玛丽特的评价是不伦不类。
但不伦不类又如何？你们行的话，让这玩意儿走起来，走近恶意生物后捅对方一长矛呀。
替自己的学徒辩护一句后，林就不管这群人要做什么，又回到自己的研究中。
没办法反驳的矮人们怎么办？乖乖做咩。所以他们很认份地回到动作逻辑程序的研发当中。
但是奥术之眼、魔法十字弩、和平武装的组合，搭配林亲自操刀的瞄准几何模型，居然做到了射程之内百发百中的成果。这可是连赖利那个不太想动脑，就像个一根筋，只听命于人做事的家伙也提起了兴趣。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不去研究远程武器的？”林在闲暇时问着某个有皇家血统的银须矮人。
杰梅因回答道：“听我长辈说的，好像是怎么射，都没有那些精灵准，所以大家就放弃了跟精灵比射箭这回事。”
搞了半天，这群矮子是因为自卑而放弃远程武器的发展……
当然不是没人提出另外一个意见，那就是直接使用魔法枪，而不是用十字弩。
不过现实面是魔法枪的消耗，才是林一行人谨慎使用的最大理由，那个几乎拥有无限权能的巫妖属于例外。也许结合和平武装的动力来源是一个好选择，不过暂时林没有那种打算。在搞清楚和平武装的设计之前，贸然更改硬件方面的原始设计不像是好主意。
而使用十字弩，除了在白天的时候可能可以收获早餐的野外味，也可以回收弩箭。这可比单纯消耗，且目标会变得不适合食用的魔法枪好多了。捱上魔法弹而死，要是抗力不够强，命中部位的体内会变成一团烂肉。那种肉跟内脏混杂，而且混合的大小不一，任谁都不会有食欲的。
附带一说，哈露米之所以会把她原本使用的十字弩贡献出来，是因为她现在不使用任何有刃与尖端的武器。在木精灵瓦德沃部落的那段时间，她可以说是过着和木精灵德鲁伊们差不多的生活，各种习性也尽量学习那群人，包括戒律。
不能使用十字弩，取而代之的是，这丫头玩投石索跟绊马索玩得特别溜。除了射程比十字弩短了些外，哈露米的远程攻击依旧犀利。
特别是她使用的投石索，那是用世界树皮揉制的绳索所做出来的。上面还有瓦德沃的祝福，让这条投石索上没有石弹的时候，会自动吸收元素生成一个最基本的魔法实弹，达到无限弹药的境界。
这样的圣物即使在瓦德沃部落里头也不多，其中一条就送给了这丫头。加上她还是斑鸠同盟的一员，可以说哈露米和那群木精灵是十分的合拍。
而在芬展现出实力，主导四个银须矮人进行‘和平武装自动化’的课题后，在这方面的运用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杂音的。那是在旅程中的一段小插曲。
某日下午，连日吃龙肉吃到腻的某人，提早决定扎营的地点后，就端走了那把和平武装手上的十字弩，想出去打点野味。
等到他回来时，肩上的长棍吊着一窝的猪只，大小都有。对这种抄家式的整窝揣，哈露米颇有微词，摆出了一脸不悦的表情。要不是这些猪已经给宰了，这丫头恐怕要把猎物给放掉。
当老师的，何需在意一个小姑娘的脸色。她们不肯帮忙，某人还不能自己动手不成。刚穿越来的那会儿，还不都是自己打理吃的东西。所以放血、掏内脏什么的，林都自己来。处理的过程中，他还偷空找了巫妖，嘀咕了几句。
大猪小猪分开处理。大猪把猪腿卸了下来，抹上粗盐，想办法腌制起来。至于猪肉的部分，要不是迷地没有酱油跟绍兴酒，说不得也要来研究一下东坡肉的做法。现在就只能做些简单的料理，主要是改换最近一直吃龙肉的口味。
而重点当然在于小猪身上。也许受限于酱料的缘故，没办法重现脆皮烤乳猪的美味，但某人还是从行囊中翻出了一小坛密藏的，以蜂蜜为主所调制的酱汁。这可是来到迷地之后，大吃货帝国传人在生活中不停地尝试口味并调整配方才得到。
当然，这跟记忆中的味道还是有差距。然而考虑到某人不是厨师专业的，只是一个吃货，所以林还是很宽容地原谅自己的不足。
材料有了，料理的重点就换到了芬的身上，或者说是她所设计的程序上。
乳猪要烤，两三个小时不停翻转是必要的。做法可是跟以前指导过某只巫妖，烤全猪的做法不太相同。而这种重复性的工作，最适合什么来做？当然就是程序跟机器人了。程序是芬临时敲出来的简单玩意儿，机器人当然就是那具和平武装。
不过指望临时设计出来的程序，能够控制机器，完成烤乳猪全部的步骤，那有些不太实际。所以和平武装主要代劳的部分，还是旋转烤架来翻转乳猪这个固定的动作。其他的工序则是由林一边滴着口水，一边看情况进行。
也正是这样的做法惹怒了四个矮人，杰梅因是一脸为难地看着；赖利则是有些气愤；弗蕾亚不太以为然；玛丽特则直接爆了！
“啊！你在做什么！这可是银须矮人最高技术的结晶，不是让你拿来做这种无聊事用的！”
看起来玛丽特是一副想拼命的模样，但某人直接躲到芬的身后。为了吃好料的，得罪这四个矮人也不管了。
而嘴角挂着口水的前魔王大人有谁敢招惹？芬只把那双垂涎欲滴的眼神移到矮人身上，担心自己被顺便吃掉的玛丽特就不敢继续冲上前了。她只敢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某人。
很可惜，这样的表情对脸皮厚到跟城墙没两样的男人来说，毫无作用。有种拿炮弹来轰，眼神是盯不穿的。林只认真地看着旋转中的烤乳猪，不停想象着吃下去的那一刻，会尝到什么样的味道。跟记忆中的，又有多少差距？
当不断涂着蜂蜜酱的乳猪被烤成焦红色，那股香气不在话下。四个矮人的表情也变了一变，和原先愤世嫉俗的模样有了些不同。那是五官皱在一起的纠结表情，痛苦；却又不断搧动着鼻头，闻着那不曾闻过的香气。
当夜幕低垂，本该是晚餐的时间，却没有人在吃东西，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和平武装不断翻转的乳猪。起初还会不时酸上一两句的玛丽特，这时也彻底没了声音。在火光的映射下，烤乳猪表皮的油光在闪闪发亮，光耀夺目。
当烤乳猪可以吃的时候，时间跟一般习惯的晚餐时间也不过晚了不到三十分钟。但不要小看这三十分钟，这代表了饿着肚子的八个人，十六只眼睛都盯在烤乳猪上，明明看起来已经很好吃了，但某人却还是坚持放在火上转。大伙儿吃人的心都有了，不要说吃猪。
拿了块干净的木板充作餐盘，林取出了烤乳猪上的烤叉，虽然烤出来的猪皮没有想象中的酥脆感，但林还是拿出了菜刀，将猪肉分成方块状。一切准备就绪后，自己抢先一步，先拿一块吃下。
这一口，除了告诉别人东西可以吃之外，也是让自己先尝味道。自己一边做，一边期待那么久了，没理由要落后别人享用。诚然味道和记忆中的极品相差甚远，但也还算能下肚，不至于难吃到吃不下。带点微微失望的情绪，林示意众人开动。
芬是第二个跟着开吃的，她吃得毫无心理负担。完全不顾刚烤好的猪肉还很烫，直接用手拿，吃完还吮着手指。
卡雅是第三个动手的，她拿出自己用餐用的小刀，叉起肉块，稍微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吃着。一入口，她就捧着脸颊，露出了满意与陶醉的表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女，可是很难得让人看到她不一样的表情。
就自己同伴那模样，原先有些踟蹰的哈露米也忍不住，同样拿出小刀，吃了起来。才吃下一块，那股甜到心里的美味，带给人难以形容的满足感。让她也同样捧着脸颊，细细咀嚼着，生怕这一刻的幸福转眼间就不见。
“喂喂，丫头。妳不是说不要杀幼崽的嘛，怎么妳也吃了，一点也不客气呀。”
跟自家老师相处久了，哈露米自然知道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就是喜欢占嘴上的一些便宜。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很想放弃这烤得恰到好处的肉，在这个男人身上咬一口狠的。
不想轻易屈服道歉，眼珠子一转，哈露米才厚着脸皮辩解说道：“你都杀了，也烤了，那就不能浪费牠们所付出的宝贵性命。抱着感激之情，好好地吃下肚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人太讲面子就容易吃亏。得要像这老东西一样不要脸，才能活得滋润。这可是两个少女在这个男人身边学习，所学到的一个最有用的理念。谁叫他曾经莫名自豪地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对这丫头的反应，林一点也不以为意，这两个少女可不是什么百依百顺的应声虫。也正是如此，偶尔开开玩笑的日常生活才比较有趣。
但另外一头的四个矮人，他们经不经得起这样的玩笑话呢？有些话，对有交情的人才说得出口。一来对方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抱着恶意说这些，二来自己也知道对方接受的底限在哪里，不会说过头。
对几个新朋友，嘴贱的某人还是很克制的。他只是用挑侃的眼神，鼻子“嗯哼”了一声。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让矮人们更纠结了。齐齐吞了口口水，眼睛不停在烤乳猪与欠揍的某人表情间游移。玛丽特甚至泪光闪闪，委屈得不得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民以食为天
尽管那头烤乳猪跟某人的想象天差地远，但在迷地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其实在这个香料还属于奢侈品的世界，倒也不是某个大吃货大国的传人特别会做饭菜，只是他敢放胆使用那些昂贵的香料，然后尽力去追寻那记忆中的味道而已。
尤其对日常只有营养餐一、二、三号套餐的银须矮人来说，这只某人认为是失败作的烤乳猪，已经是他们不曾体验过的味蕾新刺激。再怎么不讲究吃的人，在吃到真正的好东西时，是不会无动于衷的。只是这样就得认可用和平武装翻转烤肉这回事……没有矮人不纠结的。
不过他们还是屈服在自己的胃。杰梅因甚至看到什么肉，都想象烤乳猪一样，串在烤叉上，刷上满满的酱汁，烤他个两三小时。好几回玛丽特都站在这贪吃魂被打开的矮人背后，拳头举起又放下，如是几回。而她的表情是各种矛盾与难堪。
芬也曾问过某人：“龙肉能这么料理吗？”说完，两人齐看向几乎占满半辆二号车，用粗盐腌好的肉块。
“虽然我老家有说过：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但也没有谁真吃过龙肉，所以也没有什么料理方法流传下来。”
“嗯，你家乡没有龙呀，那不是挺无趣的。”
“几千万年前就绝种的恐龙算不算？总之真要说的话，也就鳄鱼那种爬虫类看起来比较接近吧。只是好像也没听过有人刷酱烤全鳄鱼的？或者是有人做，但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这才没有流传开来？”
“那……不能做吗？”
“倒也不是不能做。反正弄出来，吃就对了。好吃或不好吃就不知道了。”某人如此评断，然后这群人第二天晚上就冲了一波。
虽然对芬这群迷地土著来说，龙肉刷酱翻烤的做法已经无可挑剔的美味，但某人还是觉得不足。认真想了想后，带着疑惑地说：“是不是因为不新鲜呀？”
“新鲜？”所有人齐看着说话的男人。论吃，这一位可以当所有人的老师；所以他的意见没有人敢不重视。
林见众人疑惑，便解释道：“每种肉的处理方法，都有各自适合的料理方式，两者是相辅相成，不是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用盐巴腌的肉，好处是可以存放比较长的时间。但要烤肉，就得要带一些肉汁，才会有鲜甜的美味。但这些龙肉我们都腌过了，也就不适合拿来做烧烤。”
“所以新鲜是指？”
听到芬的问题，某人只觉得疑惑。迷地没有‘新鲜’这样的说法吗？认真一想，也大概能够理解，大部分的古人在认识细菌之前，也不会明白新鲜跟腐败之间的差距吧。所以才需要各式各样的戒律，让人不把坏掉的东西当成食物吃下肚。
比如说论语里头：‘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考虑到那个时代没有冰箱可以冷藏或冷冻，孔子的说法，其实是一种跟食物保存有关的概念，倒不是这位身为至圣先师的先贤浪费食物。
既然他们没有新鲜的概念，那林当然就是简单地解释道：“所谓的新鲜，就是刚取得的。在细菌造成大范围的腐败之前，肉还没有变质变臭之前的理想状况。用盐巴腌，是因为盐可以脱水，减少细菌孳生和作用的机会，从而达成让肉可以有比较长保存时间的方法。”
“也就是说，新鲜就是现杀的？”
“这么说也对啦。”只是有必要这样赤裸裸的吗？林在心里小小地抱怨着。
只是别人心里头的那点抱怨，巫妖是无法察觉的；或者说就算知道了，芬也会当成不知道。她只是潇洒地一笑，说：“这就叫作新鲜呀。想吃新鲜的，这简单呀。等等我，去去就来。”
一把拉住准备往外走的巫妖。看着对方那一脸准备好，就要把某个物种吃到绝种的架式，林就只想问对方，妳当真不是跟我一样，是从我老家穿越过来的？
不过被拉住的巫妖，回瞪的那一眼差点把某人给吓尿。但为了龙族的延续与生存，该说的还是得说：“妳知不知道，现在就算猎了一头龙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处理。”
不过某人的回答，芬可不太满意。她露出锐利的眼神，问道：“为什么，说！”语气难得的严厉，颇有种只要某人给的理由太瞎，马上就会跟这个世界道别。
某人很无奈的拿出自己珍藏的酱料罐，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罐子如今空了大半。摇了摇，还可以听到晃当声。林说道：“我们的酱汁快没了。所以现在就算妳真的认真的宰了一条龙回来，我们也只能烤上一小块，酱就没了。”
“烤一小块也是烤呀，有什么不行！”
姊，霸气呀！“这样的话，那头龙不是死得很冤。烤了一小块，剩下的怎么办？浪费是可耻的，不是嘛，丫头。”林最后一句，是高声问着某个金发少女。
只见被点名的哈露米，先是瞪大了双眼。意识到自己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后，她却是支支吾吾，最后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非常小声地说道：“唔，浪费是可耻的。”
我说野丫头，妳的坚持呢？这么快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啦。
把话题拉回吃上面，芬追问道：“那么酱汁需要什么样的材料？我尝出来的有蜂蜜、白糖、盐、沙姜、芝麻、花生、大蒜，嗯，还有什么？要去哪里拿？一次搬个几公斤够不够？”
我去，姊，您的舌头还真灵，我还有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呀？再说那些材料搬上个几公斤做什么？这是自用！不是要做生意的。
“老师！”卡雅突然大叫一声，当然又吸引了众人目光。她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这个味道是不是以前吃过？在大贤者之塔的时候，吃的是鸭子。”会想要确认，是因为味道有些不太一样。所以吃到后来，有些不太确定这两者间的酱汁有没有关联。
这妞记忆力这么好，几年前的事情都还记得。林也没什么回答，只是点头表示没错。其他人一听到鸭子也能做，眼睛又都发亮了。剩下的酱汁涂不了一头龙，涂一只鸭子不是大问题吧。不过卡雅却是手指抵住嘴唇，说：“可是味道好像跟之前不一样呢。肉不同的关系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的配方改了而已。”
“配方改了？什么意思？”身为在场魔法学的权威，芬当然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涵。只是她想不到这又跟吃的有什么关系。
而某人毫不隐瞒说道：“那些东西我只是曾经吃过，大概知道怎么做而已。但是里头所需要的材料，和处理的方式我是两眼一摸黑呀。所以当然是不断实验，不断试吃呀。不过各种香料都很难取得。上一回我找的那个二道贩子，看我是个魔法师，要的净是些草药类的材料，他居然还推荐我要不要蝙蝠粪。我拿蝙蝠粪入菜嘛，这不是太为难人了。”
“所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要急。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我需要时间收集材料，试着调配出我印象中的美味，这些都不是一蹴可几的。正是因为足够美味，所以才值得等待，不是嘛。这段时间，就用粗茶淡饭将就一下吧。”
林试着安抚肚子里馋虫被勾起来的巫妖。芬却是瞇着眼睛，没有表现出不快，也没有出口任何嘲讽，平平静静的，让人更加害怕。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啥模样？就眼前这模样呀。
反倒是其他人，虽然和巫妖同样，没有被完全说服，但看来是没办法硬逼某人继续做这些独特的料理。所以可以预期得到，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像那人所描述：粗茶淡饭度日……看着二号马车上那连吃好一阵子，但份量依旧是快要满出来的地行亚龙肉。这算粗茶淡饭？
然而不管林等一行人在这段时间中为了吃，耽搁了多少的时间，吃了多少的美味，做出了多少不大不小的成果，他们仍是在不断的前进中，而且终究会到达目的地。
迷地大陆西部，魔法师协会所划分的比尔森区，其区分会本部比尔森城有另一个更为人所知的称呼──学城。
这是因为比尔森城处于迷地传统发展区域的边缘地带。绵延很长一段时间的战祸，让只想求得一点平静的知识分子逃向此地。
比尔森魔法塔──当时此地仍未建城，──会成为大多数人选择的理由之一，是因当时这里已经成为魔法师协会所选定的区分会本部。这代表了此地聚集相当数量的魔法师，以及伴随着法爷们的需求而成形的聚集地。有充分的保护，以及满足生活需求的供应者，所以人们聚集来此。
战祸延续多长的时间，逐渐形成的比尔森城就收留了多少人。直到百多年前，大规模战祸逐渐平息，这里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才智之士。
所谓足够多的意思是，会有其他人愿意追随来此，寻求迷地最为顶尖的知识。比尔森城不需要以战祸之外的和平之地来吸引人们，聚集在此的人们也成为了吸引人的条件。
如今的比尔森城，说是一个小型国家等级的城邦也不为过。而且非魔法师与魔法学徒的普通人占了绝大多数，和大部分的魔法师协会区分会本部所在地不同。
这样的城市没有城墙，也可以说它的成长与变化，来不及建造任何城墙。所以当林一行人从荒野之地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人烟后，就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地，比尔森城到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比尔森城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走在渺无人烟的荒野小径中。所以人的出现多少还是会引起林等一行人的好奇，尤其是没有看过那么多人类的银须矮人们。
上一回杰梅因和赖利虽然找到一处人类村庄，但事后证明里头的‘人’都是幽灵，而且不怀好意。所以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经验，再者也不能说那些幽灵所表现出来的生活，就跟真正的人类一模一样。
有鉴于此，杰梅因从接近人类聚集处后，他就把手边的工作都放下来，好奇地看着一切。其他人虽然没有像他一样性急，但也把手边的事做一个收尾，然后把不该曝露在人前的东西隐藏起来。
这样的举动，有时并不是为了保密，而是为了保护其他人。魔法与任何知识都一样，无知的人们只会有两种反应：好奇与恐惧。而不管哪一种，都会给自己或他人带来麻烦。
为了省事，芬还是指挥其他人收拾起东西，转做一些比较静态，动静不那么大的事情。像是躲在篷马车深处，敲着无声键盘。她对于外头那群‘人’，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
一行人倒没有因为矮人们的好奇心，就停下脚步。这实在是因为太多不曾见过的事物，让四个矮人感到眼花撩乱。尤其在杰梅因冒失地闹了几次笑话后，矮人们就更加不敢乱跑。人类世界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陌生，彷佛随时会迷失在其中。
林等师徒三人也没有例外，因为迷地大陆西方的各种风俗习惯，和西南半岛有相当大的区别。特别是穿着上的差异最是直观，虽然没有跳脱出男穿裤、女穿裙的范畴，但在细微处的装饰、服装的色彩与花纹，看在几个女人的眼里却有极大的分别。穿搭上的风格当然也有所不同。
卡雅利用奥术之眼的功能之一，留下照片，保存在首棺的空间里头。哈露米则是拿出素描的本子，用炭笔迅速画下让自己感到印象深刻的事物。
两个少女之所以有这样的习惯，是在五联城小区中生活的那段时间养成的。那时某只巫妖就像是服装博览会似的，每天想办法变着花样出现在外人眼前。除了她自己外，协助打理那一身行头的当然就是当时是女孩的两个少女。
原先的服装样版还是来自某个宅男，那满满二次元风格幻想的素描画册。后来她们培养出自己的眼光来，也开始跳脱原本的巢臼，发展属于她们的风格。某人的妄想成了仅供参考的参照物，她们不再完全重现画册上的模样。
对某人来说，对这事倒是乐见其成。总比身边的人都是邋邋遢遢的模样要好。
除了人的不同以外，看到的景色也给人一种心安与平静的感觉。那是源自于城市最外围，那大片大片的农田。暮春入夏的时分，播下秧苗的作物正努力地拔高自己的身子，绿苗成长的景象，甚是喜人。
在迷地，一个城市的人口乘载数多或少，端看其粮食的产量如何。在这个运输不是很便利的世界，粮食做到自产自销是最佳的情境。
粮食的产量看农地的面积。且这个世界的土地肥沃到不行，随便找块地，撒下一把种子，来年都能有丰硕的收获。唯一制约农地面积的，其实就是迷地残酷的大自然，包括生长在当中的野兽、魔兽。
这些生物可不会任由人类发展，侵犯牠们的家园。甚至‘人’，都会成为牠们猎食的目标。所以想要保证农人的数量与农地的面积，武力是不可少的。而在武力的保障上，能有多少地方比魔法师群聚的城市还要更强大的呢。这些保障，也是比尔森城可以发展的重要关键。
而且很有趣的一点，从林能够得到的历史文件上来看，迷地从来没有因为‘天灾’造成饥荒。想想这也很正常，毕竟这是个魔法师满地走，德鲁伊多如狗的世界。控制植物、水什么的，也许同样不那么简单，但却绝不是做不到。迷地的祈雨，只要法爷肯下重本，没有下不了雨的，这点就和地球大不相同。
但这并不代表迷地就没有饥荒了。只是那些灾难的成因，都是人祸。像是身边那位前魔王大人，她君临的时代初期，迷地世界遍地被亡灵天灾所污染的焦土，根本种不出任何作物。
之后的时代中，国与国的战争最残酷的一面，莫过于断绝粮食的战术。意志力比拼的对峙中，人们喜欢吹捧那些在艰困环境中挣扎的人们，不管最终是牺牲，又或是逆转胜利。
目的固然有宣扬其忠诚与坚忍不拔的意志，但其实潜台词就是‘即便饿死了，也请给我达成战略目的’这种冷酷的意涵。没有身处其中，无法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地狱场景。
不过幸好不管自己在哪一个世界，都已经远离了那战争密集的时代。也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些冲突存在，但至少自己是安全的。现在看起来，自己也有了足够的实力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林甩了甩脑袋，再次将目光聚焦在路旁的景色上。农田少了，房舍多了，路上往来的人们也多了起来。而且看其装扮，也不是准备去做农活的模样。
叫停了一个路人，林问明前往比尔森塔的方向。一个魔法师的城市不管怎么建设，魔法塔的位置才是真正核心所在
会要直奔魔法塔的地点，自然是因为魔法师协会比尔森区分会的本部位置肯定在那附近，甚至就在那座魔法塔里头。而在区分会本部，可以找到接待处，对于外地来的魔法师或是其他客人，都可以在那里得到协助。
有这样的服务，倒也不是说迷地的人文关怀就是比地球要好，那是被逼出来的。试想魔法师协会主要的服务对象是些什么人。要是有些本地的骗子，把外地来的人都当羊牯宰。猜猜被骗的魔法师们，是会哭着去找警察伯伯，还是自己打上门，追讨自己的损失？
要是在地球，小偷、骗子们把人引诱到暗巷，来一个关门放狗，还能多赚一笔被害人身上的财物。但在迷地，人多的一方被单独一个魔法师虐死，是很常见的事情。在暗巷中拿着棍棒贼笑的人，不一定是笑到最后的人。
因为相关的事件层出不穷。再怎么警告一些靠着服务魔法师赚取外快的掮客，千万不要把法爷们当成好忽拢的对象。仍是有些偷鸡摸狗的家伙，因为贪念而赔上自己的小命。
但要是仅仅如此，那也就算了。偏偏法爷们的手段有时可不是说针对谁，就只会伤到谁。动不动就在区分会的本部炸开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怎么受得了。魔法师协会的接待处也就应运而生。
接待处的服务人员，通常是由有信誉的魔法学徒担任。不仅登记在案，假如因为那些人员使魔法师发生了损失，监察官们也会出面调查事情始末，不需要法爷动用私刑来追讨。另一方面，由监察官出面，也可以避免魔法师无理取闹，伤害可怜无辜的小学徒。
接待处的人可以做简单的咨商，也可以当城区内的向导，有时会临时兼差一些掮客的买卖。要是价钱合适，接待到床上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一般的情况下，法爷们找女人或找男人，都不会在这种地方找。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别人家的魔法学徒，中了一些监察官无法出面，或调查不出来的暗招也不是什么希罕事。
担任接待肯定会有各自赚外快的手段，但不至于令客人蒙受损失。发生那种事情，惩罚是相当重的。对学徒而言，这可是轻松且油水丰厚的工作。很理所当然，某人的学徒生涯，一次也没混到过。能在区分会担任接待，多少得有一些背景。
但过去的一点遗憾，到还不至于让某人不敢用这样的服务。要不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两眼一摸黑，什么事都不知道从何做起，反而更不方便。
顺着主要道路不断前进，不只四周围越来越热闹，那些闻名于迷地世界的建筑物也一一呈现在眼前。大图书馆、学宫，相当少见的魔法神殿，里头供奉的是执掌权能的八位神灵；还有生命殿、变化殿、召唤殿等等，各自代表了不同学派的魔法理论。
看着那些建造的堪比国王或神灵居住之地的各个魔法学派宫殿，林有些理解迷地世界为什么无法发展数学等纯理论学问的理由。也许在一开始，知识之士来此单纯是寻求庇护，然而他们所掌握的学问是和魔法没有关系的。
不过两批聪明人凑在一起，怎么可能毫无火花。慢慢的，两个不同方向的学问产生了交集；慢慢的，学问逐渐为魔法服务；慢慢的，学问与魔法画上了等号。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可以断定科技已死，有事烧纸。因为凡是魔法不需要的，必定无人问津。
可以说这座城市固然聚集了迷地大多数聪明才智之士，研究着最为尖端的‘魔法’知识，但它也扼杀了其他学问发展的可能性。
没办法，谁叫这个世界以能不能打，作为高低的评判标准。从牛顿的F=ma到爱因斯坦的E=mc2，最终造出大蘑菇，科学家们被那群只长肌肉不长脑的人鄙视多长的时间，才得以翻身啊。
想到此，看着这一座座辉煌的宫殿，络绎不绝的魔法师与学徒们行走在其中，某人内心颇多感慨。自己这个半吊子魔法师所掌握的学问，和这处知识圣地是格格不入。而像自己这样的一个肥宅被扔到这个世界来，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地？还是说，这只是某位存在的一个恶作剧？
第三百五十五章 比尔森塔
在众多神殿的间隙，可以看到一座拔地而起的五层高塔。那正是这座城核心中的核心，比尔森魔法塔。五层的高塔表示建造这座塔的人是一位法圣，那是位在芬这个魔王死后，到黑暗时代正式终结的两百多年期间，属于人类一方的领袖，其晚年避世所建造的。
这倒也不是说一般的大魔法师不能盖五层塔，事实上并没有这种强制性的规范。但假如算一算魔法塔的造价，就会知道很少魔法师逾制，甚至不会按照其身分高低建造的理由。这点可以从每个时代大魔法师的数量，跟四层以上魔法塔增加的数量完全不成比例的现象中窥知一二。
魔法塔在三层以上，每多一层，按照习惯都会再额外建造一座能量池。没有能量池，不管多几层都没有意义。再考虑到承重与建筑工艺的问题，当原本的材料与设计无法支撑的时候，迷地人的做法是寻找更坚固的材料。而那些更优良的材料，产量当然更稀少，价格也更贵。
也就是说四层魔法塔第四层的造价，可能就等于前三层的造价。五层魔法塔的第五层，可能就是前四层的造价。
普通魔法师累积一生的财物加上不吃不喝不花用，都不见得能盖起一座三层的魔法塔。甚至说没有国家等级的财力与人脉，很多建造魔法塔用的材料是买不起也买不到。
至于有没有人突破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其实还是有的，只是那样的塔不会被冠上‘魔法塔’之名，自然也没有伴随而来的各种权利。更重要的是，那些既有的规范不是某些人一时兴起所制定的，而是在魔法师与世俗国家对抗的那段时间，用无数实例印证后才得以制定出来。
容易被世俗武力所攻破的设计，自然被淘汰；能够坚守下来的魔法塔，则成为其他法爷们所学习的典范。正是这一波用血和火的教训，才让魔法塔成长为今日的模样，并成为名符其实的战争要塞。也让那些‘国家’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与魔法师们定下互不侵犯的协议。
比尔森塔作为一座魔法塔，虽然建造的时间远在那些规范成形之前。但那些规范中有无数则的范本，正是这座保留至今天，无人敢犯的魔法塔。这也是因为那位建造的法圣，本身也是一位优秀的军事统帅。
从权力中枢退下来的人，难免会有一些过去结下冤仇的人来找麻烦，甚至昔日的部下都会不经意间踩上个一两脚。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这座塔建立的设计依据，完全是那位法圣将自己摆在进攻一方的将领立场上，觉得怎么麻烦、怎么困难，塔就怎么盖。
而影响之后魔法塔最为广泛的一项特征，就是比尔森塔为有史以来，第一座圆形不开窗的魔法塔。在此之前，圆塔虽然有，但却非魔法塔会使用的形制。
为了布置魔法阵的方便，以及建造的难易程度考虑，在比尔森塔之前的魔法塔大多为传统的四面体，高档一点的就是多面体。考虑通风以及日照，窗户那更是多多益善。这些特征，对一个有充足人力的军队来说，就是最好的进攻方向。
但无窗圆塔要怎么攻？唯二的开口，就是屋顶的通道，和一楼的正门。这意味着进攻的一方只能把大量的兵力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排队送死。比尔森塔的内部设计更是众多狭隘的通道弯弯绕绕，跟迷宫似的，致命的陷阱多不胜数。
就靠着这一些看起来很简单的把戏，那位法圣当真打退了几回，来这里找他，且怒气腾腾的军队。之后更有无数岁月证明，比尔森魔法塔的设计，可说是超越时代，不退流行的。不管是谁，在面对这座塔时只会碰个满头包。
这样富有传奇性的魔法塔，林当然是站在底下，好好地欣赏一番，顺道让两个少女去确认比尔森区分会本部的位置。魔法师协会可不一定会设在魔法塔里头，有时会另寻地点设置。这时魔法塔就是私人领地，随随便便闯进去，可不是好主意。
本部的设置，肯定是会在塔的附近地点，且会有明显的符号标记。按照某人的说法，那就是广告招牌。
因为人在城区内，所以两个魔法师跟两个学徒，当然是把那件标示身分用的魔法师小披肩给穿上。不管怎么说，这是个讲究阶级的世界。不把身分亮出来，有很多事情都还蛮不方便的。
大伙儿的穿著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差别大概就是原本不打算跟着自己老师，使用那像素风三头猴子的两个学徒，其中一人多给自己绣了一个标示身分用的纹章。
哈露米在右上臂处绣着代表斑鸠同盟的鸟形图案，红底色，镶黑线，三羽翅膀，可以一笔画完的飞鸟侧面展翅图，代表的是那棵世界树瓦德沃。图形十分的简单，但那个鸟形章的份量，大概是所有人里头，仅次于芬身上那两条金穗线的代表标志。
四个矮人倒没有什么标示身分的服装之类的。即使如此，那头银须银发也足够引人侧目了。不时有来往的人用侧眼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三大传奇生物：龙、黄金妖精、银须矮人。龙还时不时可以看到，光看满迷地一大堆亚种还不带重样的，就知道这个种族至今仍四处寻找交配对象。现存的黄金妖精是一只手就可以数得出来的，唯一知道行踪的是在克劳公国，加盟那个纯魔法师国家的一位法圣。
三大传奇的最后一个，那就真的只能在枕边故事中才能遇得到的。银须矮人曾经建立过疆域广阔的帝国，这可是有着明确记载。而且至今还有很多种族，保留有跟银须矮人有关的遗迹或遗物。这些事证，让人无法轻易说出‘银须矮人’并不存在，这类的话。但就是没人亲眼看过。
如今眼前就有四个……
然而比起传奇生物更加吸睛的，当然是那位长腿美人。今天的芬是穿着一身高叉旗袍，红黑为底，铭黄色的花鸟刺绣。合适的剪裁突显出她本就姣好的身段，牢牢吸引住来往众人的目光。
在这处魔法师协会分会本部的核心区域，往来人流不断，芬的身姿更是让人只聚而不散，人潮越聚越多。但这份关注，却让巫妖感到不悦。
一双双露骨的眼神毫不遮掩，男人们的欲望几乎都要写在脸上。要不是胸前那两条金穗线十分碍眼，恐怕早就有不长眼的男人凑上来了吧。但也正是那两条金穗线，让人们更为明目张胆地将视线投向她胸前。这一切，都让她不愉快。
偏偏有了这副‘真正’的肉体，就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可以长时间维持奇怪的姿势。姿势不良，或是长时间没有活动，带来的酸痛和血气不顺，是现在敏感的自己无法忽视的感觉。所以现在只要有机会，芬就会下车伸懒腰，舒展着这副身体。
她倒没想过抱怨，囔囔着要恢复以前的状况。现在这副身体虽然有诸多不便，但却能尝到更多以前无法体会的美妙。那种真实的感觉，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最大的妙处就在于，自己可以得到想象以外的惊喜，而非局限在自己既有的体验中。不管是来自美食也好，或是其他方面。
尽管自己之前在五联城，跟那群贵族打交道的时候，也收获了很多这种眼神。但那时的心情和现在不一样，当时是想着玩，现在是懒得玩。正想着是不是再回到车上躲起来，还是有人跑出来作死。
那是个自以为性格的落腮胡大叔，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发出不知道该算是爽朗还是猥琐的笑声，边拍着自己的肚皮越过众人，走了出来。“呵呵呵，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妳不太守规矩喔。是不是需要别人的指导。”
“哦，我哪里不守规矩了？”芬一改原先不耐烦的表情，用上一副玩味的笑容，看向来人。
走近前的男子，伸手比划着芬胸前那两条金穗线，甚至有意无意触碰了几下。男子笑道：“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挂的。挂错了，有人会倒大楣喔。所以我劝妳解开一条吧。”说着同时，男子改指为抓，反手揪住了其中一条金穗线，也将自己的拳背几乎要埋进那对美胸中。
巨大的力气让疏于防备的芬顿时随之一沉，双膝弯曲。这时她才想起，现在这副身体的不足之处。在没有任何辅助魔法的情况下，自己算是相当弱小。
对自己过度自信，给了别人可趁之机，芬对此感到十分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气愤这个男人的态度。但这些都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反而笑得更加开怀。嘴角上弯，用甜到腻人的声音说道：“既然敢出面，就当你都做好觉悟了喔。”
“哦，什么觉悟？跟妳在床上交手吗？这我擅长，保证让妳上天。哈哈哈……啊～！”
痛苦的惨嚎吓坏在场所有的人。男子摀着右手的断臂，两眼微凸，不敢置信地看着刚刚在一瞬间拔下他手臂的女人。
是的！拔下来。不是切下来、割下来，而是生生地从手臂连接肩膀的根部，硬拔出来，顺道拧断了上臂骨。
看着扯下来的手臂断口处，垂着几条被破坏的肌肉束，眼前之人血溅满天，芬莫名地变得更开心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冲突一触即发
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在旁看着的某人都还没想到怎么反应前，事情急转直下，朝着不太妙的方向发展。
都已经把对方的手臂撕下来了，看来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了事的。林还在发蒙，断臂男死命咬着牙，忍住那深入骨髓的痛楚愤怒地大喊：“杀了他们，把他们全给我杀光，一个不留！我要折磨他们的灵魂，生生世世！”
落腮胡男此行是有目的的，也有充足的准备。他的追随者们在比尔森城可是极富盛名的战士团伙，靠着他所支持的各种魔法装备，成为即使是魔法师也会感到棘手的群体。但事情的发展太过突然，对方话没多说几句，就卸下自己一条手臂，这样的屈辱是他不曾体会过的。
所以比起手臂的伤害，落腮胡男更加愤怒。对于断臂，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毫无后遗症的恢复；但这份耻辱，他只能用最为残酷的报复，来发泄心中的痛楚，以及警告所有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人，告诉他们，我仍是不好惹的。
而他的追随者们，反应不可谓不快。虽然没能制止事情的发生，救不了自己所认可的主人，但他们还是在事情发生转折的第一时间拔出烈火长剑，并发动附加在其上的魔法。暗红色的地狱烈焰瞬间满布在银灰色的剑刃上，这道火焰正是魔法师也会惧怕他们的理由。
冲上前的战士很明白，现在正是魔法师这个职业最脆弱的时刻，在她或他为自己加上全套辅助魔法之前。不到超凡者的等级，战士们要对抗魔法师，只能靠意外的突袭，在对手有所准备之前。所以在得到指示，甚至在两边动手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以往在他们突袭下饮恨的魔法师不知凡几。手中的烈火长剑不管对手是什么样身分的人，只要能砍到身上，什么护盾、盔甲都防不住，魔法也是相同的结果。只要再几步，先废掉对手四肢，再拔掉舌头，也许在彻底杀死对方之前，主人不会介意先把她交给别人亵玩。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芬直接一串子弹，一波了事。跟用火药类的武器不同，要判断弹道什么的。但魔法武器靠得全是强大的精神力制导，所以她只负责掏枪、扣扳机，打完收工。
眉心的血洞不像外观看起来那么简单，魔法子弹早已把死者的头颅内部捣得一团乱，让人死得不能再死了。连想要施展复活魔法，都会相当费劲，这点可是有某只精通亡灵魔法的巫妖挂保证。
不管是围观的人们，还是抱着断臂处，血流不止的落腮胡男，所有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死伤。十多名战士，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没了，任谁都不敢置信。
“让开！让开！”不合时宜的吆喝声打破了平静。众人齐看去，是谁还看不出来，但那身鹅黄色的小披肩却十分抢眼。魔法师协会的秩序维护人员，监察官排开围观的人潮，踩着某种规律的步伐，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假如没有那几个部下在旁边大呼小叫的话。
“谁敢在协会本部门口闹事呀。我家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下罪刑的魔法师。”
一般的套路下，警察都是坏人或好人都死光了，最后才现身的。会在半途就出现的，肯定不会是普通的执法者，而是在这出破绽百出的野台戏中，同场尬演技的参与者。
某人才不相信执法人员动作有那么快的，前脚才在闹事，后脚他们就出现了。不过看起来披着黄披肩的那一位，不像是假扮监察官，跟人串通起来，沆瀣一气的骗子。这点从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头，充满着畏惧与憎恨的神色中可以看得出来。
而那一位监察官身边的人，可就没有那么正经了。一路骂骂咧咧，看到人就胡乱指使着，更是把自家老爷的招牌，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背景一样。
穿出人群，监察官的人马来到林等人的面前，那个嚣张的家伙颐指气使地说道：“就是你们吗，陌生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
伤人？人都死了一狗票了，都还按照着听起来像是预定好的台词，没有因时制宜做出改变，这种套路的痕迹太过明显。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却是装得恭敬说道：“阁下，我们没有伤任何人呀，您是从哪里听到这种不实的谣言？”
称‘阁下’，是因为即使对方没有监察官的身分，但也穿着一件系着一条金穗线的魔法师小披肩，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因此改变自己那副嘴脸，依旧高傲地说：“还敢说没有伤人，明明就……”
明明就……一个人也没有。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浮起的荒谬感。包括眼睛长在头顶的那位，话也才说不下去，只能傻楞楞地看着四周。
应该倒着十多个死尸的地方，如今是空空如也。一片干干净净，且不说尸体，没有任何武器、装备甚至血迹残留在地面。干净的程度让围观的人们不禁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一场白日梦？
“嗯，麦道阁下呢？”原本气势汹汹的人，发觉事情没有如想象中发展，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起了应该待在现场的那个男人，一个落腮胡脸的大叔。
“他是谁，我不知道喔？”某人继续装傻。事实上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原本那位被撕掉一条手臂的落腮胡男已经不见了。反倒是那位下狠手的美女魔法师闷不作声地，将断臂藏到身后。
是用抛的吗？还是什么方法？总之那条被藏到背后的断臂突然消失，跑到了另外一个男人背在身后的手上。下一瞬间，连那条手臂也不见了。
也许大部分人没注意到这样的小动作，但站在两人身后的四个矮人，以及两个学徒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前头那两位默契好到没有任何沟通，就接力完成应该是很复杂的魔法施展。
芬对于闪现术的掌握，只有自己或带着其他人一起进行闪现，或是将手上的东西闪现至灵觉感思可及之处。至于像某人所做的应用方式，可以转瞬间就将人或物抛到不知名之处，所需要的瞬间计算是那位前魔王大人也还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千万不要看两人轻描淡写地就将证物变消失，背后所要掌握的学问，和做下的准备，可是让以往自诩为聪明才智冠绝迷地所有种族的银须矮人们，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眼见现场干净到不像是闹过事的场合，纯心想找麻烦的这位，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就朝四周大喊：“我们是听到有人闹事的传闻才过来的。在场有那么多人，谁可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有你们一份赏金的。”
听着这样的问话，林装出来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尴尬。有没有这么露骨的问话，非要找麻烦就对了。偏偏世间最难应对的，就是这种掌握话语权后以势压人；更不用说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点不论哪个世界皆然。
才在想着会有多少人呼应那找碴者的问话，玛上就有一个藏身在人群中的人高呼道：“我知道，我有……”没了声响。
一个不够，又有人大喊：“我也有看到，就是……”随即无声无息。
“刚刚发生的事情……”同样话没能说完，又复归平静。
……如此几回，每有人想要开口，说没半句就没了声音。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查觉到那股不对劲的气氛了，更不用说就站在那些试图开口说话之人的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人凭空消失。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是现在最多人想要了解的，但却没有一个解释。
这其实是林的一个混合应用方式。对一个来自地球的穿越众而言，流言蜚语的威力他如何不明白，又怎会不知道群众容易受到煽动的特性。两者加在一起，足以使人身败名裂；在迷地，被当场拆了也不意外。所以当然要寻找防范的手段。
有心人想要煽动群众，利用的是同理心。藏身人群中，不同地点的‘蛇’彼此呼应着某种激进的说法，让人误以为那种想法受到大多数人所支持。
有些人会因此大胆说出一些更激进的话，有些人则是被情绪与气氛感染，被群众裹挟着认同了那些偏激的言论。当发出同样声音的人越来越多后，大势终将不可阻挡。
要避免这样的状况，当然是从源头就把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言论给掐灭。对某人来说，异次元放逐术是很好用的工具。再加上自己从大贤者之塔就开始的研究，各式各样的侦测手段，里头当然包含了声音的辨识、听音辨位、声纳解析、甚至有空气流动变化。
也许这些方法在现阶段还不算十分成熟。但藏身在人群中的‘蛇’，也就是那些试着带风向的阴谋者，不论他们是不是把这种群众行为当成一门学问在操控，为了让更多人受到煽动，他们不得不用着大嗓门，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听到声音。
既然有清晰的声音作为参考，还定位不到人，就白费这数年的时间做相关的研究了。既然能定位到人，那么他们会去什么地方，就不是某人能够掌控的了。
异次元放逐术的不确定性，可是基于林根本不想去找回被扔掉的人事物，纯粹以效率和耗能为考虑的产物。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跑到更美好的地方也说不定。结局的好或坏，某人都不在乎的，扔就对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冲突？
异常的现象，让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诡谲的气氛中。唯有那位从一出场，就不断找着麻烦的魔法师，不断地朝四周大声问道：“刚刚是谁说话的，把话给说完、说清楚呀。”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藏身在人群中的‘同伴’已经消失了。
也许迷地不像地球，法官判决一项罪刑需要充分的科学证据；但在迷地，要确定一个人的罪刑也要有最基本的人证物证，尽管他们不太在乎证据力是否充分。
物证，也许是死尸，也许是被伤的人所留下的血迹或衣物。这些东西可以利用预言类魔法追朔其源头，看到法爷们想要看的部分。人证，当然就是当事人或证人亲眼目睹的证词了。
而这位跳出来，赤膊上阵，就想要扣一顶帽子在某人头上的魔法师，却没能得到任何证据，指控某人任何事情。即使他去揪住围观群众的衣领，质问他们看到了什么，但如今诡异的情况让人不肯说，也不敢说。
几次碰壁，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对劲了。这里的氛围和他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假如对方是用暴力的手段，除非残忍到极致，否则总会有自认为不畏惧权威的人出面，无形中被那些暴力手段恫吓，为了反抗而变成属于另一方的支持者。
但诡异的手段不需要用太多的血腥来陪衬，对未知的恐惧会让绝大多数人裹足不前。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毫无价值。
眼看鼓动群众，把事情定论，甚至当场格杀目标已经做不到了，男子决定启用备用计划。他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听到跟你有关的犯罪传闻。所以你就跟我们到监察官本部一趟，做必要的调查和询问吧。”说完，他转头对自己的同伙，同样不属于监察官的魔法师说：“上，把人带回去。”
对这套路，各种影视作品、长短篇小说故事看得多的人，怎么会不清楚。一入公门深似海，傻傻地进去之后，还不是让人任意搓圆捏扁。到时候以意外的名义，跟外界说：很遗憾，人死在里面。连审判的功夫都可以省下来，这可是最佳的公权力杀人手段。
所以某人还是得挣扎一下。“咦，你们没有监察官的资格吧。可以直接抓人？”
“我们是义务协助监察官萨厄尔大人的自愿者，你只要知道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乖乖配合我们调查就好。”男子说话的同时，站在他身后，披着黄披肩的监察官扬了扬头。
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哼哈二将气势汹汹地走近前，林只想狂吐槽，话中都定调自己是不可饶恕的了，乖乖跟着他们回去会有好果子吃？林也拉下了脸，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做不应该做的事情，说不应该说的话，那你们有足够的觉悟了吗？”
“觉悟？”左边走来的那人，冷笑说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问你。违逆一个监察官的意思，你有觉悟了吗？”
可是你们都不是监察官啊。在心里头如此吐槽的某人，现在比较在意的另外一件事，就是那位巫妖太过安静了。他好奇地转头一看，只见芬一副憋着笑的表情，直盯着自己看，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
而对于要去抓拿目标人物的两人而言，对方的态度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的。以往在监察官萨厄尔的带领下，被捉捕的目标哪一个不是瑟瑟地发抖，任打任骂，谁也不敢反抗。但这一回，对方却相当心不在焉，甚至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而是盯着身旁的那个美人。
真把那一位，当成是传说中的魔王了嘛。笑话！自己离目标的距离已经近到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拿下对方。只要回到监察官的地牢，就算他是大魔法师一样难逃一死。
然后视野一黑，自己看到最后的景象是一颗难以描述的巨大火壁，另一边是漆黑的星空，而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火壁飞去。至此，他已经意识全无。
尽管还没被那火壁──假如某人在，并且从遥远的地方看过来的话，他会很清楚地指出那是颗恒星，──所吞噬，但身体早就被辐射热的高温点燃，熊熊烧着，直到连渣都不剩。整个过程，快速到完全没有机会感到痛苦。
另外一人也是同样幸运，在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什么样的境地前，他就已经疯掉了。所以即使落进一个巨大的餐盘中，和那个拥有十七只眼睛的异形生物眼对眼，他也只是笑着，而没有惊恐地大叫。而在视野中的一侧，挤进一个同样巨大，拥有三张脸的头颅，他发出了洪钟似的叫声。
‘为什么你的餐盘里头有一只人类？而我的没有，妈妈偏心！’
‘跟妈无关。是这个人自己跑进我的盘子里头的。’
‘我也要吃！’
‘才不！进到我的盘子里的，就是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两把同样无比巨大的叉子，一上一下，叉住了胸口和腹部。只一使劲，就把人撕了开来。两只异形怪物一边嘟嘟囔囔，一边鲜甜地吃着这意外来到的美食。其中十七只眼睛的那只在吃完之后，更是意犹未尽地把四双手两两对握着，诚心地祈祷了起来，说：
‘感谢神，赐给我丰盛的食物。希望下一回是您亲自到我的餐盘里头，我会满怀感激之情的细细咀嚼。’
在比尔森塔的下方广场，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两个试图抓拿那个男人的魔法师凭空消失了。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猜到刚刚所发生的，那诡异的气氛从何而来。
而不断找麻烦，不断叫嚣，不断指使他人做东做西的男人，这时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人呢？人怎么不见了？你杀了他们对不对？”
“我？”林装着无辜，用带着委屈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杀任何人。我也不知道离开的人去哪里了。脚长在他们身上，想去哪，就去哪呀。我又管不着。也许是他们家里有事情，先回去了呢。没有告诉你，是他们的事情。我又不是他爸他妈，管不了这么宽。”
“不管你做了什么，把他们送回来！要是拒绝，你会后悔的，到死都会后悔的。”
“他们怎么了，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又怎么把他们送回来呢？”林继续嘴硬。事实上就算他松口，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被异次元放逐术扔掉的人给救回来。这也是施法迅速和简便的代价。
“可恶！”气急的魔法师，就要亲自上前抓人。
林无辜地说：“你也要过来吗？”
一个简单的问话，却让气急败坏的人顿时僵住，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脸上挂着相当夸张的瞠目结舌表情，任谁都知道这货现在的处境不太妙。往前走，能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至少围观的人们，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战士，没有人知道如何应对那个让人消失的诡异魔法。甚至该问，那是魔法吗？搞不清楚的人占了绝大多数的状况。
后退的话，等于这些依附着监察官的小人，长久以来所建立的威信将走向崩坏的第一步。因为有人不惧怕他们那脆弱的权威，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报复的手段。
“看来，──”一直站在后头不作声的那位监察官，大魔法师萨厄尔首度开口，“──是我们搞错了什么。这些都是误解。走吧。”
能在迷地知名的学城比尔森里头升到监察官的地位，萨厄尔比起大多数人更懂得审时度势，因为做不到的同伴不是碌碌无为，就是死了。有实力的人才有本事玩猥琐。当然重点在‘玩’，而不是‘猥琐’。
没有实力的人才需要头铁，才需要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才一步也退不得，否则费心建立起来的一切，会在转瞬间崩毁。不过那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萨厄尔如此心想着。所以他干脆利落地转头就走，没有任何疑虑。
看到自己靠山的离开，原本气势汹汹的魔法师再也站不住了。他前后两头看了几眼，最后别无选择，而又愤怒加上悔恨，情绪复杂地跟上大魔法师萨厄尔。他虽然气愤，但还不至于朝着这一位大吼大叫。他压低声音，像条恶犬低鸣般说道：“为什么就这样离开？这关乎一大笔钱。”
“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做了什么事情之前，我不会再选择出面。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自己上。”
在比尔森区，监察官的追随者们通常不像其他魔法师的那么忠诚，通常是一种利益的结合。监察官提供权势和武力，追随者们提供金钱以及方便性，各取所需，所以两方意见与目标分歧是很常见的事情。
只是大部份时候，这样的矛盾不会摆在台面上，合作也才能延续，但前提是不会越过某种底限。而很明显的，眼前这事儿已经超过了萨厄尔愿意顺手做的界限。再往前，可就是拼命。同样明显的，那点赏金，尤其还是笔要跟人分享的赏金，不够买他一条命。
萨厄尔回过头想想，对那个魔法师所知的一切，都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了。也许对他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是该去好好了解一番。
第三百五十八章 独眼族
穿着黄披肩，代表着魔法世界正义象征的监察官离开了。围观的群众也就此散去，因为谁也不想像刚刚所见，莫名其妙的消失。
没人相信消失的人们，是跟那个魔法师所说的一样，家里有事才临时跑回家了。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会凭空消失，这是前所未见、也前所未闻的事情。那是魔法的话，那是什么魔法？为什么没有任何魔法引动八种权能，所造成的波动？
战士的武技有迹可循。即使是那些超凡者，他们也不过是掌握了超乎凡人的力量、耐力、恢复力等体能。武技的本质仍是老一套，没有超出身体能做到的事情范围。既然有迹可循，自然有可能找到对付的方法，以小搏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魔法师的诡异，却时常是超出人们想象的。既然无法想象，也就无从说起应对之法。遇到这种人，最佳的方法是突袭，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将之格杀。但假如做不到，最好的方法就是看到便远远地绕开，不要把这种人当成敌人。
散去的群众正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更何况还有个没人敢问出口的疑惑，那就是消失的那些人，他们去了哪里？有可能平安地回来吗？诸多疑问没有搞清楚之前，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消失的人。
眼看人们像是害怕染上瘟疫般，匆匆散去，林才松下了那张一直表现得镇定无比的表情，抹了一把冷汗。
芬一旁问道：“不是挺轻松的嘛。怎么像是打了一场大战一样？不会又是‘我不想惹事’那一套，打算来个乌龟战术或逃跑吧。”
某人无奈地说道：“以前是惹不起，所以不敢惹。虽然现在惹得起，但我不想，也没必要去招惹吧。而且我也不建议妳这么做。”
“为什么？又不是打不赢。”
“打不打得赢不在我的考虑当中。我最害怕的是，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怎么结束……”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倒是引起芬的省思。反倒是一直看戏的几个矮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杰梅因更问道：“结束有什么困难的，打赢或打输不就结束了。”
“嘿嘿，那有那么简单。举我老家一个例子给你听吧。我老家有个小弟跟着一个大哥，从大哥身上学东西，借大哥的势做些事情。久了就以为自己也可以大尾了，而且也对大哥东管西管的态度有些不满意。所以他们趁大哥不注意的时候，把对方压倒在地，搧了对方一巴掌又一巴掌。希望靠自己展现出来的短暂优势，让大哥承认他有平起平坐的实力，然后给一些尊重。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大哥因此抓狂了，跟他死嗑到底，最后把他打得叫爸爸。”
“那之后呢？”
“爸爸都叫了，乖乖装孙子啰。”
另外三个矮人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唯独杰梅因完全不自己动脑，直接问道：“所以你想讲的是什么？”
对这个人情世故一塌糊涂的家伙，某人也有些无言。明明讲理论、做研究的时候，这小家伙精得跟什么一样。不过林还是解释说道：“很多冲突，也许你可以选择什么时候开始；但什么时候结束，就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得看对方。就算把对方给宰了，但只要是人，都有爸有妈，甚至有妻子、有丈夫、有儿有女。假如这些人来找你报仇呢？继续宰了？而这些人会不会有朋友？也许朋友这种人不会为死人报仇，但帮一帮活人不是大问题吧。假如宰了这些人，然后他们又有家人、有朋友。”
“哇，这不是没完没了了。”
“是这样没错呀。所以我才会说，什么时候想结束，就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了。”
“这听起来，的确很糟糕的感觉。”
“什么什么很糟糕？”说话的是被派去找魔法师协会比尔森区分会接待处的哈露米。运气很好的在人群散去，事情解决的时候她才回来。一听到矮人所说的话，她就急不可耐地问起。
而在她和卡雅的背后，跟着一个独眼族的少女。独眼族这是在迷地上相对稀少的一个种族，有分为巨人种跟亚巨人种的。前者身高大概在三至六公尺之间，后者则是比一般人类高上一些。像眼前的少女身高就在两公尺上下，比起某人，高出了一颗头还要多。
眼睛的大小虽然比常人还要大，但也不至于像眼魔那种生物一样，眼睛就是脸，甚至眼睛就是整颗脑袋的。
但比起少女那单颗，长在鼻梁正上方的眼睛，林的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往下移了三十公分。这不是独眼族，这是乳牛族的吧。这是某人的第一印象。
宽松的袍子也罩不住的伟大，看得某人都两眼发直了。而且那副露骨的模样，大概也就两个当事人，还有哈露米这个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来，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卡雅更加码注意到，某只巫妖额头上突然出现的一条青筋。
哈露米则是介绍着这个乳牛……不，是独眼族的少女。“老师，她是毛尔吉特。来自接待处的学徒，可以帮我们做城内的向导和商会的介绍人。”随后转头对独眼少女介绍着其他人，最后才指着林说道：“毛尔吉特，这是我的老师。”
在人类为主的社会中，独眼少女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样的人会特别地担心自己的礼仪，所以当哈露米介绍完她的老师后，少女慌张地走上前几步，几乎就要让某人的脸贴着……嗯，那个高度刚好的地方。
这样近的距离，让在场几个除了矮人以外的人，心头都纠结了一下。林才想要退个几步，冷不防毛尔吉特一个鞠躬，**盖顶，问候说道：“魔法师阁下您好，我是学徒毛尔吉特，很荣幸为您服务。”却没想过这样的动作，直接把某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卡雅又发现了，姊姊大人的额头上同时冒出两条青筋。
瞇着眼发觉到自己又吓到别人，独眼少女手忙脚乱地想要搀扶起某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在乱抓乱摸，搞得某人一脸狼狈。哈露米和卡雅连忙出手帮忙两人，好一顿折腾，才让自己的老师又能站直身体。
这时毛尔吉特却是被拉退了几步，扭扭捏捏地站着。不时用她那只含着泪光的大眼睛，偷偷瞇眼看向某人。“对不起，对不起。你们……不会不要我了吧。”
“没事，没事。”林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他虽然被吓到，但却是很愉快的那种，一点也不生气，自然不会怪罪对方。尤其独眼少女又用泪眼汪汪的眼神看过来，某人就算没有同情心大作，也不至于下狠手。
“啊！第三条。”卡雅说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不过林也无从思考起，进到比尔森城来，可是有很多事情预定要做。而且有几件事颇急的，还不到可以慢慢来的时候。
原本的打算就只是让两个学徒问清楚地点，然后自行寻找。但既然这个少女看起来和哈露米很投缘，并请了她来当向导。林也不客套，直接说道：“我们要在今天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不过在那之前，得要先去商会一趟，我们有很多材料要卖。妳知道地方吧？”
“是的，是的，我很清楚。”独眼少女破涕为笑，兴冲冲地答着。不过除了这两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感到一股不太妙的气氛。即使是哈露米，也注意到了。
前往商会的路上，一行人闲聊着。不过基本上还是由那个活泼好动的金发少女出面，其他人只是偶尔应和个几句。
虽然之前在接待处大概聊过，也觉得双方蛮合得来的。但如今一番闲聊，哈露米还是发现几件意外的事情。她除了瞪大眼睛──尽管没有对方大，──外，还发出“欸～。”的质疑声。说：“毛毛，妳说妳的老师是大魔法师马克?科瓦奇。”
“是呀。我从小就在老师的指导下成长。”
“欸～，那妳怎么也跟我们一样，当学徒当那么久？”
听到哈露米的感慨，林就想要心中吐槽：感情说妳是找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来当向导的。这世间一辈子魔法学徒的人还少了吗？不努力用功一点，银穗线挂到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面对毛尔吉特支支吾吾的神色，哈露米则是继续追问道：“我记得妳的老师是比尔森区的会长呀。怎么？在魔法的学习上就没有一点优势？”
“我很努力学习了，但还是达不成老师的目标。每次去参加学徒晋级考核，不是准头失准，就是因为其他理由，让我考核的结果不太好，所以才一直不能晋级，而且平常时也常常莫名其妙搞砸一些事情。啊，你们不会因为这样不要我了吧。”
发觉到自己自曝其短的独眼少女，激动地靠上前想要求情。但因为动作拿捏不好，快把奶塞到某人脸上。她同时焦虑地说道：“请千万不要这样。我的老师已经警告我，假如我再发挥不了作用，他就不要我了。而且我的生活费已经快要没了，我不想要饿死在路边。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们要求的。”
且不说面对这个激动的妹子，林有种自己可能会被闷死的感觉。其他人也因为某只巫妖的影响，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啊！第四、第五条。”卡雅又说着奇怪的话。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近视的独眼
其实从独眼少女的动作，林就怀疑着某件事。对于对方不管看近或看远，通常都得瞇着眼睛才看得清事物，这个症状极有可能是深度近视。假如是的话，也就可以解释对方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理由。
因为看不清楚，加上独眼先天对于距离感属于弱势，连带着平衡感较难掌握，自然在生活中会造成不少困扰。假如因此而感到焦虑，急着要把事情做好，那简直就像是火上加油，事情只会越糟，人因此越没自信，然后陷入恶性循环。
想到此，某人拿起了车上的奥术之眼，来到独眼少女面前，说：“小姐，来，笑一个。”
毛尔吉特配合地甜甜一笑。只见那颗车用的小型奥术之眼，作为核心的绿宝石发出了青绿色的扇形光芒，一扫即逝。林还尽可能把功率调低，并且不照射太长的时间。饶是如此，还是让独眼族少女的那颗大眼睛，受到刺激而留下出眼泪。这时她才想起，要问道：
“啊！好亮呀。是说我笑了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是坏事情啦。总之到商会后，再叫我。”说着，林爬进第一辆篷马车里头。
刚刚的光扫描，就是之前捕捉银须矮人和平武装各部件规格的测量魔法。反正迷地也没有专业的验光仪器，这个魔法多少有些替代性。
自己当初制作可用于连结论坛的眼镜，为了可以替代水镜术屏幕，镜片可都是水晶类的魔法材料，刚好可以使用塑形术来改变镜片的曲率，从而达到矫正视力的效果。虽然眼科、验光跟光学材料不是自己的专业，但好歹是个眼镜带了大半辈子的肥宅，多少也知道一些。
透过计算和模拟，经过一番鼓捣后，林没花多久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副热腾腾的单眼眼镜。他从篷马车的前方探出头，刚好领头的一号马车驾驶座上就是哈露米和毛尔吉特。
对于伸出一颗脑袋，打断少女间的对话，哈露米颇有不满。但她还是问道：“老师，你要做什么啦？”
将那副单眼眼镜递给了独眼少女，林说：“把这个戴上试试。”
拿着眼镜，毛尔吉特一开始还莫名其妙。而那副单眼眼镜虽然和平常两个学徒她们使用的不太相同，但好歹是使用过的人。哈露米稍微一看，就明白要怎么使用。一番讲解连带着比划，总算让独眼少女明白使用的方法，并将眼镜挂上鼻梁。
没挂不打紧，一挂上后，她就维持着两手左右抓住镜腿的动作，当场僵住。
当人们发觉到见惯的世界其实有着不一样的样貌，而且那是个更美丽、色彩更丰富的世界时，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不是当事人，恐怕无法理解那种世界观为之一新的感动。
不过那位制作者可没有从独眼族少女的表情，去细细品味她的感动，从中得到一丝成就感。林只是接着自己的心思，自说自话道：“这只是我按照之前的光学测试，做出来的矫正镜片。误差是肯定还会有的，而且戴起来舒不舒服，这就要看妳本人了。”
朝独眼族少女说完后，林又转头朝着那个嘟起嘴巴，就差在脸上写着‘不悦’字眼的哈露米说道：“以前做眼镜的时候，妳也有帮忙做到，所以应该明白这是怎么做的。造型什么的，妳们两个就自己参详一下，看要怎么修饰。假如是度数不合适，那是镜片曲面的问题，调用G-23号程序，可以做相关的计算。镜面用塑形术调整就好，这些妳应该熟，就帮个手吧。”
“太感激您了！”毛尔吉特猛一喊，整个身子蹦起，就往篷马车里头扑，想要紧紧抱住自己的恩人。
只是这一扑，却是扑空，整个人跌进篷马车后车厢中。幸好自带的缓冲垫够大，才没有很悲惨地用脸着陆。起身的毛尔吉特第一时间是检查这副新得到的宝物，有没有任何损伤。当她确认东西还是完整的，才又小心翼翼地挂上，并尽量维持淑女的形象，回到驾驶座上的空位处。
看着这处应当很熟悉的城市，处处有着不一样的面貌，毛尔吉特很难向其他人说明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激动到什么程度。最终她还是掩不住澎湃的情绪，朝身旁一直不说话的金发少女处一扑，紧紧抱住对方，说：“哈露，我太感谢妳的老师了。我也很感谢妳，认识你们真好。”
“啊，妳个笨蛋，放开我，我看不到路了啦。”整个头被埋进沟壑间的少女，焦急地大喊。
至于害人扑了个空的某人，却是闪现到第二辆马车的驾驶座空位上，跟正在驾车的黑发褐肤少女挤着那不算宽大的空间。
“啊，好挤。讨厌。”卡雅用她那一贯的平淡声调说道。
“挤一挤就好，不要计较那么多。”说这话的某人，很蛮横地用屁股顶，硬是给自己挪出一个比较大的空间。
“为什么？”一向言简意赅的卡雅这么问道。
跟这个学生相处久了，林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便解释道：“虽然我老是被她用那两粒撞，但是我的脑袋比较硬，照理说不吃亏。可是我为什么有种最后还是会头破血流的感觉。”
“啊，你也有自觉呀。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都查觉不到。”
打了声哈哈，林继续说道：“总之，既然要继续跟对方打交道，让她别继续这么乱来，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她看得清楚，别再为视力的问题烦恼。要不然继续那么搞下去，我有种早晚会被搞死的感觉，难怪比尔森城没有人要雇佣她帮忙。比起满怀恶意的扯后腿，这种善意满满的帮倒忙更叫人害怕。”
“唔，那是……礼物？”卡雅如此问道。
“啊，忘了向她要钱。算了，反正不值几个钱的东西，送她就送她啰。”林很随兴地说道。对于这种小钱，某个穿越众真心不觉得该斤斤计较。一方面是个性使然，他对于朋友可说是相当大方，不过朋友不多也是事实；另一方面也是对这个独眼族少女颇有好感，让人不自觉想要帮助她。
再说送出去的虽然也是魔法材料，但魔法材料也是有分三六九等。同样一副眼镜，哈露米跟卡雅用的可是上好的材料，由她们两人自个儿制作，林只给出原理跟建议。
送给毛尔吉特的单眼眼镜，原本是作为量产计划的试验型号。既然想量产，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成本的控管，用上的也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价格理所当然便宜许多。再加上上头没有加装魔石，不能作为论坛浏览器的载体，价格也就更低了。
在一阵鸡飞狗跳中，不断前进的马车终究来到毛尔吉特所要推荐的商会──白蔷薇商会。距离本部所在位置的区域有些距离，算是在城区第三环左右的位置。
在西南半岛的锡嘉区，商会是区分会高层的魔法师们所建立起来的，当然拥有相当的主导权，并且他们会不自觉地打压不属于自己的势力。日子久了，自然就形成林所见到的局面，也就是一家独大的独占市场。
但在迷地传统区域，协会附属的商会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了。他们得跟贵族们，甚至是国王所扶持商会对抗，不见得讨得了好。不过要在魔法师的地盘，跟魔法师打交道，世俗商会就不可避免接纳这些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形成合作。
而这里，白蔷薇商会，是跟毛尔吉特的老师，比尔森区分会会长马克?科瓦奇有关系的一个组织，独眼族少女当然也时常和这里的人往来。久而久之熟识了，看到生意上门，她第一个想到的商会，就是这里。
将两辆马车交代给商会的侍从，毛尔吉特就带着四个人类──某只巫妖的身分，一直被人忽视──，和四个矮人进入商会。
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商会，颇有几分贵族的味道。正装笔挺的侍从在大厅处站成两排，恭敬地迎接客人。屋内的陈设、摆饰都十分典雅，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而作为代表性的招牌商品，陈列在架子上，寥寥数样，却都异常珍贵。
只是当商会之人看清楚进门的来客，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动声色地移到那些易碎物品的前面，将那些脆弱的对象和某个冒失的独眼族少女隔开。
看到这人家这阵仗，林只有一个想法：敢情说这货是惯犯？
毛尔吉特却没有自己被十分‘重视’的感觉，而是十分兴奋地朝众人打声招呼，说：“日安，大家。我带来客人了，他们有东西要卖，也有东西要买。”
“哦。是要卖掉那四个矮人吗？”一个左拥右抱，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事走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来到杰梅因等人面前，上下打量着。“哦～，这是银须矮人嘛。很稀奇，我一个矮人出价CCC基尔(300金)如何？”
林也不放什么狠话，他只是顺着话意说：“真遗憾，你的出价太低，我不考虑。今天来，我主要是要卖其他东西的。”姑且不论某人这句话是不是玩笑话，在黑市里头，一个拥有技术的矮人奴隶也不只这个价。虽然迷地没有明面上的人口市场。
不过一旁听着的矮人，却没听出某人口中的玩笑。这些日子让他们明白了，对上这两个人类，他们就是盘菜，任人宰割。杰梅因这个没神经的，更是一把抓住林的衣角，楚楚可怜地说道：“大兄弟，你不会真的要卖掉我们吧。”
第三百六十章 白蔷薇商会
冷哼一声，那位管事用着相当高傲的神情，斜眼看着人，完全不理矮人演出的苦情戏码，说道：“省省吧，乡下来的魔法师。除了这四个还算稀有的矮人外，你还会有什么东西入得了我的眼。”说完，便即转身，同时说道：“假如你有考虑卖掉他们，那就再来谈吧。否则我建议你自己离开，省得自取其辱。”
听到有人大放厥词，两个学徒和几个被鄙视的矮人可是相当气愤。芬却是面无表情，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也许她真的是在神游物外，这种情况对这位前魔王大人还蛮常见的。至于跟对方有来有往的某人，则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有多说什么。
带人来此的独眼族少女，倒是和众人一起同仇敌忾。朝着已经离开的管事方向，吐着舌头做鬼脸。
“那个讨厌鬼是谁呀？”哈露米问着这个刚认识的朋友。
“他是邵博侯爵众多的孩子之一，叫作托马斯?邵博。白蔷薇商会，邵博侯爵是主要赞助人之一。听说会派出一个孩子，来这里看管他们那一部分的产业，是因为他不受宠，被流放过来。不过在这里也没看过他做正经事的，就只有到处惹人厌。”
听起来毛尔吉特对那个贵族也相当不满。只是明明身为一个贵族，居然穿着对他们而言算是下人的管事服装，说起来那人的性格也还挺特别的。
加上独眼族少女的评论，让某人有种感受，正所谓十个纨裤九个装，还有一个活不长。某人在迷地，还真没看过几个身世很好，脑子很二的人。不过这类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却很喜欢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去试探别人。
就像刚刚发生不久，被芬扯掉一条手臂的人就可以归类在很倒霉的那种。在某人看来，那就是个想碰瓷，谁知道开车的人真的不管不顾，把人给辗过去，没死还打R档的那种倒霉鬼。
如今这一位，虽然不知道他刻意装成这副模样的理由是什么，但某人下意识的就想要远离这种人。这种心机太重的人，当朋友很累。别的不说，光讲这里是什么地方，魔法师协会比尔森区的区分会本部，学城，把这里比成一个国家的首都也不过份。有什么贵族的流放，是流放到一个可能比自己领地更繁荣的地方的？
所以某人有很大的把握，那个男人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越是如此，就越不想和那人打交道呀。
幸好不用听着几个少女跟矮人们抱怨太多，不一会儿，毛尔吉特带我们来所要见的正主应该是出现了。那是一位贵妇人，虽然两鬓有几缕白丝，但在简单的银饰衬托下，她那华贵的气质难以掩盖。得体的礼服，蓬松的裙摆，她一步步缓缓走着，便能不自觉地吸引众人的目光。
有些女人，老了就变形，有时还显得面目可憎。但有些女人，却是越陈越香。得要亲眼看过这样的人，才会明白‘风韵犹存’这个成语的含意。而眼前这位，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
然而不等她走近，独眼族少女却是一个飞扑，扑进了那位贵妇人的怀里。像柔顺的小猫般，磨蹭撒娇着。“奥德丽夫人。好想妳，好想妳喔。”
“好了，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嘛。”这位贵妇人也相当熟练，像是在撸猫一样，拨弄少女那头杂乱的头发。
看着毛尔吉特一副满足的模样，自家两个却也是蠢蠢欲动了。不说两个将近十年没有享受过母爱的少女，就连某人自己都在想，被她这么撸着，应该会很舒服吧。
不过那些妄想终究没有实现。恰到好处地安抚了毛尔吉特，这位贵妇人也将住意力放回到几位客人身上。她屈膝行了一礼，说：“日安，诸位贵客。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用魔法师的礼仪回了一礼。考虑到自己对迷地贵族礼仪的不熟悉，为了避免闹出笑话，这算是最稳妥的做法了。不过某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有点尖锐。他好奇地问道：“明明是贵族，也亲自操持买卖上的事情呀？”
“亡夫所留下来的家产，我就算不能让它增加，也不应该把它败光吧。至少在他留下的孩子成年之前，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守护了。”
这位贵妇的回答中，可是包含太多讯息，让某人不由得干笑了几声。像是‘他’的孩子，而不是‘我’的孩子，这样的用字遣词差异中，就有太多可以玩味的地方。正是听出来了，也乱想了一堆，所以林有些尴尬。
妇人却是不以为意，说：“大门口这里可不是谈生意的地方，我们换另外一个地方吧。”说着，便让侍者引领众人来到商会内的招待室。她则是被独眼族少女挽着手，一起走着。
少女也像是炫耀般，展示着刚得到的眼镜，讲着她眼中所看到的新世界。而那些话，也让贵妇对这群陌生人多了点留意。魔法师除了是武力的保证外，对她这种人来说，魔法师还具备了另一项特质──商机。更不用说是时常创造奇迹的这位。
白蔷薇商会的招待室就像是一处酒吧，各种设施与设计的豪华程度，实在是某人来到迷地后首见。
招呼众人入座后，毛尔吉特才为众人正式介绍道：“在各位面前的是龙根山领地的主人，乐善好施的慈悲者，奥德丽?山陀尔女伯爵。”接着，她又转向另一个方向，说：“这几位是外地来的朋友，哈露米、卡雅，嗯……”
这个介绍到一半就卡壳的少女，实在是个不怎么称职的中间人。不过看着那副尴尬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众人也没打算继续为难她。几个好感度萌发的矮人则是抢先自我介绍着。当然头衔是一个比一个长，特别是那些让人搞不懂‘岩石救星’、‘和平武装破坏者’到底是啥玩意儿。
轮到芬时，她算是回过神了。略微一点头，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芬?妮?提卡尔。”最后才是压轴——其实是站在横排队伍的最末一个，——的某人，他不打算跟矮人一样，替自己想一排又臭又长的头衔。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道：“来自锡嘉区的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
一听到这个名字，独眼族少女也不淡定了。她转头看向那个新认识朋友的老师，讶异地说道：“欸！你就是那个被悬赏XbarVbar基尔(15，000金)的魔法师。”发觉到自己好像是说到不该说的话，毛尔吉特连忙摀上自己的嘴。
虽然某人没有自己是什么有名人的自觉，但对于自己身分的曝光，林也不感到意外。就跟独眼族少女说漏嘴的话一样，已经被提高到一万五千枚金币的悬赏，在迷地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自然会让被悬赏的人得到很多‘关注’。
对此，林只是呵呵一笑，打趣反问：“是我没错。所以说，对那笔赏金有兴趣吗？”
独眼族少女的脑袋摇得跟铃鼓一样，眼前贵妇也是浅浅笑说：“我可不喜欢做人命的买卖，那对一个女人而言，太沉重了。”
“这可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呀，看来我们的确有些买卖可以做。那么山陀尔伯爵……”
“请直接称呼我为奥德丽吧，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而且看来你是那种人呢。”
这话说的……某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看着林窘迫的姿态，奥德丽掩嘴轻笑了几声，说：“我的意思是指不太擅长聊天，很想直接切入正题，尽快把话说完之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很有魔法师的风格呢，不像是贵族。”
是指这一点呀。林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我一直认为闲聊是两个人都有闲的时候，才会去做的事情。假如对方正在忙的时候，却非得要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占住别人的时间，那可就是罪过了，而且还容易招致怨恨。这点，我可是有切身之痛。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嘛。”
奥德丽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时间就是金钱，嗯，真是个好句子。确实是如此，没错。”
“是吧，是吧。遇到那种只想把你抓着不放，讲一些闲话的大叔大婶，真的很叫人受不了呀。而那些跟你没关系的闲话，只会让人感到受不了；假如是有关系的，那就会让人感到尴尬；最痛苦的还是那些问问题的。”
“是这样没错呢。”奥德丽客套地说着。
“我还记得当初我最怕的，就是亲戚的三种套路呀。读什么学校呀，在哪里工作呀，有没有女朋友呀，看到一次就把同样的问题轮着问一次。每一回我都想说，婶婆，同样的回答我上一次才说过。从上一次到这一次也不过才三天的时间，就这三天，我会换一间学校吗？会换一个工作吗？有可能脱鲁吗？妳以为是三十年吗？……”某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讲着。
这时招待室内的一群听众，默默地聚在一起，眉目传心。哈露米更是放低声量，细声说着：“偶尔会遇到这样的人呢。”
“是啊，这样的人呢。”卡雅应和着。然后众人偷偷地瞄着那位声称自己不擅长闲聊，但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废话的男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奥德丽夫人
某个没有自觉的男人，完全没发现自己正在做他口中最讨厌的事情。奥德丽夫人不失礼地面带微笑，时不时应和一句，把身为一个贵族打小所磨练出来的社交心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四个银须矮人，有人听得昏昏欲睡，有人听得咬牙切齿。没办法，某人废话太多了，跟族中那些老头子的‘话当年’有着同等级的杀伤力。
要是在当时，大不了头一甩就走了，反正铁城里头有大把的地方可以躲。再不行就跑到密瑟能核区找守护者玩儿，或者说被玩。没点觉悟，还进不了那个地方。但如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人类城市里，他们还真不敢乱跑。
那位前魔王大人却是像雕塑一样，翘起脚，斜倚在扶手上，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丝毫没有动弹。
至于三个少女，则是研究起闷棍的十八种打法。哈露米炫耀似的，说起了自己用上其中几招的亲身体验。并且从实践中发掘问题，解决问题，从而让敲闷棍的技术越来越高超。
不过在她们有所行动之前，敲门而入的侍者打散了原本的盘算，当然也打断了话痨的某人。
身穿白色正装与黑色长裤的侍者，走路如猫般轻盈，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他推着一台小推车进了门，在这只有某人大放厥词，相对上算是安静的环境里，轮子发出的喀拉声响意外地清晰。
但让林停下继续废话，让芬回了魂，同时吸引其他人的，是一阵很特别的香气。林对这股气味可说是相当熟悉，甚至还激起了那个很久不曾体验过的戒断征状。
“这是……咖啡？”
奥德丽显得略为得意，说道：“这可是从外地传来的一种饮品，对于魔法师有显著的帮助。我相信，你们会喜欢的。虽然说有些人不习惯那样的味道，将之批评到一无是处呀。但我还是相当推荐那股苦中带甘的奇特滋味，会让人难以忘怀。”
同时，侍者给在场所有人都送上一杯黑咖啡。四个不曾喝过的矮人品尝了一口，顿时整张脸皱成菊花状。而喝过的几个人，沾口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哈露米跟卡雅都有自己来煮的冲动；原本跟雕塑一样闷不作声的芬干脆连碰都不碰，回到自己的神游当中。林喝了一口，就直接说道：“煮过头了，可惜。烘好的豆子也放太久了，可惜。”
对于某人可以清楚地给出评价，奥德丽不禁感到好奇。这究竟是真懂，还是装懂？但那位推着小车进来的侍者，则是略微皱起眉，表现出不甚满意的态度。
作为奥德丽夫人专门冲煮咖啡的侍者，比尔森城里头有哪一个魔法师不是赞不绝口的，他们甚至有事没事都想上门来蹭咖啡喝。可以说在这座城里头，没有人在咖啡的造诣上比他更优秀的了。
虽然表现的相当含蓄，但林怎么感觉不出来这位侍者的态度。他笑着说道：“假如夫人愿意的话，请拿出咖啡豆及烹煮的器具，由我直接来煮一杯证明吧。”
“哦，阁下也懂咖啡？”
“呵呵，说懂不敢当。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我只是有些心得而已。”只是那些比我懂的人都在地球而已。某人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在贵族的交际中，总能遇到些想要炫耀某些技能的人。做主人家的基于礼貌，当然是会简单地配合一下。，再说要是丢脸出丑了，不光是想要炫耀的人丢了面子，还会跟主人家结仇，因为出丑同样会让主人家的面子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没点斤两是不敢提出这种要求的。
送上来的器材，真不愧为贵族在使用的，不光是用了上好的材料，还精雕细琢，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咖啡壶，而是件艺术品。怕用这种东西？怕弄伤弄破？开玩笑！对某人而言，在日常生活中用上这种高档的器具，才更有味道。所以他欣赏了一下各件器物后，就开始了一场表演。
是的，表演。说起来煮咖啡跟调酒、茶道差不多，只要好好、认真地去做，自然会带有可看性。所以他一边摆弄着，一边说道：
“要煮出一杯好咖啡，光是水就是一门学问。水质如何，这是看地点、看环境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选择。然后是煮水。有些人习惯把水煮沸，再让水滚个几息的时间；有些人则认为水不应该煮沸。豆子磨得粗细程度，跟你想要萃取的浓淡有关。因为这回豆子陈放的有些久，所以我们不要磨太细，以免造成过度萃取。”
某人讲起来是一套套，动作也一点都不含糊。只这个起手式，配合那随性的解说态度，就已经镇住了其他不知底细的人。而那位专门负责的侍者，却是有些不服气，说道：“我可是看过那本咖啡书籍的人。上面写的东西，跟你做的都不太一样。”
“哦，你看过呀，呵呵。”林笑了一笑，又说：“这很正常吧。那本书就只是入门，我在写的时候可不会把所有诀窍都写在里面。没打好基础，学太多捷径，只会把好好的东西搞得不伦不类。更何况假如那个时候就写得太深，看得懂的能有几个人。”
愣了好一会儿，总算听懂那些话的侍者，极为失礼地发出怪叫声。奥德丽夫人虽然没有同样失态，但也是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林却是边煮边笑着说道：“书是我写的很奇怪吗？你们没有注意吗。还是说你们拿到的版本根本连作者名字都没有。”
不理会其他人惊讶的表情，林一边闻着咖啡煮出来的香气，一边解说。这也是因为迷地还没有很准确的计时装置，所以只能回归用最原始，其实也是最正确的方法──闻。解释每一段香气变化所代表的原因，一边说着正确使用搅拌拨子的方法。
最终，煮好的咖啡，某人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啜饮了一口，喳吧了几声。嗯，还行。毕竟豆子不新鲜了。这才给众人分装了一小杯，同时说道：“尝尝吧。我觉得还可以。”
那股不一样的迷人香气，早已勾起所有人想喝的欲望。就连把原先那杯咖啡放冷的芬，也总算伸出食姆指，捻起杯把，学着某人的动作啜饮了一小口。“嗯，香气有点淡。”
这位巫妖的评论，可是让人不敢苟同。四个矮人对前后完全不一样的黑色液体，给予了极高评价。独眼族少女则是捧起杯子，就不肯放下来了。她十分珍惜地喝着，并嗅着那不曾闻过的香气。
那位心服口服的侍者却是躬身一礼，没有多余的夸奖或赞赏。对他这种身分的人，哪怕说的是好话，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开口。事实上，他之前的质疑行为就已经踰矩了。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更不用说去挑战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一个魔法师。
像是第一次喝到这名之为‘咖啡’的饮品时，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感动，这回重新体验了一次，而且悸动的心情可是比上一回更加澎湃。奥德丽夫人端着那只她最喜欢的杯子，重新审视起这群独眼族少女带来的客人，说：“真是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男人呀。”
正和芬讨论着香气问题的林，听到这位贵妇人的评价，他忍不住笑了出声，说：“这不会是在说我吧。我一贯听到的都是负面的居多，像是乡巴佬呀，跟魔法学徒没两样的魔法师，学院里头的恶魔男。而且认真地说，我也只是一个被赶出住所的丧家之犬罢了。”
“假如了解您的所作所为，公平论断，阁下所做的事情大多还是好事情呀。这样对待您，我也觉得不公平。可惜我在魔法师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份量，帮不上什么忙。那么阁下，您特定前来，可不是光为了煮一杯咖啡给我们喝吧。”
“喔，这都忘了正经事了。丫头，把那几张单子拿出来。”
被点名的黑发褐肤少女，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三张清单，交给了自己的老师。林则是顺手直接摊开在桌上，说：“第一张是我要的。种类有些多，但不是非得要这些品项不可，假如有功能相近的替代品也没有问题。而第二张是芬要的，除了做记号的几项是指定的以外，其他的一样可以用替代品。──”
芬的需求清单，事实上主体是制作斩舰刀的材料。自从上一次听到这把利器的消息后，这个疯狂的巫妖就想把东西还原出来。前不久宰了一头地行龙，虽然只是亚种，但那一片片龙鳞基本已经符合需求了。既然主要材料都有了，芬的性子就稍微急迫了起来。
“──第三张单子是矮人们要的。用线划掉的，就是暂时还不需要的东西；剩下的那几样，就请妳们尽可能收集了。”
由于杰梅因想到什么，就想要做什么，完全没有规画可言。所以当他送上来需求清单时，林多盘问了几句，便大刀阔斧地删掉不少明显只是一时兴起，只是想玩玩看的材料。
拿起三张清单扫了一眼，恢复商人本色的奥德丽说道：“阁下指名要找的东西，大多数可不便宜呀，而且也不见得好找。”
一般来说，商人说这些话，这是准备待价而沽。这时求购方或求售方，当然得要展现出诚意。林正准备提出自己的筹码时，奥德丽夫人却是将清单交到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管家后，说：“帮阁下去找找这三份清单上的东西吧。”
对眼前贵妇所表现出的态度，林感到颇为讶异，问：“嗯，夫人，您不考虑收点订金或什么的吗？”
“呵呵，崔普伍德阁下，假如您就是传闻中的那位，那凭您自身的价值，说句话就可以了，用不着担心那些小事情。”
“我的价值？卖肾吗？”这是某人唯一想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