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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雨森     昆仑剑歌txt下载     昆仑剑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6)死亡

    八月十五,姑苏城头,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

    在这喧闹的集市中,有挑着担,贩卖新鲜果蔬的农民,有在墙角摆着两张桌椅卖茶的茶农,自然也有从各地流浪而来的江湖艺人。什么胸口碎大石,什么吞火吐火,耍猴的,舞剑的,真是好不热闹。

    不过这些人只会些花架子,真比试起来,他们绝不是那些老练剑客的对手,为了混口饭吃罢了。

    在这群外来客中,有个披头散发的俊美男子,约莫二十四五,眉眼细长,朱色嘴唇似乎染了轻砂,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浓密到真是叫女子看了都要羡煞。

    他身上穿着一袭青衣,是极为罕见的丹青色,腰间一束深青色的饰带垂下,看上去富贵而又华丽。

    这位男子独自一人坐在闹市里,周围的观客围成一个圈将他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

    他面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篓,竹眼细密,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周围的人充满了好奇,却又不敢走近,远远地细细打量着这个神奇的篓子。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支玉萧,轻抿朱唇。萧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涓涓流淌的溪水趟过寂静的山河,在无人的山洞里鸟儿的清啼,如袅袅的炊烟萦绕在众人的耳畔,令人如痴如醉,听客们有的微闭双眼,轻轻颔首,有的眼神微醺,指尖轻跳。

    伴着悦耳的萧声,那竹篓的盖子竟然翕动起来,似乎里面的东西听见了萧声正要破巢而出。

    盖子猛地被掀开,这竹篓里的神秘生物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不是猴子,更不是牛羊猪狗,它出现的时候,周围的观众们无不发出刺耳的惊叫,退后数步,几个胆小的孩子甚至吓得瘫软在地上。

    因为这竟然是一条蛇,一条赤色的蟒蛇,它浑圆的躯干足足有碗口那么大,猩红的蛇芯子在空中吞吐。

    不过众人很快就安静下来。

    因为顺着萧声,它竟然跳起了舞来。赤红色的躯干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移不开眼。

    它一会儿似龙腾云架雾,一会儿似鱼儿雀跃欢腾,一会儿绵软细腻,一会儿如弓似箭,众人纷纷被它的舞姿所吸引,纷纷忘却了它的本性。

    一曲过罢,常风将萧握在手掌中,那条赤红色的蟒蛇也退入了巢穴之中,众人热烈的鼓掌,脸上洋溢着惊叹和笑容。

    “好。”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喝彩,一大一小的父子两人拨开众人走了出来。

    常风的面色已经淡定从容,他已经猜到了二人的身份,也猜到了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碰上他们。

    毕竟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了。

    “你就是余秋水吗?”掌声伴随着常风温和的声音戛然而止,人群里再次炸开了锅,他们议论纷纷。

    余秋水轻轻点头,身后的洛云清怕怕实实地躲在他后面,刚刚看到那条赤蟒的时候,他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温兆辰是你杀的?”

    余秋水依旧点头,不置可否。

    “那可是个非常固执的孩子。”

    常风望着手里的玉箫,轻叹了一口气。剑仙榜排名第三的他自然也上过鬼市的名册,温兆辰追着他杀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因此常风对这个孩子印象颇深。不知为何,他死了,常风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剑仙榜前十,如他一样不看重名次的人不多,但这温兆辰着实算一个,所以不知道多少个夜里,不知道多少次挑战之后,常风都会记得那个清风

    雨夜里的火热少年。

    “是的,我这次来,是为了挑战你。”余秋水拔出了身后的剑,这柄剑又一次出现在众目睽睽,引发了无数人的惊叹。

    “你能杀了温兆辰,说明你很快。”常风眯起眼,和温兆辰比试过的他知道,纵使是自己也奈何不得温兆辰分毫,身形如鬼魅般的他,天下间当真有人能杀死他吗?常风常常这样想,可是现在杀死他的那个人出现了。

    自己是他的对手吗?

    “是,你可以选择弃权,抛弃你手中的剑,这样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余秋水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剑客的权利,面对挑战,他可以选择弃权,但也意味着他要抛弃手中的剑,抛弃成为一名剑客。

    当年的洛晓峰便是这样,但是当一个人从剑仙榜第十名一直向上挑战,那么最后的剑仙榜第一名将必须应战,无论生死如何。

    这便是余秋水的目的,他闹得天下皆知,正是因为他定要与那肖如意决一胜负。

    “既然那个少年都接受了,那我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你的挑战呢?”常风轻笑。

    “我以剑仙榜第三的身份,接受你的挑战。”常风突然认真起来,面露愠色,飘逸的长发迎风飞扬。

    “出剑吧!”余秋水点头,手中的剑凌空一指。

    全力以赴,是他对这些真正的剑客最好的交代了。

    “我的剑可能你从未见过。”常风说着再次扬起了手中的玉箫。

    “人人都叫我蛇剑仙,因为我的剑,是它。”

    萧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人们的耳膜如同被鼓点震动,急促的萧声如同战场上的弓弦,又如急雨落入湖中的叮咚。

    洛云清忍不住和众人一样赶忙捂起耳来,与之前的天籁之音不同,这次的声音,是死亡之音,他们这些毫无修为的凡人太难抵御这来自地狱的怒吼。

    竹篓疯狂摇摆起来,碗口大的赤蟒破篓而出,它第一次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足足有十丈!

    它用深邃的赤色眼球看着面前的这个渺小人类,鼻息如马儿般喷吐,它芯子的长度就足以和余秋水手中的剑相比了。

    余秋水的脸变了色,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巨蟒,第一次,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害怕,巨蟒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压,扑面而来的阴风夹杂着浓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妈呀!”原本想看两大剑仙比试的观众们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离着几十丈远,深怕会被余秋水所波及。

    洛云清没有跑,这个胆小的少年蹲在一旁的墙根处,抬头仰望巨蟒,浑身哆嗦着。

    “怎么?怕了?”常风的嘴离开了玉箫,似乎在嘲讽余秋水。

    “倘若这就怕了,你有什么本事去挑战这天下的剑客?”

    刀光剑影,余秋水以剑回答。

    他一剑劈在了巨蟒的尾部,赤蟒吃痛,可是它并没有受伤,就连昊阙剑也只是在它的尾巴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剑痕。相反,它身躯盘旋,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余秋水猛地扑去,两枚暴露的银牙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可怕。

    余秋水慌忙举起手中的剑招架,但是二者身材太过悬殊,这巨蟒的雷霆一击足以扑死一匹骏马。

    尖锐的牙齿碰撞在了昊阙剑上,狠狠地将余秋水顶飞出去。

    余秋水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双脚用力抵在身后的墙上,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是这一击过后,他刚刚借力稳住的墙面竟然开始分崩

    离析,一片片的碎砖瓦淅沥沥地掉落一地,余秋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颤动,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胸口的甜腥。

    这么强的撞击力,温兆辰究竟是如何接下来的?自己的剑法又不管用,只能在它的身上留下剑痕,根本无法重创它。余秋水暗想,又或者温兆辰压根儿就没有和他硬碰硬,而是用凌空步和这巨蟒纠缠吗?

    巨蟒一击得手,并没有再度发起进攻,似乎是在给余秋水喘息的时间。他们一人一畜生相隔不足三丈,遥遥相对,彼此都在试探着对方。

    “打蛇打七寸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笨!”就在余秋水正在思考该如何对付这条巨蟒之时,蹲在墙角的洛云清突然提醒道。

    “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好了。”余秋水不屑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昊阙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刚刚的那一剑让他手腕都有些麻了。

    对,只要和不和它硬碰硬,贴身打它七寸,就可以了,余秋水在心里暗想。

    或许是洛云清给了他提醒,萧声再次响起,巨蟒在地上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游动,瞬息就到了余秋水的面前,它张开大口,想将余秋水吞入肚中。

    此刻的余秋水在巨蟒的面前暴露无遗,他已经被逼在墙角,无处可躲,只有葬身蛇腹!

    常风的萧声没有停止,他微微皱眉,看着束以待毙的余秋水。

    余秋水,你当真只有这样吗?

    巨蟒的嘴狠狠地咬合,连墙面都被洞穿了一个大洞,屋里的人惊叫着跑出来,生怕自己被这巨蟒给吃了。

    可是它却依旧咬空了,它是本着余秋水的咽喉而去,却只咬住了一块巨石。

    下一秒,余秋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它的背上,手中的剑凌空劈下。

    这是,凌空步!常风的神情突然恍惚了,他见过这鬼魅一般的步伐,在温兆辰的身上,本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了,但此时此刻他又见到了。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萧声有一刹那的停留,巨蟒的身形猛地一滞。

    一剑,斩落头颅。

    赤红色的血从碗大的伤疤里喷涌而出,那颗狰狞的蛇头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上,激起了一地的尘埃,周围死一般寂静。

    常风手中的萧再也没有发出声来,他望着倒在地上尸首分离的赤蛇,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箫。

    “这步法,是他教你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愤怒,却有着淡淡的忧伤。

    “是。”余秋水点头。

    二人久久默立,余秋水擦去了剑上的血,好一柄宝剑,只是一擦,便立刻通透无比,犀利逼人。

    “你赢了,杀了我吧!”常风苦涩一笑,闭起眼来,看着余秋水朝着自己步步逼近。

    他培育的赤蛇已死,再也不是余秋水的对手。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浓重的剑气和血腥味。

    却没有死亡的痛处,常风忽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余秋水将剑收回了背后。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和你比剑,又没有拿你的性命做赌注。”余秋水转身就走。

    “只是,比剑吗?”常风喃喃,他望着余秋水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随后倏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刀,刷地一声,利刃出鞘,带着寒芒。

    “小心,后面!”洛云清看见余秋水得胜归来,刚想奔过去好好高兴一番,却看见常风突然掏出一把短刀,急地朝着余秋水扑去,一边扑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番外(7)肖乘风

    余秋水在洛云清的提醒下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去。

    可是已经晚了,匕首没入胸膛,赤色的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那素色的青衣。

    常风没有将匕首刺入余秋水的胸膛,而是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他的身子如同刚刚的赤蟒一样,在众人的惊讶声中,缓缓倒在地上。

    “为什么?”余秋水蹲了下去,他不明白为何常风要自杀,自己明明说了,不要他的性命。

    “赤萧乃是我的心血所喂,从小便伴我长大,已有二十岁了,它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常风虚弱地笑笑,他望着余秋水。

    “死亡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怨你,不过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余秋水咬了咬嘴唇,至于那所谓的赤萧,应该是那条赤蟒的名字。

    “在那个篓里还有一颗蛇蛋,是赤萧的孩子,它们生来便有灵性,用精血喂养过后会变得更加聪明,它可以陪伴着你,帮助你,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好好照顾它的孩子,好吗?”常风眼里充满了不舍,他马上就要离世了,所以他希望能够给赤蟒的孩子找一个好的归宿。

    “好,我答应你。”余秋水郑重地点头,他杀了赤蟒,于情于理,他都该照顾它的孩子。

    “谢谢你。”交代完后事,常风安心多了,他的琥珀色的眼珠子微弱地转了转。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温兆辰,他没有死,对吗?”他的声音弱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清。

    余秋水死死地咬着下唇,再次轻轻点头。

    蛇剑仙终于离世了,年仅二十六岁。

    余秋水抱着常风的尸体从地上站起来,他要好好替常风安顿一下。

    不知道为何,常风和温兆辰,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和那个人。

    竹篓里,一颗朱红色的蛋正发着微弱的光。

    剑仙榜第三,蛇剑仙,常风,卒。

    这剑仙榜上,仅剩二人。

    剑仙榜排名第二,肖乘风。

    剑仙榜排名第一,肖如意。

    余秋水望着剑仙榜上的两个名字若有所思。

    “这肖乘风和肖如意是两兄弟啊,肖如意是哥哥,肖乘风是弟弟,他们两人从小就一起练剑,不过哥哥明显比弟弟要厉害一点。”洛云清望了望剑仙榜周围的人,说道。

    “所以啊有人说,这肖乘风能够坐稳剑仙榜第二的原因,有一部分都是沾了他哥哥的光。”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对了,你将温兆辰的剑炼的怎么样了?”余秋水冷不丁打断了正在八卦的洛云清,很显然对兄弟俩的八卦没有兴趣。

    一提起炼剑,洛云清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跟着余秋水也快有一个月了,期间虽然炼过几把剑,可一碰就碎,更别谈和那洛神匠炼造的昊阙剑硬碰硬了。

    “别着急嘛,好剑总是要经过多年的打磨啊!而且我还年轻嘛!”洛云清俏皮地吐吐舌头。

    “还年轻,等你长大,我就老了。”余秋水从一旁露天酒肆的酒童手里接过了葫芦,仰天抿了一口。

    他今年二十九岁,没几年就要满三十了。

    三十岁确实可以做很多事,像洛晓峰,像肖如意,他们成名的时候都是三十岁出头。

    但这始终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他也终究会被取代。

    “大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人们的寿命可以变得很长很长,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洛云清收起了手里被昊阙剑斩断的剑,那正是他用温兆辰的剑炼制的。

    “千年,万年,哼,不敢去想。”余秋水摇了摇头。

    “嗯?你刚刚叫我大叔?”余秋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你比我大那么多,叫你声大叔不是很正常吗?”

    “比你大再多你也不能叫大叔,得叫大哥。”余秋水冷哼。

    “好的,大叔

    ,你知道上古时代吗?那个传说中的神仙的时代,有四大神兽和众神。”洛云清根本没有听进去余秋水的话,满脸的憧憬。他在书上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传说,神可以翻江倒海,可以不老不死。

    “那只是个传说而已。”余秋水沉默了一下。

    “可传说也是得有人传述的啊,就像蛇剑仙常风的那条灵蛇,你见过那么大的蛇吗?活了二十年就能够如此通灵?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妖的。”洛云清一边说着一边嘿嘿嘿地逃出朱红色的蛇卵,用小刀刺破指尖,滴了两滴鲜血在上面。

    朱红色的蛇卵上闪过一道猩红色的光,很快便将他的血液吞噬。

    “你真的相信有神仙吗?天天喂着那只蛇卵,喝了你的血,这灵蛇出来得有多么的营养不良。”余秋水白了洛云清一眼,这两天他时常看到洛云清在用精血喂养蛇卵,尽管是常风临死前的嘱咐,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相信啊!我相信我的父亲就是神仙。”洛云清嘻嘻嘻地笑,这笑容却格外沉重,沉重到有些悲伤。

    “对了,你还没有说起你的父母是怎样的剑客。”余秋水将酒壶盖起,轻轻摇了摇,似乎在掂量里面的分量。

    “在我眼里,他们当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啦,不过再厉害的剑客也会死吗?”洛云清依旧没心没肺地笑,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的悲伤。

    “是啊,再厉害的剑客,也会死啊。”这句话不知为何触动了余秋水的心房,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不同的人。

    “走吧,肖乘风在万都城的福禄客栈里等着我们。”余秋水突然开口,有人在他的耳畔轻声说出了肖乘风的行踪。

    他收起了心中的秘密,将手里的酒壶随手丢进洛云清的怀里。

    “大叔,我能够喝一口酒吗?”

    你还年纪小,酒这种东西岂是你能喝的?余秋水本想这么说,但是他刚想开口,便看到了洛云清一脸的满怀期待,旋即无奈地撇撇嘴。

    “喝吧,喝吧,喝死你最好,不过可得少喝点,贵。”

    洛云清欢喜地打开了酒壶,学着余秋水的样子饮了一口。

    “哎,这酒的味道,好像变淡了。”

    “……”

    “你什么时候偷喝过我的酒?”

    “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啊。”洛云清无辜地眨眼。

    余秋水突然想起了之前心底的困惑。

    “我就说为什么我葫芦里的酒总是少地那么快,原来有你这小子在偷喝!”

    “大叔,你不要生气,酒钱,我以后会还你。”

    “你还叫我大叔!”

    ……

    ……

    福禄客栈可以称得上是万都城里最大的客栈了,它高三层,每一层都可容纳百人,每一日下午,从这一层到三层总是坐满了人。

    因为这福禄客栈外有一擂台,正对着客栈的大门,只要坐在客栈里,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吸引他们的,便是这擂台之上的角斗了。

    十大剑仙分布各地,而这万都城便占了两个,更有传言,余秋水和肖乘风的比试将会在这里进行,因此这几日,福禄客栈的位置总是座无虚席,没有人想错过这场精彩的比试。

    这天下午,福禄客栈里来了两风尘仆仆的客人。

    他们穿着粗衣,一大一小,像是一对平凡无奇的父子。

    虽然看起来并不出重,但人人都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他们进门的时候,客栈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向了一楼大厅的中央,大堂里静谧无声,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张四方桌,满桌的精美的饭菜却只坐着一人在独自享用。

    进来的孩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肚子。

    “丢人。”余秋水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洛云清的脖子上。

    “可是那鸡看起来很香嘛,还有那鸭!像是在向我招手。”

    洛云清忍不住又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在梦里,自己已经坐在那里吃起来了。

    “二位能和鄙人一起共进午餐,不甚荣幸。”方桌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风度翩翩。五官清秀俊朗,看起来很是年轻,但是大家都知道,肖如意已有三十七岁,而他的弟弟也仅比他小三岁而已。

    他丝毫不像剑客,腰间一枚玉坠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

    肖乘风站起来,笑着冲二位鞠了一躬,表示礼貌的邀请。

    “真的吗!”洛云清大喜,也不推脱,丢下余秋水便跳上了椅子,盯着觊觎已久的鸭子啃了起来,把余秋水的酒葫芦随意在桌上找了个空处一丢。

    只留下余秋水一个人在原地尴尬不已。

    寂静的大堂里突然响起了笑声,人们被这可爱的孩子逗乐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肖乘风也不禁掩面长笑,慈爱地看着满手是油的洛云清,还不忘给他倒上一盅茶解腻。

    “怎么,你不来吃点吗?吃饱了,才有力气比试。”他斜眼看着一旁机警的余秋水,开玩笑道。

    “莫非是怕我在菜里面下毒了?”肖乘风见余秋水依旧纹丝未动,挑了挑眉,笑容意味深长。

    “自然不怕。”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余秋水只得坐了下来,可他如坐针毡,全然没有洛云清的那般随意大方。

    他感觉周围人的目光全部看着自己,让他极为不适。

    “真是饿死鬼投胎。”余秋水忍不住又小声嘟囔道。

    洛云清才不管他,我行我素,吃的津津有味。

    “这是万都城最有名的桂花糕,很好吃的。”肖乘风微笑着端起一个盘子,轻轻放在余秋水的面前。

    “谢谢。”余秋水双手接过盘子,却丝毫未动。

    肖乘风也不再劝他,微微笑着望着屋外的天色,正是午时,外面的阳光很好,白茫茫的太阳照在门口的擂台上,光斑亮的有些晃眼。

    终于等洛云清将一桌的菜挨个吃了个遍,最后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躺在椅子上。谁都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肚里竟然能装的下这么多食物。

    “既然都吃完了,那就开始吧。”见洛云清享用完毕,肖乘风终于起身,向余秋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他到屋外的擂台上一较高下。

    余秋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周围的食客们也都等的不耐烦了,没有精彩的比试,面前的饭菜再精美都让人觉得没有胃口。

    看到二人终于动了起来,看客们纷纷欠身,精神抖擞起来。

    余秋水率先踏上擂台,解开了昊阙剑的包袱,长剑轻轻点地,剑光四射。

    “加油,加油,大叔,嗝,加油!”洛云清连饱嗝里都是烤鸭的味道,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坐起身来。

    余秋水窘迫地恨不得用手里的剑在他肚子上剖一个洞,看看他的胃到底有多大。

    可是肖乘风就在台下,还是等先解决了肖乘风再说吧,余秋水在心里安慰自己。

    “上台吧!”余秋水对肖乘风说。

    肖乘风点点头,他挥了挥手,两个管家似的人恭敬地挤开人群跑来,手里抬着一柄乳白色的宝剑。

    肖乘风从二人手中接过剑,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剑已经出鞘,发出低低的嗡鸣声,细腻的剑身展露在空中,发出羊脂玉般的光。

    “我这把剑,也是出自洛神匠之手,名曰殇。”

    余秋水不明白肖乘风的意思,“是把好剑。”

    “可惜还是不如你手中的剑。”肖乘风继续说道,他轻叹一声,旋即手腕一翻,将剑插在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余秋水彻底怒了,他感觉肖乘风在愚弄自己。

    从到达福禄客栈,开始吃饭到比试,这一切都极不正常,余秋水感觉自己像是被戏耍的猴子。

    “吃的太饱了,剧烈运动会胃痛,所以。”说着,肖乘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认输。”

番外(8)兄弟

    “认输!”

    “肖乘风居然认输了!”随着肖乘风的投降,台下的观众们霎时炸开了锅。

    人们不可置信,议论纷纷,他们等了这么久,等了快有一个时辰,本想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可是肖乘风却只说了两个字,认输。

    这让周围的百姓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们很愤怒,可是愤怒又有什么用呢?肖乘风是剑客,剑客再不济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

    比之而来的,更加愤怒的是余秋水,他凌空跃起一步而下,手中的剑如同流星一般滑落,直指肖乘风的咽喉。

    肖乘风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余秋水,并未后退,澄澈的眼眸淡定自若。

    剑气带动着狂风,卷起了肖乘风衣摆,有如狂风骤雨铺面而来。他依旧连动都没有动,淡定地从容地,微笑着看着离自己咽喉仅有一寸的剑。

    原本深蓝色的剑身下竟然涌动着暴戾的暗红色凶光,洛云清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跟了余秋水这么久,还从未见他怒过。

    “你给我再说一遍。”余秋水死死地盯着肖乘风的眼睛,双眼燃起的怒火想要将肖乘风烧尽。

    他本想逼迫肖乘风动手,可眼下的他似乎宁愿死都不会拔剑,他又能怎么办。

    “我说,我认输。我又打不过你,为啥要不自量力呢?在地上滚一圈沾一身灰好玩吗?我这身衣服可贵了。”肖乘风耸了耸肩,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在验证一个事实。他这剑仙榜第二的名号,当真是靠他的哥哥得来的,又或者说是买来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人们称呼这肖乘风剑公子,或许正是因为他身上的这股书生气质。

    他什么都不怕,尽管余秋水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只要稍微颤动,便会血流如注让他命丧当场。

    “你居然,认输。”余秋水无力地咆哮,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一腔气力全都卸在了棉花上。

    “剑客间又没有说不能认输啊!我知道认输意味着什么。”肖乘风认真地笑道。“而且我的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此生我不会再碰剑了,也不会再练剑,你觉得这剑仙榜第二的排名对我而言重要吗?不论第一还是第二,虚名而已。”

    肖乘风露出一副看淡世事的模样,仿佛他早已无欲无求,了无牵挂。

    余秋水忍了很久,他终于还是收回了手中的剑,这么多人在这里,肖乘风已经认输了,他着实没有再对他下手的理由。

    不过既然他认输了,就意味着他从此往后失去了作为一名剑客的权利,而余秋水可以光明正大地向肖如意提出挑战。

    “哦,对了,对了,忘了一件事。”肖乘风突然展露牙龈,他从一旁的管家手里接过一只毛笔,在众人目光的包夹和裹挟之下,大步走到十丈开外的铭剑阁,将剑仙榜上的一行字划掉。

    “这样一来就完美了!”他退后一步,心满意足地拍手叫好,似乎在欣赏自己的大作。

    剑仙榜第二,剑公子,肖乘风一行字被他彻底划去了,连带着下面那串惊人的数字被一同抹去。

    余秋水冷冷地看着他,他没有想到天下间竟有人能够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这剑公子显然比洛云清那个顽劣小儿还要无耻。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今日是来替我哥哥下战书的,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家兄会在擂台之上恭迎大驾。”肖乘风笑着挥挥手,再度走入了福禄客栈。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众人皆知,这福禄客栈是肖家的基业,而福禄客栈门前的擂台也是肖家所建。肖家是万都城的大户,因此大家敢怒不敢言。

    人们摇了摇头,各自散去,客栈里的人流瞬间少了一半,他们都是看热闹而来,只是此刻不尽得人意。

    余秋水阴沉着脸走进客栈,瞪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洛云清,随后走到他身旁的桌子坐下。

    人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没有人再在意他这个一路走来的剑客,在意他经历了多少危险,受过多少伤。他们想看的只有比试,只有流血才能刺激他们麻木的神经。

    洛云清可怜巴巴地望着余秋水,好像在为刚刚的事情忏悔。

    “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生气。”余秋水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洛云清要说什么,都一起这么久了,洛云清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他还是猜错了。

    “刚刚吃太多了,我想上茅厕。”洛云清无辜地看着余秋水,捂着自己的肚子。

    “……”

    “去吧,去吧。”余秋水无力地摆摆手,他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可我没有纸。”洛云清又偷瞟了一眼余秋水。

    “……”

    洛云清将背上装蛋的篓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飞一般地朝着客栈的后花园冲去。

    “你果然是来了。”后花园里,一个翩翩白衣男子正坐在石块堆成的茶几上,独饮一壶茶。

    一个黑衣剑客自围墙之上落下,踩着花园里的芳草,静静前行,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刺客。

    他走到白衣男子身后,男子正背对着他。黑衣男子缓缓握了握手中的剑,终究剑还是没有拔出来,黑衣男子与白衣男子面对面坐下。

    如果此刻有人在这里,会发现这一黑一白两个男子长得极为相似,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二人中间像是有一面镜子,彼此相顾,只见得彼此的容貌。

    但若细看之下,会发现黑衣男子的嘴唇上有着细密的胡须,这些修整过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更老沉一些,五官也更深邃坚毅一些。

    肖如意,他便是这剑仙榜的魁首。

    傲来剑客,是人们对他的尊称。

    其实像王仪贵,张一剑,陆三郎,萧十一等等,这些剑客皆有自己的名号,只是他们的名气不够响亮,无人记得。

    同是剑仙榜之上,人们往往只记得住前几名。

    后面的代替前面的,新的代替旧的,旧的渐渐被人们忘记,连名字都不剩了。

    洛晓峰便是个例子。

    自铭剑阁成立以来已有十年,这洛晓峰占据榜首七年,却最终还是落得了个一文不名,不得善终。

    “怎么样,我没有和余秋水交手,你是不是很失望?”肖乘风款款一笑,替自己的哥哥倒了一杯茶。

    “这壶茶是特意为你而沏的,你最爱喝得白玉龙井。”

    肖乘风和肖如意是兄弟,但是他们的性格迥然不同,肖乘风平日里素来安静,他的剑也很安静,贵公子的剑总是透着哀伤,所以他给自己的剑取名殇。

    而肖如意不同,他的剑霸道刚烈,和他的性子一样,爱闯荡天涯,游历四方。

    所以肖家客栈基本都是由肖乘风在打理,而肖乘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如风,乘风。”肖如意口里念念有词。

    “叫你乘风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以前的名字不好听吗?”

    肖乘风本名肖如风,后来他自己改名成了肖乘风。

    “如风,像风干嘛呢?如你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处游荡吗?”肖乘风冷笑一声。

    肖如意没有回答他的话,慢慢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白玉龙井,他已经许久没有喝过了。这一年来,他游历天下,铭剑阁上每天数目都在增加,他见过很多剑客,却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他拔出手里的剑。

    傲来剑,如他一样骄

    傲,不屑与弱者交战。

    肖如意缓缓地喝了一口茶,他知道弟弟是在埋怨他,埋怨自己抛弃家里的一切,不管不顾。

    他是剑痴,曾经练剑练到痴迷,连自己生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临死前,母亲一直呼唤着他的名字,而肖乘风却无法代替他的哥哥,因为母亲一眼便能看出他们的不同。

    肖乘风恨他的哥哥,恨练剑,恨这所谓的剑仙榜。

    余秋水的不解正是从此而来,所以在他将自己的名字从剑仙榜上划掉的时候,反而有股如释重负般的快感。

    他根本不在乎名次,不在乎剑仙榜,更不在乎剑客的名号。他在客栈里从早晨等到正午,等待的根本不是余秋水,而是肖如意,他的哥哥。

    “我知道你恨我。”肖如意喝尽了杯中的茶,这茶水还是一样的甘甜苦涩。

    “所以我回来了。”

    “你回来,不是因为余秋水吗?这个风声鹤起的年轻人,你还是为了与他一战,如果不是为了提起熟悉他的剑术,你怕是明日才会回来,对吗?”肖乘风继续冷笑,他对哥哥太了解了,因此他弃权,这是对他的一种报复。

    “也有这个原因。”肖如意轻叹,“我答应你,明天过后我便再也不走了,无论胜负,无论生死,我都会留下来陪你,你为这个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其实我此次回来,就是想告诫你,不要接受余秋水的挑战,因为你会死。”

    这次轮到肖乘风久久地沉默了,他没有想到哥哥会这么温柔。原本报复的快感荡然无存,让他感到有些无趣。他本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哥哥生气,会让他暴怒,却没想到曾经的那个剑痴哥哥已经变了太多。

    “你觉得你当真打的过他吗?鬼剑客温兆辰,蛇剑仙常风皆是死在他的手中。”肖乘风突然问道,他知道肖如意曾经和温兆辰有过交战。

    余秋水连温兆辰都能杀死,他究竟强到一种什么地步?肖乘风弃权了,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大哥,自然不会是余秋水的对手。

    肖如意静静地想了想,他接过肖乘风手里的茶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再次倒满。

    “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剑下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见过太多的死亡,剑和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想与余秋水真真正正战一次,因为他是一个值得我拔剑的对手。”肖乘风认真地说。

    “呵,剑痴竟然也会忏悔吗?”肖乘风嗤笑一声,旋即摆了摆手。

    “我已经替你下了战书,明日午时,擂台之上,现在请你离开,我不想见到你。”

    肖如意似乎还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他想了想,还是翻身沿着原来的围墙离开了。

    真是可笑,堂堂一个剑客,来去自己的家居然要翻墙。

    肖乘风久坐了一会儿,他挥了挥手,一个小童从隐蔽的竹林里走了出来,恭敬地在面前待命。

    肖乘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子,递给小童。

    “这里面是五石散,你找个机会下在余秋水的酒里。”

    “公子,这。”小童望着肖乘风手里的玉瓶,面色有些为难。

    “不用担心,这五石散无色无味,他闻不出来的。更何况以他的修为,这五石散只会让他修为大减,根本要不了他的命。”肖乘风斜眼看着小童,口气不容置疑。

    “是。”小童终究还是接过了玉瓶,深鞠一躬,倒退而出。

    “如果你死了,又有谁来陪我呢?哥哥。”肖乘风望着天空,醉眼迷离地笑了。

    他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离开之后,花园里茅厕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望着面前的石台发呆。

番外(9)

    洛云清回到大厅的时候余秋水已经等了很久,客栈里的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吃午饭的走了,喝下午茶的来了,然后接着是等着吃晚餐的。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在茅厕里了。”余秋水漫不经心地问。

    “这不吃的太多了嘛,肚子痛。”洛云清讪笑。

    “我让你吃那么多的?”余秋水剜了一眼这小子。

    “小二,来一间客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吊铜钱,丢给一旁应声而来的客栈伙计。

    “二位爷,你们的房间肖公子已经拜托小人打理好了,实在不用二位爷再付钱了。”客栈的小伙计谄媚地笑着,将余秋水丢进自己怀里的那串铜钱小心翼翼地还了回去。

    桌上早已收拾干净,只留下他们二人的行礼,以及肖乘风的“殇”被孤零零地放在一条长凳上。

    “什么?”余秋水双眼一瞪,如铜铃狮眼。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钱,需要占他那点小便宜?”

    “不敢不敢,这是肖公子的一番美意,希望二位爷不要让小的为难。”小二笑嘻嘻的,看不出半点难为之色,但他将头埋地很低。

    余秋水冷哼一声,不甘心地将钱收回怀中。

    小二挥了挥手,一个跑趟的小童慌忙捧来一坛深褐色的酒,小心地摆在二人的桌上,快速离开。

    “这酒也是肖公子送的,本店上好的桃花红,采摘三月刚刚盛开的桃花酿成的酒,可美地很,寻常人有钱可也买不着。”小二将一个乳白细长酒壶放在二人的面前,嘴里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这又是开房又是送酒的,你们家这肖公子可没安什么好心吧?”余秋水斜眼挑了一眼小二,看得这个小二心里直发毛。

    他拿着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怎么会呢,二位爷可别说笑了,我们家公子一向好客,但凡有远道而来的挑战者,都是美酒佳肴代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啊!”

    “是啊,然后再从容不迫地把他们杀掉是吗?”余秋水望着面前的美酒,他已经闻到了从酒盖下氤氲而起的酒香味。

    让人心醉神迷,这酒当真是美酒。

    “这。”小二顿时哑口无言,余秋水说的不错,那些前来挑战的人都死在擂台之上。

    “行了,逗你呢,退下去吧!”余秋水没心情再和小二纠缠,伸手就要去拿酒坛。

    却被一双小手抢先将坛子抱住。

    余秋水抬头一看,竟然是洛云清这个小鬼,他双手将酒坛护在胸前,像是母狗护食一般,那酒坛子都快比他的头要大了。

    “你明天要上擂台比赛,今晚不能喝酒,喝酒会误事。”洛云清认真地说,然后揭开酒盖,贪婪地嗅着扑面而来的幽香,活脱脱一个嗜酒如命的小酒鬼。

    “我就喝一杯。”余秋水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想从洛云清的怀里把酒坛抢来,却被他反手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一杯也不行,我看到的就是我的,这一坛都是我的。”洛云清嘟着嘴,斜眼瞪着余秋水,像是护食的狗随时要发怒,将小孩子的刁蛮任性彰显地淋漓尽致。

    余秋水自然不可能和一个小孩子一样计较,无奈地笑笑,然后举起自己的酒壶。

    “这么小就这么嗜酒如命,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余秋水本想这么说,突然想起了洛云清的父亲很早就死了,便把这话吞了进去。

    “那我喝这个总行吧?”他无奈地撇撇嘴。

    “可以,那是你的,这是我的。”洛云清乐得眉开眼笑,小嘴就着坛口嘬了一口,一口刚入肚,他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就泛起了一片潮红。

    “得得得,我不和你抢,你喝慢点,别喝醉了。”余秋水望着洛云清老牛饮水般的架势,被吓了一跳。

    “好酒,真是好酒。”洛云清学着余秋水的模样,用袖子豪迈地一擦嘴,然后将酒坛重重地掷在桌上。

    “我说这肖乘风,肯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憋什么好屁。”洛云清从椅子的一边滑到另一边,揪着余秋水的衣襟痛骂。

    余秋水并没有接过洛云清的话,而是抬头看了看福禄客栈的门口,似乎在等待某个人的出现。

    “我听说肖如意和肖乘风两兄弟不和,这肖如意一直云游在外,已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你说他明天会回来吗?”

    “会,怎么不会?他弟战书都给他下好了,这狗屁肖如意要是不回来,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洛云清耍酒疯一样,满嘴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脏话。

    如果换做是平时,余秋水必定会相信洛云清的话,可是今日当他见到了肖乘风的所作所为,他突然觉得这个天下间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剑客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就像哥哥和弟弟可以仇人分外眼红一样。

    “你这么在意肖如意吗?就当真这么想和他比试?”余秋水沉默不语,洛云清趴在桌上一边舔着酒一边问。

    “我想要和他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然后击败他。”

    “击败他之后呢?”

    余秋水愣了一下。

    “我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打败他而已,要么就是他打败我。”

    “对了,大叔,我还没有问你,你拼了命地,想挑战肖如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也杀了你的父母吗?”洛云清放下酒坛,转过身来,清亮的瞳孔里透着些许浑浊的光斑,他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为了什么呢?”余秋水的眼神有些迷离。

    “或许是为了一个赌约吧!”他想了想,最终回复道。

    “赌约啊,是因为女人吗?是约好了

    成为天下第一就回去娶她吗?能让大叔看上的女人,一定美地不可方物吧?”洛云清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心思澄明,机警乖巧。

    “才不是女人。”余秋水苦笑,这个孩子还真是早熟呢。

    “只是和一个剑客的赌约,或许根本算不上赌约。”

    “是洛晓峰吧!”余秋水的话音刚落,洛云清再次露出一个笑容,他说出的几个字令刚刚低下头去回忆的余秋水猛地矗立起来,眉头紧锁。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大兴城云游客栈遇到洛云清,余秋水只知道他是一个孤儿,是洛神匠的徒弟,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铸剑师。

    “你根本不是洛神匠的弟子对吗?”余秋水追问道,他早就想问洛云清这个问题,可是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次轮到洛云清沉默了,他稚嫩的手指轻轻地绕着坛口在转圈。

    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银牙,似乎是默认了。

    “你明明知道,却为何又要带着我一起呢?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洛神匠根本没有死,而且他根本不姓洛,他姓封。”余秋水没有回答洛云清的话,而是说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三个月前,我去拜访洛神匠,问他能否替我打造一把天下间最强的剑。洛神匠跟我说,他可以为我造剑,但条件是我要告诉世人,我杀了他。”余秋水回忆起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那为什么洛神匠要这么做呢?”洛云清歪着脑袋。

    余秋水一愣,他摇摇头。

    那时的他没有追问洛神匠原因,不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而是因为那时的他心中溢满了愤怒和悲伤。

    “可能洛神匠是想让自己的名气更大一些,亦或许是他累了,不想再替别人打造剑了。”

    “不,不是这样的,洛神匠是想看你究竟配不配得上这把剑。你握着天下间最厉害的剑,也只有天下最厉害的剑客才配得上这把剑,你握着它,人人都想得到它,人人都会想要挑战你,你握着的根本不是剑,而是全天下剑客的憧憬。”洛云清认真地说。

    “你还记得十年前,桃花村外,一个剑客手持一柄桃花剑,便击败了一个同样寂寂无名的年轻剑客吗?”

    “后来那个剑客名扬天下,但他时常跟他的儿子提起,他不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剑客。因为在这世间,有这样一个剑客。当年的他手持一柄桃花木做的剑,便击败了这个天下间最厉害的剑客。”

    “那个剑客后来有了他自己的名号,桃花剑客,洛晓峰,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人们都不记得他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快忘记了。”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坠入幽深不见底的坛底,坠入了那如古井般深沉的酒里。

番外(10)

    洛云清哭了,余秋水第一次望见他哭。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哭一哭闹一闹很正常,可是余秋水以为他从来不会哭,因为他看起来一直是那么的天真活泼,厚颜无耻。

    “我确实不是洛神匠的徒弟。桃花剑客洛晓峰,他本是洛神匠唯一的徒弟,却库爱研究剑术。有一天他问师傅,自己何时能够下山,因为他想要去这大千世界闯一闯。洛神匠和他说,等有一日,他能够炼出天下间最强的剑,就可以下山了。”

    洛云清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两行清泪挂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显得弱小而又可怜。

    “那时的洛晓峰还不到三十岁,年轻气盛。他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最强的剑,只有最强的剑客。于是有一天,他执意下了山,抛弃了妻子,抛弃了刚刚诞生的孩子,并且带走了剑炉里自己打造的第一柄铁剑。那一年,正是剑仙榜初成的一年,无数剑客前往万都城,想在剑仙榜上留下一足之地。洛晓峰自然也是如此,他想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他持着一柄铁剑便上了路,信心满满的他在桃花村外便吃了败仗。一个酒鬼,一根桃枝,却让他拿下了当年的剑仙榜魁首。”

    “他不该去,他不该去的,我和他说过,当他遇到真正的高手和宝剑,他手里的那把剑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余秋水抱着头,眼神游离似星火,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

    “是啊,肖如意便是这样击败了洛晓峰,那时的洛晓峰没有死,却和死了没有区别,不能碰剑的日子对于一个嗜剑如命的剑客简直就是煎熬。就在半年前,洛晓峰死了,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剑客手下,他走的很安详,脸上挂满了笑容。”洛云清瞪着余秋水,眼神莫名哀伤和幽怨。

    “没错,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哈哈哈哈!”余秋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不多,他们听到这突如齐来的狂笑声,无不用着奇怪的眼光看向他。

    “当年我在桃花村外和洛晓峰相识,他邀请我一同去往铭剑阁参加剑仙大赛却被我拒绝了。于是他独自前往,并且侥幸获得了剑仙榜的魁首。”余秋水的眼神忽而又空洞起来。

    “后来他和肖如意的比试中,那把剑果然断掉了,他输了那场比赛,也输了作为一名剑客的资格,他很痛苦,一直想要重新站起来,直到半年前,他和我说他得了重病,想要死在我的剑下。”

    余秋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这个坚毅的剑客不会哭出声来。

    “所以我成全了他,如果你要复仇,就来找我吧,等我击败了肖如意,就把命给你。”

    “我听过另一个说法。”洛云清静静地听着,眼角的泪水渐渐风干在脸上,褪去了他原本两颊的绯红。

    “他说当年的你没有自信,坚持认为只有拥有一柄宝剑才能配得上被称为一个剑客,所以手持桃花木剑的你不愿意去参加比试。于是洛晓峰去了,他想通过自己的实力来告诉你,是剑客成就一柄宝剑,而不是一柄剑成就一个剑客。”

    “可是他输了。”余秋水固执地说。

    “他没有输,当年的他确确实实没有接下肖如意的那一剑,他不是输在剑上,而是真正输在剑法之上,所以他无怨无悔。”洛云清立马打断了余秋水的话。

    “无怨无悔吗?所以执着了这么久,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吗?”余秋水苦笑,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说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需要守护的东西,肖如意的剑中充满了自信,而你的剑中,充满了孤独,他从未见过如你一般孤独的人,因为孤独,所以害怕,因为孤独,所以强大。大叔,你缺的从来都不是一把宝剑。”洛云清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已经黑了。

    余秋水一个人坐了很久,终于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微微笑着将椅子上的洛云清轻轻抱起,抱起来的时候,他怀里还捧着那个已经空掉的酒坛,美美地砸着嘴,似乎在梦里又吃起了满汉全席。

    “你问我那天为何同意让你跟着我,正是因为孤独啊!”余秋水贴近洛云清的耳畔小声呢喃着。

    或许等到明天,一切就都该结束了。

    他抱着洛云清朝着二楼的客房走去。

    天很快亮了,还未到午时,福禄客栈照旧人满为患。

    洛云清起床的时候,余秋水早已坐在窗前,静静地透过窗户望着门外的擂台。

    他在等着那个男人的出现。

    见到洛云清起床了,余秋水和往常一样轻轻点头,便又恢复了冷漠,他俩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昨晚的事。

    “醒了?”

    “嗯。”洛云清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回应。

    “我们下去吧。”余秋水背起了那把他每日都背着的剑,照旧将酒壶丢进洛云清的怀里。

    洛云清摇了摇葫芦,里面的酒似乎已经快空了,余秋水似乎一夜未眠,一直靠在那里喝酒。

    比余秋水来地更早的是看客,不过他们留出了一条道路,好让余秋水走上擂台。

    肖乘风可就舒服了,他包下了整个二层的客栈,只有他一人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擂台上的余秋水。

    身边除了两个替他扇风的仆人,再无他人能够上来。

    “应该,快发作了吧。”他看着擂台之上负手而立站着的余秋水,轻声喃喃自语。

    旋即,肖乘风的目光眺望远处,四个黑衣男子正缓缓走来,他们所经之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因为谁都认识他们衣服上的剑纹。

    万都城铭剑阁剑首,挑战剑仙榜第一,此等大事需要四名剑首同时见证。

    他们冲高台之上的肖乘风点点头,然后对着余秋水鞠了一躬,分别站在了擂台的四侧,人们给他们让出了一个空间,生怕打扰到剑首执行判决。

    完事具备,就等着那个男人出现了。

    太阳升到了高空,将擂台照地格外晃眼,在这么一个炙热的天气,穿着黑袍的男子缓缓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手中那柄碧剑似幽谭古井,发着烁目的寒光。

    “你终于来了。”余秋水闭着的眼猛然睁开,他能够感受到铺面而来的剑气,很强也很凶猛。

    这是一股危险的气息,肖如意也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余秋水身上的剑气带着无尽的绝望,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颗孤星,耀眼而又孤独。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是一种兴奋,连傲来剑都在兴奋。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真正遇到过对手了。

    肖如意一跃而上,矗立在了余秋水的面前,两人默然而立。

    “昊阙剑,余秋水。”肖如意念叨着这六个字。

    “久等了。”

    这一个月来,他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六个字,以至于他对这六个字充满了向往,或许这便是剑痴吧!

    “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也一直在等我。”余秋水没有太多的废话,手中握着的剑缓缓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我听说,你是洛晓峰的徒弟?”肖如意没有着急,而是问了一个一直在他心头缠绕着的问题。

    如传闻一样,余秋水是洛晓峰的徒弟,来找他报仇,这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亲自来试,不是更好。”余秋水冷冷地回应,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擂台边的洛云清,他有些迷糊,眼神耷拉着似乎没有睡醒。

    不过很快他又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肖如意身上。

    “好,痛快,我肖如意一生未逢敌手,唯一尊敬过的对手就是洛晓峰,今日希望能够死在你的剑下!”肖如意哈哈大笑,伴随着一声剑鸣长啸。

    长剑出鞘,剑式如虹!

    “肖如意的剑很快,他练剑七年,七年有得,从此独步天下。因此他的剑式又被称为七步流星剑,快且凶猛,一共只有七剑,却万剑不离其宗。”

    面对肖如意蓄势而来的一剑,余秋水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的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半年前,洛晓峰在一个夜晚来找他,对他说的话。

    “前三剑快而中气不足,可以硬接,后三剑注重力而行动缓慢,却不可强行突袭,否则会被他周身的剑气所伤。你的止水剑我领教过,对上他的前六剑没有任何问题,而他的第七剑,则有万马奔腾之力也有龙吟九霄的快意,切不可直面他的最后一剑,当年的我正是因为接下了这第七剑,这才落败下来。虽然他的七剑都没有丝毫的破绽,但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在他挥出第七剑之后,会有一个间隙,而这个间隙,就是你出招的最好时机!”

    当时的洛晓峰是这么说的,所以肖如意杀不了温兆辰,因为他

    太快了,有形的剑又怎能跟的上无形的魅影呢。

    他这第七剑纵使威力再大,只要不和他硬碰硬,便不会受伤。

    这充满骄傲的一剑,当年的洛晓峰自信能够接下这一剑,却磨去了他曾经的锐气。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

    余秋水一边数着一边招架,他的剑法名曰止水。

    水轻至柔,无态无形。风发与声,剑如止水,每一剑都极为淡雅,却又有着大海浪涛之力。

    第四剑,第五剑,第六剑。

    肖如意步步紧逼,眉头紧锁,他见自己的七步流星剑安奈不了余秋水分毫,早已有些着急,脚下的步伐虽然错综却依旧稳健。

    普天之下能够接住他六剑的能有几人?这么多年过去,恐怕也就只有洛晓峰了,不过这样也好。

    余秋水,你能接下我这最后一剑吗?肖如意的嘴角缓缓扬起,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快意,这一战,纵使是死也值了。

    第七剑!

    余秋水在心中默念。

    不要和他正面硬钢,在他第七剑挥出会有一个破绽,抓住这个破绽,你就赢了!

    可是当他望着这滔天而来的一剑,身为一个剑客的他,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躲过去呢?

    余秋水的心一横,他似乎已经将洛晓峰的话忘地一干二净。

    所有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他们都想看看余秋水究竟能不能接下肖如意的这最后一剑,三年前的洛晓峰没有接住,他手里的铁剑被剑气撕扯地七零八落。

    而现在,有一个人比他们还要紧张,那就是肖乘风,他不知道为何余秋水身上的毒还没有发作,倘若他真的战胜了肖如意又该如何,肖乘风的半个身子都快从椅子上脱离开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纵使是身边的两个小仆拼命地扇风,他的额角还是浸满了汗珠。

    碰!

    昊阙剑对上了傲来剑,火星四射,对撞击起的狂风从擂台中央炸开,如同龙卷风一样卷起狂沙细石,迷得众人睁不开眼。

    “接,接住了?”人们嗟叹,他们眯起眼。突然,余秋水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肖如意只觉得剑突然一空,整个身子朝前扑去。

    下一秒,余秋水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剑身狠狠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傲来剑脱手而出,一道蓝色的弧光闪过,傲来剑在空中生生断裂而开,碎成了两半,没入石地。

    狂风止住,擂台之上恢复了平静,砂砾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待到尘烟散去,人们只看得见余秋水的剑直指肖如意的咽喉,而被剑指之人闭着眼,似乎已经做好了剑破穿喉的准备。

    “杀了他,杀了他!”台下的观众兴奋地呐喊着,不可一世的肖如意终于吃了败仗,三年了,肖如意在剑仙榜上独占了三年,他们早看腻了。

    新王的登机往往伴随着旧王的鲜血,不是吗?他们想要看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不要,不要。”肖乘风紧紧地握住木质的椅把,他喃喃自语,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木椅之中。

    肖如意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他昨日本想和自己的弟弟再多说两句,因为那或许是他俩最后的一次对话了。

    没有遗言,再无遗憾。

    可是他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冰冷的剑划破自己咽喉的伤痛。

    肖如意睁开眼。

    余秋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亦如他面对温兆辰和常风时一样。

    “为什么?”肖如意不解。

    “当年你没有杀洛晓峰,今日我也饶你一命,只是此后你不能再碰剑。”余秋水的声音冰冷,于一个剑痴而言,不让他碰剑比杀了他更难受。

    “你不杀我吗?”肖如意似乎没有听到余秋水的话。

    “杀了你又能如何,杀了你,你剑下的二百七十名亡魂就能重新活过来吗?”余秋水冷笑,他收起了手中的剑。

    肖如意呆滞地望着余秋水手里的剑,厚实的嘴唇突然裂了开来,他弯腰捡起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那柄傲来剑,轻轻抚摸着它残缺的剑身。

    他的眼神无比温柔,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确实,傲来剑如他而言,正是他的孩子。

    “真是好锋利的一柄剑啊!”

    “现在的你满足了吗?”肖如意酣畅淋漓地大笑,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输疯了。从天下第一论为一个普通的百姓,任谁都会疯掉吧?

    余秋水抬头望着蓝天,长舒了一口气。天上的云朵飘散聚集,仿佛映着一个笑脸在对他微笑。

    “噗!”一口鲜血染红了擂台。

    洛云清再也支撑不住了,他仰天喷出一口血,鲜红中带着黑色的结块,随后瘦小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

    余秋水猛然惊醒,一跃而下,眼疾手快地接住正要倒下的洛云清。

    “怎么回事?你这是,中毒了?”余秋水看见洛云清的嘴唇微微有些发黑,突然想起起床的时候他的面色就格外憔悴,原本是以为是酒喝多了脱水的他没有在意。

    “大叔,我的胃好痛。”

    洛云清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回头看着擂台上的肖如意,眼里满是恨意。

    “五石散。”肖如意看出了洛云清的病态,他恍然明白了什么,再度转身看着高台之上的弟弟。

    因为这五石散是肖家的秘制毒药,更何况这种事,也只有肖乘风能够做得出来。

    五石散会侵入人的五脏六腑,致使他器官破裂而死。余秋水是习武之人,这五石散会让他器官老化,继而全身无力,然后慢慢地死去。而洛云清只是一个孩子,他的肝脏经过一夜毒药的浸泡,早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肖乘风有些心虚,他不敢直面哥哥的眼神,于是低下头去看着地面,红木雕制的椅把早已千疮百孔。

    “不要死,不要死。”余秋水将洛云清紧紧搂在怀里。

    “我要你帮我,帮我,杀了他!”洛云清用尽全身的力气,他指着擂台之上站着的肖如意,愤怒地咆哮。

    余秋红了眼眶,是因为昨晚的那坛酒吗?他突然明白了为何洛云清昨晚那么的自私。

    “好!”余秋水握紧了手中的剑,白是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青黑色的筋脉清晰可见。那柄湛蓝色的剑此刻居然狂放着血色的红光,如同魔神降世!

    “不要!不要!”肖乘风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飞一般挡在了肖如意的面前,他张开双臂,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哥哥。

    “毒是我下的,你要杀就杀我吧!”

    “弟弟,你这又是何苦呢?”肖如意苦笑着,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肖乘风的胳膊,还是如他记忆里的那般瘦弱。

    他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自己不也是这样挡在他的面前吗?

    弟弟,你长大了啊!

    “我是他的哥哥,他犯下的罪皆该由我来承受,你还是杀了我吧。”

    “今日你们二人,都得死!”

    余秋水怒不可遏,他刚刚起身,向前迈出一步,却发现洛云清的手还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襟,他的力气很弱,却让余秋水再也无法向前迈出分毫。

    因为他忽而又笑了,被鲜血染红的嘴唇看起来是那样的明艳,像是抹了唇脂的少女般鲜艳动人,娇艳欲滴。

    “噗。”他再度喷出一口血,染红了余秋水灰色的衣摆。

    “我骗你的,不要再枉造杀孽了。”他慢悠悠地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咕噜噜地转动着,看起来无比安详。

    “云清早就该死了,医生说我活不到十二岁。洛晓峰自那一战归来,每日浑浑噩噩像是死了一样,终于有一天他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洛神匠那里,请师傅照顾那个孩子,然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那个孩子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于是趁着师傅不注意,他偷偷下了山,之后便一直跟着你。为什么呢?因为洛晓峰和他说啊,如果你不是自小体弱多病的话,便可以做余秋水的徒弟了,那样你就有了两个天下间最厉害的师傅。只是这辈子云清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当你唯一的徒弟。”洛云清轻声咳嗽着,他的眸子愈发清亮起来,似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你不能死,你还说,要炼出一把天下间最强的剑,你还没有完成你的承诺。你要当我徒弟,那你便是我唯一的徒弟,只要你能够好起来。”余秋水将手中的昊阙随意地丢在一旁,这柄被世人奉为天下第一剑的宝剑,就这样被他随手弃在了满是泥灰的地上。

    “其实,我已经炼成了,在这里。”洛云清终于松开了余秋水的衣摆,轻轻指了指他的胸膛。

    “你就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人人都说昊阙是天下第一剑,但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剑。世人不懂你,他们只以为是剑造就

    了你,其实是你造就了它,剑在你手中,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你在哪里,天下第一剑就在哪里。”洛云清咧了咧嘴角,只略微一抬手,内脏便如撕心裂肺般痛楚起来。

    “你心中的孤独,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剑,而这把剑,就是我一直想要守护的,所以你和我父亲的想法都是对的,你们俩之间从来没有对错。”

    “没有,对错吗?”红了眼眶的余秋水突然笑了,他执着了那么久,一直想要证明洛晓峰是错的,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可是现在他仿佛一切都已经想通了。

    “是啊,错的是这个世界啊!你看看这个台下,有多少你们的仇人,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有多少剑客想要你手中的剑!”泪水无声地从洛云清的眼角滑落,“我多想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陪在父亲的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啊!可是我知道他心中有梦,只要剑一天在他的心中,他就一日不会心安。他杀了很多人不错,但他也救过很多人,传授过很多人剑法,他说现在的剑客并不是真正的剑客。一个真正的剑客不该以比武为生,以杀孽为生,一个真正的剑客是应该行侠仗义,维护这个天下的安宁,可是他没有做到,因为他的能力不够。但是你可以。”

    “洛晓峰是我的父亲,而我是他的孩子。”洛云清终于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一直不肯叫他父亲,因为他恨洛晓峰,恨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可是现在的他突然放下了,在遇到余秋水之后,他突然觉得父亲的做法没有错。

    这个看起来冷漠孤傲,嗜酒如命的孤独剑客,内心其实柔软而又深情,而孤独,恰好是他力量的源泉。

    “大叔,我听说北方一座天山,那里离天空很近,我一直想去那里,等我死了,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那里的景色,我相信这个世界有一天会变得很美好,只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好,我带你去看。”余秋水用力地点头,他将洛云清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死了之后,你不要忘了喂小红啊,它是用我的精血喂养的,等它破壳而出之后,你就可以把它当做是我了。”洛云清指了指一边朱红色的蛇蛋,它的蛋壳看起来透明了许多。

    “好。”余秋水继续点头,他带着洛云清朝着远处的人群走去。

    他没有去管那柄昊阙剑,什么天下第一剑,什么人人都想得到的宝剑,都没有他怀里的小人儿重要。

    “大叔,能把你的酒壶再给我喝一口吗?”洛云清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都快死了,他还想着喝酒。

    余秋水没有拒绝,这一次的他没有吝啬,将酒壶打开,送到洛云清的嘴边。

    他伸长了脖子,费力地抿了一小口,舒而畅快地笑了。

    “你的酒,味道越来越淡了啊!不过还好,我死的时候还是一个饱死鬼。”洛云清心满意足地想再去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却在空中无力地垂落下来。

    余秋水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无声地流落。

    两畔的路人都不再说话,夹道而行,像是在为他们二人哀悼践行。

    “余秋水!”肖如意突然高声喊了一句。

    “你还会再回来吗?”

    “你知道为何我不杀你吗?”余秋水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王,需要有人来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告诉他们人命不该如蝼蚁般那么低贱,告诉他们杀人应该偿命。你不是一直想当这个天下第一吗?那么就由你来当这个王,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地这样堕落下去,那么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余秋水的声音冷漠而又低沉。

    肖如意沉默了,似乎被余秋水的话所吓到了。

    久之,他缓慢而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的手上沾过了太多人的鲜血,不适合当这个王,不过我会辅佐这个王,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会为了维持这个天下而努力。”肖如意郑重地说道。

    余秋水没有再回答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肖如意看向了身边的弟弟,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然后疼爱地笑道。

    “弟弟,我们回家吧,我们造下的孽,该由我们来承担了。”

    肖乘风抬起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的幼稚,而他的哥哥是那样的成熟和稳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像一个孩子一样天真和任性。他很后悔,正是因为他的自私才害死了洛云清。

    “从此以后,我们二人不再姓肖,改名南宫,我们后代的每一世,都会遵守着这我定下的规则。”肖如意,哦不,是南宫如意当着万都城所有的百姓宣誓道。

    四名剑首矗在原地,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宣判这场比试,天下第一的余秋水消失不见了,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南宫如意捡起了那把断了傲来剑,将剑仙榜砍成了两半。

    从此天下间,再无铭剑阁。

    后来有人相传在天山脚下看到了余秋水,听说他于昆仑之上开宗立派,被人们称为天山派。

    为了纪念他,万都城自此改名天都,守城大将南宫如意遵守着他的诺言,此生再未踏出天都城半步。

    人世间有了王,有了法律,有了秩序,而剑客也越来越少了。

    三年后,昆仑境之上。

    余秋水坐在一个小小的墓碑前,举起自己手中的酒壶,他将壶中的酒尽数倾倒在了面前隆起的土堆前,他的身边跟着一条赤色的小蛇,昂着首,眺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

    “现在的你看到这个世界了吗?”

    “想不到这么多年来,最懂我的,还是你这个小屁孩儿啊!”余秋水轻叹一声,他从身后掏出一柄剑。

    正是他在多年前遗弃的昊阙。

    碰!

    长风呼啸而过,宝剑应声而断,碎成了两半。余秋水丝毫没有心疼,只是淡淡一笑,他将剑插在了墓碑前,然后背靠着赤红色的小蛇,长夜慢酌。

    “小蛇啊小蛇,你那么通灵性,我就叫你常云清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秋水还是没有被人们忘记,时间愈发流逝,他的名号反而愈来愈大。

    人们给还给他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

    独孤剑仙,余秋水。

    后记

    十年前,桃花村,桃花客栈。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畅饮桃花酒,一尘不染的衣衫将他的皮肤衬地很黑,可他却似乎丝毫没有发现这白色的衣服并不适合他。他的眼里,只有眼前清冽浑浊的桃花酒。

    “喂,苏太白,听说你要去铭剑阁参加剑首的选拔啊?”桃花客栈里走进来几个纨绔少年,他们在离这个名字和皮肤并不相称的男子身边坐下,嬉笑着拿他打趣。

    “你懂剑吗就要去当剑首?要不露两手给兄弟们开开眼界呗?”

    “是啊,是啊,酒鬼要是懂剑,那我就是天下第一剑神了。”两个毛头小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口无遮拦地嚷嚷着。

    “咦嘻嘻嘻,剑首大人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怕了啊?”

    苏太白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喝酒,面对他们的挑衅找茬毫不生气,宛如一尊木头人。

    “哎哎,快去外面瞧瞧,那里有两个剑客要比试了?”

    “哟,可稀奇了?咱快去瞧瞧。”

    “你小子再这里等着,我们去看看就回来。”几个小混混听说有比试,刚上来的茶也不要了,钱也没付,一窝蜂地又涌了出去,只留下客栈的掌柜在柜台前气得直跺脚。

    苏太白默默做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些许碎银放在桌上,提着自己的酒壶也出门去了。

    桃花村的门口,是一个白衣剑客,长得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手持一把重铁剑,嘴角挂着若即若离的微笑。在他对面是一个灰衣剑客,身上的衣服不知是本色还是脏了许久未洗,左手握着一个紫金葫芦,右手举起一根折了的桃枝,和白衣剑客遥遥相对。

    一边对着还一边仰天畅饮,像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就这?用一根桃枝也算剑客?”

    “是啊,这场比试还有什么看头,这酒鬼啊,输定了。”

    桃花树下,苏太白站的远远地,他看着那个忧郁男子不屑一顾的傲然神色,不知为何,一向冷若冰霜地他竟然笑了。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葫芦别在腰间,缓缓地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血色的残阳映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上,如同浸上了一层铂金。他朝着桃花村的另一条路走去,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在他离开不久,铁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如他的心一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脆响。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初见鬼凤凰

    藏剑谷,封洛昊握着残缺不堪的昊阙剑,眼神慈祥而又爱惜,如同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

    “在那之后我,造出了很多比你更锋利的剑,可始终没有造出一把比独孤剑更锋利的剑,小云清,还是你赢了呢!”封洛昊爱抚地摸着剑身的每一处断裂,每一处裂痕都是独孤剑给它留下的痕迹。

    “我曾经修补过一次你,现在又要再将你修补一遍了。”封洛昊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看向远处正慢慢离开的罗天阳,和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沾花惹草的洛清水,再度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小余子清和小洛清水,真是像极了那时的你们两人啊!”

    封洛昊将手中的昊阙剑收起,悠哉悠哉地钻入了自己的铸剑房之中,是时候该准备一下了,他的铸剑炉已经熄了许久了。

    藏剑谷的深处,这里甚至比封洛昊居住的那个深洞还要空旷。

    罗天阳和洛清水向前越走,那里的石块越是锋利,一块块巨石笔直地朝着天空,像是遍地的荆棘。

    他们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岩石上穿梭,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尖锐的石块划伤脚底,前方就是深谷,漆黑的夜里,他们只看见那里有个洞穴,洞穴的上空有着若隐若现的赤色火光。

    “啊!”走在罗天阳身后的洛清水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罗天阳慌忙回头,用手捂住了洛清水的嘴。他们已经接近鬼凤凰的巢穴了,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你看地上。”洛清水害怕地直哆嗦,颤抖着伸出小手,指着身边的地。

    罗天阳顺着她指地方向看去,月色下,无数的银白色枯骨堆积在一起,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骷髅,风一吹过,这些骷髅发出凄厉的哀嚎,如同深渊里的厉鬼在咆哮。

    “这有什么,妖吃人,不是很正常吗?你不知道么?”罗天阳觉得洛清水有些大惊小怪,明明在的时候,她已经见过妖怪了啊!

    可是他又突然想起,那个时候的洛清水的神识不清,应该根本不知道。

    想到这里,罗天阳的声音温柔了起来。

    “要是害怕,你就牵着我的衣角,紧紧地抓着不要松手。”他的声音如黑夜里的篝火,温暖而又迷人。

    洛清水用力地点点头,得意地伸出小手捏住了罗天阳的衣服,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罗天阳无奈地笑笑,这个傻姑娘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怕,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啊!

    洛清水牵着罗天阳的衣袖,两人继续朝前摸索着,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谷口,站在偌大的洞穴上方朝下看去。

    只看见整个山谷都被赤红色的熔浆所覆盖了,它们如同斑斓壮阔的海洋,只是更鲜艳也更危险。

    熔浆的上方有一方石台,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正趴在石台之上,似乎在小憩。

    它的身子足足有一丈之宽,如同一只沉睡的巨象,正趴在那里,数条巨蟒一样的蛇头缠绕在它的躯干周围,像是披头散发的女妖。

    “哇,它有好多脑袋。”洛清水高高地望着下方的怪物。

    “那是自然,传说中这鬼凤凰又名三头凤,本就是三头六翅的怪物,只是此刻的它的翅膀全都收起来了,你看不见而已。”罗天阳耐心地给这个傻姑娘解释,生怕她听不懂,罗天阳还介绍地更加详细了一些。

    “哦哦哦,它还有三对鸡翅膀啊!”洛清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她的想象中,这鬼凤凰的六只翅膀烤来一定很好吃。

    罗天阳没有去管正想入非非地洛清水,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一个狠大的山谷,离地约有十丈高,下方是熔浆和平地,根本没有下去

    的楼梯,如果他们想要下去,只有跳下去或者是飞下去。

    但是如果御剑飞行地话,势必会惊扰到鬼凤凰。硬碰硬地话他们绝不是这鬼凤凰的对手,所以只能智取,趁着它在睡觉的时候把它杀了,然后夺走它妖丹里的阴阳火。

    可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道它的身后呢?罗天阳面色有些为难,他看了看四周的悬崖峭壁,甚是险峻,唯有鬼凤凰正上方的石壁凹凸不平。

    “萝卜头,你在看啥呢?”洛清水顺着罗天阳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狐疑地盯着正在沉思的罗天阳。

    “我们得从那里爬下去。”罗天阳伸手指了指鬼凤凰正上方的石壁。

    “啥?又要爬山?为什么不能直接飞下去呢?”洛清水甚是不解,忽闪忽闪的眼里满是困惑。

    “你想想,你御剑不是会用真气吗?这鬼凤凰可是玄仙巅峰的实力,你觉得它不会发现你动用的真气吗?”罗天阳比以前耐心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封洛昊的话给了他很多的触动。

    “好像是哦!”洛清水挠了挠头,“还是你聪明。”

    “我们走吧。”罗天阳温柔地说着。

    洛清水望着罗天阳的背影更是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平日里冷冰冰的罗天阳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一定是怕把鬼凤凰给吵醒了,嗯,一定是!

    他们两人顺着石壁小心地攀岩着,只是和在天山派的那次不一样,这次他们是在向下。

    那一次他们掉下去会有师兄接住他们,而他们这次失足掉下去,只会有炽热的岩浆和凶猛的怪兽在等着他们。

    好在洛清水也是爬山的老手了,呼哧呼哧两下,竟然丝毫不比罗天阳慢,甚至身子轻盈的她比罗天阳还要更快一些。

    “你快点啊,快点啊!”洛清水在罗天阳的下方得意地挑衅他。

    “声音轻点,别吵醒了鬼凤凰。”罗天阳的眉头刷地一皱,恢复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声音却依旧温和。

    “切,果然是怕吵醒鬼凤凰。”洛清水撅着嘴小声嘀咕,立马闷闷不乐起来。

    “啊!”眼看两人很快就要到石阶之上,洛清水突然惊叫了一声。

    罗天阳慌忙朝下方看去,只见一根长鞭似的物体正立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全身覆盖着灰黑色的鳞片,足足有一丈多长。

    “这是什么。”洛清水被这突如其来的鞭子吓坏了,双手死死地抓着峭壁上的石头,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墙上。

    “不要怕,这应该是鬼凤凰的尾巴,它虽然是禽类不错,但是传说中它更像哺乳动物,有着一条像蛇一样的尾巴。”罗天阳安慰洛清水道,他担心害怕的洛清水会惊扰到鬼凤凰的沉睡。

    “哦,原来是尾巴啊!”洛清水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离自己不远的那只尾巴。

    可是他上方的罗天阳感觉有些不妙,空气中阴风阵阵,诡异无比,他看向身下,细数着鬼凤凰的脑袋。

    一条,两条,三条,不错,确实是它的尾巴。

    就在他放心下来的时候,洛清水再度发出一声惊叫,因为那条在他们身后的尾巴猛地睁开了一只眼,足足有一颗椰子那么大的瞳孔如同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洛清水再也忍不住了,她刷地松开手,轻盈地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下方巨大的生物开始活动起来,周围的山地都在颤动,有如天崩地裂!

    坏了,罗天阳心中一紧,他们最终还是惊扰到了这只凤凰,不过眼下看来已经无处可躲,唯有放手一搏!

    罗天阳凌空跃起,踩着那条脑袋再度飞在半空。

    “快把剑给我!”他冲着下方台阶上的洛清水高声呐喊。

    “哦哦!”洛清水虽然不知道罗天阳要干什么,还是下意识地丢出了自己的龙吟剑。

    剑声嗡鸣如龙腾一般呼啸而升,罗天阳一把握住那柄剑,挥手斩下一颗蛇头。

    “嗷!”鬼凤凰吃痛, 它凌空飞起,六只巨大的翅膀从它的身后展出,赤黑色的羽翼缓缓地扇动着狂风。一双如同鹰爪般的腿紧紧地扣在石地之上,眼眸里流淌着熔岩似的红光。

    它丝毫不像凤凰,甚至不像只鸟,一根修长而有力的长尾舒缓地扭动着,带着妖冶性感的气息,更像是一条蠕动着的巨蛇,很难想象天地间会孕育出这样的怪物。

    洛清水的裙裾随风狂涌,巨大的风浪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好在罗天阳落在他的面前,替她挡住了这澎湃的风浪。

    “人!”鬼凤凰看清楚了自己的对手,正是面前的两个小人,刚刚斩去了它一颗头颅,现在只有两颗头颅的它看上去更像是两条拥有着同一个身躯的蛇。

    它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如同坟地上空扑棱棱起落的乌鸦。

    此刻的鬼凤凰无比暴怒,却没有立刻出手,换在平日里,它必定会立刻扑上去将他们两人撕扯地粉碎。可现在的它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封洛昊说的不错,此刻的它只有玄仙的实力,否则也不会被他们二人轻易斩下一首。

    “不错,我们是人。”洛清水点头,沾沾自喜道。

    罗天阳手持龙吟剑,白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看来得重新换一个计划了。

    “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鬼凤凰咬牙切齿,它说话的时候,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尸体慢慢被时间侵蚀。

    “我们不想伤害你。”罗天阳负剑而立,似乎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其实他的目光一直在寻找着鬼凤凰的破绽。

    那被砍掉头颅的脖颈处竟然一滴血都没有冒出来,仿佛根本不属于眼前的这只怪物。

    “不想伤害我,就像五十年前在碧空谷一样吗?我在碧空谷中生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主动去攻击过他们。可即使是这样,子午那个臭和尚还是趁着我虚弱的时候偷袭了我,夺走了我的宝物,这就是你们人所说的道义吗?”鬼凤凰冷笑道,倘若不是子午夺走了圣佛珠,它的实力早就可以稳定在半步太和仙了,又岂会沦落到被眼前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欺负。

    “我们只想要你的阴阳火。”

    鬼凤凰不说话了,它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子,两个金仙巅峰。平日里它自然不会把他们二人放在眼里,只是眼下它的修为大损,若真要和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可能是自己。

    “好,我答应你们,火可以给你们。”鬼凤凰郑重地点点头,最终它还是选择了退让,一点阴阳火而已,只是面子问题,更何况在这山谷里又有谁知道呢?

    “快找一个能装火的容器来。”罗天阳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赶忙让身边的洛清水取个容器出来,因为他自己的行囊丢在山谷外的营地了。

    “哦哦哦。”洛清水恍然惊醒,赶忙手忙脚乱地翻起自己的包袱。

    她的行囊里真是应有尽有,吃的包子,烧饼,换洗的衣物,皂角等等。突然,一颗夜明珠似的珠子从行囊里滚落而出,尽管没有了昔日的光彩,鬼凤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颗红褐色的珠子。

    圣佛珠!

    罗天阳自然也看到了滚落而出的圣佛珠,他只来得及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便听到了如同鬼魅般的尖啸。

    “你们和那老匹夫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

    见到了圣佛珠在洛清水的身上,鬼凤凰再也不会相信他们二人,它长鸣一声,冲着面前的二人恶狠狠地扑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霸道的火

    罗天阳长叹一声,他看着一边满脸不知所措,弯腰捡起圣佛珠的洛清水,苦笑了一下。

    看来他还是将取火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这一战看来无可避免。

    “万剑朝!”既然一场战斗无法避免,那就直接动用最强的杀招!

    罗天阳手握龙吟剑,金色的剑在空中鸣叫,像是在呼朋唤友一样,不一会儿,漫天皆是金光闪闪,夜色的下的山谷被剑光照亮,比谷底流动着的岩浆还要耀眼。

    “天山派的御剑诀,你们竟然是天山派的弟子!”鬼凤凰死死地盯着铺天盖地的剑雨,它早该想到,能在这藏剑谷出入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天山派的人。

    但这不意味着它就会怕了天山派,五十年前它不怕碧空谷,现在的它一样不怕天山派,更何况慕云飞早死了,就算杀了他们两人,也绝不会有人来兴师问罪。

    “怕了吧,怕了就赶快投降,乖乖地把火给交出来,我们兴许还能饶你一命。”洛清水一脸得意地叉着腰。

    罗天阳二话不说便将她拉到身后,眉头紧蹙高喝一声,“落!”

    他深知鬼凤凰不仅实力在他们二人之上,速度也肯定远远快过他们二人,如果自己再不出手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随着他手中的剑落下,那密密麻麻的飞剑也从天而落,有如万箭齐发。

    望着铺天盖地朝着自己飞来的宝剑,大有银河浩渺,百万星云的气魄,面对这无比浩瀚的剑海,鬼凤凰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纵使是它庞大的身躯在这银河之下也显得格外渺小。

    “你们不是想要火吗?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阴阳火!”鬼凤凰咆哮一声,它巨大的身躯挺直起来,仰天长啸,一条火蛇从它的嘴里喷涌而出,如同逆流而上的瀑布。诡异的是,这火焰竟然是白色的,和墓地里埋藏的尸体一样惨白。

    金色的剑撕不开白色的火焰,它们在火焰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这火焰没有融化它们,这可是龙吟剑的化身,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炼化的,但是白色的火焰很是诡异,那些被阴阳火所炙烤的剑全都暗淡了下去,像是枯萎的花儿般凋零,碎成了无数的暗金色碎片,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飘扬。

    剑雨消散,灼烧的白火也慢慢在空气中消失。

    “这火,也太霸道了。”罗天阳望着自己的剑式被阴阳火破开,脸上的神色在火光下显得极为难看,万剑朝已经是他最强的剑式,可如果连这一招都不管用,他们还会有什么办法。

    他看了看手中忽明忽灭的龙吟剑,暗想刚刚若真的用这龙吟剑去接下这阴阳火,会不会一样被这阴火所侵蚀。

    “这就是你们要的阴阳火啊,怎么,怕了?”鬼凤凰咧开嘴来,尖锐的喙下居然有着一排排细密的獠牙,它居然在笑!

    “我的火足以淬炼这藏剑谷中的所有剑,而我的火毒更是无人能解!”鬼凤凰嚣张地狂笑。

    “所以你们今天就得给我死在这里,跟着圣佛珠一起陪葬吧!”鬼凤凰恶狠狠地怒吼,它早已看出圣佛珠失去了往日的灵气,现在的它已经没有用了,不过当成一个陪葬的祭品也是极美的。

    鬼凤凰一跃而起,六只巨大的翼翅用力地扇动。狂风从上至下,压地他们二人直不起身,这是多么强大的威压,玄仙?玄仙巅峰?罗天阳突然后悔,他们万不该听信那个所谓的藏剑老人,动怒

    的鬼凤凰已经管不了身上的旧疾和自己的虚弱,玄仙巅峰的实力一览无遗,就算豁出命,就算自损修为,它也要将罗天阳二人葬送在这山谷里!

    两条白色的火蛇从它的口中卷出,如蛇一般冲着他们二人直扑而来。

    罗天阳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剑格挡在胸前,火苗拍碎在了龙吟剑的剑身上。龙吟剑发出一声哀鸣,原本闪着金光的剑顿时黯淡无光,恢复了暗金色的剑身,像是被重创了一般。

    果然,有灵的龙吟剑也承受不住这霸道的火毒。

    罗天阳望着手中消沉的剑,突然想起了什么,洛清水没有武器,在这巨大的威压之下,她该怎么躲避这凶猛的火蛇?

    “小蠢蛋!”罗天阳慌张地回过头去,只看到白色的火蛇重重地击中了洛清水的胸口,慌乱间,她只能举起自己的双臂想要挡住这火蛇。火苗寂灭,洛清水的身体飞了出去,接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地坠入地面。

    罗天阳顾不上面前和鬼凤凰的缠斗,一跃而起,蹲下身去想要检查洛清水的伤势。

    “哈哈哈,她中了我的火毒,就算是半步太和仙也必死无疑,当年的子午就是死在我的火毒之下!”鬼凤凰得意地放声大笑,它的笑声阴森森的,纵使在这熔炉之中也令人不寒而栗。

    洛清水紧紧地闭着双眼,胸前黛青色的衣服有些烧焦的痕迹,却没有完全烧尽,也没有伤及皮肤。

    “拿解药来!”罗天阳转过身躯,冲着鬼凤凰怒吼。

    “呵,激动了?可惜我的火毒没有解药,她再也站不起来了!”罗天阳越是暴怒,鬼凤凰就愈发得意,它学着人类的动作,啧啧啧地摇着脑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啊,我站不起来了吗?”躺在地上的洛清水豁然睁开眼,从地上一跃而起,原地蹦跶了两下,在罗天阳和鬼凤凰的注视下还转了两个圈,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丝毫不像中了毒。

    “你骗人,我这不是站起来了吗?”洛清水瞪着鬼凤凰。

    “怎么可能?”鬼凤凰大惊失色,它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和青蛇的蛇毒一样,它的火毒也正是它最引以为傲的手段,可现在,自己的毒却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失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妖力流失地实在太多了吗?

    “啊!”就当鬼凤凰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洛清水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尖叫起来。

    它用着阴毒的眼神看着洛清水。

    可洛清水并没有倒下,而是手忙脚乱地将手伸进自己的怀里,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颗赤红色的蛋,害怕地丢在地上。

    奇怪的是,这颗看似苹果大小的蛋掉落在石地之上竟然没有碎,而是稳稳地站立在了地上,仿佛有吸力一样。

    “它,它在动!”洛清水指着地上颜色妖冶的蛋,差点要哭出声来了。

    “这是。”罗天阳双眼一眯,想起了什么,“小白蛇的蛋!”

    “小白蛇?”洛清水恍若初醒,她几乎快把小白蛇给忘掉了,这才安心下来,随即转念一想。

    “它不是死了吗?怎么这蛋还会动呢?”

    “我记得之前这颗蛋的颜色是白色,莫非刚刚是它替你挡下了鬼凤凰的一击?”罗天阳若有所思,他们二人围着蛋在研究,丝毫没有把鬼凤凰放在眼里。

    “你们两个小不点也太猖狂了,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

    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好运!”鬼凤凰也认定是洛清水的运气好,它张开嘴,打算再一次喷出火毒。

    突然,那颗蛋动了。没有人碰到它,它居然在原地兀自旋转起来。它转地很快,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与此同时,蛋壳正在迅速地剥离,里面的物体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壳而出。

    “当当当当!”峡谷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赤红色的蛋壳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红色的小赤蛇在原地摆出一副极其妖娆的八字形,它居然在为自己的出场配乐。

    “本大爷又回来啦!”赤色的小蛇吐着同样赤色的蛇芯子,它浑身上下都是红色,头顶还有一片三叶草似的枫叶在风中摇曳。

    “你是?”洛清水和罗天阳不约而同地问道,就连不远处的鬼凤凰也停了下来,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是小白蛇啊!”赤色的小蛇围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它的体型比当初万妖谷里的那只小白蛇还要小上一圈,更何况它赤色的身体哪里和白沾地上边,洛清水和罗天阳皆是摇头不信。

    “我真是小白蛇,那天我吸收了赤灵蛇的血之后头昏脑胀的,就好像陷入了冬眠一样,刚刚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赤色的小蛇摇头晃脑,虽然小了点,但当真和小白蛇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下洛清水才相信了它的话。

    “真是你啊,我可想死你了。”洛清水上前一把将小赤蛇抓在手里。

    小赤蛇顺势缠着她的手臂,环绕在她的脖颈处,像一条项链一样挂在那里,先前的它比较长,能够锁在洛清水的腰上,可是现在的它比一条蚯蚓都大不了多少。

    “我也是,我也是,那蛋里面可闷死了,不过我现在可是神清气爽,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小赤蛇精神抖擞。

    “是变了一条蛇。”罗天阳耐心地解释道,他们两人一蛇自说自话,鬼凤凰早已气急败坏。

    “管你们是多了一条蛇,还是多了一个人,今天你们都给我死在这里吧!”鬼凤凰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一团白色的烈火从它口中呼啸而出,冲着罗天阳他们飞去。

    “切,小小计俩也敢班门弄斧!”小赤蛇咧嘴一笑,它也一张口,一团赤色的火焰冲着白色的阴阳火飞去。

    只是这团火焰太小了,与那团白色的阴阳火相比有如水滴浸入了大海,就像它的身形和鬼凤凰的身形相比,太过悬殊。

    两团天差地别的火焰撞击在了一起,罗天阳已经做好了带着洛清水逃离这里的准备,得不到火,大不了他不要修复那天刑剑就是,总比把命丢在这里的好。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令在场所有的生物都惊呆了,那团有如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般的赤色火焰在撞击的瞬间竟然吞没了那白色阴阳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它由原本的蚂蚁变成了巨象,滂沱的赤色火焰冲着鬼凤凰飞去。

    鬼凤凰原本稳操胜券,它站在原地,看到眼前的一幕,尽管六只庞大的羽翼助它拔地而起,炽热的火焰依旧烧到了它的翅膀,烈火在瞬间蔓延,烧遍了它的全身,无论怎么用力煽动都无法熄灭。

    鬼凤凰如同一只不会飞翔的老母鸡,它凄厉地哀嚎着,在峡谷的半空中跌跌撞撞,想要挣扎着离开这里,可最终它的六只翅膀被燃烧殆尽,再没有风能够支撑住它巨大的身躯,就这样坠入了无尽的熔浆之中,被岩浆所吞没。

第二百八十五章 赤火蛇?

    山洞里依旧静谧,仿佛什么人都没有,封洛昊不在原来的地方,又或者说他在洞穴的更深处,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洞穴 里却依旧暗淡无光。

    原本还眉飞色舞跟缠绕在洛清水脖颈上的小白蛇突然大惊失色,它探着脑袋在原地嗅了嗅,紧接着像无头地苍蝇一样追着自己的尾巴团团直转,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了?你不是都变成赤灵蛇了吗?天下间还有什么能够把你吓成这样的?”罗天阳的眉头微蹙,他感觉到小白蛇并不像虚张声势的样子,能够把它吓成这样子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这山洞里,有好浓郁的妖气!”小白蛇的声音有些哆嗦,妖遇到比自己更强大的妖怪,害怕是正常的,可是就连那不可一世的鬼凤凰都被小白蛇的一把火给消灭了,这里怎么可能存在比小白蛇还厉害的妖呢?

    罗天阳还是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四周,却没有任何收获,这个洞穴和他们来时一样,空空荡荡。

    “洛昊爷爷!”洛清水冲着黑暗里轻声唤道,前方有两条岔路,他们不知道哪一条才能找到封洛昊。

    洛清水清亮的声音在幽深的洞穴 里来回碰撞回响,除了洞顶的积水坠落地面的滴答声,再没有了任何的回应,一切死寂。

    “我发四,我真的感受到了妖气,只不过这妖气有些奇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气。”小白蛇又仔细地嗅了嗅。

    它话音刚落,蹒跚的脚步声从黑暗的深处里缓慢传来,有人靠近了,伴随着莎莎的摩挲声。罗天阳眯着眼睛看着洞穴的深处,手中的龙吟剑虽然暗淡无光却被他捏地死死的,在小白蛇的警告下,洛清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躲在罗天阳身后,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眼角,只留下一条小缝儿。

    “萝卜头,你说洛昊爷爷会不会什么怪物给吃了啊?”罗天阳的身后,洛清水贴在他的耳边呢喃细语。

    难道就在他们出去的功夫里,藏剑老人被妖怪袭击了又或者是被妖怪给吃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小白蛇所说的无比庞大的妖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了下来。

    “回来了?”藏剑老人佝偻的身形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沙哑的声音依旧低沉温和。

    “不过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人,有什么好怕的?”罗天阳紧张的手松了下来,他几乎断定小白蛇是在欺骗他们,没好气地说道。

    “不不不不!它的身上有着极为强烈的妖气,磅礴到让我忍不住想要匍匐跪拜它。”小白蛇的身子紧贴在地上,它拼命地想要抬起脑袋来,瘦弱的躯干在剧烈地颤抖,足以见得它不是在说谎。

    “妖气?”这次连洛清水也开始怀疑了,她挪开遮着眼睛的手,围着封洛昊转了两圈。“洛昊爷爷那么和蔼,哪里像妖了啊?”

    “这小家伙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妖。”面对小白蛇的质疑,封洛昊捋着胡子,淡淡地笑道。

    “什么?”此言一出,罗天阳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把锁,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藏剑老人竟然是妖!如果他是妖,那他为自己铸剑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我早已没有了妖力,所以你们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身为同类的妖才能感知得到。况且我已经活了上万年,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呢!”封洛昊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三者。

    “上万年?难道你是?”匍匐在地的小白蛇突然激动起来,一刹那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崇敬。

    什么妖能够活上万年,更何况在上古大战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妖兽都死掉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比妖更加强大的存在,而那种级别的庞然大物,只有四尊。

    “你没有猜错,我就是玄武真身。”封洛昊点头。

    “上古一战,我仙脉被毁,修为尽失,只留下一副神兽的躯壳,而你们也知道,我们乌龟本就寿命很长,更何况是我。”年迈的老人说起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忧伤,毕竟他已经孤独地活了上万年,见证了历史也造就了现在。

    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而神兽则是妖修炼成为了仙,这是每

    个妖都幻想的。

    “玄武大人,您瞅瞅我,为啥我已经是玄仙了,还没能化成人形呢?”小白蛇冲上前去,像一只哈巴狗一样摇着自己的尾巴,它还没有感受到化成人形是什么样子呢!

    封洛昊望着脚边这个小小的可爱的妖,弯腰把它捧在手中。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现在的修为并不是你自己的。”

    “不是我自己的?”小白蛇一愣。

    “确实,我本来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小蛇,在吸收了赤灵蛇的血之后才变成了这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进化成赤灵蛇了。”

    “不,你并不是赤灵蛇。”封洛昊摇了摇头,“一条普通的小蛇怎么可能因为吸收了赤灵蛇的血就变得和它一样。”

    “现在的你确实是进化了不错,却只是一只灵兽,名曰赤火蛇,擅长御火。比如那朱雀用的是不死火,顾名思义,这火永远不会熄灭,所以尽管朱雀已死,不死火却一直流传在世。赤灵蛇擅用九转灵火,此火有灵,可驭万物。而你用的这火则叫赤炎火,是至阳之火,而那鬼凤凰的阴阳火,乃是纯阴之火,所以你的火是那鬼凤凰的天敌,所以你才能轻而易举地战胜它。”

    “啥意思?”小白蛇在原地发愣。

    “意思就是你虽然空有玄仙的修为,但能运用的妖力却和之前所差无几,所以自然无法幻化成人形,你现在体内的妖力是你因为你之前吸取了赤灵蛇的血,只有等你真正能够调动赤灵蛇的妖力了,你才能真正步入玄仙。”封洛昊耐心地替小白蛇解释道,仿若一个谆谆教诲的老者。

    “啊!”小白蛇大失所望,它刚刚还在因为自己步入了玄仙而兴奋不已,现在一天它体内的妖力只能看不能用,让它无比难受。

    “那我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运用这些妖力呢?”小白蛇还不死心。

    “这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少则一两年,多则上百年,这是恩赐,也是灾祸,若是得不到赤灵蛇妖力的认可,你这辈子都会止步于此。”封洛昊冲它眨眨眼。

    他的一席话让小白蛇欲哭无泪,原本的欢喜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懊恼。

    “想开心点,至少你现在是灵兽了,还能驭火,可比之前山头小妖强上百倍。”

    “也是。”小白蛇思前想后,点点头,封洛昊轻轻把它放在地上,看着它游回了洛清水的身边。

    在得知封洛昊的真实身份之后,罗天阳和洛清水都有些好奇。

    “你们二人既然能替老夫杀了鬼凤凰,想必也是缘分,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封洛昊慷慨地看着二人。

    “我我我,洛昊爷爷,既然你活了上万年,一定吃过很多好吃的吧,我想知道天下间最好吃的,能让人吃了幸福的食物是什么啊!”洛清水眼巴巴地盯着封洛昊,她想了半天,问题竟然是这个。

    就连活了万年的封洛昊也是活久见,不过到真是像千年前的那个小屁孩,揪着他的胡子问他为什么要炼剑。

    “妖对食物的需求和人不一样,更何况我是神兽之躯,更加不需要进食,只要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便可。”封洛昊的面色有些为难,“实不相瞒,我已经近百年没有进食了。”

    “不用吃东西啊!那岂不是失去了很多人生乐趣。”洛清水大失所望,小脸揪成一团。

    “我已经习惯了,至于你说的吃了会令人幸福的食物,我想有很多,只要在心爱的人身边,无论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都会感到幸福。”

    “哦。”洛清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我总是觉得师傅做的饭菜那么可口,哈哈哈哈,只可惜这次下山,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师傅做的饭了。”

    封洛昊慈祥地看着傻笑的姑娘,缓缓转过头看向另一侧。

    “你呢,除了天刑剑,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心思特别多的少年吧!”封洛昊毕竟活了很久,他一眼就能看出罗天阳心里诸事缠身。

    “哈哈哈,爷爷你也看出来啦,他就是这样假正经!”

    罗天阳剜了一眼捂嘴偷笑的洛清水,

    继而冲着封洛昊鞠了一躬。

    “既然前辈如此慷慨,晚辈倒真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此话一出,封洛昊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多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轻声叹了口气。

    “早在上古的时候,那是一个万仙共世的时候,妖魔两道接不敢胡作非为,人界既是人界,而所谓的仙,出生的时候便是仙。那时天地也有一剑,名曰轩辕剑,乃是上古神器,可开天辟地,翻江倒海。上古时代的仙皆为太和真仙,太和仙之上又分十重境,被称为天。九天之上仙人的居所被人们称为仙府,如今的昆仑境就是人间与仙府的连接处。有仙界的保护,人间太平昌盛,只是太平久了,便会有人想要打破这样的宁静。不多久魔族和妖族各是出了一位野心勃勃的统领者,他们想要占有人间,妄图攻占仙界,自此仙魔大战爆发,那一战之后,众神陨落,而妖魔也元气大伤,轩辕剑碎成了粉末,融入了这天地间,成为了保护这天地的一方屏障。自那之后,世间再也没有神仙,也太平了上千年。神仙也成为了一个传说,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打破这样的宁静。你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我。”封洛昊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然后他又叹了口气。

    “只不过他问我的是,这个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答不出来,上古一战之后,我一直隐居山中,再也不问人事,所以我将我知道的告诉了他,然后替他炼造了一把剑,让他带着那把剑去人间自己寻找答案。后来那个人回来了,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打破了轩辕剑留下的那道屏障,从黑发青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而他也成为了两千多年来唯一一个真正踏入太和仙的人,引领了众多的修仙者踏入漫漫修仙之路。”

    “他是?”罗天阳仿佛明白了封洛昊口中这个神秘的人物,千年来,步入过太和仙的只有两人。

    “没错,他就是开辟了天山派的天山老人,只可惜,他在开辟了修仙之路的时候,也放出了被上古一战镇压的魔族和妖族,天山老人为了再次镇压这些妖魔,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封洛昊渐渐伤感起来,“我曾经问他,你可曾后悔放出这些妖魔,如果他打破这壁垒,便不会出现妖和魔,不会造成生灵涂炭。他反问我,你又是否会因为报仇错杀了无辜的人而感到内疚。”

    “哈哈哈,答案自然是不会,享受复仇快感的人又岂会怜惜别人的生死呢,可是他后悔了,因为在那场复仇之中,他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那种伤痛之后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封洛昊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罗天阳,这最后一番话,似乎是特意说给他听的,罗天阳不为所动,他沉默不语,封洛昊的话语和当然谪仙城里的算命老人所说的话别无二致。

    “所以天山老人孤独地活了上百年,就是为了替那个人完成他的梦想,让这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能够炼出一把能够斩断他心中孤独和执念的剑。”

    封洛昊抽出那把断剑。

    “这把昊阙剑就是当年我特意为天山老人所铸的剑,他握着这把剑,名满天下。当年还有一剑,名曰傲来,被昊阙剑所折,我将它重新熔铸之后,将两柄剑重新投入世间,那把剑现在叫做惊天。”

    “叶孤天的惊天剑?”

    “不错。”封洛昊点了点头,“折断这惊天剑的正是昊阙剑。”

    “怎么会?这十**宝的排行榜之上,惊天剑明明是高于昊阙剑的。”罗天阳有些不解。

    “排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剑只是辅助,它取决于握在谁的手中,只要心中有剑,方能无往不胜,这就是剑心,需要你自己去领悟。我今日想要告诉你,就算你得到了天刑剑,也未必能够发挥出它真正的实力。”

    封洛昊说着转身走进了洞穴。

    “你们在外面稍等半日,我去去便来。”

    封洛昊重新开始修补天刑剑,洛清水和小白蛇玩的不亦乐乎,罗天阳却怅有所思,也不知道他是在想封洛昊说的话,还是在想几千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拔剑

    半日后,洞穴 里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洛清水和小白蛇早已经玩累了,趴在一旁的石桌上小憩。

    罗天阳半眯着眼,也稍作休息。

    听到脚步声,他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精神抖擞,洛清水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剑修好了。”封洛昊将一柄银质的剑插在罗天阳面前的石缝内。

    这把剑通体猩红,上面纹着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细看之下再别无不同,没有龙吟剑的富贵和霸气,看起来反而有些危险。

    “这就是天刑剑吗?”罗天阳心中的气血翻涌,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天刑剑之威,但当真正看到它的时候,没有哪个剑客会不为之痴迷疯狂。

    “不错,但是我不能保证你能将它从剑鞘中拔出来。”封洛昊神秘一笑。

    “什么?”罗天阳猛地抬头,他看着莞尔一笑的封洛昊,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他们千辛万苦费劲心机才打败了鬼凤凰,若是连剑都拔不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也知道天刑剑有灵,这么久以来,能够将它拔出来的只有慕云飞,虽然它的主人已经死了,但天刑剑会不会接受你,我也不知道。”封洛昊耸了耸肩。

    “我只是答应替你修好它,至于你能不能拔出它,我也无能为力。”

    罗天阳沉吟了,他望着面前矗立着的剑,那种怅然若失感再次回来了。

    “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不如试一试。”眼看罗天阳迟疑了许久,封洛昊提议道。

    “是啊,你不试我来试。”洛清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她就不信眼前这么轻盈的剑居然会拔不出来。

    罗天阳没有制止,他想看一看,余子清的徒弟究竟能不能拔出这把天刑剑。

    而封洛昊也想看一看,身为慕云飞的徒孙,洛清水能不能和他一样,获得这天刑剑的认可。

    洛清水双手紧紧地按在了天刑剑的剑柄之上,在罗天阳和封洛昊的注视之下开始向外拔。

    “加油,加油!”小白蛇突然传来一声呐喊,它手舞足蹈地在原地为洛清水呐喊助威。

    数秒过去,天刑剑纹丝不动。

    “你用力了吗?”罗天阳狐疑地看着面色有些惊诧的洛清水。

    “我用了啊!”洛清水瞪大双眼,望着手中的剑,依旧一动不动。

    “嘿,奇了怪了,本

    姑娘今天还就不信了。”洛清水双脚用力踩在石头上,使出一副倒葱拔萝卜的姿势。

    “嘿咻,嘿咻!”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天刑剑却依然固若金汤。

    碰,剑突然发出刺目的赤光,夹杂着些许湛蓝色的星光,洛清水脱力,整个身子朝后仰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剑还有脾气呢!”洛清水从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来,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剑。

    “你有脾气,本小姐脾气也不小,今天我就非要把你拔出来不可。”洛清水露出一副要与这天刑剑不死不休的架势,却被封洛昊伸手阻止了。

    “不用再试了,我突然想起来,这天刑剑乃是至刚之身,你是女子,纯阴之体与至刚之剑本就不相容,所以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拔出这把剑的。”封洛昊捋着自己的胡须。

    “啊,爷爷你为啥刚刚不告诉我?”洛清水大失所望。

    “我忘了嘛。”封洛昊慈祥地摸了摸洛清水的脑袋。

    “还是你来吧。”他看着一旁的罗天阳,这天刑剑正是为他而补,只是能否拔出他,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罗天阳点了点头,他走上前,端详着面前这柄曾经惊世骇俗的宝剑。多少剑客曾经梦寐以求,因为它是天下间仅次于独孤剑的宝剑,如果有了它,自己是不是就有了复仇的机会?

    罗天阳伸手握住了剑柄,他感受到一股澎湃而古老的气息正在源源不断地向自己的掌心汇聚。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力。

    蹭,长剑出鞘,在洛清水和封洛昊的注目下,金属的寒芒一闪而过。

    “哇,萝卜头,你把剑拔出……”洛清水正要替罗天阳拍手叫好,拔到一半的天刑剑却突然倒吸了回去,再次回到了剑鞘之中。

    只是出鞘半截,便又回鞘,天刑剑依旧牢不可破地封印在剑鞘之中。

    “怎么会?”罗天阳喃喃道,剑出鞘的一刹,他感受到了欣喜,可现在欣喜变成了失望,他再也未能将天刑剑拔出一分,就和刚刚的洛清水一样。

    封洛昊沉吟了,他望着面前失落的罗天阳,似乎结局他早已料到。

    “天刑剑拒绝了你,但是它体内的昊阙剑却认可你。”

    “你也知道,这天刑剑并不完整,是由昊阙剑和天刑剑两者合二为一。昊阙剑取自白虎

    石精,源自怒气,天刑剑则是我用朱雀晶石打造,源自正气,只有心中充满正气之人方能获得它的认可。你的心中被愤怒和仇恨所蒙蔽,所以昊阙剑认可你,但是天刑剑则很排斥也很反感这种愤怒。”封洛昊缓缓地说着,就他的话而言,昊阙剑和天刑剑完完全全就是两柄截然不同的剑。

    “你早该告诉我的,你早该告诉我的!”罗天阳突然暴怒,他明白了封洛昊的意思,他感觉自始至终,面前的老人都在玩弄自己。他将两柄性格截然不同的剑融合在一起,两者相斥切相对。

    洛清水和小白蛇被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害怕地看着满脸阴沉的罗天阳。

    “是你让我替你修补这剑的。”封洛昊的声音也陡然提高了一分,他毫不畏惧地看着罗天阳,身为神兽的他有着自己的高傲和尊严。

    “况且谁和你说过,这二者根本就是无法共存的?它们两柄剑能够融合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

    “仇恨和正义,能够共存吗?”罗天阳呆住了,他回忆起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经历的种种,父母被杀,姐姐死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却被同一伙人给撕破了最后的梦想。

    他恨余子清,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自己唯一能够寻他复仇的方式,就是要自己放下仇恨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初余秋水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让他自己下山去寻找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所坚持的未必就是对的,而他做的也未必是错的。”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万事万物皆是相对而立。”他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老者,正在劝说迷途知返的孩子。

    “好了,你们去吧,这天刑剑本就是为你而补,即使现在的你拔不出它,你就带着它去人间寻找你的答案吧,我要休息了。”封洛昊说完便自说自话地离开了,向两人下了逐客令。

    他再次回到了幽深的洞穴之中,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看守在那终日不曾熄灭的火炉前,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前来求剑。

    洛清水本想和封洛昊再聊两句,看着呆呆站立在原地的罗天阳和封洛昊孤独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常清瑶啊常清瑶,你这个傻姑娘啊,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他了吗?”

    黑暗里,封洛昊轻声喃喃自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棋盘对弈

    夕阳照进天都城里,在它古老的城墙上镀上了一层金边。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墙是多少年前就已经存在,朝代变迁,它却一直都在,修补过,又再衰落下去,却依然坚挺。

    但这天都城里也有东西一直没变,比如这守城的大将,一直姓南宫。

    碎石铺成的门前马路上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前后跟着几十名贴身护卫,严肃的眼色遮盖不住他们脸上的倦意。

    就连赶车的马夫都没了气力,手里的马鞭无力抬起,悬挂在一旁的缰绳上。

    燕瑾琪差部下日夜兼程,终于回到了这天都城。

    “殿下,天都城到了。”贴身将军在马车前单膝下跪,尽管他知道马车里的人看不到。

    “直接回皇城吧,我要去见父皇。”华贵的丝织帘幕被揭开一半,里面伸出一只瘦长的胳膊。

    “是。”将军起身,向随行的侍卫下了命令。

    天都城中,燕瑾琪的府邸其实有两处,一是在皇城里,二就是在那烟柳阁的“春”字包房之中,只有那里他才能无拘无束,没有烦恼,所以每次回来,他都会先去烟柳阁放纵两日。

    可今天他连夜赶路回来,竟然要先面见皇上,真是少见。

    但将军不敢质疑,马车和随行的士兵在石地上逶迤前行,无人敢拦,众百姓纷纷避让,虔诚而恭敬地对着轿中之人。

    皇城中,大明宫,夕阳洒落在殿堂的屋顶上。

    这是燕玉山的寝宫,也是他批阅奏折的地方。寝宫外十余步,站着两名佩刀的侍卫,再下面的台阶,十余名守卫终日握着长枪,不分昼夜地守在那里,只为守卫燕玉山的安全。

    大明宫的两侧有一排低矮的瓦房,那是侍卫们的住所,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有千军万马从这些低矮的房子里涌出来,让皇上大可安心无忧。

    此刻,寝宫里的台柱上点着十余盏油灯,将幽暗的房间里照射地如同白昼一样。

    紫檀木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深棕色长袍的男子,提着一支毛笔,神情凝重。

    有人说,大夏王朝之所以能够如此兴盛,皆是因为遇到了明主。燕玉山,这个大夏王朝传奇般的帝皇,听说他已经有数月没有临幸过宠妃,每到深夜,总能看到大明宫里的油灯亮如白昼,终夜不熄。

    上到朝廷百官,下到侍卫禁军,无不对燕玉山充满敬佩,只是他们唯一不能理解的,便是燕玉山立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子为太子,有人说是因为燕瑾瑜的母亲,是燕玉山最宠爱的皇后,只是皇后已经死了,燕玉山便将所有的爱全都倾注到了燕瑾瑜的身上。

    大夏一共有两位太子一位公主。燕瑾瑜今年二十四岁,自小体弱多病,便一直在宫中骑马玩乐,燕瑾瑜对他很是放纵。寻遍名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虽然他的病治好了,但是百官对于燕瑾瑜的印象都不深刻,只觉得他是一个只会行欢享乐的富贵公子。

    二殿下燕瑾琪则不同,他虽是庶出,母亲只是一个地位不高的妃子。但他自幼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经常会喊上朝中大臣去他府中或是烟柳阁中喝酒,熟络关系。因此很多大臣对燕瑾琪的印象很是不错,他们觉得这个侃侃而谈,有着独特见解和雄心抱负的年轻人,才该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三公主燕倾城就令朝中大臣为难了,这个不知何处出生的三公主最是得到燕玉山的喜爱。燕玉山曾经下令,燕倾城可以随意进出这皇城,要知道燕瑾琪和燕瑾瑜进出皇城还得要玉牌,燕倾城连牌子都不用,因为整个天都城的人都认识这位绝美的公主。不仅如此,燕玉山还派遣羽臣安贴身保护这个小公主。众人深信,倘若不是南宫世家只为镇守皇城而生,燕玉山必定会让南宫将军来做这个保姆一样的事。因此这个性格顽劣的公主在宫中宫外畅通无阻,不少大臣都生怕自家的孩子被公主带坏了,却又不得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三公主拐走而无能为力。

    这下他们倒巴不得燕瑾瑜早点回来,因为平日里这个娇蛮任性的公主对燕瑾瑜这个哥哥可是唯命是从,也只有他能够驾驭地住这个公主。

    “皇上,二殿下在武宣门求见。”燕玉山正在为奏折的事情而苦恼,突然一个太监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叩门栓。

    屋内的燕玉山没有立刻回答,像是睡着了一样。

    太监不敢催促也不敢离开,依然弯腰站

    在门口,虔诚地等待着,就像燕瑾琪在近半里外的武宣门门口等待一样。

    许久,燕玉山长呼了一口气,将毛笔摆好。

    “宣。”

    太监这才匆匆离开,去传达圣上的指令。

    屋外清净了许多,燕玉山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神经紧绷了太久。

    天都城来妖的事情他虽然早已知道,但是这些天,无数封奏折从四面八方飞鸽传书而来,离不开的都是妖。

    万妖谷失守,群妖现世的事情已经轰动天下。可朝廷再怎样,都无法向天山派兴师问罪,燕玉山只得派羽臣安前往四大门派,希望他们能够派弟子下山擒拿这些趁机作乱的妖。

    更可怕的是,这场骚动掀起的不仅仅是群妖降世的浪潮,更有很多狡诈阴险之徒,趁着天下大乱的时候为非作歹,这让燕玉山实在是头疼不已。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门开了,残血似的夕阳照了进来,一个身披金甲的将军大步走了进来,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他冲着自己鞠躬行礼,然后对自己的说。

    “有臣镇守中原,皇上大可高枕无忧。”

    顾家世世代代都是大夏的开国功臣,而顾家的家主顾源罄,更是战功显赫。正是因为有他在,才击退金国,使得大漠不敢来犯。身为玄仙巅峰的他,在面对皇上旨意的时候,没有反抗,而是命令自己的家人不得反抗,英勇赴死。

    现在的他似乎又回来了,让燕玉山不禁热泪盈眶,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那扇门刷地开了。走进门的不是曾经那个将军,而是一个年轻的孩子。

    “瑾琪回来了。”燕玉山轻声说。

    没有他在刚得知燕瑾琪离开天都城的时候那种愤怒,相反显得异常慈祥,他们终究是父子,燕玉山不会对他太过的苛责。

    “嗯,儿臣去碧空谷给母亲上香去了。”燕瑾琪鞠躬行礼,低声回答,他知道自己毕竟离开了天都城快有一个月,也该向父皇禀告一下自己的去向。

    “嗯。”燕玉山点点头,他没有说自己知道燕瑾琪去哪里,只是回了一个字。父子二人沉默不语,空气显得异常尴尬。

    “想下棋吗?你好久没有和朕下过棋了。”终究还是父亲打破了僵局,燕玉山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

    “父皇想下围棋还是象棋?”燕瑾琪没有拒绝,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桌前,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象棋吧,围棋着实有些累,正好让我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你长进了多少。”燕玉山说着取出了柜台上的象牙棋盘。

    很小很小的时候,五岁的燕瑾琪很喜欢找燕玉山下象棋,他们二人一下就是一晚上。后来华妃死了,燕瑾琪就变得孤僻起来,将一个人闷在寝宫中。这么算来,他们二人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下过棋了。

    “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子儿了。”燕玉山笑着摆上了红色的棋子儿,此刻的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威严的皇帝,满眼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嗯。”燕瑾琪点着头,摆上了自己的黑色棋子。

    决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象牙棋盘之上刀光剑影,进行着一场没有鲜血的战斗。

    “小心你的卒。”燕玉山说着用红色的马吃掉了黑色的士兵,燕瑾琪没有慌张,继续向前跳跃。

    下一步,燕玉山再度吃掉了燕瑾琪的士兵,棋局刚刚开始,燕瑾琪便失去了两个士兵。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卒一点都不重视。”燕玉山将两枚黑色的棋子磊在一起。

    “士兵终究是士兵,怎么也比不上将军和马车。”燕瑾琪说着将入侵的黑色的马横在了红色的车和将之间。

    “将军抽车。”这是燕瑾琪的惯用技法,因此他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得意,也没有兴奋。

    “哈,太久不和你下棋了,一时间大意了。”燕玉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只得看着自己的车被眼睁睁地吃掉。

    “失去了卒,不过是少了几个碍事的棋子而已,而失去了车,你的将军就失去了左膀右臂,比失去的卒更加重要。”燕瑾琪沉声回答。

    “但是士兵也有士兵的作用,没有过河的士兵只能义无反顾地向前,但过了河的士兵就像一枚小车除了没有退路,它依旧可以畅通无阻,所以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士兵的作用。”

    燕玉山说着,棋局已经

    接近了尾声,场上的黑色棋子只剩下寥寥无几,但是车马炮还依然健在。反观燕玉山一方,红色的两名士兵已经逼近了黑色的将军,让燕瑾琪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他眉头微蹙,手指拈着一枚红色的炮,似乎不知该将它置于何处。

    “不能回头,恰恰就是士兵的局限性。试问父皇,一个被束缚的人,又怎能比得上可以来去自如畅通无阻的车马,将军!”燕瑾琪自说自话,红棋在棋盘上落定,燕玉山的攻势没有对他起到任何的作用,他的帅依旧能够进退自如。

    燕玉山看着棋盘上的黑炮架住了自己的帅,无声地笑笑。

    “还记得你们小时候我问过你们一个问题吗?那天是你哥哥的生辰。”燕玉山看着面前的棋局,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如果有一天敌人兵临城下,万军压境。而我们守城的士兵不足千人,但是恰好牢中有近千名死囚,身为帝皇的你们会如何抉择。你还记得自己的答案吗?”

    “唯一取胜的方式就是让牢中的罪犯组成一支敢死队,用他们的生命来吸引敌人的火力。”燕瑾琪轻声说,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答案依旧没有变。

    “而瑾瑜的回答则是大开牢门,愿意一起守城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选择离开这座城,他将生死的权力交给了囚犯们自己。”

    “但他们是罪人,用一群罪人的生命去换取更多平民百姓的生命,难道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更何况那些死囚,他们本就该死,提前死在战场之上,还有更有价值。”燕瑾琪固执己见。

    “囚犯也是人,即使是死囚,我们也不能随意提前终结他们的生命。只有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奔赴战场,才能成为真正对国家有用的人。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迫上战场的囚犯们随时有可能将手中的刀剑扭转过来对向我们?”

    “那就用箭逼迫他们,让他们无法回头。”

    “如果他们直接投降加入对方的军队呢?堵不如疏,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智慧。”

    “所以你的性格更适合作为一名谋士。”

    “那大哥呢?”燕瑾琪沉吟一声,继续问道。

    燕玉山轻声叹了口气,“你大哥心地善良,有着罕见的凝聚力和引导力,这是一个君主该拥有的。而你自小便聪颖过人,更是熟读兵书,深谙兵法,倘若有你辅佐你大哥,那么大夏百姓必定能够安享太平盛世。我终有一天会死去,我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够一起,保护好大夏的子民。”

    燕玉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连象牙棋盘都开始抖动起来,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疲惫地看着燕瑾琪。

    “看着父皇日夜为国家辛劳,儿臣这次去碧空谷特意向九龙寺的法叶大师请了安神香。”燕瑾琪没有接着燕玉山的话说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

    他从袖笼中取出一盘荷包大小的香盘,放在了燕玉山面前的桌上。

    “吾儿有心了。”燕玉山知道燕瑾琪不可能轻易听进自己的话,只得无奈地收下了那盘安神香。

    “父皇。”燕瑾琪突然开口。

    “嗯?”燕玉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你输了,将军。”燕瑾琪的车,马和炮死死地钳住了燕玉山的帅,让他的将军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唉,琪儿长大了,棋技也大有进步了。”燕玉山认输了,他收起了棋盘将它放回原处,脸上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凝重。

    “既然心意已经带到,那儿臣就先回去了。”燕瑾琪向燕玉山请辞。

    “好,你去吧,想必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燕玉山挥挥手,在椅子上坐定,看着燕瑾琪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他分明还有很多话想说,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觉得燕瑾琪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活泼的孩子了,他们父子二人间的关系也愈发冷淡了。

    燕玉山本想劝说燕瑾琪放弃皇位的争夺,好好辅佐燕瑾瑜,可燕瑾琪似乎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

    他摇了摇头,再度批阅起了那如山般堆叠的奏章,好在他还健在,暂时不用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

    “父皇,士兵永远只是士兵而已,而且你明明知道,你的那些臣子更倾心的太子,是我啊!”燕瑾琪大步踏出大明宫,看着黑云从远处压来,天空变得朦胧而惨淡。

    他在心里低声说完了未敢当着燕玉山面说的话。

第二百八十八章 桃花镇降妖

    三山城外,桃花镇。

    桃花镇依山傍水,盛产桃花,更是以桃花酒而闻名天下。桃花取自三月里清晨含着露水盛开的花,味道甘甜清烈,带着桃花的芳香和天地的灵气。

    不少酒客会慕名而来,只为尝一尝那桃花酒的滋味。

    这天,桃花镇的门口来了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男的器宇轩昂,虽然胡子没有清理干净,懒散的面容下是英朗的眉宇。女的乖巧可爱,皮肤白净细腻,如同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般柔美,殊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光临了这个闻名遐迩的小镇。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即刻御剑飞行回天山,不然慕云弃一定会知道你偷偷跟着我一起下山的事。”男子沉声对身边的女子说道,正是罗天阳和洛清水。

    “嗯嗯,就玩一晚,我保证就一晚。”洛清水拍着胸脯向罗天阳打包票。

    他们早在天上飞着的时候,洛清水就看见了这大片的桃花林,一直嚷嚷着要来看看,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罗天阳轻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如果洛清水私自下山的事情被慕云弃知道,他会怎么处罚她,倘若再发现洛清水是余子清的徒弟,那这件事情就更加让人伤脑筋了。但是他看着欢快地朝着镇上蹦跳走去的洛清水,还是心软了。

    就让她多玩一会儿,应该没关系的。

    他们御剑飞行了半日,落地的时候已经快是黄昏了,这喧闹的小镇出奇的安静,丝毫不像有很多外来客的样子。

    他们两人在路上走着,几乎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路过的人,看到他们两人就匆匆跑回家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好像他们两个是会吃人的妖怪一样。

    “哎,小妹妹,你知道镇上的集市在哪儿吗?”洛清水好不容易看到一个6,7岁模样扎着双马尾的小妹妹在路边玩皮球,赶忙过去装成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唔,集市是什么啊?”小女孩儿望着突然出现的洛清水,把球抱在怀里,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集市就是有很多很多好玩和好吃的地方。”洛清水用手着急地比划着,她相信不管哪里,只要是集市就一定很热闹。

    “小雅,你怎么还在外面玩?”小女孩儿歪着小脑袋还没开口,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妇女慌慌张张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罗天阳和洛清水二人,眼神闪烁而又厌恶。

    “我不是跟你说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就赶紧回家,不然怪物晚上会来把你吃掉。”中年妇女拉起名叫小雅的姑娘,转身就要离开。

    “大婶儿,你知道这儿的集市在哪里吗?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想要在这镇子上住上一晚,顺便吃点东西。”罗天阳眼,他早已经看出这镇子有些古怪,不过聪明的他没有立刻询问面前的这个中年妇女,而是想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些消息。

    “集市早就已经关了,你们要想住宿,从这儿往前三条街再左拐有家客栈。”中年妇女定神瞅了瞅他们两人一眼,可能觉得他们不是坏人,便和他们多说了两句。

    “啊,已经关门了,可是现在才这么早。”洛清水

    有些失望,这下好了,什么都玩不成了。

    “我见你们俩不是本地人,劝你们啊,赶紧去客栈落脚,别在路上乱走了,不然到了晚上,这外面可不安全。”中年妇女瞅了一眼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好心劝告罗天阳两人,然后拉着小雅的手便回了家。

    “姐姐再见!”活泼可爱的小雅还不忘和洛清水挥手告别。

    “再见,再见!”洛清水也兴奋地挥手,然后转头问罗天阳。

    “萝卜头,你说那个大婶儿刚刚说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啊?很可怕吗”

    “你别听她胡说,她只是为了哄骗孩子用的谎话。”罗天阳不以为然,不过他在心底暗暗问自己,大婶儿说的,真的是吓小孩儿的话吗?

    他们顺着大婶的话朝前走着,拐角处还真有一家来福客栈。

    客栈不大,只有两层楼,一楼零星摆着十来张酒桌,只坐着寥寥几个人,他们穿着黑衣或黑色长袍,有铁剑傍身,一看就不是本地的村民。

    罗天阳和洛清水从门口走进来,随意找了张简陋的木桌坐下,也没有伙计小二跑过来招呼他们。

    “小二!”罗天阳皱了皱眉,他本是就曾经当过客栈的小二,见到客人本该笑脸相迎,热情好客才对。

    可几个穿着短打的跑堂儿远远地站在窗口,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直到听见罗天阳的喊声,他们这才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一个个子矮小的小二极不情愿地被推了过来。

    “两位客官请问想吃点什么?”小二显得有些畏缩,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直视他,离着他们有一丈远,像是生怕罗天阳会把他给吃了。

    “一壶桃花酒,两碗羊肉面。”罗天阳没有问太多关于镇子的事,只是淡淡的说道,因们为他知道从这胆小如鼠的小二身上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

    “客官,这这这,桃花酒没了。”小二说话结结巴巴,显得他格外慌张。

    “怎么会没了?这不是你们的招牌吗?”罗天阳装作有些不满,斜眼瞅了他一眼。

    “这两日天峰山上很不太平,已经多少日没人敢在凌晨出去摘桃花了,所以这桃花酒也就没了。”胆小的小二颤颤巍巍地说道。

    “行吧,那就给我们随意来一壶清酒吧!”罗天阳望着这小二都快哭出声了,也没有难为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而他的目光看向旁边桌的几个修仙者,他们身上穿着再朴素不过的衣服,却举止言行都训练有素,定是出自某个大派,只是他们隐藏身份,不想被别人发现。

    罗天阳稍稍感知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实力,可见他们的身份绝不一般。

    “哎,你说我们桃花镇怎么就这么不太平呢?一百年前的阴阳教也是在我们这儿,现在……唉。”另一个小二端着一壶酒走了出来,放在了罗天阳他们的桌上,转身和一边擦肩而过的同行窃窃私语。

    “现在怎么了?”罗天阳接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给洛清水倒了一盏茶,不动声色地问道。

    两个小二面色突然一变,面面相觑,没有人再说话。

    罗天阳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

    见到银子,两个小二立马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顿时挤出谄媚的笑,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小二弯下腰来,附在罗天阳和洛清水的耳畔小声地说道。

    “客官你们有所不知啊!这一百多年前,我们这镇儿还叫三山村,因为离我们这儿不远处有三座高山,分别叫天峰山和玉峰山,这山上灵气充足,盛产灵宝,后来有一伙儿人占据了这天峰山,在山上修炼邪教,他们吸人血,吃人肉,自然遭殃就是我们这三山村呗!后来有一对神仙侠侣,他们将那阴阳教一举消灭了,还了我们一个太平,为了纪念那两个英雄,我们便用他们最爱的桃花酒改了村名儿。可是啊,这才太平了百年,前不久这天峰山上不知道为啥来了个妖怪,听说三头六臂的,可恐怖了,它啊专门儿喜欢吃小孩儿,所以我们桃花镇这几天才会这么冷清。每到晚上,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大家也都不敢提起这个怪物,生怕被它听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魂儿给勾了走。”小二的声音越说越低。

    罗天阳用余光可以看到,那几个喝茶的弟子也在有意无意地瞥向这里,明显他们也听到了小二说的话。

    “你说它有三头六臂,那你见过这个怪物吗?”

    “哎呦,客官,这你可就把我问到了。”小二挠了挠脑袋,看了看身边的同伴,那个小二心领神会,赶忙补充道。

    “我听村西口那个瞎子张说过,他有天晚上在村门口撒尿,闻到身边有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想必就是那个怪物了。”

    “鱼腥味?”罗天阳想了想,“为何这瞎子张没事?怪物从他身边经过却没有吃他?”

    “因为这瞎子张啊是个老乞丐,吃百家饭活下来的,平时也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都没人愿意和他说话,更别提吃他了。所以啊,大家也总拿这件事嘲笑他,连妖怪都不愿意吃他。”

    “这妖谋害过人吗?”

    “当然了,不然大家怎么可能会这么怕他,从上个月月半的时候开始,村子里已经丢了九个娃子了,真是造孽啊!”几个小二越说声音越大,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了,只是为那妖物为祸镇子感到愤恼。

    “难道这件事没有人管吗?”罗天阳有些不能理解。

    “他们哪里管得过来啊,这万妖谷失守,群妖降临,到处都乱成了一锅粥,哪有人顾得上我们这些偏僻的小镇。”小二们叹息,你一句我一句地七嘴八舌起来,再也不要罗天阳追问。

    “前不久,镇上的大伙儿筹了些钱,去城里请了几个镖头过来,想除去那山上的妖怪,可四个下仙和一个金仙实力的镖头上去了,连一个都没有回来。”

    四个下仙和一个金仙,那这妖物想必一定有金仙巅峰的实力了,可能还会更高。罗天阳在心中暗想。

    “所以啊,两位客官还是早点走吧,这夜色也黑了,外面不安全,刚刚给的钱就当做二位的房费,希望二位客官半夜不要出来走动,不然第二天,咱们就见不到客官们了。”两个小二倒退着回去了。

    “好,谢谢关心。”罗天阳想知道的事情明白了**分,点了点头。

    几个穿着黑衣的弟子也跟着上楼去了,楼上是他们的客房。

第二百八十九章 玄剑宗弟子

    “哎,萝卜头。”洛清水望着几个刚刚上楼去的弟子,神秘兮兮地盯着罗天阳,“你说咱俩晚上什么时候去把那妖怪给抓过来?”

    “抓过来?”罗天阳没有跟得上洛清水的思路。

    “是啊,你看我们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不是基本吗?而且这妖怪听起来那么坏,难道还让它继续,继续……继续让它坏下去吗?”洛清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你是想说为非作歹吧?”罗天阳捂着额头哭笑不得。

    “你这次下山本来就是偷偷出来的,再不回去被掌门发现了,你的麻烦可就大了。”罗天阳倒也不是不想帮忙,他只是担心这件事拖得太久,洛清水下山的事情被慕云弃知晓,那可就糟了。

    罗天阳和洛清水一边说着一边也上了楼,他们俩的房间和那几个黑衣弟子遥遥相对,还好房间里有两张床。

    “这有啥事,咱俩行侠仗义,为天山派做好事,掌门高兴还来不及呢!”

    罗天阳愣了一下,他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慕云弃可不像是能为了这件事而高兴的人。

    “那妖怪实力很可能是金仙巅峰,我们两个可未必能够降服它。”罗天阳给洛清水泼了一盆冷水,但是很明显他忽略了洛清水也是金仙巅峰这个事实,因为她的状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害,那有啥事,在洛昊爷爷那里,叫鬼母鸡的那个玩意儿不还是被小白蛇一把火给烧掉了?”

    “是啊,是啊,这小丫头说的对,有什么妖不是本大爷能够一把火给烧掉的!”正说着,洛清水胸前的衣服突然骚动起来,赤色的小蛇从她怀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

    “叫姐姐!”洛清水瞅着小白蛇,怒斥。

    “什么姐姐?”小白蛇睡得有些蒙,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让你叫我姐姐,不准叫我小丫头!”洛清水瞪着眼睛,她可气了,一路下山以来遇到的罗天阳,燕瑾瑜,尹青霞,燕倾城,白芷凝个个都比她年长,她不想一直当妹妹,她也想当姐姐,所以就只能欺负这个刚出生的小蛇崽。

    “你要本大爷叫你这个小毛丫头姐姐?我活了几百年了,吃的蚊虫可比你吃的米饭都多。”小白蛇不服气。

    “哦,原来蛇是吃虫子的啊!我这就去告诉你那些同类,你是一只吃虫子的蛇!”洛清水若有所思,说出了本不该属于她智力的话。

    “大姐,小姐,姑奶奶,姐姐,我错了,你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这面子可就都没有了。”小白蛇此刻才深刻地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的涵义。

    在万妖谷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混的可惨了,每日只能以露水和蚊虫饱腹,所以它才那么垂涎赤灵蛇的血,因为它想要变得更强,只有那样它才不用再过那种日子。

    不过现在它似乎已经不需要进食了,因为它感受不到饥饿,灵兽的身体无比强大,这也是为何它稀少的原因。

    “这不就对了。”洛清水得意洋洋。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问你,你有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妖气?”罗天阳打断了两个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姐弟”。

    “确实有一股非常恶心的妖气。”小白蛇郑重点头,恢复了严肃。

    “我一开始在姐姐怀里做梦的时候就闻到了,是一种很重的鱼腥味儿

    ,这个妖在成精之前一定很喜欢吃鱼,所以它是什么妖,大家猜一猜。”小白蛇调皮地眨眨眼。

    “猫妖?狗妖?老鹰妖?”洛清水真的在猜,罗天阳手里的剑已经不耐烦地拍在了桌上。

    “是熊妖,熊妖。”小白蛇慌忙说道。

    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何这黑熊精没有吃那个瞎子了,因为他身上太臭,像个死人一样,熊是不会吃死人的。

    “这妖怪身上的妖气很奇怪,煞气极重,不像是正经修炼成形的妖怪。”小白蛇在桌上来回蠕动。

    “那它是什么实力?”罗天阳继续问,妖与人不同,它们能够清楚地察觉到同类的实力,这也更便于它们的生存。

    “实力!”小白蛇顿了一下,不再嚣张了,蜷缩起来像一条打蔫的茄子。

    “我不知道,我离它实在是太远了,只知道它的实力远在我之上。”

    “远在你之上吗?”罗天阳沉默了,小白蛇虽然空有一身妖力,但它至少是金仙巅峰,也就是说这黑熊精,很有可能是玄仙甚至玄仙巅峰的妖吗?那可比鬼凤凰更要难对付啊!

    在万妖谷,鬼凤凰是因为大意和虚弱才中了小白蛇的火,这黑熊精可未必会大意。

    “有啥好怕的,咱们雌雄双煞再加一条蛇,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黑熊白熊的,都把它打成狗熊!”洛清水一龇牙,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怕,不过她的运气也确实好,每次到了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人出来救他们。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黑熊妖可邪乎地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山妖鬼妖还是灵兽,所以它很有可能……。”小白蛇晃着尾巴。

    “可能什么?”

    “可能已经不是妖了,而是魔。”小白蛇继续说道。

    “魔?”罗天阳不解,他不知道妖怎么会变成魔,妖和魔这两个字,已经有千年没有被人提起过了。

    “两千多年前,天山老人不是灭了所有的魔,将妖全都镇压在了万妖谷,你以为天下就没有别的妖和魔出现了吗?就和你们人一样,魔由心生,当心魔成型,便会成魔,妖也一样,当妖成了魔,便变地更强大也变可怕,所以魔一直是不同于仙和妖的。于仙和妖而言,魔更可怕,连仙都会成魔,更何况人和妖。”小白蛇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之前听那个小二说,一百多年前这山上有邪教,邪教杀了很多人,这些死去的人必定会化作冤魂,在山上久久不能散去。这黑熊妖很有可能吸食了这些人死人的阴气,所以它与寻常的妖不同,实力会更强,手段也会更残忍。”

    “有的妖,它们虽然是动物修炼而成,却心存善心,一心只想修炼成仙。因此它们从不为祸人间,以同类或是植物为食,而成了魔,它们的心中就只有报复,只有恶意,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和事心慈手软,所以你们要真的执意要去抓这黑熊妖,我希望你们。”

    “别带上我!”

    罗天阳还在它沉浸在它的话之中,直到它说话最后一句话,才知道这家伙是个胆小怕死的主。

    不过小白蛇说的也不错,魔,他们从未见过,只是世世代代相传着他们的可怕,因此小白蛇的害怕罗天阳可以理解。

    “只要有心魔,就有可能成魔吗?”罗天阳低声自语,那自己有可能会成为

    魔吗?到那时,自己会不会连洛清水也一起杀了?

    “魔,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洛清水拖着自己的腮帮子听得出了神。

    “我们晚上见机行事,如果它真是魔,我们明天就回天山派请求支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听明白没有?”罗天阳嘱咐洛清水。

    “嗯。”洛清水哼了一声,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夕阳,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罗天阳的话。

    看着沉默不语的洛清水,罗天阳叹了口气,他轻轻摸着天刑剑,这柄看上去独一无二的剑,如果自己能够将它拔出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吧!

    他一跃而上,在客栈的周围布下了禁制,这样黑熊妖只要一来,罗天阳便能知道它的动向。

    客栈的另一边,三个黑衣男子坐在桌子的三侧遥遥相对。

    “陆青师兄,你说这桃花镇的事情要不要向师傅他们禀报?”一个丹凤眼,下巴尖而长的弟子询问一旁的兄长,他叫陆何,是三名弟子中辈分最小的,另一名弟子叫陆邈。

    他们三人赫然都是金仙的实力,叫陆青的弟子更是金仙巅峰,他们身上带着能够掩盖实力的宝物,因此罗天阳看不出他们的深浅,但是他们对罗天阳的实力则是一清二楚。

    “不用,还有一个月就是升仙大会,你以为掌门真的是让我们下山降妖的?他不过是在物色这次参加升仙大会的人选罢了。要知道能够出席仙剑大会的都是本门派的精英,掌门那么看重门派声誉的人自然更是在意弟子的实力。我们要是能够将桃花镇的妖捉回去,师傅一定会好好嘉奖我们,到时候参加升仙大会就有希望了。”陆青是个面瘫男子,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不出是在高兴还是在得意。

    “是啊,更何况这次还有两个天山派的弟子,掌门素来看不起天山派,如果我们能在他们前面抓住妖物,回到玄剑宗,将这件事情禀报上去,掌门只会更加器重我们。”二师兄陆邈的心机显然更深,他们早就看出罗天阳和洛清水是天山派的弟子,而他们这次下山皆是穿着素衣。

    “这两个天山派的弟子,男的是金仙,而这女的倒是奇怪,连我也看不出她的实力。”陆青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应该和我们一样,身上有可以压制实力的法宝而已,更何况他们只是地坤门的弟子,能厉害到哪里去?”陆邈嗤之以鼻,并没有将他们两人放在眼里。天山派的青衣对应的是外门弟子,玄剑宗的弟子自然也知道。

    “那我们打得过这妖物吗?”陆何还是有些担忧。

    “这妖物再厉害不过是玄仙而已,我们身上有‘那个’,可以短时间内削减妖力,必然没有问题,更何况不还有两个小老鼠替咱们探路吗?要是他们能和那妖物打的两败俱伤,我们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去送死。就是被知道了,天山派也必然不可能因为两个外门弟子而和我们玄剑宗为敌。”陆邈阴险地说道。

    “可以,现在我们就先保存体力,等到夜晚这妖物出来活动。”陆青点点头,盘膝坐在床上,闭起眼开始休息了。

    陆何虽然觉得这事不妥,但碍于他是最小的师弟,没有什么插话的份儿,只得在暗地里着急,本性善良的他不想让两个天山派的弟子就这样去送死。

第二百九十章 魔物出现

    不远处的客房里,罗天阳和洛清水也在休息。洛清水蜷缩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小白蛇也环绕在她的身边休息。

    只有罗天阳是坐在椅子上,用胳膊撑着自己的头小憩。他不敢放松,因为这黑熊妖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缕黑色丝线般的气息从窗外飘来,缓缓地从窗户的间隙中飞了进来,落在了罗天阳的头顶,立在桌上的烛台突然摇曳起来,火光迷离不定。

    罗天阳哗地睁开眼,因为他感受到了骚动。

    “嗯?怎么了?”洛清水被罗天阳叫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嘘,黑熊妖来了。”罗天阳示意她小点声,缓缓地打开了窗户,只见一团黑气正在大街上飞行。

    忽然,它停在了一户家人门前。

    碰的一声,没人看清它是怎么打开的门。大门洞开,黑气飞了进去,不出一刻,黑气便从门里闯了出来,朝着远处的山坡飞去。

    罗天阳只来得及看清那团黑雾里多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声在刹那间划破了寂静的镇子,撕裂了漆黑的夜空。

    “啊!小雅,小雅!我的女儿!”一个中年妇女从门里冲了出来,手上举着一盏微弱的烛台。

    犹如星星之火在大街上闪烁。

    在她的呐喊声中,周围的灯纷纷亮了起来,不断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妖物会在夜间出来寻小孩儿吃,只有等妖物走了,他们这才敢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只会祈祷着妖物今晚不会来抓自己家的孩子,却从来不会去在乎别人家的孩子,人性就是这样。

    “今晚又是谁家的孩子被妖怪给掳走了啊?”两个年级差不多的妇女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头靠头在一起议论。

    “还不是林家那个寡妇,刘梅。这刘梅也真是可怜,丈夫参军死在战场上,就剩下一个女儿和她相依为命,还被掳走了。你说这妖怪找谁不好,偏偏找上她家。”另一个妇女有些愤愤不平。

    “你也就只能说说了,要是这妖怪掳走的是你家狗娃,你可就不是这样说的了。”

    “唉,那可不是吗?有谁不宝贝自己的孩子呢?之前丢孩子的老李家,老赵家,哪家人不跟丢了魂儿一样,但是大家都无能为力,难道要大家举着锄头和镰刀,冲到山上去和那妖怪搏斗吗?”妇女们叹着气,他们都是普通人,连修仙者拿这妖都没办法,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是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大婶儿哎。”洛清水和罗天阳早已从客栈跳了下来,挤在围观的群众后面。

    刘梅家的大门是被蛮力撞开的,遍地都是木屑,还有些许黑色的鬃毛,想必是黑熊妖走时留下来的。

    罗天阳捡起那缕鬃毛,只稍微感知了一下,便有一股寒气直逼心底,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狱里面钻出来,想要爬到他的身体里去一样。

    “这妖!”罗天阳将鬃毛丢在地上剧烈地喘息,“不是金仙巅峰也,而是玄仙巅峰!”

    “玄仙巅峰?”几个村民听到了罗天阳的惊呼,他们显然也知道玄仙巅峰是什么,

    “这妖这么强吗?难怪白玉城的那伙镖头全都被它害死了。唉,咱们桃花村,为什么又要经历一场这样的厄难哦!”年迈的老人摇着头哀叹着。

    “你们是修仙者吗?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小雅,她才8岁啊!”失去孩子的中年妇女从远处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火光照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看起来悲痛欲绝。

    刘梅抬起头来,看到了是罗天阳二人,想起了今天下午遇到他们的事。

    “是你们。”

    “我们很想帮忙,但是我们……”罗天阳想要婉言谢绝,洛清水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婶儿,我们一定会把小雅带回来的。”洛清水认真地承诺。

    “真的吗?”

    周围的村民全都聚了过来,将他们两人围着中心。

    “我记得一百多年前,替我们村子解决魔教的也是一对仙侣,而他们也是,会不会是老天爷派他们来拯救我们的?”

    “是啊,是啊,我们桃花镇,哦,不,是三山村有救了。”村民们开心急了,他们从屋里捧出茶水和糕点,围在二人身边,想为两位英雄践行。

    “你在胡说什么,这妖可是玄仙巅峰,就凭我们两个,想杀它,简直是在痴人说梦。”罗天阳小声用真气传音给洛清水。

    洛清水并没有离开回答罗天阳的质问,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剑。

    “可是大婶儿看起来很可怜啊!”

    “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我们不可能都帮地过来,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连夜赶回天山派,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掌门,让他派别的弟子来处理。”罗天阳继续说,他绝对不允许洛清水再冒险了。

    这次他们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惨无人道的魔,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我们就算现在回天山,也得日落才能到,派人来,至少也是后天了,那样又会有一个孩子被黑熊妖吃了。”洛清水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柔,却从未那么清晰,一字一字地压在罗天阳的心上。

    确实,如果要等天山派的支援来,最快也得是两日后了,这两日会死几个孩子,他不知道。

    “萝卜头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如果我师傅失去了我,也会像那个大婶儿一样吧!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呢!”洛清水转过头来,眼睛在星空下闪闪发光。

    罗天阳久久地沉默了,他看地痴迷了,第一次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似乎长大了。

    “好,我们一起去!”罗天阳郑重地点头,“不过先说好了,不能硬拼,如果我们打不过,就赶紧回去。”

    “嗯嗯。”洛清水乖巧地点头,“我知道,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好,我们走。”罗天阳正想御剑,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

    “你们是要去山上吗?我对这山上可熟了,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刘梅焦急地说。

    “可你是个凡人,要是打起来,我们可能保护不了你的安危。”罗天阳又犯难了,带着一个普通人上山灭妖,简直就是去送死。

    “没关系,你们不用保护我,只要我的女儿能够活着,我死也没关系,我担心你们不认识山上的路,会被那妖物给迷惑了。”刘梅的声音极为恳切。

    “好吧。”罗天阳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洛清水御着剑,他们三人在众人的敬仰中朝着天峰山飞去。

    客栈的房顶上站着三个身影,远远地看着洛清水他们离开。

    “师兄,这妖物竟然是玄仙巅峰的实力,我们该怎么办啊?”陆何有些怯弱地问身边的师兄。

    “我们有‘冰蚕魄’完全可以将妖的实力压低到金仙巅峰,一个金仙巅峰的妖而已,又有何惧,再加上这两个小家伙会为我们打头阵,我们只需要在后面等到时机就可以了。”陆青冷冷地说道。

    在洛清水御剑的时候,他看出了她是金仙巅峰的实力。在他的想象中,一个金仙和一个金仙巅峰,虽然不足以威胁到玄仙巅峰的妖物,也足以拖延一阵它了。

    “你把冰蚕魄收好了,可千万不要弄丢了。”陆邈坏笑着,嘱咐身边的陆何师弟。

    “哦哦。”

    他们三人也化作一道剑影,朝着天峰山的方向飞去。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客栈的窗户前闪过一道小小的身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村里的灯并没有熄灭,人们都满心期待地等待着英雄的归来。

    天峰山,废墟。

    这里原是阴阳教的府邸,只是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没有人维护的祠堂早已经荒废不堪,就像没有人供奉的神庙一样。

    断垣残壁里,随处可见面目狰狞的石像,大厅里没有开灯,惨白的月光透过残缺的屋顶照射在这些石像上,如同恶魔复生了一般。

    黑气拖着一个少女,缓缓地飞行到了石椅前,将熟睡中的小雅放在了椅子上,黑气化成了一个身穿绒羽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有余,嘴唇发黑,蓄着一撮一字型的小胡子。

    林雅被他用魔气迷住了,会就这样在昏睡中死去。

    一旁的地上垒着一堆白骨,这些白骨的骨骼都很小,一看就是未发育完全的孩子。遍地的鲜血早已染红了石椅,让这祠堂看起来如同菜市场上的杀猪场一样血腥可怕。

    “今天的这个小女娃可真是细皮嫩肉啊,让本座看看,先吃你的手指呢还是脚呢?”黑熊妖看着熟睡中的女娃,像父亲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一样,只是这个‘父亲’此刻嘴角生津,有股说不出的阴森可怕。

    “你们人不是最喜欢熊胆吗?要不今天我就先从你的内脏开始吃起!”黑熊妖说着便要伸手去掏林雅的心窝,他的手化为了毛茸茸的熊掌,锋利的尖爪足以洞穿一切。

    赫然,黑暗的大厅闪过一道金光,不偏不倚砍中了黑熊妖的手。

    “谁?”黑熊妖猛然一惊,他没有发现竟然有人在跟踪自己,因为自负的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确实身为玄仙巅峰的他,再加上黑熊本就坚硬的身体,就算面对半步太和仙的强者,它也有能力逃跑。

    洛清水的一道剑气砍在它的手上,只砍掉了它几根毫毛。

    “哟,又来了两个碍手碍脚的小老鼠。”黑熊妖邪笑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刚刚被击中的爪子。

    “这么不痛不痒的攻击,你们是在给我挠痒痒还是来

    杀我的呢?”

    洛清水和罗天阳互相对视了一眼,刚刚时间实在是紧迫,虽然只是普通的一剑,但也是偷袭。龙吟剑可是十**宝之一,怎么可能在黑熊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妖和修仙者不同,妖自身体魄的优势会随着修为的提高而加强,黑熊本就是皮厚的动物,所以黑熊妖的皮肯定也很厚。”罗天阳给洛清水解释,他们两人将刘梅留在了屋外的树林,因为带着她进祠堂实在是太危险了。

    黑熊妖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两个自说自话的人,脸上阴冷的笑容逐渐淡去,显得有些畏惧。久远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因为他突然发觉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有些面熟。

    “你们是天山派的弟子?”

    “不错。”罗天阳不知为何这个黑熊妖会认识天山派的道袍,按理说他应该只是隐藏在事件的小妖,见到万妖谷的结界破开才趁机出来捣乱。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再怎么说,天山派也是群妖心中的噩梦。

    “我们是为了你手中的孩子而来,只要你将她还给我们,并答应不再为非作歹,我们便不会伤害你。”罗天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和气一些,其实背地里早已经捏起了剑诀。

    “呵,伤害我,你以为你们是谁,一百年前的那个剑客吗?”黑熊妖大笑。

    罗天阳不知道黑熊妖口中的剑客是谁,但想必应该就是村民口中所说的那对仙侣吧!看来这黑熊妖当真和一百年的阴阳教有关。

    “别以为我不知道,慕云飞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的,万妖谷的结界怎么可能会破?没了这慕云飞,这天下终究是我们妖怪的天下!”黑熊妖继续狂笑,“两千年来,你们人类对我们动物做的残忍的事情还少吗?你们猎杀我们,食用我们的肉,就不允许我们吃你们,不允许妖怪吃人吗?”

    “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洛清水晕乎乎的,感觉黑熊妖说的不错,鸡啊,鸭啊,猪啊的,她吃了无数了,却从未想过他们也是生命。

    “我告诉你们,这孩子我绝不可能放,你们也都给我留在这里,成为我腹中的美食吧!”黑熊妖丢下这句话,身影化为一道黑气朝着他们飞来。

    罗天阳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他根本无从看清黑熊妖的动作,只知道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这团黑气没有实体,却比任何武器都要可怕。

    他在偌大的祠堂里不停躲闪,这黑气却始终黏着他,怎么也甩不掉,像是猎豹在享受追逐食物的快感。

    罗天阳见躲不过黑熊妖的攻击,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天刑剑,黑气击打在了剑柄之上,有如利爪砍在了玄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罗天阳被狠狠地击飞出去,黑气在空中再次凝固成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天阳手中的那柄剑。

    “竟然是天刑剑,那个人的剑居然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你认得这把剑。”罗天阳意识到眼前的黑熊妖绝不简单,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慕云飞不正是在捣毁阴阳教时闻名天下的吗?只是之后他的经历更加辉煌,以至于人们都渐渐忘却了这件小事,那桃花镇村民口中的那对仙侣是慕云飞,那个女子又是谁?

    “我自然认得这把剑,只可惜你拔不出这把剑,不然我早就已经死了。”看来这黑熊妖不仅仅认识这把剑,还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你说的不错,我虽然拔不出这把剑,但这并不妨碍到我们击杀你!”罗天阳望着面前离自己不足一丈的黑熊妖。

    御剑诀以爆发为长,距离越近,威力越大,眼前的这个距离恰是一个极近的距离。他们在修为上差距实在太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长处。

    黑熊妖以为罗天阳已经是强弩之末,咧了咧嘴似乎想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剑鸣,他突然发现,原本站在罗天阳身边的洛清水不见了。

    “动手!”剑鸣声呼啸而近,洛清水手中的长剑挽起,挥出一剑,如万千江河奔赴东流,浩渺的仙气铺天盖地。

    止水剑法和金仙巅峰的真气,洛清水现在只会这些,但这已经是她最强的杀招。

    “是止水剑法啊,好怀念啊!”黑熊妖望着面前席卷而来的金色剑气,深棕色的眼眸里反射着金光。

    “只可惜啊,你也不是她。”黑熊妖的身形猛地一震,他陡然长高了一尺,体型也变得巨大无比,黑色的绒毛从他的皮肤下渗出,恢复了他真实的模样,一匹高大的黑熊。

    “就凭你这山间流水,也配叫止水剑?”

    黑熊妖只伸出双臂,金色的剑气碎在了他的胸膛,化成了夜空里的光消失了。他的躯体,实在是太过坚硬了。

    “哈哈哈哈,就这点攻击,也想伤害到我吗?你们实在是太天真,太可笑了!”

    “还没完呢!”黑熊妖的话音还未落下,罗天阳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在黑熊妖庞然大物的身躯下,罗天阳的身子显得格外娇小。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剑震八荒!”

    洛清水手中的龙吟剑剑碎裂开来,下一秒出现在了罗天阳的手中,黑熊妖的面色突然变了,他努力回过身想要躲开这一剑,可是他太笨重了,化形的他虽然身体更强硬,但也更笨重。

    罗天阳反手一转,一剑刺在了黑熊妖的肚子上。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甚至连黑熊妖的皮囊都没有刺穿,没有真气,没有剑气,和洛清水刚刚声势浩大的一剑相比,这一剑似乎只是玩笑。

    “什么剑什么震什么八什么荒啊,名字倒是不错,怎么感觉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啊!”黑熊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心想是刚刚自己想的太多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剑吃了又何妨。

    “是吗?”罗天阳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嘲笑,御剑诀第三式,这个甚至比万剑朝更加凌厉的招式,怎么可能只有这些。

    “不是吗?……”黑熊妖咧了咧嘴,刚想继续嘲讽,可一股突如奇来的剧痛自他的五脏六腑而起,直逼心脉。

    “噗!”黑熊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在他巨大的身躯下显得极不起眼,但是黑熊妖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被罗天阳的一剑搅地稀碎。

    他虽然身体健壮,但是内脏还是和人一样脆弱,终究还是他太轻敌了。

    “耶,作战成功,本女侠是不是很棒!”洛清水望着口吐鲜血的黑熊妖,兴奋地跑过来要和罗天阳击掌。

    屋顶上,三名玄剑宗的弟子正趴在房梁上观望,掩盖住了身上的所有气息。

    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个天山派的弟子竟然能够伤到黑熊妖,本来他们只是想让罗天阳替他们探一探这妖怪的深浅。

    “黑熊妖果然是不善智的妖怪啊!”陆青看着受伤的黑熊妖冷笑。

    “师兄,我们现在要出手吗?”陆何望着下方,像是生怕功劳被天山派的弟子抢走一样。

    “不用,这黑熊妖并没有受到致命伤,黑熊是以蛮力见长的妖,体力相对而言也不擅长,看看这两个家伙能不能把它给拖到筋疲力竭。”陆邈双手抱肩,极富心机的他果然是阴险。

    陆何见两个师兄都不发话,只得继续看下去,毕竟现在看来这两个天山派的弟子并没有处于下风。

    这次他们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惨无人道的魔,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我们就算现在回天山,也得日落才能到,派人来,至少也是后天了,那样又会有一个孩子被黑熊妖吃了。”洛清水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柔,却从未那么清晰,一字一字地压在罗天阳的心上。

    确实,如果要等天山派的支援来,最快也得是两日后了,这两日会死几个孩子,他不知道。

    “萝卜头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如果我师傅失去了我,也会像那个大婶儿一样吧!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呢!”洛清水转过头来,眼睛在星空下闪闪发光。

    罗天阳久久地沉默了,他看地痴迷了,第一次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似乎长大了。

    “好,我们一起去!”罗天阳郑重地点头,“不过先说好了,不能硬拼,如果我们打不过,就赶紧回去。”

    “嗯嗯。”洛清水乖巧地点头,“我知道,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好,我们走。”罗天阳正想御剑,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

    “你们是要去山上吗?我对这山上可熟了,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刘梅焦急地说。

    “可你是个凡人,要是打起来,我们可能保护不了你的安危。”罗天阳又犯难了,带着一个普通人上山灭妖,简直就是去送死。

    “没关系,你们不用保护我,只要我的女儿能够活着,我死也没关系,我担心你们不认识山上的路,会被那妖物给迷惑了。”刘梅的声音极为恳切。

    “好吧。”罗天阳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洛清水御着剑,他们三人在众人的敬仰中朝着天峰山飞去。

    客栈的房顶上站着三个身影,远远地看着洛清水他们离开。

    “师兄,这妖物竟然是玄仙巅峰的实力,我们该怎么办啊?”陆何有些怯弱地问身边的师兄。

    “我们有‘冰蚕魄’完全可以将妖的实力压低到金仙巅峰,一个金仙巅峰的妖而已,又有何惧,再加上这两个小家伙会为我们打头阵,我们只需要在后面等到时机就可以了。”陆青冷冷地说道。

    在洛清水御剑的时候,他看出了她是金仙巅峰的实力。在他的想象中,一个金仙和一个金仙巅峰,虽然不足以威胁到玄仙巅峰的妖物,也足以拖延一阵它了。

    “你把冰蚕魄收好了,可千万不要弄丢了。”陆邈坏笑着,嘱咐身边的陆何师弟。

    “哦哦。”

    他们三人也化作一道剑影,朝着天峰山的方向飞去。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客栈的窗户前闪过一道小小的身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村里的灯并没有熄灭,人们都满心期待地等待着英雄的归来。

    天峰山,废墟。

    这里原是阴阳教的府邸,只是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没有人维护的祠堂早已经荒废不堪,就像没有人供奉的神庙一样。

    断垣残壁里,随处可见面目狰狞的石像,大厅里没有开灯,惨白的月光透过残缺的屋顶照射在这些石像上,如同恶魔复生了一般。

    黑气拖着一个少女,缓缓地飞行到了石椅前,将熟睡中的小雅放在了椅子上,黑气化成了一个身穿绒羽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有余,嘴唇发黑,蓄着一撮一字型的小胡子。

    林雅被他用魔气迷住了,会就这样在昏睡中死去。

    一旁的地上垒着一堆白骨,这些白骨的骨骼都很小,一看就是未发育完全的孩子。遍地的鲜血早已染红了石椅,让这祠堂看起来如同菜市场上的杀猪场一样血腥可怕。

    “今天的这个小女娃可真是细皮嫩肉啊,让本座看看,先吃你的手指呢还是脚呢?”黑熊妖看着熟睡中的女娃,像父亲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一样,只是这个‘父亲’此刻嘴角生津,有股说不出的阴森可怕。

    “你们人不是最喜欢熊胆吗?要不今天我就先从你的内脏开始吃起!”黑熊妖说着便要伸手去掏林雅的心窝,他的手化为了毛茸茸的熊掌,锋利的尖爪足以洞穿一切。

    赫然,黑暗的大厅闪过一道金光,不偏不倚砍中了黑熊妖的手。

    “谁?”黑熊妖猛然一惊,他没有发现竟然有人在跟踪自己,因为自负的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确实身为玄仙巅峰的他,再加上黑熊本就坚硬的身体,就算面对半步太和仙的强者,它也有能力逃跑。

    洛清水的一道剑气砍在它的手上,只砍掉了它几根毫毛。

    “哟,又来了两个碍手碍脚的小老鼠。”黑熊妖邪笑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刚刚被击中的爪子。

    “这么不痛不痒的攻击,你们是在给我挠痒痒还是来杀我的呢?”

    洛清水和罗天阳互相对视了一眼,刚刚时间实在是紧迫,虽然只是普通的一剑,但也是偷袭。龙吟剑可是十**宝之一,怎么可能在黑熊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妖和修仙者不同,妖自身体魄的优势会随着修为的提高而加强,黑熊本就是皮厚的动物,所以黑熊妖的皮肯定也很厚。”罗天阳给洛清水解释,他们两人将刘梅留在了屋外的树林,因为带着她进祠堂实在是太危险了。

    黑熊妖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两个自说自话的人,脸上阴冷的笑容逐渐淡去,显得有些畏惧。久远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因为他突然发觉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有些面熟。

    “你们是天山派的弟子?”

    “不错。”罗天阳不知为何这个黑熊妖会认识天山派的道袍,按理说他应该只是隐藏在事件的小妖,见到万妖谷的结界破开才趁机出来捣乱。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再怎么说,天山派也是群妖心中的噩梦。

    “我们是为了你手中的孩子而来,只要你将她还给我们,并答应不再为非作歹,我们便不会伤害你。”罗天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和气一些,其实背地里早已经捏起了剑诀。

    “呵,伤害我,你以为你们是谁,一百年前的那个剑客吗?”黑熊妖大笑。

    罗天阳不知道黑熊妖口中的剑客是谁,但想必应该就是村民口中所说的那对仙侣吧!看来这黑熊妖当真和一百年的阴阳教有关。

    “别以为我不知道,慕云飞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的,万妖谷的结界怎么可能会破?没了这慕云飞,这天下终究是我们妖怪的天下!”黑熊妖继续狂笑,“两千年来,你们人类对我们动物做的残忍的事情还少吗?你们猎杀我们,食用我们的肉,就不允许我们吃你们,不允许妖怪吃人吗?”

    “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洛清水晕乎乎的,感觉黑熊妖说的不错,鸡啊,鸭啊,猪啊的,她吃了无数了,却从未想过他们也是生命。

    “我告诉你们,这孩子我绝不可能放,你们也都给我留在这里,成为我腹中的美食吧!”黑熊妖丢下这句话,身影化为一道黑气朝着他们飞来。

    罗天阳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他根本无从看清黑熊妖的动作,只知道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这团黑气没有实体,却比任何武器都要可怕。

    他在偌大的祠堂里不停躲闪,这黑气却始终黏着他,怎么也甩不掉,像是猎豹在享受追逐食物的快感。

    罗天阳见躲不过黑熊妖的攻击,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天刑剑,黑气击打在了剑柄之上,有如利爪砍在了玄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罗天阳被狠狠地击飞出去,黑气在空中再次凝固成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天阳手中的那柄剑。

    “竟然是天刑剑,那个人的剑居然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你认得这把剑。”罗天阳意识到眼前的黑熊妖绝不简单,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慕云飞不正是在捣毁阴阳教时闻名天下的吗?只是之后他的经历更加辉煌,以至于人们都渐渐忘却了这件小事,那桃花镇村民口中的那对仙侣是慕云飞,那个女子又是谁?

    “我自然认得这把剑,只可惜你拔不出这把剑,不然我早就已经死了。”看来这黑熊妖不仅仅认识这把剑,还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你说的不错,我虽然拔不出这把剑,但这并不妨碍到我们击杀你!”罗天阳望着面前离自己不足一丈的黑熊妖。

    御剑诀以爆发为长,距离越近,威力越大,眼前的这个距离恰是一个极近的距离。他们在修为上差距实在太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长处。

    黑熊妖以为罗天阳已经是强弩之末,咧了咧嘴似乎想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剑鸣,他突然发现,原本站在罗天阳身边的洛清水不见了。

    “动手!”剑鸣声呼啸而近,洛清水手中的长剑挽起,挥出一剑,如万千江河奔赴东流,浩渺的仙气铺天盖地。

    止水剑法和金仙巅峰的真气,洛清水现在只会这些,但这已经是她最强的杀招。

    “是止水剑法啊,好怀念啊!”黑熊妖望着面前席卷而来的金色剑气,深棕色的眼眸里反射着金光。

    “只可惜啊,你也不是她。”黑熊妖的身形猛地一震,他陡然长高了一尺,体型也变得巨大无比,黑色的绒毛从他的皮肤下渗出,恢复了他真实的模样,一匹高大的黑熊。

    “就凭你这山间流水,也配叫止水剑?”

    黑熊妖只伸出双臂,金色的剑气碎在了他的胸膛,化成了夜空里的光消失了。他的躯体,实在是太过坚硬了。

    “哈哈哈哈,就这点攻击,也想伤害到我吗?你们实在是太天真,太可笑了!”

    “还没完呢!”黑熊妖的话音还未落下,罗天阳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在黑熊妖庞然大物的身躯下,罗天阳的身子显得格外娇小。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剑震八荒!”

    洛清水手中的龙吟剑剑碎裂开来,下一秒出现在了罗天阳的手中,黑熊妖的面色突然变了,他努力回过身想要躲开这一剑,可是他太笨重了,化形的他虽然身体更强硬,但也更笨重。

    罗天阳反手一转,一剑刺在了黑熊妖的肚子上。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甚至连黑熊妖的皮囊都没有刺穿,没有真气,没有剑气,和洛清水刚刚声势浩大的一剑相比,这一剑似乎只是玩笑。

    “什么剑什么震什么八什么荒啊,名字倒是不错,怎么感觉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啊!”黑熊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心想是刚刚自己想的太多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剑吃了又何妨。

    “是吗?”罗天阳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嘲笑,御剑诀第三式,这个甚至比万剑朝更加凌厉的招式,怎么可能只有这些。

    “不是吗?……”黑熊妖咧了咧嘴,刚想继续嘲讽,可一股突如奇来的剧痛自他的五脏六腑而起,直逼心脉。

    “噗!”黑熊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在他巨大的身躯下显得极不起眼,但是黑熊妖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被罗天阳的一剑搅地稀碎。

    他虽然身体健壮,但是内脏还是和人一样脆弱,终究还是他太轻敌了。

    “耶,作战成功,本女侠是不是很棒!”洛清水望着口吐鲜血的黑熊妖,兴奋地跑过来要和罗天阳击掌。

    屋顶上,三名玄剑宗的弟子正趴在房梁上观望,掩盖住了身上的所有气息。

    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个天山派的弟子竟然能够伤到黑熊妖,本来他们只是想让罗天阳替他们探一探这妖怪的深浅。

    “黑熊妖果然是不善智的妖怪啊!”陆青看着受伤的黑熊妖冷笑。

    “师兄,我们现在要出手吗?”陆何望着下方,像是生怕功劳被天山派的弟子抢走一样。

    “不用,这黑熊妖并没有受到致命伤,黑熊是以蛮力见长的妖,体力相对而言也不擅长,看看这两个家伙能不能把它给拖到筋疲力竭。”陆邈双手抱肩,极富心机的他果然是阴险。

    陆何见两个师兄都不发话,只得继续看下去,毕竟现在看来这两个天山派的弟子并没有处于下风。

第二百九十一章 剑出

    “切,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赢了吗?”黑熊妖望着欣喜若狂的小丫头,再次吐出一口血。

    “只可惜你这一剑,没能直接斩断我的妖丹!”他拔地而起,冲着二人扑来,有如猛虎下山,整个祠堂都在剧烈晃动着。

    罗天阳的一剑确实伤了他,但伤不致死。这突如其来的内伤让他更加凶残暴戾,巨大的臂膀朝着他们两个人挥去。

    暴怒的玄仙的一掌,他们居然来不及躲闪。罗天阳拉住洛清水的胳膊,将她朝自己身后用力一拽,再度用手中的天刑剑挡住了这一掌。

    两个身影重重地砸在破裂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噗地一声,罗天阳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黑熊妖的这一掌让他眼冒金星,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颤动。

    相比之下洛清水稍微好一些,毕竟罗天阳为她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她的面色依旧煞白,那是她体内的真气正在剧烈地震动。

    洛清水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在这一掌的撞击下,她体内的真气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师兄。”陆何忍不住了,又喊了一声陆青,他们若是再不出手,洛清水他们可能凶多吉少。

    陆青没有回应焦急的陆何,依旧淡定从容地盯着下面,只有陆邈瞥了一眼自己的师弟,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你以为这就能够伤到我了?还是拜你们人类所赐,本座的内脏早已经变得百毒不侵,强硬无比,就这种程度的伤势,本座分分钟就能愈合。”黑熊妖再度从口里啐出一口血沫,只是脸上原本因疼痛而狰狞的表情早已消失,恢复了原本的嘲弄。

    罗天阳不明白,为何明明是内伤,这黑熊妖竟然能够恢复地如此迅速。照眼下的情境来看,他们绝不是这黑熊妖的对手,只得先撤退了。

    “清水,我们得撤退了。”罗天阳半跪在地上,对身边的洛清水小声说。

    可是洛清水像是没有听到,她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涣散,就像是在坠龙城外,她失去神志之后大开杀戒的那个时候一样。

    罗天阳暗叫一声不妙,他不知道洛清水如果变成那样打不打过这黑熊妖,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决计不能让洛清水变成那样。他赶紧跃到洛清水的身后,在她脑后轻轻一点。

    这是白司教他的,日后清水师妹若再有发疯的迹象,只要照着他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嗯?我怎么了?”洛清水恍然惊醒,看着身边的罗天阳。

    “我们走。”罗天阳二话不说,拉着洛清水的手就想御剑离开这里。

    眼前的月光突然被一团黑影所挡住,正在捏剑诀的罗天阳心中一惊,因为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黑熊妖。

    “想走?我家岂是你们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黑熊妖抡起双拳有如泰山,冲着二人就要砸下。

    可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身后有人砍中了他的背。

    是菜刀。

    黑熊妖缓缓转过身去,罗天阳惊愕地看见了他身后的那个人。

    是梅婶儿,她抡着一把菜刀,在黑熊妖的宽硕的背脊上乱砍,她的个子甚至都没黑熊妖的一半高,却砍出了气势。

    “你把我的小雅还给我,还给我!”她一边砍着一边发出低声的呜咽。

    在罗天阳他们与黑熊妖纠缠的时候,刘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进来。林雅早已经被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只是刘梅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叫醒她了。

    刘梅只能看着林雅的脸上露着甜美的笑容,一点点地在自己怀里断了气,或许她死的时候梦见了她的父亲吧?

    黑熊妖的魔气早已经侵入了林雅的心,就算不被他吃了,她又能活多久。

    “小雅她,死了吗?”洛清水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看着刘梅身后那个睡得安安静静的孩子,她不是明明还活的好好的吗?

    “哈哈哈,她这个时候本就该在本座的肚子里了,不过本座可不喜欢吃死人。”黑熊妖狂笑着,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瑟瑟发抖的刘梅,不知道她是气氛还是害怕,但是她没有跑,而是瘫坐在了地上,眼神木讷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当家的,对不起,小雅,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们不是想拯救这个孩子,想拯救这个村子吗?你们有这个本事吗?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本座进食!”黑熊妖狂笑着,他抓着瘦弱的刘梅,只一撕。

    瞬间鲜血喷涌,溅洒大地,黑熊妖口中血肉模糊。

    洛清水发出一声惊叫,她拼命地捂着眼睛不敢去看。她一直不相信妖是吃人的,天真的她以为自己很厉害,可是现在她亲眼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

    就连罗天阳也不忍直视,背过了头去。他早已经告诫过刘梅千万不能进祠堂,但或

    许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吧!

    “冰蚕魄!”陆何忍不住了,他从祠堂之上一跃而下,朝着正在进食的黑熊妖的背脊丢下一枚棋子。

    “陆何你干什么!”陆邈突然大喝一声,因为他已经冲进了祠堂之中,并且抛出了一枚浑身闪烁着蓝光的棋子。

    这枚棋子在黑熊妖的上方绽放,有如一张网,网住了黑色的巨熊,紧紧地束缚在了他的身上。

    “哟,竟然还有人!”黑熊妖饶有兴致地站起身来,他的嘴角依然有鲜血在滴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们觉得这网能够束缚地住我吗?就凭这轻如蚕丝一样的网?”黑熊妖不屑地看着身上的蛛网,甚至都不想去理它,这些网甚至连他的行动都没能限制住。

    “哈哈哈,好一个愚蠢的妖怪。”陆邈和陆青从天而降,陆邈嘲讽道。

    “你好好感知一下这丝网吧,你连这都感觉不到吗?”

    黑熊妖闻言运气自己的妖力,重新感知了一下,突然他面色一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没错,这就是你们妖的克星,天蚕丝制成的网。乃是由二十名道门弟子凝成的大网,被我们玄剑宗以非常的手段凝练在一起,这才成了冰蚕魄。”陆邈洋洋得意地介绍着,仿佛这宝物是他炼制的一样。

    “算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将它给制服吧,反正这妖现在也只有金仙巅峰的实力了。”陆青淡淡地说,他并没有责备陆何不听自己的指令就提前出手。

    “好勒师兄,那就双剑合璧吧!”陆邈笑着拔出手中的银剑。

    “双剑合璧?”罗天阳有些不解,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双剑合璧就和你们天山派的十二斩仙阵相像,它需要由两个彼此十分熟悉,心意能够相通的人一起,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我们三个人自小一起长大,但是路青师兄和陆邈师兄两个人使出的双剑合璧更强。这是我们玄剑宗较为常见的一门功夫,我们虽然以剑法冠名,但是单挑的能力却并不强,如果二对二,恐怕连你们天山派最强的弟子也奈何不了我们。”陆何显得格外骄傲,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药瓶让罗天阳服下,在他的眼中,目前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了,实力被压制的黑熊妖怎么也不是自己两个师兄的对手。

    “这是回血丹,能够治疗内伤,你们快服下去。”

    罗天阳没有矫情,接过陆何手中的丹药,先自己吞了一颗,然后给旁边发呆的洛清水吞了一颗。

    洛清水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她和罗天阳不一样,没有见惯腥风血雨的她很少看到如此血淋淋的一幕。

    “这就是江湖的险恶,你要保护别人,只有变得更强,像你这样总是逞能,每次都不顾及后果,总有一天会让你在乎的人陷入危险之中。”罗天阳将药丸灌入洛清水的嘴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天阳哥哥,我要变强,变得更强,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你帮我好吗?”洛清水缓缓抬起头来,她原本清澈的眼眸像是泛着涟漪的湖面,朦胧而又迷离,却坚毅勇敢。

    这一刻,罗天阳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要变强,要复仇,要惩罚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我会的,我们会一起变得更强。”罗天阳沉重地点头,他望向手里的天刑剑,这柄剑似乎在微微颤动。

    “对了,陆何兄,这天蚕丝对妖有用,对魔有用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陆何。

    “魔?”陆何瞪大了双眼,他被罗天阳的一席话问的不知所措。“这世间还有魔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用还是没用。”罗天阳很着急。

    陆何虽然不知道罗天阳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了两个字。

    “没用。”

    罗天阳从地上跳跃起来,他转身看向那两个已经势在必得冲着黑熊妖刺去的玄剑宗弟子,大吼一声。

    “小心……”

    可还是晚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黑熊妖的爪子已经洞穿了他们两人的胸膛。

    “怎么,可能……”陆青和陆邈看着两人的剑在黑熊妖的胸膛碎裂,他们的合手的这一剑甚至可以洞穿一名玄仙的胸膛,却只在黑熊妖的胸前割下了几缕绒毛。

    “谁和你们说的,我是妖了?”黑熊妖狂笑,他猛地一扯,将陆青和陆邈的心脏抓在手里,然后塞进嘴里,鲜血淋漓,他也吃的酣畅淋漓,进食的猛兽浑身是血,遍地的器脏令人触目惊心。

    “师兄!怎么会这样!”陆何没有想到自己的两名师兄这么快就死在了黑熊妖的手中,本就胆小的他此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瘫坐在了地上,看着两个死不瞑目的师兄的尸体。

    “这黑熊妖吸收了

    之前这里死者的冤魂,可能已经不是妖,而是魔了。”罗天阳叹息。

    “魔。”陆何颤颤巍巍地说着那个字,他连妖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见过魔呢?

    “看来我们今天是走不了了。”罗天阳哀叹,他接过了掉落在一旁的龙吟剑。

    “小笨蛋,你和这位玄剑宗的弟子先走,我来断后。”他挡在洛清水和陆何的面前,有如一位剑仙。

    “可是你。”洛清水本想拒绝,却被罗天阳拦住了。

    “你不是要变得更强,要保护你的师傅吗?”罗天阳回过头来温柔地笑着,“如果现在死了,你可就谁也保护不了了。”

    “可是我,也想保护你啊!”洛清水从地上站起来,她站在罗天阳的面前,认真地望着他,晚间微醺的风吹过她乌黑的发梢,这个天真的姑娘在此刻变得格外成熟。

    “哟,好感人好温情啊,不过你们三个人今晚就都留在这里吧,本座已经好久没有饱餐一顿了。”黑熊狂笑,他咧着流血的嘴,朝着三人扑了过来。本就破旧的祠堂此刻正在分崩瓦解,墙面坍塌,碎石遍地,将这阴暗的房间暴露在了月色下。

    一团炽热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在了黑熊妖的身上,阻住了他的去路。

    这团火焰在他的胳膊上熊熊燃烧着,空气中竟然弥漫着烤肉的香气,黑熊妖的肉似乎快要被烤熟了。

    “别发呆了,我的火只能暂时阻止住他,并不能将它彻底烧死。”小小的身影像一道闪电落在地上,小白蛇的身影出现在了罗天阳的身边。

    “快拔出天刑剑,天刑剑至刚至阳,可斩妖魔,是天下间所有妖魔的克星,现在只有这把天刑剑能够救我们了。”小白蛇看着眼前的黑熊妖已经将手臂上的火扑灭,旋即发出低低地嘶吼,像是在威胁他不要过来。

    “可是我。”罗天阳欲言又止,他已经被天刑剑拒绝过了,他真的能拔出这把剑吗?

    “不要管那么多,你要相信自己,忘记你心中的执念,哪怕只有一刻。”小白蛇着急地吼叫着,如果罗天阳再不拔出天刑剑,他们都得死在黑熊的腹中。

    “呵,你明明是妖,竟然会帮人,就像一百年前的那个女子一样,你们是妖中的叛徒!”黑熊妖看着如临大敌的小白蛇,冷笑。

    “哼,你以为所有的妖都像你一样,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妖,我就看不惯你这种为非作歹的妖怪!真是丢我们妖的脸!”小白蛇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很好,那你就跟着你的主人一起去死吧!”黑熊妖从地上举起一块巨石,这块石头正是刚刚从房顶掉落的,它足足有半面墙那么大。

    “小心!”罗天阳看着黑熊妖朝着他们掷来的巨石,他向前一步,想拉着洛清水离开。

    这个傻傻的姑娘没有动,身子却突然朝前倒下。她倒在了罗天阳的怀里,香软的身子依偎着罗天阳宽阔的胸膛,发梢的幽香钻入他的脑中,竟让向来头脑清醒的罗天阳一阵心乱神迷。

    他抱着面前的少女,紧紧地拥着她,突然笑了。

    片刻的拥抱过后,罗天阳将洛清水扶稳,他转身走向那柄插在石缝儿中的剑,缓缓地握住了它的剑柄。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片刻的思索,这柄沉寂了百年的剑应声出鞘,再也没有回落。

    罗天阳抿着嘴,看着这柄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剑,他的眼中也燃起了烈火。

    “万剑,朝。”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刹那间,火红色的剑染红了夜空,一如黄昏时天边的红霞,大片大片,层林尽染。

    黑熊妖突然感受到了畏惧,久远的记忆突然充斥了他的大脑,这种畏惧他曾经见过,终于他萌生出了退让的想法。

    只是他已经躲不了了,这种从心底而生的恐惧,对天刑剑的恐惧已经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黑熊妖瘫软在地上,硕大的身躯被千万柄剑洞穿,最终失去了生机。

    天刑剑再次落回到了鞘中,安静地仿佛从未出鞘。

    “你做到了。”洛清水欣喜地看着面前截然不同的罗天阳,她从未见过罗天阳笑的这么开心。

    “是啊,我做到了。”罗天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转过身,隐藏起了笑容过后的忧伤。

    罗天阳伸手取出了黑熊妖的妖丹,将它轻轻放在了陆何的手中。

    “你的师兄因为它丧了命,这枚妖丹就由你带回去处置吧!”

    陆何还沉浸在刚刚罗天阳的那一剑中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接过了妖丹,这才恍若初醒,连忙鞠躬。

    “多谢罗兄。”陆何转身御剑离开,他带走了两位师兄的尸首。

    “我们回去吧!”罗天阳看着一旁的洛清水,又是微微一笑。耀眼的夜空下,他们两人的身影,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第二百九十二章 商议

    一百年前,天峰山,阴阳教祠堂。

    赤日炎炎,祠堂外的守卫们成群结队地围绕着硕大的祠堂,手中的长刀长枪在阳光下亮地晃眼。

    白衣男子落在最远处的山峰顶上,看着下方守卫森严的祠堂,正在蹙眉思忖,怎样才能进到里面去。

    尽管这些守卫的实力并不高,他们大部分只是没有飞升成仙的修仙者,但是如果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闯进去,也未免太打草惊蛇了,更何况那传说中的紫宸大帝,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究竟有多强。

    “别看了,你进不去的,这外面可有结界守护着,你只要一破开就会惊动到里面。”火辣的红色倩影也落在他的身边,声音轻佻。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慕云飞转过头,看着身旁形影不离的常清瑶,从客栈到现在,这个女子一直黏在自己身边,他明明已经加快了脚步,却怎么也甩不掉她。

    这让慕云飞很是困惑,居然有人的轻功能够跟得上他的凌空步。

    “谁跟着你了?不要自作多情好吗?我只是想把这阴阳教铲除而已,倒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本女侠?”常清瑶气鼓鼓地说着,美若天仙的她向来是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第一次遭到男人的无视和指责,这让她极为恼火。

    “哦,既然你没有跟着我,那我走。”慕云飞冷淡地回应,转身便要离开,他从山峰顶上跃下,落在林荫间。

    “喂喂,你要去哪里?”常清瑶急忙小跑着追上他,全然不顾刚刚自己说的话。

    “回去,请你……”慕云飞猛然转身站定,他想和这个姑娘把话给说清楚了,却没料到常清瑶一个急刹没能停住,撞进了慕云飞的怀里。

    他们二人第一次贴地这么近,甚至能够数清彼此的睫毛,慕云飞知道常清瑶很美,但是美人细看更是叫人惊心动魄。霎时,这个冷姑娘的脸突然红了,这抹绯红让她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的脸更加可爱动人。慕云飞的脸也忍不住微微变色,他刚刚猝不及防捏在常清瑶肩上的手一时间竟然忘了放下。

    “干嘛啊,干嘛啊!这么快就想要非礼人家!我们俩还没确定关系呢!”居然是常清瑶先回过神来,她后跳一步,气得原地直跳。

    “明明是你自己冒冒失失撞进我怀里的,怎么就叫我非礼你?”慕云飞被这死缠烂打的姑娘吵得头昏,但是脸上却未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我说非礼就是非礼,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你占了便宜,让我这脸以后可往哪里搁啊!”常清瑶掩面装哭,突然又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慕云飞,一双温柔的瞳孔仿若雨夜里朦胧的星星在发光。

    “要不你把我娶了,这样就可以不用负责了。”常清瑶轻呢地又向前一步,拉紧了两人的距离。

    “不可能!”慕云飞一扭头,凌空飞起,化作一道白光远远地躲开了,只留下常清瑶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切,好一个高冷的傻木头,总有一天,本姑娘一定叫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哼哼。”常清瑶得意洋洋地想着,也凌空飞起,继续追着慕云飞去了。

    “一间客房。”桃花坞里,只是半日,思来忖去的慕云飞再次回到了这间客栈。他走到柜台前,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些许碎银。

    三山村离天峰山最近,能打探到的消自然也更多。

    “大侠,您这就客气,您刚替我们大夏人挣足了面子,您能大驾光临,小店就已经蓬荜生辉,怎么还能收您钱呢!”掌柜

    的一眼就认出了是先前将大漠人赶走的大侠,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不妨事。”慕云飞淡淡一笑,将银子依旧往前推。他并不太想理世俗的这些客套,天山派不差钱,他作为天山派掌门的首席弟子,自然也不差钱。

    “一间上房。”掌柜冲着身后的小二喊道,然后转过头来继续对着慕云飞溜须拍马。“只有最好的房间才配的上大侠的身份。”

    “等等,我也要住宿!”小二还没领着慕云飞上房间里去,柜台边又传来了常清瑶的声音,掌柜的应声抬头,一眼也认出了常清瑶。

    “是女侠啊,快给女侠也安排一间客房。”他赶忙陪着笑脸冲着小二喊,这钱嘛自然是万万不敢收了。

    “什么客房,你看我这个模样像是住客房的人吗?我可要住上房!”常清瑶眼睛一瞪,表示不服。

    “这,可本店的上房只有一间啊!”掌柜的这下犯难了,这一间上房,两个客人抢,还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修仙者。

    “那我不管,我就要住上房。”常清瑶翻着白眼,抱着双臂,一副泼皮无赖胡搅蛮缠的样子写在脸上。

    “不妨事,那就让给她吧,我住客房便好。”慕云飞又是淡淡一笑,对他而言,什么房间不是住,而且他本就打算来一间客房。

    “那可不行!”常清瑶又挡在了正要上楼的慕云飞面前。

    “这先到先得,既然上房是你的,被我抢了的事给传出去了,本女侠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我已经把房间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慕云飞挑眉,表情第一次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啊,要你和我住一间房!”常清瑶步步紧逼,朝着慕云飞走来。

    “好啊,好啊,本店这上房,刚巧有……。”掌柜的喜形于色,他本想着女孩子可能不愿意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但既然常清瑶愿意,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拒绝。”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慕云飞便拒绝了常清瑶的提议,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好残忍啊!”常清瑶本就没有打算慕云飞会答应,从柜台上取了个杯子,随手拿起桌上不知道谁剩下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盅一饮而尽,旋即舔了舔自己血色的嘴唇,看向慕云飞的眼神显近柔情。

    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看呆了,矗立在那里,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

    慕云飞却无动于衷,他低下头去有意避开常清瑶的眼睛,然后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掌柜刻意岔开话题。

    “你们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进这阴阳教的祠堂里去吗?”

    “进到祠堂里去?当然是被抓进去了。”掌柜的好容易在常清瑶勾魂夺魄的魅力下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

    “被抓进去吗?”慕云飞沉吟了一声,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是啊,是啊,不过这阴阳教平日里抓人只抓小孩儿和女子。”掌柜的见慕云飞对自己说的话感了兴趣,赶忙补充道。

    “抓小孩?还有女子?为何?”慕云飞头痛,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没戏了,难不成让他装扮成女子吗?

    “是啊,是啊。抓小孩儿我就不知道了,至于女子嘛,听说是因为这阴阳教的教主紫宸大帝特别好色,而且他特别喜欢抢那些刚刚过门儿的还没入洞房的女子,经常在洞房之夜把那些女子给抓回去。我听说啊,上个月他从城里掳走了两个新娘带回山上做压寨夫人去了呢!”掌柜的压低了声音,提起阴阳教的事,他们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

    “哦,那掌柜的可知道,这些日子村里或者说城里有没有哪家人要娶亲?”慕云飞计上心头扬了扬眉,他没想到阴阳教的教主还有这种怪癖,如此一来也好,只要守着出嫁的那家人便好。

    一边的常清瑶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慕云飞没有理她。

    “现在哪里还有人敢结婚啊!”掌柜的苦笑,用一边的汗巾擦擦自己手上的水。“大家都怕极了这阴阳教,被掳上山的那些女子也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样啊,那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慕云飞也轻叹一口气,眼下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攻进阴阳教中,只是那结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打开的。

    倘若这紫宸大帝不在祠堂中,慕云飞就算捣毁了他的巢穴也不能斩草除根,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三山村等着他回来。一但他卷土重来,先遭殃的必定是这里的百姓。

    “那,我倒是有个办法!”一直偷听的常清瑶突然说道,鼻音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什么办法?”慕云飞终于正视起了常清瑶。

    “不过这个办法可能会损害到咱们大侠的名声呢,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哦!”常清瑶摇了摇脑袋,言语暧昧。

    “只要能够铲除阴阳教,我做什么都可以。”慕云飞正色,他连装扮成女人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

    “那我可就说了,我们自己办一场婚礼不就好了。”常清瑶意味深长地看向慕云飞。

    “办婚礼?你说的倒是简单,你去哪里找新郎和新娘。再说,这么危险的事,又有谁会愿意来做。”慕云飞皱眉,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漂亮,但实在是有点不可理喻。

    “我啊,我愿意,至于新郎就选你不就好了?”常清瑶一步向前,揪住慕云飞的衣襟,从下而上地仰视着他。

    客栈里突然寂静无声,本就是下午,店里没什么人在喝酒,掌柜的和小二连同慕云飞又一起杵在了那里。

    “简直是胡闹!”良久,慕云飞解开她抓住自己衣襟的手,轻声拒绝。

    “喂喂喂,你不是要救这三山村的村民吗?我们心地善良的大英雄,大侠客?刚刚还说什么都愿意做,难道这会儿就连这么点儿觉悟都没了吗?”常清瑶讥讽道。

    “是啊,大侠,你和这位常姑娘本来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更何况这是演的,就算是真的,别人也只会羡慕和崇拜你们俩。”掌柜的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事要是成了,三山村可就有救了,他能不卖力撮合吗?

    慕云飞思忖了好一会儿,常清瑶一直盯着他在看,仿佛他的脸上有苍蝇在爬。

    终于他轻声叹了口气,转身走上了楼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常清瑶笑逐颜开,冲着掌柜的挤眉弄眼,追着慕云飞就上楼了。

    “今天晚上咱俩一起睡,都订过亲了,还那么害羞吗?”常清瑶打蛇随杆上,开始得寸进尺了。

    “可以,我睡床,你睡沙发。”慕云飞冷冰冰地回答。

    “你真的好残忍,好无情,好无理取闹哦!居然让女孩子睡地上。”

    他们俩争论不休,可其实这上房里本就有两张床。

    在他们的身后,掌柜的也笑的满面春风,他赶忙招呼客栈的小二,去筹备结婚要准备的衣服和摆饰,还差他们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两位玄仙巅峰的顶尖修仙者在他们客栈办婚事,这传出去那是何等的风光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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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剑歌介绍: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年少时所犯的错,老来嗟叹又有何用?
一个来自玉龙山的小小女弟子,一个来自皇城的当今太子,满怀仇怨一心想要复仇的年轻男子,千光寺的小和尚是否又会败坏清规?蜀山的绝顶天才为何又会堕落衰颓?他们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又能否解开十几年前的惊人阴谋呢?
十二年前他一柄独孤剑,叱咤天下,吓退群雄,却归隐山林,十二年后他的弟子重出江湖,惹得天下纷争大乱。
可是他再出山的时候,江湖已不再是那个江湖。
昆仑剑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昆仑剑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昆仑剑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