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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更     三国骑砍txt下载     三国骑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八十四章 骰子投出

    修县,夏侯楙在衙署中反复踱步,犹豫不定。

    他面前的夏侯玄穿过降雨区来见他,此刻正裹着毡毯抵御雨水清寒,原本俊朗的面容已经布满了细密、如果龟裂的疤痕。

    皮肤也显得暗淡、灰黑,不止是他,弘农疫情存活下来的吏民都有一定的体表症状,同时也伤了元气,做不得重活。

    那段记忆是夏侯玄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一个染病的同僚上午还好好的,能强撑着说笑……可到了下午,就呕吐西瓜水一样的体液,随即就躯体麻痹、僵死。

    犹豫再三,夏侯楙语腔艰难:“我家屡受大恩,又以公主妻我。值此国家动荡之际,我若离反,实属不忠不孝,再无颜面见天下人。”

    盯着夏侯玄,夏侯楙语气缓缓:“我也非不识时务,我这就自修县退回南皮,放开通道。”

    修县是夏侯楙经营数年的要塞城市,这里位居漳水下游,除了囤积粮秣、军械外,还有一支漳水水师,主要以运船为主。

    夏侯玄只问关键:“水师何属?”

    夏侯楙陷入沉默,这支水师力量很重要,是漳水中下游的唯一成建制运力。

    夏侯楙可以率军乘船北上,在广宗城下船,与司马懿的主力合流;也可以率军乘船顺流而下,回到南皮。

    漳水横穿邺都向东流淌,沿途临近漳水的光宗、修县、南皮都是魏军增修的要塞城市。

    迎着夏侯玄祈望目光,夏侯楙缓缓摇头,神情苦涩:“我资质驽钝,非畏死乞活之人。今因家仇,也为避让北府锋芒这才主动退军避战。若再让出水师,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先严。”

    夏侯玄微微点着头,扭头看别处:“我料战事不顺,司马师会率轻骑北遁。我欲直入蓟县,设伏劫杀。”

    “不妥,太初安心休养为好。司马仲达终究是有才之人,其军岂会速败?”

    夏侯楙规劝说:“今天气多余,我也无法焚毁军资。还请太初验收,代我进献陈公。至于司马师之事,败兵自会枭首来见,何必深入险地?”

    见夏侯楙对司马懿的指挥能力还存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夏侯玄也不愿过多讨论这种事情。

    现在已经出兵,一切嘴上的本事都不算数,谁强谁弱打一场就知道。

    出乎司马懿的预料,夏侯楙并没有出卖他的行迹。

    他才得以连夜退回广宗城,天亮时在广宗城外的界桥上得到了更多的军情。

    这座界桥修在清水河之上,是巨鹿郡与清河郡的分界所在;而漳水则绕广宗之北而过。

    广宗在漳水、清水之中,物资运输便捷,地位沃野之地物产丰饶,是重要的经济中心。

    若丢失广宗,那府兵就能在这里堵死通道,堵住幽云六镇兵支援邺都战场的东路通道。

    而西路通道,就是从蓟县出发走涿郡、范阳、中山、真定、邢台、赵国。

    姜维、赵云会率军一起迂回出现在中山国,以径行关、紫荆关、倒马关这三关为倚靠,在太行山以东布阵,牵制要途径南下支援的幽云六镇兵。

    在六镇兵动员、参战前堵住东西两条通道,将他们与邺都战场分割……是府兵规划的重点。

    对司马懿来说,守城到九月,守住通道,等待六镇兵完成集结、参战,那魏军将拥有一定程度的野战优势!

    不是府兵战斗力,而是府兵发动的是灭国战役,军力肯定会因多路出击,分散于各处。

    过了界桥,奔袭大半夜的司马懿才缓一口气,改乘戎车返回广宗城,一路翻阅西面的军情。

    大约五天前,府兵中垒师邓芝部率先从孟津渡河,紧接着第二天延津、白马津的荡寇师一起渡河,当日午后,昭仁师从高唐津、濮阳津一起渡河。

    虽不知道关陇、河东战场的信息,可府兵已经发动了全线进攻。

    以府兵的战前准备,大概最迟十天后,第二批同等规模的府兵会充当继军参与渡河。

    已经过去五天,这意味着五天后第二批四个师五万人的府兵会渡河。汇合第一批府兵,前后就是八个师、十万人。

    再加上征发的郡国兵、民壮,整个黄河北岸会聚集十五万的敌军。

    这些敌军会分成数股,沿着河道、道路网络向北推进,进而停留在广宗、修县和……邺都。

    从孟津、延津、白马津渡河的府兵,可以直扑邺都。

    曹叡天子守国门的说法就在这里,邺都以南虽然有很多县城、据点、卫城,可因为人口、经济、运输力量限制的原因,根本无法营造一座要塞城市。

    要塞城市,不仅仅需要防御工事,更需要本身具有战略价值。

    唯有敌人非攻不可的城市,又有河流、道路方便聚集人力、物力,才有增修为要塞城市的现实意义。

    否则你把城池修筑的再坚固,储备再多的兵力、物资……人家直接绕过、不来进攻、围困,你这要塞不是白修了?

    缺乏有效的要塞城市,就无法分摊府兵的兵力……那么自然地,中路府兵自然能轻易直抵邺都城下,将战火烧到邺都城郊。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司马懿表现的舞台,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进入广宗城,等待各地军队按预期规划的那样想广宗城聚集。

    然后依靠广宗城,堵住荡寇师、征虏师、昭仁师、昭义师。

    只有陷入战争对峙期,才会有双方主将表现的机会。否则再次之前,拼的都是战争预案和战前准备。

    优秀的主帅战前规划战术,高强度工作都在前期,战争爆发了反而会轻松。

    诸葛亮、姜维、司马懿都是这类主帅,战争已经爆发,再着急已经没用,静静等着。

    等分进、合击的军队完成汇合,才有各自表现的机会。

    广宗城,绝对是灭魏战争的核心。

    就如当年曹氏灭袁时的南皮,曹军拔掉南皮才能聚集兵力到邺都;府兵拔掉广宗,才能聚集优势兵力到邺都发动灭国决战。

    广宗城在,则稳稳牵制四个师的府兵,也能通过漳水持续不断获取兵员、钱粮、器械的补给;也能等来幽云六镇兵,迎来战略反攻的机会。

    因此形势很明朗,只要田信不参战,那司马懿有信心磨掉府兵的锐气,然后拖到府兵主动后撤。

第八百八十五章 关羽渡河

    自诸葛亮、姜维联合下令开战的第六日,也是司马懿撤归广宗城的时间。

    这一天驻屯南阳的邓艾第八常胜师、驻屯徐州的贺景第十五昭义师齐齐向北开拔。

    有断断续续的轨车协助运输,也有沿途兵站做补给,故行军之初进展神速。

    自开战之日起,诸葛亮向东接管继军的指挥权,以魏延为先锋大将,老将贺齐为随军副将,诸葛亮本人随继军渡河后将负责太行山以东的平原地区指挥,是东路主帅;由兖州牧徐庶、青州牧庞林负责组织后勤补给的输送。

    整个东路军有第十二荡寇师、第十三征虏师、第十四昭仁师、第十五昭义师;以及规模两倍的郡国兵、征召民壮。

    缺乏骑兵力量的东部战区最大的任务就是牵制魏军平原地区的主力;并显露出缺少骑兵的劣势,吸引魏军,给魏军一个胜利希望的错觉,以作纠缠,为其他三路军队争取行动时间。

    不给东部配属大规模骑兵,自然是有一番综合考虑的。

    灭国战役,已经不能单独考虑军事问题,更需要给政治让步。

    要给魏国打出致命一击的是关陇兵团所在的西路军、中路军,同时也只有这样安排才能把魏军主力留在河北平原,然后一口吞掉,达到一战灭国的战略目标。

    否则收拾不干净,魏国君臣向北逃亡,汇合幽云六镇的游牧力量,势必成为边境大患。虽然不担心魏军能反攻中原,可这会极大妨碍战后的大休养。

    而关陇地区已经有成熟的牧区规划,再向中原输送、迁徙汉僮部族的话,有些得不偿失。

    中原没有成熟的马场,两淮地区的牧场才走上正轨,还不足以向中原方面提供大量战马,所以中原方面客观上不具备组建成建制骑兵的条件。

    这样也就使得关陇的骑兵力量可以集中使用,获取山西战场的绝对野战优势。

    魏军山西战场的总指挥是曹真,曹真手里才有多少骑兵?

    骑兵不足,他就不敢野战。

    不敢野战,那就丧失城外的控制权,只能放任府兵横行。

    现在的骑兵已经不是汉末、群雄时期的骑兵,这些年的沉淀、发展,骑兵新式装备已经全面列装,新式骑兵的战术在战争阴云刺激告诉发展。

    得益于田信、蒙多这传奇的重装组合,双方新式骑兵都以重装化为发展主方向。

    传统的轻装、中装步骑、以及理念上克制骑兵的弓弩部队统统被重骑克制。

    谁的重骑多,谁就有战场大优势。

    这已经是双方军吏的共识,缺乏重骑兵,或者重骑兵劣势的情况下,军吏会避免野战。

    战争的主角,似乎已经由重步兵过渡为重骑兵。

    因此山西战场的魏军放弃外围,步步退缩集中在主要几个据点以作长期防守的准备;魏军后缩坚壁清野,府兵就顺利推进。

    自然地,在崇尚重骑兵力量的当下,诸葛亮的东路军在账面的劣势很大,似乎发生野战会很危险。

    仿佛给司马懿送一个大饺子,这就是东路军团目前存在的最大意义。

    司马懿能否能吞下这个饺子,或者被这个饺子噎死,都已经跟关陇方面暂时无关了。

    所有棋子都已经砸出去,谁也无法回头再做调整。

    为方便汇总各方信息,田信的指挥大本营转移到潼关西站。

    此刻姜维已经从弘农向北渡河,已率领弘农的部队向北翻阅中条山,将会做出向安邑进攻的声势,以迷惑魏军。

    而王平、马岱、姚戈、杨千里会在风陵渡渡河后仰仗纯骑兵部队的机动力、威慑力,直接穿过魏军前线重镇蒲坂,去与姜维汇合。

    汇合后这支三万规模的步骑联合部队会在安邑一带与曹真周旋,等待谢旌率领的虎牙师行动,虎牙师会沿着汾水进军,掐断曹真退往太原的通道。

    只要掐断退路,集结关中的军队会一拥而上,造成局部的极大优势。

    然后老丈人渡河,以当世最强姿态衣锦还乡,足以瓦解安邑周围的魏军据点、卫城的守兵战意。

    战争主动权在手就这点好处,战火发生在敌对方控制的疆域,可以用优势兵力分割战场。

    当然了,如果后续兵力运动中有一环掉链子,自然会被守军吃掉;同时最猛的也就是最开始的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补给充足,军士又是常年养膘,耐远征跋涉,也耐各种折腾。这就是开战之初的精锐锋芒,魏军自然要收缩、躲避,以等待府兵展露疲态。

    若半个月后打不开局面,那军士耐心下降生出厌战、抗拒情绪之外,最要命的后勤问题也会日益突出。搁置、拖延的越久,后勤问题就越凶险。

    因此开战半个月内,山西战场要达到两个目标。

    一个是封锁曹真退往太原的通道,另一个就是打通蒲坂。

    攻陷蒲坂,那河东战场的各处府兵都将获得稳定的补给;而拔掉蒲坂打通补给节点,又能振奋各军士气。

    在这种情况下,开战第八日时关羽抵达潼关,将渡河参战。

    此刻的老丈人胡须染白,身边就跟着一个田信熟悉的薛戎,再其他的近侍,都是田信不认识的新人。

    现在的老丈人直接登船不愿意跟他说话,田信只好与薛戎在码头边用宴。

    薛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朝气蓬勃的‘糜城前山屯’的屯将,现在是一个气度深沉的中壮将军,也是七八个孩子的父亲。

    再过两年,以当下的早婚习俗,薛戎也是要做祖父的人了,可以理直气壮自称一声老夫。

    昔年荆州军军吏要么战死,要么天各一方,到现在田信始终把罗琼的鹰扬师留在身边就是为了解闷;甚至岭南的夷兵营旧部也陆续征入关中,留在身边担任侍从武官。

    面对一群陌生的新人,会让田信有些恍惚,会模糊情绪感知。

    只有记忆中的旧人才能让他准确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每一个旧人就是一点记忆碎片。

    现在送薛戎渡河,田信不舍之余又很担忧老丈人的精神状态。

    现在老丈人就全靠回乡的执念在撑着,很可能回乡之旅,就是一场不归路。

    可惜关平在河套,关兴依旧镇守东南,都无法抽身来见。

    能陪伴老丈人渡河的除了薛戎外,就剩下阿木。

    薛戎也清楚关羽的具体状况,不仅为关羽的衰老、大限将临而感到悲伤;也为长远的未来感到迷惘。

    已经登船的关羽绿袍金甲,铠甲是装饰华丽涂抹金粉的宽松皮铠,他坐在甲板太师椅上时目光怔怔望着北面遥远的狼烟窜起之处。

    隔着朦胧烽烟,关羽勉强能认出那里是河东联通关中的重要渡口,蒲坂津。

    前来送行的田信无法登船,但他的义子夏侯平还是上船了,此刻面容沉静,听着关羽嘱咐各种事项,如若遗言。

    而一边随同的裴俊提笔记录,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遗漏。

    关平虽然被启用,可依旧是流放性质待在塞外,即便想回来,关羽也放不下脸面去见;关兴那里更简单,不愿关兴回来搅合新旧更替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新旧更替之际,哪些人会突然跳出来作梗。

    所以把关兴留在东南,就是一种很好的保护,不需要染血,也不需要为难。等关兴回过神,该处理的人就被处理了,想求情、纠结都没机会。

第八百八十六章 大梦

    关羽渡河当日傍晚,蒲坂守将曹彬为吏士所执,被送到关羽面前,仍自叫骂不已,被枭首示众。

    当夜关羽依旧宿营在蒲坂城外的府兵军营里,军营围绕蒲坂津修筑,从渡河第一日开始就营造、加固,防御体系完善。

    他漫步在河岸散心,受黄河夜风吹刮,隐隐之中就有一种明悟、恍然之意。

    薛戎搀扶关羽返回营帐,急忙将裴俊喊来。

    裴俊来时关羽已躺在床榻上,命人在帐内点亮了尽可能多的蜡烛,帐内灯火通明如白昼。

    “公上,臣来了。”

    裴俊蹲伏在关羽榻边,伸手抓住关羽递出的手,泪水止不住流淌。

    关羽声音如常:“我累了,至今愧对先帝,悔不该成就陛下与孙氏姻亲。”

    这些话不需要记录,关羽继续说:“也愧对翼德、文长所托,翼德生性急躁,本可缓缓图之,颐养天年。却因我一时之错,连累翼德早亡。”

    说着就想起了自杀的郤揖,这是个迟迟难以释怀人。

    当时郤揖有错么?自己有错么?

    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可依然憎恨、厌恶郤揖,就连郤揖用性命维护的北府,也显得面目可憎。

    人固有一死,郤揖用命在悬崖边推了汉室朝廷一把;而正是自己带着朝廷在悬崖边行走,也把郤揖逼到了悬崖边上。

    注定要有很多人跌落悬崖,可郤揖自己先坠落的时候把朝廷拉扯了一把。

    眨动眼睛将郤揖彻底忘掉,关羽指了指书桌:“奉先,我有书信欲遗令兄。”

    裴俊轻声应答,起身去边上书案,见上面果然有一页坚韧、光洁的白纸,上面正是关羽刚才书写的叙旧、劝降书。

    有这个劝降书,裴潜会有较高的投降待遇,也能代替关羽向其他将校开价码,一切都由关羽的信誉背书。

    这是唯一能为河东乡党能做的事情了,尽可能保证和平接受河东,保存河东士民的元气。

    见裴俊拿了书信,关羽闭上眼睛抬手轻挥,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

    薛戎附耳低声询问:“是否召见公孙?”

    “不要让阿木伤心,就这样,我想安静入睡。”

    感受到越发强烈的眩晕感,关羽闭上了眼睛,室内明亮的光线透过眼皮,仿佛闭眼站在阳光之下。

    听着薛戎脚步声也离去,关羽调整呼吸,姿态坦然。

    或许只是错觉呢?

    渐渐入睡,睡梦之中感受到天地摇动,猛地睁开眼察觉自己在一条即将在大风浪沉默的舟船上。

    不等他有多余动作,就随着船只沉没,被冰冷浑浊的河水弥漫、灌溉口鼻。

    他努力挣扎保住一片船桨,突然感到腿脚不便,回头就看船舱里逃出来的猪正撕咬他的裤腿。

    这似曾相识又熟悉的梦境出现,他猛地一惊,睁开眼。

    是熟悉的大帐,夜中空气潮湿、湿冷。

    他起身就能感受到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低头就能看到大腿、双臂依旧强壮有力,帐外正好有一队巡夜军吏经过。

    关羽挽袖擦拭额头汗迹,揭开帐帘走出,看着边上站岗的夏侯平:“几更?”

    “回君侯,约在三更四刻。”

    夏侯平语气低沉,神色哀伤,显得萎靡不振。

    这让关羽皱眉不快,走出营帐就见环绕大帐侍立的卫士本该精神抖擞,结果大多面有哀色。

    关平领着一队人持火把而来,见关羽在帐前徘徊,上前拱手:“父帅,江陵密报。”

    关羽皱眉,很是疑惑伸手接住,问:“可是孝先与黄公衡密报?”

    关平一脸茫然,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回答:“父帅,黄公衡身在蜀中,并未至江陵。”

    “那孝先何在?”

    “孝先?”

    关平更是疑惑,却不敢多言语,自全军败于徐晃之手后,自己老爹就精神恍惚,仿佛友情遭受了背叛,多多少少受了些刺激。

    关羽见周边围上来的军吏都一副茫然模样,也不由心中起疑。

    又暗暗咬舌察觉到疼痛后,许多记忆开始浮现,庞德叫骂不屈而死的刚烈模样,还有襄阳守将吕常牢牢控制的襄阳城,仿佛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喉咙。

    还有已经解围的北岸樊城,依旧阵前答话时突然翻脸动手的徐晃。

    一**的记忆冲击之下,关羽有些站不稳,捏着漆封的江陵密信返回大帐,关平等一众军吏一头雾水,还是跟了上来。

    大帐里,关羽切开漆封,阅读江陵密信,一看就立刻相信了大半。

    可又有些怀疑,可能是大好局面瞬间瓦解,极大精神压力下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现在梦醒了,又要面对棘手的问题。

    益州连续三年战争已经打空了粮食储备,现在荆州战事再紧张,益州也无力支援。

    梦境终究是梦,再真实也是个梦,不足以做参考。

    所以现在整顿兵力重新争夺襄樊呢,还是退守江陵?如果孙权真的背盟来袭,那岂不是既丢荆州军根本所在的江陵,也会丢失攻拔襄樊的机会?

    丢了江陵,只要争夺、保住夷陵、秭归,保证荆益通道,明后两年益州出兵再夺回江陵不迟。

    还是不忍心放弃攻拔襄樊的机会,关羽仅仅攥着江陵密信,问:“谁愿返回江陵,查验虚实?”

    有可能是徐晃担心自己继续集结兵力进攻襄樊,这才伪造孙权的背盟书信,射入自己营中以干扰自己的判断力,并扰乱军心。

    就连现在的江陵密信……也有可能是潜伏江陵的魏国奸细虚报军情。

    心中越发坚定这种判断,还是想拿下襄樊,准备赌一下运气,赢了不仅又襄樊,还能狠狠收拾一顿徐晃。

    主意落定,出于谨慎关羽目光巡视,见耿颌出列拱手:“君侯,下官马快,来去只需三天两夜。”

    反复审视耿颌,看的耿颌有些心虚、不自然。

    关羽这才点头,看向搭档王甫,王甫当即起草相应公文,否则耿颌无法出营。

    耿颌点选几名骑士出发不久,关羽出于谨慎又派出两拨使者,派出了他眼中最可靠的夏侯平、薛戎。

    只要确认后方稳定,就现在魏国首尾难相顾的窘境,自己足以重新扳回局势,最次也要把襄樊啃下来。

    特别是襄阳,襄阳入手,就能隔绝汉水,使荆州的防御补上最后一个窟窿。

    等益州缓过气后,不论北伐曹魏,还是向东讨伐孙权,主动权都将握在己方手里。

    可梦境干扰太大,关羽还是下意识的向吴国都督陆逊发去急递,通报曹操即将病亡一事,邀请吴军早作动员,好东西呼应,反复伐魏。

    同时又警惕、厌恶郤揖,给刘封去信,措辞谨慎,希望刘封能处理掉魏国奸细郤揖,并请刘封督促孟达所部助阵襄樊战场。

    郤揖是孟达麾下的营督之一,可谓心腹。

    若真有田孝先,可能阴差阳错之下没回到荆州军,而是以向导官的身份跟着孟达去了上庸、房陵。

    现在喊回来,若真有此人,或许还能扭转形势。

第八百八十七章 相持广宗

    开战还不到一个月,对司马懿来说坏消息接二连三,简直无法细数。

    山西之地多数沦陷、投敌,大将军曹真信息不明。

    有传言曹真举城投降的,也有传言说曹真被吏士裹挟投降,更有军情说曹真镇压守军哗变时惨死于乱兵之手。

    山西的军情从密集,再到稀疏,最近五天时间已经没有接到山西方面的军情通报。

    既有敌军封锁太行八径的作用,也有山西方面多数沦陷,无人再主动发送军情的原因。

    当然了,敌将赵云、夏侯兰分兵包围邺都,阻隔邺都内外交流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邺都被漳水分为南北两城,夏侯兰副将邓芝在北进行封锁,夏侯兰亲自督兵攻掠赵国旧地,被魏军经营为邺都北边屏障的要塞据点只剩下一个坚城邯郸,余下多望风而降。

    乡党、亲属投降,又被夏侯兰组织到邯郸对着邯郸守军呼喊亲人,邯郸随时可能在哗变中沦陷。

    赵云就钉在邺都南郊,使邓艾分兵向东强攻曲梁,曲梁城是邺城与广宗城之间的重要桥梁据点。曲梁丢失,极有可能摧垮邯郸守军最后的坚持。

    邯郸守军的军吏家眷多拘留在邺都,可天要塌陷的话,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更重要的是守军的战意,守军完成串联和意见统合,就有发生哗变的可能。

    若曲梁、邯郸接连失陷,那么邺都附近的一系列据点会跟着投降,成为敌军的劳动力,以敌军的组织力,足以让降军在邺城外堆积土山,用最笨的办法攻城。

    同时汉军又会就地获取大量的补给、辎重,使汉军可以将更多的郡国兵投入作战,而非维护粮道。

    另一个方面来说,漳水从邺都城中穿过,能做的文章太多了。

    若是马超为攻打邺都的主将,他在漳水上游修筑堤坝,然后在秋雨之后掘开堤坝水淹邺都,那面临覆没,邺都极有可能在压力下发生自下而上的瓦解。

    因此,司马懿的压力异常的大,以至于寝食难安。原本壮硕、高大的体型,在这半个月时间里快速清瘦,显得脸长长的,且皮肤松弛缺乏光泽。

    大魏覆没,仿佛就在瞬间。

    已经不能由着他困守广宗城,他必须主动打开局面!

    可汉相诸葛亮已统率四个威名赫赫的府兵野战师早已渡过清水河上的界桥,以步步为营的方式沿着驰道向西移动。

    而西边北府左近卫师中将邓艾正围攻曲梁,曲梁就在广宗六十里外,驰道、清水、漳水联系彼此。

    六十里路程,汉相诸葛亮每日向西推进五里地,修筑甬道、栅栏、开挖壕沟,防御工事修的滴水不漏,司马懿自己看着都头疼。

    根本找不到可以偷营、袭击的机会,虽说北边幽云六镇的骑兵陆续动员,陆续向广宗城聚集。算上他手里的军队,有步骑八万左右。

    可再多的军队,也是人组成的。

    没人愿意用自己尸体填敌军挖好的堑壕,所以贸然决战,在没有可靠的战机的情况下,势必会打成一场烂仗。

    打成烂仗,军队存留的那口锐气也就散了,然后就只能任人宰割。

    可诸葛亮实在是太过谨慎,一见魏军骑兵部队有所举动,就立刻把施工的军士、劳力召回营中,固营自守。

    魏骑只能眼巴巴盯着,视线内有看得见的堑壕、鹿角、木刺、甬道、栅栏;还有看不见的陷马坑、木蒺藜、绊马索。

    魏骑也只能游走,在远处惊吓,以干扰对方步兵的步步结营的战术。

    不难想象,当汉军主力这样一点点挪到曲梁城守军的视线范围时,曲梁城守军会多么的悲观。

    司马懿又亲自出城巡查汉军营垒,企图寻找破垒而入的漏洞。

    他只是徒劳,只见汉军营中墙垒旌旗林立,吏士多隔墙站立,强弩、强弓就站在前排,警惕魏军的进犯、偷袭。

    只要把大营一点点修通,把栅栏、通道、木轨修到曲梁城,那这场决定性的战役将会以汉军胜利而告终。

    因此一个急于破局却不敢轻举妄动,一个胜利在望更是小心翼翼。

    就仿佛密林里的饥饿独狼,与一个端着强弩的猎人……猎人最不缺耐心。可汉军这个猎人没有足够规模的骑军,若是被撕破招架,汹涌冲击的魏骑会一口咬碎猎人的喉咙。

    与往日一样,丞相端坐轮椅车被两名强健虎贲推着来到临时增修的木轨边,可见多条并列的木轨线路上已有组装的车厢。

    一些车厢里已经装载左近卫师运来的木牛、流马,除了有木雕的牛头、马头和外壳外,其他都是铜铁制品。

    左近卫师是第三批动员参战的部队,短期内不会有第四批军队。除非让魏军绝地翻盘,否则不会有第四批军队渡河。

    就算有,也是来自关陇方向的北府老兵。

    前线军队不足,会对轻装、中装为主的郡国兵重装化……等需要对郡国兵重装化的时候,自然不会缺少重装铠甲。

    前线的征发的劳役,始终都是配发简单自卫武装的,欠缺的是成熟的军吏团队,以及重要的铠甲。

    无甲不成军。

    丞相检视这些木牛流马,作为小半个设计者,他自然清楚这些东西该怎么使用。

    一旦司马懿孤注一掷发动全线突击,那么这些木牛流马就是总预备队中的一员,专门去破解魏骑主力!

    再凶悍、精锐的重装魏骑,也冲不破木牛、流马组成的突击小队。

    至于营垒外开挖的陷马坑、绊马索、木蒺藜之类的小型陷阱,对木牛流马无效。

    “丞相,司马仲达又遣使搦战。”

    杨仪揺步而来,身上穿一领中下级军吏常穿的细麻绛色衣袍,又外罩一领简单、仿佛背心的铁札甲,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很多。

    跟许多的札甲不同,杨仪的札甲甲片是精细锻打的钢制甲片。

    这是蒸汽动力锻打出来的匀质钢甲片,防护力与早年的甲片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普通的铁札甲,也就重要部分使用优质甲片,绝大多数部位是生铁、熟铁甲片。所以厚重的札甲,不会因为用铁多就绝对有良好的防护力。

    反而是后期出现的板甲,因为通体钢制,虽然轻,可从材料上就胜过了札甲。

    刨开材质说铠甲结构,自然难分高下。

    杨仪现在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在军中装扮的跟普通军吏类似,略带激动口吻:“其军日益急躁,破敌不远矣。”

    诸葛亮闻言微微做笑,拿起羽扇轻摇:“威公既如此肯定,可愿与某打个赌?”

    “呃……”

    杨仪收敛神色,疑惑问:“难道司马仲达还有计较?”

    诸葛亮摇动扇子笑而不语,推车的两名虎贲识趣推车调头,杨仪原地皱眉想了想,总觉得丞相在诓自己,现在司马懿哪里还有周旋的余地?

    营垒外四五里处,司马懿也穿着寻常魏军低级军吏的铠甲、衣袍,带着十几名风尘仆仆的幕僚、军吏团队驻马观望。

    “再有四日,诸葛孔明之军会现于曲梁十里外。那时彼有甬道、轨车、营垒相连,将成常山蛇势。彼西军与邓士载合兵攻曲梁,我自五十里外救援,那诸葛孔明东军则袭我之后,使我首尾难相顾。”

    司马懿马鞭轻轻拍打自己手掌,声音沙哑为左右分析此刻的绝境:“若我军留广宗不动,则曲梁三日必陷。至此,大势已去,我等必沦为阶下囚,生死操于人手。”

    军吏们大多沉默,他们跟着司马懿南征北战,自然也参与了屠戮辽东一事。

    一方面是司马懿军令所迫,一方面是辽东方面真的很有钱。

    汉末避难辽东的人带去了先进文化,也带去了各类贵重器皿、玉石之类。屠戮八千户,动手的幽云六镇兵士抢了女人、孩子,可他们抢到了很多金银、珍贵玉器。

    发财时当仁不让,现在汉军进逼,刀已经抵在心口,那自然要想办法应对、化解。

    司马懿见周围军吏都已生出决然之意,就老神在在很肯定的说:“我已有破敌之策,诸君归营后大飨吏士,就在三日之内破敌。”

    “遵命。”

    十几骑策马调头,向北而去,马蹄践踏灰尘扬起。

    他们正对着的营垒箭塔上,魏延左眼眯着,右眼抵在望远镜前细细观察。

    已经能制作更高倍数的望远镜,可已经不适合手持,任何轻微的抖动都会造成视野丢失或晕眩,所以现在魏延的这台望远镜……观鸟镜拥有稳固的三角支架。

    目送疑似司马懿的一伙魏军侦骑离去,魏延仍旧疑惑不已,亲自卸下宝贵异常的镜筒,让卫士带着三脚架返回自己营房。

    原木垒砌的坚固营房里相对空阔,蒙了一层布的墙壁上悬挂地图,还悬挂许多素描画像。

    其中就有司马懿的画像,魏延多看了几眼,抬手摸着下巴处络腮钢须陷入疑惑。

    素描画像里的司马懿是一个面目饱满的有福之人,今日看到的却是个长脸鹰鼻的人,应该只是眉目神似罢了。

    那边司马懿回城后,当即书写战书,遣人向汉军大营送来,诸葛亮自是扣而不答。

    次日又是派发战书,诸葛亮依旧扣而不答。

    第二日双方吏士都可以做最后的决战准备,司马懿的战书如期送抵,诸葛亮依旧压制求战心切的将校,选择以静制动。

    第三次不见诸葛亮回信,这种避战行为固然恼恨,可也极大的方便魏军的宣传工作,使魏军吏士的士气、战意得到进一步的上涨。

    很简单么,对方避战,又是被北府限制了骑兵规模的二流旁系部队,肯定不敢正面迎战。

    这意味着突破营垒的保护,扒掉这层龟壳后,就能恣意收拾这支规模庞大,却缺乏作战勇气的旁系、杂牌府兵!

    于是司马懿响应军吏呼声,从城中找了一套鲜红艳丽的女子服饰送入汉军大营。

    大营,魏延、贺景、冯习、张南、高翔、陈式等人看着桌上鲜红女装,一个个眼睛都红了。若不是配合大局,早就出去跟司马懿打决战了,何苦一直忍着?

    诸葛亮面前就摆着女装,似乎是新扒下来的,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儿。

    诸葛亮笑呵呵,略有得意:“彼技穷也。”

    说着扭头看一眼新的主簿李丰,李丰从匣子里取出一页军情递上,诸葛亮接住看一眼又递给魏延,军情在大帐内传递。

    这是关平所部度辽军步骑万人抵达居庸关,已经与驻军中山湖的姜维形成了军势联合。这支机动力量随时可以根据战况做出下一轮行动。

    既可以配合赵云中路军、诸葛亮东路军围歼魏国主力、中枢于邺城周围;也可以向涿郡、蓟县进发,打掉陈群、或堵住后续幽云六镇兵的集结点。

    游牧生活为主的六镇兵,在九月、十月才能陆续回到渔阳、右北平、涿郡一带过冬,这也是他们集结成军的时间点。

    所以目前不需要顾虑六镇兵的后续增援,起码一个半月内,幽云六镇无法集结大规模的骑军南下助战。

    因此姜维、关平、王平这支步骑混编、骑兵为主的部队或许会采用更激进、大胆一点的战术。比如分兵去骚扰蓟县,干扰陈群对幽云六镇的遥控、协调;同时主力南下,配合夏侯兰快速平定赵国旧地,从北面牢牢堵死邺都突围之路。

    军情往来传递回到诸葛亮手里,他环视诸人:“司马懿不难侦测齐侯所部兵马,我以为司马懿绝非束手待毙之徒。今日,会行声西击东之计。”

    魏延嚯的起身,拱手:“末将请战!”

    诸将纷纷起立,争抢一个正面作战的机会。

    这时候李丰已经将广宗、曲梁地图铺在桌上,从木匣里取出代表各支军队的兵棋。

    诸葛亮抓着善守的高翔所部棋子安置到防线东部靠近界桥的地方,看一眼高翔,嘱咐:“昔年陈公与魏鏖战宛口,立百里甬道,因兵力寡少为敌所穿。今固守营地,放任魏军破坏甬道。”

    高翔高声应答:“遵令!”

    诸葛亮又拿起代表魏延的棋子放到西线口,临近曲梁城十七八里处:“文长所部相机而动。我料司马懿必怀有声西击西之意,有突袭邓士载之意。文长移防后,通告邓士载,如何攻防,文长与邓士载协定。”

    见他放权,魏延咧嘴龇牙做笑:“必不叫司马奸贼好受!”

    诸葛亮只是笑笑,嘱咐杨仪:“焦炭起炉,若魏军倾力猛攻一处,以木牛、流马为前驱,冲击其大阵所在。余下各军结八阵,随木牛流马出营迎敌,待其军乱,各军并力厮杀。”

    八阵,是步兵依托车辆组成的一种行军、布阵的兼容阵势。

    简单来说步兵推车行军,遇到战况,就可以快速变阵,形成环车为营的一种阵势。

    更简单的形容就是,这是一种步兵、车辆的数学编组。

    假想敌,就是骑军为主的敌人。

第八百八十八章,终

    夏历十年八月十二日,旧历七月十六,汉丞相诸葛亮率关东四师,合邓艾一师大破司马懿步骑八万,当日俘斩大半,司马懿只率亲骑仓惶退入广宗城。

    其子司马师为邓艾麾下轻骑营长丁奉追斩于乱军之中,枭其首归营。

    见司马懿大败而归,曲梁守将程武坠城殉死,曲梁当日告破。

    十五日,传魏军主要将校首级于邯郸、邺城,邯郸守将、司隶校尉崔林举城归降。

    十七日,汉军动员降军欲在漳水上游修筑水坝,并在下游堆积石木企图堵塞漳水。

    邺都南北两城慌慌不定,最为不安的是南城。

    因为漳水将邺城一分南北后,北城临河一面有完整的城墙;而南城就如一个u,临河一面没有城墙。

    这是方便北城统御、管制南城的举措,此时就成了邺都南北二城之间唯一的空缺。

    大都无墙,基于这一理念所以邺城后续增修宫室、官署时,也就放弃了完善南城的防御。

    毕竟等敌人攻到邺都,有没有那道墙其实已经影响不了大局。

    见汉军企图在上游、下游筑坝,北城还能稳得住,毕竟洪水漫延是冲不垮城墙的;可南城北面靠河的那一面没有城墙!

    故南城官民吏士慌慌不定,有举城投降之意。

    决不能让南城抢先投降,于是曹爽遂开邺都东北的金明门,魏帝曹叡就近举火**于金明门边上的铜雀台。

    曹爽开城……却没人纳降,赵云只是派兵控制金明门,随后就悬军不动。

    魏军几次争夺都被击退,十九日时邓艾率领左近卫师从金明门而入,纵马冲撞、践踏请降的魏国公卿、贵戚,公卿血泪侵染街面。

    又聚合各地降官、公卿子弟七百余人发往田信所在的潼关听候处置。

    这支迁徙队伍经过在清水口渡河到南岸的延津,向西途径河阴县时,突然被押送的吏士于河滩处死。

    传承于先秦、两汉公侯的许多高门大族就此断绝文化传承,以及朝野、仕途影响力。

    此事,被称之为河阴之变。

    至夏历八月二十七时,代替司马懿总督幽云六镇的陈群遣使至河北请降。

    而魏国在前后一个月半的时间里烟消云散,国内的矛盾失去调和,空前尖锐。

    又有许多流言,例如陈群欲与诸葛亮联合讨伐关中,以及宋武穆公、卫桓公的死因也有各种猜测。

    潼关西站,田信驻守此处不动,等待河北恢复战后秩序。

    若不能恢复,要酝酿出‘钟会之乱’的话,那只好自己再出手。

    九月一日时,不止前线姜维、邓艾、谢旌、马岱、冯习等人反复发急递询问,镇守雒阳的骠骑大将军马超也发书来问。

    而田信依旧与夏侯绫在厅堂中对弈,杀的难分难舍。

    夏侯绫棋术绵柔布局长远,田信只能看三四步之后的棋局变化,故常能攻势凌厉,却往往会落入夏侯绫的大口袋,被吃的一干二净、元气大伤。

    再一次落败,田信略有丧气,翻阅最新送来的马超急递转移注意力,审视内容也开口认输:“我终究不如阿绫甚多,论棋术,也就你姐姐能与你并论。”

    “公上自始至终心思不在棋局内,亦不曾沉心钻研,这才落败。”

    夏侯绫饮茶后轻轻擦拭嘴角,神态从容,使得她妩媚面容之外还夹杂一种知性、洒脱:“若无政务,公上棋术绝非妾身能敌。”

    田信还是摇头:“这是要看天赋的,不是算力强盛就能追平的。”

    不认为自己有阿尔法狗的算力,对夏侯绫姐妹来说下棋、打球、搞微观研究、书画创作是日常生活和主要的娱乐。

    她们可以沉心钻研棋术,而自己需要关注的事务太多且杂,心思不纯,也就无法专心研究棋术。关姬也不行,关姬也有各种人事工作要处理。

    他细细回味马超的措辞,马超浪了一辈子,也吃了一辈子亏,现在哪里还敢浪?

    最近一个月马超来回巡视军营,生怕一夜之间军营变了立场。

    现在河北方面正有序收缴、清理流散在外的乱军,战争期间征发的双方民壮也正有序遣返回乡。

    同时郡国兵也论功行商,随着民壮劳力撤还关东。

    等大部分郡国兵撤回原籍,河北的形势会进一步明朗;再等肃清逃窜各地的乱军、豪强武装,各支军队约束在驻地后,那就彻底清晰了。

    而现在诸葛亮、姜维、邓艾、赵云等人既要遣返民壮劳力,还要安置、监管降军,而郡国兵也要不断撤离,无形之间又增加了工作负担。

    河北还要最少还要等半个月才能初步恢复秩序,秩序渐次恢复,那各种猜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防的的就是浑水摸鱼之徒。

    不过好在邓艾下手狠辣,根本不给各地魏国降军重新聚拢的机会,先是当街杀戮魏国公卿大臣及百官,使魏国各地的降军群龙无首。

    随后将对军队、河北士民有号召力、影响力的公卿、世家子弟剥离出来送离河北。

    他毕竟杀了太多的魏国公卿,为杜绝后患,又很主动的组织了河阴之变。

    河阴之变,在邓艾的汇报中是押解途中罪官、降臣子弟谋乱,被处死。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邓艾没有用更多的文字来描述事态……字越少,事情就越大。

    邓艾对魏国公卿、贵戚是有很大仇恨的,曹魏争夺荆州,使他少年时与母亲一起被强制迁徙,他的少年、青年生活彻底被扭曲。

    邓艾完成了他自己的复仇,也彻底搅碎了魏国原有的官吏体系,从根源上破坏了魏国在河北残存的动员机制。

    所以在彻底厘清河北郡县之前,汉军也只是名义上灭魏,但无法有效征用河北的人力、物力……想要割据造反,在河北本地都会缺粮,更别说进伐关陇。

    而厘清河北郡县,则需要恢复秩序。

    若秩序恢复,河北的形势也就明朗清晰,到时候战争中杀红眼的军吏也会平息躁动的心思,会恢复冷静。

    到那时候,再从容调遣军队,该撤回家乡休整的就休整,该换防的换防。

    军队稳定后,也就该清理现在那些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之辈。

    为了钓出身边最大的那个奸贼,以早早断掉各方的念想,在次日田信过潼关,于阌乡驿馆宿夜,迎接即将抵达这里的关兴。

    现在河东已组织降军为关羽建造陵墓,家乡也将改为‘穆陵县’,成为新朝陵邑制度下的一员,这种陵邑县会由太常卿衙署直管,不归地方管理。

    关羽目前的谥号是‘宋武穆公’,新朝建立会追封为‘商武穆王’,今后只有大夏三恪的商公,每一任商公薨后,追封王爵将会成为惯例。

    关兴是宋公世子、商侯,关羽的葬礼必须由关兴来主持。

    而赵云、魏延在当下这种疑神疑鬼的气氛中主动避嫌,先后离开河北战场返回河东,为关羽主持陵墓修建工作。

    掐算时间,等葬礼结束,各种猜疑也会不攻自破。

    九月二日三更时分,田信正搂着关姬沉睡,突然睁开眼睛。

    感受到一团精神力量盘旋在头顶想要回来,感觉是队官李慕的,李慕是巴氐首领李虎的儿子,也是自己宿卫队官。

    突然被杀,外面又没有异响,说明这是一场暗杀。

    又加入一股新的精神力量,原地打回去看能不能把李慕救过来。

    随即田信伸手捂住关姬嘴巴,另一手一巴掌拍在肩膀,关姬苏醒瞪圆眼睛,看清楚是田信后才镇定下来,就听田信说:“与我一同披甲,阌乡有变。”

    关姬恍然,又神色低沉却不再迟疑,当即小心翼翼挪步到墙边穿衣,提一盏灯去内室,点亮内室的烛台。

    而田信轻轻推开外厅门缝,对侍奉在门口的三名宿卫武官低声:“贼来矣,备战。”

    “唯。”

    三人施礼,一同退下做战斗准备。

    作为宿卫,执勤期间是不能卸甲,却无弓弩器械。

    周围院落住宿的宿卫正悄声被唤醒,披戴铠甲,开启贮存弓弩的铁条加固大箱。

    而负责驿馆外围护卫的羽林中郎将夏侯平正阔步来见,沿途畅通无阻,见一栋栋屋舍里的宿卫开始武装,就加快了步伐。

    入见大厅,田信已经披上镜甲,关姬也穿好田信当年的铁札盆领铠,此刻两人都抱着头盔,等待外面的变化。

    夏侯平恭拜,抬头看田信一脸急切:“公上,外有鬼祟之徒,深夜不知具体数目,少在百人。”

    田信垂眉不动,问:“郝昭何在?”

    “郝都尉正集结守卫,欲向潼关派发求援信使。”

    夏侯平迟疑说:“就恐贼人甚众,也怕潼关军吏内通贼人。”

    关姬这时候幽幽长叹,转身走向内室,手里的闪电尾战盔也随手抛在地上,叮当作响。

    夏侯平一惊,抬头去看田信,田信面露哀色:“我始终不愿相信,藏在妇翁身边最深的却是你。”

    说着田信也是一叹,转而询问:“妇翁可知你行举?”

    “义父或许知晓,或许不知。”

    夏侯平缓缓拔出一口剑,田信目光一凝,望着这口夏侯平手里的玄钢剑。

    说话声音轻微,门外的宿卫已然察觉,已站满在门槛儿外,都手按剑柄等待命令。

    夏侯平双手握持玄钢剑,举剑作势,神情略迟疑,还是继续说:“自耿颌被杀,先帝就将我从义父身边调离,调至征北幕府。从那时至今日,我只与黄公衡往来。是他将我揭发?”

    听了这话田信只是笑笑,又敛笑:“人在末路,还想诬陷旁人。你应该疑惑,到底是告发的你?”

    “告发你的不是耿颌,耿颌至死都不愿吐露他妻儿信息,也没说与你相关的事情。破邺城后,我才获知他老母、妻儿之事。”

    田信说着长叹,感慨不已:“杀耿颌时,我就有所疑惑。以耿颌为人,除非有至亲受人要挟,否则以他忠爱先帝之心,临死之际也会告发许多奸细、同谋。”

    “先帝恢弘大度,不追问此事,妇翁也似无察觉,我也听之任之,未作深究。”

    田信斜眼见夏侯平举剑的姿势略有颤抖,就知他内心很不平静,迎着夏侯平期待目光继续说:“至于告发你的,前后有两人。一个是青华,是定国兄长所言;另一个是阿绫,我与她讨论夏侯家族谱系时,才知你的确出身谯县。”

    “耿颌老母、妻儿在魏,以你出身夏侯氏之故,你父为先帝殉死后,必有人照料遗孀孤儿才是。既有大宗照料,你又为何会辞别老母,与叔父夏侯纂追随先帝?”

    “故这段时间我留阿绫在身边,就有使你警醒之意,可你却如此执迷不悟,非要闹到这般地步。”

    “你以为这场刺杀,就能使我与丞相之间彼此生疑,会断丞相生路,迫使丞相举兵自保?”

    夏侯平手臂颤抖幅度越大,迟迟说不出话,嘴唇是张了又张,有千般语言要说,可又说不出口。

    田信在等他自己弃剑,而奉车都尉郝昭阔步而来,身后两名宿卫甲兵抬着担架,担架上李慕脖子上缠着绷带,正用一双黑溜溜眼睛打量四周,眼中满是死后余生的侥幸和喜悦。

    担架就放到门槛儿处,郝昭拱手:“公上,夏侯平假传军令,诈言末将谋逆,使羽林兵袭我小营。”

    等天亮羽林兵察觉不妥后,很大可能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田信眼睛始终盯在夏侯平身上,令夏侯平虽然持剑在他五六步处,却始终不敢动手发起进攻。

    可能是想到同样在邺城的母亲,还有留在长安的妻儿,夏侯平神情怆然:“今事不成,非天意乎?”

    说着缓缓横剑到肩上,目视田信:“求孝先放过我家妻儿。”

    田信微微点头,不忍心去看,扭头看向一侧。

    夏侯平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踏步扭腰挥剑,横在肩上的剑在身子踏步前冲之际被双臂高举,朝着田信狠狠斩落。

    瞬息之间,玄钢剑劈斩在田信所在,却就定格不动。

    田信坐在原地未动,伸出的左手已牢牢抓住玄钢剑,左手佩戴的是钢丝编织的手套,此刻也震的手臂发酸。

    夏侯平咬牙欲抽回剑,他抽剑之际田信也顺着力量站起来,右脚镜面钢靴踹在夏侯平小腹,当即疼的夏侯平缩腰、丢弃玄钢剑。

    田信随手丢了玄钢剑,上前又一脚把夏侯平踹翻,面朝上疼的四肢抽搐,面容扭曲,呼吸尚且不畅,更别说是说话、求饶。

    稍作停歇,田信声音冷峻:“可知先帝遗诏内容?妇翁、丞相、黄公皆知,是托付国家之诏。你却不知,还兴风作浪,死不足惜。”

    言罢,田信又一脚踩踏落在夏侯平胸口,顿时胸腔、肋骨断裂,也扎破了心脏,夏侯平肺腔刺破口鼻溢血。

    眼睛外凸,身体紧绷了一下,当即瘫软成泥。

    田信低头瞥着夏侯平瞪大、死不瞑目的双眼,难道非要说从你北府那一刻,就断定你是奸细?

    区别只是这个奸细效忠的是谁,本以为是先帝,没想到是曹魏。

    老丈人身边有这两个核心奸细,能全盘打赢襄樊战役才是怪事。

    至于今后,应该是一个盛世。

    自己需要的广大百姓的精神共鸣,而非少数人的恭维。

    根本、长远利益在广大的人民,越聚越多的精神力量早晚能形成质变,打破囚牢,将自己的意志投放到下一个地方。

    《大结局》

完本感言

    谢谢各位看官老爷的支持,这本书没有大家的支持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本来还想再水一百万字,可自己状态不合适,也不想折磨大家。

    总的来说是挂开的有点大,在合理逻辑的推演下,走到篡汉自立这一步,就是过渡膨胀的原因,到了不得不篡的地步。

    同时太过顾忌汉粉的承受能力,任何一场折损元气的战败,都将打断前期滚雪球的效应,使魏国能回一口气,也能让孙权活的更久一点。

    出现一场夏侯渊级别的战损,那汉军唯一的选择就是停战,休缓人力。这种休缓过程中,战争中崛起的军人集团会被拆分处理,利于集体稳定。

    这样的话,以田信的性格极有可能会出走西域,去制定自己规则玩一场游戏,然后等机会合适,老一辈过世,就打回来扬眉吐气。

    同时也小觑了世家的敏锐嗅觉,以及底线。

    世家很会包装自己,看着仿佛很干净,很值得让人尊敬……可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所以弱化了内部世家的反抗,否则按着常理来说,汉军连续的北伐,内部会有各种争取特权而爆发的叛乱。

    在北伐,以及承认、许可世家、豪强各类特权之间做选择,刘备会有犹豫。

    最后,再一次感谢各位看官老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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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信来到建安二十四年春季的荆城,即将爆发的襄樊战役将决定今后天下是真正三分,还是一强两弱。
当听闻曹仁屠宛城后,田信毅然响应荆州军的征召,不仅仅是为了吃饱肚子,更为了自己的正义、良知、勇气而战。三国骑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骑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骑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