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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扎师兄     港乐时代txt下载     港乐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世上新人换旧人

    一月十二日。

    离中国的传统农历新年还有一个月零六天,这是本世纪最晚的第二个的春节。

    早晨六点过一些,卢东杰就睁开了眼睛,也不需要调闹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机能在发挥着作用。

    在这个昼短夜长的季节,人们都习惯了睡个懒觉,并非卢东杰不想,而非不能。

    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会,等思绪清醒后便翻身起来。

    不到六点多的光景,窗外依旧昏沉蔼蔼,马路上偶尔传来稀疏的汽车鸣笛的声音。

    穿着睡衣起床,先去厨房打了一壶水放在煤气炉上烧着,然后轻手轻脚地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等一切收拾完了,烧水壶已经“哧哧”作响,提起已经烧开的水,从马口铁罐中抓出几颗胖大海往茶壶里一泡,然后才回到房间,换上一身冬季的运动卫衣。

    轻轻地关上了门,他拿着一条毛巾和钥匙下楼。

    春寒料峭,泛黄的灯光下街道显得有些冷清,清洁工人已经打扫完马路,垃圾车正做着收尾工作。

    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单车叮铃的催促避让声,只见后座载着两大箩筐的骑车人行色匆匆。

    他们是九龙城的报业派送人,也就是市民口中的报纸佬,不过报纸佬后来也被咸湿杂志引用成某种不可描述的代称。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卢东杰在这住了二十几年,却很少有那么起早的时候,这眼前的光景不禁让卢东杰想起了nba球星的那段采访对话。

    记者曾经问科比:“你为什么能如此成功呢?”

    科比反问道:“你知道洛杉矶凌晨四点钟是什么样子吗?”

    记者摇摇头:“不知道,那你说说洛杉矶每天早上四点钟究竟什么样儿?”

    科比挠挠头,说:“满天星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

    眼前的这些人或许并没有那么崇高伟大,他们仅仅只是为了能解决三餐一宿的生计而奔波着。

    卢东杰松了松手脚,缓缓沿着教会道朝游乐场方向跑动了起来。

    要练唱功,先要练气,也要会运气,慢跑这个有氧运动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谓的气,也就是唱歌时的呼吸。想要唱好一首歌,首先中气要十足,其次气息也要均匀稳。

    卢东杰相对于专业歌手来说,算是有点先天不足的了,虽然基础理论知识扎实,但他的音域、音色还算勉强可以,基本是属于抢救一把,还能有救的样子。

    天光道游乐场,这个坐落在半山上,归属于市政局辖下的公众场地,旁边有个大斜坡,上面栽种着不少棕榈和松树,斜坡旁还有条行人小径,泥泞和碎石堆砌而成,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穿梭其中有如小森林一般。

    一棵巨大的榕树在路边,跨着行人径,树干斜斜向前伸展着,树枝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般,大树底下,一群中老年人聚集着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

    这个时间尚早,若再过半小时,附近的街坊也会出来晨运、散步、看报之类的活动,卢东杰沿着小径小步慢跑着,在拐角找了个安静隐蔽的位置,这一方小天地的空间自然足够摆开架势来练上一阵。

    卢东杰折下一根树枝,双眼微阖,以枝代剑,一招一式,不疾不徐,如同练习太极剑般,身形自若,随风而动。

    二十几分钟过后,他身形陡然加快,步伐越来越轻,如一片羽毛,手中出剑越发迅疾,只见寒芒一闪,旁边一颗臂腕粗的树干被手中的树枝击穿。

    他笑着摇了摇头,抽回树枝扔回树丛里,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拭了拭额头的汗水。

    略歇了一会,卢东杰轻轻吐了口气,便起身仍旧沿着小径慢跑着回家。

    “阿杰,有无兴趣过来玩几把,都好久没你来了,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这样可不行”大榕树下一个老伯笑着向卢东杰招了招手

    “不用了,陈伯,我有事赶着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先啦”卢东杰停下来,笑着摆了摆手。

    “实是嫌弃我们这班老家伙跟不上时代啦,当年死缠烂打说要拜师学艺,现在有毛有翼识飞啦”陈伯似笑非笑地看着卢东杰。

    “哪敢啊,真的是今日有事要出去啊,再说啦,我这三脚猫功夫,也不敢在各位叔父面前献丑啦”卢东杰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珠,有些尴尬地说道。

    “老陈,你别为老不尊啦,现在的年青人哪还有钟意玩这个的啊,阿杰你去吧、去吧,别阻住我们开始练习了”旁边另外的苏伯摆了摆手,出言给卢东杰解了围。

    “好,那我走先啦,得闲我请几位叔父一起饮茶啊”卢东杰把毛巾往脖子一搭,笑着离开了。

    “唉,现在的后生仔个个都钟意赶潮流,老祖宗留下的精粹,恐怕就快后继无人了”陈伯看着卢东杰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是一群老叔父辈组成民间粤剧社,说是草台班子也不为过,他们人人都是粤剧迷,每周有个三两天固定聚在一起玩粤剧,消遣着老年时光,有时也会到社区进行义演。

    粤剧又被称为南国红豆,俗称广东大戏,而香江和羊城都是粤剧的重镇,在娱乐方式匮乏的年代,粤剧才是市民最喜爱的重头戏。

    但随着西洋音乐的入侵,电影电视这些新娱乐的冲击,在此消彼长之下,粤剧这种传统的文艺也渐渐式微,年青一代也不热衷,反倒成了中老年人喜爱的娱乐活动了。

    而卢东杰也跟粤剧有过不解之缘,那年卢东杰只有九岁,恰逢中秋节,老妈所在粤剧团有演出活动也把他带上了。

    在街头上,一个粤剧班子搭了简单露天戏台,吱吱呀呀的乐声和着说唱,当时卢东杰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他知道那吱吱呀呀的乐器中有一个叫二胡,当年的生日礼物,他就让老妈送自己一把二胡,此后还经常缠着老妈带上他去开工,一心想着跟师学艺。

    反正这些棚面老叔父也不赶他走,他就经常去坐一旁,仔细观察聆听,刚开始他们也不会教,卢东杰就模仿他们按弦的手势,学到似为止。

    慢慢地,这些老叔父发觉卢东杰这小孩是认真的,开始赐教指点他两句,混迹了几年后,他也练得有模有样,有时候二胡师傅有事不在,就让卢东杰这个滥竽充数的顶上。

    不过现在却是西洋乐的天下,民乐终究是落于下风了。

    八点钟,卢东杰回到家中,老妈还在准备早餐,卢爸在阳台上分拣一些需要晾晒的药材,卢小妹还在睡懒觉,她这两天情绪算是稳定下来了,该吃吃,该睡睡,看似平静无事,但她却晚上梦中还说着呓语。

    卢东杰冲了个凉,回到房间内,从抽屉了拿出笔记本翻开,里边已经有一半纸页被撕去了,上面密密麻麻着曲谱和歌词。

    不少地方还圈起来备注着什么,这是这两天辛勤的搬运成果,卢东杰合上了笔记本,重重地吐了口气。

第十八章 鬼叫你穷顶硬上

    top most studio,这间位于弥敦道嘉利大厦7楼的录音室,虽然名字听起来比较高大上,不过从大门望进去,却像一间中等规模的录音室。

    “三位先生你好,请问有没预约?”前台一身精致紧身ol着装的行政的小姐热情地询问着。

    “前日已经打电话给何经理,预定了3号录音室”走在前面的伊光笑着回答了。

    “那好的,麻烦这边请”行政小姐引领着三人往走廊里边走了进去。

    录音室内在设计整洁明亮,使人一进去便感觉别有洞天,尤其是走廊上的布置装饰,及茶水间的卡位设计令整体精致得十分舒适,是一家十分标准的音乐制作单位,麻雀不小,五脏俱全。

    “我们公司除去办公行政区外,这里有三个主录音室,还分布2个单独的独奏小录音室,另外我们还有一个live band录音室”这位helen小姐微笑着向他们介绍着基本情况。

    “叼,这间录音室这么高档,看来收费不会便宜啊”关正飞靠后扯了扯卢东杰的衣角,小声说道。

    “食得咸鱼,就要抵得渴”卢东杰摇头笑了笑,提了提背包继续跟着往前走。

    “这里是我们制作部何经理的office了”helen小姐轻轻敲了敲微掩着的门,听到答允之后便推门进去。

    “何经理,这三位先生说跟你约好预定了3号录音室了”helen小姐轻轻走到办公台前,向坐在椅子上忙碌着的中年男人汇报着。

    闻言,中年男人扶了扶大框眼镜,放下手中钢笔合上笔记本,恍然开口道:“哦,尹生是吧,你好,你好”随后一脸热情地站起来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

    “何经理客气了,今次上门要麻烦你们了”尹客气笑着回应了。

    “三位请坐,要饮点什么?绿茶、红茶、咖啡?”何志明微笑说道,对他们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用那么麻烦了,一人一杯绿茶就可以了”尹也替他们两人做主了。

    “helen,麻烦出去帮几位客人斟杯茶”何志明示意helen小姐出去后,转过头笑着对他们三人说道;“上次尹生只是在电话里简单讲了,不过今次麻烦你再讲详细一点,等下我让helen按照你们的要求整理好合约条款,签字就可以开工了”

    “这位是我的搭档阿杰,今次录音由他做监制,具体的录音工作还是由他来讲吧,我是来当陪客的,这个才是话事人”尹笑着拍了拍卢东杰。

    何志明有些惊讶看了卢东杰一眼,尹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歌星了,但旁边卢东杰他却是未曾听说,难道是海外归来的音乐高材生?

    卢东杰从背包里边拿出一份曲谱递给何志明,问道:“何经理,我想在你们录音室完成这五首歌伴奏录制,词、曲、编曲的工作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想五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何志明听完直皱眉头,五天时间录五首歌曲伴奏,小伙子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何志明都想端茶送客了,不过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忍住了,接过了那沓厚厚的曲谱纸看了起来。

    卢东杰他们三人也不着急,接过helen小姐端过来的茶,坐着慢慢喝着茶。

    何志明慢慢翻阅着,看得很十分认真,并且根据曲谱轻轻哼唱着,找的音调都非常的准确。脸上不时露出了惊疑之色。

    过了片刻,抬起头问道:“卢生,前面三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不瞒何经理,前面三首是我写的,至于后面那两首,算是紧跟时代潮流吧”卢东杰也没有不好意思,直接了当讲自己要翻唱。

    在这个原创匮乏的年代,香江唱片业的市场上是十分混乱的,大家都处于我唱你的歌,你唱我的歌。

    可以说是每当一首歌曲传唱流行开来后,便是你唱我唱,个个都唱,你改我改,个个都改的混乱状态。

    虽然香江有新的版权条例,但这些保障仍然相当脆弱,其内容甚至还在沿用二十几年前英联邦王国的版权法,反而像伯尔尼公约世界版权公约,却一直未能在香江引用。

    而且现在的香江作曲家及作词家协会还没成立,因此也没有一个官方组织来统一管制关于音乐作品版权的事宜。

    所以一首爆红的流行曲,通常灌录过的歌手就至少会有四五个,而更有甚者还会挑选一些正经歌来重新填上诙谐有趣的歌词来唱,来个旧瓶装新酒,也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

    什么版权,什么法例,大家都装作在白区之外,打打擦边球,当然了这样的日子就快过去,但不妨碍卢东杰搭上这最后一班车。

    “三位放心,你们需要的录音设备、伴奏乐器、后期处理工作,我们的录音室都能提供服务,但这个伴奏的演奏由谁来?是你们请乐师,还是我们帮忙介绍一支给你们?”何志明把曲谱放一边,继续探讨着接下来实际的准备工作。

    “哪还用需要请乐队啊,我们三个赤膊上阵就能搞掂了”本来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关正飞听到还要请人,立即大大咧咧道。

    “嗯,你们确定可以了?”何志明看了看关正飞,然后又把问询的目光看向卢东杰。

    “当然啦,想当年读书那时候,我同阿杰夹band(组乐队),横扫全港十八区中学校际比赛,拿奖都拿到手软,录个伴奏还不是湿湿碎,简直掂过碌蔗”关正飞讲起旧时往事,一脸神采飞扬。

    卢东杰笑了笑没有说话,六十年代,受到英国摇滚乐队披头四的影响,香江兴起的夹band潮流,已经可以说是到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程度了,到处都听到有人在讨论夹band的声音。

    当然了,有钱的就夹folk band,,拿着高级装备,打扮的斯斯文文,没钱的穷鬼就夹飞仔band,拿着个木音吉他,在家里对这个录音机练歌,通常有演出活动,他们几支飞仔band之间还要相互借电吉他、贝斯去演出。

    想当年,每当要赶场演出,卢东杰和关正飞两人就地骑着一辆电单车(摩托车),在大马路上风驰电掣奔驰穿梭着,时常弄得也是灰头土脸,真正是十足一个飞仔的模样了。

    “helen,你按照卢生刚才所讲的起草一份合约,我带他们先去看看录音室”何志明对着一旁的helen吩咐道,然后站起来笑着对他们三个作了邀请的手势。

    “早就听讲你们录音室的实力是业界数一数二的,今次有机会终于可以见识一番了”尹笑着跟在何志明后面,他虽然没在这个录音室录过音,但对这个录音室却是早有耳闻。

    何志明带着三人到处参观着,一路上为他们讲解各个设备的使用领域和效果。

    “这个是fairchild 670 ,它是世上最贵的、也是最古老经典的立体声压缩机,可以讲它的压缩效果是整个领域范围内的王者,也是行业内公认还原度最高的效果器”何志明指着控制台上那台黑色的机器,相当专业地介绍着。

    他们三人也顺着何志明指引,有些惊奇地望过去。

    “它是由20个真空胆(管)设计组,高音圆润,因此吸引许多唱片公司的制作人特意前使用,它是我们这个录音室的镇店之宝了”何志明看到他们有些被震惊的表情,不由有些自豪地笑着继续讲解。

    “这个家伙讲的那些设备,不是业界顶尖,就是世界一流,你说等下签合约的价格会不会吓死你”跟在后面的两人有些心虚地嘀咕着。

    “鬼叫我们穷啊,死都要顶硬上啦,不过前面有个大水喉,要死都是他先死啦,怕什么”卢东杰扬了扬颔首向前面示意了一下。

    “他,大水喉?落难的富二代吧”关正飞苦笑摇了摇头。

第十九章 投石问路

    卢东杰把贺年歌作为自己投向市场试水的石头,并非异想天开,只是顺势而为。

    在这片借来的土地上,不是有梦想就能生根的,很难想象这一代人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以及寄人篱下的茫然。

    随着这些年来,香江人的本土意识和本土文化正在苏醒和崛起,雄霸香江的国语片和国语时代曲也开始日渐式微,逐渐被新兴的粤语片和粤语歌所取代,完成了市场攻守的逆转。

    在粤港澳地区生活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凡事都是要讲好意头的,即是好兆头,图个吉利的意思。

    当然了,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人民乐观生活的一种表现方式,渐渐地,讲究的这些意头,就成了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一种民风文化。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卢东杰的产品市场定位,必然是针对这种特定的背景文化来的。

    而贺年歌里边通常会包含了喜庆、祝福、吉利这些好意头的元素。

    其又具有传统小调韵味的旋律,歌词中又吸取古诗词的了对仗、押韵等特点,同时蕴含着丰富的日常生活气息和本土气息,简单来讲就是很接地气了。

    贺年歌没有情歌的那种期期艾艾的酸腐味,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都能囊括其中,因此在受众方面更是容易入屋。

    尤其是在有先行者的成功例子可循,卢东杰也不用摸着石头过河,只要作品过硬,根本不需要担心市场的冷谈。

    不过,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

    搞音乐专辑可以说是一分钱一分货的文化工业制作,想要制作高水准的作品,制作预算宽松那是必不可少的,录音室和乐师费,也要视作等闲。

    但对于卢东杰这些穷鬼而言,也唯有节衣缩食,尽量压缩制作经费了。

    是以三人都是身兼数职了,卢东杰当鼓手、关正飞是贝斯手、伊光是吉他手,还有一部分弦乐有卢东杰负责、另外一部分民乐由伊光负责,能合录的部分就合录,不能合录的部分就单独录。

    “卢生,他在副歌部分衔接地不太好,有点磕磕绊绊,你看是否要停下,再磨合磨合?”录音师derek chan皱了皱眉,忍不住出声提醒了旁边的卢东杰。

    “好吧,那就先录光哥那部分,我先找他聊聊”卢东杰抹着鼻点了点头,听从了他的意见。

    卢东杰虽然挂着个狗头监制,但在录音室里边也必须尊重录音师的意见,毕竟术业有专攻。

    虽然derek在三位录音师中年纪是较轻的,但经验却不浅,已经参与不少大制作了。

    走廊处的卡座上卢东杰和关正飞正在喝着茶,本来想出去抽根烟缓缓神的,但再过几天还要录声,便忍住了。

    “飞哥,等下你要再控制一下你的节奏了,你看录音师多嫌弃你”卢东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就知道讲风凉话,前几天返工忙到只狗那样,连拍拖的时间都没,晚上下班刚练几下就被隔离邻舍投诉”关正飞身体往后一靠,指了指脸上有些浮肿的眼袋无奈道。

    “没办法啦,时不待我,先捱过这几天吧,实在不行,我来顶上吧”卢东杰看着略显疲惫的关正飞,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头。

    卢东杰对这个用来赚快钱的专辑也并非是按高标准来制作的,质量大致过得去也就行了,在录制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小瑕疵都不必在乎了,但是一开始关正飞的状态就跟不上,这就令人有点头疼了。

    “你真当自己有三头六臂啊,铁打超人都顶不顺啊,你放心啦,让我睡一阵就快恢复了,你先去看看光哥那边的情况吧”关正飞打了个哈欠,往沙发一躺。

    卢东杰起身往控制室回去,录音师正站着混音台前忙碌着什么,卢东杰抱臂静静站着,透过玻璃窗地看着录音室内正在投入录制的伊光,监听设备传来尹弹出的清晰的吉他声、节奏流畅稳定。

    不得不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尹不单只中式乐器驾轻就熟,玩起西洋乐器来也照样十分在行。

    这两天录制的是《欢乐年年》《新春颂献》的伴奏,这两首歌属于翻唱,拾人牙慧如何杀出重围,想让人家耳目一新,必须要重新编曲和改变唱法。

    原曲是中式乐器搭配西洋乐器而成的,所以卢东杰把中式乐器伴奏部分去掉,全部使用西洋乐器,用摇滚的风格唱中式的贺年歌。

    这么前卫的方式至于能不能让市场接受,卢东杰心里也没底,但终究是要试试。

    “光哥,辛苦了,先饮支水吧”卢东杰看到尹录完走出来,笑着递了只矿泉水给他。

    “哈哈,我都是合伙人之一啊,不尽心尽力怎么行,万一整出来是粗制滥造的货色去出街,不单只在亲戚朋友面前丢架啦,如果再给圈内同行都笑话,以后哪有唱片公司肯找我出碟”尹摆了摆手,开着玩笑道。

    “今日再执执些细节就收尾了,其他应该没问题了,明天可以试下其他剩余三首了”卢东杰此时化身工作狂魔般,满脑子都是这个工作的安排。

    “不用逼得这么紧吧,就算吊颈都要喘口气吧”尹刚喝了一口水,差点都吐了出来。

    “光哥,苏州过后没艇搭啊,我们至多还有十天时间来完成母带的制作,不然就赶不上贺岁档的黄金时期啊”卢东杰也是一脸苦笑啊。

    现在才完成两首歌的伴奏的录制,之后还有录声估计也要耗费两天时间,等录音完成了、还要交给混音师进行处理混音、还有后期的母带处理,这才是制作的一个基本流程。

    之后还有找磁带工厂印制磁带,还要联系发行商进行商谈合作。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这中间有个环节出了差错的话,卢东杰的一番心血就有可能付诸东流了。

    “哦对了,光哥上次你讲要找个的录音带生产商联系好了吗”想到这里卢东杰不由开口问到。

    “已经电话联系过了,不过具体的合作要等面谈,那个家伙以前是做录音带翻录来倒卖发家的,不过现在上岸转行做实体生产商了,说不定销售渠道他也能帮上忙”尹比较肯定地回答了。

    “嗯,那就好了,发行和推广的工作,到时候我们在仔细想想办法,看看怎么以最小的代价做最大效益,不过光哥你在电台和电视台都有关系,到时候你就要出大力了”卢东杰说到这笑嘻嘻地怂恿道。

    “你这个家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啊”尹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卢东杰。

    “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三个要不要取个的乐队名字?”卢东杰讪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乐队?点解?”尹有些不解看着卢东杰,他们三人又不是乐队。

    “你知啦,飞哥现在是当差的,不方便抛头露面,我呢有前科,如果给人爆出来影响也不好,所以我们三个干脆组成一个临时乐队就好了”卢东杰有点无奈地说道。

    “那你说叫什么?”尹双手一摊,表示你决定了。

    “福、禄、寿”卢东杰笑眯眯地一字一字道出。

第二十章 一本漫画闯天涯

    九龙亚皆老街,九龙差馆。

    “呐,你向福利暑申请的报告有了回复了,你确定搞这样的有用?”关正飞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卢东杰,但还是不太认同卢东杰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果然是朝内有人好办事啊,你放心啦,就是试一下,成了算意外之喜,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卢东杰接过文件看了一眼,便折叠好放口袋里。

    现在离春节已经不够一个月了,时间紧迫,如果再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来的话,就有可能丧失时机,倒不如尝试来个剑走偏锋。

    正如《浮夸》里边所唱的那样:人潮内愈文静,愈变得不受理睬,卢东杰必须制造出一个富有议论性的话题,简单来说就是要搞个大新闻,博取关注度了。

    “不跟你吹水了,等下我还约了人,走了”卢东杰笑着拍了拍关正飞肩膀。

    卢东杰打的到了位于油麻地加士居道的葛量洪教育学院,一间坐落在半山上,以前任港督名字命名的师范专职学校,很有浓郁殖民主义色彩。

    卢东杰在校门口外的一家冰室点了一杯热奶茶,静静坐着等候着。

    这年头没有手机约个人也是麻烦,万一人家中途有急事放你飞机,你也没办法。

    卢东杰正在考虑等赚到钱了就先给自己买辆车,现在香江的交通情形日益反常,就单单交通工具运力而言,实在是难以满足市民日常的出行需求。

    坐巴士难,打的士也难,地铁前年才动工修建,估计等通车还要几年了。

    “请问你是不是东哥呀?”

    卢东杰背后传来一个男子温和的问询声音。

    “系我啦,你是琪琪姐的表弟,明诚是吧?来,先坐下吧”卢东杰站起来转身笑着回应。

    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一身合体的西式校服,头发打理得清爽干净,带着一副金属无框的眼镜,显得十分斯文。

    不是说搞艺术的都长得比较狂野和抽象的吗?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才有个课业急着要交,所以耽误了一阵”李明诚笑了笑,在卢东杰对面端坐下来。

    此人举止稳重,甚至有些一板一眼,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做派。

    “哈,不紧要,刚才塞车,我也是刚刚才到的,你要喝点什么?”卢东杰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虽然台面上那杯喝了大半的奶茶早已凉却了,但热情不减。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点了,这里我经常来“李明诚笑着指了指这里,然后双手交叉放在台面,看着卢东杰开口说道”听我表姐说你想要找我设计一幅宣传海报”

    “是的,我们正在制作筹备着一个专辑,可能要在十日之后就要上市发售,现在就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帮忙设计一个宣传用的海报了”卢东杰坦诚地说道。

    “唱片海报啊?你们唱片公司没有美工设计啊,或者请广告设计公司也可以,怎么会找到我这个都还没毕业的在校生呢”这下轮到李明诚疑惑了。

    “肥水不流别人田啊,何况我对这个画报已经有了大致的设计布局和创意概念了,现在就差一个专业人士把我的想法跃于纸上了,反正不会太复杂的,当然是照顾自己人啦”卢东杰没好意思说他们三个散兵游勇组成的临时合伙人,只能捡好听的说了。

    “东哥,可能你有所误会了,我们学院一向秉持着严谨的校风闻名全港的,校方对未毕业的在校生管理也是非常严格的,是严禁相关专业的学生私下在校外参与商业活动的”李明诚推了推了眼镜,一脸严肃第看着卢东杰。

    他身体往前倾了倾,转而接着道:“画报我可以帮你设计,但钱银这东西就没必要再提了”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我真是失礼人了”卢东杰不由有些尴尬地讪笑了。

    怪不得徐若琪说给他介绍一个美术系高材生的时候,那一脸古怪的笑意,原来天下还真有免费的午餐。

    “杰哥,你先讲下你对这个海报的要求吧”李明诚接过侍应端过来的柠檬茶喝了一口,脸色温和平静地开口道。

    “我的想法是以年画的风格设计一幅漫画海报,海报人物都都挑选好了,就以福禄寿这三位中国民间神仙来做主打,不过这三位神仙可不可以按这个模板的大致轮廓来?”卢东杰从文件袋李掏出三张照片递给了李明诚,分别是他和关正飞和尹的大头照。

    “年画海报?漫画海报?”李明诚接过照片,低语重复了一遍后,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显然是按卢东杰提供的想法在脑海构造图画。

    卢东杰也不着急,端起奶茶慢慢喝着,安静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李明诚似乎有了想法,从背包里拿出画笔和纸平铺在桌面上,然后站起来开始一笔一划素描起来,卢东杰看到李明诚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时不时皱着眉头,拿着照片比划着什么,然后又接着沙沙落笔,卢东杰虽然不懂美术创作,但他知道此时不能打断和干扰他的状态,不然很有可能出了个残次品。

    不疯魔,不成活,搞艺术创作的人果然如此,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卢东杰已经续了两杯奶茶,上了一趟洗手间,期间两人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一个心无旁骛,一个耐心充盈。

    “呼,终于搞掂了,杰哥,看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李明诚搁下笔,推了推眼镜,呼了口气,把画好的纸张递给了卢东杰。

    “好的,辛苦你了,先饮杯热茶啦”卢东杰给他换了杯热的柠檬茶,接过了画纸细细看了起来。

    居中的是以尹为模型创作的禄星,手捧小孩,一身深红色彩,仙衣飘逸。

    居左的是以卢东杰原型的福星,一身明黄彩服,手持如意、器宇不凡。

    居右是关正飞为原型的寿星,墨绿彩衣,左手捧蟠桃,右手持龙头仗,仙风道骨。

    画中三人那栩栩如生的仙气扑面而来,让卢东杰不禁对李明诚的画技竖了大拇指,整体布局又带着七分逼真三分朦胧的画面感,怎一个好字了得!

    “杰哥,你觉还有哪些地方不满意的,我再修改修改”李明诚看到卢东杰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自得,不过还是谦虚地开口问了一句。

    经李明诚一提醒,卢东杰也回过神来了,刚才有些忘乎所以。

    这画在卢东杰看来也算得上是一副精美的艺术品了,但卢东杰必须以商业的角度去考虑,单纯的艺术可不能吃饱饭了,迎合市场才是最终的选择。

    卢东杰拿着画仔细端详着,左手摩挲着下巴浅浅的须根,突然灵光一现。向李明诚拿过画笔,换了一张新的画纸,俯首便在纸上勾画了起来。

    李明诚刚开始还有几分好奇,以为卢东杰真的有什么好的建议,但看着卢东杰画出的东西,怎一个丑字了得,便掩饰着笑意,不忍直视。

    但随着卢东杰下笔勾勒得越来越丰满,李明诚眼中的神色也由轻视、疑惑,再到震惊的一系列的转变。

    “这个咸蛋超人怎么样,很q,很萌吧”卢东杰搁下笔对李明诚笑道,虽然对画画没有太高的造诣,但基本的绘画技能还是有的,毕竟当年也是在敬校的学堂有专门培训过的。

    “这个..这是什么画法?”李明诚从未见过这种画风,让他感觉十分怪异,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似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但这种纠结的感觉似乎给李明诚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哈哈,这种画法是我自创的,这也是第一次面世的作品,你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很荣幸吧”卢东杰开玩笑般拍了拍有些懵逼的李明诚肩膀,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恶趣味让卢东杰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杰哥,你先给我讲讲这个画法是怎么画”李明诚还是忍不住出言向卢东杰求教,毕竟达者为师,下问也并不可耻。

    “那当然了,我就是想你按照这个画法思路,重新把这个海报整理一遍,不过先说明啊,这种画法我真的只是识小小而已,后期的还是要靠你自己摸索了”卢东杰没敢在人家这个画师面前充大头菜。

    q版漫画的技法卢东杰也只是略懂一二而已,卢东杰只把他知道的一些基本要素跟李明诚说,但没想到李明诚天赋过人,很快就把卢东杰所讲的融会贯通,UU小说画出来的q版人物比卢东杰更为精致。

    这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学艺天资,实在令卢东杰汗颜啊。幸好刚才没摆好为人师的谱,要不然这打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经过两人不断对画风、布局仔细的讨论、修改,还有海报文案的修饰,最终才把这个海报定稿下来。此时,两人脸上都是兴奋中略带疲态。

    “那我就三日后再来找你,老地方,不见不散啊”卢东杰笑着对李明诚说道。

    “嗯,没问题的,等我好消息啊”李明诚还站起来很正式地跟卢东杰握手道别。

    卢东杰刚走出门,看着有些黑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将要大雨倾盆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先敬罗衣后敬人

    九龙官塘伟业街,骏业大厦。

    卢东杰看了看大厦门口硕大的招牌,确认地址无误后,便把手中的名片收回口袋中,整理了一下这套崭新的西装,从容地走了进去。

    与其他地区常见“大厂房”、“大烟囱”这些标志物的工业区不同,香江由于地窄人稠,且以丘陵地带为多,香江工业的发展必须因地制宜。

    因此得以快速发展的企业,一般仅为低污染、只需要投入小型生产设备,即可投产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故而多数企业均选择开设在工厂大厦内,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工业区景象。

    因此七十年代,纺织制衣业、塑胶业和玩具业仍然是香江的三大制造支柱产业,这些劳动密集产业需要大量的普工,因此这些工业区往往不能离市区太远,以方便家庭妇女为主的工人来回上班。

    这座大厦整层十二楼都被磁带工厂租下了,卢东杰一出电梯门口便看到金字闪闪的公司招牌了,上前跟一个前台小姐说明来意后,便由她带着卢东杰往里边去。

    “王生,你好,我就是昨天跟你电话联系过的卢东杰,特意来商谈一下今次的合作”卢东杰看着这间豪华办公室坐着的中年男人,便主动向前伸出手。

    “哦,卢生你好,欢迎、欢迎,这边请”王新站起来热情地卢东杰握手后,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一边邀请他到办公室的待客区去。

    卢东杰跟着后面,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中年发福的王新,手戴金表,一身精致的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十足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现在香江的社会风气,如果一个人衣着讲究,不管你有没有真才实料,都会获得人们的尊敬,尤其是谈生意的人更需要注重这些表面工作。

    “独立音乐制作人,卢生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琼州上山下乡插队呢,一转眼都快二十年了,真是人生变幻无常啊”王新看着俊秀英武的卢东杰,不由笑着着感慨了一番,请卢东杰坐下,便拿起烧水壶冲洗着茶具。

    卢东杰看着台面这套精致的功夫茶具,听着王新还略带口音的粤语,便只知道他应该是潮州府人了。潮商对香江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影响极深,几乎各行各业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有着“东方犹太人”的称号。

    “王生真是太抬举我啦,都是迫于生计,为谋三餐而已”卢东杰晒笑着摆了摆手。

    “无论怎么讲,就凭你这份敢闯、敢打、敢拼的精神,未来必成大器啊”王新哈哈一笑,拿起已经冲泡好的紫砂壶,利索地在两个茶杯来回斟满,然后作了个请茶的手势。

    卢东杰端起茶杯,慢饮了一小口,第一泡的茶汁有些浓、碱性大,入口感觉会微感苦涩,但饮到后来,会愈饮愈觉苦香甜润,使人神清气爽,卢东杰不由出口赞到:“好茶,好手艺”

    “嘿,这是我珍藏了十年的乌龙茶,你有口福了”王新对于卢东杰的赞赏也是颇为自得,端起茶杯自饮了一口。

    茶过三巡,两人相谈甚欢了一阵,彼此都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接下里便是谈正经商业合作了。

    “这是要灌录这张专辑的demo,王生可以听听评价一下”卢东杰从包里掏出一盒没有任何装饰的磁带递给王新。

    “哈哈,洗耳恭听你的大作啊”王新也不客气接了过来,起身去傍边的播放设备把录音带放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这是他从东洋新力公司(索尼)进口的一套专业的试听设备,任何细微的瑕疵都有可能放大几倍。

    欢快明亮的前奏刚响起,王新不由有些皱了皱眉,他明显能听得出来音质和音色都有些瑕疵,有些细节处理得还是不够好,但王新没说什么,继续坐回去耐心静听着。

    ”财神到,财神到

    好心得好报,

    财神话,财神话

    钱依正路....”

    这首歌听到一半时,王新顿时眼前一亮,从旋律到歌词,简直鬼马诙谐、朗朗上口之极!

    这绝对是一首优质的音乐作品,王新心里暗暗给了评价,脸上却不动声色,耐心继续听下去。

    “春风为你吹开满山花

    秋月伴你天空万里飞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

    冬天冰霜不至...”

    王新在听到第二首歌的第一段副歌之后,眼睛不由眯了起来,这首歌的歌词配上旋律,绝对是大师级的作品,王新不露痕迹地瞄了下对面的卢东杰,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卢东杰也注意到了王新的小动作,只是笑而不语,你这不震惊才怪呢,这首辉黄二圣的经典之作,自面世后,每年都不知道被多少歌星翻唱过,就算在四十几年后的粤港澳地区,每年新年期间大街小巷都是必放的曲目。

    第三首,前奏非常重的摇滚乐响起,王新的眉头再次皱起,这是贺年歌的风格?王新心里打了个疑虑。

    “齐鼓掌

    歌声放今晚开心唱请鼓掌

    齐鼓掌

    歌声唱今晚开心唱请欣赏...”

    直到歌词唱出,他才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应和着这首歌的节奏,轻轻地在桌面上敲打着,此时他却不知他由试听者变成了听歌着。

    一口气听完了这张专辑的六首歌,王新心里已经震惊地有些麻木了,他看向对面还一脸平静的卢东杰,脑海中不禁想到一个词,后生可畏。

    不过,欣赏归欣赏,生意归生意,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商人,唯利是图,切忌感情用事。

    “卢生,讲实话,你这个小专辑歌曲的质量十分优秀,虽然有两首是翻唱的,但也精心改编过了,尤其最后还搭了一首国语歌,看来你是不谋小利者,所图甚大啊”王新看着卢东杰笑眯眯地说道,此时,他已经收起不必要的情绪,重新恢复那副精明商人的模样。

    “王生,我也老实讲,我也是逼得没办法,想爆个头也想不出新的歌,干脆借了两首来改编,凑够数搭个称”卢东杰装作一副江郎才尽的模样,摆手苦笑连连。

    贺年歌他不缺,脑海中存着大把呢,他缺的是时间,这次这张小专辑也是匆匆忙忙赶出来的,里面有多少瑕疵他又如何不知呢。

    但没办法,现在是要解决有没有的问题,而不是讲究好不好的问题,更何况,就算你制作出完美无损音质的作品,你能指望普通市民家用的一个录音机+录音带就能鉴别得出音质的好与坏,这明显不科学啊。

    所以说,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最合适的,才是真正最好的。

第二十二章 商业谈判

    先不管黑猫白猫了,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至于其中有两首翻唱的确实是用来搭称凑数的,不过卢东杰算是有良心的了,还把那两首歌从头到尾改编了一遍。

    以现在那些华资唱片公司的尿性,仍然还在沿用经营粤剧粤曲的手法来经营粤语流行歌曲,叫做卖一支歌,其他搭够。

    “那首国语贺年歌算是搭称吧,毕竟国语歌还是主流,做唱片又不是谈恋爱,怎么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卢东杰开着玩笑道。

    此时,香江虽然讲粤语的人群占了大多数,但是讲国语的人数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

    他们从各地因为各种原因来到香江,或避难、或寄居、或谋生,总之他们是不可忽视的一个群体,毕竟国语片和国语时代曲的热潮还没褪去。

    当然了,卢东杰也是后来才想到加上一首国语贺年歌,正如王新所言,他是存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的。

    “卢生对这个专辑是相当有信心呀,那你们准备灌制多少盒呢,毕竟时间也快了,你们后期的准备工作应该会有些赶吧”王新开始谈及这次合作的核心了。

    “我们确定下来是准备灌制一万盒录音带,铺货渠道也已经跟几个唱片公司在洽谈了,所以现在就差跟王生你谈妥后,约定好生产交货日期了”卢东杰有些谨慎地说道,有些前提的工作确实已经在做了。

    不过王新听到卢东杰报出的数后,有些遗憾地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卢生,不瞒你说,在转行做实体录音带工厂前,我其实是从事着唱片及录音带销售工作的,不是我自夸,我对市场判断的眼光也是十分精准的,一万盒磁带,我认为卢生还是过于胆小谨慎了”

    “哦,那以王生对市场的分析判断,应该灌录多少比较合适呢?”卢东杰对王新的所言,有些抓摸不定。

    但毕竟王新是位业内专业人士,如果他有些不同看法,也不妨先听听他说说。

    “二十万盒录音带,还有一万张唱片”王新笑看着卢东杰,一脸笃定地说道。

    “嘶”卢东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是狠人啊,现在一卷录音带制作成本约为四元左右,正版市值零售价在二十一元上下。

    卢东杰本来是想做个小本买卖的,但按照王新的搞法,倾家荡产也玩不转啊。

    “不相信我吧?”王新笑笑,反倒一副坦诚的样子。

    “不是不信你,实在是能力有限、资金有限,搞不了这么大阵像的生意啊”卢东杰摇头苦笑道。

    不过王新脸上却笑意陡增,似乎早有料到,一双小眼睛不时眯着在卢东杰身上来回打量着

    等看到卢东杰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后,他才不疾不徐开口道:“卢生,我有个想法,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做这单生意的”

    “合作?那王生讲下以什么方式合作呢”卢东杰倒有兴趣想听听王新的合作意向了。

    “很简单,我出二十万港币买断你这个专辑,另外在唱片和录音带上市销售期间,你们要配合我们策划的一些列宣传活动”王新好整以暇地看着卢东杰,右手伸出两个指头。

    卢东杰低头沉吟了一会,还是很果断地摇头开口道:“王生开出的筹码确实很诱人,但没理由我连战场都没上,就投降做个逃兵的,所以我还是想自己去下场玩两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卢东杰确实是短时间需要一笔救命钱,但却不意味着他需要把这个专辑贱卖成白菜价。

    买断,一锤子的买卖,意味这张专辑的版权与卢东杰无关了。

    卢东杰的拒绝王新并不觉意外,也不恼怒,反而笑意更浓,这个年轻人确实并不一般,没有一般年青的心气浮躁、见钱眼开,而是一个意志坚定,目标远大的人。

    王新是个商人,信奉的是利益至上,所以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说明钱还不够多,或者给钱的方式不对。

    “既然第一种合作方式你接受不了,那我们可以继续谈谈第二种合作了”王新笑了笑,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

    卢东杰脸色不变,静待下文

    “你可以将这个专辑全权交给我来运作,唱片和录音带制作、宣传策划还有上市销售渠道这些统统由我负责,你只需要配合我做一些宣传工作,便可坐享其成,如何?”王新不紧不慢地说道,

    “坐享其成?怎么分?”卢东杰有点惊讶地脱口而出。

    “税后利润,我八你二”王新笑眯眯地看着卢东杰答道。

    卢东杰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不得不有些佩服王新的精明了。

    但其实跟王新打过交道的人便知,他的精明从他早年的一些经历,便可见一斑了。

    王新前些年认识了一位东洋灌制录音带的商人坂本太郎,便提出合伙复录磁带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分工合作。

    王新负责在香江收集时下最流行的歌曲和音乐,集成后寄回去给东洋去,再由坂本太郎在东洋本土负责翻录磁带生产工作,再打包运回香江出售。

    这种既不要花钱请歌星录制歌曲,也不用出资购买生产设备,他仅仅做了个中间商的倒买倒卖的生意。

    但就是这种借鸡生蛋的投机取巧手段,让他赚了个盘满钵满。

    1975年后,随着港府开始管制翻录录音带的版权工作,王新觉得无利可图,便上岸开始做实体生意,从东洋购买了二手的生产设备,开始做起了磁带复制生产事业的正当生意。

    抛开他赚钱的手段不说,单是这份眼光独到及精明的商业手段,怎么会是个做亏本生意的人呢。

    “我有点好奇,王生为什么对这个专辑这么有信心呢,毕竟香江的市场有限,而且现在还有竞争对手卖的火热呢”卢东杰目光炯炯地看着王新。

    “哈,年轻人要放眼世界啊,当然不止香江本埠市场,你忘记还有外埠市场了”王新笑着指了指卢东杰。

    卢东杰恍然地点了点头,东南亚的华人华侨、以及其他海外华侨,都是一个庞大的人数。

    “王生,虽说八二是不错的合作比例,但我们前期的宣传工作已经准备就绪,没理由让我们前功尽弃的?”卢东杰虽然觉得八二分已经算不错了,但有些前期工作已经做了,所以必须讨价还价把那部分应得也争取回来。

    “哦,那卢生不妨把你的想法说说看”王新并无不快,谈生意嘛,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事情。

    “如果我们的宣传方案十天之内,就能让这张专辑达到全城皆知的程度效果,那就七三分,如何?”卢东杰颇为自信地说道。

    “好,这个可以写在合约里边,既然你那么有信心,大家就合作愉快了”王新听完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王新不在乎一时得失,更看重的是细水长流的,他觉得卢东杰是个潜力股,所谓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如果卢东杰有能力争取到那十分之一,王新也不介意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还有更加好的合作呢。

    随后两人便开始仔细商讨合约的细节,合约敲定好初稿后,便请了个律师,双方就在今天把合同签约好了。

    “王生果然是个爽快之人”卢东杰站起来笑着和王新握手。

    “卢生也是个聪明人,哈哈”王新也不失风度和卢东杰相视一笑。

    卢东杰走出大厦门口,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分许了,西斜的太阳也都躲藏在这些楼宇的夹缝当中了。

    此时马路上是一群下班工人骑着单车的长龙,置身于这股滚滚洪流中,更能感受到被生活推着走的时代力量。

第二十三章 你既无心我便休

    狮子山下,广播道上。

    车流缓慢拥挤,尤其靠近停车场等转弯的附近简直寸步难行,这种停停走走、逐寸逐寸如蚁行的难捱感觉,实在叫坐在车的人如坐针毡般。

    “叼你个扑街啊,你发鸡盲啊,不见前面都塞住啦,还按你扑街的喇叭啊”关正飞一手扶驮盘,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朝后面还在按喇叭的一辆白色富豪车(沃尔沃)大骂了一声。

    “你吃了火药啊,是职场不顺,还是情场失意呀”车内卢东杰看了眼倒后镜,不由好笑地出声道。

    “反正最近就是心肝脾肺肾,没一处是舒畅的”关正飞有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半响,他黑起脸轻轻喷着第四口烟,继续开口道:“这段时间九龙的黑社会帮派动作有点大,新来的高级行政主任投诉我们人员懒散、办案不力,纵容三合会猖獗发展,所以上头就大石压死蟹,直接下order叫我带队去的几个的夜总会扫场,要做场大龙凤给上面看看”

    他口中的行政主任一职,便是隶属港府布政司署的非决策行政管理人员,是港府派驻到各个政府部门,去帮助或者说监察他们的行政是否合符规例的。

    敬察部也是港府部门之一,当然也不可例外,另外行政主任还要副署他们的考评报告,有点类似于古代的监军,当然他们职权也没那么大,本身还是要到所在总区的总警司辖制的。

    “你就当新官上任三把火,扫黑除恶,为民除害,说不定你可以评选今年的十大杰出青年呢”卢东杰煞有其事地笑道。

    “杰出青年?我怕有奖,都没命去领了,整个九龙大一点的舞厅、夜总会,不是和记,就是新义安看场,我今日敢去扫场,明年你就帮我扫墓啦”关正飞轻踩着离合往前又泊了十寸,没好气地回道。

    “要不要我赠你一句为人处世的哲理?”卢东杰忽然故作高深地样子。

    “什么?”关正飞弹了弹烟灰,毫不在意地问道。

    “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卢东杰哈哈一笑。

    “叼”关正飞撇了撇嘴,看到前方出口有两辆车相继开出停车场,马上打转向灯转一脚油开了进去,找到了个狭窄的停车位倒了进去。

    “三个钟之后,如果你见车还在这里,就等下我,如果车不在了,你就自己坐车回去吧”关正飞对了下表,挥了挥手边离开了。

    关正飞确实是来办差事的,只是顺路做了一趟专职司机而已。

    卢东杰也对了下表,才九点三十八分,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时间宽裕不急。

    这广播道上一带的茶餐厅、冰室、咖啡厅沿路遍布,做的都是那些电视电影艺人或者电视电台职员的生意。

    这年头还没有那些疯狂追星的影迷和歌迷,大家都很理智,碰到也最多有点小激动,要个签名而已。

    当然平时少不了一些社会闲杂人等、烂仔喜欢来这里看靓妹,尤其是每年港姐报名的时候,更是聚集一大批千娇百媚的女孩子,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就连普通市民都慕名前来。

    华记茶餐厅,由于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半钟,早餐时间刚过,午餐时间又未到,所以此时就坐的食客并不多,三三两两而已。

    茶餐厅靠近角落的位置上,有两个男子对坐着,本来一开始两人是有笑有谈的,后来年青的男子递了一份文件给对面的中年男子,不融洽的气氛便开始了,两人谈论间还有些激动的比划着什么。

    “好了,卢生这份新闻策划方案,恕我实在不敢苟同,也不想再跟你争论”中年男人把文件放下,语气稍微有些克制了,但眼神中的不屑却尽显无疑了

    “那严先生,你觉得这份方案需要做哪方面的修改,才能符合你们丽的电视的新闻采集的要求的呢”卢东杰并不气馁,仍在试图努力争取着。

    “卢生,以我多年的新闻工作从业眼光来看,这样的新闻价值对我们丽的电视台来讲,简直是一文不值,我觉得我坐在这里跟你谈论多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严力更在想自己已经婉辞拒绝了,但看到卢东杰仍然不依不饶的样子便有些不耐烦了。

    卢东杰这个外行人托关系约自己出来,说要谈一单大的新闻策划,本来自己还有些好奇的,没想到出来见面后对方递过来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新闻策划方案。

    什么行为艺术的创始,还有什么公益性、传播影响力,还跟自己谈开创了什么社会价值?这些在严力更看来通通都是狗屁。

    不得不说,尹介绍的这位丽的电视新闻部的编辑,职位不高,口气却不小。

    不过他说的也是有底气的,现在的香江电视圈的态势,无线电视、丽的电视、佳艺电视是呈三足鼎立之势。

    在新闻类节目领域,丽的电视台是当之无愧老大哥,底蕴深厚,还拥有许多资深的新闻媒体从业人员,无线电视紧随其后、佳艺电视倒数吊车尾。

    但在综合娱乐节目却又是无线电视独领风骚了,从这几年丽的电视的艺员频频跳槽到无线电视便可见一斑,佳艺属于半个教育电视台,娱乐性暂且不谈。

    而在电视剧领域,佳艺电视反而是后来者居上的势头,从开播的这两年频频改编金镛、古龙、梁羽生等的小说,制作了好几部大制作,深受市民追捧。

    “卢生,怒我直言,你这份策划方案就单单是机位就是十个,还要出动两个摄制组,十几个工作人员,已经超出我的职权,如果我是丽的电视董事局主席还好说,可惜我不是,是吧”严力更往后靠了靠,双手一摊,低声嗤笑道。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严先生认同这个说法吗”卢东杰无视严力更的嘲讽,拿起杯喝了口丝袜奶茶,忽然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

    “天才与白痴,你定我?哈哈,讲下笑而已,不要介意”严力更似乎感觉卢东杰应该是放弃游说他了,言语反而温和了起来,开了个小玩笑。

    谈到最后,也不出所料了,自己跟这个心高气傲的严力更,确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是不欢而散了。

    卢东杰等严力更走了一会后,才去柜台埋单走人。

    “那位先生,麻烦等一下”刚走出门口,便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卢东杰停步扭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带着大框眼镜,显得十分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笑着向自己示意着。

    “先生,你是在喊我吗?”卢东杰看四周无人,且该男子目光一直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耽误你一阵,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梁家容,现在担任佳艺电视台新闻部记者及新闻副主编”梁家容站定后,很客气地伸出了手。

    “梁生你好,幸会,幸会,请问你有什么事呢”卢东杰从他自报家门,心中便有了几分明了,不过这位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年纪的梁家容,却有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

    “刚才不经意间听到几句你和丽的新闻编辑谈的话,抱歉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我觉得他们可能看走眼了,让我有机会来拾个沧海遗珠啊,所以方便的话,我想请你详细谈你的策划”梁家容很诚恳的看着卢东杰。

    “固所愿也,求之不得,请”卢东杰用了一句文绉绉的话语笑着答道。

第二十四章 誓要入刀山

    “如果高层同意这个策划,之后就电话联系你,大家各自分工,通力合作”梁家容笑着伸出手和卢东杰紧紧一握。

    “齐心协力,合作愉快!”卢东杰也是热情回应着。

    望着梁家容渐行渐远的身影,卢东杰不由感慨,有时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戏剧。

    卢东杰对了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便慢行地走回停车场,发现关正飞的车仍停放在那里,反正也不急那一时半会,干脆靠在车旁等着。

    “救命啊,救命....”卢东杰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细微呼叫声,卢东杰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

    但当余光掠过对面的车辆的玻璃窗反光镜时,模糊看到停车场角落处有些人影走动,卢东杰定神眯了眯眼,依稀看到有两个男人捂着一个女人的嘴,然后把她拖进了一辆灰白色的丰田海狮面包车,

    “喂,光天化日,搞什么啊”卢东杰感觉事情不对劲,立即回头大喝了一声。

    “我们两公婆吵架,关你屁事啊,再多管闲事,小心我打你一餐啊”一个穿着夹克的高瘦男子也回过头骂骂咧咧,还对面露凶相地对卢东杰做了一个出拳的动作。

    不过这份凶狠的样子在卢东杰看来反而有点色厉内荏,还没等卢东杰走过去探明情况,该男子已经转身上门,启动面包车轰着油门快速从卢东杰面前离开,后面还跟着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

    卢东杰紧紧盯着这辆面包车,一张被捂住嘴的俏脸贴在车窗上,似惊恐绝望到全无血色,一双大眼睛满是哀求挣扎着的画面在卢东杰眼前闪过,看着车越开越远,卢东杰不由心头一沉。

    来不及细想,卢东杰脱了外套卷在手上,用力一拳把身旁的车窗玻璃砸碎,把碎玻璃拨落出地面,坐了进去,鼓捣了一会便把车挞着火了。

    幸好路口还有红路灯,两辆车并没有走远,绿灯一亮,面包车直行而去,而后面的保时捷左拐弯了,卢东杰也跟直行。

    卢东杰刚驶出马路,看到关正飞正在路边的走鬼档端着个碗吃着牛杂,便刹车冲他大喊了一声:“有情况,快上车”。

    关正飞抬头一脸吃惊地看着卢东杰,但凭两人多年的默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碗和竹签,丢了两块钱给老板,敏捷地上门关门。

    “什么情况啊?这么十万火急”关正飞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开口问道。

    “前面的丰田海狮,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有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将一个女人拖进去了那驾车,我怀疑是一单绑架案”卢东杰一边说着,快速提高车速,不远不近吊着那辆面包车。

    “绑架?你有没看错啊”关正飞皱了皱眉,盯着前面的面包车仔细打量了一下,顺手把安全带给系上。

    “跟上去等下就知啦,这班人应该还有同伙,刚才驾驶一驾保时捷往观塘方向去了”卢东杰看到前车不断变换着线路,可见此人反侦察意识很强。

    “不用这么紧张,说不定只是几个臭飞在作怪”关正飞看着一脸严肃认真对待的卢东杰,反而有些轻松玩笑地说道。

    “你这么多废话,换你来开车吧,那人认得我,小心打草惊蛇”卢东杰一脚踩住刹车,下车到后座。

    “哇,大佬,你用不用这么暴力的啊,你看车窗车头全部扯烂了,这驾公车啊,这下都不知道怎么给上头打报告了”关正飞开着开着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了,现在才想起车钥匙还在自己手中,这是车是给卢东杰暴力开启的。

    “事急从权,等你破了这单大案,上头自然就不会追究你些小事了,前面车转弯了,快跟上了”卢东杰没理会关正飞的抱怨。

    两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开了一个小时左右,面包车在荔枝角的一间汽车修理厂门前停了下来了。

    修理厂走了一个穿着大裤衩短裤的中年大叔,手中还牵着一条狼狗,只见两人交谈了几句后,中年大叔左右看了下四周的情况后,便开了自动门让他们进去了。

    “这里有蹊跷,简直就像是一个大贼窝”卢东杰脸色有些凝重地判断道。

    他看着这座高墙围起来的修理厂,不由想到按照电影的桥段,这里正适合那些犯罪分子干些不可告人的非法勾当。

    关正飞慢慢开着车绕着整个厂房,查看着厂房周围地形,听到卢东杰有些夸张的说法,不由好笑道:“你当这里是龙潭虎穴啊,要不要给你call整支特别任务连(飞虎队过来啊”

    “你看这里四周阴阴森森,更有高墙铁网,前后门各有恶犬把守,就算不是龙潭虎穴,恐怕都绝非良善之地”卢东杰观察一周后,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嗯,观察细致入微,看来这间厂看来的确有问题”给卢东杰一说,关正飞的确也发觉这间厂有很多怪异之处了。

    两人干脆在大门远处停了下来等候着,看到时不时有大货柜车进去,却始终没见有车出来。

    修车厂车间的一处隐蔽场所内,整个房间烟雾弥漫有点闷,场中就坐了七八个人,大家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在抽烟,他们表面看起来有些波澜不惊,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绷了一根弦。

    “胜哥,你出句声啦,之前不是讲好只做偷车生意,怎么现在还捞绑票,绑架是大案啊,如果给差佬捉住,没十年八年都没指望出来啊,我不想衰入去,没人替我帮我老豆老母送终啊”坐在最末的一个脖子带着假金链男子吐了口烟,看着坐在前面位置上面沉似水的刀疤男,忍不住出声埋怨道。

    其他六人听到后相互间交换了个眼神,也是各自暗地里点了点头。

    而上座的刀疤男对此却置若罔闻,等抽完了手中的烟,把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扔到金链男的脸上,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顶你个肺啊,串爆明,收起你把死臭口,你叫什么串爆啊,干脆叫废材明、老鼠明算了,生人不生胆的废物”

    金链男被刀疤男骂后也不敢反驳,只好一脸尴尬地坐着。

    刀疤男拍了下台面,环视了几人一眼,才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古惑仔不用脑,抵死你们一世都是古惑仔,你们记住,出来捞,迟早是要还的,做古惑仔的,三更穷五更富,又有几多是善终的?”

    “胜哥,话不能这么说,以胜哥在深水今时今日的闯出的江湖地位,哪个见了不给三分薄面啊,不是照样有钱使、有酒饮、有女沟”说话的是个长相有点斯文的男子,不过一说话便露出了一口参差不全的黑牙。

    刀疤男看其他人也是点头附和着,心里顿时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那胜哥,那做这个绑票生意也不见得有什么前途啊,而且又极容易招惹差佬的注意”一个梳着中分,一副尖嘴猴腮相貌的男子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终于问出大多数人的疑惑了。

    “嘿,绑票的生意只做这一单足以,这笔赎金足够我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这笔赎金我另有打算,做完这一单我们几个执好包袱,一起跟着那些人下南洋避避风头”刀疤男冷冷说道,也不细说。

    “哇,那个女人这么值钱?怪不得我觉得她有点面熟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的样貌身材正啊,我还以为胜哥要先给兄弟几个爽一下先呢”一个顶着黑眼圈,明显是酒色过度的年青人站立起来搓了搓手笑着说道。

    “那个女人你最好一根指头都不要碰,她身价就值100万”刀疤男面无表情冷笑道。

    “嘶”场中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相互间大眼瞪小眼,无疑都是惊诧无比了。

    门外的车内只剩关正飞在监视着,卢东杰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说是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准备行动,关正飞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又到路边抽了根烟。

    “呐,叉烧拼白斩鸡,趁热食吧,里边有什么情况吗”卢东杰把一份外卖递给了关正飞,此时路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修车场内依然漆黑一片,甚至多余的噪音都没有,只是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

    “越看就越古怪啊,你就有信心凭我们两个就可以一闯虎豹穴?”关正飞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口齿不清的说着。

    “有信心未必会赢,但没信心一定会输”卢东杰淡淡笑道。

第二十五章 再向虎山行

    晚上十时左右,修车厂内四周的探照灯全部打开,瞬间亮如白昼。

    “猫头鹰开工了”卢东杰摇了摇趴着驮盘睡着的关正飞。

    “啊,天光啦,终于可以收工啦”关正飞揉了揉眼睛,迷糊地说道。

    “开始做啊,收工收你个头啊,食个香口胶醒下脑啦”卢东杰给关正飞塞了一片口香糖。

    不一会儿,修车厂内传来了机器轰轰开动的声音,还有工具敲砸的砰砰声。

    “威哥,今晚装完这一批货,就可以出海了”站在边上的卖鱼胜看到刚绕了一圈指挥工人工作的陈威,便上前笑着递了一只烟。

    “嗯,这班工人的确是能做得的,尤其是我们今次的合作也很爽快”陈威接过烟,点着吸了两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威哥客气了,我们几个只不过跑下腿,指下路而已,关键都是威哥那几个兄弟技术高超,不然哪有这么高的效率”卖鱼胜轻轻喷了口烟,指着下面卖力工作的人员,笑着恭维了一句。

    “他们几个跟我好久了,我们能纵横东南亚这么多年,一半功劳全靠他们”陈威点了点头,然后不经意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在香江好吃好住,怎么突然又想下南洋了”

    “兄弟几个最近犯事了,被差佬正在搜刮着,所以去避避风头”卖鱼胜低头抽了口烟,装作无奈地道。

    “我看你们几个都很机警醒目,干脆加入我们这一行吧,虽然我们这一行风险有点大,但胜在收益好啊,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就吃三年啊,点样,考虑下?”陈威弹了弹烟灰,似开玩笑地道。

    “威哥,你别讲笑啦,我们这些底层出世的烂仔,连abc都念不全,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讲实在太虚幻了,还不如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能混个三餐一宿”卖鱼胜摆手苦笑连连地道。

    “人各有志,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陈威哈哈笑着拍了拍卖鱼胜的肩膀。

    小黑屋内,一个女人被反绑着在椅子上。

    “啪”

    “嘀嗒”

    女人听到开灯和脚步声临近,不由有些恐惧地挣扎了起来。

    “唔”罩在女人头上的黑色布袋被扯开,强烈的灯光照射下,让她瞬间有种炫目的感觉,好一会才渐渐适应过来。

    一张偏西化的俏脸,英气中又略带妩媚,披肩的波浪秀发凌乱遮着半边侧脸,泪眼朦胧中有着几分惊恐,反而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傅太太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那个二世祖要找你做老婆”卖鱼胜用食指挑着女人的下巴,目光森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女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拼命地侧过头,尤其是他脸上那条如同蜈蚣般的疤痕,不禁让她浑身颤抖起来,牙关紧紧咬着。

    “怎么,害怕了吗,我以为那些有钱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卖鱼胜嘲讽一笑,从旁边拖来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坐在了她的对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其实你是挺无辜的,唯一的错误就是嫁给了他”卖鱼胜自顾自语说了一句,从口袋叼了支烟,翘起二郎腿,慢慢抽着。

    好一会儿,女人听不到卖鱼胜说话,终于鼓起勇气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刀疤男子,左手叼着烟,右手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失神地呆呆看着,眼中依稀有泪光闪现着。

    这一瞬间,女人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这其中必然是存在着什么误会,她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但紧紧绑住在她口中的布带,却不能让她开口半分。

    “这一家三口很幸福吧”卖鱼胜突然把照片翻了过来,递到她眼前。

    “唔”把她吓了一跳,赶紧又转过脸去了。

    卖鱼胜保持着动作不变,女人强忍着恐惧,又转了脸来,有些怯怯地往照片上面看去,这是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合照。

    相片中间中的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笑着很纯真的小女孩,右边是一个端庄秀丽的长发女子,左边是一个自信阳刚的男子,跟眼前的男子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没有他满脸的沧桑和颓废,还有那条恐怖的疤痕。

    “如果当初的那一切没发生,我女儿也应该上小学了,而我老婆大概给我生了第二个了吧”卖鱼胜收回照片小心放回口袋,低头满是憧憬地笑着。

    但霎时后,卖鱼胜抬起头,如同猛兽般盯着女人的眼睛,露出狰狞疯狂的脸色,站起来指着女人大声喝着:“但一切都不可能了,你老公毁了我的一切,夺走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而他并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上天如此不公,让我如何安心”

    犹如晴天霹雳般,女人被卖鱼胜一番歇斯底里的怒骂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颤抖地闪躲着。

    “那个二世祖飞车撞死人还若无其事,就算人赃并获,依然可以逍遥法外,哈哈,有钱有势真好啊,实在是好啊”卖鱼胜顿坐了下来,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泪水。

    女人终于似乎从前面这个一会笑,一会哭的男人口中知道了她被绑架的原因了,但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误会。

    “不过没关系,既然天道不公,我便只好替天行道了。我脸上的这条疤痕,时刻提醒着我发过的誓言,今世今生,我一定要他尝试一下妻离子散的滋味”卖鱼胜忽然莫名地笑了笑,摸着脸上的疤痕,又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女人。

    卖鱼胜身上毫无感情怜悯的寒意,让女人浑身不由打了冷颤,如坠冰窟。

    ”你最好祈祷你老公能够老老实实按照约定,前来交赎金,不然黄泉路上没人陪伴你,会很孤单很寂寞的”卖鱼胜面无表情地说完后,便径直走了出去,关上了灯,漆黑一片,但这如幽灵的话语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久久挥散不去。

    修车厂后门处传来两声狗吠声,看更的大叔拿着手电筒走过来四周照射着,看到没什么情况后,便沿着墙边一直往前巡查了起来。

    “喂,你给了什么那狗食了,不是毒药吧?等下那个看更的死老听不到狗吠,反而更加怀疑啊”关正飞压低了声音。

    “放心,那东西只会让狗的嗅觉、听觉迟钝而已,最多就是癫狗变懵狗啦”卢东杰拍了拍示意关正飞继续前进。

    “我们分开去探查情况,我往东边,你往西边,一个钟头后在这里会合”卢东杰蹲在花基上手指着左右两边灯火通明的区域,对一旁的关正飞小声说道。

    “好,我们对一下表,现在是十点三十八分”关正飞点了点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

    “万一发现什么不妥,即刻撤退,安全为上”卢东杰也对了一下自己的表,一边交代着。

    “你放心,我今次是有带了吃饭的家伙出来的,就算暴露了,就亮明差佬身份,他们奈何不了我的,倒是你要小心了”关正飞拍了拍腰间的点三八,自信从容地道。

    “我也是带了吃饭的家伙的”卢东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小包。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行动”卢东杰和关正飞做了个击拳的手势,便分开行动。

第二十六章 千山我独行

    “发财仔,你死去哪了啊,你个扑街又偷懒呀”大眼文手中还拿着个扳手,脸上还带有些许机油,走到厨房里边看到空无一人,便大声喊叫了起来。

    “在这里呢,没偷懒啊,文哥”一个长着西瓜头发型的年青人从水台上跳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睡在上面干嘛,当这里是太平间啊,躺着条尸等解剖啊,威哥请你回来是做事的,一点都不醒目”大眼文指着发财仔数落道。

    “文哥教训得对,下次我不会了,文哥食支烟,顺下条气先啦”发财仔讨好地抽口袋拿出只剩半包的登喜路给大眼文递了一只。

    大眼文接过来闻了闻,便叼在了嘴上,开口道“威哥叫你今晚煮宵夜,十二点前搞不搞得掂?”

    “行,既然是威哥吩咐的,不得都要得啦,不过我事先讲明啊,大厨波哥不在,我只是个打荷的,太多花样的我搞不了”发财仔凑上去给大眼文点着火。

    “得啦,搞几样简单的就得,干炒牛河、三丝炒面、再来个沙煲咸骨粥、最重要是整多煲绿豆海带糖水,记住未呀?”大眼文抽了两口烟,朝发财仔喷了喷,感觉这烟很顺喉醇厚,一手把发财仔手中的烟盒拿了过来,仔细瞧了瞧,不由笑道:“你个小子还真会识食烟的啊,鬼佬的高档烟,你发达了?”

    “文哥你别讲笑啦,我在车间的水渠旁边捡到的,上面写着全是英文,我哪里认得是什么烟啊”发财仔讪讪地笑着。

    “既然是捡到的无主之物,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快马去煮,我现在去回复威哥”大眼文把烟放入口袋,拍了拍发财仔的肩膀,抄起一旁的扳手往回走。

    小黑屋的门口处,两人无聊地坐在椅子上闲聊着。

    “咸湿灿,你说如果这单事成之后,胜哥真的分我们每人分十几万,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烂赌明扯了扯着脖子上的假金链,对着一旁无精打采的咸湿灿说道。

    “当然是去湾仔的杜老志啦,我一世仔都未去过这么高档的夜总会,听讲那里有最烈的酒,最野的马”咸湿灿听到这个话题,不由精神一振,眼眯眯着满是向往地道。

    “哈哈,男儿重本色,果然系英雄所见略同啊”烂赌明露出一脸同道中人地笑意。

    “你们两个嘻嘻哈哈在干嘛,等下胜哥见到你两个这么儿戏,兜巴星死你们两个呀”走廊处走来那个梳着中分男子,看着两人在说笑着,便有点装腔作势地拿捏道。

    “牙擦苏,你和我还要扮鬼扮马,前年在钵兰街如果不是我扯你走快两步,你早就被劈死街头了,还有命在这里牙斩斩”烂赌明一脸不爽地道。

    “再讲多一次,请叫我师爷苏”师爷苏也有些不爽地纠正道。

    “不过话说回来,里边那个女人究竟是边个啊?”咸湿灿没在意他们两个的玩笑话,反而好奇地向师爷苏打听着。

    “嘿,你们过来”师爷苏一脸神秘地让他们附耳过来,细声对他们说出了一个名字。

    “嘶”不由两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口了。

    “胜哥够沙胆啊,这个女人也敢绑,怪不得说做一单就要走佬下南洋啦”烂赌明忍不住对卖鱼胜敬佩一番了。

    “不如我们劝胜哥,静静地放了她吧,如果给他们的人知道,这次真的要家铲了”咸湿灿反而有些害怕退缩地说道。

    “都洗湿个头了,你还想上岸,你这句话如果给胜哥听到,小心麻包袋套你大石沉海”师爷苏阴恻恻地笑道。

    三人都没注意,此时他们头顶上的消防管道,正躲藏着一个路过的蜘蛛侠,听到了这番对话后,便无声无息继续往前爬行着。

    “扑街,正屎忽鬼,扮q晒”后厨里的发财仔一边翻炒着锅里的河粉,一边咒骂着大眼文,说完还不解恨,愤愤地往锅里吐了几口星沫。

    刚潜入厨房的卢东杰看着远处灶台有些孩子气的发财仔,无声地笑了笑,刚想起身去其他房间探探情况,鼻子不由嗅了嗅,满是绿豆浓郁的香味,卢东杰看到煤气炉上的大锅翻滚的汁液,便心生一计,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袋装着的东西。

    而另一位夜探者关正飞,正小心翼翼地贴在墙壁上,身形一点点朝前慢慢挪动着,一边侧耳细听着脚步声,一边机警地盯住走廊出几道可能开启的门,随时做好应对准备。

    走廊里中间道门,被人一脚顶开,只见两名修车工人用一根铁杆抬着一个大千斤顶出来,看到关正飞时,双方照面都是一愣。

    但关正飞反应快,利用对方还没回过神的瞬间,关正飞小跑助力,一个飞身鱼跃的动作,身体快速凌空扑到两人面前,拳头直接左击在右边工人的太阳穴处,借着下冲的力道,左手则勾住另一工人的脖颈处,腾出右手用力在后脑勺一击,瞬间将两人放倒在地。

    不过人有旦夕祸福,虽然关正飞落地姿势很酷,但他全然忘记了他们还抬着一个千斤顶,落地时被砸到了左脚,疼得关正飞冷汗直飚,却不敢喊出一句。便直忍着疼把两人拖到一旁的厕所里边的最后一个格,顺手把锁扣死了。

    十一点半许,花基的草丛里传来几声鹧鸪声,不一会儿对面的不远处也响起了几声鹧鸪声。

    “阿杰,你没事吧,你那边什么情况,嘶..”关正飞刚想起来说着话,脚腕传来的疼痛感顿时又让他蹲坐下了来,不由苦笑地摸了摸伤口。

    “你没事吧”卢东杰见状赶紧过去扶着关正飞,出言问道。

    “刚才搞掂了两件蛋散,不小心整伤只脚,唉,高手亦有失手时啊”关正飞一脸苦痛地笑道。

    “我有点止痛药,给你整一剂,你顶住先啦”卢东杰扶着他做到石头上,借着照射灯的余光,看到关正飞左脚脚腕处有一大块乌青的淤血,不由皱了皱眉头。

    随后卢东杰掏出小半包药粉,起身在草丛里寻找了一会,便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把叶子撸下来,双手把叶子一搓,汁液便滴落在药粉之中。

    “刺啦”卢东杰在关正飞身上的衬衫上撕扯下来了一条布带。

    “喂,件衬衫新买的,琪琪买给我的”关正飞一脸心疼地道。

    “是你件衫紧要啊,还是你只脚紧要啊,以后你做个跛脚差佬,哪个肯嫁给你?”卢东杰一脸冷笑地道。

    “那你话事啦,大国手”关正飞听卢东杰说得这么严重的后遗症,赶紧收声了。

    卢东杰蹲下抬起关正飞的左脚,把一团绿色黏糊的药膏敷在伤处,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透彻入骨,关正飞不由舒服吐了一口气,开口笑道:“大国手医术精湛,没得顶啊”

    “这种马屁话,留待以后再讲吧,现在救人要紧,你那边探查的情况怎么样?”卢东杰一扯布条打了个结,站起来拍了拍手。

    “我那边是仓库,根本就没见有几个人,好不容易撞到两个扑街,还反伤了自己”关正飞有点丧气地说道。

    “嗯,大致情况我知道了,你坐在这里翘高只脚,饮碗绿豆糖水,等我去搞掂回来就收工了”卢东杰从旁边递了一碗糖水给他。

    “哇,连糖水都有,你过来捉贼,还是过来食宵夜的呀”关正飞小声惊呼地接了过来,一脸惊奇地看着卢东杰。

    “有得饮还这么多废话,这帮贼匪会在凌晨两点出发码头出海,趁早搞掂收工,回去训个好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卢东杰的语气似说着一件寻常小事般。

    “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双拳难敌四手,你别逞英雄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好难交代的啊”关正飞看到卢东杰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出言劝道。

    “你放心,就凭那几件蛋散是奈何不了我的,你忘记以前在学堂集训的时候,他们都称呼我’万里独行田伯光’”卢东杰拍了拍关正飞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喂,接着,带上我支炮防身吧”关正飞看着正在远去的卢东杰,还是有点不放心,解下了腰间的点三八,抛给了卢东杰。

    卢东杰没有转身,只凭耳边的感觉,伸手笑着接了过来,别在了腰间。

    不一会,卢东杰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第二十七章 万水千山纵横

    车间角落的一辆房车上,时不时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一般人还以为是老鼠在开工,其实是卢东杰这只御猫在翻查着有什么是用得上的。

    香烟、火机、滑板、收音机、太阳镜、比基尼泳衣、咸湿杂志,全是一堆没有的东西,等等为什么还有一个奥特曼面具?

    凌晨十二点许,工厂西侧的餐厅里,灯火璀璨,工人们三三两两围坐,一边吃着一边笑谈着,时不时还有人开黄腔,讲了几段咸湿笑话,惹得周围一片哈哈大笑。

    “威哥,整碗糖水叹下”卖鱼胜勺了一碗绿豆糖水推给了坐在对面的陈威。

    “我肠胃不好,绿豆不适合我食”陈威笑着摆了摆手,头也不抬,专心吃着自己那碟牛河。

    “威哥,不好了,厕所发现两个工仔被打晕了”一名工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在陈威耳边说着。

    “先不要食了,叫班兄弟去抄家伙出来,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在我的地头搞事”陈威皱了皱眉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威哥,什么情况?”卖鱼胜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糖水,看到似乎有突发情况,便放下了手中的碗,开口问了句。

    “有不明身份的人闯了进来,还打伤了我两个工人,我要看看哪个毛贼这么沙胆,我让他有来无回,哼”陈威有些恼火地拍了拍桌子,起身朝里边走去。

    卖鱼胜听完后,不由心里紧了紧,他有一种直觉,这人可能是冲自己这伙人而来的,他也起身准备招呼着自己的兄弟吩咐一番。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就要开始了,不过谁是猫谁是老鼠还不一定了。

    这个修车厂工人足有上百人,有人拿着砍刀、有人拿着斧头,还有铁锤、扳手,十八般各式趁手的武器应有尽有,每三人组成一个小队配一支手电筒,沿着车间、仓库、办公区、住宿区开展了地毯式的搜捕。

    “阿成,阿超,你说只老鼠会不会躲在屋顶上面呢?”陈有金听到屋顶有些异响,手中的手电筒往横梁上照了照,向身后的两个同伴说道,但等了一会没人回应自己,惊疑地回过头,没等他发出惊叫声,身体便无力昏倒下去了。

    “威哥,那个扑街神出鬼没,一眨眼就不见几个兄弟了”水哥一脸慌张地走了回来,脸色惊怕地向陈威说道。

    “叫兄弟们不要分散单独行动了,你和阿德、阿就各带三十人,逐个逐个地方搜,有什么情况一起上”陈威意识到对手不仅狡猾异常,而且身手十分了得,不然短短十分钟不到,便悄然无声地打晕了自己七八个兄弟,连对方影子都没见到。

    “威哥,我们要不要去密室整几支黑棍出来”水哥小声说着,隐秘做了个持枪的手势。

    “不要,动静太大,会惹来差佬过来,反而暴露了我们,得不偿失”陈威一扬手,拒绝了阿水的提议。

    陈威说完后皱了皱眉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回去。

    “你、你、还有你们,全部跟我来”水哥一边走着,一边点着手下让他们跟上。

    “哇、突然间,一匹冷马又从内档拉出外挡,一路狂飙直落,直追十几个马位,逢马过马,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呐,开始展开冲刺啦,睇黎今次实赢梗啦.....”

    仓库内传来一段动魄人心的赛马节目讲解,听这把声音无疑是众人熟悉的骠叔无疑,但为何突然在深夜传来,其他几支搜寻小队开始向仓库聚集着。

    水哥是第一只赶到仓库现场的队伍,只见仓库中央摆了一张椅子和一张茶几,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正好整以暇地坐着看着他们进来,茶几上的收音机仍然在讲解赛马节目。

    “你是谁,半夜闯入这里装神弄鬼,还打伤我兄弟,嫌命长是吧”水哥一脸凶狠作状。

    卢东杰看着他们大约来了三十多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关上收音机,然后对他们笑了笑,并不回话。

    卢东杰这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顿时让水哥羞恼成怒,大声地朝身旁四个心腹打手道:“四大金刚,你们一起上,打死毋论”

    四人听完后便越众而出,前后左右散开,围着卢东杰,彼此大喝一声,快步合围冲上,挥拳从不同方向打来。

    卢东杰一个向左转身跃起出腿,径直踢在对方肩膀靠近脖子处,直接把他生生压着跪倒了下来,然后朝正中位置补上一脚,便借着力道向后一个空翻再度跃起,落在从自己背面袭来的另外一人的身后,出手一记横劈在他的脖颈处。

    另外两人还没看清卢东杰的动作,便感觉自己的颈脖出被一只手捉住,“砰”一声,来了铁头功对铁头功,昏倒过去了。

    眨眼间卢东杰就放倒了四人,令场中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觑,本来还想仗着人多势众,一举拿下,但没想到人家一个照面,便打趴了武力值最高的四大金刚,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齐齐看向水哥。

    “不要怕,先围住他,等其他兄弟来齐”水哥虽然心里也怕,连脚都有些忍不住颤抖了,说了这句也是给自己壮胆和稳定人心。

    敌不动,我不动。卢东杰拍了拍手,环视了他们一眼,安然坐了下来,耐心等着。卢东杰这副淡定从容的姿态,更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几分钟后,又陆续进来了几十个打手,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出手的。

    “抄架生,一起斩死这个扑街,有事我背着”水哥看到己方足足有上百人,感觉胜算在手了,但看他们一个个懦弱不前的样子,不由生气地对他们大声吼道。

    卢东杰忽然对了下表,诡秘地笑了笑。

    “不行了,不行了,水哥,突然间感觉浑身有气无力,手震震、脚软软”人群中忽然惊现一片哀嚎声,一个接着一个,似乎会传染一般。

    水哥回过来头一看,大吃一惊,自己上百人居然有一大部分居然东倒西歪地坐在了地上,精兵强将变成了一帮软脚蟹了。

    水哥不由惊恐地指着卢东杰:“你...你个扑街对我的兄弟做了什么?”

    卢东杰笑而不语,站了起来,左脚往地上一卷一提,一条长棍便握在手中,耍了棍式后,背负着左手,棍头直指水哥。

    “横竖都是死了,你们跟我一起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水哥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有些狗急跳墙的急躁了,抄起手中的西瓜刀,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带着剩下二十余个打手大喊一声,朝着卢东杰扑了上来。

    卢东杰看着这气势汹涌的二十几人,突然笑了,笑的十分灿烂,看到十几柄西瓜刀威逼上来,卢东杰的身影也不退反进,手中的长棍往前一挑,便将冲在最前方的打手,打翻在地,快速往后抽回,然后再次探出变刺为抽,瞬间迎面将两人左右拍飞。

    卢东杰身轻如同云中燕,手中的长棍一挑、一扫、一抽、一劈,棍影重重,回击着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刀刃,这二十余人挨了十几棍,个个鼻青眼肿,手臂满是淤青,依然近不了卢东杰身,更别说伤了卢东杰一分一毫。

    打了一会儿,他们也学精了,一边围攻着,一边使用着车轮战,企图消耗着卢东杰的体力,卢东杰击退了一个想偷袭的家伙后,把长棍往旁边一立,大口喘了口气。

    水哥自以为感觉机会来了,大喊一声,让他们合围起来举起刀,一起朝着正中央的卢东杰劈下,卢东杰手中长棍用力往地上一撑,身形瞬间垂直升到半空中,然后手中的长棍对准下面一圈乌黑黑的人头,一个横扫千军,席卷开来,便将他们一一拍飞出去。

    卢东杰看着满地的哀鸿遍野,笑着摇了摇头,扔掉手中半截木棍,找了条大铁链和一把锁,把仓库的铁门拉紧锁上,来了个一网打尽。

第二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

    “啪”,寂静的黑屋内倏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拉电掣声,瞬间白炽灯照亮小黑屋。

    “啊”绑着在椅子上的那个女人浑身一颤地惊醒了,看来她被今天这场遭遇吓唬的不轻了。

    卢东杰慢慢走了过去,伸出手准备揭开她头上的面罩。

    忽然,卢东杰的头瞬间往左侧一偏,一个拳头擦着卢东杰耳边而过,卢东杰起手一个反手擒龙势,扣住对方的袭击而来的手,手肘往后一撞,卖鱼胜急忙用左手堪堪挡着,趁机抽回了自己的右手,卢东杰接着压低身形一个旋转,使出一记扫地腿,对方急忙两脚点地一跃而起,跳出卢东杰的攻击范围。

    “你是什么人?”卖鱼胜眼睛直直地盯着还带着面具的卢东杰,脸色有些错愕,他看不出来卢东杰使用的功夫路数,卢东杰躲开了这一招不单只,还反击了还了半招,卖鱼胜感觉肋骨处还隐隐有些生疼。

    卢东杰看着他摇着头笑了笑,没有说话,神态像是戏老鼠的那只猫。

    “哼,装神作怪,让我试下你什么料”卖鱼胜似乎感觉卢东杰对他的轻视,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卖鱼胜犹如猛虎下山之势,化掌为拳,劈面扑来,两人拳对拳,脚对脚,一攻一守缠斗着,卖鱼胜以为看准了卢东杰中路的破绽,近身向前,一记直拳朝着卢东杰胸部袭来,出拳速度之快,隐约带起了风声,卢东杰侧身一闪,趁势借力打力,擒住卖鱼胜的手臂往后一扯,肩膀处往对方中路胸口向前一撞,卖鱼胜便横飞砸落地。

    卖鱼胜抹了抹口角的血,用力一拍地面,借助力道凌空翻转数圈,飞起对卢东杰使出了连环踢,卢东杰左右格挡着,双手擒住卖鱼胜的小腿处,上下一个对折,把对方推飞出了出去。

    卖鱼胜倒地瞬间一个翻滚重新站稳,快步冲上来对着卢东杰出腿连续弹踢,趁着卢东杰左右躲避的空闲,瞬间欺身而上,右手使出勾拳直奔卢东杰咽喉处,卢东杰使出一记缠手势,往外一推,右脚起脚,正中踢到卖鱼胜的胸部位置,便再次跌飞了出去。

    卖鱼胜仍不罢休,一个翻身贴地,双手撑着地面,继续使出连环腿往卢东杰胸部位置攻击,卢东杰不断一边后退,一边两手快速地不断格挡着,等对方力竭时,抱住对方的腿凭空旋转两圈,再使出一记摆龙势,直接往扔出墙边去。

    卖鱼胜吐了两口血水,双眼红通通地瞪着卢东杰,一个发狠横冲冲直往卢东杰扑来,卢东杰退后两步,架住了卖鱼胜双手,一个转身绕到卖鱼胜的身后,一脚往卖鱼胜的膝关节处踢出,卖鱼胜顿时无力跪倒了下来,卢东杰接着在他后脖子处,一记手刀便将他打晕过去了。

    卢东杰刚想走过去给那个女人松绑,刹那间,一股冰冷的触感直抵卢东杰的后脑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精彩,真精彩,不过你说,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快呢”陈威单手持着一支短狗,站在卢东杰身后,冷冷笑着。

    卢东杰迟疑了两秒,露出个笑容,慢慢举高双手。

    “慢慢转过身,醒定点”陈威手中的短狗戳了戳卢东杰的脑袋。

    “哼,藏头露尾,来,揭下来,让我见识下这位大英雄的真面目”陈威看到转过身的卢东杰还带着个超人面具,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往后退了退。

    卢东杰假装要揭开面具,忽然快速出手往前陈威手腕一拍,但没想到陈威的反应甚是机敏,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砰”陈威手中的短铁走火了一下了,正好打中了屋顶上的白炽灯,瞬间屋内陷入漆黑一片。

    “唔”女人来不及发声,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一股呼气的温热直冲耳边,让本来十分紧张的女人,莫名有几分安心下来。

    不过此时,屋内连一丝杂音都没有,气氛十分的压抑,彼此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卢东杰摸到一支啤酒瓶,往一旁投掷了出去“咣”的一声。

    “砰,砰、砰”陈威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连开了三发。

    但正是瞬间的火光也暴露陈威所在的位置,“咻”只听破空的尖锐声在黑夜中尤其刺耳。

    “啊”“啊”

    黑暗中先后传来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女人的惊恐声,另一个是男人的痛苦声。

    “啪”卢东杰打着了打火机,看到陈威痛苦地蹲在地上,胳肢夹着流血受伤右手,左手一边摸索寻找掉在地上的短铁。

    忽然的这点亮光,让他正好看到了那把短狗,刚想伸手去捡,忽然感觉后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昏倒了过去。

    “砰、砰、砰”黑暗之中又传来三声响声。

    夜黑风高杀人夜,卢东杰走出大门轻轻吐了口气,对了下表,正好凌晨二点整。

    “搞掂,收工”卢东杰把手中的短铁转了一圈,插回关正飞腰间的佩带。

    “滴~呜~~滴~呜”还没等关正飞继续追问,外边传来的敬笛声,应该附近的居民听到了声,然后报的敬。

    “呐,现在还有个英雄救美的任务交给你了”卢东杰一脸神秘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什么?”关正飞狐疑地看了卢东杰一眼。

    “女人,你进去就知道了”卢东杰往里边指了指,然后笑而不语。

    三十分钟后,差佬陆续赶来,有便衣的cid,还有支冲锋小队。

    “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汽车高速轰鸣声,只见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跑车径直冲了进来。

    “吱”一个刺耳的急刹车,从跑车上急匆匆走下一个年轻人,满脸着急地冲了进来,左顾右盼地寻找着。

    当看到那个被几个差佬围着再做着口供笔录的女人,大喊了一声“珍妮”飞快跑了过去,两人便激动地拥抱了在一起。

    “不用再看了,人家的白马王子来了,你的使命任务就算完成了”关正飞很没风度地坐在台阶上翘着那只受伤的脚。

    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叼了一支在嘴上点着,吸了一口烟,朝卢东杰把香烟盒扔过去:“食支烟,节哀顺便啦”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啊”卢东杰嗤笑了一声,拿起一支香烟点燃,坐在了关正飞的身旁,看着远处那个劫后余生的女人,摇了摇头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的功劳你让我一个人揽着啊,你不怕我的头不够大,戴不住这顶帽啊”关正飞沉默了半响之后,才缓缓出声。

    “一世人两兄弟,有什么所谓,反正我都已经离开敬队了,那我还搏什么,搏一哥颁个良好市民奖给我?”卢东杰弹了一下烟灰,好笑地反问道。

    “好,就凭你这句说话,以后就由飞哥我罩着你”关正飞豪气万千地勾搭着卢东杰的肩膀笑道。

    “这句话等你做上警务处长再讲吧,我先回去了,你支铁,我帮你开了三下,记得写报告的时候,写得好看一些”卢东杰将手中的烟头往地上拧熄,起身拍了拍灰尘,背朝着关正飞挥了挥手。

    关正飞摸了摸腰间的狗袋,看着卢东杰渐行渐远的背影,呼了口烟,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而此时,珍妮夫妇携手朝着关正飞的位置来,想要带着老公来当面感谢一下这位救命恩人,珍妮走着走着也看到关正飞身后卢东杰逐渐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隐隐心生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 想和你去吹吹风

    卢东杰驾驶着车沿着荔枝角道往回走,冷冷的风从车窗灌进来,此时旺角大部分的夜店都开始结束一天的营业了。

    按照习惯,周末和公众假期,全港的戏院的是加开午夜场的,今天也不例外,因此在街边行走的人群不在少数,走鬼档的小贩生意也是异常热闹。

    正当卢东杰准备抄近道转弥敦道,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逆行向卢东杰方西驶来。

    卢东杰皱了皱眉头,当即踩刹停车,按着喇叭提示着,但是前车的女司机全然不顾仍然向后退,还一脸紧张地朝卢东杰挥手高喊:“麻烦让一让,让一让,往后退一点”

    “我退你老味啊”卢东杰心想着,当即拉手刹,开门下车,走到路沿上。

    带着墨镜的时尚女司机看到卢东杰直接停在那里,挡死了她后退的路,她只好在距离卢东杰两米的距离也停了下来,不由有些生气地走下车。

    只见她披肩半卷的秀发,俏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袭黑色吊带长裙更显修长优雅。

    不过一开口便凶巴巴地开口向卢东杰质问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连给人家让一让都不肯,没有一点男人风度”。

    “小姐,你别以为你带着个黑超,就当自己是盲的”卢东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指了指路边的标志开头道:“这条是单程道,后面是急弯坡路,你自己想找死,我不陪你玩啊”

    顺着卢东杰的目光,女郎也看到路边竖起的标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揉了揉醉意上头的脸颊,喃喃道:“哦,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小姐你第一日出来揸车啊?怎么开进来,就怎么开出去”卢东杰看着这个已有三分醉七分醉的女人,无语地答道。

    “开出去啊,不行不行,外面有差佬设卡临检,被抓到会好惨的”女郎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卢东杰。

    “哦,原来是怕差佬呀?看来你小姐不单只违例行驶,还有可能是无牌驾驶,怕差佬检控你违例呀?”卢东杰闻了闻她身上较浓的酒气,于是交叉抱起手,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没有啦,我原本有牌的,就是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被停牌了十个月...”女郎一时性急说漏嘴了,说完才惊觉地捂嘴,掩饰着脸上有些红润的醉意。

    “不打自招了吧,无牌驾驶,还饮得似个醉猫的样子,你是想半夜出来做马路杀手呀?”卢东杰冷冷一笑。

    “不如你帮我开,我给你一笔车马费好不好?”女郎眼珠一转,不由娇笑看着卢东杰开头问道。

    “好啊,诚惠港币代驾劳务费一千块”卢东杰干脆利落地答道

    “一千块?你不如去抢?”女郎不由睁大眼睛,语气惊呼。

    “哦,嫌贵是吧,那我只好去交通部检举你无牌兼危险驾驶,红色捷豹跑车,车牌号cy9958是吧?”卢东杰看了一眼车牌号,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你属无赖的啊”女郎一时语噎,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

    “多谢夸奖”卢东杰毫不在意地笑道。

    “就算我把车仍在这里,走路回家,也不会给你的”女郎生气地转过脸,不理会卢东杰了。

    卢东杰对了对表,往前靠了一步,一脸戏谑盯着她开口道:“还有五分钟,好快就有军装差佬出来行beat(巡逻)了,我想以你无牌驾驶的罪行,足够当场拘捕你了,讲不定等差佬控告你上了法庭,法官见你这么靓女,少判你一年半载呀”

    女郎听卢东杰这样一说,便以为真,顿时有些着急地转过身,看到卢东杰如此贴近了她的脸庞,把她吓了一大跳,后退了两步。。

    “本姑娘就当被猪咬了一口,司机快上车,开车啦”女郎坐上了驾驶座的另一旁系上了安全带,气哼哼地抱起双臂,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卢东杰仗自己的车底盘高,把自己的车开上了路沿上,然后又上了这辆跑车,慢慢开动了起来,刚从小道出来转出大道不到五百米,便看到在前方大道分叉口处,设置了一片路障,穿着反光马甲差佬来回忙碌着,时不时地截停过往的车辆。

    “司机,熄匙落车,出示身份证、驾驶执照,例行检查,请你们配合我们执行警务”一个年轻的交通警员伸手截停了卢东杰的车。

    “阿sir,不好意思呀,我今日出门有点急,忘记带了身份证,阿sir你通融下啦”女郎用的抱歉的口吻对交警说道,然后又还抱着卢东杰的手臂,看着交通差佬恳求地说道“不过我男朋友有带,你查下他就可以了吧”

    交通警员看了看卢东杰,又看了看女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小姐如果你不能出示有效身份证,按照法例,我们有权将锁你回去差馆,作进一步调查”

    “啊sir,我们是守法公民来的,肯定会配合你们执行公务的”卢东杰不露痕迹地甩开了女郎的手,笑着对交警说道。

    “梁文博你搞乜鬼啊,自己人你不识得啊,查查你个头啊,去查另一边那个飞仔的电单车”梁文博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只见另一个带着头盔的差佬向这里走来。

    “阿杰,这么夜还出来玩啊”男子摘掉了头盔,露出了一脸爽朗的笑容。

    “我朋友饮多了几杯,叫我帮她开车接她回家而已”卢东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何文展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阿展,你不是在观塘警署挂单吗,怎么去了交通部了?”

    “唉,一言难尽啊,总之人有三衰六运,衰起来,连新来的上司都看我不顺眼,整了一次炖冬菇(降职),就来了交通部穿上了件马骝衣、骑铁马咯”何文展有些苦笑摇了摇头,扯了扯身上的马甲。

    “你老顶什么来头,这么巴闭?”卢东杰反而有些好奇了。

    “嘿,鬼叫人家投胎投得好,上面又有个好大佬,我一个鸡仔饼,人家政治部总警司,鸡蛋点同石头碰啊”何文展顿时脸色一黯,敲了敲手中头盔,勉强一笑。

    “我不阻住你办差了,她家里人也等着她回家了,下次再聊吧”卢东杰感觉到旁边的女郎已经冷得有些打颤地抱起双臂,也不跟何文展叙旧了。

    “何sir,这个师兄什么料啊?揸豪车,沟大美女,不怕icac查他啊”梁文博一脸羡慕看着远去的车尾灯。

    “以前少年警校一起毕业的,后来我在油麻地警署做杂差,他就在那挂单做蓝帽子”何文展回想起来的以前日子,嘴角不由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用可惜的口吻说道:“不过听讲最近他受到果栏那单大案件牵连,在年前就被廉署调查,然后又被警队革扯,不过好彩最后也没有遭到廉署的检控”

    “香车美人、风流快活,这样的生活,就算给个港督我都不做啦,还做香江皇家差佬,我看是皇家警犬还差不多,还要是加上一个括号(海外)的”梁文博对比了一下人家,再想想自己每天日晒雨淋的处境,不由悲从中来,气愤地说道。

    “那你是不是打算不干啊,是就,明天交辞职申请给我,我帮你转给李sir即批你”何文展看着发牢骚的梁文博,语气淡淡地说道。

    “嘿,何sir我讲下笑而已,你别当真,我去那边检查啦”梁文博讪讪地挠了挠头,笑着跑开了。

    “原来你也是差人啊?刚才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女郎一脸气鼓鼓地直直盯着卢东杰,语气不善地开口道。

    “嘿,你说呢?”卢东杰转过头有些好笑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拉手刹,把车停了下来,把外套脱下递给了她,直接开口道:“穿上吧”

    “干嘛,我还以为你这个人铁石心肠,原来还是会柔情体贴的呀”女郎对卢东杰颇有风度的绅士之举有些意外,不由惊诧地剜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这跑车性能不错,从静止到一百公里,不超过6秒。

    “喂,喂,你干嘛开那么快啊,”从女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飒飒作响,连秀发也迎风飞扬起来,不由紧紧捂住把手。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和身边这位女郎一路的尖叫声,让卢东杰体验了一把床畅快淋漓的速度与激情。大约半个小时后,跑车停在了一处高档的洋楼花园住宅里。

    “大明星,我不惜以身试法,给你上了一堂安全行车课,记住下次饮酒别揸车了,还有,欠我条数也不用还了”卢东杰潇洒地背朝着她挥了挥手。

    “你好野,我们山水有相逢....呃”女郎回过头,看着离开的卢东杰,大声喊着,不过话说到一半,顿时忍不住打开车门,走到路旁扶着栏杆呕吐了起来。

第三十章 好歌献给你

    “only you ...

    only you .....”

    “听众朋友下午好,欢迎继续收听商业二台,好啦,又来到我们凭歌寄意的节目时间啦,我是唱片骑师黄新华。”

    “今日《一曲寄心声》将由我为大家读出听众朋友来信的点唱讯息,听听他们要点唱的歌曲,以及凭寄的心声”dj黄新华磁性的声音缓缓从收音机传来。

    在电台上听歌一直是市民比较喜爱的一个习惯,电台播什么就听什么,想听自己喜欢的那首歌,就写信去电台去点唱了。

    如果有哪一首歌积聚若干听众的点唱要求,电台就在点唱节目中播放这首歌。

    当然了,这只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方便他们用白磁带免费录歌了。

    这得益于东洋人灵活的设计头脑,他们把卡式录音机和收音机的功能集成了在一起,这一下如同打开潘多拉之盒了,听众就可以任意地在电台节目上录歌了,连买唱片和磁带的钱都省了。

    虽然国际上是有法例禁止翻录广播节目的,但如果你不将盗录的广播节目用作商业牟利的用途,只留作自己欣赏收藏的,自然也不会真正触碰的法例而受到惩罚的。

    但盗版商就没这个考虑了,什么歌最红,他录什么歌,然后出盗版上市销售。盗版商这种疯狂行径,严重侵犯到唱片公司的利益了。

    所以港台和商台也必须照顾唱片公司的要求,到俞争、乐士、林姗姗等新一代dj,打破以前他们一贯的的传统。

    开始了丧心病狂的防盗水印模式,喜欢在歌曲播放前的15秒中,或者中间的时候,插科打诨讲一堆废话,这种神憎鬼厌的方法,以致录歌的听众和盗版商都要捎上一段屁话。

    “好啦,事不宜迟,让我们先读下前十位听众朋友的来信,哈..”黄新华翻开了第一封信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轻轻捂了一下嘴角,快速地翻了翻后面的几页纸,随后抬起头用疑问的眼光看向玻璃窗外的节目监制,监制朝他作了一个ok无误的手势,表示节目正常进行。

    “好啦,接下来我将会分享一些有趣的来信朋友的点唱讯息”黄新华轻咳了一声,端正了坐姿,开始一本正经地进入了状态。

    “第一位听众朋友叫做唐伯虎点蚊香,要点播一首《喜气洋洋》给王玛丽小姐收听,祝她青春常驻....”

    “第二位听众朋友叫做梁山伯住阳台......

    “第三位朋友叫做罗密欧与猪过夜....

    ......

    “第十位听众朋友叫做猪是的念来过倒,希望播一首祝福你点给红豆妹收听,希望她留意歌,并祝她蜜运成功”

    黄新华以极强的专业素养强忍着笑意,才一一念出这些古怪的名字,不过差点憋出了内伤。

    好不容易等到了播放音乐,切了米高峰后,黄新华才捂住肚子,趴着桌子上,毫无风度在播音室放肆大声笑着。

    连这位专业的播音主持都忍俊不禁,可想而知,那些守在收音机旁的听众朋友们,那真是差点笑到肺都歪了。

    他们没经过网络时代的洗礼,笑点相对来讲有点低,这种新鲜奇趣的东西很容易就get到他们的笑点了。

    好吧,这些雕虫小技是卢东杰广撒网的一环,有头发谁想做癞痢呢?

    主要是卢东杰和电台的合作谈不妥,但他又不想放弃,徒之奈何,唯有出此下策了。

    当下唱片专辑的推广宣传,第一阵地主要还是依靠电台或者电视台。

    歌星每当要有新歌要做宣传时,唱片公司或经理人公司就会叫人将歌曲录成细碟或录音带,免费送去每个电台拜托常播。

    这碟会叫做白版碟或demo带,行内术语叫做派台,在粤语里,“派”就是分发的意思。所以,这种歌就被称为派台歌了。

    除了一部分是唱片公司跟电台合作宣传推广的派台歌,另外一种便是由电台dj,也就是唱片骑师,专门负责向听众推介的心水歌了。

    像著名唱片骑师uncle ray主持的港台最长寿的节目《all the way with ray》,便在节目中为听众推介经典的英文歌曲。

    说起这位uncle ray,不得不说他是港乐界的一位教父级的人物,当年一手挖掘和提携了叱咤乐坛的teddy robin & the playboys(泰迪罗宾和花花公子乐队)。

    卢东杰要上市的这个专辑财神到是张细碟,而风行唱片公司出品的《欢乐年年》是大碟,但大家要争夺的市场目标群体却是一致的。

    本来卢东杰还想和人家在电台上当面锣、对面鼓,正面刚第一回合擂台的。

    但等到卢东杰把demo带给人家一听,便摇头拒绝了,不是卢东杰的细碟质量不好,而是他的这个专辑跟人家《欢乐年年》同质化度太高了,人家风行唱片给足了宣传费,让电台力推的。

    如果再做这一脚踏两船的生意,不仅违背商业道德和操守,还不免给人一种吃相难看、唯利是图的形象,那简直是在自砸招牌了。

    无奈之下,卢东杰也只好采用了迂回的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此时香江民众收看收听的电视电台节目,除了五台山上的无线、丽的、佳艺、港台、商台提供的外,其实还有一家叫绿电台。

    虽然这是一家位于对岸濠江的私人电台,但它的射电频率足够覆盖大部分香江地区。

    太坪村,位于观塘东侧调景岭的一处木屋区。调景二字改自广东话的吊颈。

    这是一片连港府都难以管辖的特殊区域,里边聚居着很多内战时期败退的老兵,长年都挂满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每逢双十节,更是张灯结彩,搭建牌楼及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及升旗礼。

    调景岭见证着香江一直以来充当政治避难所的历史。

    “薄压未必防水…欢迎顾客前来选购,地址中环李宝椿大厦先施百货钟表专柜...”一家没有关门的铁皮屋内的收音机传来一连串的电台广告。

    “三哥,爸爸出去前交代你要留意电台的新年歌,然后把它录下来,那样今年我们就不用买新的磁带了”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孩手无聊地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专心致致做着功课的哥哥。

    “我知道了”哥哥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

    “三哥,你有没有听我说啊,爸爸要你录劲秋和阿姐的新年歌”小女孩感觉哥哥根本没有重视自己说的话,便有些生气地道。

    “扮秋的歌都过时了,港台和商台天天都播,一点都不好听,哥哥最近两日发现绿电台放的新年歌超好听的,我们就录那个”三哥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着嘟起嘴生气的七妹,不由笑着揉了揉她脑袋。

    “本次新闻简讯结束......”收音机刚刚播放完新闻节目,男孩赶紧把功课丢一旁。

    接着他拿出了一盒新买的白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边,准备开始录音,这两天他已经摸清了这个电台放歌的规律频次了。

    正当男孩洋洋得意开始向妹妹展示着他这两天发现的奇趣新大陆,但却听到收音机传来与前两天不同的歌曲的前奏,这是什么鬼?让男孩脸色不由有些失望起来。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祝好的请过来,祝不好的请走开”国语贺年歌?兄妹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第三十一章 野百合也有春天

    海运大厦,坐落于尖沙咀的邮轮码头旁。它是当时香江以至亚洲第一座大型购物中心。

    海运大厦虽然为高档商场,但空间相对开放,本地普通市民和外来游客也经常去行逛,它还曾经是一扇给本地市民了解和认识西方尚文化的窗口。

    当然了,这种让殖民地的居民接触和感受他们西方世界摩登时尚的方式,也是港英政府殖民治理经验的其中一环,至于居心好坏,就不做分晓了。

    晚上八时间左右,大厦内人潮如织,现在都的人已经不满足宅在家里电视下饭的生活了,茶余饭后,也开始喜欢拖家带口出来逛一逛了。

    五楼的巴西咖啡座上,一对年轻时尚的女孩子在静闲聊着。

    “表姐,怎么今日有时间约我出来行街呀?”楚楚姑娘单手枕着下巴趴在桌子上,手中的银勺时不时轻轻的拨着,终于忍不住轻轻尝了一口咖啡。

    这个女孩子没有平时的灵活好动,反而一脸尽显懒洋洋的倦慵之态,像极了一只趴窝的,处处显露着心不在焉的倦态。

    “看戏”徐若琪言简意赅笑着答道,顺手把垂下来的秀发往耳边捋了捋,露出了耳垂处精致的小耳钉。

    “看戏?看戏不去戏院吗,在这干嘛,我还以为你带我来这看人山人海呢”楚楚姑娘琼鼻微皱,有气无力地指着下面的人头涌涌。

    “你不是在附近找了份兼职做吗”徐若琪没有回答,看着无精打采的楚楚姑娘反而有些好笑地问道。

    “我早就被炒鱿鱼,那个咸湿鬼老板,刚上班几天就想对我动手动脚,哼,想占我便宜”楚楚姑娘说着便有些激动了起来,凶狠地作出剪刀手状,愤愤不平地道:“要不是后来保安进来拉住我,我就咔嚓掉他的罪恶之根了”

    “那你现在是无业游民咯,你算下你换了几份工,那舅母又怎么说你了”徐若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她。

    “你都知道她嗦的呀,她这几天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快被她烦死了,我都想离家出走了”楚楚姑娘说道这个不由变得沮丧起来。

    咖啡室内音乐舒缓,气氛安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闲聊着。

    八点十五分,大厦的地下一楼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声,楼上的顾客禁不住纷纷低头往下面看着。

    只见一楼大厅中央区位置,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正拉着大提琴,旁边一个穿着大厦保洁制服的阿姨正弹着扬琴,中间位置是坐着一个运动装打扮的年青人拉着二胡。

    楼下着来路不明的三人,让围观的群众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在卖艺?不禁勾起了观众好奇和期待了,他们赶紧呼朋唤友,向这边开始集结而来。

    低音大提琴拉出的低音浑厚而有弹性、扬琴敲击出的声音清脆而动听,两者相得益彰开了个好头。

    接着年轻人手中的二胡缓缓拉了起来,传来一段绵长悠扬的旋律,三人齐奏配合无间、浑然天成。

    “是《彩云追月》”场中有个小女生不由低声惊呼了起来。

    “还用你讲,聋的都能听得出来”站旁边的一个中年油腻大叔,一脸白痴地看着她。

    这首广东经典民乐《彩云追月》,采用五声音阶写成,简单质朴,线条流畅,优美抒情。大家耳熟能详,自不必多说了。

    人群的外围处,一个年轻人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年人正在散步着,听到场中的音乐,转过头对儿子说了两句,儿子便把他推到了中央区的位置。

    在观众的疑惑眼光下,老人从袋子的后面掏出了一支竹笛,附和旋律的节奏,加入了演奏的队伍中。

    忽然又有一个行色匆忙拖着行李箱的男子走进来,脸上满是迷惘看周围一圈的观众,观众们都以为他是误闯了进来,他反而卷了卷衬衣的袖子,从行李箱中拿出一把琵琶,挨着年轻人的长凳坐着,也加入了弹奏的队伍中。

    此时,本来拿着警棍在维护现场治安穿着一身制服的保安,突然越众而出,向他们表演的区域走去。

    本来观众以为他是去制止或驱赶的,谁知他走到几人面前,然后有节奏地挥舞了起来,居然拿着警棍充当了指挥棒,做起了演奏指挥。

    场中几人弦管合鸣,悠然自得,从容不迫,将第一段曲子演奏表现的非常深邃、幽静。

    围观的市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投入的表演,这种有别于传统民乐演奏方式,给予观众新鲜感,极尽视听之娱,观众们不由啧啧称奇。

    不过第二段还没开始,不断陆续有新丁加入演奏的队伍,有人拿着二胡、有人拿着竹笛、还有人拿着阮和木鱼、吊钹。

    观众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加入进去人,不禁令那么真正的吃瓜群众惊呆了,这身边究竟还潜伏着多少卧底啊?

    第二部分开始,随着加入的人数渐多,整个现场的音乐变得多元浑厚起来了,传播的穿透力更强了,被音乐吸引闻声而来的人陡增,只见楼上围满一层一层的人群。

    有了琵琶、扬琴、阮弹拨出轻盈的衬腔,更是如鱼得水、节奏一张一弛,自由发展,浑然天成,使音乐在平和中透露出不动声色的活力。

    而其中间掺杂了木鱼、吊钹的敲击,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第三段应该是最为有趣的,不同乐器间如同一唱一和的应答式对话,仿佛是云与月的嬉戏般,忽上忽下,忽进忽退,情态逼真、意趣盎然。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令现场观众们都感觉到意犹未尽。

    “还不够呀,再来一个”五楼一个女孩子把双手放在嘴巴,大声冲下面喊道,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她。

    楚楚姑娘对大家的目光熟视无睹,脸不红心不跳再重复了一遍,然后坐回去一脸幽怨地看着徐若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现场观众听到有人在起哄,也纷纷响应起来,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场中充当指挥的保安抬头环视了一周,看着热情高涨的观众,左手往下慢慢压了压。

    突然右手的指挥棒一个转动,瞬间一段欢快的音乐随之响起。现场观众听到前奏不由齐齐一愣,然后大家也按着旋律有节奏地拍起手掌应和着。

    这首依然是广东经典民乐《步步高》,曲如其名,其旋律轻快激昂,层层递增,节奏明快,音浪叠起叠落,节奏张弛有度,音乐富有动力,给人以奋发上进的积极意义。

    这首《步步高》在民乐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现在香江电台制作的现实单元剧集《狮子山下》,也把它用作电视剧主题曲。

    乃至后来零八年的京城奥运会,各国运动员出场的时候,背景音乐也是特意选的这一首。

    这群看起来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人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在这个高度商业化的场合,给大家献上一场精彩又接地气的民乐演出,现场观众无无不报以热烈的掌声。

    从开始演奏,再到演奏结束,全程七分半钟,乐手相互间没有交流过一句,演奏完后,大家也是若无其事地收拾好自己的乐器、各自快速散去。

    不期而遇的开始,猝不及防的结束?这种怪异的情景不禁让观众们面面相觑?

    此时不单止观众心里十万个为什么,连楚楚姑娘也是一脸疑问地看着徐若琪,终于忍不住开口向徐若琪道:“那个家伙搞什么鬼啊?这群人都古古怪怪的”

    “他说这是全球第一个首创的短时行为艺术,所以你有幸来见证历史了”徐若琪一脸古怪笑意地说道。

    “有没有那么厉害的行为艺术?那叫什么?”楚楚姑娘一脸怀疑地继续追问着。

    徐若琪看了看楼下的乐手们都已全部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热闹,轻轻地说道:“快闪”

    “快闪?”楚楚姑娘口中重复一次,便有几分明了。

    快闪,中文音译就是出自粤语和闽南语,就是快点走人躲开的意思。

    “哎呀,你怎么不提醒我带个影相机,我还帮他们影个相留念啊”楚楚姑娘忽然有点后事后觉地惊呼道。

    “不用了,他们有更专业的”徐若琪笑着摇了摇头,朝不远处的几处地方指了指。

    楚楚姑娘顺着徐若琪的指引,果然看到几处不起眼的位置,一些穿着工作服的人正在收拾打包着摄影设备,还有几个在一旁手指不同方位正在讨论着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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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变幻时,便知时光去。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这是一本香江娱乐圈的风情画,有争奇斗艳的璀璨繁星,也有朴实无华的甘草绿叶。港乐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港乐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港乐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