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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乐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新扎师兄     港乐时代txt下载     港乐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港乐时代全文阅读

第一章 彗星来的那一夜

    羊城的一个城中村出租屋的房间里,柔和的led灯光下,男子坐在书桌前忙碌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显得一丝不苟。

    许久,男子终于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拿起了杯子,重新打开烧水壶,把水烧滚后,泡上一壶热腾腾的铁观音,又坐回了书桌前低首伏笔。

    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情侣们出双入对趁着这良辰美景等着倒数跨年,小迷妹们则抱着电视手机看着几大卫视的跨年晚会,守候着他们的偶像的出现。

    而卢东杰在干嘛?他算是有出息的了,他在写一份计划书。

    卢东杰毕业于一所二流的艺术学院,学的是音乐传播学专业,毕业后在电台当过幕后,也给酒吧的乐队当过伴奏,也曾在录音棚给人录过口水歌。

    后来赶上了网络流行歌曲的浪潮,加入了一个中型的唱片公司,参与编曲和监制工作,浑浑噩噩几年也就过去了。

    现在,他终于也成了失业大军的一员。

    随着网络数字音乐的兴起,加上盗版音乐的推波助澜,唱片市场的寒冬一波接一波,他就职的唱片公司也倒闭了,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

    “噼啪”正当卢东杰文思泉涌、下笔有神之时,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我叼雷老姆啊,搞乜鬼啊”

    “死扑街啊,又搞卵咩”

    这么生动有趣的话语自然不是出自卢东杰之口了,是街坊们对某些单位的亲切问候语。

    按电老虎的说法,夏天是用电高峰高负荷运行导致跳闸,冬天又说是电线老化导致设备问题,他们总有一套自圆其说的借口。

    “嘟”手机弹出电量不足20%的警告,祸不单行,卢东杰干脆把其他乱七八糟耗电功能全关掉,扔在一旁,又坐回椅子上,身体靠后仰着,双手抱着后脑勺,不知再想着什么。

    繁华闹市,万家灯火,始终也有被遗忘的阑珊处。

    黑暗之中倏然有一抹亮光,来自街道办关于停电通知的短信,卢东杰斜眼看了一下,冷笑了。

    卢东杰站起来抄起手机打开电筒,走到角落处的储物柜蹲了下来,翻箱倒柜周折一番,终于找到了这个抽奖中的小绿绿收音机,拆开了细致的包装后,通体墨绿色的收音机依然如新。

    找到两节5号电池装了上去,拨开关,拉天线,调频道,熟练地一气呵成。

    “滋...滋”信号不太好?卢东杰挠了挠头,站起来换个位置继续。

    “据路边社消息,今天晚上23时55分,一颗米勒彗星将会从地球三百公里的距离高速掠过,届时可能会对我国局部地区造成持续几分钟的电磁波信号影响。

    有天文兴趣爱好的听众朋友们.....滋....滋”终于有声音了,虽然有些嘈杂,卢东杰想再听清楚一点,将调频开关细微左右旋转,但却找不到刚才的那个频率的电台了,说好“永不消逝的电波”呢?

    “这里是......人民广播电台....之声”换了几处位置,声音还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卢东杰望了望一片漆黑屋内,把收音机放下,拿了件外套披上,径直往楼下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看到他一手抱了半箱啤酒,另一只手还拿着两包花生,进了屋后抄起收音机继续往楼梯走,在楼顶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把东西放置好。

    此时的天台上被远处高层建筑的霓虹照射着,颇有几分如梦似幻般的色彩。

    从这里眺望,不远处的羊城大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更远处那座被灯光交织的小蛮腰更是分外妖娆。

    “这个城市的风很大,孤独的人总是晚回家,感谢此时仍有你们的陪伴,节目最后送上一首《都是夜归人》,晚安”收音机里清晰传来了主持人温柔的声音。

    “砰”卢东杰用牙咬开看盖子,爽快地喝了一大口,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静静喝酒了,不是跟猪朋狗友的觥筹交错,也不是人情世故的推杯换盏。

    “我们于是流浪这座夜的城市

    彷徨着彷徨,迷惘着迷惘

    选择在月光下被遗忘.....”

    看着这座繁华热闹的不夜城,听着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卢东杰顿时在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和落寞。

    都说逃离北上广,可谁愿意逃离这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大都市啊,到头来还不是甘心情愿地被束缚在这循环着日复一日的钢铁森林中。

    一瓶、两瓶、三瓶,卢东杰眼中的这座城市更加色彩斑斓了。

    “听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央广之声正在为您直播的《千里共良宵》,感谢您深宵的守候,我是姚辰,今晚由我陪伴大家度过这个跨年之夜”

    “很荣幸,此时此刻相隔千里,仍有电波让我们彼此相连。趁着2019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就着夜色说说我们终将逝去的2018”。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我们儿时所熟悉的人,也开始一个一个离我们而去。

    他们当中,

    有超越时空的宇宙之王霍金,

    也有华语电影教父的邹纹怀。

    时间带走嬉笑怒骂的李傲,

    也捎上了妙趣横生的李泳。

    江湖的国度里不再有金镛,

    漫威的世界也不再有斯坦李。

    一个时代就这样落幕了。

    年少的回忆逐渐褪去,

    道上一句迟来的感谢”

    听着主持有些伤感地娓娓道来,卢东杰将手中的小半瓶举向夜空,然后往地上撒了一行,心中默念了一句“敬你们,走好!”便一饮而尽。

    卢东杰抹了抹嘴巴,掏出了手机,也不顾那所剩无几的电量,但在通讯录翻了许久,最终也没按下去。

    满堂花醉三千客,却无一人是知己。

    卢东杰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酒樽继续喝着。

    “2018年所剩下的最后五分钟,一首经典英文老歌《昨日重现》致意缅怀他们,感谢他们陪我们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呸”卢东杰也咬开了最后一只酒的瓶盖,听着海心沙广场方向的人潮声浪逐渐汹涌,不由想到了一句话,孤独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老天啊,你带着走了我们的童年、英雄、江湖和宇宙,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夜风凛凛,他望这神秘浩瀚的夜空,失神地喃喃自语。

    “哐”手中酒瓶径直掉下,卢东杰身体也意识模糊地往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二十三点五十七分

    “every shalala every wo'wo....滋.....滋”收音机似乎受到了什么信号干扰,出现了一片雪花嘈杂的声音。

    “吱....吱”突然又传来一声异常刺耳的杂音,然后整个收音机就真的是收声了。

    “欢迎继续收听香江电台第一台《本港新闻》,以下为新闻简讯”过了十几秒,收音机突然异常清晰地播放了粤语广播。

    “英联邦事务大臣致电向全港市民恭贺新禧”

    “本港官民共五十人获女王授勋,民政司黎敦义获颁cmg勋衔,唐宁、利国伟、岑维休获cbe衔”

    “由英皇御准香江赛马会捐资建成的海洋公园已试营完毕,将于1月10日正式向全港市民开放”

    “东深供水一期扩建工程项目进展顺利,有望于明年6月如期竣工,届时港府亦解除长达60年的限制用水法例,实现24小时供水。”

    “滋.....滋.........”几分钟之后收音机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滴、滴、滴,正点报时,现在北晶时间凌晨零时零分”收音机似乎恢复正常了起来,再次传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报时。

    笙歌停了,霓虹熄了,世界也渐渐回归了冷清。

    竖日,《羊城日报》社会版刊登一则新闻,海珠某城中村出租屋的天台上发现一具男子遗体,经过警方细致排查和走访,初步确认该男子由于失业而情绪低落,当晚独自过量饮酒,并根据法医现场勘查和事后尸检报告,确认该男子为酒后意外猝死。

第二章 妹控的自我修养

    “呜...呜”巨大飞机轰鸣声呼啸而过,再次把卢东杰从梦中惊醒了。

    卢东杰挠了挠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左手托着下巴,盘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墙上这张富有年代感大海报,海报中四个压马路的新潮时尚年轻人,行走间那意气风发的气息扑面而来。

    卢东杰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真实发生了,不管自己相信与否,它确实已经成为现实。

    “你有没发觉儿子自从上次回来变了好多,刚开始整个人恍恍惚惚闷在房间里,后来又喜欢一天到晚四处游荡在外,你做老豆的也不多多关心,就顾着你那些瓶瓶罐罐”门外传来女人埋怨的的声音。

    “男人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莫非还要学女人那样要死要活么?”门外的男人有些不以为然说道。

    “阿飞前几日打电话过来讲廉署已结束对阿杰的调查了,不过警队已经出了辞退阿杰的处理报告”女人有些庆幸和遗憾地说道

    “喂,前几日收到一封加拿大的挂号信,要不要跟阿杰讲啊”女人压低了声音。

    “直接扔了,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眼不见心不烦”男人直截了当做了决定。

    外面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入卢东杰耳中,不由有些苦恼揉了揉额头,重重往床上一倒,被子一拉直接把头蒙上了。

    “呜....呜”轰鸣声再次呼啸而来,也不知道前二十五个年头是怎么活过来的,印象中这个启德机场还能飞个二十年。

    正当卢东杰在神游天外,想着发财大计的时候,顿感身体一重,被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卢东杰下意识一个擒拿手,瞬间把来人制服压倒在床上。

    “哎..哎啊..痛啊...放手,哥哥你想谋杀亲妹啊”耳边传来女孩子的惊呼声。

    听到这个声音,卢东杰也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一把拉开了被子,没好口气开口道:“都这么大个女了,还这么幼稚”

    “哼,人家好心叫你起床吃早餐,不领情不单止,还对人家痛下毒手”穿着一身米妮睡衣的妹妹坐在床檐,左手揉着还有些疼的胳膊,一脸委屈地说道。

    “哎呦,卢嘉茵同学,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无事献什么殷勤”卢东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嘻嘻,人家见你闷在家里好几天了,就想带你出去散散心,正好听同学仔讲刚开业的海洋公园好好玩啊,既有海洋剧场欣赏动物表演啦,又可以坐南朗山观景架空揽车啦,还有海鲜舫中式大餐.....”小女生一讲这个就开始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三句话不到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看着妹妹这份蠢蠢欲动的兴奋样子卢东杰都感到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咯,天文台都说今日天气晴朗,适宜出行啊”妹妹拉着卢东杰的胳膊笑眯眯地撒着娇,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天文台说天气晴朗,但新闻台没和你讲海洋公园门票早已售罄?更何况先生布置的功课,你好似还有大半没做完吧?”卢东杰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妈咪,哥哥个大懒猪怎么叫都不肯起床啊,你快拿藤条过来打他一餐”卢嘉茵听完顿时嘴巴生气鼓了起来,一把甩开卢东杰的手,气哼哼往门外走,还冲厨房方向喊,向皇太后禀报告黑状去了。

    果然唯小人与小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卢东杰起身打开衣柜,看着居中位置空荡荡的两格,不由晃了下神,可惜有些东西一旦放下,就没机会再重新拾回了。

    随便找了身运动服穿上,便往洗手间里边去洗漱一番。

    “爸、妈,早晨”卢东杰出来时看到他们已经在餐桌前吃着了,自己拉个椅子便坐了下来。

    卢爸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拿着报纸继续看着,时不时才夹着咸菜混着白粥吃一口。

    “今日我和你爸要去新乐酒楼,你在家里陪著细妹,监督她做完功课,不要让她和楼上的飞女出去癫”卢母拿起个碗给卢东杰勺了一碗白粥,直接下旨给了个监护人的差事。

    “放心,有我在,绝不让她踏出家门口半步”卢东杰笑眯眯地接过碗,刚想拿起筷子,便感受到对面一股有如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卢东杰毫不畏惧地对她露齿一笑。

    “哼,小人得志,语无伦次”卢妹妹拿起一条油炸鬼大口狠狠撕咬着,目光不善继续盯着卢东杰。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卢母没好气地直接往卢小妹小脑袋使了一招一指禅。

    “就系,还说自己是德贞女中的名校生,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卢东杰见风使舵补上一刀。

    “好过你现在白食白住变米虫”卢小妹也是口齿伶俐之辈,岂能吃亏。

    卢父饶有兴趣看着这对唇枪舌剑的兄妹,把手中报纸折叠起来放一边,轻咳了一声后,看着卢东杰开口道:“阿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啊,跟着阿爸学医又行,陪着老妈学戏也可,反正有手有脚又饿不死”卢东杰喝了一口粥,轻描淡写地答道。

    “牛高马大,胸无大志”卢小妹一脸鄙视。

    “你这么巴闭,将来一定选你做特首咯”卢东杰自是不甘示弱了。

    “什么是特首?”

    “咳,食不言,寝不语”卢东杰自知一时失言,便埋头苦吃、两耳不闻。

    卢东杰吃完后,在房间转了两圈,发现无所事事啊,穷极无聊之下又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早间新闻。

    “敬方昨日下午,在横头堪村二十五座两单位展开收网行动,缉获…”卢东杰看到镜头画面中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不由一笑。

    “哥哥,你在笑什么,捡到金呀?”卢小妹像只幽魂般出现了在卢东杰身旁。

    “机密,无可奉告”卢东杰淡然一笑。

    “哼,神神秘秘,哪个稀罕”女幽魂继续飘然而去。

    卢东杰干脆躺在了沙发上,现在电视能看的就那么几个台,港视、丽视、佳视三家电视台,合计5个频道,一圈扭下来,没一个节目是能看的,甚是无趣。

    卢东杰换个舒服姿势继续躺着,电视也不关,完全当成收音机听着,迷迷糊糊了中听到了一阵“啊啊啊”开头熟悉的音乐。

    卢东杰垫高手回头一看,额,原来是佳艺电视台又重播了《射雕英雄传》,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一部改编自金镛小说的电视剧,此后金镛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便成了收视率的金字招牌。

    后来无线邵大亨拿到金镛小说改编的独家授权,吃独食,搞垄断。凡收视率不顺,就必打金镛牌,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糜雪版的《射雕英雄传》成就了两首大热的歌曲,一首是电视剧主题曲《谁是大英雄》,同年许观杰蹭了一大波热度,把人家正经歌拿去填上了鬼马词变成了《打雀英雄传》。

    一正经一搞笑的两首歌,当之无愧成为去年传唱到街知巷闻的神曲了,连街边卖菜阿婶都能唱上几句,便可见一斑。

    正当卢东杰盘腿坐在梳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时,门口忽然传来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卢东杰不由玩味一笑,接着便装作躺下去睡着的样子。

    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卢小妹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拎着个小包经过客厅,一步三观察,这地下党接头的经验蛮丰富的。

    当卢小妹经过卢东杰面前时,看着睡得似个猪头的哥哥,忍不住得意地对卢东杰做了个yes的手势。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卢东杰嘴角一翘,瞬间睁开眼睛,也对卢小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把卢小妹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有权保持沉默,现在唔系事必要你讲,但你所讲的一切都我都会用纸和笔记录下来,将来会成为呈堂证供”卢东杰笑眯眯看着她。

    “哼,好巴闭么,鸡毛当令箭”卢小妹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反手把房门关上了。

    卢东杰起身过去打开门,便看到门外那个留着一头狮子头发,身穿着牛仔服,口中还嚼着口香糖的小飞女阿凤。

    “额,嗨,杰哥,阿茵呢”阿凤看到开门的是卢东杰有些错愕,神情不由几分拘谨起来,似老鼠见到猫的样子,看来卢东杰这几年差佬没白当,一物降一物。

    “卢嘉茵同学在寒假期间,骄奢好逸,不思上进,生活腐化,严重违反祖训家法,对抗家庭委员会组织审查,现在正在接受禁足处分,外人未经批准,不得入内探视,小姐请回吧”卢东杰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完后,“砰”一声,便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卢东杰装完逼转身就跑,只留下门外一脸懵逼的小飞女。

第三章 老表,你好嘢

    湾仔军器厂街,皇家敬察总部。

    身穿着一身夹克衫牛仔裤的卢东杰提着个箱子,静静地站在遮阴的树下。

    尽管脸色有些惨白,但一双漆黑的眼睛却闪烁莫名,右手细细摩擦着下巴有些唏嘘的胡渣,看着眼前的光景却有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阿杰,你手续办好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吧?”关正飞叼了只烟正从侧门处走了出来。

    “从此就飞鸟入林,龙归大海了”卢东杰提了提箱子,向他示意了一下。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现在风头火势,今日陀枪上街捉贼,说不定明日也进去变了阶下囚”关正飞轻轻吸了一口,弹了弹烟灰。

    卢东杰耸了耸肩,没说什么。自葛柏案后,廉政公署一战成名。尤其是现在的局势,他们像条疯狗一样,是对敬察部实行on call 24小时,差佬们稍有行差踏错之处,就很有可能被请去喝廉价咖啡了。

    “你都总算有惊无险,平安落地啦,其他的伙计就没这么好运了,以前就在差馆吃皇粮,现在进去监仓吃皇家饭了,你就知足啦”关正飞拍了拍卢东杰肩膀。

    “哈,我读得书少,你不要骗我呀,说得当差比做贼还危险”卢东杰听着关正飞这番歪理,不由摇头晒笑。

    关正飞抬头看了看这幢的大楼,用力吐了口烟,烟头往垃圾桶弹飞进去。走到路边的一辆车旁,伸出手拍了拍车门“上车吧,顺便去你那蹭一顿住家饭”

    “嗯?小女魔头正好守株待兔,你敢去自投罗网?”卢东杰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跟着拉开车门也坐进去了。

    “躲得过初一,避不过十五,反正要要剐都没所谓了”关正飞撇了撇嘴,一副滚刀肉的模样,点火缓缓启动着车。

    “你去哪里搞过来的车?”卢东杰有些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警队的”关正飞拍了拍方向盘,脸上有些得意的说道。

    “看你个死样,断估都不会是你的啦,连个辘你都买不起啦”卢东杰斜看了一下眼关正飞,毫不留情开口损他。

    “咳,本人调职了,刚办完了手续,九龙总部反黑组”关正飞有些无语,从口袋里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叼在嘴上,自己点燃香烟,单手握着方向盘,反倒有些语气平静的说道。

    “啧啧,顶你个肺啊,我辞官归故里,你就星夜赶科场,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卢东杰有些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

    “时势不同了,这阵子各大社团大肆招兵买马,反黑组的旧伙计又遇上大清洗,九龙城人手不足,上面要换新鲜血液,所以钟sir向上头推荐我去了”关正飞轻轻吐了口烟,缓缓说道。

    这几年掀起的廉政风暴,确实使得警队内部人心惶惶,但却是给了三合会大肆扩张的机会。

    自四大探长时代过去,很多势力重新洗牌,每个社团都在蠢蠢欲动,都想出来打江山、抢地盘。

    但抢地盘要靠什么抢?当然是人啦,收坨地,放贵利,睇场劈友、顶罪入狱,通风报信,样样都是需要人的。

    所以说一正一邪,始终是个动态平衡。

    “升职加薪还不偷笑啊,和烂仔打交道,也好过跟亡命之徒驳火啊”卢东杰看着平静的关正飞有些不解的说道。

    关正飞吐了一口烟,看了眼倒后镜中杰,有些郁闷开口道;“你看九龙总部对面住着是哪些妖魔鬼怪都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哈,你真以为挂着个皇家差佬,就打算为英女皇尽忠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捞过界你就看不到咯,使鬼拿命博啊,实在不行就向上头申请去新界守水塘”卢东杰趁机打击报复了一下关正飞。

    两人谈论的是九龙城寨,由于其复杂的历史因素而形成的一处三不管地带,是香江的罪恶之城、法外之地,但这片连阳光的都照不进的地方,却有一套自我生存的法则。

    被卢东杰这样一打趣,关正飞自己也笑了起来,看到红灯转绿便缓缓启动了车子。

    “哦,对了,刚才临走前钟sir让我问你件事”忽然间关正飞想到了什么,敲了敲头,恍然后事后觉的样子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讲啊?”卢东杰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

    “钟sir问陈永信的那单案,当时是你暗中帮忙处理完的吧?“关正飞不动声色看了倒视镜一眼。

    “只不过顺手救了只荡失鬼吧,果然是好心有好报啊”卢东杰双眼瞳孔微微收缩,笑了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一时间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不说话了,车厢倒是显得有些压抑,卢东杰伸手把车窗了摇了下来,让冷风吹了进来。

    “周末有空吧?琪琪说在大埔那边的儿童院有义演出活动,让我们两个准备一下义演节目”关正飞转了个话题,到一说到这个,脸上不自觉的满是笑意。

    “又来?飞哥麻烦你照下镜啦,你看你春心荡漾的衰样,你是十世未见过女人啊?你醒下啦,你是做差佬的啊,不是社工啊?”卢东杰一脸黑线。

    “今次是去儿童院,绝对是义不容辞的”关正飞这悲天悯人的模样,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卢东杰盯着道貌岸然的关正飞有足足三秒,不由扶额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讲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好,就这样讲定了,过两天我再去你家找你练练手,我们双煞销声匿迹多年,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关正飞兴奋得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揸主意咯,反正我都是绿叶衬红花的命”卢东杰还能说什么,百练成刚绕指柔,英雄难过美人关。

    关正飞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抬头向周围左顾右盼了一阵,突然一脚刹车,稳稳停在了路边,然后故作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下去打个电话,你等下”便急冲冲跑了过去。

    卢东杰透过车窗看向电话亭的位置,看见关正飞时而高兴得手舞足蹈,时而卑微到点头哈腰的样子就感到好笑。

    十分钟左右后,便看见关正飞一脸春风得意地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嘴里还即兴地哼着:

    情花开,开灿烂,情义誓永无限....

    “老表,事情计划有变,对不住了,今晚佳人有约,你自便吧”关正飞嬉皮笑脸地帮卢东杰打开了后门,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这个家伙简直是有异性,没人性”卢东杰一脸鄙视,说完两腿一迈直接下车。

    “嘿,一世人两兄弟,你不撑我哪个撑我呀”说完便猴急猴急地奔向驾驶位。

    卢东杰拉扯了两下夹克衫,转身背对着关正飞挥了挥手,故意大声搞怪地边走边唱了几句歌:

    飞哥跌落坑渠

    飞女睇见流泪

    ............

    正在扣着安全带的关正飞听到这歌一脸黑线。

第四章 飞刀又见飞刀

    卢东杰沿着告士打道往东方向走了十几分钟没成功拦截到一辆的士,好不容易拦了一辆,还让半路冲出来的三个职业丽人捷足先登了,卢东杰也没好意思跟几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抢。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现在九龙和港岛往来的只有一条红隧道,能过海也只有中环码头的轮渡巴士。

    卢东杰在路口拐弯的树荫下看到一辆刚停下还打着双闪的的士,二话不说快步迎上去拉开车门,对着司机开口道:“司机大佬,麻烦去九龙马头围.....额,原来已经有人,我都是搭下一部吧”

    “上车,关门”后座上一个有些邋遢的男子持着一把烧火棍,黑漆的棍口对着卢东杰,冷冰冰地说了句。

    “好吧,大佬你睇住我啊,千万别走火,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卢东杰一脸惊慌失措地举高双手,随后按照他的要求,低头弯腰提着箱子进去,然后把车门关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前面那个留着一脸大胡子的粗壮的男子转过身,一把抓住卢东杰的双手麻利地用尼龙绳捆住,还往卢东杰口中塞了一团烂布。

    卢东杰不由眯了眯眼,业务这么熟练,绑票专业户?

    随后两人用一种卢东杰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起来,但卢东杰从两人交谈的语气听得出两人似乎有些争执,尤其是前面的胡须男时不时目露凶光看了卢东杰一眼。

    卢东杰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随后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后座的邋遢男双臂交叉合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而前面的胡须男用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看似平静,但从他每隔一会就对要一下表,显然是着急等待着什么。

    卢东杰没搞清楚状况,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他能感受到两人一身浓厚的煞气,尤其是后座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子,从刚才那如臂使指的动作,浑身散发着视人命如草芥的寒意,必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笠无疑。

    卢东杰正苦想着脱身之计时,便听到前面胡须男轻呼了一声,启动车子径直往大路飞奔了出去。卢东杰放眼望去,发现一辆货车的在车流中逆行,左冲右撞,肆无忌惮,后面跟着几辆jepp仔拉着汽笛一路围追堵截着。

    随着双方不断的逼近,胡须男有些兴奋地朝邋遢男喊了什么,便见邋遢男子冷漠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伸手从傍边拿出一个箱子,“啪”两手一拨打开,卢东杰瞳孔不由张了张。

    邋遢男从里边抽出一支苏制ak大保剑,漆黑的剑身,橙黄的剑托,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机油味道,“咔嚓”清脆的上膛声。

    邋遢男把车窗摇开了半截,对准着那辆蓝色的冲锋车突突了几发,“砰”一声巨响,冲锋车顿时侧翻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后面的来车躲闪不及纷纷追尾撞上,差佬们没想到路上居然还有伏击断后的帮凶。

    计程车完成致命一击,毫无拖泥带水,便迅速远遁而去。

    “电台,部驻湾仔小队,请求支援,有老笠驾驶一架车牌号9522红色的士,沿金钟道往中环方向逃窜,请各单位密切留意,over!”

    一班差佬只能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了。

    差佬本来是想使用赶狗入穷巷的战术方案,但奈何这帮老笠实在狡猾了,还总会在不经意的地方,突破差佬的拦截线,令差佬们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变换着方案。

    的士不断左拐右转变换着路线,然后又掉头驶入了皇后大道东方向,在利东街交界附近停了下来,胡须男停车熄匙后,向邋遢男子嘀咕了两句。

    邋遢男轻轻点了点头,眼眸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胡须男莫名地朝卢东杰咧嘴一笑,然后直接下车往傍边的商业楼走了进去。

    卢东杰心里一突,屏气敛息,精神有些紧绷了起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似乎压抑得有些窒息,卢东杰甚至都闻到了死神来临的气息了。

    邋遢男子不经意往车窗外望了一眼,眼睛盯着街道上那一对情侣追逐嬉戏打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迷惘和回忆。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的呀,好歹我也给你们做了半天导游啊,打完斋就不想要和尚啦”车厢内响起了卢东杰幽幽的声音。

    邋遢男子倏然一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右手还是条件反射般,迅速往左心口衣服里边掏架撑。

    可惜,生死之敌、一念之差。

    “希望你下辈子记住,出来捞,迟早是要还的”卢东杰擦了擦手中的锋利的刀片,脸上带着谈谈的冷意。

    邋遢男子平静倒在了车窗前,左手也无力垂下,番茄酱从喉咙处不断喷涌而出,眼眸中最后那一丝溢彩仿佛看到了在那饱经战火摧残的故乡里,那位可爱的采草姑娘依然还在等候他的归来。

    五分钟左右后,胡须男子手中提了个蛇皮袋出来,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疑狐地盯着车辆看了一眼,突然脸色大变,此时正好眼前有一对穿著时尚的母女路过,胡须男子一把抢过路女,还把母亲踹开一旁。

    “啊”妇人惊恐发出一声尖叫声,等她回头反应过来,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抓着自己的女儿,凭着母亲的本能反应,还是马上冲上去想把自己的女儿抢回来,但黑洞洞的烧火棍直指着她却迈不开脚步了,只能一边哭一边哀求着这个男人。

    路女更是被这状况吓懵了,也是一边哭一边打骂着,但任凭她如何挣扎,那只如铁钳的大手也不松分毫。

    胡须男根本不理会母亲的哀求,拿着烧火棍抵着路女的头部,用她身躯往前一放,遮挡着全身的要害处,小心翼翼地向车辆靠近,嘴里大声叽里咕噜喊着什么,估计是邋遢男的名字。

    “不用乱叫了,你拍档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卢东杰躲在车的另一边,也向胡须男回喊着,可惜这一番鸡同鸭讲的沟通并不愉快。

    “biu、biu”胡须男朝卢东杰的位置连开了两下,这炮仗声一响,使得周围人群迅速混乱散开了。

    “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做出让步啊”卢东杰把刚才从邋遢男顺过来的烧火棍丢了出去,只能以弱示敌,先麻痹一下他了。

    胡须男看到卢东杰把邋遢男的烧火棍丢了出来后,脸色更加疯狂了,等他靠近车身后,清晰看到邋遢男含笑九泉的模样,如疯似癫大叫一声。

    接着把手中的路女往卢东杰的位置扔了过去,同时身体一跃如同猎豹扑食般迅猛,正好看到了卢东杰躲在那里的身影,右手用力扣动扳。

    千钧一发之际,卢东杰双腿用力一蹬,身体迅速向后飞仰,然后左手一甩,只见寒光一闪,胡须男的眉心溅出了两滴番茄酱,便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卢东杰右手伸手一揽,把路女护入怀中顺势扑街地在下去滚了两圈。

    母亲看到女儿安全在卢东杰怀中,激动地飞奔过来。

    卢东杰拍了拍身上的泥尘,一脸温和笑着对这个惊魂未定的细路女说:“没事了,邪恶的坏人被打倒了,你妈妈在那里,去吧”

    路女看了一眼母亲,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卢东杰,哇得一声,眼泪夺眶而出,扑入了妈妈的怀抱了

    看着母女相拥喜极而泣的画面,再低头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左手,卢东杰不由摇头笑了笑。

    过了一会,那女人一脸激动地拉着女儿过来向卢东杰道谢。

    “扑灭罪行,保护市民,是我们差人职责所在”卢东杰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虽然这个身份从今天开始成为了过去式,此事也算为他的差佬事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句号。

    “差人哥哥,我叫雯雯,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路女的情绪来快,去的也快,拉着卢东杰的手,开始套近乎了

    卢东杰看了看这细路女孩的轮廓,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摸了摸路女的头笑道:“哥哥外号叫做至尊宝”

    “哥哥,你好犀利哦,那个坏人被你两下子就收拾了,哥哥你是不是会法啊”路女一脸崇拜地看着卢东杰

    “是啊,哥哥有个月光宝盒,只要念出“菠萝菠萝蜜”,就能施展法了”

    “菠萝菠萝蜜”

    “菠萝菠萝蜜”

    ..........

第六章 爱回家之的士速递

    “好的,多谢师兄的合作”一名年轻干练的差佬把笔录本合上,满是笑容站起来跟卢东杰握了下手。

    “两位不用客气,明白的,都是按流程执行而已”卢东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卢东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往审讯室门口走了出去,刚出门口又碰到一个熟人,总区特别罪案调查科的高级督察古志坚,卢东杰倒是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不过人家就不咸不淡回应了,卢东杰也不在意,笑了笑继续往外走。

    “华仔,你觉得他讲述案情有没问题?”古志坚拿着笔录本看完后,眉头不由皱了皱,看着周治华语气有些沉重问道。

    “根据受害者笔录和从现场市民的收集的情况分析,和他讲述大致上并无出入“周治华还是比较肯定地回答道。

    “法医那边传来的报告,匪徒阮大福是由颈部受利器切割致命,而另一名匪徒黎晋勇,是被利器直插眉心致命,两个歹徒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击毙命,你有见过任何一个差佬不使用器械,却有如此干净利落的制敌手段”古志坚冷笑了下,拍了拍手中的笔录。

    “嘶”周治华和另外一名警员听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你两个继续跟这件case,务必将此案查得一清二楚再提交结案报告”古志坚放下笔录,严厉交代一番,便转身离开。

    “yes sir”两个差佬立正一个敬礼目送古志坚离开。

    “先生,请问去边?”的士司机扶了扶眼镜,有些无语地看着卢东杰,这家伙还来回仔细认真地瞧了一遍才敢上车,我开得是正规计程车,又不是黑车,是持有运输署发放的牌照好吧。

    “司机大佬,去马头围,唔该”卢东杰一屁股坐下来,对司机笑了笑。

    “好的,坐稳了”司机听到后开始缓缓启动车辆,刚驶入出军器街,司机顺手把电台的音量调大了一点。

    “年又过年,共庆欢乐团圆

    情伴两家心心相印像蜜糖甜.....”

    后座上仰躺着本来有几分困意的卢东杰,听到这么喜庆的音乐,不由哂笑道:“的士大佬,现在离过年都还有一个多月,这么快开始放新年歌了?”

    “扮秋和王明泉新出的新年歌大碟啊,现在天天在电台上打榜,连街面的碟铺都放这个啊,简直红过炸子鸡”司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屑,却又带着羡慕地道。

    他口中的扮秋说的郑绍秋了,因为其经常在无线综艺节目欢乐今宵模仿扮演中外名人,大家也就送他了一个绰号。

    “是吗,连唱粤语的贺年歌都这么受欢迎了,看粤语歌的春天要来了”卢东杰微微一愣,然后摇头笑了笑。

    “哎,兄台你讲得对了,你看现在小凤姐、温拿、甄倪他们都开始改口唱粤语歌了,就连现在宝岛歌星来港登台演出,也唯有临时恶补一两首粤语歌,真是风水轮流转咯”司机打了个响指,颇为感慨地笑道。

    “这就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吧”卢东杰轻笑了一声。

    在六十年代末期,香江乐坛刮起了一股国语时代曲的风潮,一度成了本地乐坛的主流,与英文歌平分秋色。

    姚苏容、优雅、邓丽筠等当红歌星,都是在这个时期在香江崛起的宝岛歌星。

    而随着本土音乐搭上了粤语电影、电视剧的快车,越来越受听众们的青睐和追捧,所以许多本来唱英文歌的歌手,也纷纷改弦易辙,全部放弃原来喜好,转成粤语歌手。

    “虽然现在许观杰的鬼马歌是低俗了些,但都总算是唱出我们小市民的辛酸心声了”司机听到收音机传来的歌声,忽然摇头叹息道。

    “但唱片市场上能够流行的,也都是那些歌星合意、歌迷乐意、老板满意的作品了吧”卢东杰对这个了解不深,他只是从唱片运作的角度随口回了句。

    “哼,那些只会迎合市场的苦情悲歌,简直就是在无病呻吟”司机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道。

    “哦,看来你对这个深有研究呀?”卢东杰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道。

    “那当然了,我自己平时都钟意创作一些贴近市民的歌曲,等我把剩下的几首整理好,凑够一张专辑的数,就准备找间唱片公司谈谈了”司机说起了这个,神色变得有些激动。

    “真是失敬呀,原来司机大佬也是一个深藏不露之辈呀”卢东杰微微惊讶道。

    “那还用你说,不是我自夸,凭我这么有见地、有才华的的士佬,写出的作品,那绝对是非同凡响”司机有些意气风发地笑道。

    卢东杰只是笑而不语,这就是草莽辈出的时代,每个人都会有出头的机会。似乎只要等到他的唱片出街,便能一夜成名,成为第二个许观杰了。

    但可惜的是,他想要写出一首符合市场预期的作品,往往都还要经历过作曲人、监制、歌手轮番上演的。

    在经过一番面目全非的改造后,却往往不会是当初自己想要的作品了,所以卢东杰只能对这位信心满满的的哥报以同情了。

    “做咩啊,当我发紧癫啊,的士佬就不可以成为歌星啊”司机说完后,发现没有听到卢东杰的呼应,从倒后镜看到一脸平静的卢东杰,顿时有些不爽地道。

    “其实我是很钦佩兄台你的胆识和勇气,做人如果没梦想,同条咸鱼有什么分别,是吧”卢东杰笑着摆摆手。

    一路上,大多数是的哥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许多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演艺圈逸闻轶事都被他说得头头是道,卢东杰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小时后左右,终于抵达了马头围。

    “朋友,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要发碟的,等我唱片上市,一定要多多支持啊”司机冲着卢东杰的背景喊了一下。

    ”好的,放心,到时候一定支持”卢东杰笑着挥了挥手。

    “哎呀”等卢东杰走远后,司机才恍然一拍车门,他发现自己连名字都忘记给跟卢东杰说啊,支持个鬼了。

第七章 似是故人来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躺在床上的卢东杰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理默默地安慰了自己一句。

    每天叫醒卢东杰准时起床的,不是梦想,是现实。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一出飞屋环游记,从清晨到日落,风雨不改、雷打不动。

    卢东杰伸了懒腰,看了下时间才清晨八点。

    等卢东杰洗漱好了,刚走出餐厅,顿感情况不妙啊。

    卢小妹居然安静端坐着,举止斯文地拿着小勺子小口喝着白粥,我的妹妹哪有这么乖巧?

    再望向老爸,虽然在专心致志看着报纸,不过看他横眉冷眼一副黑脸神的模样,简直在警示着生人勿近。

    老妈倒是一脸淡定从容地吃着,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直教人不寒而栗。

    事态反常必有妖啊,难道卢家也已经降下了铁幕,拉开了争霸的冷战序幕?

    卢东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向他们问了声好,居然没人理会,卢东杰摸了摸鼻,尴尬地笑了,自己动手拿起碗勺了一碗白粥,也有样学样。

    “唉,有些人小家子气就算了,还吃醋吃上瘾了,胆敢去讽刺我不愧是女人?”卢母仿佛自言自语幽幽一叹,如同控诉着薄情寡幸的男人。

    “哼,某些人不知廉耻,想去相会旧情人,还想我去笑脸相迎,真是岂有此理”卢爸一抖手中的报纸,冷笑不已。

    正在当吃瓜群众的卢东杰不由心里一颤,又来了,朝花夕拾,旧事重提。难道这就是中年婚姻危机的日常?

    “都一把年纪还食古不化”卢母用筷子敲了敲瓷碗,气极反笑地道。

    “你以为他是什么新鲜萝卜皮,金山阿伯啊?我凭什么给他面子”卢父斜了卢母一眼,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不去,我带个仔去,哼,你以为缺了张屠户,还吃不了带毛猪”卢母冷笑连连,目光似电盯着卢东杰。

    “有什么好去的,又不是同人家做老衬”卢爸双眼一瞪卢东杰。

    卢东杰眼角左右眨了眨,是支持父亲一方,还是投靠母亲阵营呢,一时之间,他有些首鼠两端,左右为难起来了。

    卢东杰用脚在桌下踢了卢小妹一下,卢小妹抬头给了个大白眼,然后继续低头吃着,这分明要做一颗明哲保身的墙头草啊。

    “请父亲大人放心,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本人一定牢记使命、恪尽职守,确保娘亲不失一分一毫,绝不辜负组织上给予的信任和重托”卢东杰硬着头皮站起来,一脸悲壮决绝地说道。

    如今之计,唯有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哼”卢爸卢妈两人对视一眼,同声不同气。

    卢东杰坐下来抹了把冷汗,顺得母情失父意,终于斡旋化解了一场局部冲突战争。

    油麻地弥敦道,新乐海鲜酒楼。

    傍晚时分,已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娘亲,都叫你搭的士过来的啦,坐巴士坐到一身汗,还差点迟到了”卢东杰看着自己一身挤皱了衬衣,一脸苦相地说道。

    “哎呀,你个败家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吧,以后每日就整豉油捞饭给你吃,让你衰仔扮阔佬呐”卢母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头发,没好气地回道。

    两人刚走到了酒楼门口,一辆比较高档的平治车刚好也停了下来,还鸣了下喇叭,卢母一脸嫌弃暗骂这些没素质的有钱人,继续拉着卢东杰往里边走。

    刚走到一半,听到后面隐约喊着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回过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略带几分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婉盈,这么多年没见,你依然风姿绰约不减当年啊,你看我人群一眼就认出了你咯,哈哈”中年男子热情洋溢的握着卢母的手。

    “秋哥还是那么会哄人啊,我想大洋彼岸的鬼妹照样会被你迷得昏头转向”卢母有些惊讶过后,带着调侃地笑道,两人便开心地闲聊了起来。

    “咳咳”卢东杰只好用手捂嘴假装轻咳一声,你两旁若无人的叙旧,当我是空气?

    “这位是?”何润秋笑意盈盈地看着卢东杰。

    “我儿子,卢东杰,杰仔,叫世伯啦”卢母拍了拍卢东杰的肩膀。

    “世伯,你好”卢东杰笑着问候了一声。

    “嗯,不错,世侄果然一表人才啊,深得你母亲的遗传啊”何润秋认真打量了卢东杰。

    “多谢世伯称赞”卢东杰也客气的回应了。

    何润秋往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门口走进了一位高大的年轻人,向他招了招手过来。

    “这位是我在美国的世侄,andy chan,陈安迪”何润秋笑着介绍了陈安迪。

    陈安迪与卢东杰的目光一接触,各自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若无其事握了握手。

    正当他们在门口相互寒暄之际,只见门口有一个抱着两个箱子的男孩子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匆忙之间也不看路,被地下的灯缆线绊了一下,瞬间跌倒,箱子也往前摔破了。

    “啊...啊.....啊”刚好在门口往来的人纷纷发出尖叫声,四下惊慌逃散。

    只见箱子的缺口处爬出了好几条生猛的蛇,不断吐着舌头,向四周游动着。

    卢东杰眼明手快,把一条向这里游过来的蛇一脚踢飞,拉着卢母往后退。

    倒在地上的男孩子也被这样的状况吓懵了,幸好门口又冲进来了一个女孩子,往箱子的位置扔了几小块白色块状物,本来向四周逃散的猛蛇,又纷纷往箱子处集合了起来。

    女孩子挽起衣袖走过去,拽着蛇尾一甩一卷一提,三五下便把这些逃犯通通抓拿归案。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女孩子拉着男孩子的手不断地鞠躬道歉。

    这时候大堂经理也一脸后怕的出现了,向顾客们道歉,并解释这是今晚要做蛇羹的食材,然后拉着那两姐弟往后厨方向走。

    不一会儿便传来到大堂经理的暴躁如雷的骂声了。

    虚惊一场过后,他们也不敢在门口久留了,径直往大堂里边走。

    这家新乐海鲜酒楼,位于新乐酒店的地下,这家十几年前开张的酒楼,它见证了粤语片最辉煌的时代。

    就如同那些名人喜欢把下午茶约在半岛酒店,语片影星反而喜欢把这里当做他们的聚脚地。

    如果当年你要追星,在新乐酒家可以随时野生捕获不少红极一时的小生花旦。

    当然了,这里指的粤语片不是后来我们所熟知的港产片,它与后来的新浪潮电影相比,也被人戏称作粤语残片。

    虽然粤语片却慢慢褪色,风光不再了,但新乐酒家却天天高朋满座,生意火爆异常。

    大厅右边靠前座位上的卢东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从一脚踏入这里开始,卢母便拉着他跟这个世伯谈谈近日趣闻,跟那个伯母说说家长里短。

    更恐怖是她的举止已有几分封建主义家长的苗头了,已经不加掩饰地去打探对方家有没有芳龄合适、待字闺中的女孩子。

    你说我一个御前侍卫,怎么就…,果然还是中双簧计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卢东杰终于回过神来了。

    “阿杰,看你红光满脸,莫非是有好事将近了”坐在卢东杰对面的男人笑眯眯地打趣着。

    “光哥,我这副衰样还好事将近?”卢东杰揉了揉眉头,有气无力回了一句。

    “留心处处有风景,呐,一点钟方向看到没,小家碧玉,宜家宜室,有没有兴趣呀”尹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卢东杰作了个手势。

    卢东杰顺着尹的提示,果然看到右前方的另外一桌席位坐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虽然从卢东杰的方向也只能看到大半个侧脸和轮廓。

    但不可否认,这个如同精灵般的小女孩儿,豆蔻年华,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似粉妆玉琢一般,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左边面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卢东杰不由多看了几眼。

    “坦白来讲,你觉得我的机会有几大?”卢东杰煞有其事地问道。

    “大概会有一百万分之一吧”尹笑了笑,也一本正经地答道。

    “照你这么说,那我还有机会”卢东杰收回目光,撇了撇嘴。

第八章 荷里活有个大老千

    “那边的那个后生仔什么来路呀?”尹指了指前边好奇问道。

    他看着最前排的那桌上围满好些人,如众星捧月,一个身材高大年轻人正与几位圈内的前辈们在谈笑风生。

    “美国回来的青年金融才俊,听讲是在荷里活搞电影创投项目的,是浸过咸水的海龟”卢东杰玩味一笑,端了茶杯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各位叔伯、伯母,承蒙大家看得起,小侄再次就简单介绍和分析一下,这个投资项目的市场前景和运营模式”

    卢东杰话音未落,便见陈安迪登上了大厅的小舞台,开始向台下众多潜在投资者介绍了他的项目。

    “在座各位都是圈内人或者从事都是跟电影息息相关的工作,都经历过电影高产爆发的时代,相信对电影制作流程…”陈安迪稳稳站在上面,向台下不疾不徐地说着。

    “美国的荷里活和香江的邵氏、国泰都是采用大片厂制度,这种制度在当时的确是最好的,但随着电影工业时代的来临,这种模式已经不合时宜了,所以…”陈安迪分析完现状,接着话音一转,继续深入地剖析着利弊。

    台下听众一下子就被台上这个年轻人的一番言论吸引住了,看他意气风发的自信谈吐,让很多人赞许不已。

    “但比坚持更难得的,是懂得如何止损,因此一种新的电影制作模式便应运而生了,是独立制片公司.......”陈安迪继续口若悬河向投资者们展望着市场愿景。

    卢东杰听着前半部分还是比较认可,但听到后半部分就兴趣泛泛了,听上去有一堆前沿术语,最后还不是图穷匕现,无非就是要圈钱融资,空手套白狼了。

    大谈收益,少讲风险,基本可以判定不是赌徒就是骗徒了,编织了各种前景概念,讲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个中细节更是避重就轻。

    看着四周听得津津入味的他们,卢东杰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也许是他们局限于时代限制,或是被他披着海归金融才俊的这层金衣所迷惑,但对卢东杰来讲,他却有一双看清迷雾的慧眼。

    卢母刚才那边走了回来,看到不少人对陈安迪所讲的投资领域交口称赞、深信不疑,她不由也有些意动。

    她刚坐下,便低头小声向卢东杰说道:“阿杰,你觉得怎么样,回去跟你爸商量下?”

    “娘亲,你不想老豆的棺材本冻过水,你大可试试”卢东杰正神游天外,听到老妈的问询,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遥想当年,各种非法集资、传销诈骗如此之类的案件比比皆是,层出不穷的互联网金融投资套路就更不用说了,卢东杰也算什么小风大浪也见识过了。

    陈安迪口才了得,忽悠能力也是一流,但能掏出的干货却是有限,基本是在骗术这个级别了,如果卢东杰这都能被他这白皮黄心的香蕉人忽悠在这小阴沟翻船,干脆自挂东南枝算了。

    “唉哟,娘亲手下留情…痛…”可惜卢东杰帅不过三秒,瞬间秒怂了。

    “你个衰仔啊,想作反呀,没大没小”卢妈揪着卢东杰的耳朵,语气不善地道。

    “娘亲呀,你要提高你的知识水平啊,不要时时被人当老衬啊”卢东杰唯有举高双手,哭笑不得地求饶着了。

    “哼,就你聪明了,个个都是笨猪了,真是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卢母闻言,突然脸色一变,转过身有些赌气地走开了。

    “光哥,我妈更年期啊?”卢东杰挠了挠头,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母后大人为何如此大反应。

    “我怎么知道啊,女人心、海底针”尹笑着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卢东杰摸着已经开始造反的五脏庙,望着台上还在滔滔不绝的陈安迪,不由嘴角一翘,一点恶趣味油然而生。

    拿起桌上原子笔,在点餐纸上背面沙沙落笔,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光哥,最近你张细碟卖得怎么样了?”卢东杰搁笔放一旁,抬头看着伊光听得入神,像条被引诱上钩的水鱼,不由出声打断。

    “唉,别提了,讲起就令人伤心流眼泪,扑街都没这么扑”尹闻言神情一顿,有些失落地摇头叹气道

    自前年尹以三千元没有分红的代价,为唱片公司灌录了一张十四座的唱片,就轻易取得了金唱片的成绩,销量逾五千多张。

    这种谐趣风格甚为底层市民喜爱,尹也由此迅速走红。

    本来趁热打铁,今年顺势又推出了一张铁窗红泪唱片,不过到现在市场却反应平平,不温不火。

    究其原因,除了市民贪一时之新鲜,再有他这歌路与郑君绵、邓寄尘大致相似,有珠玉在前,他便成了茅石在后了。

    “光哥,你放心啦,真金不怕火炼、酒浓不怕巷深”卢东杰笑了笑,拿起茶壶给尹续了杯茶。

    卢东杰倒没有忽悠,铁窗红泪这首歌确实不错,后来小马哥在监狱风云、周星星逃学威龙、大笑姑婆家有喜事都以不同形式出现过。

    “出名当然就要趁早啦,我都快三十几了,再不努力搏一铺,以后鞠躬下台后,人家识你系老鼠么?”尹咧咧嘴,有些自嘲笑道。

    流光容易把人抛啊,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最为无情残酷,尤其是香江的听众更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正如蔡颠王发出那振聋发聩的金句,刹那光辉并不代表永恒。

    卢东杰敲了敲了桌面,把点餐纸撕了几页下来递了给伊光。

    “嗯?”尹一脸疑惑看着卢东杰,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不由有些惊讶。

    纤薄的纸张上工整地写满一段段曲谱和词谱,尹双眼一凝,不由入神细细看着,接着情不自禁低声哼唱起来,嗯,朗朗上口,竟然毫无滞感。

    尹翻过第二页、第三页,旁若无人般着了迷,许久,直到现场一阵掌声响起才惊醒了他。

    “怎么样,识货吧”卢东杰一脸笑意看着他。

    “你写的?”尹有些诧异地扬了扬手中的点餐纸,目光紧紧盯着卢东杰。

    “这种风格的你应该驾轻就熟了吧?”卢东杰点了点头,不答反问

    “嘿,当然是湿湿碎啦”尹撇了撇嘴,故作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那这两首歌就送给光哥你了,随便你怎么用”卢东杰大手一挥,反正他也是文抄公,慷他人之慨而已。

    “你讲什么啊?你再讲多次”伊光抖了抖手中的点餐纸,有些意外看着卢东杰。

    “不过我有个小小要求”卢东杰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往band台方向指了指“等下麻烦光哥登台,将第一首歌在台上唱一唱,就当警醒下这些被眼前利益蒙蔽双眼的叔父们吧”

    尹翻回第一页,手掌微微用力来回抹了抹,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嗯?你就真不看好这个投资项目,我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你觉得真是有这么大只蛤随街跳?”卢东杰往陈安迪就坐的那桌看过去,玩味一笑。

    “嘿嘿,世事难料”尹往陈安迪的位置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卢东杰言辞凿凿的神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释然一笑。

    “怎么,所谓宝剑赠英雄,莫非光哥还不够胆上台”卢东杰看到了伊光还是有些迟疑,不由出言激一激他。

    “叼,刀山火海、枪林弹雨我都经历过了,我会怕这些小场面?”尹捻了捻手中的纸张,哈哈一笑。

    “那就事不宜迟,光哥你快点准备了,要不然等下上菜,那就赶不及了”卢东杰笑着做了个请字的手势。

    “哪还用准备什么,等下上去就直接开片,左手屠龙刀,右手倚天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大师级临场即兴发挥”尹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话卢东杰笑了笑,倒没反驳,圈内人都知道尹是师承高胡大师冯铧,又是一代宗师吕文城的契仔,是个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多面手。

    这年代你不精通两件趁手的乐器,你都不好意思在歌坛混,哪像后来只需要一个混音师就够了。

    卢东杰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一路穿行而过,耳边尽是听到这些人三三两两讨论着,这年头可以选择投资的项目是少之又少,不是股市就是楼市。

    尤其是在前几年由置地饮牛奶的事件后,引发的超级大股灾,不知害惨了多少家破人亡,不少人听到股票二字都直摇头,心有余悸。

    楼市这些年倒是呈现小跌大涨之势,尤其随着这几年的移民潮,还有港府推出的十年公屋计划,使房地产业相当火热。

    在座的这些人家境普遍是比较宽松的了,手头有几个闲钱,存到银行的利息还不够物价涨得快。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前景诱人的投资项目,可观的收益回报,怎么不勾得他们心痒痒呢。

    本地有句俗语叫执输行头惨过败家,利字当头,人人争先锋,岂能甘愿落人之后。

    不过这些人里边,哪里分得清,投资者和投机者呢。至于他们是悬崖勒马,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能说看造化了。

第九章 你搭台,我唱戏

    春风到人间花开透

    幽香四溢百花满楼

    ............

    不知何时,大厅的小舞台上,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翩翩倩影。

    一袭白色连衣裙,裙带飘逸,婷婷而立,如倒影水中的空谷幽兰,只可看看未能摘去。

    小女生歌声温婉清脆,入耳极为舒服,此曲卢东杰自是不会陌生,是去年无线的热播剧《陆小凤》的插曲,是以当她一开口,卢东杰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小女生把《鲜花满楼》、《落花泪影》两首歌接连娓娓唱完,自是赢得台下一阵热烈掌声了。

    卢东杰听得也极为入神,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卢母跟何润秋和陈安迪坐在了一起,卢东杰脸上已经敛去笑容,只剩下冰冷寒意。

    “阿杰,刚去和那个高佬司仪讲好了,等下准备好架撑,十分钟后可以登台”尹笑容满面地都走了回来,拍了拍卢东杰肩膀,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

    “光哥,等下我和你搭档一起上”卢东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哈哈,早说了嘛,你小子要拆穿他西洋镜,躲在后背放冷箭可不行”尹脸上的笑意陡增,像极了周伯通老顽童的模样了。

    “麻烦让一让,谢谢”卢东杰耳边响起了一声温柔地声音,有些愕然,接着有些歉意地将身体往旁边让了让。

    卢东杰的目光不由追逐着那个小女生的身影,如飘于风中的花香,虚虚渺渺淡然逝去。

    “圆圆,唱功台风功力日渐增长了,不用多久就可以有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了”中年男子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一脸笑意地赞赏道。

    “辉哥,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站在那里紧张死了,还唱错了几个调啊”张园园有些后怕地吐吐香舌,一脸娇俏可爱的模样。

    “习惯就自然了,当然了,在座这些前辈对后辈还是很宽容的,一点小错也无伤大雅”中年男人不急不躁,循循教导着小女生。

    卢东杰这边磨刀霍霍在准备着做场大龙凤,陈安迪那边自然也在没好心使着挑拨离间。

    “下面有请尹先生登台为各位嘉宾表演,有请”司仪目光向尹所在的位置。

    尹赶紧装作低头弯腰绑鞋带的样子,手指微微用力往卢东杰腰间戳了戳了下。

    卢东杰倒是不顾司仪的怀疑的目光,若无其事笑着、大步流星走上了舞台,接过了米高峰。

    “咳,不好意思,光哥他内急上厕所了,让我先帮他顶住两分钟,请各位见谅了”卢东杰站在上面煞有其事的道,脸不红心不跳。

    “刚才在台下听到陈生的长篇大论后,我呢有几句说话闷着不吐不快了,在此我也想谈谈我的看法,如有不妥之处,请各位多多包涵了”卢东杰也不多废话,单刀直入。

    台下的观众有些不明所以了,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要准备表演栋笃笑?

    卢母更是有几分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何润秋和陈安迪的狐疑的目光,她也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刚才有其他朋友问我怎么看陈先生的投资项目,所以思前想后,我还是想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卢东杰露出了几分欲言又止。

    “陈安迪先生介绍的投资项目前景,给我的印象就是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够飞上天,东杰生动做了一个飞猪的姿势后,脸上的表情配合得既活泼又生动。

    “中国人有句话叫做闷声发大财,但陈生的确不同,他有笋益街坊邻里,真是个好人”卢东杰的语气有些玩味,使人听不出是褒是贬。

    台下的各位观众听到卢东杰这番有趣的讲解,不由发出会心一笑,就连还生着卢东杰闷气的卢母也是一乐,但看到旁边何润秋一脸铁青的脸色,便生生忍住了。

    “我曾经听过一位长辈的教导,他讲过创业的路上,今天很残酷,明天很残酷,后天很美好,但很多人死都在了明天的夜里。”卢东杰停顿了一下。

    “正如今日香江电影市场,大家都知道风要来了,但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只有天知晓了。只听楼梯响,不见有人来,又何用?”卢东杰双手轻轻一摊,表示困惑无奈。

    台下已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了,显然有些头脑一热的人,被卢东杰兜头一盘冷水,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动摇。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香江电影的制片和放映几乎由那几家所垄断,陈生想做第三者插足,要做那条搅动市场局势的鲶鱼,怕是最终反而变成了鱼饵了”卢东杰语气平静,继续侃侃而谈。

    陈安迪本来是抱着看好戏,且听着卢东杰的这番胡言乱语的,但看着全场的观众的注意力逐渐都被台上的卢东杰所吸引,原本的自信从容脸色突然变得阴晴莫名气起来。

    他眼中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狠毒,招手让一名随从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随从面无表情的往台上看卢东杰一眼,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厅。

    “当然我不是金融工作者,不过我曾经也是一名警务人员,各种天花乱坠的投资项目,我是见得多了,是有必要提醒各位一句,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尤其最后一句,卢东杰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徐徐道出。

    “当然,你们都可以当我吃错药,在这胡言乱语,所以见仁见智,小侄也会不阻住各位叔伯发达......喂..喂”正当卢东杰口沫横飞,米高峰突然没了声音,不过还好工作人员很及时上来给卢东杰换了新的。

    台下各位叔伯们听完卢东杰这番东拉西扯的讲话后,不由面面相觑,从刚开始的跃跃欲试,现在反而有点举棋不定了。

    “好啦,言归正传,接着下来一曲《真真假假》”卢东杰笑着向伊光示意了一下,把主麦交给了伊光,自己往旁边的爵士鼓坐下来。

    言尽于此,多讲无谓,难道还要卢东杰说出真相只有一个?

    前奏响起,尹弹着吉他、卢东杰敲着爵士鼓,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在节奏上配合得分毫不差。

    在这变幻的市镇,

    半粒花生也可当真金

    碰埋就有老衬,

    会信我信到晕

    台下不少观众一听到这个歌词,都纷纷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这歌用在此时此地还真是有点意思。

    不过陈润秋和陈安迪两人就不一样了,面沉似水,脸色青黑,台上的一词一句仿佛都像在嘲讽,搞得他们两个尴尬不已,尤其还要面对其他人投来取笑的目光,简直是坐如针毡。

    但我判别光与暗,

    看得清楚永不会失真

    去明辩对与错,

    有智勇有信心

    “辉哥,你觉得他们唱得怎么样?”张园园听到十分有趣,拉着中年人的手有些兴奋问道。

    “嗯,唱得一般般,不过这首歌倒是可以,很适合”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卢母看着台上搞怪的两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众打脸就算了,还要往人身上踩一脚。

    真真假假真

    假假真真真

    哈哈,你笑什么...

    笑你咯....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还算默契,像在玩笑间把这首诙谐有趣,又带着警世意味的歌曲,生动活泼地演绎出来。

第十章 狂蟒之灾

    “你有没有数清楚,无端端怎么会不见了”在后厨走廊一处无人的角落处,女孩子语气有些小声严厉地质问着。

    她虽然刻意压抑内心的惊慌,指着男孩的手却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我明明记得出柜入笼时,那些蛇都是齐全的,饭铲头,过树榕、金脚带、三索线、百花都齐全了,就是还有一条过五步蛇不见了”小男孩有些沮丧从口袋掏出了邹巴巴的纸张。

    “我走开一阵你就偷懒,如果让蛇咬伤人,打烂我们蛇王协招牌,以后油麻地的酒楼哪敢再让我们提蛇上门,你看回家阿爸不打死我们两个”女孩子用手指戳了戳男孩头,恨铁不成钢。

    “家姐,把你的蛇药给我点我吧,我们两个分开找找吧,你去后厨的那块,我往走廊大厅那边去”男孩显然也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

    “嗯?怎么不见了?”女孩子摸遍上下几个口袋,发现自家独门秘方的蛇药居然也不见了,想到刚才自己都走廊的位置被一个男人撞到,会不会在那里丢了?

    “蛇妹,站在那里像个木头干嘛,拜托你快点啦,十几围台客人等着上菜啊”头上带着个白帽,厨衣上还沾着几点污迹的中年厨师长拿着个锅勺,一脸不耐烦地朝他们大声喊道。

    “哦,好,马上就来了”女孩子一边应付着厨师长的催促,一边跟弟弟交待一番,便匆匆离去。

    台上两位自带干粮的义士,有当选防诈骗宣传大使的潜质。

    曲终、鞠躬、致谢、下台。

    “圆圆姑娘,这是你掉的吧”卢东杰沿着原路走回,发现地上有个精致的荷包,幸好眼明手快捡了起来,不然大脚一踩下去,小姑娘还不伤心欲绝。

    “哎呀,是我的,不好意思,谢谢你啦”张园园惊呼一声,赶紧接过荷包拍了拍尘,脸颊有些红晕地感谢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卢东杰笑着摆了摆手,潇洒而去。

    “大哥哥,你唱歌还是很好听的”张园园冲卢东杰的背影可爱地抿嘴笑道。

    “哟,卢家大少爷,现在有毛有翼啦,都快变反诈骗金融专家了呀?”卢母笑意盈盈看着卢东杰,他敢保证这绝对是笑里藏刀。

    “不敢不敢,全靠母亲大人教导有方”卢东杰连连讪笑,看着侍应开始上菜了,赶紧站起来给老妈夹菜,马屁连篇地讨好着。

    “啊”

    “啊,有蛇啊”

    “啊,蛇啊,真是有蛇啊”

    有蛇?早在我肚子里边,刚刚吃了一大碗太史蛇羹的卢东杰舔了舔嘴角,打了个嗝。

    但看过去一片惊慌,人们争先抢后站在了椅子上,有的甚至站在了桌面上。

    只见地上一条乌黑的猛蛇,吐着鲜红的舌头,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目标,一路上人群惊慌躲避,卢东杰扭头一看,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这蛇径直冲他而来了。

    猛蛇游走奔若迅雷,瞬间飞跃到了卢东杰跟前,电光火石之间,卢东杰抄起菜碟对准蛇头拍了下去,猛蛇变了死蛇。

    “快点打999啊,这里有人被蛇咬伤了”场中一个男人大声惊呼。

    人群看到蛇被卢东杰拍死,全都松了口气,听到有人惊呼又聚集到那边了。

    “这是被什么蛇咬了,这么毒?”有人看被咬的小女生靠在椅子上有些休克的状态。

    “不知道啊,问下厨房的人吧,今晚是有做蛇羹,唉,吓死人了”另一人心有余悸。

    “这条是五步蛇,本来是今晚一道蛇羹的,它偷跑了出来的”人群中钻出一个女孩支支吾吾解释了一句,面对众目睽睽,弱小娇躯不禁有些颤抖。

    “哇,五步蛇啊,你个蛇妹带这么毒的蛇来搞啊?”广府人都是一脉相承的,这些毒物都是他们饕餮之人口中的美食。

    “这种蛇的毒素是血循毒,会令人的血管便得薄弱起来,然后一直渗漏,总之你碰到任何地方,就会有皮下出血的现象出现”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站出来说道。

    众人一看女孩的伤口处,果然如老伯所言,不由面面相觑。

    “然后五分钟内就会休克,一个钟之后就会game over!你要有心理准备啊,未必救得回来,我以前在有个老表就是,.....唉”老伯似乎有些触景伤情,摇头叹气。

    “解药呢?有没有解药?”中年男人一听顿时脸色煞白,用力拉扯蛇妹的手臂,语气激动地质问道。

    “解...药...没”女孩子被抓的生疼,眼中闪现泪光,喏喏说不出一句。

    “麻烦让一让吧,等你们在耽误一阵,她快就香消玉损了”人群外突兀传来一声。

    “你?”中年男人看着人群让开了一条路,走进来了一个年轻人,神情更加惊疑。

    “我都学过几年医术,虽然学艺不精,但想来医个蛇毒应该没问题的”卢东杰淡淡说道。

    转过头对站立一旁,想帮忙却又不知怎么帮的侍应生大声道:“哥仔,麻烦去后厨打半桶盐水,大包冰块,再拿把干净的餐刀过来”

    说完卢东杰也不顾他们怀疑的目光,伸手把已经晕倒在椅子上的圆圆姑娘抱了起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平放下来,抬起她受伤的左脚仔细看了看。

    卢东杰一掀翻桌布,拉起台布迎面一甩,双手搅动用力一扯,两条布条缠卷在手腕上,转过身在圆圆姑娘的左小脚伤处近,利索地作了一个环形捆扎,重重打了个结。

    “呐,盐水来了,麻烦各位让让啊”侍应生满头大汗匆匆忙忙提着一桶水过来,大声喊着。

    “呸”卢东杰用手指沾了沾往嘴边抹了抹,顶你个肺呀,一桶水至少放三包盐,将就着用吧。

    他顺手在桌面拿了个杯子,勺着盐水不断冲洗着齿痕处,直到皮下表面逐渐泛白。

    卢东杰转身抄起旁边的牙签筒抖了几支小牙签出来,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便在伤口周边的几处位置,扎了进去,没等卢东杰松一口气,却又感觉圆圆姑娘的气息慢慢虚稳,但脉搏却逐渐变得有些薄弱。

    “餐刀”卢东杰眉头皱了皱,伸手招了招。

    “哦”侍应生正看着目瞪口呆,听到卢东杰一喊惊醒过来,急忙往前一递。

    卢东杰拿起餐刀沿着齿痕轻轻一划,皮下表面顿时开始渗出鲜红血液,再轻轻横向一划,呈十字状,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地面。

    周遭的围观的人群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惊扰了卢东杰的救治。

    相对而言,卢母就比较淡定了,还温声细语地安抚着旁边有些慌神的中年男人,毕竟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心中还是有数的。

    “喔…”旁边一个女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惊呼,随后急忙掩嘴。

    只见卢东杰张嘴在圆圆姑娘小脚伤口处吸吮,然后松口,往地上吐了几口血水出来,反复几次后,站起来走到旁边拿起茶壶倒了一大杯茶水,反复涑口几次。

    这种只有在电视剧中才出现的画面,却活生生发生在前面,不由得人们。

    卢东杰拿着纸巾擦了擦嘴,顺手拉过另一张台布,缠绕折叠了几下,抄起冰块往里边塞,然后把冰袋敷在圆圆姑娘的伤口处,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救护车终于及时赶了过来,急诊医生匆忙赶来,看到伤者有被处理的痕迹,眉头一皱。

    医生上前仔细检查圆圆姑娘的伤口和生命特征,便松开了眉头,便让护士放上担架,送往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中年男人临走前十分感谢地握着卢东杰的手,还给了一张名片给他,说是日后联系必会有相谢。

    卢东杰看了一眼,笑了笑,放入了口袋。

    本来刚想走开的卢东杰,又看到地上那个精致的荷包,弯腰拾起,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戏水十分可爱,但可惜不知被谁踩上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卢东杰用手擦了擦,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奇异味道,凑近一闻,不由脸色一变。

    抬头环视着周围,看到不远处陈安迪低声训斥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似乎感受到了卢东杰目光,低声提醒了陈安迪一句,两人便又装作若无其事往外边走了出去

    扮路人甲和宋兵乙?卢东杰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杰仔,你搞什么鬼去了啊,等十分钟都不见你人,再迟一点等下的士佬就收工,我同你就要走路回去了”卢母坐在的士里埋怨着卢东杰。

    “刚上完个厕所,出门口就发现个有趣的事情,所以赶紧借了个电话打去报社爆料,准备赚回一百几十路费啊”卢东杰一脸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有趣事情?”

    “嘿嘿”

第十一章 世界真细小

    新界大埔道,圣公会儿童院。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难道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停,到此为止,凭你的智慧,这个问题我好难跟你解释清楚的”

    临时搭建的一处后台上,唐老鸭和米奇在勾肩搭背,探讨着尘世间情为何物。

    “话虽如此,但我有一事不明?”卢东杰眉头挑了挑。

    “你不妨直说”关正飞摇了摇头,淡淡笑道。

    “男人老狗,你让我扮鸭都算了,但为何还是只单身鸭?”卢东杰双手一摊。

    “咳,本来琪琪约了一个靓女来扮黛丝的,不过人家临时有事,可能赶不及了吧”关正飞摸了下鼻子,讪讪笑了一下。

    “那给我换个角色,我情愿去扮小矮人,至少有个雪姑可以拖下手“卢东杰指了指对面在打闹的七个小学僧。

    “你别讲笑啦,你有见过一米八的小矮人?再讲扮唐老鸭有什么不好啊”关正飞笑嘻嘻揽着卢东杰的肩膀。

    难道我会告诉你唐纳德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一言不合就发推怼死你。

    卢东杰打了哈欠,有些疲倦地靠着往墙边挨着。

    “皇帝都不差饿兵,你个家伙天都未光,就把抓我出来了,可怜我到现在粒米都没落肚,简直是没天理啊”卢东杰有气无力地拍着着绒绒的布偶。

    “但行善事,不计得失,不问前程,且诚、且耐、且敬”话音未落,关正飞忽然摆出一义正辞严姿态。

    “多谢大师点化,小生受教了”卢东杰身形一正,双手合什,一脸虔诚顿悟。

    该配合你的演出,我会视而不见?

    “嗨,你两个在搞什么呀?”一只可爱的米妮笑意嫣然,如风过林、徐徐而来。

    “嘿,我在告诫阿杰,做人勿以善小而不为,是吧,阿杰”关正飞拍了拍卢东杰胳膊,然后转过身拉过徐若琪的手,还小心翼翼地上前帮她把头上的蝴蝶结整理了一下。

    “呱呱呱,飞哥所言极是”卢东杰撇了撇嘴,学着唐老鸭的经典鸭叫。

    “嗯,你们有心就好,我真替小朋友们开心”徐若琪温柔一笑,对关正飞的言行甚是满意。

    好一招郎情妾意剑。

    “嘿,对了,刚才我同阿杰正商量着走完卡通show后,再表演个什么节目才好,今日一定要让小朋友有个愉快周末”关正飞不动声色踢了踢卢东杰一下。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卢东杰耸耸肩,不置可否。

    “真的呀,院长刚才也找过我,说对我们今日的活动安排很满意呢,能够让更多社会各界爱心人氏,去关注和参与关爱弱势群体的行动当中”徐若琪浅笑道。

    “如果全香江多一些像琪琪这样热心社会公益事业的人,大家齐心协力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香江的明天自然更加美好”此刻的关正飞俨然化身公益大使,说起话来都铿锵有力。

    拜托,单身狗也是弱势群体啊,可以不爱,请不要伤害啊。

    “人人常欢笑

    不要眼泪掉

    时时怀希望

    不必心里跳

    .......

    随着这首欢快的主题音乐响起,一众迪士尼经典卡通人物踏着轻快步伐鱼贯而出,向台下的小朋友挥着手互动着。

    “哇,快看,那是米奇和米妮啊”

    “你看、你看那边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呢”

    ……

    小朋友们看着这些熟悉的卡通人物一一出现在眼前,都按耐不住好动活泼的天性,拉身旁的小伙伴一会指认这个,一会又讲述那个,令台下这些乖乖仔们兴奋得手舞足蹈。

    观众席中央的位置区还坐着一群西装革履、华裙艳服的男女,他们是来自福利署、保良局、新界乡议局以及公益事业机构的社会名流代表,当然还有圣公会的神父们了。

    虽然座次泾渭分明,但这种场合却不能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所以他们脸上也是笑得和蔼可亲了,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众架设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们“咔嚓”声不断。

    迪士尼卡通动画人物,是经久不衰的荧幕常客,深得小朋友们的喜爱。

    前两年迪士尼乐园表演团来香江演出,引发了一股全家总动员的观看热潮,当然了,这只是相对于家境富裕才有的乐趣。

    世界真细小小小

    小得真奇妙妙妙.....

    “哇,哈哈”现场突然爆发一阵大笑,连那些端坐着一脸严肃认真的神父都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幸好观众都被台上所吸引,赶紧趁着大家不注意,抹了抹脸,假装无事。

    只见走在最后是一身蓝色水手服的唐老鸭,老气横秋地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左右踏着八字步走来,时不时还摆动着骚气的鸭尾,活灵活现,这是只自带搞笑属性的唐纳德。

    “我们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当卢东杰绕着舞台转了一圈,靠近关正飞的时候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讲什么啊?”本来就隔着一身布偶头套,加上现场音乐有些嘈杂,关正飞根本听不清卢东杰说什么。

    当卢东杰正想拉着关正飞再多说一句的时候,不料现场的音乐画风一变,响起了经典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遥》。

    只见场中的各人迅速移形换影,成双成对跳起了探戈,看着场中的群魔乱舞,卢东杰这只单身鸭彻底在风中凌乱。

    当卢东杰在场上有些尴尬地左顾右盼,准备找个机会溜场时,突然感到有人在后背点了点自己,当转过身发现那个叛徒水手波派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可惜两人的合作并不愉快,尤其是卢东杰更是手忙脚乱,错漏百出,样子十分滑稽有趣,令台下小朋友们笑得更加欢乐。

    这一刻卢东杰十分庆幸自己这一身布偶头套,不然颜面尽失。

    卢东杰根本不会跳探戈,探戈片段的影视剧倒是看了不少,但他又不是武学奇才,也没有看一眼就会怀孕的本事。

    所以他只能笨拙地应付着了,就像是一颗棋子,进退任由她决定。

    曲终人散,回到后台的卢东杰终于松了口气,但没想到刚松手离开的舞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回来。

    “嘶......”卢东杰被当场下黑脚了,疼的他龇牙咧嘴。

第十二章奥特曼打小怪兽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既然她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也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了”卢东杰躺在座椅上,翘着那只天残脚,不带感情地如实道来。

    “然后呢?”关正飞口中叼了支烟,无声笑了一下。

    “我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卢东杰揉了揉有些红肿的右脚,有点淡淡的忧伤。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确定就没对人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关正飞吐了口烟,撇了撇嘴。

    前者无心,后者有意,性质不一样好吧。

    “嘀嗒”听到有脚步声接近,卢东杰抬头和关正飞对视了一眼。

    关正飞赶紧将手上点燃的半支烟硬塞到卢东杰手上,吸吐几口大气,驱散着身上的烟味。

    “阿杰,我刚去医务处拿了支红花油,呐,你自己拿去搓一搓”人未至,声先闻。

    “好的,多谢了”卢东杰脸色一怔,有点哭笑不得。

    “嗯?你个家伙居然还在儿童院食烟,赶紧熄了它”徐若琪琼鼻嗅到了空气中的烟味,用手扇了扇,眉头轻皱,俏脸一寒。

    “我刚才都不让他食烟的,他非要食支烟当止痛药顶着使”关正飞落井下石,顺手夺过卢东杰手中的烟,一脚踩灭。

    “是我错了,琪姐别生气”卢东杰一脸知错就改,赔着笑接过了红花油。

    果然是做差佬的,栽赃陷害,信手拈来啊。

    “你这伤势还能不能上场啊,你别死撑啊,我等下出去和司仪说沟通一下,取消你们的节目”徐若琪黛眉轻蹙,有些担忧地道。

    “男人老狗,小小皮外伤算得什么,是吧,阿杰”关正飞不动声色向卢东杰挤了挤眼。

    “小问题而已,没伤到筋骨,等下拿支红花油搓一搓,不用半个钟就差不多能活血化淤消肿了”卢东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红花油。

    “那就好,我去安排一下,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徐若琪捋了捋耳边的短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琪琪,那我也跟你去吧”直觉告诉关正飞,此地不宜久留。

    “不用,你在这照看着阿杰”徐若琪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飞哥,你好啊,砌我生猪肉,屈我食死猫”卢东杰似笑非笑地看着关正飞,竖起了大拇指。

    “哎,阿杰,我看你的手脚不便,我来帮你搓药油吧”关正飞哈哈一笑,殷勤地接过红花油。

    后台的另一边一间临时化妆换衣室,一个女孩子恨恨的坐下来,褪掉鞋子,露出晶莹剔透的玉足,手里还拿着那个大力水手皮套拍打着出气。

    “楚楚,我是让你来帮忙,你反而来我添乱了”徐若琪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嘟着嘴生闷气的女孩子。

    “琪琪姐,那个麻甩佬笨手笨脚的,你看人家的双脚都快被他踩肿了”女孩子晃了晃小脚丫,有些委屈地道。

    “你生气也要注意分寸啊,不能下那么重的手,人家待会还要上场扮演超人大战怪兽呢,现在怎么办,你让人家上去扮鬼脚七吗?”徐若琪娇瞪了她一眼。

    “扮超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什么银面飞侠、伏魔三剑侠、蒙面超人、闪电超人、流星超人我从小看到大”女孩气哼哼地如数家珍。

    “你?”徐若琪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

    “琪琪姐,你让我扮超人就好了,你让他扮怪兽嘛,反正怪兽那么多只,大家也看不出来”楚楚姑娘眼珠一转,笑眯眯拉着徐若琪撒着娇。

    徐若琪摸着光洁的额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一场幕后交易就此达成。

    “银河唯一的秘密

    天际最强人物

    正气朋友性格忠实

    英勇未变质

    世界第一打怪物

    将恶人重罚.....”

    随着这首超级爆燃的超人主题曲前奏响起,瞬间让全场小朋友的心神也随着激荡起来,个个都翘首以盼,十分好奇。

    这年代连电视剧的主题曲都麻麻地,更何谈给小孩子看的儿童片,能拿个西洋曲或者东洋曲,再重新填个词,那都算良心之作了,大多数都是放原曲,要么是片头曲和片尾曲直接省略,直接开片。

    这首令人耳目一新的儿歌,现场效果也不错,也不枉卢东杰和关正飞在录音棚里,起早摸黑鼓捣了两天。

    但卢东杰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了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怪兽哥斯拉。

    厌恶邪恶哪怕冲突

    邪恶马上消失

    护卫人类挽救地球

    看守这宇宙

    这进行曲一高奏

    妖怪便逃走…”

    场上七八个怪兽正围着超人缠斗着,而卢东杰扮演的**oss是不会第一时间出手,都是要看着小怪兽一个一个被收拾掉,然后虎躯一震,霸气登场。

    “兄弟,我不行了,先撤退,你顶着上吧”关正飞趁着人们的注意力在超人那边,且退且退到卢东杰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这对难兄难弟,都是做怪兽的命。

    “奴隶兽,奴隶兽

    东一只,西一只

    东一脚,西一脚

    给批斗抱着头退后

    十秒便失手”

    超人强者,恐怖如斯。

    好了,其他的小怪已经被清理完毕,场中只剩卢东杰这只**oss哥斯拉和蒙面超人x了,一场旷古大战即将徐徐拉开。

    按着剧情的发展,超人和怪兽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过后,怪兽会逐渐落于下风,然后超人放出一个绝世大招,怪兽便会灰飞烟灭了。

    但卢东杰扮演的这只怪兽,当然不能这么快束手就擒,起码也作最后的一次挣扎啊。

    于是卢东杰作了一个猩猩捶胸状,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大嚎一声,径直一个跨步冲向超人,使出了一记双龙出海。

    “噫,软绵绵的?难道我出拳的位置不对?”卢东杰感觉双拳打到了两个略有弹性的沙包,不由楞了一下。

    而楚楚姑娘扮演的超人刚才打得酣畅淋漓,威风八面,不料碰到了卢东杰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怪兽。

    她呆呆了两秒后,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几步,内心一片的慌乱,呼吸很不争气的急促起伏着。

    此时她感觉自己的脸色滚烫,烫的好像要融化开来。她急忙想稳定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越想越臊,居然一溜烟往后台跑了。

    “哈哈”台下的小朋友都笑成一片,自古都是邪不压正,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被怪兽打跑的超人,这有趣的场面连大人们都忍俊不禁。

    卢东杰举着自己的双拳更加懵逼了,这超人都跑路了,我这怪兽怎么把这场戏演下去。

    场下的徐若琪也是着急了啊,拉着关正飞赶紧套上超人皮套,硬着头皮推着上去了。

    卢东杰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有超人上来救场了,不过这位超人先生登台就把一套军体拳耍得虎虎生威,似模似样,赢得小朋友阵阵欢呼声。

    卢东杰心中无语,飞哥你一上来就旁若无人地打拳,有没我顾及我这只怪兽的感受啊。

    但这么渣的超人,我哥斯拉一个能打七个啊。

    好了,一个回合的热身赛结束,一场大战卷土重来。

    你一个偏花七星拳,我一招左右穿花手。

    再来一个大力金刚手,我还以一式一拍两散掌。

    一人一兽斗得难分难解,各擅胜场。

    最后还是天命难违,按剧本走向来。

    超人使出终极大招,死亡射线,哥斯拉终于不甘心躺下了。

    “啪啪”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第十三章 别问我是谁

    “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1公分,但是我想五分钟过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可能会彻底地原谅我。

    因为我决定道一个歉。虽然本人生平道过无数次歉,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诚恳的……”

    “你够胆再往前半步,休怪我手下无情”楚楚姑娘挡在他跟前,玉面寒霜,紧咬银牙,入鬓的黛眉竖起,手中三尺青锋直指卢东杰的咽喉。

    “对不起,是我无意冒犯了姑娘,要打要杀,在下绝无怨言”卢东杰哀伤地双眼一合,负手而立、引颈受戮。

    “你一个大男人,要风度没风度,要气度没气度,欺负了我一个弱女子,连个道个歉都这么偷奸耍滑?”楚楚姑娘看卢东杰这副无赖模样心中又气又急,一把扔下手中的教尺,抓起卢东杰的手臂来了一口。

    “嘶”卢东杰无可奈何,却也不敢动分毫,皱着眉看着手臂深深见红的齿印。

    “哼,你别当本姑娘好欺负,小小教训,不成敬意”楚楚姑娘龇了龇虎牙,娇哼了一声,声音恨恨。

    “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吧”卢东杰看着只到自己肩膀高的楚楚姑娘,苦笑低声求饶地说道。

    “今次先放过你,下次再见你有咸猪手的动作”楚楚姑娘对着卢东杰作出了插眼,断子绝孙脚的狠状。

    “我猜里边肯定是火星撞地球,不会打起来了吧?”门外的关正飞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不打不相识,我还想他们能够擦除火花呢”徐若琪把几缕秀发往耳边撩了撩,笑吟吟地说道。

    怪不得两人见死不救,原来是包藏祸心啊。

    “郑sir,你觉得刚才那个节目怎么样?”观众席不起眼的角落处,坐着两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在闲谈着。

    “那首歌倒是不错,奇趣诙谐、朗朗上口,你看小朋友们都喜欢啊,不过他们就未必了,他们更喜欢上面的那些”带着眼镜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台上那些穿着圣服,正在合唱着诗班的小朋友。

    在香江称呼别人sir的,一般是指差佬和老师,两人一身儒雅的书生气息,也不难看出是老师了。

    “听讲你这个做老师的也搞起副业,你不专心教书育人,又去搞些旁门左道,当心教坏学生、误人子弟了”李老师拍了拍郑老师的膝盖,突然开起了玩笑。

    “这你都知道?你不会再我身边安插了卧底吧”郑老师扶了扶眼镜,左右看了一下,压低了一下声音。

    郑老师有些纳闷了,自己本来藏的还是严实的,除了去录音棚交货的才会露面之外,平时也不对外人说过,怎么就暴露了呢?

    这也怪不得郑老师,实在是这时候的粤语流行曲地位仍不高,他一个做着教书育人的老师,不务正业地跑去给人填词写歌,虽然也只是业余填词的,总归影响也不太好。所以他不想太多人知道,填词人一栏往往也总是用笔名代替,而且还是好几个笔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晚这一餐你是跑不了,就当掩口费啦”李老师一脸神秘笑眯眯地说道。

    “唉,实在难为情啊,哪敢到处说”郑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

    ......

    “咳,好戏谢幕了,两位可否满意啊?”卢东杰轻轻吐了口气,慢慢走了出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两公婆。

    “我觉得今后你的人生会焕然一新啊”关正飞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你们还有一个节目呢,快去准备吧”徐若琪推了推关正飞提醒道,转过头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啊?真的要啊,不要了吧”关正飞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转而变得一脸苦相。

    换衣间内,一男一女两只大人偶,相互对坐着。

    “阿杰,我们对调一下吧”关正飞说话都有些扭捏起来了。

    “飞哥,我又不会扮女声唱法,这技能只有你会啊”卢东杰笑着摆出一副理所当然,非你莫属的姿态了。

    “你都叫我哥了,没理由让我扮你妹啊”关正飞还要挣扎一下。

    “刚才谁说,但行善事,不计得失...”卢东杰一脸好笑看着这个大头妹妹。

    “打住,你好”这位新晋的女装大佬终于认命了。

    楚楚姑娘看着大头苦荣手拉着大头小苦妹往台上走去,嘴角也不由微微一翘,心想着这个男人其实也不差的,当然除了笨了一点,无赖了一点.....

    “传说世间每一个人

    也会有一位天使护荫

    纵使渺小仿如微尘

    仍可栖身帮爱人呼吸....”

    《孤儿仔》这首歌里两人的风格产生了很强烈的对比。苦荣的唱法很温暖,让这首歌有了灵魂,但小苦妹演绎出来那种孤苦,却是更深层次朴质的情感。

    小朋友们只觉得台上的两个哥哥姐姐很可爱,手掌拍得啪啪响,至于唱得是什么意思,他们不太明白,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快乐。

    “郑sir,你怎么了?”李老师不经意看到身旁的老同学神情有些激动,有些不明所以,赶紧出言问了一句。

    “哦,没事了,可能风沙入眼了”郑老师有些不好意思摘掉了眼镜,笨拙地擦了擦红通通的双眼。

    感同身受这样东西,永远只有表面,最深的情,也是最伤的情,真的唯有自己能体会,这一点或许郑老师能够体会,但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不会明了。

    谁说会与我骑回旋木马

    天黑透了伴我一起归家

    是我或你犯错了吗

    人被半路撇下

    受那风吹雨打”

    这种直白简单的歌词,直接勾画出一副身世凄惨孤苦的情景,让人置身其中,那种无助伶仃的画面感更加实质。

    后台里边,本来心情还很欢快的楚楚姑娘,却不知为何眼睛发酸,她不知道台上了两只明明很欢乐的玩偶,却唱出了令人笑中带泪的歌声。

    一曲终了,卢东杰和关正飞在掌声中退场,卢东杰往台下那群衣冠楚楚的位置望去,这群人当中有多少是表面悲悯关心的?说不定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卢东杰忽然对这场秀有些心灰意冷了,对牛弹琴,也许可能是吧。

    “喂,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的名字呢?”楚楚姑娘上前两步,还是忍不住冲卢东杰背影的喊道。

    “江湖险恶,我从来不会轻易留下我的姓名,有缘自会相见”卢东杰笑了笑,背对着楚楚姑娘挥了手,潇洒离去。

第十四章 听说爱情回来过

    卢东杰在亚皆老街的九龙差佬总部附近下了车,慢慢横穿过运动场沿着小道往回走。

    此时,小球场上的探照灯也都一一打开,灯光下,一群青春少年正肆意奋力竞逐着,尽情挥洒着热汗。

    “蛇仔明,憨鸠鸠做乜七、快传个波畀我啦”场中的高个子前锋大声疾呼。

    “哎呀”蛇仔明突然惊呼一声。

    他这个中锋控着球往前冲着,听到队友的催促有些急,哪知一个踩波车,不小心失去平衡,来了个平沙落雁式。

    “化骨龙你只扑街搞乜鬼,出大力射你老豆么”高个子指着陈子龙怒声骂道。

    陈子龙场中充当着后卫,脚下一个长传,哪知力度过猛,直接出界。

    “叼你老母啊,你个笨七赶住去送死么?”场边的小球迷又生气又可惜地骂骂咧咧。

    本来前锋控球单刀直入,左晃右晃,刚绕开了后卫和守门员的夹击,原以为会十拿九稳了,一个大力抽射,哪知又是门柱打铁弹出了。

    卢东杰看到住楼下的乐仔和伟仔两兄弟都在场中,场上跑得最猛,喊的最大声就属他们兄弟两了。

    这群少年的派系是泾渭分明的,一派是围村的原住民,另一派是近些年新搬过来的屋少年,大家各自抱团,平时打架斗殴自然不会少。

    还有站在场边的几位邻家少女,正为她们各自支持的队伍加油助威,时不时还娇滴滴地喊上几句,便惹地场上的小伙子嗷嗷直叫。

    “哎呀,你两个死仔包啊,整天只顾着玩,功课又不去做,饭又不回去吃,是想我去殴跛你们双脚吧”场边突如其来的一阵河东狮吼,让球场上两小将的凌厉的攻势也不由一顿。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拿着一条棍棒气势汹汹而来,两人球也不踢了,顿时作鸟兽散般飞快往家里跑了回去,惹得场上其他小伙伴一阵大笑。

    卢东杰有些怀念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这条街道是大多数是战后落成的石屎楼,不过现在也拆的七七八八了。

    随着港督麦理浩启动的十年建屋计划,房屋署和工务司在这里大兴土木,建了一座又一座公共屋,原本住这里的人走的走,搬的搬。

    “嗯?”卢东杰按了几下电梯,又等了一会,却迟迟不见有动静,又坏了。

    卢东杰顺着楼梯缓缓往上走着,经过三楼的时候,看见有个老伯正弯着腰蹲在楼道捆扎一叠旧报纸。

    “邓伯,今天这么早收摊啊”卢东杰朝老伯打了声招呼。邓伯是三楼单位的一个独居老人,儿子和儿媳妇都已经搬出去荃湾那边住了。

    邓伯麻利的用绳子绕了几下,用力一扯打了个结,右手锤了有些佝偻的腰,头也不抬回应道:“都一把年纪咯,哪还有你们后生仔龙精虎猛啊”。

    邓伯在富宁街与盛德街交界的拐角处有个报摊,平时卖些报纸、杂志、娱乐八卦周刊之类的。

    九龙城比其他区好一点,平时这里过了晚上**点也是还有生意的,所以收摊比那些区要晚很多。

    今年应该是五十多岁,长年累月的早起晚归、风吹日晒,让他看起来更显苍老些。

    “邓伯,你知道就好了,以后不用这么操劳了,早日搬过去同子孙享福啦”卢东杰笑着劝了一句。

    “唉,都是劳碌命,闲下来就等死了”邓伯苦笑摇了摇头。

    说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开口道:”杰仔,你等下我拿样东西给你”站起来径直往屋里走。

    过了一会走出来,手里拿着小纸箱递给了卢东杰“呐,半个月前有个女仔在楼下徘徊了好久,我收摊回来看到问了句,才知道你找你的,不过那时候都几日都不见你回来,她让我亲手转交给你的”

    “女仔,长得什么样子的?”卢东杰眉头一紧,不由出言追问着。

    “长得高高瘦瘦,带着顶白帽,不过我看她精神不太好,似乎...总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邓伯一时有些词穷,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言语。

    卢东杰听着有些失神地呆呆着,久久不置一词。

    “阿杰?”邓伯拍了拍卢东杰。

    卢东杰回过神来,掂了掂手中的小箱子,看着邓伯关切的目光,语气平静地笑了笑“邓伯,多谢你了,没事我先上去了”

    邓伯疑狐盯着卢东杰认真地看了一会,看着卢东杰恢复平静的脸色,点了点头。

    卢东杰捧箱子继续往上走着,在六楼的位置停了下来,门前有些锈迹斑斑的老式拉闸铁门,后面还有一扇掉漆的木门。

    “哗”用力一拉把铁闸拉开,再钥匙拔出又把木门打开,走进去然后把门关重新关上。

    屋内漆黑一片,显然卢爸、卢妈、卢小妹一个都不在,今早出门也没来得及交代,说不定他们有饭局。

    屋内空气中有些樟木的味道,“啪”卢东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准确自如找到灯掣开关的位置,“”老式的吊灯缓缓亮起泛黄的光。

    卢东杰把鞋脱了放在门口的鞋架上,换了双拖鞋便穿过走廊,二百方尺左右的客厅布置错落有致,卢东杰把箱子轻轻在桌面上,也不去拆开。

    卢东杰身躯直接一趟,抱着后脑勺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想着想着便朦胧的睡了过去。

    “薇薇安同学,你要坐稳抱紧了,自从有了辆私家车,连搭巴士的钱都省了,你说是吧”夕阳西下的黄昏,男孩稳稳握住车把手,脚下慢慢蹬着前行,单车后座的女孩紧抱着男孩的后腰。

    “孤寒佬,算死草”女孩轻轻掐了掐男孩,翻了个白眼,但眉眼间的开心,却如何藏都藏不住。

    “怎么啊,我送的你礼物喜不喜欢啊?”男孩回过头有些得意地追问道。

    “还可以吧,当然了,如果有人愿意再送束花,我想我会更开心的”女孩摸了摸口袋中的小盒子,掩饰着的内心的欢喜,眼珠一转,故作遗憾地道。

    “真的?”男孩心中一急,便信以为真。

    “你不会真的想吧,但你身上还剩两块钱,不会打算只送一枝给我这么寒酸吧?”女孩子嘟起了嘴。

    “当然不会啦,送你十束八束都没问题了”男孩一捻手刹,单车稳稳停在了街市门口。

    “怎么送啊,你去抢啊?”女孩子有些好笑地道。

    不过女孩看着男孩的目光投向街巷里边的那档卖花的摊位,不由杏眸一凝,面露狐疑,手中紧了紧男孩的衣角。

    “放心,我只要喊一句话就可以了”男孩轻轻拍了女孩子的手。

    “一句话?”女孩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呐,看着啊”男孩也不多解释,顽皮地朝女孩咧嘴一笑,转身离去。

    女孩看着男孩的背影,有几分紧张,也有几分好奇和期待。

    “死差佬又来了,走鬼啊,快点收拾东西走啊,走鬼啊”男孩装作一副匆忙慌张地走街口前,双手放在嘴巴前,一路奔走大声疾呼。

    “哇”街道两旁的走鬼档闻言,急忙推着拖着小推车四下惊慌散走、其它小贩也就即刻抄起货品一哄而散。

    “薇薇安小姐,今日过得应该够开心了吧”男孩将手中的一束玫瑰花笑着递给了女孩子手中。

    “哼,我今天才开始发现你这人还这么无赖的啊”女孩子微微横了他一眼,接过了这束花,语气有些嗔怪,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当然啦,我还有很多有优点的,你以后就慢慢挖掘吧”男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拍了拍后座示意女孩上车走人。

    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后座上女孩靠着男孩的后背缓缓归家。

第十五章 世间始终你好

    “嗯?细妹她怎么了?”早上卢东杰刚洗漱完出来,便看到卢小妹无精打采坐在一旁,一大碗粥未动半口。

    “头晕身热,还流鼻血,肯定在在外面偷偷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卢母轻轻点了小妹的头,语气责怪道。

    “人家哪有喔,就昨日在校门口的走鬼档买了碗牛杂来食”卢小妹有气无力反驳了一句

    “老爸这么早就出去了,他怎么说?”卢东杰一边走过去,弯腰蹲下道:“张开口,把条舌头伸出来”

    这下小猛虎变乖猫咪了,卢东杰说什么,她照做什么。

    “你老爸说她肺火热和肝火旺,昨晚整了猪润煲菊花汤,谁知今日又变成个鹌鹑的样子了”卢母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卢小妹。

    “让老爸今晚再煲个二十四味给她吧”卢东杰摸摸这个生病的小猫头。

    还没等卢东杰站起来,卢小妹突然打了喷嚏,便捏着自己的鼻子急匆匆地向洗手间跑去。

    “你看,这下更严重了,你觉得你爸有没有诊断错啊?”卢母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等下带她去法国医院找鬼佬医生做个详细检查吧”卢东杰抹了把脸,看着手中还带血丝的鼻水,回过头看到小妹站在洗手盘前,低头捧着水冲洗着自己的鼻子,卢东杰不由皱了皱眉,站起身去旁边拿起毛巾递了过去。

    卢小妹用水将鼻子的血迹冲洗干净,仰着头接过卢东杰手中的毛巾,撅起小嘴一脸可怜道:“大佬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什么七步催魂散的毒,怎么还会流鼻血啊?”

    “傻女,等下我带你去法国医院去看下,看下鬼佬医生点讲”卢东杰被卢小妹逗笑了。

    “大佬,我才不要去,每次去看鬼佬医生都是打针的,不如我吃中药啦,你叫阿爸给我开中药煎给我食,我宁愿食苦药,我不要去看鬼佬医生。”卢小妹放下擦脸的毛巾,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卢东杰说道。

    “打针有什么怕的,我自小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针了”卢东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笑道。

    “妈咪,我不要去看鬼佬医生,好不好”卢小妹转过头不理会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卢母。

    “听你大佬的,等下吃完早餐就带你去”卢母瞪了她一眼,冷着脸道。

    卢东杰接过卢小妹手里的毛巾,帮她把脸上沾着的水珠擦干净,笑着说道:“哪个讲去看鬼佬医生就一定要打针的啊,说不定开两剂西药就搞掂了”

    卢小妹有些生气地撇了撇嘴,蛾眉倒蹙,低头不语。

    “今日带你去看完医生,下次大佬带你去海洋公园,好不好?”卢东杰双手微微捏了捏她的脸蛋,将她嘴角拉出一个可爱笑容。

    “哼,我才不要”卢小妹转过身,嘟着小嘴,脸上泛起小小的酒窝

    “再加一次荔园游乐场,去不去?”卢东杰竖起一个手指,笑眯眯加码道。

    “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啦”卢小妹抢过卢东杰手中的毛巾,胡乱地往脸上擦了擦,轻快地往房间跑了回去。

    卢东杰拍了拍手,准备坐回去继续吃早餐,旁边的卢母把五百块港纸轻轻塞到卢东杰手里,小声说道:“先不要让你爸知道啊,你知道他一向不太喜欢鬼佬的西医”

    香江开埠之初,西方医药尚未普及,本地居民的医疗服务,大部分是由中医师提供的。

    但随著时代的发展,中医药正逐步地沦为配角,日渐式微,西医已经成为香江医疗保健体系的主。

    ……

    “哎,朋友,那么巧又是你啊,今次又去哪啊?”司机看到卢东杰带着卢小妹上车,一下子认出来,笑着开口问道。

    “哦,原来又是你,我们真是有缘了”卢东杰拉着卢小妹坐了进来,也笑着回道。

    “这个你妹啊?打扮这么靓,要出门呀?”司机看着卢东杰带了个小妹妹多问了一句。

    “嗯,去法国医院”卢东杰不作多说,笑着揉了揉卢小妹的头。

    “哼,不要打乱我的头发”卢小妹把头靠在卢东杰肩膀处小声说道。

    司机看到卢东杰带着个小妹,也没上次那么话痨了,简单说了几句后便扭开电台,专心地开车。

    圣德肋撒医院,位于九龙太子道西,市民通常又喜欢称它为法国医院,是一间香江天主教会的私立医院。

    “这间教会医院,虽然收费好似吸血鬼那样,不过人家医生的确个个都好使,在九龙的医院里算数一数二的了”司机的手靠着窗边,抬头往医院大楼看着。

    在香江看病,如非必要,是不会选择去公立医院检查的,因为公立医院是要预约排期,通常连个普通检查都要排个一两周。

    公立医院是受政府资助或津贴,收费比较低廉,检查仪器和医资团队也是最好的。

    但立法局每年审核通过的财政预算法案条例,关于投入公共卫生服务的这一项资金有限,所以造成公立医院的资源十分紧张和稀缺。

    因此有需求就有市场了,私家医院和私人诊所便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甚至不少公立医院资深医生纷纷跳槽离职,出来自立门户。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香江看病存在的两个问题,公立医院看病难,私立医院看病贵。

    “好的,多谢你了,下次等你发唱片,我一定记得支持你的哈”卢东杰一把关上门,笑着挥了挥手。

    卢东杰还以为接诊的会是个大胡子鬼佬医生,不料却是个四十来岁的是华人女医生,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一脸严肃端正坐着。

    等卢东杰对她说完卢小妹的情况后,让卢小妹躺在检查台上,拿起仪器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观察后,不由皱了皱眉头,低头向护士说了两句,便带着卢小妹去做放射仪器检查。

    护士带着卢东杰去交了三百多块的检查费后,又回到办公室坐着等待检查结果。

    一个小时过去了,卢东杰有些坐不住了,刚想出去找护士问问,便看到女医生拿着一叠检查结果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迷迷糊糊的卢小妹。

    “医生怎么样了,我妹妹她没什么事吧”卢东杰拉着卢小妹的手坐回了椅子上。

    “卢先生,可能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女医生坐了下来,推了推眼镜,把一张x光片挂在显影灯前,调整好位置。

    卢东杰闻言,不由心头一沉,目光紧紧盯着女医生。

    “刚才经过我和几位同事,反复细致的观察和分析,可以确认病人的鼻中隔部位有一处血管瘤,而且这个肿瘤的肉芽还在扩散,它引起毛细血管破裂,这就是小女孩流鼻血的原因”女医生手指着x光片的位置,有些凝重地揉了揉额头。

    “肿瘤?那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卢东杰吓了一跳,径直站了起来问道。

    “很不幸它是恶性的,不过幸好你早点让我们发现了它的存在,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女医生摇了摇头

    “能不能马上做手术?早期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吧”卢东杰语气急切地问道。

    “卢先生你要明白,鼻部血管瘤切除手术是一项非常重大的手术,整个手术过程需时都要超过半日,手术过程也十分复杂,更重要的是,以香江现在的医疗技术手段,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手术成功,一旦手术失败,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女医生往椅子后靠了靠,郑重其事地道。

    “那香江还有哪家医院能做这种手术啊,香江不行,国外还有哪些医院能做这种手术呢”卢东杰有点紧张地问道,显然着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他失去了分寸。

    “我们教会在法国也跟很多医院有合作,据我所知,有一位正在研究微创手术的法国内科手术专家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如果有需要,医院可以出面邀请这位法国医生来操刀手术,但是这个医疗费用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女医生的目光在卢东杰和卢小妹身上来回打量着。

    “那做这个手术、包括邀请这位法国医生,一共需要多少钱?”卢东杰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缓了口气,开口直接问道。

    “二十万”女医生轻轻吐口而出

    “二十万?”卢东杰失声惊讶道,有点不可置信。

    “对,二十万港币”女医生不苟言笑,补充了两个字。

    现在普通工薪阶层一个月收入也才一千多块的年代,就连港督的年薪都不超过二十万,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个手术大概要多久才能准备好,我想我需要时间去筹这一笔手术费?”卢东杰定了定神,站起来紧紧盯着女医生,语气沉重地说道。

    “至少一个月之后,但必须在半年内做这个手术,不然我们很难保证她的病情恶化到什么程度”女医生用笔轻轻敲击着桌面,有点怀疑的眼光看着卢东杰。

    卢小妹的小手紧紧抓着卢东杰的衣角,她虽然从小也是衣食无忧,但从未见过二十万块这么多的钱,是以刚才女医生说出二十万,把她吓傻了都没回过神来。

    “医生请你放心,我会带她来做手术,很快。”卢东杰一脸坚定对医生说道,拉着魂不守舍的卢小妹起身,拿起桌上那一沓检查病案推门而出,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门关闭后,女医生摘掉眼镜,拧了拧眉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并非冷酷之人,只是见惯了世间的生死了,内心也逐渐变得坚硬起来。

    拿起卢小妹病例,用红笔重重地在她名字画了一个圈,便放进了最低层的一个抽屉里锁住。

第十六章 人情似纸张张薄

    “还有哪些亲戚朋友没问过的?”关正飞把烟头狠狠往地上拧熄,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望着卢东杰和卢爸问道。

    “哼,人情两面刀,一讲到要借钱,一个个就开始诈傻扮懵了,差点就说自己穷到要向福利署申领公共救助金的地步了”卢东杰手里夹了只烟,任凭烟雾弥漫,冷笑一声。

    “钱不钱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保证你细妹能及时完成手术“卢爸脸色有些凝重,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家里边还有五万块,剩下我再想办法。”

    “平时有肉有酒,个个都是亲戚朋友,有急难的时候,个个都做缩头乌龟王八蛋”关正飞低着头有些丧气地骂道。

    “求人不如求己,欠钱容易还清,欠下了人情就不容易还清了”卢东杰轻轻吐了一口烟,若有所思的说道。

    卢家也是在改朝换代那一年,从羊城搬过来的,大部分亲戚也都在上面,在香江常有联系往来的亲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卢家能在那段艰苦的岁月捱下来,那也是凭自己一手一脚打拼的,靠别人始终会倒下来。

    “使鬼你讲咩,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没钱,understand?”关正飞重新叼了支烟点着,没好气地看着卢东杰说道。

    “嘘,细声点,她刚刚才睡着了”卢母轻轻掩上门,脚步轻盈走了过来。

    “姑姐,你那边什么情况,有说能借到多少啊?”关正飞往沙发旁边一挪,给卢母让出了个位置。

    “我那些姊妹听讲细妹的病情需要钱做手术,个个都很热心,加上荣哥、波哥他们几个也肯帮忙,应该有十万左右吧”卢母把散落在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看着他们几个平静地说道。

    卢母表面说得轻巧,但内心难免也有几分苦涩的。演艺圈永远都是个是非多的地方,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指不定暗地里就等你落难时,看你笑话了。

    卢母平时在那个圈子里,也是有自己的一点小骄傲的,如不是迫在眉睫,谁愿意低声下气去求人。

    “那就好了,大头有着落了”关正飞往沙发靠了靠,放松地吐了口烟。

    “手术费都要20万,后续还有康复费、护理费了,你以为这些鬼佬医生开慈善堂的?”本来在一旁默然不语卢爸,突然开声泼了一盘冷水。

    “你不开声,没人当你哑的”卢母冷着脸怼了卢爸一句。

    “那些洋鬼子医生,没一个好东西”关正飞弹了弹烟灰,有点咬牙切齿说道。

    “剩下的这笔钱我会想办法的,半年时间十万块,也不是很难,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手术时间确定下来”卢东杰把手中的烟头拧熄,语气有些凝重。

    卢东杰没那么悲观,从一开始虽然有些慌神,但事已至此,也并没有去到最坏的地步。

    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多少钱都不是考虑的第一要素,如何赚到这一笔钱,只要不违法的方式,他都愿意去尝试。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拿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卢东杰再不济,也不会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对此他有相当的信心。

    “不是很多?你不是在开口发白日梦吧?”关正飞瞪圆眼睛,语气激动中夹杂着无奈道:“我出来当差五年,不说半年十万,就是一年都未见过一万块呀!”

    关正飞的这番反应可以理解,这年头工资不高,但生活成本却高,关正飞这个级别的差佬,一个月顶多人工有一千多块,所以一年到头也没剩几个钱,是个名副其实的月光族。

    这些年来被香江市民诟病的差佬贪腐案件为何屡屡不绝,无它,唯穷尔,当差既要孝敬上司,也要赚钱养家。

    收黑钱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普遍,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更何况当面临生存或者捱穷这个问题,是独善其身,还是随波逐流,此二抉择,不难选择。

    看到卢爸和卢妈也带着疑惑的眼光盯着自己,卢东杰摸了摸鼻子,平静地道:“前几日我看郑绍秋和王明泉他们出的新年歌专辑卖的非常好,我打算拉上光哥也去搞一个试试水”

    “你都想发碟,你不是在发烧吧?”关正飞挑了挑眉,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不怪他,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出唱片这种上的台面的事情,不是专业的制作人能搞?

    关正飞深表怀疑,这个想法十有九八会扑街。

    卢东杰笑了笑,也不反驳,这东西怎么解释得通。

    “我也没想出个正式的唱片大碟,只是想搞个盒式录音带专辑,这个在本地就能找到生产商,虽然利润低一点,但胜在量多”卢东杰也没遮遮掩掩,只是简单地说了他的初步计划。

    “你有信心,这个东西能赚到钱?”卢爸不太懂这个行业,看着卢东杰言之确确的模样,他也是将信将疑。

    “你想清楚了没有,谁给你写歌?谁给你制作?找谁去发行?”卢母对此不太乐观,她也是半个行业人了,所以一连三问,直指核心。

    “我会写、也可以制作、发行可以找光哥,他也有人脉,实在不行我去庙街榕树头摆摊也能卖出去”卢东杰倒也坦然,况且现在他腹中也有了初的步计划。

    “你?”

    三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卢东杰这番话,令他们更加惊疑起来了。

    “现在讲什么也没用,过几天我去搞个小样给你们试听,哦,对了飞哥你也要来帮忙”卢东杰不忘拉上关正飞这个壮丁,反正这个不用付费的劳力。

    卢东杰对自己想搞这个专辑大致心中有数了,虽然风险是有,但基本可控,至少不会扑街到卖不出去烂在仓库的地步。

    一件文化产品由制造生产,最终去到消费者的手中,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非常重要。

    卢东杰处于这条产业链的生产环节,加上他人微言轻,如何提升己在其他环节的影响力,这得卢东杰晚上垫高枕头,好好想想办法了。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找唱片公司合作了,这样可以分担风险,也不用担心宣传和发行渠道的问题。

    但唱片公司可是看人下菜碟的,你一个没名气的新丁,又不是科班出身的,让我和你签约,给你发唱片还分成,简直是异想天开。

    还不如我把你的歌直接买断,去找一个更有名气歌星的去唱。

    但这种方式注定是卢东杰无法接受,按照现在市场价,黄沾写一首歌才一千多块,最多五千封顶。

    这还是业内知名作家才有待遇,至于卢东杰这个还没混出名堂的小白,唱片公司能给一千块一首歌都算是大发慈悲了。

    卢东杰也不想贱卖个白菜价,那就只好撸起袖子,单干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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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变幻时,便知时光去。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这是一本香江娱乐圈的风情画,有争奇斗艳的璀璨繁星,也有朴实无华的甘草绿叶。港乐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港乐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港乐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