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唤醒祖神
在这欲分生死的时候,六成胜算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一个概率。
子非对着梁文和军师行了一礼,郑重道:“大唐生死,就托付到两位前辈的手上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子再度消失在原地。
目视着城池之前的无数雪妖,梁文叹了口气:“这是一场生死棋,也是一场不能输的棋,子非就像是一根绳索串联着这些棋子,引导着最终棋盘的走向,只是绳索总会有被磨断的时候,若是没了这根绳索即便是赢下了这盘棋,也无法让人高兴。”
“九死一生终究只是九死一生,尚存一线生机,我相信子非能够抓得到。”
军师轻声道。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强者,自然看得出子非身上的伤势不轻,修为不到六境却不停地跨越空间穿梭于天下各地,身体之上所附带而来的庞大负荷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住的。
何况事后他还要去桃林见三先生。
九死一生,或许用的有些过于保守。
梁文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冽起来:“将整个唐国的希望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军师看着他,问道:“梁帅打算如何做?”
梁文寒声道:“如果京城被破,太子亡故,那我便率领北地铁骑踏遍这整个天下,荒人,阴曹,万香城,雪国都要为我唐国陪葬,只是在那之前,总要先收些利息。”
失去了束缚的猛虎,才是真正的无敌。
军师挑了挑眉:“万香城?”
梁文淡淡道:“既然雪无夜敢插手我唐国之事,那我总要给他一个警告,有时候手伸得太长了,是会被人砍掉的。”
......
......
百万里绿海,祖神宫内。
自从当年被萧泊如杀了个通透之后,如今所剩下的五境妖王只有二十二位。
祖神宫世代有十六位妖王守护,当初死了五位,但祖神祭坛之内扔有五位宗师世代守候,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祭坛的五位宗师便走出了祭坛与祖神宫剩余的十一位妖王重新达成了一致。
而天养灵,流子集和百人川三大势力当中加起来不过只有六位妖王罢了。
此刻十六位妖王难得的聚在一起,围绕盘坐在祖神祭坛四周。
就在一刻钟之前,祖神祭坛突
然发生变动,就像是在预示和警兆着什么一般,所以雷王和千观二人便召集了守卫祖神宫的其余妖王聚在一起,安静等候这祖神祭坛的指示。
“众神汇聚一堂,不会降下神迹甘霖,那么又是在祈求着什么呢?”
就在十六位妖王盘膝等候的时候,一道平淡无比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祖神祭坛四周,所有人同时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在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子非?”
雷王皱眉说道。
其余妖王都是神情一凛,目光有些不善。
他们对原本对唐人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当初萧泊如杀得太狠,而子非的实力同样很强,同样也是用剑高手,他们很容易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
那会让人很不舒服。
绿海之上的五境宗师都是以妖王自居,但他们全部都是祖神后裔,子非说他们是神,自然没有说错。
雷王淡淡道:“你的伤看起来好像很重。”
子非摇了摇头,道:“我的伤是否严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你们做一桩交易,我想你们应该会很感兴趣。”
雷王问道:“那也要看究竟是什么交易。”
子非凝视着被他们一行人围绕在中间的祖神祭坛,淡淡道:“如果这个交易的对象,是你们的祖神,那算不算是一桩还不错的交易?”
话音落下,十六位妖王的目光同时变得冷冽起来。
雷王没有说话,这一次开口的是千观:“你的实力的确很强,我们也拦不住你,但这不是你能够到我祖神宫胡言乱语的依仗。”
子非笑了笑,迈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低头俯视着那座祭坛,说道:“如果我是你们,就一定在否定交易之前,先听听这件交易。”
千观沉默了片刻:“愿闻其详。”
子非说道:“自从上古破碎之后,无论是人间还是祖神又或者是世上万千种族都受到了几近破灭的打击,在你们看来祖神或许已经彻底消失,但在我看来祖神或许还有流魄残存于天地之间。”
千观看着他,问道:“先生如何知晓?”
子非解释道:“当我用剑斩碎萧泊如六境天劫之时曾有过刹那的悸动,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就像是能够更加真
实的感受这方天地,我感受到了许多与人类和妖族截然不同的气息,我那些气息就是上古遗族所残存下来的。”
“你能够捕捉到这些气息?”
“我可以试试。”
千观与雷王对视一眼,其余人也都是彼此对视。
子非迈步穿过了众人的身体走到了祭坛之前,回头看着雷王和千观:“那么现在,我们是否能谈一谈这桩交易?”
雷王说道:“如果你能够做到,这桩交易便能够达成。”
子非脸上挂着一抹笑容,抬手放在了祭坛之上,天地开始变换颜色,无数气息如同浮游一般游离与天地之间,那些气息被子非握在手掌之中,一缕气息随之抽出放入了祭坛当中。
“这对我来说不难做到,既如此,交易便算是达成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剑光:“唐人一诺千金,如果有人违背诺言的话,那就会死。”
雷王淡淡道:“如果交易真的能够达成,我们自然会遵守承诺。”
子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越来越多的同样气息被他握在手中放入祭坛,足有数万道。
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洒而出,就连皮肤表面也开始渗透着鲜血,整个人宛如从血池当中走出来的一般。
收回了手掌,从怀中再度取出一枚医天下服了下去。
他回头看着雷王和千观:“我要你们去雪国,杀雪皇。”
话音刚落,祭坛之内喷涌出了一道强大无比的能量波动直冲云霄而起,无数人的耳畔响起了一声低吟,那像是神祇的赞颂,像是诸神的低语,也像是来自未知的审判。
从祭坛当中走出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血衣,偏偏肤如白雪,长发同样雪白无比。
伴随着他的行走,祖神祭坛之上出现了无数冰霜和冰花。
神明独有的气息缓缓蔓延。
他的目光放到了子非的身上:“是你,唤回了我?”
四周十六位宗师齐齐半跪在地。
子非抬头与他对视着:“这是一场交易,我想你不会拒绝。”
......
......
ps:我有罪,事发突然,有朋友突然来了我这里,被迫招待一波,耽误了码字,明天恢复两更,
第七章 我,就是神
血衣之人看着他,声音之中没有任何波动:“做交易是需要筹码的,而你够资格吗?”
子非淡淡道:“此次召回的只是你的残魄,前辈应该清楚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你需要那朵花,只有用那朵花为引才能够真正将你从黑暗中召唤回来。”
血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凝视着他的脸:“现在看来,你有一些资格了。”
“那朵花不在我手上,持花的人实力尚且低微。”
“既如此,我凭什么要与你做交易?”
子非笑道:“有时候交易的是眼前,而有些时候交易的是以后。”
血衣人背负双手,低头看着四周跪倒的其余人,缓缓道:“说下去。”
“现在的你只能维持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虽然没办法将你彻底唤醒,但却有办法让前辈始终维持此刻的状态。”
“若只是一具残魂的话,对我来说存在与否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就是以后的事情,只要前辈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就等于给了那持花之人一个大恩情,待到他入了五境之后,自然就会帮前辈唤回一切。”
血衣人回头看着他,目光如同深潭:“你在命令我?”
子非并不在意,耸了耸肩说道:“我说过,这只是一场交易,前辈想要回到这个人间,总要付出一些什么。”
血衣人想了想,说道:“这的确是一桩很有趣的交易。”
子非对着他行了一礼,然后消失在了祖神祭坛之内。
子非走后,十六位妖王齐声喊道:“恭迎祖神重回人间。”
血衣人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和他之间的交易,是什么?”
雷王回答道:“杀雪皇。”
血衣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来两个人与我一同前往。”
雷王与千观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千观犹豫了一瞬问道:“祖神,您的实力尚未完全恢复,贸然前去恐怕不是雪皇的对手,要不要试着唤醒其他祖神一同前往?”
血衣人看
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人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要杀雪皇的人不只是我们,只有到了才会知道。”
“而这世上从来没有其他祖神,祖神也从来不是一个种族,而是我自己,我一人便是一个种族,我一人便是一个势力。”
“我,就是神!”
血色红衣在碧绿草地之上显得十分耀眼,雷王与千观跟在身后震撼无比。
却是再也不敢多说,安静的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这人世间的运转和规则已经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所有的人都已经适应了现在的格局,棋盘就只有那么大,纵使再如何算计,再如何落子终究还是要在棋盘之内。
而在棋盘之外同样还有一些存在,只是没人想要将其召回,也没人有这个能力将其召回。
祖神就是棋盘外的人。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无论从那句话来说祖神都是那个有能力改变人间格局的那个人,而现在子非却将其放了出来,这一举动是好是坏没人知道。
但无论是好是坏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子非和大唐来说那就是好事。
血色红衣重返人间,现在的他究竟能发挥出多少的力量没人知道,但以后的他所发挥出来的力量却可以想象得到,那是一定不逊色于六境的力量。
凡事最怕有个开头,因为只要有了开头那就一定会有后续。
这格局纷乱的百万里绿海从今往后或许就要变为一个势力了。
祖神的降临又会为世界这张棋盘增添多少东西呢?
对于这些事情子非并不关心,在离开绿海之后他跨越千万里出现在了妖族的地盘之上,万千妖族所在的地方被称之为妖域,妖域所处的地方无论是距离大唐还是距离荒州都十分遥远,因为妖域就在雪国皇后的后方。
在无尽雪原之后的一片陆地上,那里生活着万千妖族。
只是妖族的整体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只是相当于三个五大派加起来的实力罢了,而且内部争斗不休,种族彼此之间的意见也是
永远都难以达成统一。
子非来此自然不是为了说服整个妖族的人,他没有那个本事,其他人也做不到,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圣龙一族。
圣龙一族整个族群虽然只有寥寥百人,但是实力却极为强大,在妖域当中乃是最顶尖的种族。
而此刻在圣龙族圣心泉旁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
坐着的乃是圣龙族族长,也就是无是非的父亲。
而站着的那个人自然便是子非。
“你为何来此?”
圣龙族族长抬头看着他,问道。
子非一只手负在腰后,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淡淡道:“我来讨两个人情,请族长做一件事。”
圣龙族族长轻轻地嗯了一声:“人情?”
子非低头看着脚下的圣心泉,感受着其中无比旺盛的生命力,轻声道:“圣龙一族管束不力,致使六境妖尸为祸世间,屠杀数百万,这是罪,按照唐律,有罪便要问罪。”
圣龙族族长面色冷淡:“我非唐人,大唐的律法无法约束我。”
子非侧目看着他,目光如剑:“这是圣龙族的罪,大唐的律法管不到,人间的律法却管得到。”
圣龙族族长沉默了会儿,说道:“薛红衣出手斩杀了我族先祖,重伤而归,这是我圣龙族欠你唐国的人情,你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子非没有隐瞒,也没有绕圈子,而是直接说道:“去雪国,杀雪皇。”
圣龙族族长微嘲道:“子非先生没有与我说笑?”
“我什么事都会做,唯独不会说笑。”
“这一个人情可不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
子非收回了放在圣心泉上的目光,看着他认真道:“所以,我先前说两个人情。”
圣龙族族长好奇问道:“那么第二个人情,是什么?”
子非抬头看着天空,苍穹之上风云变幻,他淡淡道:“书院养了一条龙,不能白养。”
圣龙族族长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缓缓开口:“这便够了。”
第八章 我自然想活着
“请族长在妖域当中选出十位宗师,五位去皇宫,五位去南雪原。”
圣龙族族长抬头看着他:“你的野心,似乎有些太大了。”
子非身姿挺拔,迎风而立:“如今的唐国已经到了风雨飘零的时刻,内部的争斗我无法参与进去,那就只能尽我最大的能力去解决外部的事情,如果大唐注定会覆灭的话,那我就让雪国和荒人一同陪葬。”
圣龙族族长沉声道:“你不是一个疯子,须知做每件事要看的都是胜算和把握,此去雪国胜算多少,你可算过?”
子非沉默了一瞬,目光当中闪过了莫名得神色:“或许,我真的是一个疯子也说不定。”
圣龙族族长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和承诺,子非的身影消失在了妖域之内。
雪国即便是在大举攻打北境的同时派人去了京城,在雪国皇宫之内所剩余的五境宗师也足有二十位之多,而且雪国能够与大唐抗衡这么多年,并且在当初薛红衣红刀染红衣的时候打退薛红衣,其本身实力之强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按照唐国诸天卷来划分的话,留守在雪国皇宫内的二十位宗师如今起码有着不少于八位诸天卷前十的恐怖存在。
八位不弱于卫二爷的人,如此实力几乎难以形容。
在子非的计划当中,前往雪国的人有诸天卷前十的人,只是如今说是前十其实充其量只有五个人罢了,其中分别是诸天卷第六位的卫二爷,第五位的柳然,还有祖神血衣人和雷王以及千观。
再加上妖域的五位大妖,论起实力应该会在诸天卷第十到第二十之间,还有唐国诸天卷上排在薛红衣和萧泊如之后也就是第三位的白发银枪扶玉以及排名第九位的难自在和第十位的清境流。
在书信传到李休手上的时候棋魔也会前去,有这个当世棋道第一人出手的话无疑会增添极大的胜算。
这样算来的话就只有十四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少了,但这已经极限了,唐国实力排在诸天卷前二十的五境宗师要么被困在京城里要么就
是去了虚境还未回来,至于排在二十名之后的即便是去了雪国也是白去,掀不起什么风浪。
十四人面对雪国留守的二十人,胜算不高,固然综合实力强横,但是胜算估计也就在五成左右。
这还不够。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回到小南桥,而是出现在了荒州之上,桂阳城内,皇甫家中。
几乎是在子非出现在皇甫家的瞬间,皇甫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二人对视一眼后走进了屋内,并没有惊动皇甫老爷子和其他人。
皇甫理看着子非身上的伤势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子非没有解释,也没有绕弯子叙旧,而是直接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皇甫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道:“能让你子非在走投无路之时想起我,这是我的荣幸。”
子非翻了个白眼,二人之间的交情可谓是十分深厚,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彼此都对彼此有着极大的欣赏,算是君子之交。
“我想请你去雪国走一遭。”
皇甫理沉默了一瞬,问道:“你要我去杀雪皇?”
子非点了点头。
皇甫理抬眼看着他,片刻后说道:“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么我会答应。”
子非说道:“事发突然,我已经无路可走。”
皇甫理微笑道:“你既然找上了我,那我自然会帮忙,只是我想知道你的胜算有多少。”
子非想了想,说道:“你不加入,五成,有你加入,六成。”
皇甫理哈哈一笑,笑声当中满是畅快之意,他看着子非说道:“自从当年分别之后我等着与你见面再分胜负已经等了太久,只是想不到你我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却不能与你交手,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他抬起了手,握成了一个拳头递了过去,笑着道:“等我杀了雪皇,你我二人真真正正切磋一次。”
子非抬起了拳头与他碰了一下,道:“你的信心倒是比我还要充足。”
皇甫理淡淡道:“如果六成胜算都杀不掉雪皇,那么我也没脸再见你。”
子非没有说话,转身欲要离去,只是刚刚转身自己的胳膊便被皇甫理拉住了。
他回头看了过去,皇甫理也在看着他,认真道:“我可不希望我杀了雪皇之后,你却死了。”
子非沉默了起来,没有说话,身形消失在了皇甫家中。
离开桂阳城之后子非的身影则是出现在了小玉山之上,他没有去惊动其他人,而是来到了叶开的身后。
叶开的速度很快,而且善用飞刀,最是机敏,几乎是在子非出现的瞬间他的飞刀便已经掠了过去。
破空之声响起,飞刀出现在了子非的额前,子非抬头握住飞刀有些无奈的说道:“叶兄还真是手下无情,枉我这么多年还时常想你。”
子非很年轻,与叶开本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叶开的性子太过跳脱,当年的那场梅会太过盛大。
修为早已经入了五境的叶开在那场梅会之上与子非成了忘年交,二人的脾性相投,交情倒也不错。
叶开偏头看着他:“看来你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子非无奈的摊了摊手,这话他在皇甫理那里就已经听过了,当下有些不满的说道:“叶兄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叶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喜欢听废话。”
子非沉默了会儿说道:“想请叶兄去一趟雪国,帮我杀雪皇。”
叶开问道:“就这一件事?”
子非点了点头:“就这一件事。”
叶开转身朝着山下走去,寒风吹动着落雪飘到了他的身上:“在我回来之后,希望你还活着。”
他没有去问胜算如何,没有去问敌人多少,也没有去问帮手在何处。
子非说了,他便走了。
仅此而已。
目视着叶开渐行渐远,子非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起身咳出了一口鲜血,怅然道:“我自然想活着,只是未必能活着。”
第九章 满山桃林
他抬头看着天空,目光凝视着那片苍穹,苍穹如雾绽放着无数冰花。
叶开下了小玉山,皇甫理离开了桂阳城。
十位妖王分别去了南北雪原,祖神带着雷王和千观他这绿海朝着雪国行走而去。
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放眼整个天下就只有子非一人能够牵动如此庞大的势力和人脉。
他跟着消失在了小玉山之上,这一次仍旧没有回到小南桥,而是出现在了之前苏声晚所在的地方,那处风景绝佳,不似人间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苏声晚早已经离开,漫山花草奇观当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已。
随意的坐在地上,这里并不是冬天,天上落下来的也不是白雪和冰花,而是无数飘起的蒲公英花絮,花絮和草叶就像是雨雪一阵阵落下,渐渐地围绕在子非的身体四周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他没有理会,只是侧目看着周遭的如画风景,脸上带着笑容,若隐若现。
“只是可惜没有苏声晚的笔墨,否则这样的画面自当用来传世。”
他抬手接住了许多飘絮轻轻地握在掌心,只是等到再度摊开手掌的时候掌心中的所有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
身体靠后躺在了地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举在眼前,无数的花瓣在指缝当中流转。
“这世上还有比梅岭更美的地方,苏声晚倒是有些眼力,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一定回来这里多待一段日子,好好地享受一番。”
花朵和绿草蜿蜒盛开,扭动着腰肢攀爬到子非的身上,逐渐将其彻底淹没了起来。
当一阵风破开花海吹拂进来吹散了那些杂乱之后子非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小南桥,城墙之上。
陈老将军仍旧站在上头没有离去,而此刻的时间距离子非从城墙上消失直到现在也只不过才过去半个时辰而已。
子非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城墙之上,只是与离开之前的一身白衣不同,此刻的他看起来十分虚弱,而且鲜血淋漓。
陈老将军面色一变,沉声道:“这段时间你都去做了什么?”
子非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医天下吃了下去,身上的伤势跟着好了大
半,然后将自己这段时间里做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陈老将军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不停变换,他想不到五先生南川的话竟然是真的,也从子非的话里听出了其他意思。
比如这一次的布局雪国皇宫以及大祭司从浦完全是破釜沉舟的计划,非生即死。
虽说书院弟子全都好赌,但这一次的赌注有些太大了,赌的是整个唐国的国运。
不仅如此按照子非的猜测从浦很可能会发动最后仅剩的两枚天之痕用来对付他这个南境主将,只要失去了子非和陈老将军,荒人倾全族之力攻打南境,再加上阴曹的参与,仅剩下数位宗师防守的小南桥一定无法支撑。
何况这数位宗师还是之前荒州上那些承了大唐人情的势力所派遣而来的,未必会死战。
所以南桥边军会一路退守道徐州城,但这还不是陈老将军最担心的事情,他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因为他如果放弃守护小南桥直接退守徐州城的话那两枚天之痕很可能就会用到别人的身上。
那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而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子非。
大祭司从浦的实力本就高绝,如果按照唐国诸天卷来排名的话应该是在裴子云和许骄人之间。
他一共有六位弟子,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大先生和三先生。
大先生如今还在虚境,何况他虽强,却不是子非的对手。
能与子非一较高下的只有三先生。
而现在子非不停地跨越空间,以五境之身行六境之事,此举为身体所带来的庞大负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承受的。
他的伤势应该很重。
这才是最让陈老将军放心不下的。
子非是薛红衣之后唐国最优秀的人,如果能够安稳修行的话未来必定能够踏足六境,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子非一连服用了三枚医天下,饶是如此仍旧没有治好自己的伤势,可想而知他伤的该有多重。
他看着子非,严肃道:“南境可以破,我也可以死,但你不能死。”
子非沉默了会儿,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说道:“怎么你们都是这幅表情,说的我好
像回不来了一样,放眼天下能够杀我的人可还没有几个。”
陈老将军并不说话,只是抬头注视着他,他双眸子宛如鹰隼。
子非脸上的笑容消失,这一次沉默了更长时间。
“我还没娶媳妇,当然不会死,我只是在遗憾,遗憾唐国即便是强盛如此还是避免不了落到现在这幅局面。”
他往前走了一步给了陈老将军一个大大的熊抱:“老头儿,这一次让你捡个便宜走到了我的前头,算你运气好。”
陈老将军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身前的男子,只是得意道:“老夫的运气一向不错,只是可惜了看不到你踏足六境之时的模样了。”
子非眨了眨眼:“或许看得到,也说不定?”
陈老将军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抬手打算给他一巴掌只是那只手刚刚抬起来眼前青年便已经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巴掌拍了个空,他的手僵在了半空当中,许久没有放下。
......
......
南雪原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否则荒人也不会想方设法从不停歇的准备谋取大唐国土,只是再如何恶劣的土地上也总有一些特殊存在。
就像是塞北那样的苦寒之地也会出现绿洲,就像白鹭洲那样的神弃之地也会有悬沧湖存在一样。
环境恶劣的南雪原同样也有一些地方是有着春绿秋黄存在的。
比如那一日李休曾经在悬崖下见过的那片扶桑花海,又比如荒人三先生身处的那座桃山。
就如同梅岭之上遍布梅花梅树一样,桃山之上同样存在着桃林桃花。
三先生在这里数了很多年的桃花,满山花瓣不知被他抚摸了多少次。
自从入了五境之后他从未走出过桃林,也从未参与过知白等人的计划,但他今天还是参与了,并不是为了进攻唐国,只是为了杀一个人。
他盘坐在山林之中。
漫天桃花落下。
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
......
ps:还有一章,估计要十二点以后写完,明天再看
第十章 数桃花
“你来了。”
三先生抬头看着眼前青年,他们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从未见过,只是哪怕只是初次见面,他们还是能够认得出对方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子非点了点头:“我来了。”
三先生说道:“你来了,就会死。”
子非侧目看着他,他的手上没有剑:“死的人或许并不是我。”
桃花自高而下如同细雨纷纷洒落,三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就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再次相见之时的那个笑容:“每个人都会死,你如何知晓死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呢?”
子非淡淡道:“正如三先生所言,每个人都会死,那个人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三先生点了点头:“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今天你和我的确会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冬季都是能够代表寒冷的一个季节,只是区别在于有些地方有着一年四季,而有些地方就只有冬天一个季节而已。
南雪原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子非环视着四周,语气当中似乎有些称赞:“在这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当中,这座桃林算得上是难得的世外之地。”
也许二人之前的问题有些分歧,但在这个话题上三先生却是十分赞同:“这片桃林的确是难得的清净地方。”
子非抬手捏住一片桃花:“只是很可惜。”
三先生闻言有些好奇:“可惜什么?”
子非回答道:“可惜这为数不多的清净地方马上就要消失了。”
两个人都是当时最顶尖的人,一旦发生战斗脚下这座桃山一定会被毁的满目疮痍。
三先生显然很赞同这个观点:“的确很可惜。”
他看着那片被子非捏在手里的桃花,说道:“如果没有家仇国恨的存在,我们两个或许会成为朋友。”
子非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话:“即便没有家仇国恨的存在,我与你之间也不会成为朋友。”
三先生更加好奇:“为何?”
子非说道:“因为我的朋友不多,够资格做我朋友的人也不多。”
三先生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资格做你的朋友?”
子非回答道:“你够资格,但你却无法成为我的朋友。”
“为何?”三先生又问了一遍。
子非凝视着他,手中捏着的那片花瓣,认真道:“因为我不想。”
不想就是不愿意,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这世上有很多道理往往因为太过简单反倒会被所有人下意识的忽略。
家国天下,家国天下。
每个人的诞生都会被这四个字压在背上,真正能够完全由自己心意而说出一句我不想的却是少之又少。
三先生沉默了会儿,然后道:“的确,纵使有千万种理由,本身只需要一个不愿意就已然足够。”
子非想了想,说道:“在大唐坊间流传着一句话,渐渐也流传到了整个天下,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
三先生同样想了想,然后挑眉道:“千金难买我愿意?”
子非赞道:“三先生深居桃林不出,对于天下事倒也颇为了解。”
三先生笑道:“我虽常年不出,师弟们却也常来,一些事情也有知晓。”
这世上有很多海,提到最多的就是大陆最北方的无尽海域,无尽海域还要在妖域之后,是真正的广袤无垠,然后就是荒州附近的海域,海域之上遍布着诸多岛屿,如同三十六洞那般的岛屿势力。
并不比陆地上的要弱。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物都可以用海字来形容,比如人海,林海。
还有眼前的花海。
海可以用来形容数量,在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能够用这个字来比喻。
无数桃花从天空之上飘落而下,二人抬头朝天空看去,一片片花瓣跌落苍穹,像是一片美丽且妖艳的漩涡,遮掩着乾坤日月。
子非喃喃道:“这万丈苍穹看不见青天白日,和我大唐的锦绣江山比较起来差得远了。”
他虽然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这话自然逃不过彼此耳中。
三先生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很有道理:“如果南雪原的风景也如大唐一般,或许师尊和师弟也不会为了族人而奔波操劳。”
这散落山林的无数桃花随风轻轻飘着,拂动着二人的长衫和黑发。
“这些年来你始终在桃林里数桃花,可知晓具体数目?”
“自然知晓。”
“是多少?”
“不能说。”
“桃花多少也
算秘密?”
“不算秘密,只是我不想说。”
“千金难买我愿意?”
“这是你刚刚教会我的道理。”
子非哑然失笑,觉得眼前男子的确很有意思,于是说道:“如果没有家国天下的束缚,我和你或许真的会成为朋友。”
三先生同样笑了起来:“就像是李休与知白,此番小师弟回来与我说了很多事情,如果没有彼此敌对的立场,或许真的能够成为朋友。”
听到知白这个名字,子非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世上发生的事情很多,真正能够让人用心铭记的却并不多,知白都说了什么?”
三先生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看着子非,认真道:“他说过的事情很多,能够让我用心铭记的就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江临伞死了。”他的目光凝视着子非,眸子深处没有任何波澜:“死在了陈知墨的手上。”
大祭司从浦只有六个弟子,人数不多也不少,六名弟子性情各异,但彼此关系却极为融洽,堪称用亲兄弟来形容也不为过。
子非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现在是真的不能成为朋友了。”
三先生淡淡道:“这还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十分遗憾的事情。”
子非很是赞同:“这的确让人感到非常遗憾。”
两个人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再多的话也总会有说完的时候,只有这山风还在吹。
只有这苍穹的花海还在不停旋转。
子非站在桃林中环视四周,轻声说道:“其实数桃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纵使你不说,我也能够数的清。”
三先生问道:“那你可知晓这座桃林有多少桃花?”
子非点了点头:“自然知晓。”
三先生问道:“有多少?”
子非抬起了手,他的掌心绽放着一抹亮光,然后在身前一闪而逝。
一道剑光亮遍了整座桃山,无数桃花纷纷飘起,然后化作齑粉。
所有的桃花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桃叔屹立在天地当中。
子非看着他,剑光隐没不见:“一瓣都没有。”
三先生看着他,旋即站起了身子,皱着眉。
第十一章 会输的
这一剑斩尽了满山桃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桃树枝,这很好数,即便是京城脚下的三岁稚子都能够数的清清楚楚,不会出错。
这座山上一片桃花都没有。
三先生淡淡道:“你的伤不轻,但你的剑仍旧很强大。”
子非傲然而立,长衫迎风而起:“我的剑自然很强大,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三先生看了看四周的秃树枯枝,轻声道:“你的剑虽然很强,但是算学却并不太好。”
子非问道:“三先生的意思是,我数错了?”
三先生点了点头:“自然是数错了。”
子非淡淡道:“可我觉得我并没有错。”
对错总是相对的,但却基于一种权衡和标准,以此为镜,孰对孰错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三先生没有说话,他的袖袍动了动,像是抬起了手,却又像是没有抬手,天地间的风开始轻微的吹拂着,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淡。
然后凭空生出了许多细小的粉末,无数的粉末汇聚在桃山当中渐渐凝聚成了花瓣的模样,一片片花瓣四下飘零最终编织到了一起。
花瓣凝聚成为桃花,然后挂在了桃枝上,平淡的风开始变得大了起来,只是再大的风都没有吹落那些桃花,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生长在了上面一般。
而那也的确是真的生长在了上头。
这样的手段看起来像是时光倒流,但子非知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世间做神秘的东西便是时间长河,没人能够操控那样的大道。
何况是修为只是五境的三先生。
子非张开了手掌,他的手掌轻握,虚空之中生出了一把长剑被他握在手中:“你的手段要比你的话更有威慑力一些。”
三先生低头看着那把剑:“你的剑也要比你的话更有威慑力。”
风卷桃花纷纷落下,一片片的花瓣重新铺在二人的身体四周。
数十片桃花在三先生的手掌四周凝聚成一个花环,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握着这所有的一切。
“在开始动手之前,我
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子非先生。”
子非握着剑,剑尖斜指地面:“但说无妨。”
桃花在三先生的手腕上凝聚盘旋的越来越多,像是一条锁链,又像是一条长龙:“子非先生觉得这场戏到最后谁会输,谁会赢?”
子非想了想,说道:“我可能会输,但大唐一定会赢。”
三先生有些意外,他是真的很意外:“我倒是和你的看法完全相反,大唐会输,而你会赢。”
唐国有薛红衣本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六境妖尸现世,知白设计引入大唐,薛红衣不得已提刀而出斩杀妖尸,自身却受到了重伤。
所以才导致在如今这个困境当中根本没有动手只能担任一个庞观者的原因。
以如今京城里的形势来看,大唐最后一定会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即便崔崖思再如何震慑唐国,当唐皇身死,皇后清除京都内的一切异己之后,大唐都会从内部瓦解。
而京城有护城大阵存在,外人根本进不去,这也是三先生会说大唐一定会输的原因。
子非知晓他的意思,但他却没有解释,也并没有提到李休能够入城的事情,因为那也只是一个赌博,纵使李休入了城凭借他的境界也很难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和算无遗策都是毫无用处。
三先生自认为能够和子非一战,却不会是子非的对手,这当然不是没自信的表现,恰恰就是很自信的表现。
只有足够自信的人才敢于和子非一战,并且敢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哪怕如今的子非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
子非对他的话有些好奇,问道:“世人都说在南雪原当中只有你三先生能够胜我,为何到了你这里反倒说会输给我?”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三先生微笑道:“如果是当初一剑斩入我师尊门前的你,那么现在赢得一定是我,但是面对现在你的来说,输的一定是我。”
子非的实力很强,而且天赋足够高,总是在进步,三先生同样也在
进步。
本该齐头并进,区别只在于当初萧泊如入六境之时子非以五境之身斩六境天雷用来磨砺己身,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所以三先生才会说,现在他的会输。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能够说服很多人,但子非却是摇了摇头:“我的判断不会出错,最后输的人会是我,只是我想在输了这一场之后能够将你永远的留在这里,如此便也足够。”
三先生皱起了眉头。
子非会输?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
那子非此言又有何意?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表现,两个人面对着面,知晓今日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二人的实力对于各自的国家都能够起到决定性的帮助,正常来说应该是会想方设法的赢。
而现在却都在说自己会输。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三先生这一次不再说话,他抬起了手,梅花绕着手腕变成了一条长龙:“既然你说你会输,那么我很想看看,输了之后的你要准备如何拯救唐国,扶大厦之将倾。”
一片片梅花如同刀剑一般朝着子非袭来,这座桃山有无数梅花,那就等于有无数把刀。
子非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只能看到剑光围绕着身体闪烁,一瓣瓣梅花尚未临身便再度化作齑粉随之磨灭。
他抬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唐国的宗师要胜过荒人许多,只要内乱结束之后纵使你们踏破了南境最终也会被驱赶出去,最后又要如何赢呢?”
三先生淡淡道:“你死了之后,薛红衣重伤,唐国能够阻挡我的人就只剩下了那么几个,而他们会被阴曹和雪国的人牵制,那么在那之后,谁又能挡得住我?”
子非认真道:“我之前说过一句话,你或许没有记得太清楚。”
三先生问道:“什么话?”
子非回答道:“我会在临死之前杀了你。”
风吹过苍穹落下桃花,三先生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开口说道:“我从来不会铭记废话,但我会铭记你。”
第十二章 入世与否
“能够被人铭记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剑光逐渐开始萦绕天地和四周,子非的声音在这些见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凌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浮现,就像是看不清喜怒。
三先生说道:“从你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高兴地神情。”
子非淡淡道:“能够被人铭记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被一个快要死的人铭记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这座桃山的桃花在不停的飘零,二人之间也总要分个生死出来。
薛红衣重伤,萧泊如离开了人间。
如果抛却过段时间雪国皇宫那场可能会发生的战斗来看,眼前这二人之间的生死便是这世上最精彩的对决。
没人见证这一幕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四周的桃花开始盘旋飞舞,变换着无数的模样朝着子非席卷而来。
只是桃花终究是花,再多也是花。
当子非抬起了剑,这些桃花便碎成了无数碎屑,碎屑在散落的过程中重新组合到一起,然后再次破碎和掉落。
在这片苍穹泛着粉红色,仿佛能够遮蔽这方圆万里。
......
......
今天不是除夕。
明天才是。
大唐的年节很注重气氛,隆重且热闹,充满着欢愉和喜悦,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都洋溢着节日的火热气氛。
往年都是如此,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今年,本该家家户户热闹非凡的时候却变得很是诡异。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城内街道上行走着许多的江湖人,神情各异,行色匆匆,有人朝着长安和南境飞驰而去,也有的人行走各处心怀鬼胎。
百姓们懂得不多,但他们也听到了消息说好像是大唐南境要守不住了,京城里的贵人们好像也出了问题,仿佛是前一刻还是一棵参天巨树的唐国下一刻就变得风雨飘摇了起来。
唐人是骄傲的,所以有人听到消息就开始去询问当地的官府消息的准确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家家户户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主意,有人要乖乖待在家里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少添乱。
有商人开始低价薄利的将一些战争必须用到的东西卖给那些打算去边境的江湖人和各地的唐军
还有一些退伍的老卒聚到了一起穿着保存下来的残破盔甲往南而去。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唐人并没有乱,而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在做自己认为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唐的凝聚力很高,整座江湖在听雪楼和姑苏城的率领下也开始做起了准备,锋锐的宝剑毫不留情的挥下,镇压那些想要趁机作乱的人。
那些人可能是江湖人,可能是剩余不多的长林余孽,也有可能是来自荒州的不明势力,万香城有很多的附属势力,这些人甘愿成为万香城的刀剑,尤其是这一次的事情还有着阴曹的参与,长林是大唐的阴影,阴曹则是整座大陆的阴影,这样的庞大机器即便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全部运转,但是所展露出来的部分实力也是能够让天下人望而生畏。
配合南北学院和万香城来一同针对大唐,无疑是很难让人防备的一件事。
所以能够前往南境和徐州城支援的江湖人并没有太多,因为绝大部分都要留在江湖当中,针对并且清除万香城和阴曹渗透进来的阴暗。
三圣斋脚下的医师们也已经开始动了起来,在这种生死时刻没人会有任何异议。
大唐的江湖上有三处威望最高的地方,分别是姑苏城,听雪楼以及三圣斋。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处世外之地,威望同样不低。
那就是武当山。
只是武当山从不入世,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王知唯下山行走,只是被李休讥讽为剑不出鞘,毫无用处。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王知唯被长林和其他一些人锁剑在巫山,逼得裴子云下山,从而欠了李休一个人情。
虽说这人情后来还了,但毕竟已经入世了。
从荒州归来以后,裴子云直接回到了武当山,许骄人仍旧被他困在真言牢笼当中无法脱身,直到回到了武当山上之后就更加无法脱身。
不知为何,裴子云并没有杀他,而是将其困在了山巅之上,然后由武当山掌教亲自出手设下封印,确保许骄人绝无脱身的可能。
此刻裴子云与王知唯二人便站在许骄人的面前。
“看你们二人的模样,想必是大唐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骄人抬头看着他们二人,开口说道,他的话语虽然是在猜测,但是语气当中却充满了肯定。
这段时间
听雪楼的确已经将如今唐国发生的事情通传到了天下,并没有任何隐瞒,他们并不担心会引起恐慌,因为唐人从来不会因为绝境而慌乱,只会因为绝境而奋起。
裴子云微冷道:“将敌人引入大唐,群起而攻之覆灭这个国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骄人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问题,开口道:“对于唐人来说,大唐的存在是好事,但对于我来说,能够覆灭唐国那才是最能够让我开心的事情。”
裴子云冷声道:“别忘了,你也是唐人。”
许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但我现在不是了,只是我很好奇,武当山并不入世,又为何会对世间的事情如此关心?何况你裴子云也不是唐人,又为何会对大唐的事情如此关心?”
裴子云看着脚下这座山,偏头看着山下的广阔风景:“李休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身处人世间,又怎么可能不入世?”
许骄人看着他,微嘲道:“说了这么多武当山还是没有下山的想法,道貌岸然。”
裴子云看着山脚之下没有说话。
站在他身侧的王知唯却是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世间一切自有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都在天道之下,凡尘俗世的一切都要依照这个准则进行下去,人力难以干预天道。”
许骄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修行不能够逆天而行,为何还要修行?”
王知唯微笑道:“你眼中以为的逆天难道就真的是在逆天吗?萧泊如入六境之时斩破了天道桎梏看起来是在逆天而行,殊不知六境本就是天道留下来的修行,斩破桎梏并不是他的剑太强,而是天道留下的桎梏有限。”
许骄人又道:“我眼中的逆天未必是逆天,而你眼中的天道也未必是天道,如果世间一切自由定论,你为何又不敢下山呢?”
王知唯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一个小道童跑了过来对他行了一礼说道:“小师叔,徐姐姐说她今晚就要下山了。”
听到这话,王知唯沉默了下来,再也没有开口。
许骄人看着他,脸色微嘲。
......
......
ps:这几天的东北越来越冷了,二十号才供暖,有点小感冒,状态真差,下一章可能后半夜写完,也可能没了,先道个歉,
第十三章 我小道童是个狠人
离开了许骄人的身侧,王知唯摸了摸小道童的脑袋走回了石龟的背上,没有说话,也没有下山的意思。
小道童今年已经十岁了,虽然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看不太懂,但对错还是看得出来的。
徐姐姐在半山腰等了两年,这家伙却连去看一眼都不去。
小道童觉得很委屈,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很委屈,越想越气,抬头一看王知唯还在懒洋洋的躺在石龟背上,不由得心头火起,气鼓鼓的跑到了悬崖边上,大喊道:“王知唯,今晚你要是不下去看徐姐姐,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死,看咱俩谁心疼。”
裴子云站在石龟前方看着王知唯,眉头微皱。
王知唯没有搭理小道童的意思,宽松的道袍遮在脸上,山顶的云雾很多,却仍旧有着遮挡不住的阳光照在他的的身上。
看到他不说话,小道童站在山崖边上的身体有些颤抖,这两年来他没少用跳崖威胁过王知唯,但每次都不管用。
“不理我,看我这次给你来个狠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龟背上的身影,咬了咬牙,小脸上满是狠辣之色,然后双脚用力蹭的一声就跳了出去。
“王知唯,我摔死我自己,心疼死你。”
他的身体飘在空中尚未坠落就听得耳畔响起了一声叹息,然后自己的脖领子就又被王知唯拉在手里,身体就像是一只鹌鹑一样耷拉在天空上。
“王知唯,你个负心汉,等我以后长大成为了武当掌教,一定把你赶下山。”
小道童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王知唯面色一黑,拎着他问道:“你知道负心汉是什么意思吗?”
小道童愣了一下,然后道:“那不重要,反正徐姐姐说你是负心汉,你就是负心汉。”
王知唯将手掌松开,小道童的身体倏然掉落,他张牙舞爪的扭动着身体,小脸苍白,求饶道:“小师叔,师叔大人,我错了。”
王知唯没有动作,从山间白云当中飞来了一只仙鹤驼住了下落的小道童。
小道童趴在仙鹤背上瑟瑟发抖,片刻后抬起头来仰天大喊:“王知唯,你个负心汉,我一会儿就去掌门爷爷那里去告你的状。”
声音越来越长,仙鹤的身影变的越来越小。
王知唯站在山巅上目视着小道童的远去,脸上的表情难得的认真了起来。
裴子云走到他的身后开口说道:“天道如何我等没有能力去窥探,既然身处人间那么能看的便只有对错,这是你以前说过的话。”
王知唯笑了笑:“是啊,我都快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对错或许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只是对错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分清楚的呢?”
裴子云沉默了会儿说道:“你应该下山去见她。”
徐盈秀在那里等了两年,如果大唐没有发生内乱的话她或许会永远等下去。
王知唯眼中带着一抹苦意:“情爱是这世上最让人舍不得也离不开的东西,武当山不沾因果,情爱就是因果,如果我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
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这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王知唯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很可笑,但裴子云却没有半点笑意,因为他知道王知唯的话是对的。
天下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归根结底都是人。
但王知唯不同,他修行到如今这些年来从未把出过那把剑,如果他去见了徐盈秀,沾染上了这份因果那么就一定会拔剑。
而一旦拔剑,整个人间就会陷入灾难。
这就是王知唯不愿意下山,不愿意拔剑,不愿意去见徐盈秀,也不愿意杀人的原因。
这一世的他只是武当弟子,但重活一世要背负的就不单单只有这一世的东西,所修因果难言喻,而因果不能随意背负。
裴子云看着他,轻声道:“总要去做一做自己的事情。”
王知唯摇了摇头:“前世是我,今生也是我,这二者并没有什么分别,如今的人间尚未做好
准备,书院总有人前仆后继的去往天上,为的就是给人间争取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好这件事,而我一旦沾染因果就会带来诸多不确定因素,那样的代价是我们付不起的。”
他站在山巅目光透过云雾似乎能够看到的湖畔前的那道明亮身影,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和想见,但他却转过了身,坐回了龟背上。
抬头仰望着天上云雾,王知唯喃喃道:“以前总听醉春风说什么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她站在你面前而你却无法走到她的目光中,醉春风是相思,我也是相思。”
“而往往相互喜欢的人不能见面,这样的感受应该要比单相思的人不敢见面要难过的多。”
石龟就是石龟,既然是石头做的那就不会移动,王知唯躺在上面,宽松的道袍被山顶的微风吹散拂动:“这片天地,还真是让人厌恶的紧,什么狗屁的世界,毁就毁了又关我什么事情?”
他自语着很多话语,很多大逆不道的话语,但他的身体却始终躺在石龟背上没有移动,也没有起身。
裴子云知晓压住那具身体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这整个人间。
山巅上已经没有了人,小道童趴在仙鹤的背上落在了半山腰的湖水里,好在他的年纪虽然小,但是修为还不错,已经是入了初境,算是难得的天才,湖水 很深却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湿漉漉的身躯从湖水当中爬了出来,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走到了徐盈秀的身前,小声道:“徐姐姐,小师叔还是不肯下山。”
徐盈秀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那不重要,看看你自己,每次都要被他给扔下来。”
小道童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她说道:“我没事,小师叔也不敢打我,大不了我一会儿就去掌门爷爷那里告他的状,实在不行我就当着他的面跳崖,摔死我自己,心疼死他们。”
他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徐盈秀失笑道:“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他不会下来,你小师叔身上所背负的东西要比我们想象中的高出很多,我们不能强迫他做任何事情,你也要相信你小师叔始终都在做着他认为对的事情。”
小道童听的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又道:“可是徐姐姐你就要走了,他连个告别都不说,真没人情味。”
徐盈秀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山巅之上,缓缓道:“你小师叔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人情味的人,等你以后长大就会明白了。”
武当山的弟子不多,基本都在山顶或者山脚下修行,来到半山腰的并不多,尤其是这两年徐盈秀来了之后那些弟子们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此处的湖水很干净,清澈见底。
天空中缭绕着云雾,两侧四周遍布山林和树木,山腰往左是连接着高与低的青石台阶,这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隔绝着天地间的一切纷争。
哪怕大唐再乱,哪怕天下再乱武当山都能独善其身。
但徐盈秀却不能留在这里,她要离开,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一名游野修士的力量就更加有限。
但她的生活中不只有王知唯,还有李休。
所以武当山绝对不是终点。
再次抬手揉了揉小道童的脑袋,她的眸子往下流着泪水,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记得告诉你小师叔一声,就说我走了,不过我会回来的,等这次事情结束就回来。”
小道童点了点头,然后拍着胸脯说道:“徐姐姐放心,我一定和那个负心汉说。”
徐盈秀放下了手,然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竹牌递了过去:“帮我把这个送给他。”
小道童伸手接过,就像是握着什么重大使命一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徐盈秀再次抬头看了山巅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山下走了过去,小道童的身上依旧是湿漉漉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竹牌,上面刻印着徐盈秀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以及一些其他批注。
小道童看不太懂,挠了挠头转身跳进了湖里伸手掐住一只仙鹤的脖子坐了上去,恶狠狠地说道:“带我上山,否则我就淹死在水
里,让小师叔把你们都给烤了泄愤。”
仙鹤发出一声鸣叫背着他飞到了空中朝着山巅飞了上去。
裴子云已经离开,只剩下王知唯仍旧躺在石龟背上一动不动,宽松的道袍遮挡着脸,呼吸均匀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道童从仙鹤背上跳了下来,跑到石龟一侧抬手将小竹牌递了过去开口说道:“徐姐姐已经走了,她临走之前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
王知唯没有动作,依旧躺在那里。
小道童擦了擦脸上的水,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石龟,然后转身朝着掌门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仙鹤展翅鸣叫跟着离去。
山巅之上再也没有人,过往的山风吹动着崖上的树木发出了枝叶碰撞的声音,动听,却很安静。
王知唯伸手拿起了那个竹牌,并没有看,而是直接揣进了怀里,他不敢去看,因为他害怕一旦看到了上面的内容自己就会忍不住下山。
石龟的背上很平坦,特很宽敞,躺在上面吹风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既然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浪费心思去想那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武当山是一座很高的山,这座山不入世,但任何地方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武当山的不入世当然也有他们的理由。
有些时候不入世恰恰就是为了这整个人世。
徐盈秀下了山,当今天下如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她走下了武当山,其他人也走下了各自的宗派或者家族。
南境已经爆发了战斗,听说荒人与阴曹联手一共三十余位五境宗师率领近千名游野修士和数千万的三境及以下修士开始疯狂昼夜不停地攻打着小南桥。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小南桥的护城大阵有了长足的提升,加上这几天里赶到南境支援的宗师共有十位宗师左右,二者合力再加上陈老将军居中调度的话应该能够抵挡一段时间,但也就只是一段时间罢了,因为敌人太多,足有数千万之多,而小南桥上上下下的兵力加起来就只有二百万左右。
如果长安城没有落到叛徒和敌人的手里,有唐皇或者太子的一纸调令就能够抽取唐国内部的大军去支援南境,那样一来纵使敌人再多也无法跨过小南桥。
但现在长安城有变,即使崔崖思有心想要支援却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要考虑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还要考虑整个大唐,没有了长安城里那些堪称大头头脑的人坐镇和调度,如果崔崖思再将兵力全都调往小南桥的话很可能会给那些混入大唐内部的乱臣贼子留下可乘之机。
现在的问题归根结底其实就只有一个,长安城。
主要长安城里的危机解除,那么大唐就可以腾出手来去对付一切外来者,一个全心全意干干净净的唐国是无论多少外来者都无法摧毁的。
今天是除夕。
只是这个除夕注定了会走向冷清,无人关注也无人在意。
听雪楼和姑苏城的人还在不停地行走,附属于二者的江湖势力也像是一张弥天大网一般铺洒到了整个唐国当中。
大唐的首脑虽然都被困在长安城里,但是这个国家的躯体却还在自主的行动着,试图能够挽回一些东西,试图在等候大脑清醒。
其实除夕就只是大唐的节日,离开唐国之后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只是因为大唐的影响力很大,这个节日的氛围足够浓郁,所以哪怕离开了大唐在其他地方也会有人因为新鲜感而尝试着去度过。
三七崖就是这样的地方,读书人聚在一起总会想着通过各种各样的聚会而聚在一起谈论着古往今来,笑看着英雄迟暮,吟诗作对大抒豪情。
而今天在三七崖上,李休和梁小刀等人却没有半点除夕的氛围,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李休,梁小刀,聪小小三人站在那把纸伞之前,看着纸伞在少女手中绽放着亮光,那应该就是江临伞留下的信息。
......
......
ps:二合一
第十四章 我不能在接受失去你
李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把纸伞,一眨不眨。
光亮闪烁的逐渐浓郁,最后缓缓地脱离了纸伞飘上了空中,那是一页纸,失去了光芒的支撑白纸缓缓地朝地面飘落。
李休伸手接过拿在眼前看了一遍,他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他的目光跟着越来越冷。
看到他的模样,梁小刀和聪小小都是眉头一皱。
李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唐国出事了,皇后反叛,万香城与雪国联合阴曹与荒人攻打大唐。”
他将那页纸递了过去,面色十分难看。
听到这话梁小刀的面色骤然一变,急忙伸手接过看了过去,脸色也是如同李休一般变得十分难看。
“不可能,有陛下和书院在,皇后如何能够掌控京城?”
他不敢相信上面写的事情是真的。
江临伞并没有写的太详细,上面就只有一句话,知白联合皇后和万香城以及雪国还有阴曹一同攻打唐国。
他没有怀疑这上面的信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几乎可以确定上面写的就是真的。
无论是当初在圣宗之上的雪无夜的莫名其妙还是之前在帝族当中知白的并没有输都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早有预谋,并且在不断地为这个阴谋添柴加火,而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其实并不能怪他,在意识到雪无夜和知白的异常之后他曾不止一次想过唐国可能会出问题,但每一次都被自己给否决了,因为大唐的确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皇后竟然敢背叛唐国,她这么做所能够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她不是一个傻子,如此做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后想要控制京城只要做到两件事就可以,镇压陛下,掌控护城大阵。”
李休说道。
梁小刀的心思有些烦躁,他以前只是不喜欢动脑子,但却并不愚蠢,此刻事情紧急只是瞬间他就想清楚了唐国之内的一切隐患,北地有父亲和军师在,而且
拥有着最精锐的北地边军,即便雪国再如何疯狂也断然没有可能攻打进去,那么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小南桥,可小南桥有子非,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破城的。
想要攻破大唐一定要从内部动手,京城已经乱了,接下来就是江湖和天下官员,可江湖上有姑苏城和听雪楼压制能够保持平稳,而天下官员有崔崖思震慑也能够安然无恙,但这终究不能解决问题,安然无恙并不代表能够犹如臂使一般自由调度应对,也就是说如今的唐国只能保持不乱,却不能抽出拳头来打人。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的出现在脑海里,一个又一个的答案都被否定,梁小刀的内心更加烦躁起来,他皱眉道:“陛下修为已入造化,皇后想要镇压封印陛下她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有李弦一在,他身负皇室血脉同时也懂得操控大阵的印决,有他在皇后又要如何掌控护城大阵?”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然后便急忙闭上了嘴,瞳孔瞬间缩成一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休的眸子已经冰冷的骇人,双眼深处有着点点猩红攀爬而出。
他的气息没有紊乱,强压着却显得愈发充满血腥。
这样的答案似乎很简单,只要李弦一死了,自然就没人能够与皇后争夺大阵的掌控。
也正是想到这个可能,所以梁小刀才会闭口不言。
李休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聪小小急忙上前扶住他,李休摆了摆手,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现在动身,回唐国。”
梁小刀问道:“咱们三个回去之后该如何做?”
李休目光闪烁着,显然在迅速的思考着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回答。
梁小刀继续道:“京城异变,天下跟着受到波及,北地自然可以安然无恙,如果你现在回到唐国坐镇南境或者徐州城,凭借你的身份调遣天下唐军迎敌,此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休的声望很高,以前是因为他是李来之的儿子,听雪楼的少楼主,后来就只是因为他是李休。
只要他出现在了大唐境内,与崔崖思联手
调遣大唐兵力,就如同梁小刀说的那般,未尝不能够一战。
李休思考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那样一来并不稳妥,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大唐境内实力强悍的五境宗师半数以上都被困在了京城之内,没有了高层战力的制衡,单纯的凭借兵力抵挡绝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长安城里的命脉太多,一旦损伤殆尽损失将会无法挽回,最重要的是陛下和太子还在里面,只要解决了长安城里的事情,腾出手来没有后顾之忧的我们配合上长安城里的实力再去对付那些人会更容易,而且胜算会更高。”
梁小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可长安城有护城大阵存在,你要如何进去?”
李休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忘了,我也有皇室血脉,我虽不会大阵印决,但只是进入其中却不是难事。”
他是李来之的儿子。
李来之和唐皇是兄弟。
虽然不是亲的,但他身上也有四分之一的皇室血脉。
进入护城大阵并不困难。
他看着梁小刀,认真道:“知白设下大局,北地既然无法攻破,那么小南桥一定会被破掉,我们回去之后我需要你去镇守徐州城,我会将徐州城内所有的防务都交到你的手里。”
梁小刀虽然年纪很轻,但却是大唐之内最擅守的将军,有他指挥,徐州城内的安稳会更多一份把握。
梁小刀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李休说道:“我会让熊胖儿与你一同前去。”
梁小刀皱眉道:“不行,如果熊胖不在你身边,会出问题。”
他凝视着李休,虽然没有直说,但二人都懂,棋魔的存在是个未知,有熊胖在他或许会老老实实的跟着李休,但一旦熊胖从李休身边离开,失去了制约的棋魔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没人知晓。
李休沉默了会儿说道:“小南桥被破,子非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是甘愿退守的人,我或许会失去他,所以我绝对不能接受再失去你。”
梁小刀也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第十五章 汇合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何况是大唐这一次的乱局,李休不知道最后谁会死,但他知道最后一定会死很多人。
他也能接受很多人死,但一定无法接受梁小刀发生任何意外,按照知白的布局来看,南境一定会被破掉,荒人大祭司从浦大概率会将仅剩的两枚天之痕全部射出。
所以最后只能所有的战斗最终都会定格在大唐南方的最后一道屏障,徐州城。
梁小刀擅守,有他指挥徐州城可以拥有最大程度的防御,不用担心被人攻破,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久攻不破的敌军一定会想办法杀死或者限制梁小刀,所以他的安全很重要。
所以熊胖必须要跟着他。
二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梁小刀看着李休和聪小小,开口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听到这话李休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有所动作,反而是站在了那里安静沉默着。
聪小小始终没有说话,对于大唐来说她是个外人,感受不到李休和梁小刀的家国责任,她并不在意唐国,她只是在意李休在意的东西,在这种时刻她能给的东西不多,只能站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们两个的选择。
看到李休无动于衷,梁小刀皱眉道:“眼下时间刻不容缓,你在想什么?”
李休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唐国如今有倾覆之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解决的掉长安城里的事情,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在意料之外。”
他这话的意思很清楚,此去长安城说好听一些是能够解决事情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说难听一点那就是几乎没有可能。
毕竟长安城内有着来自万香城和阴曹的内应,而且皇后还掌控着护城大阵,他自己只不过是区区一位游野修士罢了,即便进去了又能泛起多大的浪花?
按照皇后和知白等人的智谋计划一旦实施就断无翻盘的可能,京城之内忠于唐国的五境宗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都被困在了一起,或者是主动聚集在了一起,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够勉强抵抗护城大阵的磨杀。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李休能够混进去的可能性就更低。
梁小刀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做?”
李休想了想,开口道:“万香城,雪国,阴曹还有荒人联手攻打唐国必定是精锐尽出,万香城和阴曹我没办法对付,但南北雪原却是可以做到。”
梁小刀看着他,静候下文。
李休接着说道:“在前往长安城之前我想去见一些人,请他们一同出手,我要搏命。”
“你想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唐之时派人暗中前往雪国皇宫和南雪原大祭司所在之处,釜底抽薪?”梁小刀凝视着他,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胜算有多少?”
李休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自己能够用到的力量,然后道:“五成。”
梁小刀眉头皱的更深,雪国皇宫即便是强如薛红衣上次也是无功而返,五成把握是一个很高的概率,如果真的能够达到如此,那倒是的确可以一试。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便同意了这个计划,再度问道:“你打算先去哪里?”
李休抬头看着遥远处,说道:“倾天策。”
唐国剧变,想要力挽狂澜单凭自己是无法做到的,一定要借助外来力量方才可以,而现如今他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倾天策。
因为只有倾天策与他相交深厚,三七崖和无量寺固然也有善缘但却还达不到那种能够让自家宗师拼死一战的程度。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少女,轻声说道:“事出突然刻不容缓,麻烦姑娘代我三人替傅云霄和方良告个别。”
少女始终在听着他们的话,知晓他们是遇到大麻烦了,所以听到这话立刻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休拍了拍浣熊,浣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但还是知晓了他的意思,身体之上散发出了一道气息。
呼吸之后之前留守在院子里的棋魔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侧。
李休对着他点了点头道:“该走了。”
棋魔微微皱眉,知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没有多问,拂袖卷起了李休等人升上了天空。
“去哪里?”
“倾天策!”
棋魔点了点头,众人朝着倾天策飞速赶了过去。
只是三七崖距离倾天策太远,即便是倾尽全力也需要半月以
上的时间。
在这期间李休的脸色始终都是无比冰冷,时间耽搁的越长,不可控的因素就越多。
半个月后距离倾天策还有两日的距离,但是眼前的天空尽头竟然出现了一位五境宗师的气息,不仅如此在那强大的气息之下还遮蔽着一位三境修士的气息。
那道气息李休很熟悉。
是李一南。
而那五境宗师的气息他同样很熟悉,诸天卷第九,诸葛十三。
当初几人一同生活在小城之内将近一年的时间,对于彼此都有着很深的了解。
显然,对方也同样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速度瞬间提升朝着这里掠了过来。
片刻后双方汇聚到了一起,李一南的脸上满是急迫之色,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都知道了?”
李休面色冰冷的点了点头,迅速的将江临伞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一南深吸一口气说道:“前段时间有消息从听雪楼送到了倾天策,我本打算联系你但是等我的人赶到三七崖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不过现在碰面也不算晚,关于此事你可有对策?”
李休说道:“有两个不算对策的对策,但是现在时间耽搁的太久,我担心有些来不及。”
李一南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解释道:“据听雪楼的人说这是子非留给你的玉简,不如先打开看看,相信他在唐国应该会有所准备。”
听到是子非留给他的,李休的神情一振,然后伸手接过贴在了额前。
一些信息迅速的涌入了脑海当中,其中记载的全都是子非对于这件事的安排和处理方法。
片刻之后睁开眼睛,李休的眸子恢复了一些柔和。
子非的决定和他的决定不谋而合,而且做得更加出色,竟然还联动了绿海和妖域,胜算无疑会更高,二人对于解决这件事的看法也是一致的,都是要从长安城做起。
“子非说了什么?”梁小刀好奇问道。
李休说道:“该做的事他都已经做完了,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
......
ps:还有一章
第十六章 各自要做的事情
大唐该做的事情很多,但他们两个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
李休要去长安城,梁小刀要去徐州城,仅此而已。
抬头看着李一南,李休说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一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道:“我知晓你不喜欢借助外力,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倾天策的力量很强,你应该使用。”
李休笑着道:“我没有硬撑下去的打算,素衣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但说无妨。”
“我想请诸葛先生去一趟雪国皇宫。”他偏头看着李一南身侧的诸葛十三,行了一礼请求道。
李一南皱了皱眉头说道:“唐国之事事关重大,我可以请门派之内十名宗师出手相助,你只要诸葛先生一人会不会有些托大?”
李休沉默了会儿说道:“此番前去生死难料,即便是有倾天策的十位宗师对于唐国来说的帮助也不算太大,大唐的根源在长安城,而如今的长安城就只有我能够进去,我若是能够成功,有京城内的宗师出山内乱自可平定,我若是无法成功,即便倾天策的十位宗师进了唐国无非也就是多撑一些日子罢了。”
“而雪国则不同,诸葛先生擅长卦印,有他和棋魔联手布控雪国之内的大阵,再加上子非准备好的后手胜算可以从六成提高到七成。”
诸葛十三的实力很强,能够在荒州诸天卷上排名第九,实力和许骄人比起来只强不弱。
而且他功法特殊,最是精通卦印之道,而卦印与天道,五行,阴阳,阵法一途都有所牵连,如果有他帮助的话,无论是单纯的从战力上来说还是从配合破除阵法来说,诸葛十三都是最佳的人选。
听到李休的话,李一南沉默了一瞬,他知晓这话是真的,但唐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只派遣诸葛十三一人的话怎么看都不够道义。
但他却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后说道:“既如此,那就依你所言,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李休转头对着棋魔说道:“大唐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能够猜出一二,书院的人都好赌,我也是书院弟子,自然也喜欢豪赌,但这场赌注可能会输。”
棋魔看着他,那张老脸
之上没有任何波动,这个曾经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似乎真的发生了改变,只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在李休身侧之时能够如此安静,但离开之后会如何谁又知道?
“世子殿下可有信心?”
李休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直接道:“七成把握。”
棋魔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笑道:“其实好赌的不单单只有书院弟子,老夫同样好赌,在赌场上有三成把握就可堪一搏,五成就值得压上全部身家,有七成把握几乎就是稳赢的事情,这没什么好值得犹豫的。”
李休的目光凝视着他,片刻后说道:“子非在雪国安排了十余位五境宗师一同前去,其中半数都拥有诸天卷前十的实力,他们的实力虽然比你强,但是在阵发一道的造诣上却并不如你,这一次的豪赌有你和诸葛先生在便有七成胜算,若是没有你们二人,胜算便只有四成半。”
他这话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一方面是在明示棋魔他此行的重要程度,另一方面似有似无的警告他此行能够胜得过他的人有不少,最好不要起什么坏心思。
棋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其中的特殊含义,闻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老夫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唐度过此次危机。”
李休看着他,目光微微眯起,轻声道:“既如此,事不宜迟,那就现在出发。”
雪国皇宫的所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它永远都摆在那里,摆在天下人的目光中,从来不会害怕天下人的注视。
因为雪国有着绝对强大的实力,就如同大唐一般。
就连当初天下无敌的薛红衣也只能无功而返,可想而知其中的实力会有多强。
棋魔点了点头后侧目看向了诸葛十三。
诸葛十三始终都没有说话,在这时候显然就是默认和赞同的意思。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转身便要离去,事情从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但就在棋魔转身的瞬间,李休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你这次能够活着回来,书院之内有你一席之地。”
棋魔身子一顿,却是并没有说话,随着诸葛十三一同离去。
天空当中就只
剩下了李一南几人。
李一南乃是倾天策少主,如今的掌门人,在唐国如此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即便他想去宗门之内的人也不会允许。
四人对视着,他们最初相识在书院,相交在老弄堂,为了守护一个共同的秘密而走到了一起,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所以能够很快的成为知心好友。
而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办法一同前往大唐,李一南心中愧疚。
梁小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道:“原本我们想着这次除夕一起找你过,可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过也没什么,人生当中多是聚散,等我们处理完大唐的事情再去找你,然后好好地吃一顿饺子。”
唐人总爱吃饺子,临行之前吃饺子,归家之后吃饺子。
饺子代表着温暖,代表着思念。
若是放在以往李一南一定会瞥着嘴说谁爱吃饺子,男人都吃火锅,但这次他却并没有如此说,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叮嘱道:“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会少两个人。”
梁小刀咧了咧嘴,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事儿也就听起来很大,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等李休回到长安解决了里面的事情,整个大唐重新开始调度起来,区区来犯之敌不过是反手可退。”
虽然几人都知晓这是安慰人的假话,但都是默契的笑了笑。
聪小小上前和李一南抱了抱。
李休也是如此。
然后不再耽搁在熊胖的帮助下朝着唐国疾驰而去。
奇怪的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的李一南却并没有从空中摔落,他目视着李休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偏头看向了空中一侧,从空中凝聚出了一个漩涡。
漩涡当中出现了一个人。
李一南看着那人说道:“李休不让倾天策参与到唐国之内的事情,但我们可以参与其他地方的事情。”
那人皱眉道:“少主的意思是?”
李一南目光一闪,说道:“派人去一趟南雪原。”
......
......
ps:终于写完了,这是昨天的更新,晚上还有两章
第十七章 一颗流星
内外三个国家,南北两座雪原。
大唐,雪国,荒人。
三大势力彼此之间的争斗绵延持续了数百年,大唐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因为南北雪原的地理环境过于特殊,不利于唐军作战,如果长驱直入的话绵长的补给线很容易受到侵扰。
庞大的军力想要单单凭借储物戒指运输物资的话无疑是杯水车薪。
所以这么多年来固然大唐始终在打胜仗,却一直没有办法彻底灭除这两座雪原。
熊胖儿的速度很快,背后紫金色骨翼透体而出,一个展翅便是数千里的路程。
但倾天策距离唐国何止千万里?
这座人间的庞大出乎了人类的想象,修士的世界也是如此,在这里普通人骑着普通马能够日行千里。
修士骑着普通马能够日行万里。
如果是三境以上修士使用军中特殊的御马术更是可以达到一个时辰五千里以上的速度。
只是代价很庞大。
从倾天策去往大唐无论行走哪一条路线最终都要途经绿海,在经过巴山城的时候李休低头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停留,因为此刻的停留已经没有意义。
帝族一事结束,刘先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用来审判那名荒人宗师。
那一战付出的代价很大,从未有过的巨大。
书院后山的那条龙当初留给过他一片龙鳞也被用在了那个时候。
如今的百万里绿海当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五境宗师,当初的五境强者数量与大唐一般无二,后来被萧泊如杀了半数,如今生剩下的似乎都学会了明哲保身,躲藏在祖神宫内不肯出来。
熊胖背负着三人不停地赶路。
而与此同时在南境之上,小南桥外千余万荒人与数十万的阴曹修士正在联手不停地攻克着小南桥,护城大阵不停闪烁似乎变得愈发稀薄,仿佛随时都会破掉。
陈老将军站在城墙之上,一道道命令不停发出,南桥边军开始不停地调动防守或是出奇兵乱敌军阵脚。
白落提和英宋几人
率领的北地三率更是充当了身先士卒的重任,周身之上燃烧着地狱火焰,视无数迎面而来的攻击如无物。
他们就像是从地狱当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行走在战场的最前方,就像是一把利刃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生命。
白落提,丰和,英宋。
在三人的率领下北地三率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即便是在占据大优势下荒人和阴曹的队伍在看到迎面奔袭而来的白袍也是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北地三率奔袭在千万敌军当中,所过之处杀出了一条条的血路。
无数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这就是千军万马避白袍。
也正是因为有着如同白衣修罗一般的北地三率存在,所以才能够大大减缓敌军进攻的节奏。
南桥城墙之上就只有陈老将军一位五境宗师站在那里,其余五境要么在阻拦着敌军五境的攻势,要么就是在维持着护城大阵的运转。
为了担心城池之内的皇后势力会翻起什么不必要的风浪,早在战起之前孙胜就带着人将城池之内所有的皇后势力杀了个一干二净。
在这种非常时刻,就一定要用非常手段,他比当初英宋杀的还要干净,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陈老将军站在城墙之上,长安亲军统帅李泗站在他的身侧。
陈老将军虎目凝视着下方说道:“白落提性子骄傲,北地三率不适合做统帅,孙胜要做奇兵配合白落提,平镇军和紫衣军要着重防守,我死之后小南桥的一切布防就交到你的手上。”
听到这话,李泗猛地抬头看向了他,面色阴沉。
陈老将军并未在意,继续叮嘱道:“长安城出了乱子,崔崖思固然能够震慑住整座大唐但却没有余力调兵遣将,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南境并不能支撑太长时间,尤其是在我死后军心纷乱的情况。”
“你切记要仔细布控防守,但要留下退路,给对方一种死战的假象然后开始转移城内百姓和军队,让平镇军和北地三率还有陷阵营一同断后,你的长安亲军在侧策应,白羊府紫衣军稳定军心
督促撤退事宜,如此可保尔等成功退守到徐州城。”
陈老将军一口气将后续所有的部署全都说了一遍,李泗的眉头却皱的更深:“我们现在可以一起撤,没必要等您死了之后再走。”
陈老将军摇了摇头,笑着道:“我若不死,从浦剩下的两枚天之痕就会用到别人的身上,那个人可能是子非,可能是崔崖思,可能是徐州城,我不能承担这个风险,所以我一要死在这里。”
李泗沉声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陈老将军摆了摆手,脸上竟然是露出了得意之色:“放眼天下能够如本将军一般吃下三枚天之痕,纵使身死也足以自豪。”
的确,当初的陈老将军就中了一枚天之痕,虽然没有死但却身受重伤,如今康复之后境界有所增进再加上防御力绝佳的铠甲大祭司从浦若是只发射一枚天之痕的话是绝对无法杀的了他的。
只有将最后的两轮月亮全部射出才能够要了他的命。
而纵观前后五百年,能够一个人享受到三枚天之痕待遇的似乎也就只有陈老将军自己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一种殊荣。
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李泗知晓这是事情发展之后所必须要发生的事情,只是很多时候知晓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二人之间不再多说,低头看着下方的纷乱战场,北地三率固然强悍但敌军毕竟数量众多而且实力更强,不能够在敌阵当中耽搁太长时间,杀了半圈之后便朝着城池方向撤了回来,而早就等在前方的陷阵营也奔驰向前接应。
作为小南桥当中战力最强的北地三率和陷阵营二者联手,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挡得住。
而此时陈老将军忽然收回了注视战场的目光抬头朝着天上看了过去。
一旁的李泗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抬头注视着天空苍穹,然后面色剧变。
在那里出现了一颗流星。
......
......
ps:还有一章
第十八章 最后的两轮月亮
流星划过天际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因为那不单单是眼中所见的一种景色,更是代表着生命的消逝和落幕。
你相信对着流星许下愿望,心愿就会被逝去的生命带往那未知而又神秘的地方,如此心愿就可以达成。
这是李休曾经对陈瑶说过的话。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话基本都是一些傻话,话中隐藏着的大道理完全是似是而非的东西。
这样的故事就只有陈瑶那个傻丫头会用心听,用心记,然后对着每一颗流逝的星辰许愿,接着露出那单纯的笑容。
只是有些时候划过天际的并不只有流星,还有天之痕。
现在是白昼,但即便是这明亮的天地似乎也无法遮挡得住天空当中疾驰而来的那一束流星,庞大的战场诡异的开始收手,许多人都是抬头望去。
然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白落提和孙胜对视一眼都是面色一沉,他们是聪明人,在得到消息之后便推断出了这个可能性。
但即便早就知道也是没有办法防备,天之痕就像是阳谋,巨大的车轮朝着你碾压滚动,而你根本无从躲避。
荒人与阴曹修士的眼中都是出现了笑意,只要陈老将军身死,那么小南桥就会不攻自破,他们的兵锋能够直指徐州城,而凭借他们的实力和大唐内部如今的情况来说,徐州城最多只能抵挡数月时间,如果他们不要命昼夜不停地攻打,或许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够破城。
然后兵临长安城下。
指日可待。
李泗双目圆睁的看着天之痕出现在天边然后迅速接近,他想要站到陈老将军的身前,凭他的实力能够让天之痕的威力减缓一分。
一分算不上多,但在他看来能够少上一分陈老将军就能够多少一分存活下来的可能。
哪怕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只是他的想法陈老将军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几乎是在天之痕疾驰而来的瞬间陈老将军便抬手将李泗送了出去,在自己的身体四周十丈之外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着所有想要冲进来的人。
同时也
避免这天之痕的威力会波及到其他人。
他偏头看着李泗沉声道:“记住我说的话。”
说完也不等李泗回答,便拿起了身侧长枪朝着朝着天之痕腾空而起,他并没有选择原地等死,而是打算放手一搏,当初的他尚且没有身死,如今自然同样不会。
长枪如龙,笔直且强大的枪芒卷动着破碎的虚无形成了龙卷向着笔直坠下的天之痕迎了上去。
不闪不避,他抱着必死的信念刺出了这一往无前的一枪,威力之大在他就只是刚刚抬手的刹那苍穹之上的云朵便随之裂开了一道缝隙。
小南桥城前出现了一条裂痕缝隙,虽远不如当年萧泊如一剑斩出的落仙峡,但一眼看去仍旧是极具震撼和威慑力。
这一枪之下覆灭了数千的荒人修士,也让无数人感到胆寒。
他身上的铠甲散发着黝黑色的深邃波动,仿佛能够吸收世间一切,就连从天空之上垂落下来的阳光都消融在了那副铠甲当中。
这副铠甲之利,能够硬生生承受五境宗师百次打击而不损。
当年也正是因为有这副铠甲存在,所以陈老将军才能够在上一次的天之痕当中侥幸存活下来。
天之痕就像是南雪原当中最亮的一道光,而陈老将军则是最深邃的黑暗,当二者相遇,是光芒会照亮黑暗,还是黑暗会吞噬光芒。
这就像是水与火的道理,水能灭火,火同样能够烧开水。
战场的战斗已经停止了下来,陈老将军手提长枪与天之痕碰触到了一起。
所有人抬头看着,画面陷入到了诡异的静止当中,平静的背后总是波涛汹涌的,这幅静止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耀眼且夺目的光亮照射在所有人的脸上。
无数人低下头去不敢抬头去看,但却已经知晓了对决的结果和胜负。
光明驱散了黑暗,天之痕赢了。
陈老将军输了。
生长在南雪原深处的那棵神树拥有者无比强大的力量,每一轮月亮都能够射出一枚天之痕,所拥有的威力足以杀死五境宗师。
光芒逐渐变
淡,天空当中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那亮眼妖异的天之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尽数蒸发而去,但所有人都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抬头看着那横贯长空的深邃痕迹。
那是天之痕行走在苍穹上所留下来的印记,在以后的日子里会逐渐变淡直到彻底消失,就如同前些年的那一枚一般,
陈老将军并没有死,他站在小南桥的城墙之上,身姿挺拔就像是一棵永远倒不下去的常青树,但他的眸子却是紧紧闭着,身上气息萎靡到了极致,如果不仔细感应的话根本感应不出那身体当中传出来的微弱波动。
他的手中握着那杆长枪,长枪插入地面当中支撑着他的身体。
阻拦着方圆十丈范围的无形墙壁仍旧没有消失,李泗站在墙壁外头虎目微红。
震撼这种事情大多时候只要一次就足够了,但有时候偶尔也会出现接二连三的情况。
就比如现在。
刚刚的震撼还没有消失,天之痕所残存在苍穹之上的痕迹并未消失。
所有的目光同时看向了遥远的天际,那是之前天之痕升起划过的地方,而此时在那里的天边竟然再度升起了第二枚天之痕。
他们看着这一幕,一片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接连而起。
在射出了天之痕去往荒州损坏葬神棺后,神树之上的月亮就只剩下了两轮。
而当年的最后一颗太阳也用在了李来之的身上。
天之痕每一枚都弥足珍贵,而现在从浦竟然将最后的两轮月亮全部都用在了陈老将军的身上。
这是一种尊重,同样也代表了必杀的决心。
一颗已经足够重伤濒死,现在的陈老将军甚至已经抬不起那杆枪。
城墙之上的守军一边警惕着外面随时可能重新发动的攻势,另一方面看着慨然赴死的陈老将军,一双双眸子逐渐模糊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百姓们已经是哀嚎一片。
陈老将军听着耳畔的这些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那升到空中的最后一轮月亮,眼中没有任何恐惧,满是平淡。
第十九章 值得
南雪原,深处。
桃林内。
三先生与子非在这里做了一场,胜负尚未分出,但天平已经开始倾斜,满山桃花不停的生长然后破碎,破碎后再度生长。
无数桃花总是在重复着这个过程。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桃花生长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了,而破碎的速度却还是一如既往。
长此以往这满山桃花早晚会尽数化作齑粉,就如同最开始的那一幕,满山桃花斩尽,再也不会生出,到那时候胜利的就是子非。
二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
万千桃花如烟雨雾,三先生站在烟雨之间,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身上多了几道剑伤,他受了不轻的伤,但那双眼却很亮,那是他在桃林数桃花时候从未有过的明亮。
“斩六境雷劫之后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进步的还要多。”
世上总有一些人不吝于赞美之词,人们需要鼓励,尤其是来自旗鼓相当的对手的鼓励,因为那代表着认可,而作为对手也是最不可能在夸赞这件事上撒谎的人。
所以说的一定是真话。
子非在来这里之前同样受了不轻的伤,现在的伤势比之之前更重,他的手里握着那把剑,剑意吞吐似乎能够斩破这方天地。
他并没有回答三先生的话,而是侧目打量着这座桃山,他来这里也有十余日的时间,无论是桃山还是桃林又或者是桃树桃枝与桃花他都看了很多遍,但他还是又多看了一遍。
三先生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子非说道:“我只是在看为何一座普通的桃山却能够造就出你这样的人。”
子非是个绝世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被评价为横压一代,放眼整座大陆同辈人中无一人可出其右。
李休的评价很高,但高不过子非,这也是众所周知且没人提出异议的事实。
大唐有三个人代表着三个时代。
薛红衣。
子非。
李休。
这三人就像是某种传承,承接着唐国的辉煌。
李休之后又会是谁没人知道,但大唐总会有人站出来,这个国家总是那么的让人感到骄傲
三先生同样是一个天之骄子,而且同样很出色。
和子非的锋芒毕露比较起来他则是要显得内敛很多,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没有人能够忽略他的强大。
桃山只是寻常的桃山,那么人自然就不是普通的人,也只有不普通的人才能够在普通的一座桃林里明悟大境界。
二人相对而立,并没有急着动手,这几天里其实都是如此打打停停,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三先生看着他,想起了二人之前的一番谈论,轻声道:“现在看来,我的看法似乎更有见解一些。”
他没有说是什么看法,但子非却能够听得懂,先前三先生曾说自己会输。
但子非却说他会输。
两个人都认为最终输的人会是自己,而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三先生说的是对的,最终获得胜利的是子非。
战斗巨石一定要分胜负的事情,很多战斗在分胜负的同时往往也在分生死。
唐国和荒人是注定要以一方覆灭而结束,二人之间也一定要死掉一个。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赢,但二人却都在说自己会输,不仅如此,甚至还会因为猜对了自己会输而感到骄傲。
这是很让人费解的事情。
子非说道:“我从来不会说自己没把握的话。”
他的模样很认真,语气同样很认真,那这就是真话,发自内心的真话。
所以他会输。
三先生的眉头轻轻皱起,子非虽然伤重,但自己的伤势同样不轻,而且他的实力终究要比子非弱上一线,一旦真的要分生死自己绝无胜算可言。
而且凭借他的眼力自然也能够看得出子非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暗疾存在,眼前的状态就是巅峰的状态。
“我想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理由。”
他看着子非,同样很认真的问道。
子非笑了笑,喃喃道:“天亮了。”
他抬头看着天上,在桃林与小南桥之间的某处地方升起了一抹光亮,那是一轮月亮,在白昼里比太阳还要明亮的月亮。
先前已经升起过一轮,眼下这是第二轮。
三先生抬头看去,说道:“这一枚天之痕射出,陈老将军就一定会死,小南桥会破,这就像是山巅上朝下滚落的一个小雪球,在滚动的过程中不停变大,直到无法阻挡。”
天之痕生长在神树之上,由大祭司从浦使用特殊印决牵引使用,锁定着目标的所在,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够射的到。
天之痕正在上升,显然是刚刚才从神树之上脱离下来。
“陈老将军不会死,这枚天之痕也到不了小南桥。”
子非抬头看着那道光亮,如是说道。
这一次三先生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也知晓了他打算如何做,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震惊:“你疯了?”
子非咧了咧嘴,他握着那把剑,开口道:“我当然没疯,我唐国的将军怎能死在这种宵小手段当中?”
声音尚未完全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然后重新出现。
就像是从未消失过一般,刚刚那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三先生可以肯定那一幕的确发生了,不仅仅是对自己眼力的自信,他抬头看着天上,那轮足以遮蔽日光的明亮已经消失不见,宛若从未出现过。
既然月亮从未升起,天之痕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子非吐出了很多鲜血,染红了身上白衣,像是梅花。
那把剑变得黯淡了许多,似乎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凌厉,寒霜开始消融,日光照在了雪原上,这是很少见的一幕,对于常年飘雪的南雪原来说,拨开云雾见日光这样的场面实在少见。
子非看着三先生,得意道:“如何,我就说最后输的人一定会是我。”
两枚天之痕相继落在陈老将军的身上,那陈老将军就一定会死,但现在被子非拦截下了一枚,陈老将军自然就不会死。
三先生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子非会说最后输的人会是他,原来他早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我虽然不参与师弟和师尊的谋划,但也知晓对于唐国来说你的性命要比整座小南桥更值钱,如此做值得吗?”
子非提着剑,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淌,染红了脚下桃花:“值得。”
第二十章 值得我为之付出一切的大唐啊
这世上奋不顾身的人有很多,但奋不顾身的下场往往都是身死道消,留下位数不多的名声,在若干年后被人遗忘。
子非的赢面很大,他本该可以杀了三先生,然后拖着重伤的身体在桃林修养,又或者是回到唐国震慑天下人。
但他选择了救下陈老将军,如此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留在了这座雪原上,从二者的未来和潜力以及天下人的目光看待上来说,毫无疑问九成九的人都会选择用陈老将军的性命去换子非的性命。
这是共识,也是最合适的选择。
只是对于子非来说则并非如此,他很尊敬陈老将军,就像是尊敬陈先生一般,放眼大唐他是承上启下的第一人,放眼整座大陆他是能够横压一代的天之骄子。
但他同样有自己尊敬的人,并且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只是这在三先生看来并不值得,他并没有立刻动手,因为拦下天之痕后的子非伤势太重,哪怕拖上个数日时间也无发恢复,他并不急迫。
“我佩服你这样的举动,却并不赞同。”
他的目光凝视着子非,轻声说道。
天底下有很多值得敬佩但却并不值得赞同的事情和做法,显然在他看来子非此举也是如此。
这是个愚蠢的决定。
子非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他只是抬着头,天空之上的云雾和阴霾被尽数驱散,此刻的雪原上拥有着难得一见的阳光洒下,让这整座桃林增添了些许不一样的色彩。
阳光透出云雾露出肉眼可见的金黄幕帘,这一幕很好看,子非觉得甘之如饴。
天之痕升空之时出现的场面很大,很惹人注目,消散之时的动静更大,更加惹人注目,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划过天空的亮光,也看到了那斩破星痕的剑光。
陈老将军站在小南桥上,他的目光注视着遥远天际,刚刚慨然赴死平静无比的一双虎目瞬间红了眼睛,他想起了子非离开之前站在墙头上说过的那句话,或许不会死也说不定。
周遭十丈的隔阂消散,李泗冲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身体,同样偏头看着雪原深处,面色复杂,脸上带着悲痛之色。
城墙之外的千余万荒人和阴曹的军队也是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
意外。
那可是天之痕,能够射杀五境宗师的天之痕,竟然被人一剑斩成了虚无,这怎么可能?
白落提和孙胜以及平镇军首领叶枭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陈老将军活了下来,但他们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喜悦之色,因为他们知晓子非去见了三先生,知晓子非带伤去见了三先生,也认出了那是子非的剑光。
失去了子非换回了一个陈老将军,这是怎么看也不划算的买卖。
陈老将军紧紧地攥着手中长枪,声音虚弱的说道:“按我教你的话做,坚守五日,五日后开始回撤徐州城。”
护城大阵虽然岌岌可危,但是有城内宗师联手支撑再加上北地三率和陷阵营策应的话,坚守十日并不是问题,如今敌军阵营当中总共有三十余位五境宗师,但出手的却并不多,毕竟堂堂宗师强者对于摧城拔寨这种事情并不屑于去做。
只有到了真正重要和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才会出手,比如兵临徐州城下。
在南雪原上看到剑光亮起的并不单单只有小南桥之前,作为升起那轮月亮的地方,神树之下,从浦和二先生以及五先生南川还有其余七位五境宗师都是抬头看到了这一幕,然后面色各异。
震惊者有之,恐惧者有之,讥讽者也有之,还有遗憾。
他们震惊于子非的强大,恐惧于子非的强大,讥讽于子非的强大,遗憾于子非的选择。
“大祭司,看来这一次子非必死无疑了。”
有人往前走了一步,对着从浦抱了抱拳朗声说道。
如果说之前萧泊如的存在就像是在悬在天下人头上的一把剑,那么子非的存在就是悬在所有荒人头上的一把剑,他们尊敬子非,但同样想让子非死。
又有人朝前走了一步皱眉道:“只是可惜陈老将军并没有死。”
“一枚天之痕陈老将军必然重伤昏迷,而且有六先生的谋划在,唐国内乱根本无力调度支援,南境被破只是这几天的事情,他死或不死影响并不太大。”
“但总归有一些。”
“虽然有一些,但如果用子非的命来换,那就值得。”
“这倒也是。”
从浦始终都在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目
光收回放到了身前的这棵神树上,抬手轻轻的摸着树干,那双眸子略有些恍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也记不清这棵神树已经存在了多少年。
无数年来看着树枝上的太阳和月亮一轮轮的减少和生出,直到此刻彻底不见,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可惜了子非。”
他看着眼前神树,喃喃低语。
南境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火热的时刻,大唐内部同样如此。
李休仍旧在往回赶着。
一日后南境百姓开始撤往徐州城,沿途所有城镇的百姓全都弃城而出向着两侧行走散去,他们的人数太多,不能一股脑的全去徐州城,要去往两侧躲避兵锋,而荒人为了尽快破城只会马不停蹄的进攻,并不会分神去追那些往两侧与徐州城截然不同方向的大唐百姓。
三日后去往南境支援的江湖修士依照命令退守徐州城,他们虽然是江湖人,对于撤军的命令心有不甘,但也知晓在这种时候所有人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服从命令。
所有江湖修士缓缓退去。
五日后,剩余的四十万南桥边军同样开始撤退,只留下了一座空城和七位宗师强者留下维持护城大阵,拖延着撤退的时间。
北地三率以及陷阵营仍旧留在小南桥故作疑兵,两日后荒人发现异样,请二十位宗师一同出手破了护城大阵,斩杀三位唐国五境后开始追击。
四日后追上南桥边军,兵锋正盛。
平镇军和北地三率以及长安亲军还有陷阵营留在后方断后,随行的还有五位五境宗师。
一日后,荒人军队阵亡七十万,阴曹修士阵亡九万,五境宗师阵亡三人。
唐国五位五境尽数身死,平镇军全灭,平镇军主帅叶枭阵亡。
三千北地三率全军覆没,白落提,英宋,丰和阵亡。
陷阵营死战不退,全军覆灭,孙胜阵亡。
荒人停止脚步,长安亲军收敛友军尸骨摆在一起,而后重新杀进了敌营当中,长安亲军全灭,统帅李泗阵亡。
荒人驻足三日整理尸骨表达尊敬,而后继续兵法徐州城。
在这期间,唐人,没有一人后退一步,广阔的土地上洒满了火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