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谋划
王川其实还是没有困意，只不过象征性的回去休息。
长袍飘飞，行走在月色中，步步生风。
仿佛这一刻，天下月色，落在他身上有很多很多。
是旁人难以达到的。
回来那栋宅子的时候，院内有出拳振衣的沉闷声响，然后很快院门口那边站着杨皓，等了自己够久了。
王川望了一眼他汗水湿了衣服，想起来一个典故。“汉灵帝时，管宁和华歆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管宁和华歆一起锄菜园子，掘出了一块金子，管宁把金子看做与瓦石没有区别，照常干活；华歆将金子拿到手里看了看，然后扔掉了。他们经常同席读书，几乎形影不离。有一次，管宁和华歆又同席读书的时候，忽然有坐轿子的官员从门前过去。管宁仍然照常读书，华歆却忍不住放下书本跑出去看。管宁看他这样不专心读书，又羡慕做官的人，便割断席子，彼此分开坐位，面色严肃地对华歆说：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杨皓，你既然在忙自己的事情，不必理会其他的啊。”
杨皓见他就要转身回去，想了一下，犹豫过后便道。“殿下，道不同而已。”
“哦？”王川好奇。
“华歆与管宁，众所周知，一人赢得身后名，一人赢得生前事。”杨皓说道。“管宁这人钻研学问，讲解《诗经》、《书经》，谈祭礼、整治威仪、陈明礼让，是当时第一的隐士。”
“可是华歆这人醉心官道，曾任太尉、相国、司空，位极人臣，晋封博平侯。”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都是正道，是不能指责的。”
“难得你能看清这些。”王川点点头，也同意对方。“那你走了你的道，便矢志不渝的走下去吧，既然也是正道。”
现在的王川不再是以前的王川了。
可杨皓也今非昔比。
看着对方回房间，杨皓一直凝视那个背影，松了口气。“我的人生，出现过很多的岔路，走过绕路远路，但还是能走到最后才好。”
没多久，院里又响起了练武的声音。
第二天王川也早早起来了，在房门口，直腰而站，双手负后。
衣诀轻飞，有大日起万山，映照得他神采奕奕，光华流转，恍若谪仙。
杨皓也一直觉得，这等人物，并非凡尘俗世能有的啊。
禹主已经在等着他了，轻车熟路，王川被引领进宫，进了御花园。
而禹主在看着池子里的鲤鱼游动，有所感触。“蛟龙之属，蟒蛇鱼精之流，登天跃龙门，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有些人天生便不凡，人中真龙。”
“这人世间也不是事事顺心如意，样样公平的。天上有真龙，自然也有屠龙之人，而有的鱼儿还能安逸存活供人观赏。”王川望了望池子。“人各有属，何必一直怨天尤人。”
“王川，我很不喜欢你，现在也是。你能明白吗？”禹主说道。
“我知道，若薇儿也是这么想我也不会过来了。”王川叹了口气。“我会照顾好她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总是这样，信心满满，我很不喜欢。”禹主说道。“王川，以你的修为，一人可敌一国了。可是为什么还不能放过薇儿呢？”
“只是陛下你总觉得我别有所图而已，可很多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仅此而已。”王川叹了口气。“我也是人，有着七情六欲。他日若有一天我不能陪伴她身边，而陛下您依然是她父亲，您会保护好她不受伤害的。”
禹主点点头，这件事情上不再多言。“王川
，那我就告诉你，晋国要接你回去了，你又怎么选？”
“为什么不会，昨夜的事情之后，天下震惊，各方势力都要重新应对你了。而晋国，已经有所动作了，说不定就在路上。”禹主望向他，说道。“那你要怎么办？”
“陛下请赐教！”王川想听他的意见。
“我怎么想的就无所谓，你也能知道的。”禹主认真的说道。“可是你自己怎么想的？”
“若我是自由身，今日不必与陛下商量此事了。”王川说道。“若是薇儿陪我一起，我想带他回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这是我的决定！”
“你很好。”禹主笑了笑，仿佛没有别的含义。“你就先回去吧。”
“好。”王川点头，告辞了。
某处空间。
幽暗的地宫一望无边，上方有一道巨大裂缝，倾泻下来无数星光。
数十根高达百丈的青铜古柱，屹立在这茫茫虚空，顶天立地镇海之势。
天星子穿着一身黑白二色阴阳长袍，迎着星空，静默而立。
眼神熠烁，扫视着星空。
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有寒气顺着铜柱而上。
“此地，祭圣之处吗？好大的手笔啊。”天星子兴奋的咳嗽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苍白。
须发又白了几缕。
然后身影闪移，飞快离开。
回到神州，便直奔甫城，很快又拜访王川了。
可王川并不喜欢太过执着的人，明明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很努力罢了。
这次再见了对方，也有点勉为其难的，还好没有再提什么人皇的事情。
王川也不觉得对方会死心或者改变主意了。
可是第一句话就是。“魔族的人要出世了！”
“你算命是不是算傻了？”王川有些于心不忍。“就把你头发染回来吧，别老玩这个了，干什么不能挣钱。如果真有神灵的话，也是无趣。既然有天机这种东西，就该好好藏着，偏偏有人能够窥视。那也就算了，还有所谓的代价。”
这跟被偷了东西又是不一样的。
至于魔族什么的，关我屁事。
如果不来招惹自己的话，王川没兴趣理会他们。
“朝闻道夕可死。”天星子说着这话面露红光，可是尊容确实比上次所见苍老了几分。“以人力所能，逆转天机万变，那是多大的成就啊。”
疯了。
王川不好否决，有些人便是太过偏狂了。
虽然已经是在拿命在做这些事情了。
“王川，大劫将至，大世之争。你是人皇，而魔族的人也将要在我们神州之地出世了！”天星子继续谈正事道。“我需要你的帮助，趁他新出，我们将其抹杀，夺其气运。”
“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王川握拳，轻碰了碰脑门。“先不说我，但是你怎么保证这个人就是所谓将来魔族最强的存在，魔皇？”
“差不多，我以性命担保！”天星子自信说道。“我从来没有错过。”
“为什么你们总爱做这些事情，我也不想无缘无故就去找人麻烦，还特地去杀人。”王川无语。
“那是魔族啊，与我们为敌，将来定会登临神州的。”天星子说道。
王川愣了下，点头。“你说的对。”
“殿下，这是很好的机会啊，趁他没有成长起来，而魔族并不知情也不会援助的，莫忘了之前他们是怎么对付你的。”天星子见他兴致不大，加大力度劝道。“错过了这次
机会，就不知道再到什么时候后，日后龙蛇相争就更难了。”
“那就到时候再说，你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我的。若你说的那个真的是魔族未来的皇，我们未必能够截杀他，又不是杀了就群龙无首了。”王川觉得不太对。
“可以的，王川如果你出手的话，怎么可能没把握呢。”天星子笃定道。“我也联络了其他高手，一同斩杀魔神！”
这人还真是……
王川望了望他，感觉有点偏执。“我再考虑一下吧。”
“殿下……”这时候杨皓正过来。“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想说便说。”王川无所谓道。
“殿下还记得先前有武道院出世的传闻吗，引得天下武者相争。”杨皓对他说道。
“这些事情就不必重复了，你直入正题吗，难道说跟前辈有关。”王川说道。
“此事我不清楚，只是能够知道的是，历年来武道院也出世过，这是众所周知的。”杨皓对他解释着。“天下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为殿下来的，而下一次是为了殿下的母亲。可是在长公主之前呢？”
“太久的事情，那时候好多人还没出世，只是因为事关武道院，许多人都会关注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在两三百年之前。”王川想了一下。
“不不，在那之后还有一次。若我们按倒退的方式来看的话，就当殿下是第一次，长公主是第二次，那么第三次其实是在一个甲子前，这是很少人知道的，我也花了很大代价方能查到。”杨皓望向天星子。“那一次是为了前辈而来的，是吧。”
“原来如此。”王川一敲桌子，他也想明白了。
天星子也是公认的天才，无可争议的。
通常天才这种词还是用在少年身上，也在表明他日会有很高的成就。
确实，年少的他已经展现了很高的天赋了，天资无双！
确实值得武道院看上。
“也就是说你没有进武道院修行，他们找你做什么？”王川比较好奇的问道。
天星子行走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武道院的人，几乎不会出世。
闭门造车一般的修行，王川所知便是如此。
“你也没有去，殿下觉得是为什么？”天星子笑了笑。“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小了。武道院估计也会对殿下说过，若是再早十年，或者更早，他们会带走殿下的吧。”
“殿下今年才二十岁，可是长公主进武道院的时候是二十二，但是前辈你……那年你是十五。”杨皓在一边说道。“与年龄无关吧，只是，武道院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们了吗？”
“殿下身边竟有这样的人，不愧是未来之主。”天星子略微意外。
杨皓这样的存在，千里良驹啊。
王川起身，缓缓走过庭院，到了假山池水旁，只见平静水面上的修长身影，枝条也百无聊赖地在挪动，一波一波的在水上荡漾。
“前辈所说，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如此，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王川说道。
“殿下，有些人注定将来会与你有所关联的。”天星子对他说道。“若你只是沉心大道，那么将来那些可能会有前路阻拦你的人呢？”
“那就试试吧。”王川挑动石子，激起大片水花。
“王川，就好像幼虎初出世，尚无气力，这时候是最好抹杀它的机会啊。”天星子力劝他道。“若是成长起来必定会伤人伤己！”
第62章 强军
“罢了。”天星子也知道很难说服他，只得慢慢来。“这次过来还想告诉殿下，晋国的使者就快要到了，是来请殿下回去的。这天下，其实对于殿下来说唾手可得，可是殿下志不在此。但是若到了那一步，殿下方能拥有更多的资源，完成更多的事情……”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在努力怂恿王川去争人皇了。
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啊。
王川无语，轻点了点脑袋，让人送客。
“晋国来使者的事情，我会让人注意的。”杨皓回来后便先汇报着。
他的生意遍布天下，同样的，伴随着还有人员。
一道命令下去，四面八方呼应，都在为之努力。
“杨皓，我很少提及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离家十多年了，再也没有见过了，甚至连音信都没有了，虽然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我那位父亲都能够知晓。”王川叹了口气。“可是这次又是为什么，非要请我回去，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啊。我甚至都快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长着什么样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皓叹了口气。“殿下自己决定便好了。”
“我定啊。”王川手指又点了点脑袋。“算了，等他们过来再说吧。”
他从来不需要为那些人那些事烦恼。
杨皓再点头，就要告辞。
“你觉得刚才那位前辈怎么样？”杨皓又问道。
“君子之交，坦坦荡荡。那位前辈也是很了解殿下的吧，可惜一直想殿下能够以天下人为历任。”杨皓也无奈道。
“然后呢，你觉得我真要这么去做吗？”王川问道。
“虽然我也很希望如此，殿下自己考虑就好了。”杨皓说道。
“为什么你这么想？”王川奇怪道，
“上者御人，殿下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而像我，做生意到了这一步，其实许多事情也不需要亲力亲为，不会影响修行的。”杨皓解释着，又笑了笑。“所以，殿下无需烦恼顾虑。若是可以，还请殿下帮帮一些人。”
“你倒是看的清楚……”王川感慨。“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晋国来人了，王川也感知到了。
而且，不少啊。
杨皓还没得到消息，又要勤加修炼了，越是这种关键时刻。
他也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了，不说自保，但愿不会拖累殿下。
摸着手中灵石，汲取能量入体，顿时心中震撼，一种冰凉的感觉传入手中，落入体内。
那一阵突然似有霞光直冲而起，化作紫芒散开，大日如轮，怒耀天地。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破裂，气海穴窍也在轰然崩碎，化作尘埃散去，再重新凝炼。
杨皓面色煞白，真气似乎失控，被他以大毅力调整压住了。
殿下他的功法总是这么霸道的吗。
但是杨皓这个人，平常以稳定为主……做生意也是，不喜欢太多风险。
这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在我面前也能够做样子。
王川感知到对方所为，有些哭笑不得。
边境。
大街小巷，青石路面古朴非常，整座城看起来十分宁静。
边陲之地，安静平逸太久了。
可是这一日，长风带起土尘，直上九天。
马蹄声哒哒而来。
“敌袭！”
城墙上早已响起了惊叫声，顿时乱作一团，又在将领的指挥下很快变的有秩序的动作了起来。
关紧城门，兵戈相向。
那远远黑压压的一群穿着甲胄的军队也越发清晰，本以为从那个方向难道是魏国发难了，但却是打着黑旗。
若说是什么流寇大盗之类，可是军容素整不趋多让。
那支军队越来越逼近了，密密麻麻，人数众多，令他们看着也头皮发麻。
而且多是轻甲轻骑。
好在有城墙之险，现在想要做攻城器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已经让人飞快汇报上去了，这支仿佛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大军，蹊跷的很。
他们远远停下了，在瞩望着，似乎并不是为了侵略而来。
终于，有一骑缓缓而来。
城墙上的校尉压着手下们，放了对方过来了，想听听什么说法。
“我们是晋军！”那人一开口便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黑旗，果然是晋军！
该死，晋军怎么突然杀到了禹国边境了。
禹国晋国并不接壤，哪怕要走最近的路线来到这里，也需要穿过魏国。
他们，竟然听不到一丝消息。
所以蹊跷得很！
见鬼，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想干什么，直接攻打我禹国吗？
“晋军来这里想干什么？自立国以来，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那校尉怒道。
“奉令，迎回太子殿下！还望禹国把软禁的我国太子交出来，期限十天！”那将士传令说道。“若是不从，吾皇将发檄文于天下，发兵以平禹国！”
“可笑，你们晋国人找人找到我们这里来了，无中生有！”禹国校尉冷笑着。“要战便战，我大禹控弦百万，人人可上马杀敌！”
自禹主震了国威，手下将士个个都挺直腰杆了，底气十足。
今天遇到敌人，也是热血沸腾起来。
说着从手下手里拿过弓箭，拉弓对着对方。
晋国的将士也是冷冷看着他，丝毫没有动摇。
长箭离弦而飞，最后只是射落对方的头盔顶翎。
那将士一言不发，勒马回去了。
这一次交锋便落下帷幕。
晋军也开始后撤了，可是并未走远，在二十里外占据有利地形，在安营扎寨了。
仿佛随时便可长驱直入！
“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晋军这边几个头目商议着下一步计划。
“陛下行棋，毫无章法，善于出奇制胜，兵行险招！”一位比较年长的将领说道。“圣意难测，我们奉命行事便是。既要完命，将太子殿下接回去，也要在这险峻之地安然无恙回去！”
他们离开晋国来到这里，算是孤军深入了，孤立无援。
不过禹国魏国，可能随时便能发兵吞掉他们，危机四伏。
要保全自己，谈何容易。
“该不会，陛下真的是以我们为饵吧。今日此地就我们几人，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都想活命的
吧，还有这几万将士也都想回家！我们可以马革裹尸，只是不能太过憋屈了。”有人直言道。
像这种白白送命的举措，如今真的像个傻子一般，几万人过来到人家地盘，如果人家真的大军包围……
真的太憋屈了。
“好吧，我们之间就不必再猜疑了，我说一些心里话吧。”那个年长的将领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带着多少口粮吧，正好也是十天！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提问也是想对方能够想到某个层面，开动思维。
而实际上许多事物大家心知肚明，一点就通了。
“十天啊，就算到时候太子殿下愿意跟我们回去，那将面临粮绝的境地！”有将领也是想到了。“若是情况可观，殿下早早的跟我们回去，用去了几天，那我们还能剩几天口粮。可是回国又要用几天呢？”
“奔袭千里，三天即可，可就是禹国魏国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回去的，而且他们也不难得知我们的境地。”有人说道。“口粮也不能省，士气一旦衰竭便挽回不了了，那是雪崩之势！”
“早作准备吧，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别无他法，只能去抢了！往西二十里，禹国；往东四十里，魏国！先决定到底抢不抢，决定了之后再商量抢哪里，怎么抢，什么时候？动手也要绝对的快，否则他们也有了防范，我们再难得手了。”其他将领说道。
“虽是不敬之词，来的路上我是一直在想，陛下真的是舍弃我们了吗，几万将士真能轻易赴死的吗？”那位年长的将领说道。
“陛下也是没办法，我们在这里，孤立无援。晋国之远，连粮草都难以送达。”有将领色然道。
“还记得陛下给了我们两道命令吗，一是接太子殿下回朝，要毫发无损的！他死，我们也难活，不过不是悲壮自杀，恐怕会死在战场上，太子殿下若出意外，陛下他磨刀霍霍多年，真要下手了……不过我不认为会如此，以殿下的威能，天下间很难再有人能够伤他分毫了。”年长的将领分析着。“这便要考虑这第二道命令了……”
但是这第二道命令，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皇帝让他们来到这里迎接太子，偏偏在他国，而他国随时可能变成敌国，他们几万人便葬身此地了。
“可是仅是接太子殿下的话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我们这几万人绕路两千里出现在这里。”有将领疑惑道。
“这是对太子殿下的考验啊，也是对我们的考验，自从我们出发之后陛下想必已经安排好了其他事情，他既然走了这步棋就会算计到后面所有的情况了。”年长的将领说道。“而且以殿下的威能，天下人谁能够困住他呢。这次就真的是，形势很复杂了。”
“而且我觉得陛下的用意不仅如此，我们在场几个人当中，有人是想效忠太子殿下的啊！而有的是四皇子的人，还有我和一些人是不近党争，只求中立，明哲保身。那么今天就开诚布公吧，虽不知陛下为何特意这般选人，想要看到什么结果，可是在场的诸位我不希望有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伤害到我们，还包括这几万将士！”
第63章 告别
晋军来了！
以当今的通讯手段，消息传达到甫城不超过一个时辰，只是数百里之遥，而且是重大军情。
而其他人也陆续收到了消息。
朝野俱惊！
“殿下……”
杨皓也第一时间过去汇报了。
王川不紧不慢的品茶，还有十天那便不着急，更不能慌，好好的想一下。
“来了多少人？”
“还不清楚，我已经在打探了。”杨皓汗颜，有什么话很想说，欲言又止。
“带兵的是谁？”王川又问。
“也是不知道。”杨皓惭愧了。
“无妨，再等等消息吧，不过也该回去了。”王川让忠伯收拾行李，认真想过了。“不要带太多，除了细软之外就两套换洗衣服吧，不能带太多。”
“殿下，我也跟你回去吧，在阳城的话我也能帮到你。”杨皓说道。
“你也要跟我回去，恐怕会连累到你的。”王川说道。
“无妨，我知道取舍。”杨皓认真的说道。
王川目光落在他眼里，映出的是满满的真诚，点了点头。“你自己决定吧，以你今日的修为，能够自保了，也仍需勤加练习啊。”
“是。”杨皓连忙点头应下。
如果谈论武道的话以后能和王川又更多的话语。
自己也收拾行李。
而这时候，天星子正大跨步走进来，长袍带风，仙风道骨。
“殿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前辈，请坐，先坐吧，坐下再说。”王川作出请的手势，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杨皓也能够发现对方闪过不耐的神色，却也忍耐下来了。
这种锲而不舍毅力太大的人，想来也是。
太过纠缠了。
“这次晋军来的人是四万，都是轻骑！从唐国绕路而来，几位带兵的将尉我也能给殿下说说。”天星子直言道。
“四万轻骑？”王川想了一下。“仅此而已，这些人能做什么？”
“殿下可以试想，虽不是宝剑利刃，但是向筷子削尖了，像这茶杯摔碎了，也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天星子说道。
杨皓也是听明白了，这几万人用的好了，便是一支奇兵！
可是现今暴露于世，根本不能出奇制胜了！
不可能吧。
“你怎么知道是四万轻骑？”杨皓问他道。
“我就是知道。”天星子神秘道。
“那你说领兵的是谁？”杨皓又问。
“四位将尉，或许殿下和杨公子对他们不熟悉，本来也不是特别有名的人，晋军将领众多。”天星子又道。
“将尉？”杨皓奇怪。“只有将尉吗？据我所知，在晋国的体制，这只是副将。”
将尉不过万。
所以四个将尉，领兵最多就是这四万人。
只是将尉？
竟然连个将军都没有！禹国边境，几万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若我所料不错，殿下若是出现，这几万人便听你号令了！”天星子对他说道。“所以来的只是将尉！这是晋主对这几万人的考验，更是对殿下的考验啊。”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杨皓也明白了。
晋主已经把利刃递过来了，若是不能挥好的话，便会伤到自己。
若能挥舞好了，致命一击！
以王川的威能，普天之下无人能够阻拦他的啊。
但是现在多了几万人，他日若要夺取天下，也是很好的机会，收拢这支军队。
就看他的能力了。
所以天星子鼎力相助，也是为了促成此事。
就是要一步一步，把王川推上人皇！
“晋主还真是总喜欢做这些事情啊。”杨皓感慨。“可是他就不怕这几万人葬身在外吗？”
“那也无妨，也许你们对这位陛下不够了解，晋主是几位帝王中最为好战最能穷兵黩武之人！即便是在禹国，把这几万人灭了，他定然会十倍百倍索还，不惜任何代价！燕州一事，足以让天下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了！是战是和，要看禹国和魏国的反应了。反而唐国已经同意让晋军借道，他们已经表现了诚意。”天星子说道。“但是和又不是这么容易的，让晋军大摇大摆入境了，虽分毫未取，又能大摇大摆安然无恙回去，足以让两国颜面扫地！”
“这四万人还真是难堪，不多不少，但能够作为一根刺，卡在这里了。”杨皓感慨。
“但是这把利刃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四万轻骑多是阳城的兵，京畿亲军，论战力和忠诚都是一流的。”天星子再介绍道。“只是带兵前来的几位将尉，有效忠殿下的，有四皇子的人，也有中立的……看来陛下他并不想让你那么容易的做成一事啊。”
杨皓闻言也无语。“这位陛下可是出了名的琢磨不透了。”
“是，尤其是他夺取燕州一事，老夫都意料万分。”天星子感慨。“而且众人皆知，他一直四面征讨，有逐鹿天下之志，野心不小。”
两人望向王川，在等着对方的决定。
“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要去那就早点出发吧，不能耽误。去见了这几万人再说吧，我自有打算。”王川站了起来，说道。“不过在离开之前，去跟禹主告别一下吧，我也有想见的人。你们在家等着。”
杨皓点头应是，送了他出去。
进宫只是片刻的功夫，王川这一次脚步轻快，似乎更多几分急切。
也很快就见到了禹主，正凭栏远眺，看的是晋国的方向。
“晋军来了啊，就在化城，那只是一座小城而已，驻兵几千。不过烽烟燃起，传及千里，在百里外便有一座大城了，驻兵六万。我们东线轻易便可调集十万大军，晋军若是不跑歼灭只是时间问题。就是不知道，魏国那位又是怎么想的。”禹主叹了口气。“若是想战，他们更想吧。若是尽灭晋军，他们更容易吧！”
“几万人就这么突然出现了，朕问大臣们晋军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多少人，不知道；带兵的是谁，不知道……”
“我去把人带回去吧，随时都可以，对禹国秋毫不犯。”王川这时候开口道。“我方再向禹国赔偿万两……”
“王川，你也要回去了啊。”禹主似乎有些意外。“你说行走于山谷之中，看到麋鹿肥美，常人怎么不会射下烹饪入肚呢？”
逐鹿么？
我没太大兴趣。
王川摇摇头。“我已经辟谷了！”
“辟谷？”禹主闻言哈哈大笑。“攀登武道的人，果真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啊。纵然身为帝王，也不及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朕也是羡慕啊。”
“武道漫漫，自然代价更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王川心知肚明，摇了摇头。“本来还想见见公主，要不就算了吧，陛下你帮我转告一声，我要回去了。相识一场，很庆幸啊，缘分如此了。”
“那你自己说吧。”禹主向后面的宫女招招手，让他们把公主请来。
“其实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朕也是明白的。”禹主又悠悠的叹气，像是自言自语。
清风如织，密集如洗，令人惬意。
“王川，你不准走！”
声音恍若银铃轻响，悠悠荡荡之间随清风拂来，仿佛光听着这声音，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
看着少女提起长裙奔来，王川恍惚了一下。
也并非头一次听到对方声音，今日只觉得竟如此清甜好听，身不由主地心神微荡。
更令自己生出留恋之意。
话语虽是平和，听来柔柔的让人觉得舒服，也是那么的执拗。
“公主殿下，我真要回去了，他日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王川叹了口气。
“你还没教完我武功呢。”许薇有些佯怒道。“他们说你回去的话有人会害你的。”
王川闻言眉头微蹙，很快舒展下来。“没事的，天下间再无人能伤到我了。”
把目光落在后面的皇后身上，只见她微微颔首。
她的气质也不像许薇的娇俏活泼，而是仪静体娴、典雅华丽，一见面就使人肃然起敬。一直以来最引起注意的是她说话的声音，清越婉转、圆润娇软，有一种成熟动人的韵味。
“可是你回去一定会出事的，留下来不好吗，他们来不了这里。”许薇有些着急道。
“想躲是躲不掉的。”王川笑了笑。“你也许还不懂，正因为你们能够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玩耍，在长大。而代价是有人扛起了责任，筑起了一片温暖港湾。”
像禹主这样的人，听着便深有感触了。
许薇还有些郁闷，在纠结着，双眼潸然。
“好了，不要影响殿下了。”
皇后上前拥着女儿，吐语轻柔，如此轻柔纤细的软语，带着坚定的力量。“王川，上次我们的事情你还记得吧，若是薇儿有什么异样，希望你能及时回来。”
“母后，我怎么了？”许薇惊愕道。
“没什么，你别想太多。”皇后也不告诉她，想了一下又跟王川说道。“殿下，你回国之后若是说服晋主，可以向我们提亲了，有把握吗？”
禹主闻言也在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许薇也低垂下来脑袋，娇眸双合，媚靥微酡，真如雨后海棠。
可是认真专注的聆听着，怕会错过了什么。
“我的事情我自己能作主。”王川认真的说道，又想了一下。“要不我也带着薇儿回去吧。”
“什么，你还想带薇儿走？”皇后一惊。
她和禹主面面相觑着。
第64章 八斗
“薇儿，你自己怎么想的？”皇后向她问道。“女儿长大了，也总要嫁人的。”
许薇怔了怔，怎么突然让自己也跟着走了呢。
“皇后，何须如此？”王川也是一惊。
“王川，那日的事情谢谢你了，无需跟别人多说什么了。”皇后对他说道。“若天下有变，我希望你不要辜负薇儿。”
“我定不负她！”王川认真的说道。
“陛下，你就再信我这次，我们之前说好的。”皇后又劝说禹主，道。“让薇儿跟在王川身边。”
她拉着禹主到一边，认真的劝说着什么。
王川看着也皱眉头，似乎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薇儿，既然这样你就跟我走吧，我会保护好你的。皇后她……也是为了你好。”王川便下了决定，望向她道。“只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
“王川，我母后她怎么了？”许薇奇怪道，有些担忧。
“我现在还没法解释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事关身世。”王川对她小声的说道，不让其他人听到。“若是暴露的话恐怕要被有心人利用，你在我身边我能护你周全！其他的你不用担心，你父皇这个人，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更能信赖，会做的比我好。”
身世？
许薇也是聪敏灵慧之人，稍微一想便知道其中厉害之处了，不由犹豫了一下。“那既然是母后的意思，我就跟着你吧。”
“那也行，只要你想回来了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回家。”王川认真的保证着。
就这么说定了吧。
只是没有料到，离别会来的这么快。
禹主也无比动容，双唇呢嚅了几次，竟说不出话了。
“我会照顾好薇儿的！”王川抓着他的手，无比认真。
“好！”禹主点点头。“王川，我一向不喜欢你，现今也是！只是，不要让我失望了。”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王川认真的说道。
“走吧！”
王川又拉着许薇离开。
“川哥哥，我好难受啊……”许薇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不想走了，我要母后，要跟父皇在一起。”
频频在回头望着，哭的那么伤心。
皇后听到哭声几次动容，想要上前抓住她，又停住了，泪流满面。被禹主搀扶着。
“不行，走吧！”王川硬是拉着她离开，一步一步往宫门外走着。
就算是这么的痛苦，也是不能够回去的啊。
许薇也是要悄悄的跟着王川走，所以禹主也不能送，只能停步在这里。
不过很快，王川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把人迎娶回去的。
看着王川他们渐渐远去，就要消失在宫门了，几欲追上。
但是却见王川他们这时候又停了下来。
听到了对方吟诗声起：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当年我父皇还能送我到南水边，令人怀念啊。只是我到了洛城之后，只剩我一个人了。今日你们虽不能相送，但不管去了哪里，薇儿身边都有我！”
王川向他们行礼，然后真的带着人离开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不再见到了。
“我一直在想着当年我父皇送我离开之时是什么样的心境呢。”王川并不刻意开导，更像是在和对方说些心里话。
“我想起来了一些，现在我总觉得当年我父皇是一直在后面静静的看着我的身影渐行渐远，而他的儿子，一次也没有回头……”
许薇似乎受他影响，也振作起来一些，只越发平静的看着他。
在聆听着。
“虽然有些残忍，但终会有这么一天的。”王川叹气道。“有些路啊，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就像眼前这人一般么，年少之时入洛城，蛰伏多年。
等他离开之后，已经名动天下了。
可是许薇还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
杨皓和天星子两人正研究着地图，他再三揣摩了几次晋军过来的路线。
“所以晋军只是带了口粮？”杨皓问道。
“对！”天星子点点头。“借道唐国之时还能提供补给，可是来到禹国边境之后，便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少的话还剩下几日，多的话就是半个月。”
天星子的情报也没有那么恐怖，每个人多少口粮也不全知道。
两人都明白，这对于王川是个考验，太大的考验。
一向只顾自己的王川难道要舍弃那些人？那他回到阳城再难立足了。晋主真是走了一步让许多人都难以应对的棋，这么多年没见过，竟是对王川这么了解的吗。
“前辈带过兵吗？”杨皓突然问他。
天星子一愣。“自然没有。”
“我也没有，头疼啊。治军跟治家不一样，和经营更不一样。”杨皓挠了挠头。“殿下他恐怕也不会亲自带兵的。”
“殿下他就是这种性子。”天星子一想也是。
“可是若是如此，前辈你说还怎么辅助殿下去争人皇呢？”杨皓问他道。“以前辈的能力，济世治国之道恐怕是可以的，我也勉强能够治理一洲。但是，怎么能没有一个带兵的人呢？”
他们也是可谓处心积虑的帮王川想好了种种，真是煞费苦心。
天星子也是明白了这些现状，不由语噎。
“所以我一直在想，想了个办法。”杨皓对他说道。“前辈你也有良策了吧。”
“是的，我们一同写在纸上，看看是否所想一致。”天星子说道。
两人写下了字，再差不多同时打开。
一模一样。
“可以走了，马上就走！他们的口粮撑不了几天的。忠伯……”
王川这时候回来了，却见还带着一个人。
“殿下……”杨皓见状一惊，见许薇也是匆忙收拾带着行李的样子。“公主要跟我们走吗？”
“是！你有意见？”王川皱眉问他，语气不觉冷了几分。
杨皓又愣了愣，总觉得此举不妥。
可是王川这样的人，是不允许被人质疑的，任何都不可以。
杨皓越发无奈，还是觉得带着这位禹国公主的话非但不会帮到他们，还会让王川分神的。
一行人出发了，杨皓还有些无奈，在思虑着什么。
禹主已经传令下去各州县了，一路通行无阻，马车飞奔而走。
“殿下，有办法把这几万人带回去吗？”天星子再打开地图，问他道。
“没有，万不得已时可以舍弃他们。”王川直言道。
晋主逼到他这一步，王川也没有必要配合了。
这些人的生死跟他没有太大关系。
晋主可能早就做好准备了，也许他回国之后境地会更艰难一些
那也无所谓了。
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东西。
天星子闻言有些黯然，就算做到了这一步，王川还是不愿意扛起那根大旗啊。
争夺天下，明明对于一些人来说是那么的容易，可却不是他的追求。
可自己也是不能够放弃的，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这也是自己的大道啊。
“殿下，若是到了那一步，我们和别国起了冲突，还是要有人带着将士们抵抗的。”天星子对他说道。
“那就是，要打仗吗？”王川问道。
“是。”天星子直接点点头。
“我也看过一些兵书，但不能纸上谈兵。”王川摇头说道。“若我一人，如非必要，不想面对千军万马！”
宗师之境，也很难以一己之力敌千军万马。
但是人数众多，也难以奈何宗师之境。
很少会有这个层次的高手出现在战场上，很多时候一人之力便扭转战局了。
朝廷归朝廷，武林归武林。
大多数修士还是守着这条不成文的规则的。
“殿下，我和杨公子商量过了，最好请人协助。”天星子对他说道。
“请人？”王川不懂。“你们怎么想的？”
“殿下他日回到阳城，也需要一些人相助的，现在麾下也是缺少名将。”天星子解释着。
以后不必掌管军队，有兵马听从他指挥便可。
要有忠诚可靠的将领，这些都是夺取天下的根本。
所以天星子一次次帮他谋划准备着。
“你们自己决定吧。”王川懒得理会了，他们总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样子，然后跟自己汇报一下就好了。
当然事先也是征求了自己意见。
但他还是对这种东西不感冒。
“不过你们要拉拢谁？”王川还是问道。“我认识的吗？”
“这人叫段长峰，殿下听说过吗？”天星子对他解释着。“我和杨公子所想一样，他能为殿下所用。”
“没听说过。”王川回想了一下便摇摇头。
自己也不至于孤陋寡闻，如果是那些家喻户晓程度的人，他也不会不知道。
但又没有全知全能，大众不知道的，好多他也不知道。
“此人十年前便是晋国最年轻的校尉了，曾带兵五千驱逐北蛮，也很得晋主的赏识，程他有柱国之资！”这次是杨皓解释道。“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他日就是国之柱石了！他就是这样的人物。”
“那十年过去了，他成为柱石了吗？”杨皓问道。
这个问题犀利啊！
一针见血。
杨皓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两人面面相觑。
“没有。”杨皓如实答道。
“哦……”王川便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千言万语都凝缩起来了。
一边的许薇听着也不由嗤笑了一声。
“这人十年前正意气风发，可是他离开了晋国，去修行了。见过他的一些人都说，他会是最年轻的宗师。”天星子又解释道。“当然，不包括殿下了！天下武者一分为二，一边是殿下，一边才是其他人！天下人都是没有谁能够和殿下相提并论的了。”
“若天下武道分十斗，殿下可独占八斗了！”
第65章 高峰
微风吹过，柳枝漫舞，在纷飞的柳絮下，青阳如水。
许薇带着躯壳，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到河边蹲坐着。
也是第一次离京这么远，这里是位于禹国某处一个比较隐蔽的美丽山谷，山水清幽，远处村庄安定平和，屋舍俨然，她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这副景象似乎对一些人并不多见，令她神情有些恍惚。
以前是不是也在胡思乱想过，自己也能够像普通的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能够找一个疼惜自己的人互相厮守。
可是一直以来，还是少年不知滋味愁吧。
微风轻轻吹过，有落叶在沙沙声中飘转落在她的脚下，那洁白的长裙丝带随之飘起，乌黑的秀发起伏着。泪水如同一个个珍珠般缓缓流下来，顺着绝美的脸颊滚落在洁白的衣襟上。
杨皓还是最后劝说一次，仍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就是温室娇花，被太过宠溺了。
王川纵然对她心有所属，日后明媒正娶之后再带她便是。
如今又是这等险境，虽然没有直说，就是看她太累赘了。
“那又如何，王川你脑子坏掉了啊！既然我们有能力护她一生，何必让其去经历人世险恶呢？这些事情我们去做就好了，有时候纵然满手鲜血，不也是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人不受伤害。”王川冷冷的呵斥他一番。“我的事情也由不到你指手画脚，薇儿她本性不坏，就算再宠也不会怎样宠坏的，杨皓你不能对你的孩子如此，就不必多说了。有些人根本不必承担那么多，为何要让她活的这么累！”
也就是那个时候，杨皓恍惚明白，许薇的出现就应该像是一道暖光落下吧，落在了王川身上。
武道漫漫，有人在孤独前行。
偶尔会令人忍不住想起那个命运凄惨的瘦弱身影。
可是也有许薇那样的人，被筑起一道道城墙保护着，可以活的那么纯粹那么的美好。
这两个状态就是两个极端。
难怪禹主最后还是同意王川守护她，一直都是明白的啊。
可就算如此，王川这样的人很难会被动摇分毫，他仍会坚定不移的往前走着。
而许薇就会活成他理想的样子吧，他会一直守护着这如同白月光一般。
那就这样了吧。
“怎么哭了？这么快就想家了吗？”王川来到了许薇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肩头。
“嗯。”许薇擦了一下泪，脸色带着几丝谨慎和紧张。“川哥哥，你当年也是很难受的吧，你还那么小。”
“没有，我一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就很坚强的为自己考虑了，没有再想其他。”王川说着实话，有些黯然。“难受了也是好的，也是幸福的，有着彼此牵挂和不舍的人。薇儿你别怕，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想家了的时候随时能够带你回去。”
许薇不觉望向他，想起那沧桑而孤寂的背影深深埋在她的心底，不由又泪眼朦胧。
她嘴唇蠕动几下，道：“川哥哥……那我以后不哭了。”
“没关系，情感总要表达出来的，人活着还有七情六欲。我苦苦追求的那个境界啊，就算到了那一步，也还是会有**的，虽然淡然了太多。不然人就不是人了，我也不再是我。你也不用觉得我怎样怎样，做好你自己吧。”王川指了指不远处。“你看，同样一地，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像这花儿，雨后凋零；有的人就像这草，坚韧不拔，一次次摧残折磨，仍是春风吹又生；而有的人一步一步变大变强，经历了种种挫折磨难都是值得的，最后就是这大树，可以遮风挡雨。”
“你现在在我面前，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我会为你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空的。有时候就算看到一抹笑容，已经觉得值了。”
许薇闻言羞红了脸，玉手轻掩，不敢再看王川。
少女肌肤雪白，白里透红，身材苗条高挑。因羞涩而变得嫣红的脸庞，似盛开的桃花，美奂绝伦。
王川不觉轻拥着她，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郁的、如桂似麝的清香，不禁陶醉了。在那极富弹性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着，是那么细腻柔嫩，滑不释手。
听着对方嘤咛一声，喉中传出轻轻的吟声，
身子也在微微颤抖。那一双秀眸刚才还是紧闭的，现在却闪开了一条细缝，樱唇半开，一张一阖地动着。
王川这便放开了她，没有进一步。“好了，我们该走了。”
“嗯。”许薇低低应了一声，低垂着脑袋，被他牵着手拉走。
后来她一直会想起在那大树下不谙世事生长的鲜花，在相互依偎着。
那个时刻，就已经拥有了一切了吧。
马车歇息了一阵，再度出发了。
“前辈去请段长峰了。”杨皓再跟他汇报着。“过两天应该能跟我们汇合。”
他再看了一眼许薇，不再多想王川的事情了，这些都是不能插手的。
而且以王川的威能，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随意吧，你们看着办。”王川没太多想法。
本来对这个段长峰不是很了解，今天第一次听说。
不像这两个人因为某些原因，见多识广。
现在又将这份才能用于将王川推上人皇。
可人皇哪有这么容易的。
“这人恐怕不容易请到，不过有前辈出马，应该会有办法的。”杨皓跟他闲聊着一般。“四皇子也曾经三顾茅庐，但是段长峰还是不愿意出山。对了，好像还没有跟殿下说过，他现在是在云溪峰修行。”
“云溪峰啊，你说这个我就知道，天下武者都景仰的武学圣地之一，虽然不比当年了，也不能和高高在上的武道院相提并论，还是有底蕴和实力的。”王川说道。“对于大多数武者，也是一道龙门。”
在很久以前，云溪峰也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
曾经有一位很出色的掌门，精通生死枯荣大道，到了颠倒阴阳逆转生死的地步了。
所以这样的手段，王川也很感兴趣呢。
杨皓也在微笑，只要谈及武道，王川就能够滔滔不绝了。
“那个段长峰，也是追求武道的人物，如果是殿下，想必他就很愿意结识。”杨皓说道。“所以前辈也有这个把握。”
“既然如此又何必出世呢。”王川摇摇头。“难道他觉得在云溪峰学有所成了，已经教不了他了。何苦不潜心修炼，还要来找我。”
道心不够坚定，王川就不太喜欢这种了。
像四皇子三顾茅庐都能够坚守本心，难道就因为一个王川，能改变他的意志了。
那些所谓的武道天才，王川是更加兴趣乏味了。
因为在他见识过了之后，发现不过如此啊。
他也只能承认，确实比普通人强一些天赋高一些。但是跟自己根本不能相比。
看来很难有那种心无旁骛追求大道的人，别说什么以后会有大成就了。
王川看他们，就只是觉得和常人无异，五十步和百步。
或许到时候自己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见识一下天星子说的那位即将出世的魔神，未来的魔皇么？
这样的人物，能让他提起兴趣了。
杨皓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语噎了一下，这才道。“虽然不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但我认为他还是会出山的。殿下，毕竟天下武者能够斩绝凡心的也没有几个，殿下尚且也做不到不是么？”
杨皓意有所指。
王川点头，承认对方说的不错。“他若是来了，我便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皇子三顾茅庐，也是认定对方迟早会出山的，我们也是这么看的，只等殿下您这样的人物了，方能值得他辅助。连晋主恐怕都不够资格。”杨皓大胆直言，丝毫不惧。“因为我们都知道，此人是军勋世家，将门之后。虽不知道他追求什么，或者会像殿下一般追求武道……总而言之，前辈去见见就知道了。”
像这样的人物，天星子是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的。
一是，若王川真要夺取天下，这样的助力是不能缺乏的。
而另一方面，这样的人他都说服不了的话，还让他怎么去劝服更加固执的王川，劝他争人皇呢。
所以，不能失败！
“将门之后，原来如此啊。”王川点点头，这便理解了。“所以不光只是一个武道高手。”
“当然不是，若只是如此何必令人大费周章，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看重他。我曾说过，
十年前他便是晋国最年轻的校尉了，那时候他才十三四岁，带兵五千驱逐北蛮，杀敌数千！”杨皓解释道。“殿下应该知道，国内有一座军武堂。”
“是，那是晋主亲设的，晋国现今青壮派将领几乎出自这里，又以武举选拔人才。”王川说道。
晋主很多年前就显露野心了。
当年登基之后，独揽大权，又开始控制军队。
设立军武堂，培养了众多年轻将领。当今晋军将领多是他的亲信，不光出自军武堂，也曾单人郎官，也就是御前侍卫统领。
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培养和提拔的啊，嫡系！
在军队中再无第二个声音了。
所以他一句话，晋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禹国边境。
再有先前，夺取燕州一事。
“十多年前，段长峰也是军武堂最年轻的学童，那个时候已经展现出来很高的天赋了，他的兵书、战法、军法、武道……几科次次第一！当时的教谕还有晋主都很看好他，有名将之资！再到后来北逐蛮族一战，名动天下，已经证明了自己。”杨皓再解释道。“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担当的。只是不知道今日，他潜心修炼十年，又是到了怎样的境地了。”
……
云溪峰。
天星子向南御气五千里，两个时辰已经到了。
王川他们也从来不会担心他，这糟老头子强的一笔！而且行走江湖多年，怎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了。术数无双，可以窥视吉凶，避祸趋福。
“天地难测，大道诡变。一体易补，六道可求。”
一个偏僻而清幽的木屋前，白衣青年正在捧着古书研读。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天星子御空而来，浩荡长风，振荡着他的衣袖。“段长峰，明主已出，大世将起，你一身所学难道要隐遁在这山林之中吗？还不随我出山。届时万界将乱，何不挽狂澜，扶天倾，济世惠民？”
白袍白靴的年轻人闻言站了起来，双目如星辰熠熠闪辉。“前辈，当年你途径此地我便问你如何成神？众圣归墟，诸神陨落，以人道奠定华章，时代已经不同了。竟无人成神成圣。”
“当年你没有答我，只说禅机未到。可今日，你有答案了吗？”
“我今日过来，是带你去见王川，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的事情。”天星子回答他道。
“王川？先前上古魔神遗府开启，此人以一敌三，力撼妖圣魔神。”段长峰问道。“你是让我去见他？”
“正是。”天星子点头。
“那一次，我本也想去的，可是师尊让我不要去，我便不去了。”段长峰叹气道。“前辈你也说那里没有我的机缘。”
“确实如此！正如你当初相信我们一般，这一次你也跟我走吧，我现在告诉你，你的机缘到了。”天星子说道。“当年你问我我不答，你以为我答不出来吗。我是不能答！因为那是你的道，只能你自己走，我纵然看到了，也不能跟你说。长峰，你那时候还有那种困惑和迷茫，可那只是一时的，我那时候也相信你很快又能够坚定不移的前行了！而今日，难道你还会问我这种问题吗？”
“你去见到王川就明白，这个人太过坚毅了，他的道他能够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即使是错了也能够板正，他走了之后就变成对的了，没有了他也能开拓出来一条道。这样的人物，将来会为大道所不容的，难怪妖族和魔族都要抹杀他。”
“原来，这就是王川啊。”段长峰对于这位传奇人物不由好奇，而且还是同一时代。“此人以凡躯撼动神灵，引得武道院出世，他已经是神境了吗？或者说有朝一日他必成神境，我是相信的，此人武道通神，我能从他身边学到很多的，他会是最先成为神境的人了吧。”
天星子闻言叹气，幽幽之久。“长峰啊，你今日还问我这等问题，我对你太过失望了。也许，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高峰，可望而不可即的，更不要说去攀登了。”
段长峰闻言一惊。
第66章 冯妇
“王川就是那座高峰了吗？高不可攀！”段长峰吃惊道。
天星子这次想了许久，便想好了怎么跟他开口道。“你刚才问我，王川是不是神境。长峰你可明白，市井坊间，无知百姓笑言皇帝老儿家中一定用那金扁担，一顿饭吃好几大盘子馒头，你觉得如何？”
“无知不尽然，井底之蛙也是觉得天地就这么大了，碌碌众生，大多被局限了眼界，便自己猜测了，他们又不能亲眼所见没能到达那个层面。”段长峰也不能说他们是错了，道。“我攀登武道也是为了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不想困于井底……我竟如此无知了吗？”突然他满脸惊骇，面色大变，看向天星子。“前辈是觉得我也是那些无知百姓一般，竟然在以为王川以神境来衡量他？怎么会？可是，王川是到了哪一步了？他走在大道上，到了哪一步了……”
天星子点点头。
见到对方承认，段长峰更加震撼了，对他心灵也是极大冲击。
王川的境界竟然已经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不能以常理的神境圣境来衡量了。
竟是如此。
这就是真相了吗？
他为什么远远甩开我们那么多了……
足以令无数人绝望了。
“大道如峰，你们都想最快登顶，在尽力攀登……”天星子指着附近一座高山。“可是以我所见，王川已经到了天穹之上了，他一直看到的是更高的地方。”
段长峰再度抬头，穹顶竟是那么高远，触摸不到了。
可是他们一直在看着山峰。
无论怎么追赶，离王川都是越来越远。
“这样的人物，若不能去见识一下，此生悔恨！”段长峰于是起身，收拾行李。
他只拿了悬挂墙上一把长剑，数年未动，未曾出鞘。
而今日，他也要出山了。
合上书，再往林间深处走着，到了一间静室面前。
“师尊，我要下山了！”他跪倒在地，真挚的说道。“去追求大道，去见识那些更加耀眼的人物，去走自己的道。师尊，珍重！”
他又等了一阵，里面传出一道沧桑低沉的声音。“去吧，只是当年的理念已经不适合，你若要成神，自然要走一条不同的路。去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也没有能教你的了。”
“师尊！”段长峰泪流满面，磕头三次。
“诸天万界，万千族群，无人成神。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也会看着你的。”师傅又道。“成神之日再回来吧。”
“天下间竟出了王川这般人物，让我差点也要出去看看了啊。”
……
武道漫漫，身体是船，灵魂是舵，许多人都想达到历劫不灭的地步啊。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
王川又推衍了一阵，对自己功法的领悟更加掌握的透彻。
大搜魂手，恐怖如斯。
“殿下，我们快到化城了。”
这时候杨皓策马回来，汇报着。
这一路通行无阻，直驱边境。
也就要去见到那些晋军了，或许还会发生一些什么。
而化城的守军也事先得到了命令，放晋太子他们离开。
“行，你们等着，
我去见见。”王川又回头望向许薇。“薇儿也跟我一起吧，你不在身边我不太放心。”
“嗯。”许薇应了一声，只有些担心会妨碍了对方。
王川已经温柔的给她披上斗篷，带着她下了马车。
突然觉得身子凌空飞起，被带着朝前方而去。
风云变色，天地肃杀。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太子殿下，真如山岳压下一般。
身后还带着一道美丽的身影，如出水芙蓉，双眸难掩好奇之色。
“我是王川，这里谁作主？”王川直言道。
大军阵前，毫不失色。
而且隐隐有着一股霸气，不怒而威。
几位将尉早就看到王川过来了，如神人一般御空而来，这便连忙出来行礼。
“在下李诚，”
“在下赵云希，”
“在下王大威，”
“在下唐耀铭，”
“参见殿下……”最后一句才异口同声的说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既然我来了，这里只能有我的命令，不得出现其他声音。”几乎只是犹豫了三秒钟，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王川就有了决定。“不管你们只是在想什么，都不要想了！不管你们想干什么，都不要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事情不必做。”
“殿下，可是我们奉命迎接你回阳城。”一名将尉说道。
“谁带谁还不一定呢，笑话！”王川冷笑着。“要么你们自己回去，要么我带你们回去，这么久了你们还没有想好吗？就凭你们这点实力难道还想平安回国？”
“我听殿下的！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名微胖的将尉连忙表态道。
王川想了一下，是叫王大威吧。
“殿下乃储君，号令我们也是理所当然，这几万将士就跟从殿下了。”那位年长的将领也同意了。
其他人便不好再有分歧。
王川便让他们派个人通知杨皓他们可以过来了。
在大营里也不急着走下一步，再等等天星子的消息吧。
他便摆了棋盘。
那几个将尉估计是开始带着怀疑的目光去看他了。
杨皓就不能无所事事，在研究着这周边地图，巴不得自己开启了军事天赋。
“川哥哥，很为难吗？”
许薇来到王川身后，纤手轻轻按上了他脑袋，在揉捏着。
王川也顺势依靠在对方身上，玉手温暖细腻，力度也无比温柔如同春水化开，让他感觉有几分惬意。
许薇有些担忧的抚着他俊逸的脸庞。“父皇政事繁忙，有时候也会有烦躁的心情，川哥哥你也会这样子吗？”
“薇儿，你父皇他是一代明君啊，或许顾不上家人，而于天下人，禹国百姓也是感其恩惠。担子太重难免会苦累，他肩负的是一国存亡兴衰苦乐了，所以平常也常说只要把担子放下做个坏人是很能逍遥的。只是，很多人都不能这么做啊。”王川指了指外面。“对我而言这也只是开始！没关系的，这点压力不算什么。”
“嗯，川哥哥是最厉害的。”许薇甜甜一笑。
王川说没事那便没事了。
棋盘上黑白子逐渐增多，
许薇虽然看不太懂，也是感受到了王川一副稳操胜券的风范。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对一切都掌握在手。
微凉的前风吹起阵阵风沙，林木叠浪翻覆。
天边晕黄的光线由远及近，祥和安谧的气息笼罩着这边境，有着静谧的美。
飞鸟归巢，沐浴在这种晕红的光辉中，发出一声声喜悦的欢鸣，她们在山林上空来回盘旋，不一会儿，残阳扯过，它们呱呱几声，落在望不见尽头的山林中。
段长峰来到此地的时候，从几个人的姿态和神情中一下子找到了目标。
王川似乎眼神迷茫的看着天空金红色的晚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嘴角似有似无露出一丝丝微笑，那丝笑容很神秘也很真诚。
浑身毫无过多的气息波动，与常人无异。
而周围几人明显便是以他为中心的，目光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那边不远处几位将尉也是不时将目光投来，在这大营中心。
即便是这样的王川，仍是会让所有人侧目，难以忽视。
随着他的眼神看向红圆的夕阳，眼神闪现一丝丝落寞。
“见过殿下……”
段长峰衣袖一震，身体留下一道道残影向大营中心掠去，那敏捷的速度让人丝毫不敢小觑这个潇洒俊逸的年轻人。
那些晋军看到有人过来本能的戒备拦截，一阵骚动。
可是根本拦不住，就连对方影子都追不上。
杨皓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这位太子殿下的幕僚的话他们不能不听，仍在留意着这边的情况。
来人竟是如此武道高强的高手。
杨皓面对对方也是生起惭愧之意和挫败之感，不过有些人作为天才，注定是让人仰望的。
王川的安全也不必大惊小怪，天下间恐怕再无人能伤其分毫了。
在暮色完全落下之前，王川总算回过神一般，把目光看去段长峰，也似乎才看到他。“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这又是什么？
在场几人只有忠伯读书少一些，平常把更多时间又花在练武上面了，明明殿下是挺喜欢的。
可是如今为什么这么尴尬。
杨皓他们自然知道这是出自《孟子尽心下》。
晋国有个人叫冯妇的，善于打虎，后来成了善士，不再打虎了。有次他到野外去，看到有很多人正在追逐一只老虎。那老虎背靠着山势险阻的地方，没有人敢去迫近它。大家远远望见冯妇来了，连忙跑过去迎接他。冯妇挽袖伸臂地走下车来，众人都很高兴，这件事却被士人们当成了笑话。
于是也明白了王川的意思，对段长峰说了这个故事。因为他十年前便入了名门修行，包括四皇子，曾有那么多人请他出山，都视若无睹。
可是眼下，王川只是一句话，便让他飞快过来投奔了。
士人们讥笑冯妇什么？
讥笑他重操旧业，又干起了打虎的勾当，而把自己做善士的追求放弃了。
你段长峰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67章 局面
君子应该明己见机守义，不应因环境而轻易放弃自己的追求与原则。
儒学似乎将此作为反例。
段长峰想了一下，答道。“当年孟子其实并非完全否定冯妇的作为。殿下也知道，再作冯妇实际上得到众人的拥护，而只是士人们在讥笑他。君子难道就为此舍弃心中准则吗？当时孟子的弟子也请他去劝齐王开仓放粮救济在你们，难道他竟会因为怕士人讥笑而不再去劝齐王开仓救民吗？”
“不尽然，孟子在说这话的时候，是齐王已不愿意用他，不愿意听他的话了，而孟子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已准备离开齐国了，所以才有这种说法。正如冯妇再次打虎一样，不再次去打虎吧，众人正有危难需要自己。再次去打虎吧，又放弃了自己的追求与主张，且为士人所讥笑。孟子也是一样，不去再劝齐王吧，灾民的确需要救济。再次去劝齐王吧，明知他不会听，而自己正准备离开齐国，再去劝他，不是又放弃了自己离开齐国的打算了吗？何况，如果自己现在还要去劝齐王，必然受到齐王身边一批被重用的人的讥笑。权 衡的结果，还是不准备去“再作冯妇”。其实，学生陈臻是了解老师的处境和心情的。所以在向老师提出大家的愿望后马上又说 “殆不可复”。”
“暴虎无已， 必有害也。”
“善！我辈行事若是扪心自问，无愧天地，又何必怕士大夫耻笑呢？那些儒士迂腐也是于此。”王川难得提醒了对方一句。“杨皓，他日你也要勿忘初心啊……”
“在下谨记。”杨皓认真的说道。
“就你了吧！”王川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指了指段长峰。“就是你了。”
这盘棋，大势已成！
段长峰看着，心惊无比。
其他人也不由精神振奋。
“殿下想我怎么做？”段长峰问他道。
“我们商量一下。”王川望了望。“天星子呢，走了吗？”
走了算是好事啊。
王川老觉得这家伙很烦人。
“殿下找我？”
这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悄无声息的。
许薇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了一把王川的衣服。
王川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提还好，说曹操曹操到啊。
“算了，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也想过了吧。”王川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殿下，以我所见我们回到阳城还是只有两条路线，一是魏国一是唐国。”杨皓当即摊出地图给他们看了，说道。“我向几位将尉了解过了，来的时候是走唐国借道，从这里……”
手指轻划了一下，有了浅浅的划痕，这便是他们的行军路线。
“至于我们回程要走哪里。”杨皓觉得。“取决于两国的态度。”
“唐主是个怎样的人？”王川点了点唐国的地图。
魏国他已经很熟悉了，在场几个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吧。
“似乎还没有换位，这位唐主还是当年那位……”段长峰对于外界的消息也不是与世隔绝的，这十年偶尔
也下山，也通信。知道一些各国大事。“此皇昏庸！”
对于这位唐主的评价，就是如此言简意赅。
“正是，昏庸无能，好美色。”杨皓望了那边几位将尉一眼。“据说从唐国借道，也是晋主送了几位美女过去。若真是如此简单的话，我们也可以效仿了，从唐国回去。”
“不是这么简单的，唐主虽昏庸，但朝有奸佞，把持朝政！那人是王太师……”天星子知道更多内情。“晋主得以借道唐国，不光送了美姬，也是趁王太师不在京城收买了其他大臣，一起联手促成了此事！可王太师前日回京了，怒而罢免几位大臣了。这次想从唐国回去是不可能了，此人并非无能之辈，若是调兵歼灭我们我都不意外！”
“晋主不会不知道今天的局面，若是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杨皓奇怪道。
“晋主才是更加琢磨不透的人，他定然有所图谋，就算这几万将士死了他不会让这些人白死的，你们什么时候见他吃过亏。”天星子对这位也是越了解，越看不透。“他既然走了这一步，事先必然已经布好了局，此人定有所图谋！”
“那就简单了，先弄清楚他的意图，我们便能从中择取对我们最有利的。”王川开口道。
“殿下知道了？”段长峰有几分惊喜几分意外的看向他。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川无所谓。
呃……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下。
“不过就像这下棋一样，不光走一步算三步。”王川轻敲着棋子。“我们要知道对手下一步怎么走？而且也不能让对手知道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如此便能出奇制胜。兵法之势，以奇胜，以正合，无外如此。”
“殿下言之有理，看来已经成竹在胸了。”段长峰惊道。
他也还只有一些想法，没有想好怎么破局。
“殿下有办法了？”杨皓也微微吃惊。
有些人总是这么厉害，胜券在握了。
“那位晋主看来已经算无遗策了，那就试试吧。”王川冷笑，意味深长。
其他人也没有多想，许薇是细心的发现了对方并没有直接称呼父皇，看来真如传闻一般关系没有太好。
不由轻轻抓着他的手，试图安慰着他。
“借道一事，我想起当年古蜀国，五丁开山。”王川想了一下。
他们也是明白了那个典故。
古蜀国在蚕丛、鱼凫之后，国势渐盛，并且占地险要，易守难攻，所以秦国要想顺利的打下古蜀国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通进山的道路。
秦惠王想了一个办法，命人雕刻了五头巨型石牛，然后把他们运到了古蜀国的边境，并且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金子摆在牛屁股的后面，然后立刻派人宣称天降神牛，竟然能拉出金子。古蜀王听到消息后，认为这石牛是神物，便派人向秦国讨要，秦王答应给古蜀王石牛，但石牛太过巨大，无法运到古蜀国。这时候古蜀王脑袋突然出昏招了，竟然命大力士在秦国和古蜀国之间开凿出了一条平坦的山路，为的就是能将石牛运到古蜀国。石牛
运回来后，古蜀王天天守在牛屁股后面，希望神牛能够拉出金子粪便，但这神牛却像死了一般，毫无动静，古蜀王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恼怒的古蜀王为了颜面便决定把神牛退回去。而秦国的使者却说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受骗者，并不是存心欺骗古蜀国，为了表示歉意，秦国愿意为古蜀王献上一位绝色美女。一听是美女，古蜀王心痒难耐，便派人去秦国接回美人，为了沿途能够顺利行车，古蜀王又下令把之前的山路修的更加平坦。一条从秦国通往古蜀国的康庄大道就这样产生了，秦国厉兵秣马，只等给古蜀国致命一击。在古蜀国进攻巴国的时候，秦王派大夫张仪、司马错率兵伐蜀，古蜀国腹背受敌，很快就被秦军攻破了都城，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王国灭亡了。
“春秋之时，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段长峰说起另一庄典故。“晋献公再次向虞周借路去攻打虢国，宫之奇进谏说：‘虢国是虞国的屏障。虢国灭亡了，虞国必定会跟着被灭掉。晋国的野心不可助长，对外敌不可忽视。借路给晋国一次就算是过分了，怎么可能有第二次？俗话说，‘面颊和牙齿是相互依存的，失去了嘴唇牙齿就会受冻。’这话说的正是虞国和虢国的关系啊。’
可是虞公说：‘晋国是我们的同宗，怎么会谋害我们？’
后来晋军返回途中在虞国驻扎，趁机袭击了虞国，把它灭掉了。晋军抓住了虞公和大夫井伯，把他们作为晋献公女儿秦穆姬的陪嫁，但没有废除虞国的祭祀，并把虞国的贡物归于周王室。”
政治都是龌蹉的啊，今时晋主借道唐国过来接太子，谁也不会相信他不会别有所图。
唐主昏庸，可是唐国也有聪明人，不会再那么顺利让晋军回去了。
这样的局面太难了，王川一旦不能将这几万将士带回国，他的威望将会扫于一地。
所以晋主给的考验不是一般的大啊。
“唐国那边我不熟悉，等会儿再商议。”王川问段长峰道。“我们若是走魏国的话，此道也是最近的。如果你是魏主，你会如何？”
“在下也听闻了一些两国之间的事情，关系似乎不比以前了，还有殿下跟魏国之间的纠葛。”段长峰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是魏主，自然不可能让晋军过去的，围而不歼！”
王川也点点头，跟他所想的一致，魏主也很有可能这么做。
将这几万晋军围住，生死不论。
然后就等晋主的反应了。
若是不管不顾的话，这几万晋军就葬送异国他乡了，晋主的威望也会扫地。
可若是救援，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在魏国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来多少就灭多少。
哪怕真的到了举国之战的地步，这几万将士就像是鸡肋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杨皓也不想主张从魏国回去，魏国的路线是最近的，但却是最凶险的。
前方似乎张开了大网，等着他们钻进来了。
“我们再走唐国会怎样？”
第68章 钱粮
“走不得！”
天星子和段长峰异口同声，同时给否决了。
“为何？”杨皓诧异道。
“若说魏主还能对我们围而不歼，以我们为饵。那么唐国那位王太师，是铁了心要剿灭我们了。”段长峰说道。
“正是，据老夫所知，这两天唐军大举集结，看来王太师一回京就开始部署了，铁了心要跟我们打一场了。”天星子说道。“恐怕你们对一些往事不熟悉，据老夫所知，王太师跟晋主是有仇的。晋主行这等龌龊事也不是一两次了，十多年前曾经夺走唐国璋州，那时候唐国的璋州刺史就是现在的王太师，这是他的耻辱！”
“晋国这些年越发国力强盛，便是这般发展起来的。”段长峰有点想捂脸，很不好意思。
这么一个国家，被称为恶邻都不为过。
就像一条街上几户人家，晋国老是想办法侵占邻居的宅基地，一点一点的夺过来，坑蒙拐骗偷霸道无比。邻居估计敢怒不敢言，打又暂时打不过。
就凭着这种不太光彩的手段，慢慢扩大自己的房子，又没有花费太大代价。
所以王太师也是对此恨的咬牙切齿了，现在有了这种机会，怎么不磨刀霍霍，把这几万人给收拾了。
“那我们怎么办？”杨皓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内情，头疼无比。
“殿下已有良策了吧。”段长峰看他这副镇定模样。“我们将各自的想法写在纸上，一同展开吧。”
许薇在一边听着都兴奋，有些跃跃欲试，真也想加入。
“我并不想跟你们玩这个。”王川瞥了他们一眼，让许薇拿出两张纸。“你们抽一个吧。”
呃……
早就想好了。
还在他们过来找王川之前。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催杨皓抽了一张。
只见上面写着：洛城。
另外一张许薇也知道是什么，那是王川让她写的，现在才明白过来。
王川在掌心一揉，另一张纸团化为齑粉了。
“另一张写的什么？”段长峰对这个更加好奇。
可是，一直没能知道了。
“为什么是洛城？那是魏国国都啊。”杨皓奇怪道，再次摊开地图研究。
自己可是一直在想该怎么从魏国唐国两国边境穿插过去，回到晋国。
晋主想必也会有大军接应的。
凭着殿下还有段长峰他们的能力，做到这一步不难的吧。
可是，为什么他们选择洛城？
洛城作为魏国腹地，如果从那边绕道的话，路途遥远奔波劳累，而且他们的口粮一定坚持不了了。
最为凶险的是，越是深入，周边的魏军便越多，越是危险。
怎么都不应该走洛城这个方向啊。
想不明白。
“就像下棋一般，不要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段长峰解释道。
杨皓一愣，这是刚才王川说过的话，这一步棋自己还真是看不透。
难道魏主他们也没能看透吗？
“唐国是不能再借道了，不值得相信。在跟阳城失去呼应之时我不想走这条路线。”段长峰说道。“我也知道晋主，陛下一定要想我们从中撬出来一块肉……那我们便绕路洛城吧。”
“不，我们去攻打洛城！”王川站了起来。“两国的关系
已经无法挽回了，无所谓了……我不管你怎么做，这几万将士就交给你了，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攻打洛城！”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天星子他们也看不透王川到底在想什么了。
攻打洛城？
仅是这四万轻骑？
轻骑最大的优势还是机动性强，长驱千里，不同于步兵和重甲骑。
但是万万不能够用以攻城的，连器械都没有！
而在平原上有敌不过重甲军，段长峰只要带一队重甲骑兵便可轻易冲垮了。
这晋主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四万轻骑不光是四万训练有素的将士，还是四万匹军马啊。
如果只是为了考验王川，代价和风险真的太大了。
可是如果别有所图，又是为了什么。
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殿下他是否知道了？
轻骑唯一最大的优势还能抵御外敌，外蛮的装备差，论战马机动性又比不上他们中原的骑兵配合得当。
自己曾经以几千轻骑在北荒纵横千里，斩杀无数。
马车也丢弃了，王川挑了一匹最为温良的骏马，跟许薇同乘。
细心的给她掖好了斗篷。
女子之身体态轻盈，而王川的功法大可做到轻若鸿毛，所以两人一骑并不比别人慢。
“殿下，攻打洛城有些困难。”段长峰研究了一下马上有了理由去跟对方汇报着。“洛城城重，守军至少有五万人，占据天险一般的屏障，还不包括可以星驰救援魏军，我们只需两三日便会受困洛城了！而且我们又没有攻城器械，就地伐木的话也需三两日……”
“不需要那么麻烦！”王川摇摇头。“我给你们打开城门，轻骑长驱而入！”
虽然手段有些无耻。
此言一出段长峰都惊了，宗师之境，去帮他们开一座城门？
而且以王川的威能，他还不是一般的宗师之境，这等神话人物，带他们攻城？
洛城是天下名城之一，防御皆是重中之重，名列前茅的。
几乎不可能有攻陷的可能。
如果让他段长峰带几十万大军攻城，器械具备的话，也并非一朝一夕。
那种直观的手段，也会让大军死伤无数。
可是，如今有这般神话人物带他们攻城。
消息传了下去，全军皆是振奋，吃饭的时候不自觉的多吃了好多。
宗师大高手已经不轻易出现在战场上了，可是一旦出现便能扭转战局的存在，能敌千军万马。
段长峰总觉得很奇怪，哪里不太对劲。
王川亲自出手的话合适不合适啊？
各国还没有太大的战事，所以也还没有先例。
但是打仗总不能拼一下哪国的高手多吧，都这么玩以后是不是在战场上放高手单挑了。
而作为将领，武力值高的话会有优势，这就并不违规吧。
王川这种情况，虽然也勉强算是将领。
算了，不多想了。
但是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失去了晋军的呼应的话，就算占了魏国都城也不行啊，他们仍是孤立无援。
难道要劫持魏国皇室？
如果是晋主，远道进攻王川，大军集结，走陆路一个月能投入战场都是快的。
如果晋主也是想走这一步的话，难道早就准
备好了。
但如果攻打洛城只是虚晃一枪，乱了魏军的部署的话，殿下他又是准备从哪里撤退了？
不得不说他们更加深陷重围了，而且口粮也根本不够，战马也是需要喂食的。
过不了几天要啃草根啃树皮了啊。
进入了楚州的地界，离楚州城还很远，也不知道魏军的部署，段长峰有一种在捉迷藏凭运气的感觉。
趁着短暂歇息，杨皓过来商量。
“殿下，我在魏国还能筹到一些粮食，可解燃眉之急。”杨皓说道。“只是恐怕难以交到我们手上。”
这里是魏国，人家一拦，一粒米都不可能交出去。
他一直想不到办法。
“你能弄到万石吗？”王川问道。
“能。”杨皓精神一震。
他在魏国还有一些生意，钱财仆从都有。
当初得罪魏主，只是被对方断了洛城的生意，但其他地方的经营还在继续。
影响不大。
商场本是无利不起早，为利所驱。
魏国的商人观望了一阵见魏主其实也并不打算彻底封杀杨皓，不像对待赵家商会那般，于是大家又可以高高兴兴的友好合作了，一起赚钱。
万石粮食，殿下又要出手了吗。
可是王川又摇摇头。“不必大费周章给我们了，你就交给魏国百姓吧，杨皓，我们此番进攻洛城，也要占据大义。”
杨皓听着怎么有些不对。
是不是听错了。
我们去攻城，还要占据大义。
“你的地图。”王川喊了一声。
“哦哦……”杨皓当即拿了出来，展开。
段长峰这样的天才军事天赋极高，看过一眼已经滚瓜烂熟了。
天星子则是游历天下多年，对于各处地形也能够烂记于心。
王川这样的人物就不必多说了，其他人都是望其项背。
也就杨皓赶鸭子上架，第一次跟着军队跑，每天还要研究地图琢磨各种事情。
“你看，这是楚州和青州，魏国边境。我知道你也许觉得走这条路是最快的，大军奔袭三日即可回国，可是不可能了，魏主早就调遣大军，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们拦下！”王川说着手刀落下，如同天堑横贯。“往南，还有唐国的威胁，他们也不会给机会的。而晋军，鞭长莫及。”
“那我们怎么办？”杨皓问道。
“我要你做的，准备千两黄金，万石粮食，分给楚州和青州百姓。这两个地方前年遭受天灾，正减收赋税，休养生息，这点钱粮足以了。”王川解释道。“我已经让天星子前辈北上洛城面见魏主了，请求借道回晋国。”
这不是借是在买了。
花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回国啊……
“果然是占据大义，我们以钱粮借道，于情于理。”这点钱对杨皓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他也毫不犹豫拿出来了。“只是魏主会怎么做？拒绝？那么两州百姓会跟他离心了，威望扫地。可若是接受……我只怕他收下了仍会对我们下手！”
这就是背信弃义了，他做生意和走访官员送礼物之后最恨这种了。
收了钱也不办事，还是会灭他们。
欺人太甚！
第69章 手段
王川已经这么说了，照做就是了。
殿下的用意，他还是看不透啊。
魏主还是那个魏主，天星子见到他的时候穿着一件宽袍大袖的便服，这时已坐在寝宫正中的椅子上，面上浮出难得一见的慈笑。
“竟让前辈亲自出山了。”魏主也不由惊叹。
天星子这样的人物，他也很是看重。
这样的人物，竟然会为王川在奔走啊。
“朕好像见过前辈的，那时候年纪尚小，前辈是来找过皇姐吧。”魏主还记得一些。“前辈啊，都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您真的要去帮王川这样的人吗？”
“陛下近日可好？”天星子问候他道。“是否对王川殿下有所偏见。”
“偏见？这样的人你们为什么众星捧月一般，就因为他武道通神了。”魏主说道。“他在洛城十多年了，最后还是偷偷摸摸的用那种手段离开了，我还不清楚他吗？”
“这些事情让后人评是非吧，天下将乱，必须有人领御一族，而王川是最为合适的。”天星子说道。“此次来见陛下，请求借道回国。”
“借道？你就为他为这几万晋军当说客了吗？”魏主微怒道。“你又要怎么说服我？”
“我并不想说服陛下，此次为了借道回国，我方愿意向楚州和青州百姓奉上黄金千两粮食万石，还望陛下以万民为重，莫要意气用事。”天星子说道。
“千两黄金，万石粮食啊，还真是大手笔。你们这些人里面，那个叫杨皓的，魄力还真不小啊，都这么看好他的吗？”魏主冷笑道。“好啊，尽管送过来啊，什么时候到。”
“两日之内！”天星子按照王川的说法，答道。
“好，那朕就提两州百姓感谢他了。”魏主笑了笑。“可惜啊，王川这样的人总喜欢标榜自己，做事先占了仁义之名，真像他父亲一样，明明是个无耻窃贼还在装裱自己好名声，做事便瞻前顾后，十足的伪君子！你告诉王川，朕在洛城设宴款待晋军，派了人沿途护送，他敢来吗？”
这便是请君入瓮了。
这位魏主又何尝不是如此，一面收了钱粮，还会继续围歼这几万晋军。
“我会如实相告的。”天星子点点头，又说道。“只是，殿下他跟晋主，跟陛下你，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天星子又马不停蹄跑回去，看看还要帮忙什么。
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啊，赢了名动天下了，输的话名誉扫地。
所以自己也舍下老脸，在为对方四处奔走。
“晋军来了多少人，还没查清楚吗？”
魏主很快召集了大臣商讨。
“已经查明，四万人。”兵部侍郎汇报着。
“带兵的是谁，除了有王川在。”魏主又问。
“几个将尉……”这些人都不重要，连名字都不知道，说着另一位。“还有就是段长峰，此人十年前就是晋**武堂第一名，又去云溪峰修行十年。”
“段长峰啊，那就是一代名将啊，他也去帮王川了吗。”魏主笑了笑，那就有趣了。“他们现在在哪里了？”
“青州，西北一百二十里左右，这是一个时辰之前的军情。青州有四万守军，不过有城墙之险，已经防范了，他们过不去的，其他将军的兵马若能赶上，很快
便能将他们包围。”兵部的人拿出地图介绍着。“若我是王川我也不会在青州浪费时间，可是以我们所见，他们的行军路线，怎么是往洛城来的？”
“绕过青州，奔袭两百里，旦夕之间便达洛城了！”
“往洛城来了？”魏主看着这条路线，冷笑着。
“陛下，以防万一，我们在此处也应该布下重兵！”那位兵部的人建议道。
……
青州城外码头。
咻咻～～
太阳落下去了，一张张白帆却升起来了，随着升起的白帆，桅杆上还升起了一盏盏灯笼。
桅灯映岸。
江水湛清澄澈地流着，衬着上面灯笼上的大字。
一个杨字。
十分醒目。
杨皓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大船船头，身上穿着常服。
这时淡淡的江风将长发轻轻拂起，双眉如剑，目光深沉，静静地望着从上游远方流来的江水，衬着清逸如风的脸庞。
这时候，他眉头挑了挑。
望见了江面远处隐隐约约浮现出来大群的马队。
青旗，魏军。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岸上的人群也渐渐发现了，立刻有人骚动起来。
扬起漫天的尘土，驰骋而来的兵马，正向码头这边滚滚而来！
还是，有些紧张了。
青州刺史马益骑在马上，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在最后落日光照下望向江面那一排桅杆，望向桅杆灯笼上“杨”的黑字！
“马大人，久等了。”杨皓起身，对他们说道。
马益有些阴沉着脸，没有反应。
他面相看着就有点阴鸷，这就越发可怕了。
“杨皓，你真的送钱粮过来了，这就是一万石？”马益扫了一眼。
“自然，这里有三百石，剩下的两天内送来。”杨皓说道。
马益目光闪烁的看了看江面上，停在江面的粮船浮在那里动也不动，规模已是差不多。
“想不到，王川殿下身边竟有了如此手眼通天的人物。”马益温和的笑了笑。“当年进京也曾远远看了一眼，可惜那个时候王川殿下他平平无奇，不引人注意。如今方知，乃是翔游九天的真龙。”
这么短的时间调遣万石粮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啊。
以前的杨皓也是蛰伏多年，今日方见他的真正实力。
官兵开始运粮，井然有序。
魏主已经事先交代清楚了，钱粮照收，但是人，一个都不会放跑的。
王川他们，太小看他们魏国了。
“大人……”
幕僚这时候偷偷建言献策，要不要把眼前的杨皓拿下了？
“蠢货！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这几万胡作非为的晋军还有王川，你拿下他有什么用，指望王川来救人吗？此举不仁不义。”马益并非目光短浅的人，向身边的高手吩咐道。“偷偷跟着他……”
他们精神一震，明白了马益的意图。
只要掌握了杨皓的行踪，那便顺藤摸瓜，背后的王川……
真是高啊，比他们高明多了。
“另外，尽快查明这些钱粮是从哪里运来的！”马益下了死命令。“在第二批运来的时候我必须知道！
“是！”手下也就开始去查了。
既然能够有路线把钱粮运到这里，难保他们几万晋军不能够从这条路线逃走。
若全是从魏国境内调来的，这么大的一笔他们魏国官员不可能不知道。
必须封死了王川他们逃离的所有可能性。
这位大名鼎鼎的晋太子，就折戟于此吧。
当年他离开魏国之时，名动天下，一朝崛起。
而今日，他回来魏国，就是陨落之地！
这时候两岸出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民众，慢慢汇聚过来。
那些百姓看着舟船，看着杨皓，竟拜倒在地。
堂堂刺史在此，他们竟然没有看到一般，没有参拜。
“怎么回事儿？”马益开始意识到不太对劲。
有手下已经去询问了，很快便回来汇报着。
“大人，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长公主之子以千两黄金万石粮食救济百姓，百姓感恩戴德，过来相见。”
马益看向已经走到岸上的杨皓，在依次的扶起一位位百姓，不顾身上的脏乱，在耐心的安抚着。
那个人，仿佛有什么光芒辉耀，令周围人觉得无比温暖。
“可恶，又是王川！”马益愤怒道。“此人简直丢尽长公主脸面，无耻之徒！”
长公主那样的人，是能够一心为民，有济世救苦之心。魏国百姓至今念其恩惠。
但是王川这个人一直都是施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了。而且这个人总是高高在上，从来不会放下架子。
今日也是，手段之卑劣啊。
“我听人说过，凡人整日蝇营狗苟，说到底还是为一日三餐奔波。就算是朝廷大事，也无非是要先填饱老百姓的肚子。”王川确实是这么跟杨皓说的。
马益现在觉得两岸百姓可怜啊，可恨啊。
都是这般愚昧的吗。
不要忘了生养他们的可是魏国，之前遭逢灾害，又不到收粮之日，已经从外地调遣钱粮过来援助了，朝廷又减免赋租，所以咬咬牙挺过这一阵还是有盼头的。
可是今日竟被外人收买了。
就如同父母生养多年的儿女，某天只是被外人一桌佳肴便收买了，怎么不让人寒心。
罢了。
“王川这人，一点都不像长公主啊，倒想他那个虚伪的父亲。明明行小人之径，总是喜欢标榜仁义，披君子之名。”马益冷笑着。
不管怎样，这次就让他付出代价吧。
“大人！”突然手下一位小将领惊呼。“杨皓跑了！”
“什么？”马益一惊。
他连忙看去，便见两岸百姓相继散去，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着王川的善举，无比感激。
可是杨皓的身影已经不见，竟是趁机溜走。
“大人，我马上带人去找，他跑不远的。”那将领说道。
“不必了，一个人跑的快，可是几万人可怎么跑，加派斥候，不要失去晋军踪迹了。”马益下令道。
这种情况就像是狐狸不小心钻进猎人房间了，可是门窗已经锁好了，无处可逃！
现在只等对方筋疲力竭，便可一举擒获。
“王川，你插翅难飞了！”
第70章 交锋
月色如织，朦胧云封。
青州某处一座孤峰，壁立千仞，高插云霄，远远望去，好似骆驼颈子，昂头天外。
又像擎天之柱，搅动风云。
似乎连接天地的孤峰，苦得羊肠石壁，无可攀援，况又是山风凌厉，无路可寻。
这一晚突然有两道身影一跃而上。
“啊嗤……”
冷风袭来，许薇不觉打了个喷嚏。
王川见状连忙放下行囊，又拿出大衣给她披紧了。
“川哥哥，我没事的。”许薇连忙说道。
可是觉得心里一暖。
“那你先帮我拿着！”王川不由分说道。
又在开始布置帐篷和被褥了。
行军的帐篷，王川已经选了一个最小的，打开支起之后仍是很大，比两架马车并肩还大。
他就这么一路背着小山一般的行囊，又带着许薇。
只因对方想上去看看，这便上来了。
让她看着也心疼，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
“附近百姓虽想尽千方百计，终不得见庐山真面目，总如海上仙山，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如此。”王川看着无限风光说道。“只因如此又多了不少神秘感，俗人多爱奇思妙想。”
“那川哥哥是圣人了吗？”许薇笑问道。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王川摇摇头。“我还有许多事物不能放下，做不到！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许薇想了一下，突然又红着脸，小声问道。“那川哥哥呢？”
“你去里面睡啊，我在外面守着。”王川理所当然说道。“薇儿不用担心我的，以我的体魄，可上九天落九幽。现今这点山顶寒风不算什么。”
临风远眺，银辉下，浩浩荡荡如鳞密布的山林浮跃出万点璀璨的光芒，向著没有尽头的天际流去。
王川感念天地，这个世界就像水中扭曲的倒影，熟悉而又陌生在游离偏转，在浮动闪烁。
自己仿佛伸手便可搅动天地，搬弄风云，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连自己的存在感都渐渐变得模糊，彷佛融化在皎洁的月光里，一点一点消失。
帐篷内突然轻轻一响，王川一瞬间从恍惚中抽离出来，眼神变得明亮异常。
“怎么了？”王川连忙关切的问道。
本就是天香国色的美人儿，肌肤上的嫣红未褪，钻出的一张小脸更添三分娇艳。
“那川哥哥你穿上这个吧。”许薇还是于心不忍，把两人的大衣都给他。
“好，那你快点睡吧，我在外面守着。”王川说道。
许薇点点头，绝世姿容之中，总带着一丝无以名状的羞意。
平常没有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那气质也真令人不敢稍起亵玩之心。
两人又这般陷入了沉默。
“川哥哥，你进来吧。”
突然冒出的一句，王川也吓了一跳。
许薇一句话说完，拉上被子捂着脑袋了。
“你不后悔吗？”王川无声无息，却突然已经钻入了帐篷内。反而不急了，他想了一下，露出一丝坏笑。“这些事情我也没有经历过，可是听说按照风俗，女孩子要自己铺好床，才好邀请男人，要帮丈夫宽衣……”
“那又这样……”许薇正要开口突又发觉不对，说道。“你不准想那些坏坏的事
情！”
“坏坏的事情是什么？”王川好笑道，慢慢躺了下去在她身旁。
许薇看似柔弱，却是极大胆的一个女子，也不出声抵挡。
只是被子下面的身影似乎在轻轻颤抖着。
“川哥哥，我们跟他们分开了，没事的吧。”许薇才想起来问道。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他们也不要紧，我随时能够联系上段长峰和天星子，掌握动向。别说他们了，难得只有我们。”王川叹了口气。“薇儿，以后的路可能越来越凶险了，背后又有千万只手在推着我，我生怕会踏错一步，有时候会失去理智没能看清一些事情。不过有你在，就不怕了。”
许薇一怔，王川似乎总爱跟她说一些心里话，那是一个她也难以想象未曾接触过的世界。
不禁钻出小脑袋，看他就躺着身旁，手臂撑起脑袋看向自己。
身形瘦削，仿佛又是一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样子，一阵疼怜和埋藏心底的那份委屈带着泪水不禁蓦地涌了上来。
“川哥哥你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没事的。”许薇认真的说道。
“真是这般就好了。”王川笑了笑，认真端详着她。
樱唇玉齿，眉目如画，白玉般的耳垂，少女娇美的容颜彷佛散发出迷人的暖光，将淡白的帐篷映照得一片明亮，香气扑鼻。
王川温柔的展臂把对方柔弱抱在怀里，燥热的身体顿时传来一阵凉意。“冷不冷？”
许薇“嗯”了一声，软软依在他臂间，娇小的身体纤巧而又娇弱。
似乎又很害怕一般。“川哥哥，你轻点。”
少女说出这话，顿时娇躯轻震，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从那具娇小的身体内正散发出难言的诱惑。
“那……我们洞房吧？”王川拥著她柔软的身子，鼻端嗅到一丝少女清幽的香气，不由心头激荡。
许薇蜷缩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呢哝道。“我跟你出来就是你的人了，母后说你是值得相信的。”
这丫头对身体的接触并不反感，第一次抱她的时候，惊吓居多，没有太多排斥。
良久，王川呼了口气，拥著她滑凉的玉体，不禁占有了她，只想永远拥在怀里，守护一生。
许薇玉颊红霞未褪，似乎还沉浸在欢愉中，难以言明的感觉。
然后美目光芒流转，她一双小手拥住王川安稳的身体，露出动人的笑容。“川哥哥，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这丫头平常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能表现的如此火热。
王川捏了捏她的鼻尖。“今天就先睡吧，来日方长。”
许薇贴着他胸膛，细声道。“川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吗？”
“会的，我会守护着你的。”王川认真的说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以湿，相濡以沫。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到了险境了，我们也能够相互依偎，一起走下去。”
许薇嘻嘻的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扬起脸，嫣然道。“川哥哥，我睡不着了。”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王川想了起来。
“嗯嗯，好啊。”许薇连忙点头，更加精神了。
王川组织了一下语言，很快便道。“故事发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诸侯小国的公主被远嫁给大国天子为妃，是一位将军去迎接她的……在两人相处的日子里，彼此暗生情愫了。那一夜风雪漫天，将军还是守在洞口，没有僭越。可是没多久公主发现他冻僵了，两人相拥着度过了那个寒夜，嗯？”
王川顿了一下，发现许薇已经睡着了。
太累了。
挑了挑眉头，掖紧了被子，也拥紧了人，王川很快也入睡了。
这一夜无眠。
……
“段将军，前面十里就是清水河了。”
有小兵向他汇报着。
王川将指挥权完全交给了段长峰，对于这些晋军来说，这位年少成名的天才少将怎么也比名动天下的王川靠谱多了。
大军暂时休整，杨皓和天星子也在，和几位将尉一同商讨。
现在越是北上攻打洛城，渐渐走出青州地界了，可是四面八方都是追兵了，追赶着他们。
现在退路是彻底被拦死了，只待包围圈渐渐缩小，一网打尽！
“清水河？三个时辰之前不是汇报过了，魏军集结在此地。”段长峰点了点地图。“这周边几县，也能有两三万，多以步兵为主。州府能有十万之众，但是还没有这么快，估计还有三个时辰到达！加上追兵，恐怕要将我们拖在这里，一网打尽。诸位觉得，我们该向哪里走？”
“这三个方向都有魏军的话我们向东，过岑县直上洛城，也可以绕开前面北边的魏军不是吗？”杨皓问道。
“不，岑县不能走，楚州的魏军特地绕道而来也是不怕我们走这里。”天星子说道。“岑县此地过不了骑兵，我们会被陷在那里的。岑县此地，山高而小曰岑，水汇于川……根本过不了马。”
骑兵机动性强，但是走不了密林高山，这是缺点。
军伍中人的常识了。
杨皓闻言惭愧。
“清水河有多深？”段长峰问道。
“可以过马。”天星子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传说几千年前此地大旱，民不聊生，有圣人而过，随手划河，河水如甘泉清甜，永不枯竭，哺养百姓多年，便是这清水河了！清水河只是小溪小河，最深处不足一丈，最浅的地方仅到人腰，跃马可行。而最窄的河段仅有九尺，可伐木横桥！段将军若想从此渡河，我们可以寻觅一处最佳之地。”
连杨皓都听明白了，这条小河流就不是可有可无的。
相对于西边的三万步兵，还有我们这四万轻骑，有些河段适合步兵过河，而有些河段适合骑兵……
这便是战场上的地利了。
而东边，楚州的魏军也正赶来，身后是青州军，往北便是洛城方向了，魏军最多。
据说也出动了五万赶往此地。
形势险峻啊。
段长峰闭眼想了一下，这个时候王川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不觉全然一振。
“将军，末将有一策，我们可以奔袭岑县，然后弃马脱身。往北，可击洛城，往东，不过一千里便是晋国了，陛下定然会派兵在边境接应我们。”这时候有一个小将领说了个馊主意。
其他人皆是看着傻子一般，蔑视了他一眼。
骑兵弃马？
脑子是不是被马蹄踩过了？
往北还有八百里才到洛城，光靠脚力跑过去还想攻城？人家以逸待劳而且四面八方都是魏军追兵。
往东也是，楚州军只需派一万轻骑跑到前面拦住，便困兽犹斗了。
段长峰似乎听不见，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他策马扬鞭，遥遥一指。“殿下有令，西击魏军，直插洛城！”
“此战，必胜！”
气势如虹！
第71章 题词
馨香四溢，暖意融融。
王川发现许薇早就醒来了，依偎着自己怀里，睫毛轻颤着。
他温柔的抚着对方发丝，见她头越垂越低，玉手开始轻轻搓着被子，脸上红云慢慢爬起，并且越扩越大，整个天鹅般雪白的玉颈越变越嫩红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美丽动人。
“薇儿在想坏坏的事情吗？”王川问道。
“才不是呢，你不准说。”许薇双手抱住他的腰身，身子火热，一下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惊讶地看著他。
小胸膛不住起伏。
“那下次再想吧。”王川笑了笑，轻轻触过，滑凉如水，衬著雪一般细嫩的肌肤。“我们该起来了。”
“嗯嗯。”许薇点点头望著他，脸颊越来越红。“你先出去。”
“好吧。”王川便先放过她了。
临山风而立，王川望向自己双手，突然思绪情感纷至沓来如潮将他涌没。
似乎再一次要沉沦了下去。
天地人三劫，他能够对抗天地，但是人劫最难。
迟迟没有迈出这一步。
太难了。
自己难道真的可以占情问道吗？
“川哥哥……”许薇出来了，从身后轻拥着他。“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个将军和公主后来怎么样了？”
少女清悦的嗓音入耳，身子都快软了。
王川回头只见台上一条修长的身影静立，白裳粉绣、云髻高盘之中，秀丽柔媚的容貌间透着一丝圣洁知性的气息，隐隐然又有种淡然的清俗，只觉那种本能的悸动再也难以压抑下来。
眉目如画，肌肤莹润的仿佛白玉雕就，与自裳相比之下竟不知是哪边更白一些。浑身上下除了束发银带外再无半分簪饰，仿佛没有半分杂质，与乌润生光的发丝和双瞳一衬，黑白分明，浑身上下除了黑白之外再无一丝杂色。而且一双美目盈盈，顾盼之间直迫人心，美目扫动之间，与她目光接触之人只觉一股柔意扑面而来。
精致纤细的气质，如幽谷甘泉。
“哦，昨晚那个故事啊，后面我以后再告诉你吧。”王川想了一下。“我给你讲另外两个。”
“好啊。”许薇体贴温柔的点点头。
“很久以前有一个前辈为了突破境界，需要去尘世间磨砺，去感悟自己的道，这里我们称为化凡。所以他散去了一身修为，走到了一个国家的京城，在里面租了间店铺隐居了起来。他开的是一家木雕店，是为了纪念他的父亲，而他则是每天都在雕刻，雕那些他见过的妖兽们。但是雕出来的木像个个与众不同，与其说是木雕，不如说是法宝，个个栩栩如生，带着神通法力。前辈周围的邻居都是些好人，都很关心他，会想着帮他张罗亲事，会想着帮他准备饭菜。几十年过去了，木雕越来越多，前辈和他的邻居们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曾经纵横万界叱咤风云的凶恶杀星，竟然在这几十年里一人都没杀，身上隐隐的散发出一种沧桑的感觉。当他亲眼见证了周围邻居们的去世，感悟到人生中那变幻的轮回，他的第一次化凡也这样结束了。”王川言语一如平常，缓缓的讲述着。
那个故事却是如此的触动人心，直击心灵。
“第二个故事，就是前辈的第二次化凡。他后来有一个儿子，终于费了千辛万苦抢救下来，他为了补偿自己的失责，决定去陪他儿子一个轮回，让他的儿子能够幸福的过完这一生。虽然他的儿子总是会很幽怨的去问他父亲，能让他去修行吗，但是前辈他只能痛苦且绝望的回答：不能。前辈就带着儿子去看山川河流，经历人生风雨。不过，令人震撼的是，在最后的真相中，原来他儿子早就死了！是前辈用他的通天的神通保留了他的残魂，连他一生的身体变化都是前辈他模拟的。所以只要一修行，这残魂就会直接魂飞魄散，这也是前辈总是痛苦的拒绝儿子的请求。”
许薇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小脸越发煞白了起来。
粉脸上露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恐，万分恐怖。
心里那巨大的轰击和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了一般，微颤的身子也不敢有所动作。
她勉力压抑着体内勃发的冲动，双唇轻轻蠕动着却没有声音，已经说不出话了。
潸然落泪。
“薇儿，没事的，只是个故事而已。”王川叹了口气，温柔爱抚着她那纤细娇小的娇躯，减少她的苦痛。
不时有灵蕴的真气沁入。
心中有复杂的情感混着痛苦一起涌来，令许薇不由有些难以适应，在紧紧捂着心口。
在听着对方的话之后不由放松了几分，慢慢平复下来了一些。
“川哥哥，我害怕……”少女惊恐说道。
“别怕，我会一直守护薇儿的，不光这一世。”王川认真的说道。“我想好了，不想辜负薇儿，希望薇儿能一直如此。”
“我刚才还在想，以后能和薇儿生几个孩子，一起在麦田里做游戏，薇儿你也陪他们玩耍。我就站在悬崖边，在静静的看着，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乱跑，也不知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就要从什么地方出来，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 麦田里的守望者，嗯。”
“我们以后要生孩子吗？”许薇又想着什么，羞得浑身发烫。
“对啊，没事的，别怕了。”王川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丝，双目柔情。
许薇想了一下，又认真问道。“那我可以修行吗？”
“可以啊，你别想太多了。”王川好笑的刮了一下她鼻子。
似乎总算放下心来，甜甜一笑着。
“我们走吧，去前面等着他们，昨天之后好像又领会了一些东西了，一步登天！现在天地之间任逍遥。”王川向着天穹，发出长啸，仿佛放下了什么东西，多年来的思虑，一扫而空。
“不过天星子是不是算准了我会走到这一步，现今我的境界，眼光都随之提高。我的对手，是那些远古巨擎，是所谓的魔皇，改天去会会他们吧。而其他人根本没有能够让我出手的资格。资格都没有！我视天下为蝼蚁，随手可定夺生死。”
一道的强横的神念，放肆扫射着。
王川长袍一振，眉宇之中，气势睥睨无双，雄霸天地，纵横诸天万界。
“川哥哥最厉害了。”许薇赞叹道。
王川闻言微窘，似乎害羞了起来。
前方草木依然葱茏，远处溪流波光潋滟，百姓沉浸在淡蒙的暮色中，一片祥和。
王川带着对方，一跃而下。
落地之后，神念如晨阳散开，先查探一下所有魏军还有段长峰他们的情况。
“川哥哥……”许薇突然惊叫了一声，拉了拉他衣服。
王川吓了一跳，自己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时候便看到有一头大雁自天上一头栽了下来，已经身亡。
有猎户过去，将其捡起。
“川哥哥，那是怎么了？”许薇有些心怜，疑惑的问道。
“那我们过去问问。”王川牵着她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那猎户是个身材短矮的中年人，肤色黝黑，双目却是精明干练无比。
听到王川喊他，寻声望去，便见两人正朝自己走来，惊了一跳。
一对碧玉无双的俊男佳人，神仙眷侣，如画中走出一般。
国色天香的绝色少女一身薄纱绣白裙，在花乱纷飞中轻抬莲步而来，身影婀娜多姿，柔若如水。一颦一蹙，无不动人心弦。
她那一闪一闪的长长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瞳孔，看起来是如此水灵活泼，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雁怎么不是你射下的？”王川也奇怪道。
这猎户原先射下一只了，长箭贯体而过。
刚又捡了另外一只。
晨阳微斜，闲散的金辉点缀在林木上，枝叶如琉璃闪烁着红润的光霞。
“这雁儿太蠢了，跟前面一只是伴侣，见被我擒获之后，竟一头寻死了。”这猎户笑道。
许薇抓了抓王川的手臂，不敢再看这两只死雁，有些不忍。
“算了，卖给我们吧，大叔你也是为了赚钱不是。”王川说道。
“你要它们干嘛？”猎户一愣，又望了望两人。“你们是新婚燕尔？小娘子这么瘦弱，是要给她补身子吗，依我看还不如宰一只老母鸡。”
“你别管那么多了，我娘子就想要。”王川不想废话道。
我不是啊，我没有，你别瞎说……
许薇在他身旁，却没有反驳，羞红着脸。
树叶凋零，随着晨风的吹拂，飘在几人面前。
老猎户总算答应了。
只是王川正在掏钱，突然又愣住了，不由尴尬。
竟然没有。
自己跟忠伯跟大军他们分开，竟是忘了带钱了。
许薇身上，似乎也是没有。
似乎荒无人烟的溪流旁，越发萧索。
王川觉得可能适合做些什么。
猎户已经警惕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王川他们，穿的如此光鲜难道要说没钱。“你们莫不是诓我吧，算了老汉不卖了。”
说着就想离开，不愿意过多纠缠。
“你等一下！”王川连忙喊道。“我写一首诗给你，你去城里卖少说十两以上。”
若是遇到识货之人，王川的亲笔诗作啊，千金难求。
“你说什么？写诗？”老猎户一脸发懵看向着他。“那东西能做什么用，能吃吗？”
王川真是被难倒了，无语道。“能换银两。”
老猎户一副骗我读书少的表情，什么时候写一首诗那么值钱了， 他当年怎么也要砸锅卖铁进私塾。
“我就认银两。”老猎户坚持着道。
别想骗我。
这就真的要走了。
“等下等下，你拿这雁也卖不了几文钱，还不如拿我的诗去试一试。”王川认真的再劝道。
“你是读书人？”老猎户望向他。
“算是吧。”王川回道。
“有功名吗？”老猎户又问。
这……
我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你在问我功名？
王川若说没有他肯定又掉头就走。
这也没有办法，不可能在荒郊野外遇到一个陌生人说他的诗值钱就换走猎物了，本就没有鉴赏的本能。
而且普天之下诗作和字价值千金的人，没有那么多了。
而恰巧王川就是。
现在若是再跟他说自己是太子的话，恐怕要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算了，他日高中，要是还记得老汉的话再送钱给我。”老猎户这时候忍下心，交给他们了。
许薇小心的接过，心有不忍，无比怜慈。
“有笔墨吗，我写诗给你，真能换钱的，太少了你别换。”王川说道。
“我们糙汉子哪有这种东西。”老猎户摇摇头。
王川想了一下，从自己衣襟撕下一片布，又抓起一根干树枝轻搓，指间突然一缕白烟升起，燃烧过后便有了木炭。
题诗曰：
《摸鱼儿 》
乙丑岁途径青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以此诗购之，葬之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第72章 不为
这料子是极好的，老猎户还是能分辨出来。
虽然这上面的字他是一个都认不出来。
更加好奇这两个是什么人，如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还真是，都不带钱的。
还有那个女娃子，竟然拿他捕获的大雁给埋了，葬在这汾水边，让他很莫名其妙。
本就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像他们平常也只会幻想一下皇帝的金扁担怎么样子的。
日后恐怕难再有交集了。
“走吧，生老病死，花开花落，都是定数。”处理完了之后，王川安慰着她道。“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以后也会出现比人族强大的存在，能够得到怜悯也是会很幸福了。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啊……”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是不见了。
老猎户下午带了自己所猎的毛皮进城贩卖，同伴见他怀里露出锦白一角提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带在身上。
此处离学院也不是很远，跟他们分别之后，便过去碰碰运气试试。
“后生……”
暖阳沉沉，清风缓缓。
被叫住的学子左右四下看了看，便道。“找我吗？老伯有什么事情？”
他们魏国的读书人，还是礼仪风雅的。
而老猎户面对这些天之骄子，不免有几分气弱。
事已至此，鼓起了勇气道。“后生，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听说能够卖钱。”
他便将那块布小心的拿了出来。
怎么有人在这上面写东西呢？
那个读书人望了一眼便不看好。
若是书法大家，那不是烧钱也是要烧纸的，练出一身技艺。
这样的人物怎么还没有纸落笔呢。
这世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够写一幅字去卖的。
带着轻视的神情，随意将这个展开了。
可是下一秒，渐渐的表情突然慢慢定格，凝固起来，僵住了一般。
“这……”读书人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难以自抑。“这诗作竟如此出色，可我前所未有，应该不是前人所作，那便是新作了。这是谁写的？”他最后一句话问的那老猎人，死死抓着他肩膀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那人说他的诗价值千金呢。”老猎人看他神情激动，似是不妙，连忙说道。“我就说不对劲嘛。”
“千金，何止千金？”读书人一惊，接着却是大跨步往书院里面走去。
任由老猎人在身后呼喊，没有听见一般。
“赔了，赔了啊……”老猎人有些丧气，还抱着一丝希望在门外等着。
“山长！山长……”
读书人火急火燎闯了进去，惊的里面正在批注的一位中年人笔锋一折。
无可奈何的望向这个学生。“聒噪！聒噪！怎么总是这般呢……”
“山长，你快看这个……”学生在他面前打开给他看着。
“这是何物？”中年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一般的风范，这就看了过去。
渐渐的，双目瞪大，射出精芒。
神情有着前所未有的激动难愤。
“这是你写的？”中年人双目望了过去，问道。
“不是，弟子也作不出此千古名篇。”那读书人叹了口气。
“哎呀，我青州竟有此能人，我竟然不识此人。”中年人感叹着，爱不释手。
这不由得引来了其他教谕一观，又是一片惊叹和吸气声响起。
“那这是谁写的？”那山长问道。
其他人也好奇无比，围观的学生也逐渐变多，伸长了脖子或在打探发生了什么。
“是一位老伯，他说别人给他的。”那学生太过激动了竟也忘了，连忙快步往回冲出去。
一群人于是跟上，队伍浩荡。
“予因以此诗购之？原来如此啊。”山长再三回味了这句话，这又慢慢悠悠的走着出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若能见见此人就好了。”
真是无比钦慕此人才华。
一大群学生已经出去了，将当事人围住，三言两语渐渐问清楚。
来龙去脉竟是如此，那年轻人触景生情，便写下这千古绝响了。
“才华又不像怀孕，久而久之才会显形，并非如此。”山长教导他们道。“此人随手挥毫而作，已经让你们自惭形愧了，那必是厚积薄发之境啊，所以平常还是多读书，莫要偷懒和偷奸耍滑。”
学生们还没开始惭愧，这时候老猎人打断道。“这个到底能不能卖钱？不然给我拿回家擦桌子，还有一面能用。”
“你竟要拿来擦桌子！”山长惊叫拉长了的嗓音都变形了，尖锐无比。
“老伯你别焚琴煮鹤了，我出一百两买了！”
“我出两百！”
“我四百！”
“我一千！”
“……”
这帮学生一下子哄抬价格，把当事人吓得怕要魂飞魄散了都快。
这块布难道真的这么值钱。
好后悔没有保管好，放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被汗渍沾湿过了吧。
还有那个年轻人，他说的竟然是真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自己再没有见识也知道有一些字画是千金难求，可是那个年轻人随意写的一幅，竟然也有如此效果。
最后还是山长定夺，将这幅原迹作为书院震院之宝珍藏好，一代代的传下去。
书院掏了一百两出来。
老猎人很是诚惶诚恐。
“那么雁丘在哪？”山长又问他道。
“什么雁丘？”老猎人迷糊，难道说是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就是汾水啊，那个人把大雁葬在哪里了？”山长问道。
老猎人连忙表示带他过去，自己也正要回家。
“我是不是许久没有带你们去采风春游了。”山长有些怀念啊。
今天就是被这诗勾起了兴致啊，不愧是千古绝篇。
可能再也见不到那对白玉璧人了，那就太过遗憾了。
这一路都兴高采烈，学生们相互讨论着。
最后还是有弟子让山长讲一讲这诗，其他学生也纷纷竖耳聆听着。
“此人才情举世无双啊，这等诗词百年不遇，可是莫忘了这凡世有文曲在世，作诗如有神助！”山长感叹着。“作诗必是神作。”
这位曾经是翰林士子，朝廷大学士，也是不由由衷钦佩。
“山长说的可是王川，可是众人皆知这位晋太子连同晋军正在魏国被我们撵着跑吧。”有学生不服气，说道。
“对啊，那位
老伯也说了，是一对新婚夫妇吧。”另外的学生说道。“可是这位晋太子啊，尚未娶妻。”
这个岁数了还没娶妻其实也是有些不正常的。
这帮学生又在猜测讨论了一阵能够写出这等诗词的会是何人。
过了一阵，总算认真听着山长赏析了。
“此词乃新作啊，词人笔力之深令人钦佩，也许我们之中穷其一生都不会遇到一首自己的佳作了。可是有的人，光是凭这一作，单篇可倾压举世才子了。”在这样相同的时代，同一片天空下，有着这样的人物，让人欣喜又心酸啊。
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作不出流传千古的名作，但会有其他人作出来的，瑰丽如宝，耀目千古。
给后人留下珍贵的文化财富。
又会妒忌苦涩和不甘，偏偏那个人不是自己呢。
“词的上片在小序已叙事情梗概的基础上追寻殉情成因：前七句以我观物，放眼于巨大的时空中突出其长久厮守，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深情厚感；后四句以我度物，模拟死雁之口，说出其殉情的原因。下片写凭吊，前三句渲染雁丘所处环境的冷落寂寞；而且叙述为雁招魂及雁魂之凄苦；再论断为情而死必将流芳千古；末四句点出垒筑雁丘的用意。”山长开始认真的讲解着。“仅是如此，我们在读这首作品的时候，身临其境，如同发生在眼前一般。”
“此词作足以绝响千古了，起句陡然发问似雷霆万钧，破空而来；如熔岩沸腾，奔涌而出。”山长赞叹道。“大雁的生死至情深深地震撼了作者，他将自己的震惊、同情、感动，化为有力的诘问，问自己、问世人、问苍天，究竟情是何物？”
“情之所至，生可以死，死可以复生，生不可以死，死不可以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情至极处，具是何物，竟至于要生死相许？”
“词的开篇用问句，突如其来，先声夺人，犹如盘马弯弓，为下文描写雁的殉情蓄足了笔势，也使大雁殉情的内在意义得以升华。”
“下一句便在写雁的感人生活情景。大雁秋天南下越冬而春天北归，双宿双飞。有着比翼双飞以世间夫妻相爱的理想色彩。从空间落笔，从时间着墨，用高度的艺术概括，写出了大雁的相依为命、为下文的殉情作了必要的铺垫。”
“后面几句是说大雁长期以来共同生活，既是团聚的快乐，也有离别的酸楚，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形成了难以割舍的一往深情。长期以来，这对夫妻早已心心相印，痴情热爱，矢志不渝。更是包含着词人的哀婉与同情，也使人联想到人世间更有许多真心相爱的痴情男女。也许词人是感同身受，能够明白那份真挚之情吧。”
“继而对大雁殉情前心理活动细致入微的揣摩描写。当网罗惊破双栖梦之后，作者认为孤雁心中必然会进行生与死、殉情与偷生的矛盾斗争。但这种犹豫与抉择的过程并未影响大雁殉情的挚诚。相反，更足以表明以死殉情是大雁深入思索后的理性抉择，从而揭示了殉情的真正原因：相依相伴，形影不离的情侣已逝，自己形孤影单，前路渺茫，失去一生的至爱，即使荀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痛下决心……此四句用烘托的手法，揭示了大雁心理活动的轨迹，交待了殉情的深层原因。”
第73章 排兵
“词人再借助对历史盛迹的追忆与对眼前自然景物的描绘，渲染了大雁殉情的不朽意义。古时汉武帝巡幸处，当年箫鼓寂寞。在这汾水一带，当年本是帝王游幸欢乐的地方，可是现在已经一片荒凉，平林漠漠，荒烟如织。据《史记封禅书》记载，汉武帝曾率文武百官至汾水边巡祭后土，武帝做《秋风辞》，其中有‘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之句，可见当时是箫鼓喧天，棹歌四起，山鸣谷应，何等热闹。而今天却是四处冷烟衰草，一派萧条冷落景象。古与今，盛与衰，喧嚣与冷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几句中，词人用当年武帝巡幸，炫赫一时，转瞬间烟消云散，反衬了真情的万古长存。”
“可是武帝已死，招魂无济于事。《楚辞九歌》中有《山鬼》篇，描写山中女神失恋的悲哀。这里说的是山鬼枉自悲啼，而死者已矣。以上两句借《楚辞》之典反衬了殉情大雁真情的永垂不朽。 而大雁生死相许的深情连上天也嫉妒，所以这对殉情的大雁决不会和一般的莺儿燕子一样化为黄土。而是留得生前身后名，与世长存。这几句从反面衬托，更加突出了大雁殉情的崇高”
“最后词人展开想象，千秋万古后，也会有像他和他的朋友们一样的钟于情的骚人墨客，来寻访这小小的雁丘，来祭奠这一对爱侣的亡灵。现在我们不就来了么？而且生动地写出了人们的感动之深。全词结尾，寄寓了词人对殉情者的深切哀思，延伸了全词的历史跨度，使主题得以升华。”
“这首词名为咏物，实在抒情。作者驰骋丰富的想象，运用比喻、拟人等艺术手法，对大雁殉情而死的故事，展开了深入细致的描绘，再加以充满悲剧气氛的环境描写的烘托，塑造了忠于爱情、生死相许的大雁的艺术形象，谱写了一曲凄婉缠绵，感人至深的爱情悲歌。词作中大雁的惨死正象征着青年男女纯真爱情的礼赞，其中深深寄托了词人进步的爱情理想。词中以帝王盛典之消逝反衬雁丘之长存，正说明纯真爱情在词人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是词人朴素的民本思想的折光。词中写殉情之雁不会与莺儿、燕子一样化为黄土，正是强调其忠于爱情的精神不朽。词人站在历史的高度，写出了这种精神的永不磨灭，使读者不能不佩服他的惊人识见。”
“全词情节并不复杂，行文却腾挪多变。围绕着开头的两句发问，层层深入地描绘铺叙。有大雁生前的欢乐，也有死后的凄苦，有对往事的追忆，也有对未来的展望，前后照应，上下联，寓缠绵之情于豪宕之中，寄人生哲理于情语之外，清丽淳朴、温婉蕴藉，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词作雄浑博大。在这首词中词人以健笔写柔情，熔沉雄之气韵与柔婉之情肠于一炉，确实是柔婉之极而又沉雄之至。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陌陌无名呢。”
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这汾水边，这小小的新坟。
“这里就是雁丘了啊，诞生了如此千古绝响。”那位山长在感叹着。“此人才情，举世无双啊，可以无缘一见。”
……
“是奕州！”
青州军这边，有信使过来汇报道。“杨皓的粮食都是从禹国边境，奕州调遣而来的！调粮只是个
幌子，将军认为晋军已经缺粮了，此次定然是要直扑奕州暂时休整！禹国是不会放我们过境的，但是会放晋军过境，请将军务必将晋军拦下！”
同样的命令，也传到了楚州军那边。
青州军从南边追赶，楚州军从东边，北边有洛城出来的亲军，慢慢汇集了各州府的将士，最为壮大。
可是他们唯独照顾不到西边，只有这一点府县兵，战力还是最下乘的，而且是步兵。
现在斥候已经发现了晋军在快速往西边移动，再结合杨皓在奕州调粮的消息，让他们大惊失色。
晋军要奋力一击西军，往西边逃了，先去禹国躲一躲。
这位晋太子啊，不愧是这种性格啊，当初他是怎么离开洛城的这些魏国将士可还都记得。
总是想着要溜，一有机会势必要比兔子还快。
竟然把西边忘了，这条路线也是沃野平原，策马可驱千里。
他们之前谁也没有想过王川会往那个方向逃回去，原本已经一副信誓旦旦去打洛城的意图了。
竟然是一个幌子，还往回跑了。
“所有轻骑，卸下淄重，赶往清水河，歼灭晋军！”这位青州军的将领下令道。
只希望西军能够多拦一阵子，想靠这点人跟晋军硬碰硬根本不可能。
现今也只能相信队友了。
而晋军这么一动，其他魏军也跟着作出调整，四面八方的魏军先派了骑兵去救援。
只要把他们拖住，大军来临，他们就死路一条了！
“晋军往这边来了。”
西军将领张开手掌搭在眼上，运足目力望著远方。
看着地平线上飘浮著一层雾状的烟尘，形状宽扁，平而弥散。
“骑兵，先锋大概五千人！烟尘尖锐而高。”手下人也在观察着。
魏军正源源不断地往敌人所在开拨，听闻光是洛城来的亲军就有两万精兵，沿途汇集起来州府的军队，加起来差不多就有六七万人。大家都在吹整个队伍前後绵延超过二百里，这固然是因为在本国境内行军，不用太严谨，但因为面对的是晋军轻骑，都是急行军。
他们也从来没有把这些晋军对手放在眼里，如此急促也是为了尽快剿灭这些外敌，以防狗急跳墙伤害他们魏国的军民。
晋军往最薄弱处突围了，直击西军，他们也别无选择，迎敌！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拦下！
东南北三军一定也在路上了，赶来救援了。
士兵们于是无一畏惧。
“兄弟们，忘了燕州之耻了吗？不能再让晋军在我们境内畅行无阻了，让他们有来无回，让他们明白魏国是不可侵犯的！”
军法官在依次传令下去，让每一位士兵都能够听到。
气势如虹！
西军已经列阵了，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在这狭小的溪流岸边对敌。
以这点兵力只能部署两道阵线，紧邻溪水，前军放在距第一道溪水二十步的位置，原意是想趁敌军进攻时，半渡而击。
“偃月阵么。”段长峰遥遥望见魏军前锋便在距离溪水不远处的位置结成一个弧状的阵形。
以主将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两翼前出，形成如月。主将可以从中掌控全局，随时调度。一旦敌军进攻，前出的两翼便能攻击敌军侧翼，是一种稳健的防守阵形。
“西军将领并非，自幼习武，曾大破土匪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天星子也能够掌握对方的情报。
无比恐怖。
原先也想换一个河段拦敌，让晋军不易渡河。
只是主动权在段长峰手上，他已经让两万晋军率先渡河了，可迂回包围。
再由晋军决定突围点，于是才有了如此不利于步兵的地形，让魏军更加被动了。
“儿郎们！杀啊！”
两军相逢，晋军将尉带兵冲锋而上。
“护我魏国！”
魏军将领高喊一声，同时几辆大车从中军阵列间推出，排成一列。车上载的都是牛皮大鼓，几名孔武有力的军士举起鼓槌，震天的战鼓声随即响起。
年轻的西军将领迎著对方驰来的战马横起长刀，一边喝道：“拒马！”
前面几列枪手挺起长枪，紧张地盯著对手，最前面一排持盾的刀手半跪下来，用肩膀扛住盾牌，其余的军士纷纷举起弓弩。
“放！”
只剩三十步之时，两边的弩箭同时射出，中箭的将士如同麦子一般倒了下去，很快又被填补而上。
晋军只因都是轻骑，而魏军来的急，都没有带强弓。
只有这第一轮的箭矢互射，距离转瞬即逝，已经没有机会再放第二次了。
魏军横刀大声喝道：“杀！”
说著当先冲上前去，高高跃起一刀砍向前面一人的肩膀。
“刺！”
“杀！”
所有枪手挺起长枪，齐声高呼，朝敌寇的胸口、大腿、马腹刺去。
有骑术精湛者一勒战马，硬生生停在枪锋前半尺的位置，那些军士刺了个空，连忙收枪，重新结阵。
也有晋军或者马匹中枪，再也回天乏术。
长枪就能在士兵身上、马上戳几个窟窿。
晋军射弩的士兵还有存活了，连忙换上长枪。
前面第一队皆是长枪，加上马力远远而来，长枪一刺便可洞穿两三人。
或将魏军高高挑起，仿佛稻草人一般。
两军厮杀猛烈，迎向对面的敌军。
在这清水河岸撞在一起，鲜血立刻染红了视野。
突然晋军严整的横阵微微分开，形成了一个长方形。
可是猛然看去，竟是浑然一体。
魏军不免觉得奇怪，如果是他带兵冲锋，怎么都应该以尖兵突破，如利箭一般直射中间防线。
若是重甲军，他有绝对的信心将对面步兵阵营打穿！
此地一途平坦，骑兵占据了天时地利。
他也做好了防御，要截断晋军！
直接咬断，向打蛇一般打七寸！
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段长峰竟然如此布阵，莫不是修行把战法都忘光了？
或者是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第74章 搏虎
事实上，这种战阵与其说是军阵，不如说更像是在平推过去。
骑兵的优势，层层推进，竟逼得魏军步步后退，又丢落了不少尸体。
晋军身披战甲，挥起长枪，纵马朝一名军士砸去。
那名军士翻起臂上的圆盾……
嘭……
震天一般的响声，盾面碎裂，魏兵胸骨碎裂倒飞出去，身亡了。
两方将领，在战场上光看衣甲便一眼看出来了，魏军皆知这是晋军将尉。
周边见到的魏兵立刻抢出，长刀疾攻。
这将尉双腿一夹，坐骑跃起，借著马势迎向对方的长刀。
峥……
巨大声响中，长刀被长枪汤开，那名魏兵身体一翻，倒飞一边。
其他魏兵也是不惧生死，再度攻来。
四名将尉皆要冲锋陷阵，带头迎敌！
段长峰在后方，更像一个高明的指挥家，指挥著战场的节奏，看着魏兵节节败退。
突然，身后某个传来一声号角。
这种充满萧杀意味的号角声，魏军无一身心大震，这是他们无比熟悉的号角。
此时听闻，几乎所有人都想回头望去，但是强自忍住了。
晋兵所有人瞳孔恐惧地收紧，连天星子也不例外。“魏军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出乎意料。
“疑兵而已！”段长峰摇摇头，看也不多看一眼。
天星子闻言一愣，这又仔细感受着，发现这号角声似乎停在了哪里。
而并无大军来临的迹象。
松了口气，不由微笑道。“幸亏有段将军在此，我们都上当了，中计了便完了。不过再这么下去，我军军心开始乱了。”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啊。
这点小伎俩唯有没骗过段长峰，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天才少将。
“无妨，魏军援兵最快也是半个时辰赶到，我是不想跟他们纠缠上，不然走不掉！”段长峰说完，大纛往前一挥。“传令……”
军令官四面八方绕着晋军策马飞奔，一边大声呼喊，将最新命令传至每一位士兵耳中。
“援军已至，不得恋战，随段将军杀出重围！”
“随段将军杀出重围！”
“杀！”
“……”
段长峰用的也是长枪，大旗高高竖起，他一动全军也跟着动，随着大旗如长蛇摆舞。
几万晋军队列井然，无比壮观。
可是这路线，他竟是先渡河，自东而西，直击魏军。
纵马闯入敌阵，面无表情，一个一个的收割着生命。
可这就是战场了啊。
晋军开始慢慢聚拢在他身后，由方形变伞型，再是锥形。
最后，也如图他手中一根长枪一般，睥睨无双。
如同野猪拱过白菜地，势如破竹！
前方的魏兵英勇无畏，可是也难以抵挡，被他一路推过，节节败退。
竟然，也开始害怕了。
“长峰小心！”
身后的天星子突然惊呼。
魏军也早就发现这位最高将领，组织了冷箭。
突然大片魏军故意散退，留出空挡。
箭手在前，数十支弩箭同时飞出，只等一击毙命。
却见段长峰一挥，将箭矢尽数卷走，大部分震了回去。
怎么会如此之强。
军将领找到机会，高高跃起，大刀朝着对方劈砍而下。
段长峰毫不在意，奋力一挡，长枪点向对方。顿时佩刀弯折，魏军将领口喷鲜血，整个人旋转著仆倒在地上，接著被马蹄践过。
魏兵皆是目眦欲裂，可是他们在如此攻势之下是多么的脆弱不堪，被逼的步步倒退，或者退向清水河中。
段长峰长驱直入，竟是将对方打了一个对穿，而且是以横贯的方式。
然后扬长而去。
数万轻骑跟随，浩荡而过。
这清水河两岸还有河面留下众多尸体，依稀可见一些战马，还有穿着晋军衣甲的将士。
魏军虽然没有被杀得四散奔逃，但再也追不上，弩箭狠狠射入林中。
“啊……”
仍是没有发泄出来怒气，深深的不甘。
援军，他们的援军呢？
这该死的号角声竟然还在响着，怎么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援军真正来到之后，便看到了西军血红的眼神，怒视他们。
“晋军没跑远！追！”
那将领也是不难看出怎么回事，这时候飞快作出决断。
自有骑兵飞快向前奔去，顺着马蹄印追击晋军。
“很好。难得晋军有这样的人才。军武堂第一的段长峰，天下英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魏军将领感慨无比。
现在赶来的轻骑足有五万人，可以跟晋军一战。
可惜了，对方很有可能就逃去禹国了。
追不上了啊。
……
“前辈对地形可熟，咱们就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晋军奔驰一个时辰，渐渐放缓了下来，随着主将的节奏，段长峰又开口道。
“就要到禹国了，还有十里，何必再休息？”天星子吃惊。
他不懂带兵也知道这是常识啊，后有追兵。
怎么也应该一口气跑去了禹国再休息也不迟啊。
“前辈也是这么想的吗？”段长峰摇摇头。“可是不论我还是殿下，都不想去禹国，不然回来便更难了。我和殿下的想法不谋而合啊，英雄所见略同！”
段长峰又笑了笑，才继续道。“以逸待劳，回头击亲军！”
天星子吃惊！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既然需要自己帮忙便配合了，说道。“这条路我走过，前面有个荒村能落脚，几万将士也勉强可以挤一挤。”
几万之数不光是人，还有马呢。
段长峰知道他不明白，开口解释道。“前辈，若说魏军是猛虎，我们便是雄鹰！若说我们吃掉对方是不可能的，还是防备不被对方吃到才好！所以若是攻击对方，便要游走四面八方寻求机会，也莫要纠缠！”
“往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啄下啊！”
长鹰搏虎？
天星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
村子被山洪冲毁才荒弃的，一半的房屋都倒塌了，木材也被侵蚀荒弃，村中杂草丛生，到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斥候率先进入村子，查看完毕打出平安的手势。
大军远远铺开，无比壮观。
埋锅，生火，最后一点米也放下了。
或者把水烧开，将干粮泡一泡再吃，舒服多了。
他们击败西军之后却是往东绕行，峰峦叠幛，山势高峻，人迹稀少。
如果顺利的话，追
兵会被段长峰布的疑阵骗走了吧。
是往奕州去了。
这几万骑兵全盛时，也仅仅是晋军中的二流，不同于亲军和边疆军，晋主能够凑出这样一支骑兵也是煞费苦心呐。
怎么比得上魏国这最骁勇的骑兵呢？
离边境不足二十里，全速奔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仿佛离晋军越来越近了。
巴不得找他们决战一番！
“段将军不愧是少年名将，短时间内便令行禁止，举止如一，已有风范！”天星子在他身旁说道。“可是此地太过危险了吧，山路全长五十余里，可供四马并行。若是魏军来袭，我们便被堵起来了。”
天星子看了看地形便觉得不对。
段长峰也点点头。“我知道，但是魏军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行军至此歇息，大军也累了。我亲自守在此处，也是不想让他们斥候探到。”
“那这烟不就暴露了吗？”天星子有问道。
“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魏军并不了解我的用兵之道，是个机会。”段长峰说道。
天星子也不会想到他会如此兵行险招。
但愿无事吧。
只是原地休整了两个时辰，很奢侈了。大军一直疲于奔命，都没有好好睡觉。
如今有身处他乡异地，四面八方都是敌军。
魏军估计要发现他们不在了。
段长峰带军再度出发，兵分两队向东而行，打的却是方才偷偷捡来的青旗，冒充的是魏军，两千骑。
北军到哪里了，也就是魏军亲军，来自洛城。
只有把北军打垮，才真正算是胜利。
晋军这次将斥候也冒充了魏军，往四面八方查探。
段长峰自己也要推测魏军所在。
“前面有魏军！”
这时候有斥候回来汇报着。
哪一支呢？
段长峰在看着地上的一堆马蹄印，这支轻骑往西去了，看来是要追击自己的？
而越来越近，首先映入眼廉的是旗帜。
两军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旗，军中所用的旗帜是为作战时指挥而设置，也许下一次又不一样了。而有经验的探子，根据旗帜就能判断出军队的构成和数量。
除了以国号、主将姓氏作为主旗副旗之外，其他大旗上面一般没有文字。颜色也不统一，而是根据前军、中军、後军，分别使用红旗、黄旗和黑旗。这样即使作战中被打乱，只要旗帜还在，混乱的士兵也能从大旗找到自己的队伍。
可是段长峰神情越来越严肃。
战局虽然胶著，出击的魏军却像落在火堆上的雪花一样迅速消融，可是他们还能够脱离险境。
魏军已经相继开始汇合了，队伍越来越大。
但是合围的还是骑兵，这对他们会是巨大的威胁，轻骑的优势将要渐渐失去。
而且四面八方都有步兵，开始收紧。
仿佛正一步一步侵蚀了他们。
殿下啊，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段长峰正认真的想着，离前方的魏军已经越来越近了，终于要相逢了，已经看到彼此了。
这是北军步兵吧。
段长峰看了一下旗号，大概了解了。
北边下来的魏军，是最好认了。
“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有士兵跑来，问道。
第75章 分兵
天，是蓝的，好似一缎绸子铺展，不多的几片白云，如同点缀，绣花一般。
一条小河蜿蜒而走，延绵数十里，汇入大江之中。
晋军向东行进，竟然又是离清水河不远，仿佛沿河而行一般。
在这小河的中游之处，还有一处山村，这里山青水秀，仿若田园之地。
此时却是两军交汇，不免又生灵涂炭。
“当年，这条河里的水，可是甜的，圣人开泉，若是喝上一口，据说可以强身健体，百年内都不会生病。”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山村内传出。
“老村长，晋军要来了，快逃吧！”
这时候最后一户逃亡的人家打断了他回忆过去，好心劝道。
“不逃，不必逃！当年我喝了一口甘泉，这一生都无病无灾，至今身子硬朗。”老者摇了摇头，花白的须发在风中摇摆。“圣人也会庇佑我们的。”
……
“我们是青州军，可曾看到晋军？”段长峰回话道。
“青州军？怎么往回走了？”那位步兵将领奇怪道。
“晋军往回逃了，西击只是幌子，他们根本不去禹国。”段长峰再说道。“我们奉大将军之命进行追击！”
“怎么，晋军往这边逃了？”那位将领见他们衣甲凌乱，还有脏印，警惕了起来。“你们是哪一部的？”
“将军，我们是李誉将军部下的，李将军他带其他人去往东南搜寻了。”这时候天星子出来回答道。
对于魏军各中小将领也无比熟悉的他足以蒙混过关，应答如流。
这位步兵将领觉得奇怪，难道晋军又往西逃了？逃回晋国？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放着国门不回去，往禹国去干嘛。
想要回国还不照样要过境。
如果说晋军真的已经跑到了他们后面，这时候自己怎么也应该掉头回去追击，可是自己还没接到命令。
只得按照原来的军令继续往西行军了，已经飞快派出传令官去联系将军了。
等等，他们衣甲怎么不对？
这位将领看着骑兵从身旁过去，可是渐渐的，露出后面穿着晋军衣甲的敌人，个个望向他们。
自己一下子全身毛孔都颤栗起来了。
“晋军！敌袭！”
这声音还没落完，仿佛要将此打断一般，忽然一声锐响划破天际。
一支带著鸣镝的箭矢从后面疾射而来。
这位将领下意识地抬起长刀。
铮……
一连串的火星迸溅，长刀脱手飞出，自己整个人也摔倒出去。
长箭已经势尽，笔直落下。
他下意识望去，看到了段长峰平静的双目。
“杀！”
呼喊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滚滚呼啸而至。
前面的晋军也掉头，以合围之势吞噬着魏军。
彷佛被震动天地的呼声惊动飞骑跃马过江，踩溅得河水紊乱的四散飞开。
魏兵不由为之气夺，情不自禁地後退数步。
可是下一秒马刀已经抹过他们脖子。
段长峰面无表情，他已经冷静看来，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军心已乱开始溃散。
这群北军竟然还不如西军血勇，要丢了国都的脸了。
段长峰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后面追击的魏军。
这样的形势，安稳觉都不能够睡一下的
“放！”
仿佛经过多次演练一般，段长峰已经能对这支骑兵控制自如。
扬手一挥，骑兵军阵变幻无常。
突然如同迎击中流砥柱一般，大军一分为二，再迂回包插。
紧接着后面的几百名弓弩手同时放箭。
“晋军！这就是晋军啊！”
其他的将领盯著战场，面容微微抽动了一下。
晋军竟然突然出现，出现在了眼前。
从天而降一般。
武器的单一性，极大的简化了作战模式，任何一个位置的空缺，都随时能得到补充。晋军骑兵用的是长枪和马刀，两骑配合，他们的攻击同样简单而高效，最前面的负责抵挡敌方的攻击，后面的杀招无声而至，一击毙敌。
鲜血一道道在河岸上落下，很快又沾满了溪流。
仅是短短一刻钟内，伤亡便达到四成，已经被打残，魏军终于开始溃退。
晋军习惯性就要追击，被段长峰喝止了，渡清水向西南而奔。
骑兵追击步兵简直就是割麦子一般，段长峰却阻止了。
虽说晋军几次战斗战无不利，但是深陷重围一直不敢松懈，将士也疲于奔命还没能好好休息。
口粮更是越来越少了！
“段将军，你和殿下到底怎么想的，我军坚持不了太久了。”天星子也忧心道。
现在的情况很紧急，要么先撤了逃回晋国，要么找到粮食休整……
在他看来这就是当务之急。
可是这几天，真的是打来打去，就逮着魏军薄弱处打，固然能够一点一点消耗他们。
但是一旦魏军骑兵大军追上，他们便再回天乏力了。
“还差一场！”这位少年将领望向远方，目光坚定。“殿下也说我们必须要跟魏军骑兵打一场才走得了，快了！”
还要打？
“少见多怪。”段长峰瞥了对方一眼。“和平也是打出来的！”
理所当然。
“段将军，恐怕要下雨了。”天星子突然望着天色说道。
他们一行人往东北赶路，往的是洛城的方向。
自己精通天象，发现了天色有变，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要下雨了吗？”段长峰闻言一愣，抬头望天。
却完全看不到半分征兆。
自己在这方面也是不弱，但是天象知识对此那些钦天监或者天星子这种妖孽相师，再高明的将领也未必能胜过啊。
“段将军，我们为什么不从西走，去洛城会方便一些。”天星子又问道。
他至今仍是不敢信，他们这一群人竟然是要去打洛城？
太过儿戏了。
不过王川殿下或者这位段将军会有别的想法吧，不仅如此呢。
不然真的够呛。
从东边走的话，地形不太好，在山中无法发挥骑兵冲锋的威力，这一路一定会遇到魏军的。
如果是步兵起阵，利用地形未免不能跟他们一战。
段长峰打胜了两场，那也照样是依靠地形之便。
“没事，魏军也累了，如果不驻营休息，抵达此地便是几千疲兵。”段长峰有他的想法。
他回头望去，仿佛能够看到层层叠叠的追兵。
可是越是往洛城深入，这一路上遇到的魏军势必会更多。
“我们可能要分兵了，杨皓，你可以吗？”段长峰望向
一边。
一路上没太多存在感的杨皓一下子又聚焦了众人视线。
“我吗？”杨皓一愣。
“军令如山，若有违抗者斩了便是！”段长峰无所谓道。“但是落在你手里便得如同长刀一般，你能够操控自如，随意挥砍，落在敌人薄弱处，明白吗？”
主将肩负的便是这份责任。
“我知道了。”杨皓沉重的点点头。
“段将军想要做什么？”杨皓问他道。
“我要带走一万骑，你统领剩下的人赶往前面山谷待命，敌军若来也不要慌乱，我会传令与你。”段长峰对他说道。
“在下明白。”杨皓连忙应道。“前面的地形，是上佳的伏击之地，段将军是要引诱敌军前来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段长峰喊了一位将尉，带对方的部下离开，最后回头望了杨皓一眼，又道。“你已经成长的很快了。”
“我吗？”
杨皓微微一愣，看着段长峰已经带兵离开了，队伍渐渐远去。
“就是你，杨兄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段将军这样的任务也会夸赞你啊。”天星子对他说道。“恐怕殿下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前辈过奖了。”杨皓有些受宠若惊。
“老夫也是什么都不会啊，帮不了太多。”天星子叹了口气。“看你的了，压力很大吧。”
“我也不会啊。”杨皓小声的说着，没敢让别人听见。
自己手掌也是一手的汗。
敌军一到，自己也是不知道怎么布阵，怎么迎敌。
没法像段长峰那般游刃有余，仿佛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认真的回想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杨皓快要临摹出来，真想试试。
“杨皓，刚才你发现没有，四个将尉，段将军带走的是赵云希。”天星子说道。
“四皇子的人？”王川一愣，经他一提醒仿佛也明白了。
自己刚才还不太在意，还以为是随便点的一个人。
现在看来，那就是故意的吗？
“不战而屈人之兵，段将军真是深谙兵法之人！”天星子佩服道。
“那是什么？”杨皓有些迷糊，他甚至不敢怀疑段长峰会下点黑手什么的。
往这个方向去想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黑暗了。
唉……
可是走的阳谋的话，还要怎么屈人？
“前辈这一生没有行军过吗？”杨皓问道。
“没有，这是第一次。”天星子也有些感叹。
“那前辈也会是一个很好的谋士啊。”杨皓是一直钦佩的。
虽然有些短板，这也不是重要的。
自己也同样军事兵法这些，一知半解。
听说段长峰是那个军武堂第一，自己到时候去了晋国要不有没有机会锻炼一下。
“若是殿下真要逐鹿天下，希望不要拖后腿。”杨皓感叹。
“魏兵要来了，怎么办？”天星子突然说道。
“来了吗？在哪里？怎么斥候没有来报？”杨皓连忙一惊，四下警惕了起来。
“还远着。”天星子淡定道。
目光遥望天边，仿佛看到百里外那些魏兵正追查着痕迹一路而来。
不过只是步兵。
段长峰带了人绕过去那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