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6章 也想他兄弟
关有寿一下班归来就见福婶指挥着她老闺女小翠拎着桶，而她自己则端着一个大脸盆急匆匆往里走。
“这是？”
哑婆婆摇头直笑，“小白他们几个下午来了，好不容易等太阳落山，现在孩子们想在后花园聚会。”
“这些臭小子……”关有寿瞟了眼西边晚霞，“瞅他们急的，等天黑都来得及。平安呢，她也在后花园？”
“应该还没去那边，刚刚还在后罩房招待她那些小姐妹。就是小白他们几个对象和杨家丫头那几个。”
得~
关有寿一听这人数就知他家今晚有得闹。“今晚我就不在家吃了。孩子们问起就说我去接他们娘。”
正好他媳妇今晚上夜班，他先去先生单位转一转。“菜够吧？只管上。不够了，让福哥只管开冰窖就行。”
“够了，够了。”哑婆婆连连摆手，“原本就准备了他们几个饭菜。平安之前就安排了今晚烧烤。
菜园子有菜，池塘里的鱼虾也捞了不少出来，那些孩子里头还有的带了不少熟食上门，不怕不够他们吃。”
“好好招待客人。我先去冲个凉，有事儿找平安就行。”能在他家仨孩子受邀范围内的小年轻小姑娘都是好孩子。
再说了，有他家仨孩子镇着，他也不担心他们胡闹瞎来。冲过凉，换了一身，不想打扰孩子雅兴的关有寿就先出了门。
这慢慢走着走着，关有寿的脚步突然一转，往邮局的方向而去。一代接一代，他也想他兄弟大中他们几个了。
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正月里他与老院那边断了亲，在他的牵线之下，二月里马六屯拉了电线通了电。
三月里，马六屯生产队在王家庄生产队之后也拉上了电话；四月里，叶家堡生产队也拉上了电话。
继大中家的老大成亲之后，接连几个兄弟们的孩子出嫁的出嫁，娶媳妇的娶媳妇，就连他大姨家也有两个孙女出嫁。
据说他老娘当时还去了省城吃酒，这期间还私底下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刘家庄，之后她又去了城里某一处院子。
五月里，他老娘连同他大姨以他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了那套院子，连同刘家庄的院子一同出租了出去，租金？
每月租金合起来恰巧就是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他大姨还以他娘就是和他这个儿子断了亲都不忘留给他房产为名劝他。
嗤~合着连刘家庄的院子原本就不是他的私产似的，她倒是想改成她其他几个儿子或者大孙子的名字试试！
一租就是租出去收上一年的房租，老太太倒是聪明。她还真料准了他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都不会跟她计较。
如此也好。有这些租金收入，他就不用她受制于关老头，再有她孙女给的十个金镏子伴身，养老问题已经无忧。
“喂……”
关有寿听到电话筒传来的声音，下意识的就笑了，“是我，别喂了。这个点了，你咋还在队里没回家啊？”
“哎哟我娘哎，咋是你打电话过来？再晚一分钟我都走了。信收到了没？啧，瞅我这说的不清不楚的。”
要说起信，他哥俩几乎是每周最少一封信来回，还真说不好哪天的信收到了没有。关有寿乐得哈哈直笑。
“得，听你这笑声，我就知道你日子过得准差不多了。咋了？想哥们了是吧？我昨晚还做梦都梦到你喊我。”
“是怪想你的。忙不忙？不忙过来玩两天呗。最近城里可多了不少稀罕物，我一个人瞅着没劲儿。”
“咋了，被人欺负啦？”
“没，就是觉得老了。”
“哈哈哈……”马振中笑喷，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开口就笑道，“不该啊，谁不说你和天佑就像哥俩。”
拿着电话筒的关有寿转了个身，“是心态老了。寄过去的药丸子吃了没？记住一定要按时吃啊。”
“你不说起这事儿，我还真忘了提。咱闺女到底是咋回事？又给我寄东西了。你让她悠着点，她爹我不差钱。”
“你就瞎得瑟吧，还她爹我，她爹是我，兄弟。”关有寿将电话筒换到自己另一侧的耳边，实在是这哥们笑声太瘆人。
“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她就惦记她马大爷你把啥东西都寄给她，会不会惹他儿媳妇殴打公公婆婆。”
“哈哈哈……你就扯吧。咱姑爷没欺负咱闺女吧？你可给瞅好了。天佑咋样儿，还是没找着看得上眼的？”
“嗯，还是没动静。不急，我可没想那么早当爷爷，等那天他遇到喜欢的姑娘，还怕他不着急不成。”
“对，像你。”
“啧~我要不要先夸你两句？大中啊，我最近老是想起咱们当年年少时，你说我这是不是老了？”
“要不干脆就回来？”
关有寿失笑摇头，“我没有烦心事，可能是日子过得太闲。还有啊，时间长了，没听到你声音，心里不舒坦。”
“一样。大发他们几个越来越忙了，真没意思，想找个人喝酒都找不着人。最近我就想找个时间跑去找你。”
“太好了。今年有时间来一趟吧，订好时间我让狗子给你订票。咱们哥俩是该要见一面，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行，秋收之前来得及不？”
“差不多。我总要先见了你再走。明江他们学校放假了没？有也让他们过来待些日子呗，上我家又不是别人家。”
“行。”
“有见着我老妹儿没有？”
“有，挺好的。你妹夫人真不错，三儿呀，你没看错人。你娘这边你就放心好了，总归有我在身边看着。”
“我不担心她，她现在日子应该不错。”
“是挺好。最近有和老丈人联系没有？你三舅子家的大儿媳妇好像生了，听我媳妇说是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还没，上周我媳妇倒是有收到信。信里提了哪个侄媳妇来着，好像刚有身子。她那些侄媳妇太多，实在分不清。”
他就记得他老丈人家不是这个有身子就是那个要生孩子，要不就是这个洗三那个周岁，根本就没停过。
人丁兴旺的很。
第1547章 你试过喇叭裤了没？
夏日的日头长，夜黑的也晚。
和好兄弟通了电话，关有寿心情美美地出了邮局之时，西边最后的一抹晚霞这才恋恋不舍离去。
这心情一好，去往梅老单位的路上，他就有意先挑了一条路过齐建军家的胡同穿过。这位哥们跟他也一样。
——媳妇今晚上夜班。
当然，这不是什么偶尔现象。他媳妇上夜班和齐建军家的上夜班是两码事，毕竟人家媳妇是时常倒班的护士长。
他憨媳妇就纯属在药房里十天半个月轮到一次值夜班。就今晚，这还是他憨媳妇帮她临时有事的同事调班。
关有寿过来时，如他想象中的，合上的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未过前面的影壁墙，齐建军的声音响起了。
“谁啊？”
“是我。”
院子里搭了顶棚，齐建军带着俩儿子，这爷仨不是仰着脸在躺椅上瞧着那天儿的，就是在玩水。
院子里内是相当的热闹，齐建军带着俩儿子，这爷仨可能是谁又用竹竿捅破了临夏这才搭起的顶棚。
要他说，真没必要搭什么顶棚。白天一家子不是在单位就是在学校或者托儿所，等晚上回来有没有顶棚意义不大。
住在四合院里，本来就麻烦。不说这顶棚，就说那门帘子，大大小小的门一年里总是要换好几次帘子。
春天来的时候，挡了一冬的棉帘子换成了布帘子，等夏天来了又换成防苍蝇蚊虫的竹帘子，周而复始。
这也就罢了，这顶棚搭起来等暑热过去又拆开来，来年夏天一来又接着，多费时间，尤其是有齐瑞这小淘气在。
“又是你个小东西搞破坏。说吧，这次是又发现了什么奇迹？”关有寿呼噜了一把跑来喊他的齐瑞脑袋。
“不知谁家鸽子跑到我家。大伯，你吃了没？今晚我爸让我和弟弟俩人先喝面茶凑合一顿，我给你来一碗。”
“乖，我自己来，看好你弟弟。”说着，关有寿朝齐建军揶揄笑笑，“让你直接带孩子上我家吃还不听。”
齐建军苦笑摇头，“锅里有热饭，是他们不吃。说是想喝面茶，这不，我一下班就赶去买，买来还没多少时间。”
“孩子小都是这个样儿。”他闺女也喜欢喝面茶，说是带着浓浓的芝麻味儿，喝起来够劲儿。
“要不要去我家？今晚你小叔他们一大帮子人在家里玩烧烤。趁现在天还没黑，你过去正合适，今晚就住那边。”
不等齐瑞欢呼，更小的那位三头身就扑过去抱着关有寿的腿，口齿不清地嚷着他也要一块去吃烧烧。
“好了好了，你伯伯的裤子都要被你给拽下来了。”下班后被俩儿子吵得脑疼的齐建军巴不得送走俩孩子。
好在他家距离关家很近，连过大马路都不用。连俩孩子的换洗衣裤都不用带，一人抱一个孩子就出了门。
往常像他夫妻俩人临时有事，来不及送孩子上半山交给齐老太太照顾，他们两口子就是直接送到关家。
不比苏明月亲姨家，关家就是关有寿两口子上班，关平安他们在校，可还有哑婆婆和福婶婆媳俩人能照顾孩子。
一来二去的，齐瑞兄弟俩人跟关大福一家子也混熟了。齐建军压根就不担心自己俩孩子在关家会过不好。
吃好，喝好，玩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有人伺候着，这俩小东西早已恨不得学他们小叔一样待着就不走了。
到了家门口，将齐瑞兄弟俩人交给开门的关大福。听他说后花园已经开始围聚一团，热闹的不得了，连齐建军都动了心。
得，要不是关有寿拉走他，他还想进去瞧一瞧。“现在的年轻人可比咱们这一代人幸福很多。”
“确实如此。”
“你试过喇叭裤了没？”
“你指几寸的？”要知道时下喇叭裤还讲究一点，裤管口越大，越时髦。最大的喇叭口，他就听说足有八寸。
那上半部分紧紧包着屁股和大腿，下半部分再扩散开来，就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没什么两样儿。
前年最开始的还没这么夸张，大部分的裤管口都以六寸为主。谁要穿到街上，绝对有人拿着一把大剪刀在等着。
结果好了，一旦发现有谁的裤管太肥，咔嚓就是一剪刀。可越剪，倒反而裤管口越大，禁都禁不住。
时代真在改变。
从黑蓝布衣到喇叭裤花衬衫，从样板戏到交响乐，从中字舞到迪斯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全实现了。
“这么说你试过了。别说，我还真挺羡慕这些小青年。我这辈子最出格的也就娶了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媳妇。”
“没过十岁算什么小很多。”
“不不不，不是这么说的，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压力有多大。我小叔那会儿‘牺牲’了，对家里打击很大。
我妈就想我早点成家，还是我奶奶开明，她给拦下了。可说是拦下，她老人家只不过是怕我随便找一个将来后悔。”
“可以想象，你是长孙。”
“对呢，老二就盯着我，非说等我成家再说。那时我已经看中我媳妇，可她小啊，都还未成年，我说也不好说。”
关有寿闷笑出声。
齐建军跟着轻笑出声，“现在想想是挺有意思的。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郎。幸好当年有我奶奶顶住。
不知我四兄弟是不是从小跟我奶奶长大，包括景年在内，我们四兄弟都很喜欢她支持的宁缺毋滥观点。
尤其是景年，他对感情就特别执着。这一点，他就随了我小婶。长到这么大，身边除了你家平安？”
齐建军摇头，“我就没见过他和什么小姑娘多说过半句话。开口就关关，关关，还不准别人喊这小名儿。”
关有寿笑笑，“是挺霸道的。”他闺女只要有什么裙子的长度在膝盖以上，那裙子就会突然不翼而飞。
就是到了如今，那混小子还恨不得藏着捂着他家平安，生怕有人撬他墙角。偏偏他闺女就爱吃这一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也没谁了。
第1548章 一除一等于几？
在单位忙得头昏脑涨的梅老对关有寿今夜突然到来，感到颇为意外，他还下意识地望了眼前方窗口。
关有寿懒洋洋地走到他办公桌前面的一侧沙发坐下，“刚和大军喝了两杯分开，想想您肯定又加班，我就来了。”
“一除一等于几？”
“我就喝点啤酒，没醉。爹~先别忙了，歇歇，陪我聊聊呗。你说你就是机器，成年累月转下来，也得停下来保养一下不是。”
梅老睨了他一眼，盖了上手上钢笔的笔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离开了书桌，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关有寿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按压着他的肩膀，“你看你，不干到倒下是不罢休了。”
梅老喟叹了一声，“这才到哪儿，那些在外的同志们才最辛苦也最危险。不忙不行，总要为他们安全负责。”
关有寿抿紧了嘴，捶打起他的双肩，“那你总得为自己身体着想一二。身体好才能待在这个位置上。”
“放宽心，我现在就好的很，有保健医生跟着，再活个二十年绝对没问题。倒是你，怎么又喝酒了？”
“就两杯啤酒。”
“孩子们没在家？”不然好好的不在家歇着，跑出来找齐家小子干嘛？“还是不放心立嵘出差在外？”
“没，今晚一大帮子孩子在咱们家里聚餐。你说我要不要找陈教授打听一下安安毕业论文通过了没？”
“不放心？”
“嗯。李叔也惦记着这事儿，前两天还问我有没有信。以李叔的说法，他觉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安安之前的实习报告，他就签了。课程呢，能两学期全科满分，剩下就毕业论文这一关看能不能一致通过。”
“如初跟你怎么说？”
“她说她这是先例，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关。陈教授让她暑假再写几篇论文，实在不行就等下学期。
他这边是打算先让平安的论文发表，只要在学术圈内发表过文章得到证明，提前毕业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这么一回事。”梅老缓缓点头，沉吟片刻，他问道，“他就没问如初接下来想上哪个单位上班？”
“问了，给的建议就是让平安出国进修。”
“这还差不多。今年如初学校就有几个留学名额，以我看，毕业证书倒是次要问题，他是想借此为他得意学生争一把。”
“我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寻思着要不要跟他说明了，我家平安没想要留学名额，可借口不知用哪个合适。”
“说说。”
“那几个名单上的学校不在我的期待值上，我想我闺女上最好的学校。你说我这么说，他会不会气炸？”
梅老轻笑出声，“大义快要到了。”
“哦，义叔……”关有寿的手一滞，“你是说义叔？义叔他要回来？我没听错吧？是义叔又过来？”
梅老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手，“对，他这次亲自过来接你们出去。你父亲的意思在你生日之前，他要见到你。
原本他还想他自己亲自过来接你们走。”这招狠啊，只好换成大义过来接人。“我看他是嫌命长了。”
关有寿沉默了下来。
“我就猜到他连着汇了三次钱就绝对不耐烦，这次大义带不走你，下次他可能连关勇都会派出来。”
非常有可能的。
搞不好义叔还在孩子祖父身边说先生不放人。
“你说他糊涂不糊涂，还骂我干死干活都做不了主，连他儿子都护不住图什么。那破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
通上电话了？
“我都懒得说他，好不容易接通电话，一开口就破口大骂，也就是我这当姐夫的不跟他计较，气得我连饭都吃不下。”
关有寿张了张嘴又合上。他想问为何没喊他接电话，按理来说，孩子祖父肯定会想和他这个儿子通话。
可先生最后这句话一出，他再问已经没什么意思。
“他就占在他的立场上考虑，怎么就不想想一旦你们一家子都出去，很多事情都不一样，我能不多考虑一二？”
唉……谁都没错，是他的错，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关有寿吁出了一口气，苦笑摇头。夹心饼干不好当啊。
“就是现在让你们出去，我还担心你们在外安全问题。他倒好，轻飘飘来一句，谁敢动老子儿子一根头发试试！”
“他以为他关景之是总统不成？简直瞎胡闹！当时把我给气得哟，有外人在身边，有些话，我又不好说。”
“你说他糊涂不糊涂？那桌子拍起来的声音连我这边都听到杯子摔碎了。我还得帮他说好话，说他也不容易。”
“听我这么一说，他倒好，更得意了。说什么把他儿子压着当筹码，他都记着，惹急了他，别怪他翻脸。”
“你听听，这是他该说的话？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在这边待不下去，有恃无恐的什么话都敢说。”
“当时我只好骂他两句，又接着帮他说好话。不说他就你一个儿子，好几十年都没见到孩子急眼了，还能说什么。”
“我还得帮他找理由，说你祖母年纪大了，他压力也很大，你这当儿子又跟他不是一条心，不怪他急眼。”
说着，梅老连连摇头，“这破脾气……纨袴子弟就是纨袴子弟，装得再人模人样，一急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关有寿默了一下，转身去拎起一旁的热水瓶到书桌前拿起梅老的搪瓷杯子，帮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痴儿，感动了吧？”梅老接过杯子，揶揄地看着自己弟子，“你老子他可是有一颗慈父心，要不要手帕？”
关有寿哭笑不得摇头。
“不是我说他，你说他急什么？我都跟他说好了，最晚不会超过明年，我一定会让你们出去跟他团圆。”
“几十年都等了，还等不了一年半载。我猜这事儿肯定跟大义脱不了干系。这货儿居然还敢跑过来，看我怎么修理他！”
关有寿挠了挠头，坐到了梅老身边，“你没说是我不想出去？几年前仁叔过来，我就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
梅老斜了他一眼，“他儿子能有错？对照你闺女德性就行。我爹爹就是对的，我爹爹咋可能有错！”
第1549章 你有的头疼
喝了一口水的梅老无语地虚指点了点他，“还笑？还听不懂我的意思。等如初跟她祖父见着，你有的头疼。”
“不会，我闺女听我的。”
“呵~”
“……”
“你父亲这人，没谁比我更了解他。随性不羁就随性不羁吧，他有时还固执，说不赢了就喜欢用拳头。”
他闺女也差不多。
“当初我第一眼见着如初，我就知道她就是第二个你父亲。那脑袋一撇，眉头一挑，跟模子印出来一样。”
“我是花了很大很大的心血来掰直她。可以这么说，花在你和浩然身上的精力都比不过她一人。”
“她自幼聪慧，本性还带了侠骨柔肠。我确实很喜欢这孩子，可也最怕这孩子像你父亲，大义有，私心也不轻。”
“这样的孩子要是好好培养，于国有利，要是由着她性子来，就好比一颗珍珠成了死鱼眼，你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出身豪门，什么也不缺，你曾祖父到你祖父对他的期待也是顺顺当当就行。家有万贯财产，真不怕他挨穷。”
“当年别人出国是为了学习，他出国是因为什么？是你曾祖父觉得大家孩子都出去转一圈，他大孙子也该去镀金。”
“你父亲这个纨绔子弟也是抱着出去玩玩的心思。什么雪茄，什么红酒，什么咖啡，什么名牌，就没他不懂的洋玩意儿。”
“他还很傲。当然，他也有他傲的资本。他是学什么都轻而易举，尤其是他要想跟谁交好，真没人能逃过他手段。”
“那会儿洋人很吃香，他就结交了很多外国朋友，还相当一部分都是贵族，回国后购买武器也是他那些朋友给了他不少助力。”
“这就是他的本事，但他也惹了不少祸。他看不顺眼的就揍，能跟他混在一个圈子里玩儿的，谁没有背景。”
“据我所知，在你父亲留学期间，你曾祖父就派了好几次人手保护他。按理就他这么折腾，有多少家底都不够吧？”
“可他脑子是真好，甩出去多少钱，回头他就有本事收回多少。那日子过的，他就亲口跟我说，其实在国外更痛快。”
“我说那你回来干嘛？他说我让你一块出去，你又不走，我就是总觉得我没在你身边，你会被人欺负，想想还是回来得了。”
说着，梅老失笑摇头，“他就是这样，如初是不是很像他？在他出国期间，就没停过给我寄东西，谁敢欺负我啊。”
“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有在私底下威胁过李家，不然那些年，就李家那几个儿子也不会轻轻松松放过我。”
“就连我看上他表姐，他还推了一把。他想给我添助力，不然就凭我这个被李家抛弃的儿子如何能娶到他表姐。”
“他就是这样的人，要是后来没有出现变故，他就要带我夫妻俩人出国玩儿，说是买了一座古城堡给他姐当陪嫁。”
嗯，对自己人撒钱的手法和他闺女很像，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祖孙。关有寿静静听着梅老回忆往事。
其实这番话里面，有些事，他先生已经说过多次。甚至他听他义叔也谈起过很多很多次，可不就一个二世主。
要不是富贵堆里跑出的子弟，他又如何能说得出他遇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女人，又如何干得出有他这个儿子的荒唐事。
再如何一朝立志报国，本质上人还是那个人，骨子里就带着玩世不恭，随性不羁，视世俗礼法为无物。
等回醒必须要给唯一的儿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好了，他又开始折腾了，折腾来折腾去，又露出了本性。
如说之前听闻孩子祖父终于明刀名木仓捅破，他还有些感动、有些愧疚的话，此刻关有寿就想冷笑一声。
早干嘛去了！
“……说了这么多，听出来了没？如初就极像他。你别看她现在算是掰直了，等回头一见到他，估计都白费心血。”
关有寿果断摇头，“不会，我闺女，我就敢担保。她随我，喜欢自由，喜欢没人管着她，但底线一直在。”
说的口渴的梅老端起搪瓷杯子喝了一口水，斜倪着弟子，“不得做出任何有损国家利益的举动，这是底线。”
“这还用得了说，责无旁贷。我家平安就一直感恩这些年一直再领了助学金上学，总说她欠大发了。
我就劝她别思想包裹太重，毕竟你祖父捐了不少钱。再说了，回报祖国的机会随时都有，她就不听。”
梅老无语地虚指点着他。
关有寿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开玩笑的呢，瞅您紧张的。我懂您意思，但我还是不赞成让孩子介入什么任务中。
能帮的，不用您说，我，包括仨孩子在内，绝对不会束手旁观。我也不想瞒您，一旦危及到孩子安全？”
说着，关有寿摇摇头，“我必会竭尽全力阻止，这也是我的底线。先生，我做不到无私奉献，孩子就是我的命。”
要不是为了孩子，他一个人怕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的，他首先是一位父亲。
既然把他们带到这世上，他就必须要担起为人父的责任。还有他憨媳妇，没了他，她会被人给吞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先生什么心思，他当弟子的不会不懂，也不会看不清。“义叔大概几号到，有确切消息了没？”
梅老睨了他一眼，摇头。
关有寿笑了笑，“看来我要打包了。”
“还舍不得走？”
关有寿叹息一声，“我命由天不由我啊。那老头都下了最后通牒，我要不走，估计你都会想方设法赶我走。”
“痴儿。”
“没法子啊，你又走不了。你要是走，我现在立马回去打包走人。您说这算什么事儿？我就想给你养老都这么难。”
“……走了又不是回不来。”
关有寿点头，“也是。来来来，说说你们老哥俩这回又想如何安排好。别瞪我啊，我就不信没有后续。”
梅老没好气地抬脚踢了他一下。
得~
说不过又动粗了~
第1550章 让你皮！
梅老恨铁不成钢地又踢关有寿一脚。见他还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弹了弹裤脚，他又忍不住踢他一脚。
“爹，你不爱我了。”
梅老无语地斜倪着弟子，“还是尺子挨少了。”
“瞧，又吓唬我了。”关有寿失笑摇头，“反正要说了，你就干脆一次全说了呗，回头等我问那老头，麻烦。”
“他可年轻的很。”
关有寿打量着梅老的脸色，“不错，您也年轻的很。那老头又跟您提了什么要求，居然能让你气得吃不下饭。”
梅老摇头。
嗯，不想说？关有寿也不是非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毕竟他义叔不是要回来了么，总归到时会一清二楚。
老爷子不想说，他先站起来走到一旁为梅老续了水，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水，重新坐回到梅老身边。
梅老看着他低头要喝水，突然来了一句，“你父亲给你找了个二房，恭喜，你要有小老婆了。”
“噗”的一声，关有寿喷出一口水。
梅老迅速侧过身子的同时，瞬间笑了。
让你皮！
擦着嘴的关有寿无语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放下另一只手上的杯子，“您还真啥玩笑话都说。”
“不信？”
“……信，咋不信。”关有寿掏出了裤兜内的手帕，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一个够啥，最少要六个。
一周七天，刚好。那老头说了我要是不过去，他就再娶小老婆生儿子？还是那老头又有什么儿子流落在外？”
“他倒想啊，可惜没那个命。”靠回椅背的梅老翘起了二郎腿，“他怎么敢说，别说没，有也不敢说。”
关有寿笑笑。
未必，兴许还会乐昏过去。
“不用怀疑。你对他来说，意义不同，还记得你祖父原先想给你取的大名儿吧？关承嗣。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不是觉得这名字过重，改了关承业三个字上家谱，他就相当于只认了你这个孙子才是他关家血脉继承。”
你这个孙子？
他怎么听着不是味儿？
“而之所以能让你祖父做出这个决定，其中肯定离不开你父亲坚持。你父亲是摆明了不管他以后有没有儿子，你就长子。”
要不然那老头也不会伪造他身世，在他五岁之前就瞒着人说他在国外静养。这一点，关有寿心知肚明。
但要他承认？
休想！
他当然知道长子和唯一的儿子区别。那老头真要还有儿子，那是两码事好不？麻烦就一大堆，谁要当他儿子。
“回去吧，他还惦记与你的五岁之约。趁他对你愧疚得不得了，帮我好好收拾他，让他胡说八道。”
关有寿扶额。这老哥们在电话里到底了聊了些什么？居然还让先生一直不忘胡说八道四个字？
“不过你记住啊，帮我看着点如初，别让她被她祖父给带坏了。还有她和小北是不是该找天先领证？”
关有寿蹙了蹙眉，“天佑连对象都没有，急啥，我不同意。没有三书六礼，我不可能让我闺女先领证。”
“小年轻血气方刚的，你就不怕如初吃亏？该有的程序都会有。先让他们领了证，以后再补上婚礼。
情况特殊，只能特殊处理。三书六礼，齐家不会少，他们想少一道程序，我先第一个不会答应。”
关有寿沉吟片刻，摇头，“这是大事，比出去更重要。要是为了让孩子认祖归宗委屈我闺女，还不如不认。让我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地方？小北这孩子又不错。到时你完全可以在那边帮俩孩子先举行一场婚礼。”
关有寿无语地看着梅老。
此刻，他就很想问他是不是就领证问题上让齐家和齐景年答应了什么条件，不然为何非要先领证？
他当老子的都怕他闺女吃亏，你们担心什么？就是俩孩子万一情不自禁地整出什么未婚先孕，他怕什么！
到时再举行婚礼都行，小北又跑不了。至于名声？到时俩孩子都跑去留学了，他还就不信遮不住什么事。
反而急匆匆地先领了证，倒像他闺女上赶着他齐家。他还就不信了一个未婚姑爷和一个已婚姑爷有多大区别。
那边要是不认他闺女定亲一事的话，爱干嘛干嘛去，他还不想伺候呢。正好他一家人找个地方从此以后定居下来。
当然，这些话，关有寿是不可能跟梅老有一说一，有二说儿。说到底，他还得找那狼崽子问问清楚。
要是他敢胡来，学他老子玩什么潜伏。呵呵，他关有寿会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痛不欲生！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父亲一直不是很赞成与齐家结亲。他很早之前就挑了不少人家的千金和公子哥当人选。”
关有寿瞟了眼梅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没用，我不答应谁说都没用。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我俩孩子不行。”
这是原则问题，他都明说了他一对儿女是他的底线，也说了是他的命，再说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
关有寿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瞅瞅家里被那一帮子孩子折腾成了啥样儿。”
“回去好好想想。”
关有寿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儿，“没啥好想的。我要求不高，他齐家要是敢瞎来，我不介意多个上门女婿。”
“……痴儿。”
“您要不要陪我回去？”关有寿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真不早了，是该要休息了。”
“明早还有会议，今晚我就住这边。”梅老说着停顿了一下，“大义这两天要是到了通知我一声。”
“好。”关有寿活动着俩胳膊，走到门口望了望，朝不远处招了招手，“一见到义叔就给你打电话。”
才怪~
他肯定是要先和义叔好好唠嗑，唠好了再说。“有吃的吧？让老爷子吃了再休息。您可悠着点，不能过十二点啊。”
梅老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看着关有寿离开的背影，背起双手的他摇头直笑。这胸无大志的混小子！
“首长，我先送关哥回去。”
“送什么送，又不是孩子。”
又口是心非了。
您老倒别再眼巴巴地瞧着啊~李秘书很有眼力劲儿的不插嘴，朝小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上关有寿。
天一黑，你关哥就是孩子。
第1551章 干爹他又提了？
欢聚过后一地狼藉，挡不住的还是欢声笑语。后花园只见徒留几个臭小子，并无姑娘家也在场。
夜深人静时，繁星点点，走廊上的灯笼还亮着，倒回后罩房，唯有东屋一盏昏暗的灯光还也在亮着。
不用说，一定是他晚班归来的媳妇见他未归，上闺女这边休息了，没准还在他闺女耳边诉说他的不是。
什么你爹这人真是的，都这个点了也不回家；要不就是你爹这人真是的，也不怕家里头担心之类的话。
关有寿敲了敲窗口。
“是爹爹吗？”
“孩子爹？”
“是我。”
“等等，你去了哪儿？”叶秀荷按住要起来的闺女，“咋不进来？我正寻思着你今晚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就四处走走。”
关平安闻言眨了眨眼，推了推身边的娘，悄声道，“我爹有心事儿。”示意她娘先陪她爹回房休息。
夜已深。
她倒可以不休息，但她爹不会依的，总觉得她睡眠不足有碍健康。否则，她爹就不是在窗外，而是进屋。
再说了，她今晚也够累的，老多的人聚在后花园，闹哄哄的，好不容易回房休息，此刻可不敢有违父意。
叶秀荷帮闺女掖好蚊帐，留下一盏床头灯出了东屋。走出堂屋时，关有寿正好掀起了竹帘子静候着。
“哼~”叶秀荷轻哼一声，伸出手指佯装要掐他腰侧，“说吧，去哪儿了，是不是去了跳舞的地方？”
关有寿抓住了她的手，闷笑摇头，一手指了指闺女卧室的方向，“别闹，回去再说。小包子他们已经被接回去了？”
你才闹呢~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他一眼。
“明月跟我一起下的班，我们俩寻思着俩孩子准在咱们家，没经过她家就一块回来了。这不，小的已经睡了，她还是要带回去。刚回去还没一个小时。大人要上班，孩子没人带可真不方便。”
“是她舍不得寄宿，我看大院里有不少孩子都住在学校。要不，她送俩孩子去西山也行，家里还有阿姨。”
“一个月回来一趟？”叶秀荷摇头，“别说是她，我都舍不得。孩子还是在父母身边长大比较好。”
夫妻俩人边走着，边聊着话常，半途，叶秀荷关了后院走廊上的灯笼灯光，挽着关有寿的胳膊轻声说着话。
“要不要让孩子回屋休息？”
关有寿瞟了眼后花园的方向，摇头笑道，“让他们待着呗，困了自然会回院子。之前是开舞会了？”
“听说了啊。”叶秀荷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孩子们还是很分寸的。我下班回来，他们已经停了音乐。”
“咱们儿子跟你提了想上海边度假没有？我没答应。孩子们大了，有些事情，咱们不得不多考虑一二。”
叶秀荷侧头看着他，“咋了？今晚你是不是又去了干爹单位？他老人家是不是跟你又说了些啥？”
关有寿拍了拍挽着他胳膊走的媳妇，提醒她注意台阶，“是去了那边。你觉得让俩孩子先领证如何？”
叶秀荷沉默了下来。
见状，关有寿也不吭声，揽过她的肩膀，夫妻二人从正房的西耳房进入了正房东里屋夫妻俩人的卧室。
“我拿衣服，你先冲个澡。”
关有寿点了点头。
洗簌过后，夫妻俩人躺倒炕上，关有寿拨弄着她的发尾，“我想让咱们闺女风风光光地出门子。”
“我可不是在攒嫁妆啊。”
“是啊，太急了。”
叶秀荷戳了戳他，“干爹他又提了？”
“他提他的，有道理，咱们听，没道理自然就算了。不关他的事，是我再考虑这桩婚事，我后悔了。”
“不该啊，你不是看好了小北？”
“我没想到他老子还活着。孩子，我是真看中了。真要再找个合适咱们闺女的，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那不就结了。”
傻媳妇，那有这么简单。
他闺女又不是见不得人，如今局势也越来越好，他就一个闺女，就这么寒酸将就，他不甘心啊。
不说三书六礼，十里红妆，他关有寿的闺女也不能为了任何理由迁就，就领个证算什么，又不是二婚头。
“说说呗，反正我现在睡不着，明儿也不用上班。你是不是不乐意咱闺女就领个证，两家人吃一顿？”
“你乐意？”
“我肯定不乐意的。要不然齐婶之前跟我说孩子领证归领证，回头还是跟咱们住在一起，我也不会不应下。
我原本是想着咋地也不敢委屈咱闺女，不说十里红妆，也要让咱闺女风风光光地出门子，往后也不会让人小瞧了。”
可不是嘛。
“可一想咱们小北，我又不知该咋整。孩子是真好，不说你，就是我，我自个也放心把咱闺女交到他手上。”
这点无需置疑，否则天天被逼着你闺女还是先跟人领证吧，他早就让人滚蛋，他闺女三十结婚都不晚。
“干爹是不是担心咱们小北正是血气方刚，担心俩孩子不规矩过了界？情投意合的男女卿卿我我是免不了的。”
“胡说，我闺女绝对不是那种孩子。她随我，你瞅我跟你谈那会儿有没有过了界？最多就抱你一下。”
你可真敢说，说的当初那个猴急地恨不得吃了她的那人不是你一样。我闺女这点是随我好不好？
叶秀荷懒得跟他争这个问题，你说随你就先随你。“好，咱闺女不是问题，剩下就小北了对吧？
有些人我一个妇道人家跟姑爷就不好谈，你们爷俩好沟通，你就找个时间问问咱们小北到底是咋考虑？”
关有寿翻了个身，面朝着她，无语地拍了下媳妇额头，“还用得了问那兔崽子？他肯定是想越早越好。”
“那就随俩孩子心意吧。你瞅你被我爹抽了一顿，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不是都忘不了啊。
咱们当爹娘的图啥，图的左不过是姑爷对咱们闺女好，还不如顺了他的心思。咱就不要面子要里子行不？”
关有寿暗叹一声。他还不如不提起此事，越说越说不清。好在这事儿可以等义叔到了再考虑都来得及。
“孩子爹？”
“嗯。”
“包子有肉不在褶。”
第1552章 梅大义归来
理是对的，低调适合他家。可关有寿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他设想过很多很多，唯独没想象过他闺女先领个证了事。
就是他家没来京城，住在马六屯，到了他家平安出门子那天，他也想摆上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热闹热闹。
哪有领个证，两家人就坐下来吃一顿的理。凭什么？就凭孩子祖父的身份不适合张扬开来关齐两家结亲？
这些因素都不是什么理由，关有寿相信以他先生的能力，再以他父亲的资本，就是再大张旗鼓办喜事？
让他们一家五口换个身份出去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破绽。关键是怪了，有何事让孩子祖父下了最后通牒。
怕只怕有些事情不如先生口中所说那么简单；怕只怕有些事情掀开来，连他闺女的婚事都成了筹码。
这是他不能容许的底线。自愿付出与被动服从是两码事，哪怕换来的收获能成正比，他都不稀罕。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
一日又一日，就在关有寿猜测他义叔可能临时有事回不了之时，一个夏夜，梅大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谁？”关平安差点要挖耳朵，猛地抬头看向跑来报信的关小翠，“我没听错？是我义爷爷回来？”
与闺女正在对弈的关有寿随即弹起身，“走，是你义爷爷回来。前些天你梅爷爷就提过，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不用出去了。我奶去天佑哥他们院子喊人，我爸正陪义爷爷往这边过来，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关有寿料想关大福是想知道小儿子近况，速度慢了。“去你明月嫂子那儿喊你婶回来，就说我找她有事儿。
慢点跑，别摔着了。过去动静小点，别慌里慌张。”说着，关有寿快步出了西屋穿过堂屋掀起竹帘子。
紧跟而上的关平安见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昨晚，她还和梅爷爷聊天来着，可他老人家居然提都未提。
“义叔。”
“义爷爷。”
“好好好。精神多了。”梅大义看着近在迟尺的小少爷父女俩人，语无伦次地连连点头，“长高了。”
“您倒是还瘦了。”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
“傻不傻。”关有寿拍了拍闺女脑袋，走到梅大义身侧，顾不上跟关大福打招呼，“走，咱们回房再说。”
随后闻讯而来的关天佑和齐景年俩人闻言，关天佑连忙接上一句，“爹，今晚我哥俩要和义爷爷住一个院子。
咱们先泡个澡解解乏。既然回家了，有啥就晚点再说。安安，你先去厨房张罗两样咱义爷爷喜欢吃的。”
“好的。”下车面，肯定要先来一碗。关平安见关天佑说着拉上梅大义转身往一侧拐，她倒不好再跟过去。
厨房那边，哑婆婆已经在准备下面条。说起这挂面，还是梅大义的功劳，关家的挂面全是来自友谊商店。
要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汇来外币，从中得到相应配额的侨汇券，到粮店所购的挂面就非常有限，质量也没这么好。
关平安倒是想送面粉到哪个小作坊的面坊“兑面条”。可惜，现如今不单单面粉精贵，挂面也相当精贵。
她就是有办法兑了百来斤挂面回来，只怕都会吓坏她娘，之前从国外带回的面条粉丝还是她找了借口。
就这，还是少量了少量，找尽了借口。好在如今侨汇券够多够用，只要不购买大件商品，无足为虑。
哑婆婆见关平安一进厨房就先抄起挂在墙上的围裙，她好笑地打趣道，“你义爷爷回来就这么高兴？”
“是挺高兴的。我以为至少要出去才能见着他呢，没想到他又回来了。小哥有没有让义爷爷带信回来吗？”
哑婆婆拦住她，“让你福婶来，热，你只管开口就行。有带口信回来，书信不方便，稍了不少东西回来。”
“想小哥回来了吧？”关平安瞟了眼福婶，“要不，等我回去就让我爷爷调小哥先回来陪你们两年？”
福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能让他跟在主子身边是他福气。回来干嘛，多少人想出国留学都想不到。”
小儿子要是能有出息，将来就是天佑少爷身边的助手。要不是将军看在公公忠心的份上，这好事儿可求都求不了。
哑婆婆摇头笑笑，岔开了话题，“多煮几分钟。现在有煤气灶不知有多方便，早前咱们府里大厨房都不敢熄火。
老太太院子的小厨房就有两个人专门守着，少爷每回一回府，不管冬夏，老太太都会要他先喝口甜汤。”
福婶跟着笑了，“可不是嘛，就是不知如今老太太还会不会逼着少爷喝。日子过得可真快，我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万幸老太太如今还健在。当年她老人家离开时还给我们这些不想跟着走的下人准备了不少东西。
要不怎么说好人有好报呢，可算让她老人家抱着了大孙子。这趟义叔要是让你们出去团圆，可别推了。
这女人啊，不管身份有多高，看着枕边人一房又一房的小老婆进府生了儿子，老太太其实也挺难的。”
哑婆婆瞟了眼儿媳妇，这次反常地没有出言阻止，低头开始切起薄薄的肉片儿，鸡蛋似儿，还有葱丝儿。
“要不是大少爷能干，怎么压得住那几个少爷？好不容易成了亲，儿媳妇还想拉婆婆下来自己管家。
这也罢了，是吧，娘？我听说她还想把她一个妹妹嫁到五房，我没冤枉她吧？换成谁都不要这个儿媳妇。
我听我婶就说她精过头了，不怪大少爷后来看不上她。要不是她插手太长，老太太也不会给大少爷聘二房。”
哑婆婆摇头，“不单单是这些原因。她是老太太亲自挑的儿媳妇，就是她不想管家，老太太都会让她管。
主要还是她觉得她自己配不上大少爷，一听到些风言风语就大吵大闹，又加上一直没开怀，急了。
有一次她还偷用大少爷的帖子让在外的阿勇连夜送了好几箱军火给她娘家，就那次真惹火了大少爷。”
所以，哑婆婆的就是想告诉她，那什么牌面上的奶奶，根本够不成威胁，关家内院还是她曾祖母说了算？
第1553章 你祖父可都知道
关平安亲自端着托盘来到关天佑和齐景年的院子时，梅大义已经换了一身，正与关有寿爷仨坐到书房。
关天佑在泡着茶。
刚入座的齐景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站了起来，“是关关，应该是面条好了，我去看看。”
关平安见他出来相迎，却未接受，她不由地挑了挑眉。哥们，你现在不是该屁颠屁颠地接过托盘？
说好的舍不得我动手，说好的怕我烫到呢？给你零分！亏我还说你是良人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接咱娘。”
关平安无语地斜倪着他，“犯得着嘛，我家有啥事，你有不知道的？行了，你想避嫌都太晚了。”
还去接咱娘？
你咋不说今晚先回家？
“真不用避开？”齐景年说着抢过她端着的托盘，“也是，我又不是外人，你可是我媳妇儿。咱走！”
你就贫吧。
关平安默默跟着他后面，“你事先听到义爷爷回来的消息没有？不准骗我，梅爷爷有没有跟你提过？”
“无。”
“可我爹就听梅爷爷提过。”关平安瞟了眼东屋窗户，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里面还有事儿。”
“不是见咱们不走，义爷爷亲自来接？”
关平安摇头，“没这么简单。要是单单如此，我爹早就通知我了。等会儿进去记得帮我注意着点。”
“好，咱们先进屋。”
这边院子的书房百年难得一遇地放了冰盘，寻常日子里，不说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就是关有寿都喜欢待在后罩房的大书房。
今晚他们算是破了例。
要不是梅大义在此，夜间在家的时间，尤其是夏夜，不到休息时间，他们俩人是鲜少待在这间书房。
想看书，是哪儿也比不上后罩房的大书房来得舒适，偶尔不想回房就直接在西屋的榻上休息。
除了关平安在校期间，有空在家的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这才就近待在正房的书房内陪关有寿聊聊天探探心。
书房还是保持着梅老搬走前的格局，毕竟当时老爷子搬走时，办公桌和书架都未搬走，只不过多了些摆设。
比如原先客厅内的沙发椅，比如多了的博古架，再比如纱帘儿，再比如墙上挂了一副关平安所作的字画。
梅大义接过关天佑递来的茶杯，打量着四周感概地叹息一声，“可惜我身上不方便带相片，那边都收拾好了。”
至于那边？
关有寿笑笑，“没人为难您吧？您可别整那一套报喜不报忧。我就跟您亲，你要是瞒了我，回头我反而更伤心。”
“是啊，义爷爷，现在我是谁都不敢深信，就靠您了。您这趟回去，我祖父有没有罚您，您可得说真话。”
梅大义连忙摇头，“大少爷是压根顾不上罚我，我不是带了你爹亲笔信嘛，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关有寿看了看儿子，侧头看向梅大义时，正要开口却见齐景年端着托盘进入，他赶紧说道，“先吃了再说。”
梅大义连忙站起来。
随后进来的关平安快步按住他，“坐着，坐着。义爷爷，还是在家舒服吧？您是不知道您一没在，我有多不习惯。”
梅大义顺着她的力道又坐下，好笑地看着她，“真不习惯？我怎么听说你还跑出去待了两个多月？”
关平安立马看向她老子。
关有寿摇头。他是来不及也不想提起那事儿，至于之前先生是不是知会孩子祖父一声？更不可能。
关平安从托盘内拿起筷子递给梅大义，“您知道我之前没在校啊？不光是我，我哥他们俩也没在学校呢。”
“先让你义爷爷吃了再说。”
“没事儿。”梅大义摇头，“边吃边说好了。你别瞧我没在这边，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你祖父那儿可都知道。”
“梅爷爷说的？”
“他？”梅大义撇了撇嘴，“有的，他会说，更多的都是你祖父他分析出来。就打比方说这次为何让我来。”
关有寿瞟了眼围着梅大义左右而坐的关平安三人，端起茶杯，他垂下眼帘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之前你梅爷爷说你们回了一趟老家，之后隔了半个多月，你祖父不放心，就找人打听有没有人骚扰你们。
结果就发现你们兄妹俩人都没在学校，一开学没两天就跑了，是吧？你爷爷当时得到消息就说坏了。”
关平安伸伸手，示意他先吃，不然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为了让梅大义安心先吃完再说，她笑道，“不是啥大事呢。
这样吧，您先吃着，我正好来给先你说说我爹为啥带我们回马六屯。说起来呢，话长，是这样的。
去年大年三十儿的前一天，那天刚好是早上九点多，咱们家就来了两封加急电报。上面都是说我奶住院。
当时我爹娘都在单位上班……到了地方，我奶就县医院……后来我姨爷爷就带了他丈母娘临终的东西……”
梅大义吃着面条，听着关平安一五一十地讲起与老院那边是如何断了关系。吃完了，就这事儿还没说完。
齐景年赶紧趁她歇口气功夫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多少先喝一口也好。关天佑见状开始附言补充她忘了的地方。
关有寿这个无语的。他这一对儿女的口才可真好，上什么研究生班，还不如直接不学相声唱双簧。
梅大义听着，时不时地瞄了瞄一眼他家小少爷，见他并无异色，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比主子猜想的情况好很多。
关有寿朝他安慰笑笑，“我真没事儿。我娘养老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他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我？”
矮油，重点来了。
关有寿这一开口，关平安兄妹俩人立即禁止如出一辙地一脸乖巧坐好，瞄了瞄他们老子，又瞅了瞅梅大义。
“少爷，瞧我这反应，老爷是说了需要钱的地方就用，不够他再汇，总归要让你放心离开才行。
还让我跟你说一句，你不会对不起你娘。老太太，就是你奶奶，我出发之前，她老人家也吩咐了我很多话。
她让我有时间就上一趟叶家堡，看你老丈人那边缺了什么，能帮的都帮。对了，这是老太太给你的信。”
第1554章 义叔好像还很激动
梅大义说着，突然站起来，撩起衬衫衣角，解下了他腰间的皮带。这皮带还是之前关平安为他准备的那条宽腰带。
随即，他又坐下卷起他的裤脚，从一条线缝处用力一扯，撕拉一声，撕下了裤脚口。这次脱下他脚上的皮鞋。
这还不够，只见他又站起身扯过一个皮包，“刀。”接过齐景年不知从身上哪摸出的匕首，他又哗啦哗啦几下。
一个好好的皮包被卸了面目全非，接着就是一双皮鞋，其次再是裤子皮带，宽腰带，无不被一一分解开来。
关平安看得眼花缭乱，暗道这一下该结束了吧？
茶几上已经摆了七零八落的纸条，梅大义继续拎过被之前关大福放在书房门口的一个大号行李箱。
我？关平安见他拎着行李箱放在书桌上朝自己招了招手，她反手指了指自己，赶紧站到他身边。
“义爷爷？”
“哎，这里面都是给你的东西。有些少，你先用着。反正咱们要出去，等回家就想要什么有什么。”
关平安嘿嘿地笑着。
“信了吧？你是不知道你爷爷手上就有你们相片，他就说你是咱们关家的明珠，你太奶奶就夸你娘是这个！”
梅大义翘起了大拇指，“龙凤胎可不是一般人能生出来。你太奶奶就让我回来一定要感谢你姥家。”
眉开眼笑的关平安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没提我大姑？她老人家知道不知道叶秀娟是我姥爷大侄女？”
梅大义摇头，“你爷爷的意思就不用提起这一茬。你娘是你娘，就凭你娘陪你爹受苦，又生了一对儿女。
别说是堂姐妹，就是亲姐妹，你姑的事情都怪不到你娘身上，你娘是咱们关家长房的少夫人，身份贵重。”
“这么说太奶奶还不知情？”
“没错，没想跟她老人家提起这些事。不过，你爷爷也说了，就是她老人家得知此事，也无伤大雅。
别瞧你太奶奶一大把年纪，她非常通情达理。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换成其他人都会埋怨我没保护好你爹。”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平安失笑摇头，“咋能怪您呢。”我就是想知道得知我大姑不在，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这亲孙女/亲闺女不在了，总不能真当人死了一了百了，只字未提吧。可很显然，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机。
这不~
那边关有寿收拾好茶几上的纸条，一一展开，看过之后，他摸了摸下巴邀请梅大义先坐回沙发上。
关平安在梅大义的示意之下，对着打开的行李箱伸出了双手，先一件一件地掏出箱内的小电器。
这是吹风机，吹干头发的？关平安看了看包装盒，又看了看手边一个包装盒，这是收录机？这么小？
“它叫随身听，今年刚上市没几个月。就这还是你爷爷找人要了三台，非常稀罕，普通的东西，他看不上眼。”
“那吹风机也是，是不是特别小？也是最新产品。他一听我说你喜欢每天洗头发可急坏了，当场就让你仁爷爷找。”
“还有相机，都是最新产品。知道我这次过来不适合带大件，你爷爷就吩咐下去要小件的家电，越小越好。”
“结果吧，不知外面怎么得到了风声，听说你爷爷是给他亲孙子亲孙女准备的新鲜物，可不得了。”
“那卖衣服鞋子皮包的就不用说了，就连摩托车都有人送上门。不说其他人，就你俩个亲的姑奶奶更夸张。”
“你那些表叔表姨他们都收到信，那礼物海了去，更不说你不亲的几个姑奶奶，她们都想讨好你太奶奶。”
“我回来之前，你们兄妹俩人卧室里就有好多东西没拆开盒子。”梅大义说着朝齐景年笑笑，“你也有。”
只不过都是近亲给的礼物，远的就没了。毕竟将军死活都不承认他还没好稀罕的孙女居然先有了对象。
倒是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一听他说孩子从小跟着少爷长大，孩子青梅竹马，她可算是乐坏了。
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孩子人品好就行，对她曾孙女好就行，咱们关家千金无须挑什么门当户对的贵公子。
当然，按将军的意思，这些话就先别跟齐家人，包括老梅在内，都不能直言，好不好的，他当祖父的必须先过眼再说。
没得让齐家觉得他关家的千金是谁都配得上，是谁都敢肖想。那什么先领证，让霉老头赶紧先歇歇。
反正已经定亲，还火急燎忙地想干嘛？真打量他不知其意？算计他这个老兄弟可以，想算计上他孙女？
休想！
“义叔，我看了。”
关有寿指了指茶几上展开的纸片，没问他何止于两封信拆解成几片，终归这些纸上面的内容见不得人。
最起码这些内容是入不得先生的眼。比如孩子祖父就在纸上的意思就是提醒他先出去再说，免得被动。
至于出去之后，他这个儿子想干嘛就干嘛，他有资本也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儿子随便走哪一条路。
从政也行，经商也行，就是当个纨袴子弟也绝无问题。其次就是一对孩子的将来，也是时候他们父子俩坐下好好谈谈。
当然，孩子祖父描写的语句比较温和含蓄，但总的意思就是该干的，他都干了，不想再听他老兄弟瞎指挥。
这些内容要是被先生见着，这老哥俩准又要一通好吵。关有寿好像有些明白之前他们老哥俩在电话里为何吵上。
孩子祖父是一心不将他一家子扯上敏感问题，只希望子孙后代远离那些问题，可显然，先生却不是这么想的。
关有寿无意在梅大义前面论谁对谁错，抛开了他生父的纸条，目光对着了茶几上他祖母给他的亲笔信。
“是老太太的亲笔信吧？”
梅大义点头，“老太太会一手好字，尤其是毛笔字。她老人家一听我说你们都喜欢练字，可开心坏了。”
嗯，义叔好像还很激动……关有寿好笑点头，“这么说她老人家身体还算健朗，笔锋有力，是好事。”
第1555章 ‘已殁’的刘氏
不不不……梅大义连连摇头，“那是我跟她老人家说你也惦记她，她精神好了很多，到底还是岁数大了。”
懂~
您不说，我都懂。
您可不就在提醒我赶紧走吧。
“少爷，孩子们都放暑假了，要不咱们就在下个学期之前走吧。正好赶上你四十岁生辰，家里也好提起准备。”
关平安咳嗽一声，“是三十八，十月要减两岁，咱们论周岁。义爷爷，别搞错了，我爹爹还年轻得很。”
梅大义忍不住又笑了。
关天佑看着妹妹失笑摇头。
齐景年的腿拐了一下他的腿：你笑什么？你敢说你爹老了试试！“咱爹确实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都不到。”
“有眼光。”
关平安从书桌那边走到他身边的凳子坐下，“前几天我和爹爹上街，居然还有人问我爹你兄妹俩人去哪儿。”
是啊，幸好你父女俩人长相相似，尤其是这一对剑眉，否则明儿该有传言说关世叔在外有人了。
“上次我陪咱娘出门，还有人问咱娘，你弟弟过来看你了呢。”关天佑笑着摇头，“好了，咱们言归正传。”
“你先说。”关平安伸了伸手。
关天佑点了点头，瞅了瞅他老子，又瞧了瞧齐景年，看向梅大义，“义爷爷，我祖父现在还有几位夫人？”
关平安顿时笑喷。
齐景年摸了摸她脑袋，朝梅大义笑道，“天佑的意思，他想知道关爷爷考虑到了我娘该如何与那几位相处。”
相处？
梅大义拍了拍他身侧的关天佑，“没人敢欺负你娘，她们都老了，又无儿女，只能靠你爹，不敢得罪你娘。”
“会不会见我爹还年轻，一个个的想给我爹送女人？就我所知，那边可是很流行进什么二房三房姨太太。”
关天佑说着瞟了眼他老子，“这一点，我是绝对不容忍，就是连想都不行。说句难听的，我爹只能是我娘的。”
“对，哥哥说的好！要是谁敢动主意，义爷爷，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就是我太奶奶，我都会扔她出门的。”
梅大义这个无语的，“放心好了，你爷爷他只怕你爹不高兴，你太奶奶只会感谢你娘陪你爹同甘共苦。”
除非少爷他自己看中哪个姑娘，那又是两说，不过，以他的了解，这种可能性是百分之百不存在。
“你爷爷其实已经算好的，他就两房姨太太。就这还是当初少奶奶没开怀，老太太不得不帮少爷纳了姨太太。
要是照你爷爷的性子，当时他有嫡亲兄弟的话，他还不乐意呢。他很早之前就只想找个志同道合的妻子。
这不，上面不单单老太爷压着，又有老太太压着嘛，他那会儿是想像其他人一样登报离婚也离不了。
当年你太爷爷就发话了，你爷爷想当家作主，想招多少人马都没问题，前提就是糟糠之妻不下堂，那会儿也允许纳妾。
你太爷爷的思想很守旧，那两位姨太太还是他趁你爷爷不在家，他让老太太做的主，人都进来了又死都不走。
少爷他能怎么办？当时他又忙于整顿队伍，根本没闲功夫放在后院，总归他要给老太太一个孙子。
你爹就像你爷爷，他很孝顺。他一直就说老太太不容易。老太太确实不容易，老太爷好几个妾就都生了儿子。
老太太是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有了你爷爷这个儿子，她要是手段太软，早就没你爷爷这个儿子。
这些陈年旧事等你们见了你们姑奶奶就知道了。她们姐妹俩最清楚，包括你爷爷明明有两房姨太太，却只有你姑一个女儿。
当然，现在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老太爷一走，老太太当时就压着那四房搬走，如今家里就很清静。”
关平安点了点头，“那现在那边是谁管家？我说的不是仁爷爷那位大管家，我指的是女主人管家。”
梅大义给了她一道赞赏的笑容，“老太太。这也是你太奶奶为何想你们早点出去团圆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回去之前，大太太总接她娘家那边的姑娘上门，就凭这一点，老太太就绝对不可能让她来管家。
二太太是一直在吃斋念佛，什么都不管。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姑走了，她总说你姑一定还在哪儿受苦。
剩下的三太太倒是想管家，她那个人年轻时又争强好胜，她那样的性子，你爷爷根本就不喜欢。”
关平安蹙了蹙眉，“那应酬呢？就好比如去参加某些宴席，总不可能每次都是太奶奶陪着爷爷出面吧？”
“是大太太。”
有些在意料之中，说到底，到底是原配夫人。关平安点了点头，“那么说来，她娘家还是有些权势。”
为何说有些，而不是很有权势。换成娘家门第高于夫家的，这管家权就该在对方手上，有无儿子根本就不是重点。
“我爹不用记在她名下？”
闻言，梅大义立马看向关有寿，难道少爷没跟孙小姐提过此事？
关有寿摇头。
梅大义见状又看向关平安，“家谱上是登了刘氏，也就是你奶奶。只不过上面是登记了‘已殁’两字。”
“……我爷爷的意思？”
“对。”
关平安眨了眨眼，“我怎么觉得他对我奶……”余情未了？“我奶奶要是得知此时，她肯定很得意。”
然后她祖母更会盼着见上老情人一面，夭寿哟。“太奶奶也没说什么？她就应了家谱上登上我奶姓氏？”
“嗯。你太奶奶觉得把你爹登记在谁名下都不合适。她信佛，怕你奶奶将来走了不甘心，死人难缠。
说不提当年谁对谁错，你奶奶毕竟生了你爹，因果断不了。让她上家谱，也算了了你爷爷欠下的债。”
不~
这老太太还是担心她爹惦记生母。
有了这一出，将来她祖母就是走了，她爹想逢年过节拜祭都省了上坟地，更避开关绍宽的子孙后代纠缠。
妙~是高招儿！
爹爹，你这祖母也是妙人哟。她可是帮你什么都考虑到，连你娘怎么死，到你娘死了又如何都考虑到了。
第1556章 您现在才知道？
关平安见她老子并无丝毫诧异，一脸淡然地继续听她义爷爷赞美老太太爱孙之举，心知她爹又有事瞒她了。
可那又如何？
之所以瞒她肯定有她爹爹的顾虑。比如，她早早得知此时，等面对她奶奶时没准一心软就掏了大实话呢。
“我咋听先生说，前些日子他和孩子祖父在电话里吵嘴了？义叔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老哥俩是为何事？”
梅大义下意识地看向齐景年。
齐景年见状笑道，“奇怪了，娘她怎么还没回来。”说着，他站了起来，“我去瞧瞧找着人了没……”
“坐下！”关有寿瞪了他一眼，“义叔，有啥就说啥，没事儿。小北他听了也好，让他心里也有个数。”
齐景年笑笑，麻溜儿地入座，“就是，我可是我爹大儿子。不会是为我和关关俩的婚事让他们吵了吧？”
“也不是，就话赶话的，你梅爷爷说想让你们先领证出去，又说什么你是他看好的人选，务必让他配合。”
齐景年蹙了蹙眉。
“这不，你关爷爷当时就火了。他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多，你梅爷爷居然还想把你们小辈也牵扯进去。”
梅大义说着叹了口气，“你关爷爷最了解你爸情况，说实话，要不是我跟他说你们青梅竹马长大。
你爹也把你当成亲儿子，天佑也把你当成亲哥，你关爷爷是极不赞成你们俩这门亲事，原因你应该能想到。”
齐景年点头。
“你齐家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人家，可对关家来说，真不合适。你梅爷爷当初让你去马六屯就没安什么好心。”
您现在才知道？
早就晚了……关有寿差点乐出声，强忍着笑意斜了眼齐景年。这兔崽子偏偏还就看中了他家平安。
“你梅爷爷心眼实在太多。一步步的，先把叶老五，你家，你外家姜家串起来，给夏家就留了可周旋的余地。”
“然后他又借着给你们仨找先生的借口，连带着把儿子在关家上班的老王，还有和关家有姻亲关系的老陈都串起来。”
关于王老的儿子在关家上班这一点，不单单关有寿他们爷仨知情，就是齐景年也了然，可陈老与关家有姻亲关系？
“老陈有个在国外的妹妹，他外甥就娶了大姑奶奶家的孙女。这件事还是我这次回去听你关爷爷说的。”
关平安与关有寿相视一眼。
“老李是他有个姨表弟家的孙女就嫁到二姑奶奶家；你丁爷爷是你关爷爷曾经的校友，就连瞿老太也逃不了。
她还是二姑奶奶的小姐妹。还有哪个谁？老瞿，对，你瞿爷爷当年就欠了你关爷爷天大的恩情。”
齐景年差点扶额。
瞧这事整的，不怪人怀疑，不怪人生气。这是想干嘛，搞联合？“梅爷爷或许是想汇集更多力量保护我爹。”
“你信？”梅大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那几年，就那几个人躲在马六屯还要你爹来保护他们。”
“关爷爷是生气梅爷爷不顾我爹安危，还找人麻烦我爹？颇有些利用我爹之意，担心我又成了棋子？”
梅大义下意识摇头又连忙点头，“是有这一层顾虑。说实话，关家到了今天，已经不适合再掺和某些事情。
那边局势也很紧张，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对关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老梅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他是不知道你关爷爷多有难，还什么条件都敢提。你关爷爷现在就担心你走你爸齐立嵘的路子。”
关平安看了看齐景年。
齐景年摇头，“不会，我有分寸。”
“我也这么跟你关爷爷说了，要不然你以为他们就单单在电话里吵几句？人有逆鳞，他们仨就是你关爷爷逆鳞。
真没这么办事的，先扣住你爹不然你爹出去，现在又想利用平安，关家欠他的啊，只有他欠关家的。
从表小姐一条命到现在，我家大少爷帮了他多少次，要不是我家大少爷，他老梅就是有九条命都早就没了。”
关有寿清了清嗓子，“好了，义叔，先生对我确实有恩。再说，他也不是为他个人利益着想，咱不生气哈。”
“……我没跟他计较。就是他在电话里居然还骂大少爷脑子装了屎，我生气。你是还不知道一件事。
大少爷提了好几次想跟你通个电话，你知道他怎么说？阿勇说他骂大少爷是不是想你死，说得特难听也就算了。
那大少爷都提了，总要想个法子让你们父子俩人通个电话吧？他不！每次都说不方便，等你们团圆了，想说话的机会多得是。
那是一码事！你说气不气人？就说这次吧，大少爷为何再电话里跟他吵？就是想跟你通电话，他又说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以前不方便，如今又不方便。不方便什么？大少爷就说只要听个声音也行，你知道他怎么说？
他说少娘们歪歪，还害你这个儿子不够！要不是有大少爷这个爹，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说不让你出去了。”
关有寿哭笑不得，“就说这些啊？”
“哪呀，多着呢。我回来就是想骂他。他敢不让你们出去试试，还威胁起人来了，我就知道他想把你们留在身边。”
关平安挠了挠头，“那个……义爷爷，你先听我说几句。这次倒不是梅爷爷不让我们出去，是我。
是我想晚点出去。从我爹处理好和老院那边的事情回来，梅爷爷就催了，他就提醒我们开始准备。”
“真的？”
关平安连连点头，“不信，你问我哥。”
“是有这么一回事。”关天佑停顿了一下，“要不然梅爷爷不会说到小北哥和安安先领证问题。”
您怎么就没发现这老哥们就在逼着对方玩儿呢，我祖父那人根本就是想借你的口来向我们转达他的用意？
瞧这事儿整的，什么老哥们吵架。他们双方纯属就是你来一下，我回一招，矛头就在齐家的问题上。
他梅爷爷在示威，他祖父就借义爷爷来敲打小北哥。你不是想娶我孙女？你个小兔崽子就休想学你老子齐立嵘。
“义爷爷，你还不知道之前那两个月，他们俩真正干了什么吧？”
嘶~
添乱的来了。
第1557章 她这命啊
关天佑深觉他英武神明的小北哥只要在他妹妹的问题上就犯糊涂。这不，丫的又脑子犯抽了吧？
你说你瞅我干啥？趁我娘还没来，你倒赶紧表现表现啊。比如那什么护花使者的角色，比如那什么双剑合璧。
梅大义心疼地摸了摸关平安的脑袋，“你爷爷他又猜中了。你梅爷爷还说他不重男轻女，他不敢动你主意。”
关天佑面露不解。
嗯？
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不是他爹就他一个儿子，他妹又怕他吃亏，干什么都抢在他前面，梅爷爷正好就顺势而为？
“安安啊，你可是咱们关家千金小姐，光你太奶奶给的你东西就能让你一世锦衣玉食，咱们就不要太拼命。
你爹他再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孩子，咱们犯不着冒险。你爷爷跟你爹一个心思，他只要你兄妹俩人顺顺当当就行。”
这个可以有，他祖父要是真这么想，不枉他兄妹俩人要认祖归宗。他要是真心以待，他必会好好当个亲孙子。
“你爷爷就说你爹给你们兄妹俩人的名字好。天佑平安，这人啊，还有什么比得上‘平安’二字更好。
等回去了咱们不叫如初，你哥也不叫浩然，咱们就是天佑平安。你不是喜欢字画嘛，你太奶奶就一直在整理字画。
你不是喜欢骑马么，我回来前你仁爷爷就已经开始圈跑马场。你勇爷爷得知你喜欢练武，就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关平安朝他安慰笑笑，一时也不想说她梅爷爷对她就很好，这就跟争宠似的，她义爷爷就立志让她觉得她祖父更好更亲。
可事实如何？
唯有她自己心知。或许她祖父也挺稀罕她这个孙女，但谁也磨灭不了梅爷爷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她的初衷。
相比起她祖父，她更在意她梅爷爷。爱，不是给予物质就行，而是曾经到至今，有人一直对她悉心培养。
时至今日，她之所以是她，是她爹，是她娘，是她梅爷爷的功劳，如换成她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妞？
她梅爷爷是绝对不会嫌弃她，反而高门大户的那个关家或许都容不下她，她大姑关玉莲就是个牺牲品。
义爷爷从放下筷子至今，一直在说那边对她一家人的重视，唯独没提那边对她大姑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哦，有，提到了二太太，就是她大姑的生母，那位可怜的至今还活在她女儿还活在世上的梦境中。
还提了包括她大姑的事情可以找什么姑奶奶打听。可不是这样的，要知道她大姑可是真真正正的关家千金。
除非她大姑不是她祖父的亲闺女……关平安暗叹一声，越是大户人家，女儿命越不值钱，她真不敢看高自己地位。
有过一次教训就足矣，再犯蠢？那是她还活得不明白，活得嫌命长。这不，她那祖父就担心起齐家对关家别有用心。
齐家能有什么用心。齐爸爸是为了他个人利益才抛弃娇妻稚子才争名夺利，还是以齐家的地位，他并无捷径可走？
还是齐爷爷就喜欢站在高位，想摸天花板？他老人家可是连他最优秀的俩个亲孙子都舍得赶到前线的人。
还有小北，他岂会稀罕你关家？整得好像他娶她就为了你关家似的。换个人，他早就八百年前划清界线。
关平安将碗筷放到托盘上，站起身端起托盘朝与她老子交谈的梅大义笑了笑，指了指窗外，“我去看咱娘回来了没。”
这话，她是面朝关天佑说的，说的同时看了看齐景年：你还待着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跟我一块撤离。
出了书房，关平安有意放缓脚步，果然，没一会儿，齐景年出来了。唉……她这命啊，怎么就这么苦。
“瞅啥呢？”
“找老天爷。”
齐景年闷笑出声。
“你不委屈啊？”
“可以想象。我不为谁，我就为你，我甘之如饴。随便他们怎么想，我们走自己的路，谁都靠不住。”
“嗯，义爷爷还是挺好的。”
“你梅爷爷就不行了？”齐景年失笑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包括我祖父在内，咱们凭良心做人就行。”
“良心几斤？”
“重于你。”
“算你聪明。”关平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我总能护住你的。走吧，院子大了也不好，怪麻烦的。”
“不麻烦，再远的路，有你在身边就够。”何况还有个你这样护短的媳妇在，齐景年抢过托盘，“你轻装上阵就行。”
“行啊，哥们，你语带双关了。”关平安放缓着脚步，侧头看了看他，“要不，我就让我爹娘应了吧。”
“应了啥？”
“……”关平安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算我没说，我还不是怕你受委屈呀，给你一个名分呗。”
齐景年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瞅啥呢，小心嗑着了。”
“有你在，你不会让我受伤。”齐景年凑近她，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关关，我现在就想亲你。”
“啪”的一声，关平安拍了他一下，“小心碗。边去，整天瞎咧咧。你知道我这人的，只要你还是你。”
“我也是，只要你。交给我，我会和爹商量，我舍不得委屈你。”齐景年顿了一下，“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没啥的。”
齐景年忍着想扔了手上托盘的冲动，脚步却往后花园的方向一拐，“你觉得梅爷爷和你爷爷俩人，谁对你最在意？”
“你说呢？”真笨！还真以为她一听义爷爷的话就对那劳什子祖父感激涕零不成？她是心软，那也要看对方是谁。
连见也没见过的人，说良心话，她真没什么感触。有的，只是羡慕她那劳什子祖父的御人实在非凡。
瞅她义爷爷，这一回去还没三年五载的，话里话外都是他的大少爷，再瞅瞅她那位不慈的祖母？
就跟苍蝇见着屎，咳咳咳，是蜜蜂见着花儿。瞅那没出息的样儿，人家都瞧不上你个老菜帮子，还惦记人家。
造孽哟，能与她祖母勾搭在一起的祖父，她实在不敢对其人品抱有多大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梅爷爷就很好。
忠贞不一。
人品是杠杠滴~
第1558章 可，能吗？
齐景年一见关平安又是摇头晃脑的，他就心知她在寻思什么。左不过再拼比人品，一准是又跑了主题。
“这么说吧，你觉得你和你哥俩人在他们两位心目中谁重谁轻？排除你奶奶那个人，好好扪心自问。”
“不把我奶奶算在里面啊，那就不好说了。没开怀的原配并无休弃，可我咋知道是不是对方还有利用价值？”
“再则，他不是只有我爹一个儿子嘛，是先有我爹再有我和我哥。这不好比的，没我奶奶哪来的我爹。”
“梅爷爷是因为有他的委托，这才照顾我爹。而我因为是我爹的闺女，爷爷才疼我护着我，好像也离不开他的关系。”
这傻丫头，这还用得了想？一个八辈子没见着的祖父，一个注重血脉传承的祖父，一个为儿子不得不退让的祖父。
你哥这个大孙子的地位可不轻，说句难听点，在你祖父的心目中，只怕你就是第二个你大姑关玉莲的地位。
幸好还有天佑这个大孙子在前面顶着，否则那边关家长房还真非得让关关招上门女婿入赘不可。
而他肯定是那边排除在外的第一个人选。这么说来，他还得感谢天佑，幸好有这么一位大舅子在。
不然，不脱一层皮，他想顺顺利利抱得媳妇归，难！“往后你有什么想给你哥，就只管给。”
哥们，你这话题跳跃得太快，我有些接不上啊……关平安眨了眨眼，突然会意过来，摇头笑笑。
“我可有世上最好的爹。”
她爹就舍不得她委屈，她爹更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安排，除非如前世她爹再也无力保护她那般……呸呸呸！
“哎~咱们咋往这边走了？”关平安拍了拍自己脑门，“幸好是你，这要是外人？看来我最近又松懈了。”
齐景年哭笑不得看着她，“别瞎紧张，你现在已经很优秀。想出来了没？他们谁对你最在意？”
“还用得了想啊？”关平安撇了撇嘴，“我懂你意思。反正谁都比不上我爹，我听我爹的就行了。”
啧……算了，他才不会蠢到跟关世叔拼地位。“还有我，别落下我。对了，接下来你是想几时走？”
“我听我爹的。”
齐景年哑然失笑，“……也是。来，抱一抱。”
这人……跟小宝宝似的，抱吧。关平安拍了拍双手，打趣道，“小乖乖，来，姐姐抱你去买糖哈。”
放下托盘的齐景年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上，深吸了口气，“不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差点被勒死的关平安无语地拍了拍他：这傻小子，再这么勒紧她，不用谁了，她倒先栽在他怀里丢了命。
“哈哈哈……”
“……下次再勒得死紧，我真凑你了！”关平安无语摇头，“还不安心呀？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我祖父。”
她关平安可干不出乱始终弃那种事儿，她更不会三心两意，跟狗熊掰苞米似的，掰一个扔一个。
“我本质上更像梅爷爷，我爹也是，你看我爹是不是就一心一意对我娘？你看我哥是不是就不会胡来？”
“嗯。”
“说真的，要不是梅爷爷说我爹身世确定无误，我奶又那个德性，我还真怀疑那人怎么会有我爹这么好的儿子。”
“那位可占大便宜了，他还骂我爷爷呢，要不是爷爷以身作则，对我爹的影响过大，他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儿子。”
“一个生而不教，一个生而不养，真没劲儿。要不是我哥想认祖归宗，我真不想搭理那人，义爷爷还一个劲儿夸他。”
“我关平安稀罕？在我爹汗流浃背干农活，身上叮得都是包，那会儿他要是出现，我会感激他。”
“你不是我，体会不到那种想哭不敢哭的心情。那是我爹呢，一想起我爹遭过的罪，其实他们统统都不是好人。”
“我都不敢去回想，一想起来，没意思透顶。可谁让我爹说的好呢，做人不能光想他人不善之处。”
“他人给予一分善意，要感恩；他人给予三分善意，要回报；他人给予七分善意，足矣涌泉相报。”
“我爹不想我恨人，那我就不恨吧。可有些事情实在意难平，我不恨行，可怎么一个个的全想摆布我。”
“很烦的，我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我又不是少不更事，我都二十了，我爹都想我随心所欲过日子，他们凭什么？”
“现在你明白了吧？没谁好谁更好，也没谁轻谁重，我讨厌分析这些问题。做人贵在难得糊涂，我不想活得太较真。”
齐景年静静听着她发泄，轻轻拍着她。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开口询问之前的问题，他的关关一直都心里有数。
只不过她不想说，只不过纵使有再多的意难平，她都不想对人倾诉。她怕她的爹为难，她怕她的哥为难。
她怕她深爱的每个人为难，唯独没把她自己个人放在无关紧要的角落。要不是今晚梅大义突然的归来。
只怕她还是不会说这些话。就如她舍出十个金镏子给她祖母，心疼又肉疼的，可一说到她爹，她又想开了。
“你很好。”
关平安摇头苦笑，暗叹一声，“先陪我坐会儿。多好的地方，做人真难，一茬事一茬事的接着来。”
“你爹就想你开心。”
“是啊，他太累，所以我想我和我哥轻松点，活得自由自在。”关平安坐到了假山上，双手托着下巴。
“其实你有些想法可以跟你爹说，不用闷在心里。就好比方说你根本就不喜欢你奶奶，就完全可以说出来。”
“然后呢？”让她爹为难，让她爹伤心？“我还想跟我爹说我不想出去，要是出去也不想跟那边混在一起。”
说着，关平安耷拉下脑袋，“可我能说这些话嘛，我爹本来就不想跟那边接触，要不然也不会拖拉现在还不想走。
我要这么一说，我爹立马就不走了，你信不？可不说我哥前程，就我爹待在这儿，也过不了安心日子。”
每次遇到抉择时，答案从来就不是什么选一或选二，总会有其他方方面面的因素在，她倒想快刀斩乱麻。
可，能吗？
第1559章 没可能的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齐景年在反复回想关平安的一翻话，而梅大义和关有寿在促膝长谈。
次日，关有寿百年难得一遇地请了一天假。自从他上班开始，除了之前关大娘住院之外，他还真没耽误过半天。
这就跟他在马六屯当会计时节一样，关有寿相当负责任。用他的话来说，那了工分(工资)，就要对得起良心。
而今天么？之后自然补上。再则，不管他想不想走，有了他义叔的到来，距离他这一份工作的结束时间也到了。
不走？
没可能的。
孩子祖父要将他在这边的退路都给断了。
“爹，你这是打算陪义爷爷去见梅爷爷？”推敲了大半夜的齐景年好不容易等关有寿落单，终于逮住了机会。
关有寿闻言点头，但还是脚步一转，率先往正房的书房走去。终于能让他家狼崽子主动找上来，他赢了！
书房内。
齐景年先帮关有寿砌了杯茶。
关有寿也不急。反正时间足够，他没说的是他原本就计划等太阳落山之后，他再陪梅大义去见梅老。
昨晚聊得通宵，他身体吃得消，他义叔可未必，正好让他老人家好好睡个午觉。再说了，以就他先生那拼命三郎的工作态度？
白天去，他火气更大，还是等下班再说。一来能让老爷子不得不休息，无须加班；二来也是有些事在单位不好谈。
义叔说他的理，先生也说他的理，听得他头疼。以他看来，有没有误会的，还是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说才行。
不管双方出于什么心思，或者说什么立场，他的宗旨就是你们老哥俩玩你们的，别把无辜的人牵扯在内。
就比如他闺女和小北的婚事。
关有寿接过茶杯，伸手点了点自己对面，示意齐景年入座，“还担心我被你爷爷们给拐了？”
齐景年笑笑，“爹，你是怎么打算？”
这傻小子……关有寿呷了口茶之后放下杯子，“走，咱们肯定要走了。现在六月，最迟八月份就离开。”
闻言，齐景年先避开了提到如今双方意见不同之处的，他和关平安是不是先领证这个问题，诉说起昨晚关平安的一翻话。
关有寿默默听着，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惊讶之处。有些问题不单单是他闺女，就是他又何曾没有意难平之时。
还是那句话，不走？
唉……没可能的。
从得知他身世那一天，他就到有这么一天。正如他家平安说的，他一家子就是待着就我爹这边，也过不了安心日子。
不提孩子祖父已经跟先生下了最后通牒，就是他，他也想给孩子们一条阳光大道，而不是有被挟制的一天。
走吧~
走吧！
关有寿暗叹一声，“让小七那边再加快速度，这边也抓紧一点时间。你决定了先让齐一留下扫尾？”
“嗯。”
“也行。”关有寿缓缓点头，右手指在腿上叩击两下，“让齐一这个月再调一个人来这边守着。”
“爹，要不要先跟天佑说一声？”
关有寿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怎么，还怕天佑得知让你的人驻守在家里，以后他心里有疙瘩？”
齐景年摇头，“我不担心天佑，是担心下一代。”
还下一代？
你个混小子倒想得远。
关有寿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是摆设不成？就调一个人来无伤大雅。不对，你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齐景年立马摇头，“没。”
“……”关有寿虚指点了点头，“最好没被我发现你又不轨之处。短期内的两年，我可没想当什么姥爷。”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最不想委屈关关的就是我。再说了，你也要相信你闺女不是。”
关有寿紧盯着他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好，爹相信你。你们现在还小，没必要早早就考虑那些问题。”
“我听爹的。”
“少学安安嘴甜。”关有寿说着，失笑摇头，“言归正传，你找爹想干啥？就为了平安心情不好？”
“嗯，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就是关于领证的问题。我昨晚又仔细考虑了一遍，要是没三书六礼？”
如何？
“还是再等等，反正我们俩已经定亲。我知道梅爷爷顾忌什么，他是怕关关吃亏。我不会让关关吃亏。”
确实如此。
关有寿当然相信他说出的这句话。
毕竟他连小葫芦如此重要的存在都让他家平安告之于齐景年，结婚证不结婚证的就是一张纸罢了。
再说到领了结婚证之后，他家平安身上就有一道名正言顺的齐家人什么的护身符？开什么玩笑。
不说小北手上有股势力，就是他关有寿是死的不成？他再不想承认，他也是关家长房唯一的继承人。
要是将来这边容得下他，他就回国定居，真容不下他，天下之大，岂会没有他一家人的容身之地不成。
孩子祖父不是想他认祖归宗么，行，有权有势的，他不收回来又如何能保障一家人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等等也行，等我们回来再举行婚礼都来得及。等义爷爷见着梅爷爷时，梅爷爷要是还提领证问题，你就看着办吧。”
关有寿揶揄道，“你不是一直想先领证？”
“……是我考虑不周。”齐景年摸了摸后脑勺，“不瞒你说，之前我一直担心有变卦。万一你一声不吭地带关关走了呢。”
关有寿猛了一下站起身前倾着身子一巴掌拍了一下他脑袋，“你爹我是那号人？！我闺女都定了亲，能开玩笑？”
“嘿嘿……”齐景年先讪笑两声，“是我杞人忧天。我这不是知道你当初看中的是我，根本不是看中齐家嘛。”
看着齐景年百年难得一遇地露出的小儿状，居然还担心起他嫌弃齐家是个负担，关有寿顿时哑然失笑。
真是傻小子一个，但又何曾不是因为傻小子一直紧张他闺女，他才放心将闺女交到这傻小子手上。
要是这兔崽子还一直保持冷静理智如妖，他反而更要担心他家平安究竟能不能抓得住这混小子的心。
第1560章 她还是她
关有寿斜了他一眼，坐回了座位之后，端起茶杯想喝一口之时，他想想又好笑，无语地摇了摇头。
“爹，你不能怪我多想的，谁让你明知我心思却一直不答应我和关关先定亲，之后又是时刻让天佑盯着我。”
“这么说我还有错了？”
不不不，您可没错~当然，有错也只能是对的不是。要是被关关得知我嫌你管太多，她第一个先给脸色瞧。
连连摇头的齐景年闷笑出声，“哪儿呀，你不是怕我年轻气盛，做事容易冲动，凡事不先考虑后果么。”
算你识趣。
关有寿被捧的笑了。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你们仨都是我孩子。既然当初答应下你和平安婚事，当时就我必会考虑到这些问题。”
“你啊，往后少跟你梅爷爷斗心眼。你的软肋就是平安。他老人家只要掐住这一点，你赢了都是输。”
“你瞧爹在你梅爷爷前面有耍心眼儿没有？有，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至于大事儿？爹就从不掺和进去。”
齐景年默默点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梅老就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样子，但却也从未逼着关世叔干嘛。
“在你梅爷爷的心中，爹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还是不爱跟人争跟人抢的不成器弟子。可懂其意？”
齐景年：“……”总算让您掏出一句大实话，您要再不说，连我都要信了您换骨脱胎成不食烟火的神仙。
“因为爹只能是胸无大志的人。很早以前是想过不劳心的日子，后来……”关有寿叹息一声，“是不能有大志。”
因为您一旦开始争名夺利，不单单是梅老，就是其他几位知道您身世的大佬们，他们也会担心您有朝一日站在生父那边。
“这也是我一直不拦你私下培养齐一他们的主要原因之一。从你决定和我家平安在一起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就注定了。”
齐景年点头。这个问题，很早很早之前，您就提醒过我多次，我明白的。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只要有关关，此时无悔。
“你们俩从南疆回来之后，你梅爷爷是不是暗示你，我很有可能会定居海外，甚至你关爷爷非常有可能推天佑上去？
你知道他们兄妹俩人感情好，一旦天佑接管他祖父一切，平安就很有可能在她哥身边辅助，让你不得不考虑其后果？”
齐景年点头又摇头，“有暗示过我，但我也不是全为了这些原因。爹，我比梅爷爷更了解天佑秉性，他是绝不会掺和其中。
我？主要还是考虑到那个（小葫芦），我需要有足够的资本护住关关。而这种资本，不是靠你，或者是借住齐家力量。
是的，我是顺水推舟默认梅爷爷意思，但我能保证我做出的一切决定，首先一条就是绝对不会伤害到关关。”
关有寿默了一下，“行，你看着办。”不然？正如先生所说，他总有一天会走在闺女前面，到时就靠小北保护他家平安。
儿子？天佑会有他的妻儿，他当老子的也不能保证到时儿子会视妹妹重于妻儿，这是不现实的事实。
毕竟这世上有几人如同玉莲一样傻，身怀六甲还千里迢迢跑去东北，就是临终都不忘他这个哥哥。
“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平安。”关有寿停顿了一下，“我家平安是很好的孩子，她重情重义，不会让你失望的。”
“爹，我知道。”
唉……你知道什么哟。“那边你就不用担心，我既然认了你这个女婿，就是天皇老子都不管用。”
关有寿说着又停顿了一下，“这边有没有先领证不是关键，你要有顾虑，到了那边举行婚礼都没问题。”
齐景年知道他还有话未说完，闻言，他再次点头。
“但是，你务必要清楚认识到就如我看中你不是因为你身后的齐家一样，我家平安也只是我关有寿闺女一样。”
齐景年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当然，她是梅爷爷孙女是好，是关爷爷孙女也罢，那些都是虚的，关关就是关关。”
“就是这个意思。万一……”关有寿蹙了蹙眉，“我说的是万一，万一有一天这些虚名都不存在了？”
“她还是她。”齐景年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又接着说道，“爹，我看中的关关一直就是关关而已。
她不是谁谁的孙女才是关如初。我不否认我祖父之所以中意关关当孙媳妇，多少有叶姥爷和梅爷爷这层关系在。
但主要原因还是她本身就非常优秀。就是没有这些外在因素，只要我在，绝对没人敢看低关关。”
明白，就你死缠烂打着非我家平安不娶的痴情样儿，还是能相信的。关有寿终于松了紧皱的眉间，笑了。
“别怪爹啰嗦。爹也是从年轻过来，以前就一直不懂一个道理。咱们男人啊，想要媳妇让人高看一等？”
关有寿说着摇了摇头，“还得是咱们男人先捧着点媳妇。只有咱们在外都尊敬自个媳妇，外人才不敢轻视。
爹之前就不懂这一点。刚娶你娘进门那会儿，爹还寻思着这个儿媳妇本身就是违背你奶心愿娶的。
所以她们婆媳俩人一有矛盾，爹就想让你娘迁就一点你奶，却忘了这人啊，得寸进尺的多，通情达理的少。”
确实如此。
很多事情，看着是生活小事儿，却不知让了一步，往后就必会步步退让，到了最后就习惯成了自然。
“要是爹在你娘进门那一天开始就高抬你娘，步步都不让你奶，你娘也不会一直怕你奶，这就是爹当丈夫的错。”
齐景年迟疑了一下，“这怎么说呢，其实也不算都是爹你的错，毕竟你当时应该也是想家和万事兴。
再加上咱们屯子里还真没见过谁家媳妇压过婆婆的。就凤姨她泼辣吧，她在马奶奶跟前就不敢吱一声。”
关有寿摆了摆手，“不用帮爹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解释的。要是换成我闺女被你这么对待，我杀你的心都有。”
齐景年忍不住笑了。
“真正的好男人不会让媳妇掉一滴眼泪。”
这一句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