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1章 夏夜炫妻
论对局势的变化，关有寿的敏觉性和洞悉能力不会比他闺女差，毕竟他身处的圈子与在象牙塔里待着的关平安不同。
再说了，有些见识不是单单你跑一趟国外就可以堪比，要不怎么有一句话叫“我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多。”
人的见识，不是说你曾经经历过多少事情，见过多少人性的黑暗，和处理过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而在于你看待事情的思维方式，认识问题的态度以及察觉人心的深浅，再从中得出的经验与教训。
而不是跟毫无头绪的像苍蝇乱撞一般的犯相同的错误，不懂总结经验和完善弱点，还在怨天尤人。
关有寿就希望他闺女做个乐观的人，所掌握的知识结构程度可以不顶尖，但要善于学习，善于总结。
难得他闺女说上一句“有钱人又能抖起来了”，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边走着，他也就这个问题展开多方面分析。
开玩笑~
他可不想他闺女着迷于金钱上，虽说他还不至于想他闺女清高到视黄白之物为阿堵物，但也不能被之迷了眼不是嘛。
他不否认“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但钱，充其量也就是钱而已。一个人手上积攒再多的钱，可要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操守，又有何意义？
君子重义不重财。
别人有钱会不会抖起来？那是人家的事情，他管不着，但他闺女就不行，包括儿子在内，统统都不行。
“爹爹，我懂的，平衡嘛。凡事有个度，一旦失去平常心，太较真在金钱上，那心态就失去平衡。”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成为什么金钱奴隶，我之所以爱财是因为它能给我提供保障，更能实现目标。”
真的~
她没穷怕了。
真的~
她绝对不是没有安全感。
真的~
有你在，你闺女我有啥好怕的！
但……
老规矩。
谈心过后，关平安撒泼打滚地让她老子往小锦囊内装了东西，但一出小葫芦，她还是一脸乖巧地坐到大书房练字。
至于为何练字？
她爹喜欢啊~
从文到武，从拳头到琴棋书画，她爹就唯独稀罕她练字。早前她可是一不小心就听到她爹和她娘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爹爹是这么说滴……媳妇儿，真不能怪我。我自个也不知道是为啥，反正一瞅见咱闺女拿起毛笔就心安。
她这当闺女的倒是知道为啥。
啧啧啧~
喝了孟婆汤的后遗症呗。
遥想当年她爹为了她多练几个字，那个辛苦的。那可真是她想要啥，她爹都乐得赶紧摆上案。
好在她娘亲喝了孟婆汤的后遗症不重。当然啦~主要还是跟她这个当闺女的现在咋地也不忘练女红有着极大关系。
没瞅她一拿起绣活，她娘亲就乐得嘴都合不拢啊。要不是怕她绣瞎了眼，她娘没准还会让她在大热天都要戳两针。
关有寿一脸欣慰地摸了一下闺女脑袋，挪挪好地上刚摆上的冰盘，“练半个时辰就休息，记住不？”
“好。”
“爹给你调了闹钟。”
“好的。”
放好闹钟在书桌上的关有寿这才安心出了书房，去往前院找他的“小朋友”，也就是好兄弟在，要不然他都不想挪一步。
这么好的夜晚，陪闺女练练字，喝喝茶。下下棋，兴致一来，他爷俩还能吹吹牛，你说这是多好的事儿。
之前还没什么人的后花园，此刻就连他那总拉着老姑娘在里屋说悄悄话的丈母娘居然也在场不说，还爽朗地笑了。
脚步往后花园一拐的关有寿走近一瞧，得~他都不用去找大中，一个个的，全在凉亭这边乘凉唠嗑。
“来来来，坐这边。”
关有寿朝招手的马振中走去，摆手让他身边的叶立冬坐下，自己走到梅大义和马振中之间的位置身入座。
“咋不把电视机搬过来？”要知道他老丈人这几晚只要在家就巴着电视机不放，“咱们那边应该快要通电了吧？”
“快了，来之前我就听大发说八月份线路要接到前屯。”马振中往前面瞅了瞅，“咋是你一个人过来，咱闺女呢？”
关有寿比划了一个练字的手势，悄声回了他一句，“很快就过来。”说着下巴朝前面池塘边的丈母娘她们三人一扬。
马振中会意一笑，“她们正说起明儿过大礼的事情。这不，唠着唠着唠起就这一片后花园，明儿啥菜都不用买。”
耳尖的叶五爷闻言瞟了眼前方池塘和远处的菜园子，笑了笑，“是好孩子，不忘本，当然，也是姑爷会教孩子。”
正夸完关平安三人亲自下地种菜的梅大义闻言是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连老梅都说他们两口子起了好头。”
“这准是我姑父的笔迹。”摸着柱子上刻字的叶立冬笑道，“爷爷，你还不知道吧？我老姑如今和洋人都能唠上两句。”
“哦？”叶五爷饶有兴致地看向大孙子。
“就今儿个回来时，我不是正好顺路去医院接我老姑嘛。回来的路上我们正好遇到洋人问路，我姑说的那个溜哟。”
吓得他差点以为他老姑被鬼上身了，好在事后问了几个问题已经证明他老姑还是他老姑，没被孤魂野鬼换了人。
“姑父，我老姑学了多久吗？是不是真的学了快四五年？”据他老姑所说，就她这水平还是家里最差劲儿的。
听得叶立冬那个汗颜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一拿起书就苦吧着脸的老姑，“她这回咋狠得下心学习？”
关有寿失笑摇头，“小瞧你姑了吧？早前是没那个条件，她就一门心思赚钱。一来这边你老姑她就自个报了夜校。
刚开始她在小食堂上班，知道她咋调到药房工作的不？你老姑一边上夜校，一边翻书，就被你张奶奶挑中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媳妇在医院里不好再翻《红楼梦》，见他们爷几个都会制药，她就在上班休息之余翻起了药书。
正好遇上齐老太太的老姐妹张老太，也就是药房的一把手上病房探望老姐妹，结果一来二来就看中了他媳妇。
“你老姑如今可不单单会外文，会辨别大部分药材，她还会盘账记账。对了，你老姑还会弹古琴……”
虽然只会那么一首曲儿~
第1582章 啥叫家大业大
花式炫妻的关有寿可算逮着了机会使劲儿讨好他媳妇儿，顺带着先在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刷刷印象分。
言外之意，你们老姑娘如今可厉害了，早已今非昔比。她就是出国都不怕丢的，你们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他这一炫妻，还不知深意的叶大娘是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不同于叶立冬这个侄子，她当娘的可戴了厚厚的滤镜。
她姑爷说的好，说的对，她老姑娘当初之所以死活不上学，可不就因为她懂事想赚钱贴补家里嘛。
马振中这个无语的，好想掐死哥们得了。你一个劲儿地炫妻，想过哥们今晚该咋过没有，说好的好兄弟呢？
太狡猾了~
“嗯嗯，确实不错，进步很大。就像我媳妇儿，小凤她如今写信不用我动笔不说，她还能指出错字。
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每次一写信，回回到寄信时都超重。你知道为啥不？她认识的字多呀……”
马振中的话还未说完，后花园顿时响起善意的哄然大笑声。
还有什么比得上两口子美美满满更让人欣慰？叶大娘一手拍着一人，她老姑娘和侄女算是嫁对了人。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如今啊，剩瞅她家娇疙瘩了？齐家有心，孩子有意，应该也是良缘。
对齐家能行古礼下聘她外孙女，叶大娘能是满意。毕竟就是前些年，她几个孙子都是按古礼娶新人进门，何况是如今。
回屋之后，叶大娘又在心里过了一遍明儿要用到的东西，再次确定老姐妹全妹子（哑婆婆）确实准备得很妥当。
“还在嘀咕啥呢？快上炕躺会儿。”叶五爷直摇头，“就过个大礼罢了，瞅把你紧张的，等出门子那天还了得。”
“就怕等那天我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呢。”叶大娘失笑摇头，说着还是掀起一角的蚊子上了炕，“装这玩意儿干啥，屋里不是挺干净的嘛。”
“有总比没有好。孩子孝顺着，咱们就收下心意呗。这几天逛得差不多了吧？咱们冬子可只有半个月的假。”
“哦，孩子们说了可以让他们大哥先回去上班，咱们再晚点走。”叶大娘偷瞄着老伴，见他果然瞪着自己，不由地笑了。
被老伴“调戏”的叶五爷：“……”老婆子越来越皮了该咋整？关灯，关灯，还是早点关灯休息好。
免得跟前几天晚上一样，他刚一闭上眼睛，还没迷瞪一会儿，她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推醒他，他就是装睡都不成。
“孩子爷，你打听了没有全妹子一家子咋在咱老姑娘家？可好几天了，你办事能力越来越不靠谱知道不？”
“据说是人家对咱们姑爷有恩，后来咱们姑爷机缘巧合之下又帮人家找着了亲儿子，这不，老梅就干脆安排她一家子住这里。”
“哦。”叶大娘半信半疑，但这说辞和全妹子（哑婆婆）所说的几乎对的上，只不过人家不认对姑爷有恩之别。
“那咱老姑娘如今会管家是真跟人家学的？他们这一家子住在这里头，她儿子媳妇又没上班，孩子还上学，谁给的钱啊？”
叶五爷翻了一个身，瞅了瞅老伴，“打听这些干啥，忘了这是姑爷家？你要想知道问咱们老姑娘多方便。
反正有老梅在，吃不亏。老大的宅院多住进几个人也好，上回老梅还住在这边，少了人怪冷清的不是。”
“嗯，也是。我就是这心里头老不踏实，老觉得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说呢？又说不上来啥意思。
按理咱老姑娘可算是熬出头了，高兴才是。早前哪能想到咱们老姑娘有一天搬到城里住在大宅院不说，还有人伺候。
好在姑爷对咱姑娘还是没变，稀罕着，不然啊，就是哪天走了，我不安心。唉……谁能想有这么一天。”
她原先就想着老姑娘嫁近些，门户比她家差些，姑爷能撑起家就行了。过日子，啥都比不上踏踏实实更妥当。
可如今啊？
来一趟是一趟比一趟惊人，姑爷那亲娘当年能抹下脸来干出荒唐事儿，没准孩子那亲爹就不单单是老梅的兄弟而已。
就这家当，光靠梅兄弟工资可不成。她老姑娘就说秃了嘴，说她家里还有一套四合院租给洋人，光一年租金就不少。
据她所知，她老姑娘当初搬到这边没多久可就有了如今住的大院子，当她真不懂，公家给梅兄弟安排的住处一旦搬走就收回去？
她老姑娘如今也不说实话了。老说家里钱都是姑爷赚的，姑爷不是上班嘛，工资就是每个月六十多块，短短几年，那也攒不了上万块吧。
啥叫家大业大，不说每年人情往来，就她眼瞅着这老大的宅院每个月仅仅水电费都要花不少钱才行。
更别说这家里的家具，这次就又多了，仅仅正院东厢房改成的饭厅，那一套餐桌椅和柜子就值老鼻子钱。
还有几处院落博古架上的摆设更是五花八门，啥都有，她瞅着还是早前那些富贵人家才有的稀罕物。
叶大娘摸了摸身上的衣料，暗叹一声。不说这准备为她和老伴准备的绸缎睡衣裤，就日常的几套衣物也都是好料子。
虽说夏天的衣裤比起大冬天的棉袄棉裤是能省不少料子，但不要花钱啊？这些钱又是从何而来的？
“睡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叶五爷拍了拍老伴，“只要他们两口子和乐，有你姑爷在，就谁都欺负不了你老姑娘。”
何况还有俩孩子，哦，还有他老姑娘的小姑爷，这仨孩子就很偏护他们的娘。这一点，他叶老五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看错。
“还真是，真没想到他们两口子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越处越热乎。你瞅见了没？咱闺女还跟大姑娘似的，压根就不显老。”
“说明孩子日子过得好呗。”不愁吃不愁穿的，又不用下地干活，自然年轻很多，没瞅你姑爷都快往回长了。
倒是老伴，满天白发了。
可你这趟一来干啥染成黑发？
啧~
真是为老不尊。
“嘶~”
叶五爷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被掐得差点哭鼻子。
第1583章 过大礼
“劈里啪啦”的一长串鞭炮声，足足有五百响，在车子刹车声音之后，在这个天空露出鱼肚白的大清早突然响起。
据说这个时间点是吉时，合着齐景年和关平安俩人八字的吉时，更是与两家人生肖不会犯冲的好时辰。
两三辆小车停下。
先是以齐老太太为首，以老太太的老嫂子谭老太太、姜老太太俩位全福人，还有充当媒人的苏明月捧着一个红盒子率先下了车。
接着就是被梅老戏称瞎凑热闹的齐老和姜老两位老爷子，他们身侧自然还有捧着大大小小红礼盒的齐建军和齐建民兄弟俩人。
自然，少了谁，也少不了齐立嵘和齐景年父子俩人。
虽说事先两家约好先不按聘书搬动那些贵重聘礼上门，但该有的象征美好寓意的聘礼，齐家同样就准备了好几样儿。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这边他们一个个进门说着吉利话，那边以梅老和叶五爷为首的关有寿等人也一一接过他们手上不是扎着红布就是抱着报纸的礼物。
促狭的关天佑更是一早就拿了口红备着。此刻，他就眼疾手快地趁齐景年不备之时，先往他脸上抹了两下，
哈哈哈……让你抢我妹！
一大早就被她娘禁足在后罩房的关平安只能听着前面又是鞭炮声，又是笑声，又是谈话声的，热闹得她都想去瞅一瞅。
“安安姐，你高兴吧？”
高兴个鬼，她小飞侠要是能娶媳妇进门才是大喜事。关平安给了关小翠一个无语至极的目光，“你将来就知道了。”
关小翠娇羞地扭了扭身子，跺了跺脚，“安安姐~人家不跟你玩儿了。”
哎哟妈呀……你这是要干啥？关平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翠啊，你还小呢，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哈。”
说着，她随手塞给关小翠一本砖头厚的《英汉大辞海》，“乖~快去背，这可以义爷爷带回来的好书。
一般人想摸一摸都摸不着呢。早点背，背熟了，不用等你上大学，你就能早点出去去找你小哥。”
关小翠吓得赶紧双手搂住“砖头”，仰头哀怨地看着她。大魔王！她复习课本都来不及，居然还让她背辞海，
这孩子……关平安好笑地拍了一下她脑门，“去吧，想去前头就去吧。不用你看着我，我没想去前头的。”
这孩子太直肠子，她要不这么说明白了，没准还会听她娘的吩咐，一步都不离后罩房还真听娘的陪着在屋里待着。
不过，这是谁订的什么破规矩啊，下大礼就下大礼呗，跟她出去不出去又有何关系？今天又不是她的出嫁日。
跑出去的关小翠没多久又跑了回来。
关平安要不是确定过她的脚步声确实有离开过后罩房，就凭着速度，她都要不得不怀疑小丫头是不是身怀绝技。
“安安姐，好多东西啊，前面客厅都堆满了。现在大家伙都坐在客厅，我娘现在就开始准备午饭，你说是不是早了些？”
不等翻书的关平安点头。
关小翠接着说道，“想知道都有些什么不？可惜人太多，我没好意思跑到里面，不过我奶说齐家做事就是亮堂。”
“对了，天佑哥让你先别出去，等开席再上前头。好了，我帮你再跑前面瞧瞧啊，很快的，我马上就回来。”
关平安刚一张嘴，连话都未说出口，关小翠又跑了。汗！这个无语的，谁要你帮我跑去前面了？
“来了，来了，安安姐，你娘领姥姥奶奶们往这边来了。快，快，快，快赶紧抹点口红擦点胭脂。”
“……你当唱戏呢。”关平安闷笑出声，“不可能。”
“抹点呗。”
还不死心？关平安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瞟了她一眼，缓缓摇头，“我姥姥她们现在根本不会过来。”
就是要过来，她尊老爱幼的爹娘也会让小翠先来通知她出门相迎，而不是先抹点口红擦点胭脂啥的。
“是不是你爸妈见你跑来跑去让你快回后院？”此话虽说听着就是问她，但关平安的语句是相当的肯定。
“真不好玩，什么都瞒不过你。”
“……快坐下来歇会儿，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说着手上拿着书的关平安下了榻，“我上书房了。”
“今天药房不能进。”
“知道了，小管家婆。”
今日的午宴确实早早就开始准备。
十点一到，正月东厢房改成的餐厅可与往日不同，一早就摆上了的两张大圆桌上面已经了摆满十个大凉菜。
像什么凉拌三丝、水晶猪皮冻此类的北方凉菜在这炎炎夏日是肯定必不可少，还有江南小吃的甜品桂花糯米藕片。
要不就是粤菜系中清淡鲜美的白切鸡等等，掌勺的福婶何谓是拿出了浑身解数，将南北风味儿的菜系几乎一网打尽。
仅仅两张大圆桌上的十个凉菜，什么咸、鲜、辣、甜、酸，这几种有清淡有重口的口味儿皆有兼顾不说，还盘盘精致到如花如画。
十一一到，电风扇呼呼响的大厨房内靠墙的一溜儿六台煤炉灶开始封炉门，六个密封只留出气孔的瓦罐只听到咕噜噜地响声。
十一点半一到，关家夏日里极少开灶的两口大铁锅土灶，灶膛内开始熊熊燃烧，热得摆在厨房内降温的冰块那是一个急速融合。
随着提前下班的李老、王老、陈老、瞿老以及丁老他们五位不是待在老伴就是长子或秘书的到来，厨房内铁锅热油的滋啦声也响起。
外门迎客的、厨房内掌勺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要不哑婆婆一家子怎么会被梅大义或者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关景怀挑中呢？
他们一家子确实有几招儿，不是一般的能干。就连临时被梅大义聘请过来的小工都无不一一被哑婆婆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底蕴？
这是底蕴。
比她叶家更有底蕴。
这就是她姑爷家的底蕴。
一大早起来就被关家摆出架势所震住的叶大娘，看着有条不紊又进退自如的哑婆婆，她更深刻认识到姑爷家确实不同了。
就她姑爷家的底蕴已经无须用煤炉灶上煲着的“佛跳墙”、“火腿炖鱼翅”，或者说什么燕窝甜品来证明。
齐大非偶，她的老姑娘啊。
第1584章 “马婆婆”还在呢
盛夏的骄阳高悬天空正中，缓缓朝西取经。到了午后三点，这场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宴席方才散场。
与今日终于过了大礼而眉开眼笑的齐老太太和姜老太太不同，叶大娘看着自己笑靥如花的老姑娘，她这心里可愁得嘞。
甭跟她说啥她老姑娘能管得了啥家，就这家啊，连她都管不了，更别说她老实巴交、直肠子的老姑娘。
叶大娘再瞅瞅她进退自如的姑爷，不得不承认她老姑娘确实如亲家母所说的，确实是走了狗s运。
不服都不行。
有多少人一旦飞黄腾达，将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抛在脑后？不管是啥朝代，她都有亲自见识过不说，听说的就不少。
看来她还得感谢亲家母才是，没对方好一通折腾，哪能显得出她老姑娘的好，哪能让姑爷把一颗心都放在妻儿身上。
可她也愁啊~
“愁啥？”
喝得有些迷糊的叶五爷一回关天佑和齐景年的院子，只见刚刚还乐得连脸上褶子都如花的老伴居然又紧皱起眉头。
有一下没一下摇着蒲扇的叶大娘摇头，“我好像有些明白，你这几年来为啥非要想咱们娇疙瘩多照顾些她仨舅舅家。
只怕你不是为了族里，是怕等咱们两个老的走后，他们兄妹四人离得远，关系远了，往后咱闺女没娘家撑腰。”
叶五爷不置可否笑笑，舒展开手脚在炕上摆成了一个大字，“咋突然说这些，如今不是挺好的嘛。”
眼前确实是挺好的。
可谁知往后？
人心异变，她就怕往后，姑爷不再看重她老姑娘。到时她老俩口都不在了，还有啥娘家人给她老姑娘撑腰。
就是老姑娘手上掌着家里钱又用有啥用，到时闺女出嫁了，儿子也娶了媳妇，一个个有了小家，只怕心思都不一样。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该担心闺女养成第二个大侄女，要是多教教闺女该有多好。如今再教，孩子已经定了性子，改都改不了。
要是姑爷还在马六屯该多好。
娘家住得近，就是她老俩口走了，叶家还有几分人脉在，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大一个人都能护得住妹子。
“尽胡思乱想。”
“那你给我说说呗。”
说啥？
该说的，不单单这几天，我不是很早前就掰开揉碎跟你掰扯了又掰扯，还说？叶五爷无语地侧头瞟了眼老伴。
“你这是啥眼神？”
“夸你。”
“……”叶大娘手中的蒲扇往他身上拍了一下，“睡吧，你就睡吧。我就不讨你嫌，我去找咱们娇疙瘩。”
“不找你老姑娘了？”
你还是睡你的“午睡”吧！这当爹的可真好当，啥啥都不愁。你咋就不多瞅瞅人家梅兄弟今天又是咋当爹咋当爷的。
要说梅老？
梅老今儿个高兴地破了戒，比寻常日子可多喝了不少酒。齐老他们这一走，他也不去单位了，为啥？
谈兴来了呗。
咳咳咳……
老爷子这会儿就非要教教他家如初如何从被动换成主动，又如何更有可能捏把住齐家那个抢了他孙女的狼崽子。
让无意间路过门口的马振中听得那个一身冷汗哟~这又是美人计，又是攻心计的，普通人可不得被玩坏了。
对对对！
真会玩坏。
闻言，关有寿乐得开怀大笑。
马振中勾过他脖子就往外走。管它外面现在热不热，来来来，咱们哥俩先说说某人酒量为啥见涨了老多老多？
“伤心啊~你别瞅哥们乐呵呵的，假的，都是假的！一想起我闺女要成齐立嵘那老小子儿媳妇，我这心啊~”
咋样儿？
“欲哭无泪。”
所以？
“这一伤心，喝多少酒，脑子都还清醒着。不信？咱们接着续摊，接着喝。喝的时候你就想伤心事，保管你醉不了。”
“我信你个鞋！”
关有寿又乐得哈哈大笑。
大热天的，这哥俩也不怕，勾肩搭背地往后罩房慢悠悠走去，好在走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甬道就上了抄手游廊。
上方有了遮掩，走着走着，悄声嘀咕的俩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又有志一同地坐到游廊的栏杆上。
叶大娘从另一侧过来时，只见她姑爷俩人坐在栏杆上吊儿郎当地摇晃着双腿，还跟孩子似的你一下我一下的推着对方下地。
这么一瞅，好像让她愁的事情又不是啥大事。他们哥俩都能几十年如一日亲厚，何况还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不是。
叶大娘再次瞟了一眼，悄悄转身离开。看来后罩房现在是没人在，她家娇疙瘩这会儿没准还在正院里头。
果然~
据全妹子所说，孩子就在正房陪她梅爷爷和义爷爷唠嗑。大孙子和外孙哥俩送客人出去还没回来。
东厢房内，叶秀荷见她娘居然掀起竹帘子进来，她不解地瞟了眼闹钟，“你咋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先回屋歇会儿？”
“五婶准是高兴得睡不着呗。”乐呵呵的叶小凤就近挪了一张椅子，“五婶你坐着，今儿个热闹吧？”
叶大娘点头，“你们这是在干啥？”
“今儿个李叔他们不是带了贺礼上门嘛。正好干爹他们在正房休息，我们就把东西搬到这边来整理。
有些礼物要登记，回头他们几家有喜事还要照着来。你担心冬子还没回来啊？不怕的，有你外孙陪着，出不了啥岔子。”
“他们没说上哪儿？”
“没问。他们都这么大了，问多了会嫌烦。反正不是被李叔他们拉回家，就是上哪儿掏好东西。
放心好了，有天佑陪着，就是冬子看中啥想买都吃不了亏。让他们哥俩多出去走走比在家里待着好。”
她家仨孩子，闺女是个手松的，小北买东西也不爱讨价还价，可儿子就未必——那可真是往死里砍价。
要不老话咋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呢，不怪她家小北从小就给弟弟起了一个“算盘珠子”的外号。
叶小凤笑眯眯地瞅了眼她们母女俩，找了个借口出了饭厅。她这五婶啊，这是又想和老姑娘说什么悄悄话了。
可有啥用？
正经婆婆不在。
“马婆婆”还在呢。
第1585章 越陈越醇香
马振中连连打了三个喷嚏，还不等他开口道出一定又有人在背后嘀咕他，关有寿已经展开毒舌反击。
嗤笑什么的，不用说了。
这对相爱相杀的兄弟俩人终于在游廊里停止打打闹闹，开始又勾肩搭背地往目的地——后罩房走去。
“你说咱们哥俩像不像双胞胎？”马振中扯了扯他们俩人身上的衬衫，打趣道，“你一准是我家走丢的老六。”
“甭说，还真像。”关有寿说完瞟了眼他的发型，又忍不住笑了。要不怎么说他家那熊丫头最贴心？
瞅他们哥俩的这发型，这衬衫裤子，这脚上的皮凉鞋，全一模一样的。就是哥们黑了点，丑了点。
当然，最后这一句话是绝对不能说白的，不然哥们真会一怒之下掐死他。刚刚哥们不就说了他那是晒的。
今天吉日据说不宜进药房，俩人就上了西屋休息室。一个瘫在榻上，一个懒洋洋地坐到摇椅上摇呀摇的。
所聊的话题那叫一个五花八门的。
上一句俩人还在讨论齐家今天摆上的一对玉如意，下一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转到牛肉和猪肉到底哪种好吃。
怪的是，明明是牛头不对马尾的两桩事儿，这俩人居然还能无缝隙对上话。说着说着挤挤眼，彼此又哈哈大笑两声。
安置好梅老和梅大义他们俩休息，正要找她老子的关平安听到后罩房的笑声，跟着会心一笑，脚步一拐又转身朝原路离开。
有些感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不会因为距离的产生而疏远。就如她爹和马大爷俩人的兄弟情。
如酒，越陈越醇香。
人生难得一知己。
就让她爹和她马大爷好好聚聚，唠唠家常，说说知心话吧。她爹也只有在马大爷前面难得落出真性情。
这座城啊，很快就困不住她爹。同样的，那个关家也困不住她爹。
正院的东厢房，叶大娘正和她老姑娘叶秀荷悄声唠嗑，关平安瞟了眼，继续漫步往朝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与她猜想的一致，她凤姨果然在外院哑婆婆屋里。
“全奶奶、凤姨。”关平安小声喊着人，掀起竹帘子进之后，一眼瞟见墙角冰盘，她不由地点了点头。
她就说嘛，家里每年储藏的冰块都足够消耗每年整个夏季还有余的，根本就没必要省那么几块冰，人要是中暑了还麻烦。
“咋不回屋眯一会儿？”
“睡不着。”坐到了她们前面凳子的关平安摇摇头，“我福婶睡了吧？今天可忙坏她和我福伯了。”
笑眯眯的哑婆婆朝她扇着蒲扇，“忙才好，像今天的日子，高兴忙。我和你凤姨正说这事儿呢，齐家真不赖。”
“嘿，嘿……”
叶小凤伸手捏了捏她又红了脸，“羞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应当应份。往后有空就多去齐家陪你齐奶奶坐坐。
还有小北他姥那儿，也别忘了。就是抽不出时间去，也别忘了让你娘和你齐奶奶她们多走动走动。”
“好的。”
“你平嫂子（叶虎妞大孙女王倩）那儿，她是她，你李爷爷是李爷爷懂不？不用她每次一来都让她带东西回去。
就是一把菜也不行。她要是空手上门就让她空手回去。不能惯，宁可亲自送到你李爷爷家，也不能让她回回不落空。”
像啥话！
叶小凤就极反感这一点。别说在城里买根葱都要钱，就是在乡下，谁上谁家菜园子摘了啥，也得有来有往不是。
打着上门看望她五婶的礼，第一回那丫头是有带了两包糕点两瓶罐头，可之后再来就没了，两次都空手来。
空手来也没啥，来就来呗。可你空手来，带着几个孩子又吃又拎着东西回去的，再次过来咋好意思又空手？
他关老三是跟李老关系亲厚，跟你个外八路的侄女有啥来往，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非得她来戳破不可。
“你明月嫂子那儿，倒是别忘后面菜园子里长了啥多给她家送些过去。反正俩家也不远，就几步路的事儿。”
说着，叶小凤伸手将关平安垂下的发丝别在了她耳后，“不是姨欺贫爱富。明月是小北大嫂，她们两家不是一码事懂不？”
“嗯。”
叶小凤满意地笑了。
一旁的哑婆婆赞赏地笑了。
甭说，这些话还真就适合凤丫头这当姨的来说。当然，她现在特意在自己前面提起也有她的小心思。
可不是挺好的嘛，总归站在她家少爷这一边。有些事情正如凤丫头所说的，不能惯，惯着惯着就会惯大他人胃口。
今儿是一把菜，明儿也许就要一个玩具。要知道这家里随便摆着的象牙雕呀就非常有可能值个上千块。
要是李家孙媳妇帮孩子要了个玩具什么的，以她家少夫人的为人，没准还真有可能抹不下脸拒绝。
给了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她倒不愁，过分了，她当恶人又不是不行。再说，反正少爷一家人也要出去了。
主要还是难得可贵的，有人能处在她家少爷立场考虑问题，而且人家还是两口子一条心在这几十年如一日为少爷两口子着想。
静静听着的哑婆婆拿了一块搪瓷托盘内的西瓜递给叶小凤，又笑而不语的继续朝她家小姐关平安摇着蒲扇。
“那对玉如意和金首饰，我让你娘收在衣柜里，记得回头拿回后院。要说你齐奶奶还怪讲究的。
姨可都偷偷对过了，还真一件都没落下，就连礼单上要等你们办喜事再送过来的聘礼又添了两件东西。
当然，你小北哥也不吃亏，反正回头就是送过来还是会给你带回去。咱就图个人家重视你，全婶对吧？”
哑婆婆连连点头。
“人家越是重视你，你也甭瞎得瑟知道不？越是这样，你还得越尊敬老人。还有在小北几个嫂子跟前?
甭管心里咋想的，面上也要让着她们点知道不？”叶小凤说着断了一下，“当然啦，被人欺负肯定是不行的。”
一脸乖巧的关平安忍不住笑了。
哎哟喂，还笑？
你可不能学你娘。
要不是有哑婆婆在场，叶小凤此刻就很想扯着她外甥女的耳朵，好好说道说道为啥你奶能可着劲捏把你娘。
虎呗~
第1586章 多住些日子呗
过了大礼，这喜事一办完，次日叶小凤就想回家。废话，这边都好好的，咱大城市也见识过了，还待着干啥。
关平安心知她凤姨之所以突然提出要回去，不单单是什么不放心你明海嫂子有身子，你明江哥和你悦悦妹妹不知处得咋样儿。
她凤姨主要还是这两天私底下给她上的“论如何与夫家打交道”这一门生活技能课程，它已经成功结束。
再待下去，她凤姨怕给她家添麻烦。真想多了，奈不住她再解释都没用，她凤姨还老说她爹最爱瞎讲究，差不多嘛。
听听~
“姐，多住些日子呗。”
“你外甥媳妇还怀着身子呢。”叶小凤祭出了杀招，“这还是我第一个孙，还能真把儿媳妇交给亲家不管啊。”
“那多住两天？明儿我就陪你打电话。”
叶小凤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打电话不要钱啊。越活越回去了，多长点心吧。有啥心事了，记得找老三。
咱们女人家说到底还是靠自家男人，要是男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也就算了，好在他关老三还靠得住。”
“嗯，孩子爹对我挺好的。”
“……”被她这一打岔，叶小凤差点忘了自己下一句想说什么来着。顿了一下，她继续悄声说道。
“这不就行啦。啥叫两口子？有商有量才是两口子。少管闲事啊，有劲儿往自家使，得利的还是自个孩子。”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瞟了眼梅园方向。原本还朝正院前面台阶走去的脚步一滞，她转身去了一侧的西厢房。
正院西厢房几乎已经成了临时库房。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家不管谁陪她姥姥他们出门所购的物品都摆在这边。
再加上她娘整理出来不打算带到国外的布料啊旧衣服呀，还有其他七零八碎的东西就装满了两家卧室的衣柜和几口木箱。
其中两口她娘亲当年陪嫁品之一的木箱就已经使劲压满她一家人的旧衣裤，平时她娘不是都改了改，要不就纳鞋底的嘛。
关平安都不知她家哪来这么多的旧衣物。啧……原来不知不觉的，她又给家人准备了不少御寒衣物，平时也没觉得多啊。
趁着准备给她姥家和凤姨家的礼物之际，关平安见天色还亮着，她就索性先整理起她娘计划让她姥家带走的旧物。
看来她娘还是没有深刻认识到孔子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嘛，你就咱们娘俩这几件大衣让我姥带回去分给谁好？
仨舅娘是肯定会款式太年轻，她们是不会穿的，剩下的几位表嫂又分赃不均的话，你没分到的侄媳妇还不得在心里骂你啊。
你说你犯得着嘛。
你是我姥生的，我姥爷养大的，孝顺我姥爷和我姥姥就行，对剩下的那些个晚辈做得那么完美干嘛。
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关平安挑啊挑的，到底还是挑出她认为比较有纪念价值的衣物出来。比如她手上的这件大衣，还是她爹给她娘买的呢。
再比如这件大衣下面压着的碎花长袖衬衫，还是她哥在她十五岁那一年“儿童节”当天送给她的礼物。
再比如这下面的下面围巾。她其实不是不喜欢，而是太红了，也就过年应应景最合适，可不代表她就不要了啊。
连这条丝巾……好像还是她娘逛商城见小姐妹给闺女买，也买了一条给她的。她不是不喜欢，而是这颜色配她娘更好。
这挑啊挑着，关平安是觉得一件件的都非常有纪念价值嘛，全是代表她一家人相互关心又相互爱护的证明。
也是，寻常衣物的话，早就不是被她爹给捐了就是她娘送了人，哪儿还轮得到在西厢房里待着，还等到现在。
挑了一个箱子，关平安懒得再挑下去。她索性就将几个箱子内的东西大致看了看，随后拿了一条床单开始打包。
甭管还穿不穿，她都怕给先收起来再说，这么大的宅院还怕装不下不成。至于送她姥家的礼物？
啧~
送东西干嘛要送旧的！
没得让她仨舅娘以为她娘瞧不起娘家，尽给旧衣服。再说了，就这些天逛街购买的东西都已经不少，想累死他们二老啊。
人的观念有时很能改变，关平安就一直不喜她娘这几年总喜欢将家里什么穿旧的军大衣啊棉袄呀寄给她姥家。
别人或许觉得布料金贵，得了东西乐呵着，可她姥爷肯定是第一个不高兴的。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以为姑爷瞧不起他呢。
好在她娘寄旧东西时还知道往包裹皮内塞一两块布料毛线，或塞些红糖糖块，要不就塞麦乳精和奶粉，多多少少不显得寒酸。
“妹！”
“啊！……”关平安打了一个激灵，“吓我一跳。你不是陪冬子哥去游泳啦，今儿个咋这么早就回来？”
关天佑摸了摸她脑袋，“摸摸m，吓不着儿；摸摸耳，吓一会儿；关平安，快快跟我回家，来来来。”
“来了！”
“哈哈哈……”关天佑乐不可支的又扯了扯妹妹右耳垂，“你这是在打包回礼？姥爷他要回去啦？”
“差不多吧。”
“爷爷他们知道吗？不是还有事还没跟他说。”关天佑不解地蹙了蹙眉，“咋这么突然，姥爷他猜到了？”
“没呢。”
关天佑等了一会儿，这个无语的，他傻妹妹学坏了，居然还学会吊人胃口。他好笑地给了她一个脑瓜蹦儿，“接着说啊。”
关平安佯装好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不逗她哥得了。她又咧嘴笑了笑，“是凤姨先提，接着姥爷就说后天走。”
“后天？”
“不一定走得了。”关平安说着探头探脑地瞅了瞅窗外，“你还没回家之前，义爷爷拉姥爷去外头溜达了。”
关天佑的眼珠子一转，立马附到她耳边悄声问道，“义爷爷要开口了？”
“聪明。”
“一般般。”关天佑走到了一旁椅子前，咯吱一声，他扯过椅子，自己坐到了上面，“咱爹知道他们出去？”
“没呢，咱爹和大爷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爹爹不是说了要给大爷介绍几个人嘛，他们没这么早回来。”
“哦。”
“你想通知咱爹？”
第1587章 有这个必要？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关天佑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关平安。他还真就不信妹妹会不明白其中道道。
义爷爷做什么决定之前没跟他们爹先商量好？他老家人就是今儿不说，明儿也会找他姥爷谈事儿。
而他爹？
搞不好就是故意避开。
就他祖父的事情，还有他一家人要出去的事情。这一桩桩的，他爹还真不好在老丈人前面先直说。
总要先让义爷爷打前锋，接着梅爷爷压阵，然后他爹才好犹豫不决的，又左右为难地让老丈人拍板。
他姥爷怎么办？
闺女都嫁出去了，外孙都这么大了，他是能带闺女回娘家，还是能执意不让姑爷一家子认祖归宗。
只怕义爷爷所说的事实与理由不成立，他姥爷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还要为闺女在姑爷前面多劝慰几句。
以上……关天佑可从不敢小看他老子。他爹不是什么不会算计人，他爹那是一向不喜，也不屑与算计人。
可这次不同。
这次哪怕是为了让他娘安心出去，他爹都会行动。看吧，到了最后，只怕他姥爷还暗暗庆幸自家姑爷厚道。
关天佑想了想，朝她招招手。
见状，关平安放下手上折起的衣服，快步走到他身边，弯腰侧头送上左耳，“说吧，你妹妹我洗耳恭听。”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祖父或许就是处于这种顾虑，他这才为你和小北哥俩人的事情跟爷爷拍桌子。”
“所以你一直不找对象？唉……大孙子啊，咱爹娘的大孙子到底啥时来啊~我的大侄子啊，你坏爹不懂姑的急啊……”
关天佑失笑摇头，“行了，行了，唱戏呢。哥他明儿可以过来见你了吧？还是爷爷老谋深算，这规矩定得好。”
过完大礼，一周不能见面，可不得急坏了小北哥。哼哼，他这两天就是为了故意避开某人，还以为今儿个能在游泳池逮着他？
美不死你~
想稍信上邮局！
“这几天先不要上街。缺了啥，我帮你带。别不当一回事，要是在古代，你们俩还得在正日才能见着面。”
“咱们江湖儿女……好好好，我听你的。”不就是一周时间嘛，她哥怎么就怀疑她和小北俩人非得先见上一面不可。
“真乖~他要是表现好的话，我就帮你们俩转交东西。其实这几天正好让他在家多陪齐爷爷他们唠唠嗑。”
“对，还能顺便把事情都给办了。”关平安拉着他的手，连拉带拽地让天佑给她搭把手分配两家的回礼。
“那一大包是啥？”
“纪念品，回头要拉到我屋里的。你先别看那儿，先帮我看床上的东西。我原本是想一分为二，你看行不？”
“马大爷和姥家？”
“对啊。”
关天佑无语地给了她一个脑瓜蹦儿，“分开六份。马大爷占三分，三份里面他占一份，剩下的两份分给大发叔他们六人。”
我是这么分的呢，不是话还没说完嘛。先一分为二，接着她就可以再给了她贺礼的六位叔叔伯伯打包啊。
“还有三份，咱姥家一份，老表叔家一份。”关天佑抿了抿嘴，“老姑那也给一份，至于她要不要分给咱奶，随她。”
关平安迟疑地看了看他，“姥家会不会少？”毕竟还有三位舅舅。再说大姥爷和四姥爷几位也给她贺礼。
“还少？”关天佑斜了她一眼，“要包车皮了懂不？姥爷他们现在住的屋里就有不少东西要带回去。
再给，等你结婚那天还要回多少？你少听咱娘出的瞎主意，那是孝顺咱姥爷姥姥？她那是孝顺侄子侄媳妇。”
“哥哥~”
“义爷爷已经计划给姥爷一万零一块，说是取个万里挑一的意思，补上咱爹当年给娘的彩礼钱。
我都不想说，咱们太奶奶老糊涂了，连他都……”关天佑一脸牙疼，“偏偏咱爹还说随他们折腾。
你们一个个的，行啊，崽卖爷田不心疼。一个个的都觉得咱们家得了姥家大恩是吧？要不连这院子改姓得了。”
关平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说着说着怒了的关天佑。这又是咋了？之前咱们不是都已经商量好的嘛，太奶奶想给咱娘做面子就随她。
咱们一家人这一走，最快也要一年后回来，还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呢，只要咱娘高兴就行，她爱多给回礼就多给回礼，权当咱娘尽孝。
关平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冬子哥惹你啦？”
“呵，他敢！”
“心疼？”
“你哥我是这种人？”
对啊~
你那什么表情？关天佑白了妹妹一样。
“咋啦？”
“前两天你是不是想帮冬子哥调动工作，结果姥爷他就提到七哥？你懂不懂这里面是什么意思？”
就为这件事怒了啊？差点吓死她。她还以为她姥这次又提什么管家不管家的，惹她哥烦了火了呢。
她姥要是还这么想，其实她真无所谓。谁让她傻，居然不懂闺女管家和外孙女管家完全是两码事。
但不代表她哥就不火，一直到现在，她哥就替她不平。要是真让她选择，她绝对是要站在她哥这一边的。
好在不是。
“后来不是没成嘛。齐家是齐家，我是我。放心好了，你妹妹我在大事上从来不敢犯糊涂。你听谁说的？”
“叶立冬，他还很感激你。”
果然！
还真是这个憨子！
“你说要是这事儿传到齐家，他们会怎么想你？一个个的当我妹妹是什么？这边还没过大礼，他就动齐家主意。”
唉……关平安拉了拉他，“冷静。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可能你还不知道话题是我先引起来的，是我先存了试探之心。”
关天佑打量着她的神情，想想，他就近坐到了床上。
“这不，我一直就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姥爷实情。不说吧，纸里包不住火，日子长了总瞒不住的。
再说，姥爷有咱爹这个身世复杂的姑爷，会不会有朝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他都反应不过来。
可说实话吧，我又担心咱娘在姥爷心里份量太轻。于是，我就跟咱爹商量，咱们还是先听听姥爷的想法。”
然后，失望了？
第1588章 相见不见面
那倒没有。换成她，她也会为自家着想，为自己考虑。很正常的，她之前不就想方设法拉拢赵家，就为她哥习武。
之前她不就一直与老院保持面子情，就为了她家有个好名声。甚至就是到了如今，她还考虑着齐家能给她家什么助力。
混到这个份上，一步步的，推着你不得不多了伪善的一面。要不然，她不会始终铭记做人一定要积德行善。
她怕的。
她怕装着装着，成了真。她更怕有一天控制不了内心的暴躁，一念之差，犯下令她爹都失望的大错。
所以，哥哥，别担心我，你妹妹我根本不纯善。私心太重的人，又怎么会不自私，又怎么会真的心无芥蒂。
能用钱解决，又比用心更省事，也更体面，何乐不为？钱没了就没了，还可以再赚，可心却伤不起。
除了有限的几人，你妹妹我可不敢全心全意付出真心。但该给的东西，咱们还是要帮爹娘给的。
就正如咱们之前说的，爹上有爷奶，娘上有姥有姥爷，这就是债。能用钱还的债，是世上最好还的债。
就这么点东西算啥？
关天佑默默看着妹妹片刻，终究还是被她这一套什么债不债的理论给说服。当然，他不服都不行。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还眼巴巴地看着他这当哥的。造孽哟，既然多补贴些东西能让你心安，你就只管给吧。
“还有啊，我估计姥爷是不会收下那一万零一块。就是义爷爷想等咱们走了再给，他也会送到爷爷这儿。”
“我没心疼这笔钱。”
你要心疼就傻了。
这钱，除了关绍宽那种人，谁都不会收下。没人是傻子，何况是她混过世面的姥爷。收了这笔钱算什么？
卖闺女的钱？说是补上万里挑一，还是在外孙都已经二十的情况下，当年姑爷少给彩礼钱了啊。
这钱吧，就是拿拿好看。
一家表示我男方家亏欠了你家千金，然后另一家就表示不会的，不会的，我家当初就看中了姑爷人品。
啧啧啧……要不她爹咋会说出随他们折腾这句话。偷乐的关平安朝天佑眨眨眼，“真不心痛啊？”
关天佑这个无语的。
“懂懂懂，你妹妹我都懂的。我哥不是心疼钱，我哥是反感一切对我抱有利用之心的敌人，可对？”
“你说是就是。”
“哎呀呀，这么好的哥哥，我真想藏起来。”
关天佑扯了扯妹妹两根松散的麻花辫。
不是你把哥哥藏起来，是哥哥想把你藏起来。他妹就跟洋娃娃似的，眼睛一眨，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抖一抖又抖一抖。
他这么天真无邪的妹妹，怎么就总有人狠得下伤害她，良心不痛的嘛。“乖，坐那儿指挥，这里交给哥哥来整理。”
“一起呀，咱们兄妹俩人可是双胞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傻~”
“嘿嘿……”你真笑了就行，你妹妹我傻就傻吧。“哥哥，咱爹跟你说了没，咱们不靠祖父也是大财主？”
“嗯。”
“所以别怕花几个钱，这才哪到哪呀。咱们可是要闯天下的大人物，岂能被这些鸡皮蒜毛小事给耽搁了。”
“征服全宇宙？”
“好主意！”
瞧把你能的，能上天了……关天佑乐得哈哈直笑。
“对了，冬子哥人呢？”
“我们俩回来那会儿正好姥姥从这边回房，等我换好衣服出来，他们俩还在唠嗑，我就先过来找你。”
“有摆了冰盘吧？”
闻言，关天佑点头，“放心好了，哥有分寸。有些话就咱们兄妹人在私底下说上两句，较真不了。”
要不然，他非得气死不可。一个个的，可着算计他爹娘、他妹妹，真当他关天佑是好捏的泥巴不成！
“天佑！……娘，天佑在不在里面？”
关天佑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手指着窗外。他，他，他，咋突然跑回来了，不是说了要七天？
“是小北啊，你弟带你冬子哥去游泳了。等等，娘这就出来。姐，我家小北回来了，等一下再说哈。”
关平安好笑地戳了戳她哥。
“……哥！我在西厢房，马上就回来。”关天佑喊了一声，双手按住平安肩膀不让她站起来，“你给我乖乖待着。”
“哥哥，爷爷开玩笑的呢。”关平安说着看他板起脸，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不出去，肯定不出去。”
对嘛，这才乖。
关天佑快步出了房间，无语地斜了眼朝他走来的齐景年，“娘，你不用出来了，陪我凤姨就行，我哥没啥事儿。”
“行，别在外头，热得很。家里有绿豆汤，水井里还湓着西瓜，想喝啥吃啥，你们哥俩自个张罗啊。”
“听到了。”关天佑又喊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拉住齐景年，“慢点慢点，哥，你往哪走？七天。”
“知道，我在外屋，关关在里屋，俩人根本就见不上面。别闹，快跟我进屋，咱们有正事要谈。”
关天佑狐疑地看了看他，顺着他的力道进了西厢房的客厅，“有啥正事儿？很急？不能等两天再说？”
齐景年拉他坐到椅子上，点了点头，“都是这两天之内要处理好的事情。关关，听好了，小洋楼隔壁院谈妥了。”
里屋捂嘴闷笑的关平安走到门后，“多少？”
“家具什么的都留下，一分不少；空荡荡的，少一千。你要挑哪个？对方说了，只要给钱过户，他当天就可以搬走。”
“要家具。”
“好。”齐景年朝关天佑摆摆手，示意他先别急。“接着就是北院。西侧那套院子房主也答应了。”
“条件？”
“一，跟路口的那家要出售的院子换；二，这家正好有个孙子去年在国外留学，要外币。同样是二选一。”
“选二。”
“好。”齐景年看向天佑，“明儿你跟我一块去砍价。关关，薛叔单位附近那处废院子确实还没卖掉。
这次对方报价比去年还涨了两千块，昨天薛叔跟他谈了价，还是涨了一千块，你看要不要吃下？”
“要！”
“等等等，你们俩这是要干啥？”
“被钱咬了啊。”
第1589章 你这是摆下鸿门宴？
七月的天，酷暑难当。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就是只剩落日余晖，还是感觉如同在火炉旁似的烤得慌。
好好的凉爽屋里不待，非要出门不可，搞得浑身汗淋淋的。叶五爷跟着梅大义出门已经转悠了不短时间。
就怎么这转着转着，要不是梅大义明摆着找借口出门有什么事情跟他谈，叶五爷很想给他一拳头的。
能的你！
显你岁小，腿脚好是吧？
算了~还是不跟他一般见识好。
谁让他自个正有满肚子的疑问要请教对方。你说你的态度突然变得毕恭毕敬的，这到底是想干啥？
在叶五爷忍无可忍，差点要先开口之时，与他并肩而行的梅大义终于停了下来，“到了，就是这条胡同。”
叶五爷点头。
然后呢？
“这家私菜馆的主人老方祖父就是御厨。去年正好他老伴走了，他儿子担心他闷在家里就在小儿子跟他爷学厨艺。
有人就给他们爷俩出了个主意，索性就边教孙子边开个小饭馆。于是，从今年正月开始，这私菜馆算是开了。
他这也不对外营业，每天最多三桌，多了就不干还得提前两天打招呼。前两天我就想请你来这边，等会儿你尝尝味儿。”
说话间，带着他走进胡同尽头的梅大义在一家院子前面敲门，很快就有年轻人的高声回应，喊着推进来就行。
院门确实没有闩上，一推就开。一位壮小伙子从倒座房跑了出来，确定是今晚订桌的客人就在前面带路。
这也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方方正正的。穿过一堵影壁墙，就是正院。整洁的院落开阔，布置得也相当雅致。
院内就有两个齐腰高的大水缸养鱼种荷，绿叶铺满的葡萄架，一丛丛的花草，错落有致的盘景，显得生机勃勃。
在人家小伙子的带领之下，俩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厢房。这就是一处打通的套间，与关家的饭厅有颇有相似之处。
不同的是，关家东厢房改建的饭厅有三间，比这里的两间屋开阔很多，而且室内的摆设品就高档精致很多。
见过姑爷家一溜儿的好东西，对于这一处套间内的摆设，叶五爷倒没觉得用来招待客人的餐厅有多惊人。
本身在这座城中心能拥有一套四合院的人家，家底就不凡。像这样的人家，大多手里根本就不差那么一点半点的。
之所以开这么一处每日最多三桌的私菜馆，只怕这户人家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到此就餐的客人身上。
类似这样的地方，他年轻那会儿就见多了，还有姑娘谈曲儿陪酒的呢。就这条件？啧，还是差了火候好不？
暗自腹议的叶五爷大摇大摆地绕过屏风，顺着梅大义心意，他就走到一张八仙桌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带路的小伙子开了风扇，端着一个装了茶壶和杯子的托盘摆到桌上，又端了一个装着西瓜片儿的果盘上来。
这人一走，叶五爷立即斜倪着站起身倒茶的梅大义，他突然笑了，“我咋觉得你这是摆下鸿门宴？”
“我说就是想你过来尝尝人家手艺，你肯定不信了是吧。你说你急着回去干嘛？这好不容易来一趟的。
家里又不用你看着，住的地方又不是没有，多住段日子又能如何。正好还有不少好地方，我正想和你一块去转转。”
叶五爷收回了目光，端起他倒好的茶杯，摇头直笑，“就你这砌茶功夫，不行啊。老梅来过这儿？”
“他哪走得开。你也看到了，他那是每天都恨不得窝在单位不离半步。就他能，好像少了他一人啥啥都不行似的。”
“我会把你这话带给他。”
“我怕他？”
叶五爷哑然失笑。
“这里不错吧？对面厢房也有一桌。当然啦，比这好的私菜馆不是没有，可真比不上这儿清静。”
“就他们祖孙住这儿？”
梅大义摇头，入座之后，他伸出朝一个地方指了指，“后面也是，花了……”说着，他比了一个数字。
果然有钱。
叶五爷暗自摇头，“姑爷有来过？”
“没。”梅大义缓缓摇头，“没有必要的应酬，他一般很少出门。跟他要好的那几个爱上家里玩儿。”
尤其是自从老梅搬走之后，他家少爷那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喜欢上家里的后花园待着，清静不说，地方大啊。
“那几个都不错。”
“那是，一般人进不了我家，嗯，进不了孩子们的眼。”梅大义差点咬到舌头，但一想反正有些事情马上要提到，他怕啥？
不过此刻先说就不合适，最起码要等上了菜再说才行。主要还是来得太早，就这会儿厨房才开始准备。
结果，与梅大义设想的不同。这边他们俩人闲聊着，那边这家的主人，方老爷子的速度也不慢。
很快的，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年轻人爱喝扎啤，自认岁数大了的叶五爷对此无感。甭管天起热不热，他还是热衷于先来一瓶二锅头。
深知他喜好的梅大义率先要了瓶茅台。来都来了，在私菜馆宴请你叶老五，我还能用二锅头招待你不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来了~
讲故事，梅大义很擅长的。
可信不信？
那就难说了。
“所以，经过你亲自出国考察，我姑爷现在算是找着了他亲爹，他亲爹就等着他一家子出去团圆？”
对~
没错~
“你就骗鬼吧！”
梅大义特真诚，摇头摇得更是不拖泥带水地回道，“真没骗你，连老梅都不知道他老兄弟还活着。
之前齐老二不是突然回来了嘛，偶尔的一次机会聊着聊着，事后老梅就跟我说他兄弟可能还活着。
应该是他改了姓，他兄弟还不知道他也活着，加上胡家连主子都没了，他兄弟就不敢相信孩子还在。
我们俩当时就猜，之前那个乱的，不是这就是那的，当年他兄弟出去只怕也很难打听到国内消息。
这不，老梅就派我出去寻找人。幸好有线索，我到了地方就登报，不然就跟海里捞针似的，可算找着了。”
“还真是巧了。”
对~
就是这么巧了~
第1590章 还真就这么巧了
“既然人都找着，对方干嘛不回来？甭跟我说啥情况特殊回不来，有老梅在，老子还真就不信他会摆不平。”
“嗨，哪是不回来，你是有福气，一大把年纪了手脚还麻利着。他怎么不想立马回来，可想回来？”
“嗯？”
“难啊。”
“身子残了？”
嘶~
这乌鸦嘴！
梅大义可不敢再掉人胃口，“这人啊，没了寄托，心思就放在事业上。嗨，甭说，他还整出了老多产业。”
老子是爱财的主？
再有钱也是老子姑爷的。
“这不，他如今就是想孩子出去先接手产业，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吧。可现在他儿子还在不说，连孙子孙女都有了。
那就又是一回事对吧？换成咱们，咱们也不甘心什么都不给自己子孙留下一点东西，全给捐了不是。
他想让孩子先出去接手产业，到时整顿好再一家人回来。错了吗？甭说，这一点，连老梅都不好反驳。”
叶五爷的思绪又被梅大义噼里啪啦地一通话给打断，有些醉意的他皱紧了眉头，总觉其中有啥不对劲儿的。
奈何一时半会儿的……他还得想一想才行。
“来，我敬你一杯。”梅大义举起了酒杯，“不用干，咱们意思意思就行。老五哥啊，你知道的。”
知道个啥？
“像我们这些一辈子连亲骨肉都没有的跟你是不能比啊。你啊，有福气啊，三儿一女，还个顶个的孝顺。”
那倒是。
怪可怜的。
闷了一口酒的叶五爷连连点头，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我姑爷比你亲儿子还好，有我姑爷，你和老梅就亏不了。”
“唉……只能这么想了。来来来，倒酒，倒酒。”梅大义巴不得讲完了“故事”，接着他就开始谈起关有寿。
说说刚见到关有寿时的感触，提提自己刚住到马六屯的所见所闻，唠唠那些面对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然后？
来来来~
咱们再咪一口酒。
再然后？
孩子苦啊，那么好的孩子全给耽误了。好不容易上了岸，孩子还得被关绍宽那王八蛋处处压制。
啥？
签了切结书？
没用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绍宽那边要是得知孩子如今家境，只怕那王八蛋还会缠着孩子不放。
他敢？
不不不，他敢的。就是他不敢，不是还有那老婆子在？你可千万别小看了人性，小瞧了那娘们毒性。
你可别忘了人家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亲娘，血脉就断不了，真有事儿，你老姑娘这个儿媳妇就只怕避不了。
咱们先不说你老姑娘能不能对付得了婆婆，就咱们家的孩子好比玉器，你说跟那破瓦片计较个啥，还伤了体面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你先别开口，先寻思寻思，现在孩子们是不是正好借这次机会先避开个一年半载的？
再说了，你老姑娘不是也正好出去转转，她总要对她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好做到一个心里有数不是。
是！
你姑爷不会辜负你老姑娘。
是！
你一对外孙更会护着他们的娘。
可你老姑娘总要先亮相吧，那边我就瞧了，不说什么大管家啊，什么下人也不少，总得让这个女主人先接过管家权。
被说动心的叶五爷不置可否笑笑，放下了筷子。不过，原本他还想等会儿直接去找梅老的心思倒是淡了。
这事啊，还得容他再考虑一二。
再出来时，外面已经天黑，路灯都亮了。大街小巷的，出来乘凉的人不少，有些胡同口还摆了竹床。
说实话，仅仅一瓶白酒，就让叶五爷一人全喝光了都不会醉醺醺，何况还有梅大义喝了小部分。
但是，酒的后劲儿，还是让叶五爷有了醉意。
这两位喝高酒都不是什么闹酒疯的人，反而这些许的醉意被习习凉风这么一吹，让叶五爷有了谈兴。
于是，让关平安目瞪口呆的是她姥爷归来时居然兴高采烈的不说，还不找她“唠唠嗑，谈谈心”。
怪事儿~
她都做好她姥爷要她坦白从宽的准备，结果他老人家倒好，跟个没事儿一样，难不成真就单纯出去转转而已？
“你爹他们还没回来？”
“是呢，应该快了吧。”关平安瞄了眼叶五爷后面的梅大义，“哥哥们倒是都在家，他们现在就在后花园。”
“你姥她们呢？”
“齐奶奶和姜外婆来了，我姥姥和她们俩在里屋唠嗑。明月嫂子、我娘和凤姨仨人在外间做针线活。”
叶五爷点了点头，“我去后面。”说着，他朝关平安摆了摆手，率先一步转身往通往后花园的甬道走去。
关平安朝梅大义走近，挽着他的胳膊，眨了眨眼。
梅大义轻笑出声。
——说了？
——对。
——我姥爷这反应不对劲儿。
侧着脑袋的梅大义朝她笑笑，“小心脚下石头。小北也回来了？”
“傍晚那会儿他就回来了。听说我姥他们想要后天回去，齐奶奶她们天黑就来了。看来走不了。”
肯定的。哪能他们说要走就能走。“一个人待着是不是无聊？你爹他们回来没这么快，要不让小翠陪你上街逛逛？”
“不会的呢，这个点出门的话，街上到处是人。”还有不少光膀子的，“我还是喜欢在家里待着，凉快。”
“是嘛。你那些小姐妹呢，她们怎么不上家里玩了？要不让小翠喊她们过来陪你聊聊天也好啊。”
“……她们昨晚还上咱们家玩儿呢。义爷爷，我不会无聊的。您想啊，看书、画画、练字，干啥不好。
您是不是瞅只有我一个人在外头，觉得没人陪我玩儿？不是的呢，我是瞅着天都黑了，您和我姥爷一直没回来。”
“不放心啊？”
“嘿，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当然，她更担心她姥爷一急之下就立马直接冲到她梅爷爷单位。
要知道据她所知，她爷爷今晚就没在单位，而是去参加会议。万一她姥爷跑去找人了还找不着，岂不是火上添油。
好在，瞅她义爷爷的神情，听她义爷爷的语气，这一关应该是过了。至于剩下什么第二关第三关的？
万事开头难，下面应该是容易多了。
罪过，罪过~
第1591章 来，抱一下
与去往后花园的梅大义在路口分开，关平安回了她的后罩房。看着迎接她的黑子一家子，她心里这个纠结的。
小黑，她是一定要带走，也好带走。可黑子？有妻有儿的，她总不能让它们一家子从此以后骨肉分离。
突然消失五条狗，啧啧啧……她都不敢想象。看，又多了一桩事了吧。傍晚有她哥在，她又不好找穆休打听。
后花园内，被关天佑拽着下棋的齐景年心不在蔫的又推了一步白子，偶尔回应一旁观战的叶立冬几句话。
叶五爷想找外孙唠嗑，很容易。毕竟凉亭内还亮着一盏灯，就是离得老大远的，他都猜得出孩子在那边。
嗯，人还没走近，他还猜到是谁和谁一准在下棋。要是嫌唠嗑，谁脑子抽了还亮着灯勾引蚊子上前。
那凉亭四周是种了啥啥避虫避蚊的花花草草，可有啥用。该吸你血，那些蚊子还是会盯着你不放。
如今的年轻人啊~说啥窝在屋里闷，尤其是夏天，听着蛙声和蝉鸣，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心情大好。
要他说，都是惯的，就连他老姑娘都学会了矫情。你没抹那些花露水，没戴那啥小荷包试试看！
——咬不死你！
他老姑娘不单单学会了矫情，也学会了隐瞒。就说大义今晚所说的那些话，他还就不信了他老姑娘丝毫不知情。
可有啥法子？
问了也白搭。
难怪一听他和老伴说要回去，那熊姑娘连眼眶都红了。这哪是啥不知情，是不知该咋跟他老俩口解释。
唉……儿女都是债。
“姥爷/爷爷。”
“下棋呢。”
叶五爷朝站起身的叶立冬、关天佑和齐景年摆了摆手，“快坐下，你们玩你们的，今晚没一点风，不热啊？”
“看来要下雨了。”关天佑率先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乌梅汁儿递给叶五爷，“您先喝杯解解渴。”
一旁的齐景年借机呼噜一把石桌上的棋子，就近拿起了一把蒲扇，边摇着，他边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不用他开口，关天佑问了，“义爷爷没陪您回来啦？”
“在后面。”
“你们聊，天佑照看好姥爷。”说着，齐景年拔腿就下凉亭台阶，“我先去前面看我奶奶她们要走了没。”
“哥！……”
哥啥哥？
闻言，齐景年离开的速度更快了。说实话，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大舅子应付不了叶五爷的盘问。
关关或许会心软，但“算盘珠子”？他可不单单在金钱上面，拨得算盘极快，就那心眼也多得不得了。
走到半道上，齐景年就遇上了梅大义，“义爷爷，可顺利？”
“还行。”梅大义失笑，“你这是去前面还是打算去后院？记得啊，七天还没过。你梅爷爷可盯着你。”
“……叶姥爷好像想找天佑唠嗑，您还是快去吧。”齐景年果断撤离。实在伤不起，一个个的全将玩笑话当了真。
正院，几位老太太聊得正有兴致，期间时而还响起叶小凤的爽朗笑声。看情况，他奶奶和外婆现在是不会回去。
齐景年理所当然地转身就走。
去哪儿？
自然是后罩房。
什么七天内见不见面。时代在变，人的思想一直不跟上，能行？肯定不行的。迷信要不得，你说对吧？
关平安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你说对就对吧。帮我找了狗没有？时间可很急了，要抓紧时间才行。”
“绝对没问题。”有问题，他也得让它没问题。谁让他的关关舍不下黑子一家子。当然，主要还是黑子老了。
齐景年不想提起那个什么等回来之后，黑子会不会已经不在的话题，惹她又胡思乱想，引申到老人身上。
“来，抱一下。”说归说，但他的动行动就快于语言，一刹那之间，他已经搂住关平安，将下巴抵在她头顶。
“有没有想我？你说梅爷爷出的什么瞎主意。这两天没瞅见你，差点想死我了，昨晚我就想翻墙。”
关平安无语地推了推他。
热不？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说着，齐景年搂住她的腰抱起，“先陪我坐会儿。之前天佑在，有些话不好说。”
榻上，被当成奶娃娃的关平安不适地挪了挪坐在他腿上的屁股，“你不热啊？那些事情都安排好了？”
“差不多。”
“商量好咋走了？”
齐景年先低头啃了一口，“嗯，要是计划不改变的话，应该是我和你哥先行一步，接着你再陪爹娘出去。
到了港城，咱们一家人再汇合。分两批走，不显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要提起到港城和齐三见面。”
“还行。义爷爷呢？”
“跟你们一起走。”
“订了时间没有？”
“还没。”齐景年搂过想下来的关平安，“爹的意思时候还未到，等到了时间还得看梅爷爷会不会临时有何安排。”
关平安痒得撇开脑袋，伸手糊着他的脸，“正经点。要不要我跟爷爷再谈谈？我和爷爷说话比你们方便。”
“没必要。”
关平安迟疑一下，“行。要是有啥变化，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那这几天我就不找我爹打听了。”
“嗯。”齐景年抓住她的手，飞快亲了一下，得了一对白眼球，他忍不住又笑了，“正好让爹他放松几天。”
“啥意思？我可不是胡缠蛮搅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这几天马大爷在，不好打搅我爹痛快玩儿啊。”
“对对对，你是世上最贴心的闺女。媳妇儿，你啥时能贴心贴心我就好了。你看我，连见你一面都难。”
哎哟哟，我的娘啊，这又是从哪儿学会的一套娘们兮兮调调？从关平安顿时打了一个机灵，“穆休？”
“嗯？”
“哪个“休”？”
“人木休。”
关平安拍了拍自己心口，“还好，还好，没被换了。”
“哈哈哈……”
“嘘~”关平安吓得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儿。”
“不怕，天佑现在就在后花园，他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娘她们都在前面院子聊天，不会有人来打搅。”
啧~
这话说的。
哥们，你变了。
脸皮又厚了不少啊~
第1592章 当头一棒
从关天佑口中套不出话的叶五爷这一晚在炕上翻来覆去之后，次日他终究还是先找上了梅老。
问姑爷？
大义不是说了，他姑爷也跟就不想走，还得劳驾他当老丈人的多为老姑娘一家前程着想，多劝劝姑爷？
啥前程不前程的，说真心话，要是老姑娘换成儿子的话，他叶老五第一个就拉儿子回叶家堡。
可……唉……可这偏偏就是姑娘。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又不能拉姑娘回娘家，她能靠的还是姑爷。
又是一个闷热的夏夜。
大街小巷出来乘凉的人不少，但有一个地方，这里就连大门口都守卫森严，更别说有路人靠近。
要是按叶五爷的脾气，他是不想上梅老单位的。没瞧他来了就一直没上半山梅老所居的小洋楼一趟。
他倒可以事先邀请梅老下班之后回他姑爷这边的四合院，可奈不住他老伴进来精神抖擞，眼神厉得很。
就姑爷突然冒出来的亲爹这桩事儿吧，他都还没想好该如何和老伴沟通，更甭说老姑娘非常有可能出国。
要是被老伴得知？
嘶~
叶五爷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如今老姑娘住在京城，老伴就担心个跟啥似的，一直连连后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当初不应下关家这门亲。
如今？
那已经不是离得远的问题，那是想见都不一定见得到老姑娘。可他们老俩口今年都多大岁数了？
说句丧气话。
哪天突然要两腿一蹬，想见老姑娘最后一面，那都已经不是今天电报到，孩子已经启程的事情。
梅老听着叶五爷的这一翻诉苦，听得他头皮发麻。叶老五要是一来就拍桌子，还好，结果他先来软的了。
“你想多了。没那一回事，孩子们出去又不是不回来。最多就是今年见不着，明年他们就回来探亲的。”
你敢担保？
叶五爷垂下了眼帘。
“其实吧，要我说的话，和他们住这边没什么区别，他们在这边上班还不是想回去看你和嫂子都回不去。”
“不一样的，住这边，想孩子了，就车票的问题。想来就来，想见孩子就能见到。离得那么远，孩子受了委屈，我都看不着。”
“不是说了我兄弟就中华一个孩子？再说，秀荷还生了一对龙凤胎，你谁敢让她受委屈？行了。
秀荷还喊我干爹呢，我会让我干闺女受窝囊气？你看自从孩子搬到这么，这些年我有没有让你闺女受委屈？”
叶五爷缓缓摇头，“我信得过你，信不过你兄弟。当初应下这门亲，我可看在你的份上。要是知道这么复杂……”
打死他，他都不会认了这个姑爷。
梅老听得懂他未尽之语，可就是听懂了，更无语地想啐叶五爷。还看着他的份上答应这门亲事？
要不是我家晋之相中了你老姑娘，老子还不想要呢。以我家晋之的相貌和人品，他何愁没有良配。
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这么怕死干嘛？手脚不是挺麻利的，瞧着再活给十年都没问题，居然还担心临死都见不着闺女。你说至于吗？”
叶五爷斜了他一眼，你懂个p！
“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是你老姑娘出去不出去的问题，而是你老姑娘就是不想出去，你也该多劝劝她跟中华一起走。”
说着，梅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这次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多让秀荷出去走走，长长见识对她有利。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不是我偏袒自己孩子，中华就比秀荷优秀很多。这夫妻之间，距离相差太悬殊未必是好事。
如今他们两口子感情是很好，可你敢保证将来他们两口子就一直和和美美？我就不敢保证这一点。
我能保证的唯有我家中华就是哪天变心，他都不会亏待秀荷。有一对孩子在，像离婚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但……”梅老蹙了蹙眉，“但这又有何意，你说是吧？我们当长辈的自然想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过一世。
听我的，别阻止。现在他们两口子感情好，不管遇到什么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事情，俩人同进同出自会感情越来越好。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出现一种情况，秀荷听取你的建议，她坚决不出去，中华也跟着不走。
眼下是没什么，可将来呢？中华会不会后悔，最起码，他家仨孩子就能很顺利出国留学，结果？”
自然，有一就有二，他们也不走，全都不走了。他当姥爷的能负担起耽误外孙前程的责任？
顺着梅老的话意，叶五爷一想到他言外之意，他更是皱紧了眉头，“不能让孩子们出国留学，他们两口子留在这边？”
梅老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选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其实天佑现在都这么大了，要是在乡下都能娶亲。他完全可以代表他老子出去接受他那个亲爷爷的产业嘛。”
一听这句话，梅老摇了摇头，“你能想到，孩子会没考虑到这一点？不说中华答不答应，就是浩然都不会答应。”
“你问了？”
梅老反问道，“你问了？”
叶五爷顿时哑然。他昨晚是问了，可惜他那外孙滑不留手，只会打哈哈，要不就一句他当儿子的听他老子的。
再多的，那小兔崽子就会嬉皮笑脸地岔开话意，要不就一脸不解地眨巴眨巴眼，好似他当姥爷的说啥天方夜谭一般。
“你说话，天佑会听。”
梅老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还是他亲姥爷呢。为老不尊！别说孩子是不是一定就听我的？
他就是听话，我就能逼他干他不心甘情愿的事情？那我成了什么人？你要想说只管去说，我是坚决不干。”
“老梅，你听我说……”
“停！”梅老飞快竖立一只手喊停，“不行就是不行！明摆着对孩子们都有利的事情，你说你犯得着阻止吗？”
“我没想阻止，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最佳对策……”
“何谓最佳？”梅老再次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对面叶五爷未完的话语，“老五，我都这么分析给你听了，你还不明白？
你要真为秀荷着想，就应该支持她出去，而不是把她困在一个地方。你已经害了你家老大，你还玩儿？”
第1593章 梅园客厅
叶五爷家的老大叶永信，要梅老说，那是相当出色的男儿。刚成年，此子就是叶老五的得力助手。
要是说当年的叶秀娟曾经配合叶老五完成过任务，那叶永信就已经不是能“配合”二字来形容。
年纪轻轻的，他所立下的功劳，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他个人带队完成，用“出色”二字都不为过。
可最后呢？
就因为当老子的叶老五一句话，升了连长的叶永信就跟着退了下来。退了下来也没什么，转业也行。
可偏偏叶老五就为了他大侄女叶秀娟和姜老二的事情，很高姿态地带着他叶家人全部撤回到了叶家堡。
照梅老来说，那就是脑子有病。
当时此举，说好听点的，这是你被伤透了心，从此往后不要名利就此隐退，可要说难听点就是你不义。
你那个地方战争是结束，可其他地方打仗还未结束，你说你跑什么跑？结果害得一个好好的儿子前程全泡了汤。
考虑问题跟儿戏似的，连带着叶家老二也回家务农。务农吧，其实也没什么，他家晋之可不就喜欢往山沟沟里躲。
问题是，你当老子既然决定就此隐退，那你别改主意啊，半个腿都进要棺材了，干嘛又起雄心安排孙子前程。
这是最让梅老看他不顺的地方。尤其是这些事情还一再儿，再而三地牵扯到他家晋之身上，他欠你的？
他不娶了你老姑娘罢了。
当然，要不是今晚叶老五还吞吞吐吐地说着什么老伴会如何如何，还后悔结亲，又拐来拐去地说什么外孙代表就行。
梅老还不想说出那一句“你已经害了你家老大，你还玩儿？”，看在他是他家晋之老丈人的份上，他都不会道出此言。
谁曾想，还真没完没了了。
他家晋之最难的时候，当老丈人的已经没帮上一点忙。现在根本无须你搭把手了，还想拖后腿不成。
被梅老当头一棒拍下的叶五爷突然没了声音。许久之后，一杯茶吹一下咪了一口的，终于喝完了。
看着他的样子，梅老是又好气又好笑，无语地用虚指点了点叶五爷之后，站起身的他拎起了一旁的热水瓶。
喝、喝、喝！
怎么喝不死你！
连着带马振中浪了两天的关有寿一进胡同没多久，已经有乘凉的邻居与他打招呼时提醒他老爷子今晚回了家。
能被年长的邻居恭恭敬敬尊称老爷子，又连催着他快回家的，左不过是他先生，否则对方几人会拉他先坐会儿。
果然，没走几步，只见他家院门口前面的空地上就停了一辆熟悉的轿车。关有寿朝马振中挑了挑眉。
马振中笑笑，推了他一下。反正你迟早都逃不了，还不如早点说开好。等解决完这件事，他也要回去了。
梅园客厅。
梅老站在博古架前面，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梅瓶把玩着，又放回原地，接着又就近取一下一个个瓶瓶罐罐瞅了瞅。
突然~
他的手一顿。
“嘿，嘿……”关平安不意外她梅爷爷看出其中端倪，仿制品就是仿制品，“爷爷，还真瞒不过您啊。”
梅老失笑摇头，转身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脑门，“你就这么摆着，还看不穿这套此地无银三百两，还用混啊。”
叶五爷趴近瞅瞅那个瓶子，他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又吹上了，你有本事倒是跟李老头较量较量去。
福伯上好了茶退下。
这人一走，梅老转到了沙发前入座，“你不是最喜欢听戏，今晚怎么没陪你姥他们一块过去？”
“看家啊。”
家还能被搬走了？又贫嘴……梅老好笑摇头，“我看你就是想没人管，自己一个人偷溜出去玩儿。”
关平安拉着博古架前的叶五爷走到梅老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还是掰起手指，一根一根的掰。
“您还别不信，义爷爷和我娘陪大家伙出去家里只有福伯是吧？我爹和马大爷就还没在家，我还不得再家啊。”
“还有，我都知道姥爷还没回来，我还不得在家等着啊。万一您和姥爷俩人今晚不回来，我还不得去找你们啊。”
“还有，您这一周是不是都加班了？爷爷，您要知道千金一诺啊，您说您总跟您孙女我说话不算话？”
说着，关平安示威似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软鞭，“要不，我去你办公室一趟？反正那些破桌破椅的该换了。”
“臭丫头~”
“姥爷，爷爷骂你孙女！”
叶五爷瞅了瞅梅老，又瞧了瞧关平安，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拿来，我现在就帮你抽他一顿。”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
从关大福口中得知梅老他们待在梅园的关有寿与马振中俩人进入院子时，先听到的就是他闺女如银铃般的笑声。
哟~气氛很好嘛。害得他一听义叔不在家，还以为里面这两位老爷子在单位里不好吵架，只好回来再翻旧账。
关键时刻，还是他闺女机灵。
“爹~”
“梅叔，五叔~”
梅老点头。
叶五爷招了招手，“回来啦，快进来歇会儿。市场看了如何，我咋听说乱得很，到处打架斗殴？”
关有寿推着马振中往里走，边朝他们两位下首座位走去，边摇头，“还好，可能城郊到了晚上会乱点。”
“主要还是人多了。”关平安利索地搬了一张凳子放到她老子身边，“其中回城的就多得不得了。”
关有寿无意提起这个问题，接过闺女递来的手帕，他捏了捏闺女鼻子，“你今晚怎么没出去？”
同样的，关平安也不想详细回答这个问题。出去？她今晚出去干啥？明知她姥爷一个人突然不见，还说什么去见故交。
鬼的故交。
就她姥爷那些熟的不熟的旧友，她还没谁是不认识的不说，就叶家的大孙子总好带出去溜溜吧。
分明是去找她梅爷爷。
她敢擅自离开？
万一俩老头吵嘴打架了，谁要搬救兵，她不是刚好再家守着啊。关平安朝她老子摊了摊手，“没劲儿。”
一听这话，关有寿心领神会地悟了。
你个熊孩子~
居然还想真戏！
第1594章 你又知道啦
客厅内，马振中坐了一会儿，时间不长也不短，恰恰好陪梅老和叶五爷聊了聊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然后？
喝完手中一杯茶水，马振中借着一句“原来咱们省还有这么一块宝地”找《游记》为由，拉起关平安就先撤。
剩下的？
有些话题，哪怕是哥们已经跟他说过，甚至是跟他探讨过，但已经不适合他这个“外人”在场旁听。
出了梅园，关平安晃了晃被马振中拉着的右手，“大爷，其实你在场真没啥的。”何必找个拙劣的借口呢。
“你又知道啦~”
关平安笑笑，“那是当然，我掐着一算就啥啥都知道了。我还知道你和爹爹俩人今晚一准还买了旧书。”
“嗨，我闺女神了。”
“哈哈哈……我还知道你和爹爹俩人一准又买了字画。嗯，还去过李爷爷那儿，应该是小有收获。”
马振中好笑地摸了摸她脑袋，“就你机灵。别跟你凤姨说啊，我和你爹俩人还谈了一笔大买卖。”
“嗯，肯定不说的。”
“我和你凤姨谁亲？”
“左右手啦。”
“熊丫头，你又拿这一套蒙我。”
“哈哈哈……”
马振中看着乐得不可开支的关平安，跟着笑出声。走了一小段路，他看着晃着自己手的孩子，暗叹一声。
“大爷？”
“嗯？”
“有心事儿啊？”
“还好。以后出去多看着点你爹，你爹他啊……”马振中顿了一下，说，“他这人啥都好，就是有事喜欢闷在心里。”
关平安赞同点头。
“还有啊，你爹还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出去一瞅见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你就闹着就回来懂不？
你爹舍不得你受委屈。你给我使劲儿哭就行。哭不出来就吓唬吓唬他要离家出走，他准会听你的。”
“好。”
“刚见着人先多看少说，可以偶尔跟你亲爷爷耍耍小性子，他要是敢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就告诉你爹。”
“明白。”
“知道咋耍小性子不？”
“甭说，这技术活还真有些难。”
马振中顿时笑喷。
刚刚还愁上心头的思绪一下子一散而空。但该提醒的，好不容易这会儿没有第三人在场，他还是想叮嘱孩子两句。
比如，甭管人出去多久，你一定要跟你梅爷爷保持联系。不单单要多写信回来给老爷子，还有尽量找机会多打电话老爷子。
“不是大爷俗，觉得他官大就能给你们当靠山啥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人家不比你姥爷对你们差是吧？”
关平安缓缓点头。
何止不比她姥爷差，是好了很多。可这话，哪怕就是在她马大爷前面，她都不能也无法说出口。
谁好谁不好，或者说谁最尽心，只能用心体会，用区区数语表述太贫瘠。她感激所有给予她家善意的好人。
她马大爷的话虽简简单单两句，可她能明白的。他还是怕她爹出去之后，没了梅爷爷这座靠山会吃亏。
有了亲奶奶对照，亲爷爷什么的，没人敢设想对方有多好。哪怕她祖父就单单她爹一跟独苗，可世事难料啊。
“你爹这人别看他很好说话，其实他很傲的。你是没看到你爹刚来屯子那会儿，屁大点的孩子，那个假惺惺的。”
马振中见关平安一脸惊讶看着自己，他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大发叔他们几个为啥被你爹吃得死死的？”
“为啥？”
“你爹心眼多啊。”遥想幼年往事，马振中失笑摇头，“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爹他手黑着呢。”
“那我爹不是还被我奶他们欺负啊。”
“不一样的。那会儿，那些人是他亲爹、亲娘、亲兄弟，就好比说你和你哥，你觉得你哥和你亲不亲？
你爹对他们下不了手。就是到了如今，要不是他们那些人实在过分到他忍无可忍，你爹又会拉吧他们。”
明白~
犯了心软的毛病。
所以她爹就一直说除了她奶以外，其实他不恨那些人。只能怪他自个自视聪明，一直想撑起那家门户。
心软是病，难医啊。
这一晚，因为有马振中在身边，关平安只能陪着她马大爷边回忆边反省，至于反省到得出什么心得？
关天佑表示他傻妹妹想是这么想，但绝对没用的。对付外人，无须她反省，她都会多加提防着，但？
但对至亲，尤其是至亲长辈，比如他姥姥和姥爷，就是再反省个几天几夜，该咋整，她还是会接着咋整。
这不~
来了。
“哥哥，快看，你看咱们姥爷又拉着咱爹出门说悄悄话了。你说咱们这么瞒着姥爷，会不会过分了？”
好在她说归这么说，好歹还知道让她去告诉姥爷一切真相，她是绝对不会干。不然之前她就不会先去跟姥爷试探一二。
“昨晚他们仨说了啥知道不？”
她后来不是被她马大爷拉走了嘛。不过，就是昨晚她没在现场，她也能猜得出他们大致上说了些什么。
左不过是她姥爷不想她家人出去，梅爷爷又想方设法劝了又劝，结果劝不拢，最后又成了让她爹左右为难的局面。
“……差不多。”
关平安见天佑停顿了一下回话，颇为狐疑地眯起眼睛看着他，“哥，你可记得咱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哦。”
“我跟你一样啊，昨晚我还没在家呢。”
“呵~”
“呵你个头！”
关天佑忍不住笑了，一巴掌糊住她眼睛，“越大越不好玩儿了。我就和哥就这事儿进行了一次探讨，当不了真的。
等着呗，最迟明晚，咱爹总会跟咱们提起到底是咋一回事。到时候你只管问不就行啦，咱爹又不会瞒咱们。”
“……你先和我说说你们俩是咋探讨的呗。”
“你可真心急。”
“不是呢，三个臭皮匠不是还缺一个嘛。哥哥，你妹妹我来顶上呢。”嗲声嗲气的关平安摇晃起关天佑的胳膊。
撒娇绝技一出？无力抵抗的关天佑果然再次向妹妹无条件投x，“好好好，我说，我说，我马上就说。”
关平安狡黠一笑。
哼哼~
输了吧？
还说她心软呢。
心软也要看是对谁的。
第1595章 比设想中更快
歪着脑袋的关平安听完，沉吟片刻之后，摸了摸自己后颈儿。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环又一环的。
她梅爷爷果然不是好对付的，而她义爷爷又一次冲在了第一波。她爹？她爹这么善良的姑爷才不会掺和其中。
“所以，你们俩得出的结论就是一致认为咱们姥爷不单单不阻止，他还会反过来劝咱爹带娘出去？”
关天佑伸手拿下他傻妹子摸着后颈儿的手，“你说你心虚个什么劲儿，这是善意的谎言明白不？”
“我才没心虚呢，我这是被蚊子咬了痒。”关平安果断否认，“难怪姥爷之前又拉咱爹出去呢。
你说咱们姥爷特意拉咱爹出去，他是不是不打算告诉姥姥？算了，算了，交给他们大人处理好了。”
开弓就无回头箭，从她走出试探她姥爷的那一步开始，结果就已经摆明了。她姥爷就是不听也带不回闺女。
当然，她姥爷姥姥就是想带走她娘，她关平安就第一个不同意。谁也甭想拆散她一家人，玉皇大帝都不行。
以她姥爷的为人处事，只要她爹点头，接下来就应该是要找她兄妹俩人来了。这么一想，关平安就静静等着。
比她设想中的三天时间还快速，仅仅隔了一天，在叶大娘和叶小凤出门后，叶五爷就找上了关平安兄妹俩人。
无意外的，关有寿和叶秀荷也在场。但也有让人诧异的是，就连齐景年都被叶五爷在私底下喊过来旁听。
后罩房，还是那间西屋休息室，除了坐在窗前榻上的叶五爷以外，关家一家五口，众人排排坐。
叶五爷看着一圈人，先清了清嗓子。随即他开始诉说起当年他老姑娘叶秀荷和关有寿之间的缘分。
说是缘分，其实就是先说说他这位老父亲当时对这门亲事的顾虑以及之所以答应姑爷求情的因素。
其中，固然离不开梅老一封信的因素，但也是因为当时他试探过关有寿此人，这才忍痛割爱许出唯一的老来女。
到了此时此刻，关有寿就不得不再说一遍，“爹，我真没怪你。我也是有闺女的人，我能理解你当时心情。”
所以求求您老就别再说什么当爹的用棍子抽一顿肖想你老姑娘的野小子。“要不是小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我抽得比你更狠。”
被殃及的齐景年：“……”他现在倒想好好表态炫耀一下他关世叔就是亲爹，就是不知会不会太戳叶姥爷的心。
叶五爷朝姑爷摆了摆手，又朝想开口的老姑娘摇了摇头。说完起因，接着他开始说起了老姑娘嫁到关家那几年。
这一说，说着说着就说到亲家母是如何苛待他老姑娘，他不知不知情，而是不想娘家人打上门让姑爷为难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也是看在一对孩子的份上。他叶家姑娘虽说无休弃女，但他真要拉闺女回娘家又是另一码事。
一听这话，关平安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幸好您还没干出这荒唐事，不敢我爹第一个就能闹得你叶家堡鸡犬不宁。
关有寿低头看着叶秀荷突然拉着他手的手，暗叹一声，侧头朝媳妇安慰笑笑。他不会生气的，本来就是他的错。
但真要他老丈人所说的他娘是如何如何苛待儿媳妇，其中有些事情，他老丈人就说得未免太过份了。
倒不是他偏袒自己老娘，他娘是舍不得出一分钱救要难产的儿媳妇，是舍不得出一毛钱救昏迷的孙女。
可平日里，他娘可不曾恶毒磋磨儿媳妇。骂肯定是有骂过的，这点，他承认。毕竟他娘是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更别说她就是喜欢摆起婆婆架子，但骂儿媳妇也就在家里面骂，一出门决定不会出恶语，所以根本不可能当众诅咒他老姑娘。
再一个他老丈人刚刚说到的“打”，让他媳妇自己来说，她也说不出她婆婆有用笤帚或棍子拍过她一下。
倒是老大家的，那是懒得馋得被他娘抽过。是，他娘这人是不慈，可也不能凭白无辜地冤枉人不是。
当然，关有寿也无意反驳。谁让他娘对他这个儿子都无慈心，否则何至于让老丈人指着鼻子奚落还不能吭一声。
“爹……”
关有寿捏了捏媳妇的手，“别打岔，让爹先说完。”说着，他有意看了看自家闺女，又垂下了眼帘。
他不担心儿子，就是担心老丈人说着说着，他闺女听了不服气的地方开始反驳。说是反驳也可以被视为顶嘴。
关平安确实想帮她奶奶说两句，但她爹这么一瞟她，她就歇了火。算了，算了，她爹都不生气，她气个p！
反正她奶也不是什么好人，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活明白过。看！……又害得她爹被她姥爷翻旧账来了。
对面叶五爷开始说到了分家，说到了得知姑爷分家，他心里松了口气。说到了暖房那一天，他当老子的心情。
关天佑抬头看了看他姥爷，又低下头。不说还好，一说，好气的。当初我义爷爷寄给我兄妹俩人的奶粉哪去了？
他可忘不了马大爷就常说要不是他爹还有几分能力，他是没关系，毕竟生下来还算健壮，但他妹妹就差点养不活。
要是当年那些奶粉供得上，他妹妹也不会自幼就体弱。好在他妹妹命大，一条命被折腾来折腾去还好好活着。
一翻话之后，喝了水的叶五爷终于说到了这次来京，说到了前几天梅大义邀请他上私菜馆所说的那些话。
一旁的梅大义在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笑了笑。现在说开也好，他说的那些话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就是委屈了他家少爷。
叶老五说是说着都是孩子亲娘的错，可当着他家少爷的面在他家小姑爷前面说这些话，谁最难堪？
好在小北这孩子知根知底。
叶老五啊，你老姑娘为我家少爷受了委屈，你老姑娘为我家少爷生了一对龙凤胎……是，关家上下都会感恩。
可你老姑娘再精贵，我家少爷又何曾不是贵中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