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县城老刘
居然连最贵重的鹿茸鹿鞭都在里头！
想来这小丫头刚才说的还是真的，外面还真有人等着她，也不知是哪家长辈锻炼家族晚辈。
“四百五？”
这么值钱？！
关平安倒是有些吃惊，可她的撒谎功是日益见涨，脸皮早已锻炼出来，此刻闻言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
“五百！不能多了。”
关平安立即拍板，“成交！”
奶奶个腿，原来古来今往这行情都没变呢。她还有几根鹿鞭呢，早知道就不卖那30斤鹿肉。
“我要的东西比较多，能不能带我去看货？放心，家里长辈已经交代过规矩，别看我小，我懂的。”
王六果断点头。你都不怕我卖了你，我还能怕你个小不点？老子混了这么久，啥样的人没见过！
于是，这俩人立即收拾起东西就走。
关平安见他从后面出去，毫不犹豫地跟上，没问去理由。当然，不止他们俩人，其他离开的人也从后面出去。
不过与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同，她还得跟着对方绕了一大圈。
嗯，这地方不错，有机会还得来，瞧瞧这管理的多有规矩，靠谱！难怪那栓红布条的俩人咬牙切齿的……
抄近路走小巷的，一刻钟之后，对方领着她来到一处院子前，这要是关有寿在此，他就知道这是谁家。
县城老刘。
而王六也不是什么王六，乃是关大爷口中尊称的老刘，也是关有寿数月之前来此换钱时喊着叔的那位刘爷。
要说人家一个县城黑市的幕后老大为何会心血来潮地也去蹲着摆摊子？
说来可就话长了。
与往常一样，今天正好又是他收回一些东西的日子，结果他刚蹲在那里，正琢磨点事儿呢。
谁料到一个小丫头就直直上来，一开口就对他说，票咋卖，她要的数目还不少。
老刘诧异之余，这一瞧着小丫头故作大人似的板着小脸，顿时起了逗孩子的恶趣感。
此刻的王六开了锁直接推门进去，“小丫头，跟我来，看中啥你自个挑。”
这要换成另外一个人，估计言行都会带上点迟疑，可关平安就大摇大摆的进入，还与她老子一样，替对方关上院门。
王六见状眼里闪过笑意，也没吭声，径直开了东厢房一间屋的房门，站在门口他也不进去，“挑吧，挑好了喊我。”
“行。”
见小丫头又是大摇大摆地管自个进入，也不担心他给锁上门，王六更是失笑地摇了摇头，是挺有趣的。
可这小丫头胆子也未免太大！
与他同样的想法，房间内的架子上照相机、香烟、茶叶、白酒；地上铝盆、搪瓷面盆叠着的饭盒水壶杯子；箱子内的毛毯、毛线、毛巾、布料，还有棉胶鞋、雨鞋、油布雨衣、夹胶雨衣……
关平安看着也感叹这人胆子未免太大了。
他就不怕有人上门查货物的来源？
不过这不是她该关心的，关平安立即抓紧时间开始挑起东西闹钟一定要的，铝饭盒、线手套……
最后挑油布雨衣和夹胶雨衣两种雨衣时，她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都给拿了，钱留在身边再多也比不上实物重要。
如此一想，关平安索性尽量挑小的，好带走的，数量多点就多点，没准什么时候就成了缺一不可。
王六听到喊声进来时，看着小丫头挑出的一堆东西更是大吃一惊，还以为这孩子都舍不得花大钱买奶粉，会一个劲儿的挑些饼干、罐头和巧克力什么的，还真没想大部分都是生活必需品。
不过他也不是多话之辈，也没真当对方是无知幼儿，很是认真地一样样报了价格，拿着算盘统计总数。
来之前关平安已经在百货商店溜达一圈，对各自货物价格都了如指掌，此时见相比之下贵是贵些，但还是毫无异议。
还是受限于年龄，她如今手上是有票了，可真要这么大买特买，该得有人报案追究她的不明财产来源。
何况之前那一包东西真卖给收购站也没这么多高价，算是有来有回。如此一想，她又添了一块手表。
这表她在省城友谊商店和百货商店见识过，三百多块的进口表，贵了10块钱就当给对方幸苦费。
要不是实在拿不走缝纫机，她还想拿根鹿鞭给换了，先买了存在小葫芦内，就这样她的背篓也是叠的满满的用绳子捆了再捆，还添了两个手拎的大袋子。
500块来了快，去得也快，看着王六递来的10块，关平安还挺乐呵的，这纸钱可真够折腾。
不要了，再添点东西！！！
小姑娘哎，别忘了你姑姑一个月工资才24块，合着你打猎容易，所以不知钱是贼辣么难赚！！！
不等王六帮着拎出去，小小人儿背起背筐，小手一只抓起一个大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走。
“这……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拎得动，没多远会有大人来接我。”
王六一想也对，那些家族锻炼孩子归锻炼孩子，但暗地里一定有人护着，不过他还是亲自去开了院门。
“小丫头，以后有东西过来哈。”
“不敢来，钱太不禁花了。”
“别啊，我这啥都有，你要啥有啥，还比外头便宜。”
信你这话，我就输了！
跟着对方绕了一圈小巷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不，关平安接着又绕呀绕的，越绕手上的东西越少，
到她再绕了一次公共场所，蹲了一会马坑再出来，别说，脑袋上的冲天辫，就连新衣新裤都回来了。
有了手表闹钟，也不用费劲儿去瞧着天色估计时辰，她是一身轻松，一蹦一跳地往百货商店而去。
却不知她娘已经差点急疯了！
天没亮就出发，这走着走着，叶秀荷原以为她男人所说的还能搭上顺风车一定会成真，可结果呢？
邪门了！
不说马车，居然一路过来连牛车，不是载人就是载满了东西。
一家三口紧赶急赶的，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县城，一到废品收购站，好嘛，今早确实有个小丫头过来。
可走了……
不止她走了，连她“大姨”今儿也没上班。
这下子别说叶秀荷，就连关有寿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妙，闺女还不得满城溜达去了？
“孩子爹，这下该咋办？”
第285章 “慌啥？”
县城废品站内，关有寿只能先从容淡定地稳住慌了神的媳妇。他是一家之主，可不能先慌了。
“没啥的，你忘了我故意不让她带黑子出门啦？没黑子驮着她回家，她到点了就会趁咱屯里的牛车回家。”
此刻叶秀荷哪会听得进去，“我就不该答应她一个人出来的。孩子爹，快点，咱们快去找找。”
“慌啥？”
关有寿朝废品站的老师傅笑了笑，“大爷，还得麻烦你见着孩子让她在这待着，我担心走岔路。”
“行，我看到就不让她走。你们放心好了，我这儿每天好多孩子跑来跑去，压根没听说过谁家孩子走丢了。”
叶秀荷很想反驳一句，那些孩子能跟我闺女比？可好歹理智还在，赶紧道了一声谢，抱起儿子就走。
“儿子，你琢磨琢磨，你妹妹有没有说过县城哪儿好玩？”
小天佑虽然深信妹妹力气大的能揍倒大人，但是万一遇上好几个大人呢，他是再也不敢隐瞒。
“有！好多的，妹妹说哪天我们上饭馆好好搓一顿，还得去瞧瞧电影院里头放的是啥电影，还得去瞧瞧县里的学校到底跟公社里有啥不一样。”
“对了，妹妹还说想找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遇上个管电的，问问他为啥咱们屯里不能有电灯？
不是都说了人人平等，可凭啥乡下就没电？还有上回广播里说了拖拉机，她说得空也得去找人问问，得花多少钱？”
要不是担心孩子，关有寿差点笑出声，瞧瞧小丫头整天都想些啥？“那咱们先去饭馆那条街逛逛，没准会遇上了。”
“爹，我妹妹不会上饭馆，她说没粮票，去了也白搭。”要不然他兄妹俩人早早就上城里闯江湖了。
“爹早上给了。”
“你咋还有粮票？”
关有寿顿时失声，清了清嗓子，“就一斤粮票，不知啥时给落在裤兜里，我本来想交给你，后来给忘了。”
“还给了闺女啥？”
“没了啊。俩孩子这段时间卖草药的钱不是都交给你了？快走，有话回去再说。”
“哼！”
哼啥呀，你还不是早上给了闺女一斤粮票一块钱？？？
可这话，关有寿不敢回她呀，心虚有没有？哪怕对媳妇，他真没坏心思，可整个家底还真不敢让她得知。
去饭馆之前，一家三口特意先路过停车的地方，马六屯的牛车还在，可马二爷不在，估摸也去逛街。
饭馆嘛，自然没有！
“要不去对面，没准孩子进去看东西了。”
叶秀荷果断摇头，“不可能，家里啥没有？再说没票看啥呀，大热天的，咱闺女也不爱跟人挤一堆，说了臭！”
关有寿犹豫了一下，还是快走几步跟上媳妇，于是首次能得知他家闺女下落的机会给白白飞了。
否则一进去，只要随便抓住一位售货员问问，有没有见到一个这么点高，头上扎着红色朝天辫的小丫头，估计没人会忘得了。
谁家败家孩子会一下子买了2袋1罐的麦乳精？
电影院，一家三口在叶秀荷执意要求之下一到此地，顿时回醒，还没到点呢，人家放啥电影？
“爹，要不还是去学校？清叔说了好几次，让妹妹来县城就去找他，他带我们去玩好玩的。妹妹找不着那个大姨，准是去找清叔和我大表哥。”
别说，这理由很充分。
不用关有寿回话，叶秀荷掉头就走，可她大侄子的学校在哪儿呀？一共也就来了两趟县城，只能让自家男人领路。
以关有寿对自家闺女的了解，是压根不可能！他闺女瞧着笑眯眯的，天真得很，可干啥都很有分寸。
去找那俩书呆子干啥？
不是打扰他们学习嘛。
但他看着一脸着急的媳妇，想想还是去了，凡事不是绝对的，也许呢……
其实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关有寿一路走来，他的注意力都在听城里有没有哪出了乱子？
这万一是哪里打架，或者哪里墙头屋子塌了，或者哪里出现小动物挠了人，还真有可能是他家小棉袄出事。
否则有黑子在身边，加上他闺女年龄又小又会两招，有心人一个防不胜防都得先吃亏，否则他能开口答应？
越是这么想，关有寿倒是越发淡定。
那边关平安可不知她爹娘正满城寻人。
换装之后，她再倒回百货商店，瞧瞧时间还早，顾客也不多了，要不再上楼看看？还有私房钱呢，可钱是啥？
王八蛋！
自我安慰一番，小丫头先上了二楼，又对准那辆自行车行注目礼：等着，很快就能拉你回家！！！
关平安来到钟表柜台，那位男售货员同志正跟隔壁卖锅的女售货员唠嗑，却没忘了一面之交的小伙伴。
“哟，小孩，你去哪玩儿啦，小脸蛋咋弄得这么脏？”
关平安伸出小手蹭了蹭脸，“我说故意的，大哥哥你信不？这人长得太好可真麻烦，遇上个老大娘都爱掐我一下。”
这不要脸的话说完，惹得两位同志哄然大笑。
“别笑了，大哥哥，我要买小鸟喂食的小闹钟，就是那个七块六的。”王六那就没这种款式，可你已经买了两个加上一块手表，这是想干嘛？
男售货员看着她抽出工业券，乐呵呵地打趣道，“我瞧着不像，是不是家里大人不答应你在地上打滚？”
“这么丢脸的事儿谁会干呀。”关平安取出钱和工业券放到柜台上，不忘调侃道，“大哥哥小时候一定没少干吧？”
这要是换个人购买物品，还得等对方开完票，再用铁夹一夹，“唰”的一声滑到对面收款处。
可她人小，从楼下那位漂亮阿姨到这儿，都替她连钱带票地一块夹着“唰”了过去，也省了她多跑一趟。
就这一点来说，关平安还是很享受年幼的专利。
“我？咋可能？我是党的好儿女。”开完票，男售货员又柱在柜门上，“闹钟得每天上发条，记得别用太大劲儿。”
“谢谢大哥哥。”买完小兄长的礼物，关平安的眼睛又瞄了眼柜台内的手表，128块，确实跟她的进口表，没得比。
哼，要买就买最好的！
赶明儿她再添一块进口女表，再买辆自行车，将来她爹娘戴上最好的手表骑着崭新的车子，准会很高兴！
第286章 没找着你？
挥着小手告别男售货员小伙子，关平安又屁颠屁颠地跑去购买胶鞋爹来两双，娘来两双，哥哥也来两双，自己？
她给忘了。
“漂亮阿姨，我又来嘞。”
又一次见到这孩子，对方顿时乐出声，“哈哈……回去没挨揍呀？”
“我是好孩子，从来不干坏事。”有人一个劲儿的往脸上贴金，“漂亮阿姨，给我来3斤奶糖、2斤硬糖，票要过期了。”
确实！
来之前关平安就知道一下子买太多会吓人，但快过期的票据就不同，这是堂堂正正的理由。
在这儿，她实在不敢过于招摇，连需求量巨大的盐巴也就买了两斤，琢磨着还是多跑几趟公社供销社得了。
出了百货商店，关平安看了看天色，觉得还得先去她那位“大姨”那边打个埋伏，说不准马二太爷会故意抽查。
可你何止露馅？
“哎哟，小丫头，你爹他们没找着你呀？还真走岔开了。”
抱着小松鼠的关平安顿时一怔，“太爷爷，你是说我爹，不是还有位太爷爷赶牛车过来接我？”
“是啊，是你爹没错，还有你娘和一个小男孩，说是你双胞胎的哥哥，对不对？”
那还真没错！
“太爷爷，我去找他们，你要是见着了让他们别走哈。”关平安顾不上进门，立即往外就跑。
“哎，你跑啥？你爹让你这等他！”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孩子！”老师傅只能摇摇头，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想留人都留不住。
好悬的是关有寿在学校门口先找了门卫老大爷打听，今儿有没有一位小丫头过来找叶立冬和赵传清。
得知闺女没来，他就没去打扰那俩人上课，带着媳妇孩子又倒回饭馆他闺女又不是傻子，到了饭点还能不先去买点吃的？
这不，还没走到县国营饭店……
“爹，娘，哥哥，我在这啊~”
关有寿顺着声音一眼得见国营饭店不远处的一道小身影，顿时笑出声，“瞧瞧，我说对了吧？”
可谁搭理你？
叶秀荷立即撒腿就往前跑，连带着被她牵着小手的关天佑一边跑着，一边高喊着妹妹你去哪儿了？
“爹爹，你骗我！”
关有寿可不会承认！“谁说的，爹爹这不是觉得我的小棉袄不在家，这心里空落落的，赶紧麻溜地来了。”
“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关平安刚说完被叶秀荷敲了一下，连忙接上，“我娘亲也最疼我，哥哥也是。”
“哼，这还差不多。你说你去哪了？咋找不着你？”
“嘿嘿……瞎溜达。”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娘，我饿了。”
“我说烙几个饼带上，你爹非不答应。”叶秀荷怪嗔地斜了眼自家男人，“走，今儿咱一家人也上一趟饭馆。”
饭店里的饭菜不是你点了马上就有，总得给人家师傅炒菜时间，加上关有寿在点一道菜，他媳妇使劲地拽他衣角。
他果断指使俩孩子拉他们娘先去对面逛商店，等菜好了他去喊。不就是荤菜？这糟心媳妇再拽两下，他闺女给他缝的衬衫得坏了！
“去吧，去吧，咱回头还得搭车回去。”
关平安哪敢再进去？
吓得她连忙摇头，“我累了，哥哥陪咱娘进去。”说着，她立即将斜挎的布袋递给叶秀荷，“娘，使劲花。”
关有寿闻言顿时心里一紧，来了，来了，他闺女每次这个豪迈的调调一出来准是来事儿了。
顾不上看服务员找回了多少钱，关有寿一转身立即接过闺女手上的布袋，再伸手拽住闺女背后的背篓。
刚一掀开上面的麻袋片，他立即掖好，“走，咱去坐那边。”
一连串的动作简直如行云流水，利索得很，叶秀荷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男人给带到角落那张桌子入座。
也不用关有寿先开口询问。
关平安乖巧地指了指怀里的小松鼠，“小黑给了我根小参苗，好小好小的，我瞧着没啥用，就卖给了收购站。”
关有寿无语地瞪着闺女。好小好小的？你编，接着编，要不是如今在外头，他非得揍一顿不可。
叶秀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干啥呢？卖了就卖了呗，卖给公家都是一个价，别板着脸吓唬孩子。”
“爹爹~”
叶秀荷一听闺女又撒娇，狐疑地打量着她，“咋啦？你是不是干了啥坏事先被爹给瞧出来了？”
关有寿立即摇头，“没呢，我就是想瞧咱闺女晒黑了没。”
绝对不能让媳妇瞧见背篓里头的东西，否则闺女非得挨骂不可，挨骂也得回家里没人了再说。
“嘿嘿……爹爹~”
哎哟……又摸鼻子了，这糟心的闺女！关有寿果断不搭理她，看向媳妇，“你要不要先去对面？”
“不了，我也走累了，正好先歇歇脚。真要进去也没啥要买的，这回除了买雨衣，多买点盐回去？”
关有寿更是无语，还买啥雨衣？你闺女连鞋子都是一捆一捆的买……随即他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这小坏蛋，难怪说想上城里，原来一直惦记着他跟她娘没雨衣雨鞋呢。“多扯点夏天的布，孩子小花不了几个钱，再买点红糖和奶糖。”
“红糖就算了吧，要不咱也给孩子买点麦乳精？赵家给的那一罐快要见底了，能让他们家拿出手，准是好东西。”
关天佑连忙阻止，“娘，不用了，家里还有老多的蜂蜜。”
“不是一回事。”
闻言，关平安差点要捂脸：都有了，能见光说得通的东西，她都搁在背篓里头，而且店里麦乳精都没了。
与她爹关有寿一样，她也怕她娘一瞧见东西，暴脾气就上来。有事咱回家谈哈，骂人挨揍都没啥的。
关有寿见闺女扯了扯自己，失笑地拍了一下她脑门：怕了吧？只图一时快意，都不先考虑善后。
“我想今儿回去把队里的钱给结了。”要不然说不过，雨衣雨靴都买得起，可欠队里的钱不还，这就是人品问题。
“行啊，我早就想还了，前两天马大夫家的孙媳妇还在地头说，咱俩孩子挖草药该攒了不少钱。”
“还说了啥了？”
“可多了，夸了好久。要不是她说如今过了挖天麻时节，连大妮姐他们都想让家里孩子上山。”
第287章 娘仨对招
趁着叶秀荷心情好，关有寿朝儿子使个眼色，于是爷仨很有默契地护着那个背筐不让她靠近。
为此，关有寿又花了钱去买了个大箩筐，否则回屯后遇上哪个老娘们手脚快的一掀开还得有闲话。
现在嘛，看就看呗，至于孩子的背筐……哼，他家小坏蛋开始都学起玩心眼儿，玩先斩后奏了呢。
嘿嘿……还真吃不了亏。
这当爹的矛盾心情没法说得清。
往大箩筐里放上一叠的旧报纸掩人耳目，坐在牛车返回时，关有寿搂着怀里着酣然入睡的俩孩子，唯有哭笑不得。
刚觉得孩子有点心眼儿，这又迷糊上了，说睡就睡，也不担心会露馅。
牛车摇啊摇的，好困的，可他不敢睡呀，一到家，关有寿立即让媳妇给钱，为了避免自己等会被殃及鱼池，他还是先去还债为妙。
他是溜了。
可关平安不敢呀，只能羡慕地瞥了眼她老子的背影，趁着她娘还没反应过来，乖乖地拎起背筐进东屋认错。
“哼！以后我瞧不出你们爷仨那点小把戏？说吧，你到底干了啥大事？老实点都说了，娘就不生气。”
又骗小孩！
关平安敢以自个聪明绝顶的脑袋发誓，只要她一说她今儿买了块表，不用说花了多少钱，准没好果子吃。
“嘿嘿……”
“别笑了，你笑得娘心里发虚。”
“嚯嚯……”
叶秀荷失笑地撸了闺女脑袋一把，“少作妖，快说到底是啥事呀？诶，你哥呢？他爷俩是不是故意溜了？”
哎哟喂，我的亲娘哎，你才知道呀~可关平安只能果断摇头，“没呢，我爹是去办正事儿，我哥是去对屋学习。”
说着，她瞄了瞄叶秀荷的脸色，嘿嘿地又笑了笑，“娘，你闺女好吧，你瞧瞧我都给你买了啥礼物？”
雨衣……
“我心疼你跟我爹淋雨干活。”
雨靴……
“我心疼你跟我爹脚丫都烂了。”
胶鞋……
“我心疼你忙了一天回来还得纳鞋底。”
闹钟……
“你每晚都起来好几遍，不就是怕睡过头耽误我跟我哥上赵家嘛，可我心疼，娘，你都没好好睡觉。”
一罐麦乳精、再来两袋麦乳精……
“有了闹钟就不怕了，到点了它就会响起来，娘你就能睡个踏实觉。你不能老让我跟我哥喝，你跟我爹身子垮了，我俩这么小可该咋整？”
两瓶面霜……
“娘，你以后别太拼命，咱学着点大娘和老婶哈，每回看到你跟我爹在田里干活，我心里难受。”
全国粮票、糖票、工业券……
“娘，咱不怕粮食不够吃哈，你往后也跟我凤姨她们一样，想去赶集就去赶集，想买啥就买啥，等我再长高点，我就能干很多……”
炕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叶秀荷默默留下眼泪，双手抱住孩子。
关平安吓了一跳，“娘，你别哭，我错了，你别哭啊，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好不好？我不跑的，你揍我一顿吧。”
叶秀荷顿时破涕而笑，“傻闺女！”
“嘿嘿……”关平安搂紧她的脖子，小脸往她脸上蹭了蹭，“娘，你不生气哈，不心疼哈，咱啥都少，就是钱多。”
“啪”的一声，叶秀荷立即警告，“不准乱花钱。”
“好，好，好，我都听娘亲的，往后我不出去了，在屯里花不了钱。”
叶秀荷隐晦地擦去泪水，“这可是你自个说的！”
“嗯，真不出去。志红姐她们喊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出去跟她们玩儿，这样不行的，要不然我快要没小姐妹了。”
叶秀荷哭笑不得地拍了她一下，“还小姐妹呢，她们个个比你大。快起来，等会有人过来串门就糟了。”
关平安哀怨地看着她，刚还玩抱抱呢，这会儿又不稀罕她了！
看着她的小模样，叶秀荷失笑地掐了一把闺女的脸蛋，“你奶她们该来了。”瞧你怕不怕？
“啥？还来？”关平安顿时瞪大双眼，“不会是瞧咱们一家人去了趟县城，想过来占便宜吧？”
“嗯。你奶不来，你大娘她们也会很快来。”
又骗小孩！
她们还在正上工呢。
平安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从她怀里出来，抓起箩筐内还有个闹钟，和一双凉鞋抱在怀里撒丫子就跑。
“好啊，快给我回来！你咋一下子买了两个闹钟？坏丫头，快给我回来，又霍霍钱了！跟你爹一个样！你咋不学娘，随他干啥？”
无辜的关有寿走着走着，顿时打了一个喷嚏，他就说嘛，俩孩子一有表现好的，他媳妇就抢功劳，一有不对准又是随了他。
这会一定在家骂他！
关平安立即扭头朝她做了个鬼脸，冲向对屋，危机可算过去，她才不怕了呢，她娘也是纸老虎。
“哥哥，哥哥……快瞧瞧我给你带了啥？”
趴在门口的小天佑时刻关注着对屋动静，见她出来，连忙拍了拍胸口，鬼头鬼脑地伸长脖子瞧了瞧对屋，压低声音得意的笑道，“咱娘不生气了吧，听哥哥的准没错，娘舍不得揍咱俩。”
感情这馊主意是你这小不点出的。
闻言，关平安高兴地连连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说着说着，好像说多了，把他俩的娘给惹哭了。
不过娘还是没变，两辈子了都这样，滴点眼泪就不生气了。有一回，她把那个想给师父当妾的贱女人剥光扔到屠夫家，那会师娘气得都拿起鞭子要抽她，后来也是抱着自己哭，哭一会儿就没事了。
好样的，关平安！
“哥哥，你瞧里面画儿是不是小鸟喂食？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小天佑顿时一怔，从哪儿瞧出他喜欢小鸟喂食？“对，哥哥很喜欢，小鸟的颜色很好看。”
果然她小兄长非常喜欢，可惜找不着有小鸡的闹钟要知道她哥哥最喜欢蹲在院子里瞧着一群小鸡啄食。
关平安将凉鞋放着地上，推了推他，“哥哥，你快穿上试试，我瞧了赵铁蛋脚上的凉鞋就是这样的。”
小天佑蹙了蹙眉，“妹妹，你的呢？”
“我不喜欢！难看！”
“是不是很贵？”
“可便宜了！我是不喜欢外人盯着我的脚指头。”
关天佑：“……”
第288章 乘凉的老人们
夏夜微风徐徐，满天繁星，没了白日的炎热，天刚擦黑，屯里人用过晚饭，开始走出家门出来乘凉。
毛小孩有毛小孩的节目，老人也有老人的交流圈，这不，不是摇着蒲扇，就是拿着长烟斗一遇上就唠嗑。
今晚关大爷与往日无异，到了点，他也晃悠到屯西口老树下，几位老伙计正唠嗑唠得起劲儿。
“今年风调雨顺水充足，庄稼地里面长的好哇。”
“麦穗儿个顶个的饱满。”
“那苞米棒子才招人稀罕呢，哈哈……等收割再顺顺当当的，今年能过个好年。”
几位老人脸上与语气中是如何也掩饰不住喜悦，还没到八月，随便抓一把麦子已经沉甸甸，玉米棒更是又大又长。
只要过了八月十五，就能收庄稼，然后开始晒粮食，忙碌一年的收获就在眼前，如何不高兴。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根深蒂固执念，要不是现在讲究破除迷信，他们倒是觉得如今该是去祈祷土地公公接着保佑。
山有山神，土地自然有土地神，其实基本村村都有。原来的靠山屯就在前屯（王家庄）还有个小庙，就是土地庙。
说是庙，那可不是书上说的那种规模很大的庙宇。这其实只是农村各屯像征性的用木板或用砖、土坯垒的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地方。
一到逢年过节就打开庙门，靠山屯的老老少少会到里面供上自己的供果期，然后烧香还愿，祈祷土地公公保佑让今年顺顺当当的，风调雨顺的来一个丰收年，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
闲杂时间也供本村死人时，丧家去那里报庙、哭丧、烧纸，送浆水什么的。因此，每逢村里的老娘们发火哭骂的厉害时，就常常一句出现口头禅：“哭啥哭！你报庙啊？我还没死呢！”
可如今嘛，那小庙早已荡然无存不说，就是有这想法也在各自心里，几位老人默契地无人露出一字半句。
看着精力十足还在满屯子跑着耍着的毛小孩们，这有老人感叹了，“他们这辈子可是过上安稳日子。”
“哈哈……谁说不是。这往后要是都这么风调雨顺的，年年丰收，如今又天下太平了，那真是不用愁了。”
当然，这样的期盼人人都有，但说实在话，要想以后年年像今年这样风调雨顺的丰收年，可十年也碰不到一回。要是年年都丰收的话，农民早就衣食无忧，何必过得这样苦哈哈的呢。
你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家活，就不知何谓粒粒皆辛苦，更不知道粮食的可贵性。这才几年？
附近村庄从关里逃荒过来的大有人在，一个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能值二三十斤苞米面就不错了。
几位老人每人叼着烟袋吧嗒吧嗒抽，好家伙……整得老树下就跟熏了艾蒿堆似的烟雾缭绕。
可是每个人抽烟归抽烟，但老眼还是很利索，见到关大爷过来坐到还有些温热的石头上，这不，又有换了话题。
“咋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个老杂毛躲在家里自个偷乐呢。”
关大爷将烟袋锅放在石头上磕了磕，把那些没有燃尽的烟灰弄掉，“你个老小子一开口就没好话。”
“瞅瞅，这老家伙臭得瑟上了。”
“哈哈……合该他得瑟。今儿心里美吧？”
关大爷惊讶地看了看大家伙。
此时梁大爷正摇着一把蒲扇从村东头也晃悠过来，“你在这呢？你这老小子可真有福气。”
“儿孙出息，他这一辈子算是值了。”
“是啊，老哥的后福大着呢。你家三小子不得了啊，小两口原本就勤快，这会俩孩子也上来了。”
“俩孩子也是随了他们老子那个机灵劲儿，老药头，你说是不是？乖乖，才多大点的孩子。”
“哈哈……确实。那俩孩子跟我小孙子一个样儿，甭瞧着小，性子稳着呢，一过来帮着我收拾院子，遇上啥草药问了就记得。”
“这老小子，啥啥都不忘带上你那小孙子。”
“不怪他瞎得瑟，没听他都说了他小孙子都给他买了啥？”
关大爷听得不知不觉，一时又不好开口询问，无声地笑了笑，低头从腰间拿下一杆小眼袋。
打开的布口袋里面旱烟叶上面有烟梗子，你必须得把烟叶掰下来，然后弄碎着才能放在烟的锅里面抽烟。
烟叶可是相当干燥，烟叶掰碎了容易到处飘洒，因而在外面都习惯将烟袋锅伸到袋口里面，用大拇指将碎烟叶压实。
梁大爷见状摸了摸石头坐到他身边，“你家老三那俩孩子跟着马老哥学挖草药，今儿把队里的债给还了。”
正在捏碎烟叶的关大爷一个不小心，一片烟叶刚掰个半碎，就如吸进了胡椒面儿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连带着梁大爷也跟打了两个喷嚏，“阿嚏……你这烟叶子不是你自个种的啊？味儿咋这么冲？”
关大爷连连挥着手，一边打喷嚏一边说道，“好烟才冲，你要不要来一口？”
“我抽不惯。”梁大爷吓得连忙摇头，“你家老三可算把债给还了。哈哈……还真是无债一身轻，这小子走路都带着风。”
关大爷顿了顿，点了点头，点着烟袋锅，使劲吧嗒两口，几股青烟冒出来，“是啊，我不用愁了。”
梁大爷笑笑，“你何止不用愁，享福还在后头。刚我去了趟你家老三那，知道他一家子在干啥不？”
关大爷又使劲吧嗒两口。
“他媳妇在搓绳子，他闺女在纳鞋底儿，这小子呢，这么晚了还带着儿子一个劲儿的敲东西，说是得趁有空先整个苞米楼子。”梁大爷拍了拍他，“边上镰刀斧头啥的已经磨好堆在那里。”
关大爷顿了顿，抬头望向村东，“老三我是不用愁了。”说完，他又使劲吧嗒两口。
未尽之语，梁大爷一清二楚，笑了笑，“哪真不用愁，孩子再能干也得多提点他。现在不多歇会儿，等秋收再一忙可咋整？这人啊，不能凭着年轻力壮就拼命干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关大爷闻言叹了口气。
身为老邻居，梁大爷自认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瞟了眼在那边唠嗑的老伙计们更是歇了心思再多言几句。
第289章 夏夜
关家小院地处偏僻，可抵不住大家伙都喜欢过来串门，尤其马振中夫妻俩人前院基本每夜必到。
与男人唠嗑不同，女人更喜欢串门聊天儿，更别说夏夜一来这是最好的一种排解寂寞的好方法。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边各自忙着手上的活，边聊些各自家长里短的，左右邻居有什么新鲜事的。
东北有一句俗话说得好这叫扯老婆舌，有一些家庭矛盾都是这些老娘们互相嘀咕就嘀咕出来的。
爱讲究的人当然不会，但什么地方都有奇葩，总有些妇女闲着没事干，东拉西扯风言风语不弄得别人家里不和总打仗。
而叶小凤无疑是最反感这一点，又因她家在屯子中间，次数一多，自然会有谁家打仗还会指着谁谁在她家说的。
搞得她都要骂娘。
可整个屯子扯来扯起不是亲戚就是同族，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今儿你家我家吵一架，明儿又和好了。
她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因而叶秀荷这一搬家之后，她是坚决不等左邻右舍过来串门，屁颠屁颠地抱着针线笸箩就上堂妹家。
她这一走，马振中更不用说，晚饭一结束他家的仨儿子早就先一步离开，往往倒是他成了最后。
穿好鞋整理好衣服，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步三晃的走出家门，晃晃悠悠的去往哥们家。
他这刚一到门口，就听到了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不用说都是前院的几个小媳妇在唠嗑。
马振中心里一喜，他哥们可讲究了，有这么女人在，他一准又躲在里屋。等他再走了几步，瞟了眼磕着瓜子笑得前俯后仰的小娘们，马振中无语地摇摇头，难怪他媳妇天刚擦黑就溜。
可真会享福的。
与他所料一致，东屋亮着灯光，马振中径直进了外屋地，大腿一迈倚靠在东屋门口调侃地看向炕上的哥们。
“你终于来啦。”
马振中好笑地走向前，“咋回事？有气无力的。”
“活干了一半心里别扭。”
懂！
被外头几位小媳妇给打断了。
马振中坐到炕沿，“走呗，咱去找大发他们几个。”
“算了，明儿一早又得起来。”
马振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矫情！他立即不搭理这家伙，探头瞧了瞧跟自己打了一声招呼又低头缝鞋垫的关平安。
“丫头，我这几天过来咋每次看到你就玩这玩意儿？你给大爷说说，你到底会不会啊？”
关平安好笑地抬起头，“还行。”
居然敢小瞧他闺女？关有寿回了他一对白眼球，立即拉开炕琴，拿出一个包裹皮，“你瞅瞅这都是啥？”
包裹皮一解开满满的鞋垫呢，还是什么料子都有絮上乌拉草的、絮上兔毛的、当然更多是布鞋垫。
马振中拿起看了看，心里一动，“这都是你的！”
不怪他这么肯定。实在是一年到头除了夏天穿草鞋上工，其他季节里不管多小心，一天下来鞋垫儿都是潮乎乎。
脚丫子总出汗弄的一屋子的怪臭味，更别提在大冬天，为了保暖室内基本不透风，那简直能熏死人。
可也没谁真会准备很多鞋垫，都是把脚上靴子的尘土给弄干净，再把里面的湿鞋垫拿出来炕在炕头，次日干了再塞进去。
这倒不是媳妇偷懒，一来当家主妇就是农闲都没什么时间，二来农家过日子没这么爱讲究。
“对了！我家安安手艺咋样？”
马振中朝他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立即抓起两双鞋垫，“丫头，一双给你姨父、一双给你大爷哈。”
关有寿鄙视地斜倪着哥们，还不是同一人！“不行，你得排队。”
“咱是不是好哥们？”
“好哥们也不行。”
关平安见她爹逗马振中，乐得咯咯直笑。
“算了，算了，就给你两双吧。”
马振中委屈地看着他，“你这家伙还真抠门儿的要命，雁过拔毛，抓到一个蛤蟆都能捏出尿来了。”
“滚蛋！”
马振中乐得哈哈大笑，脱了鞋上炕靠在他身边，“靠墙那边搞了一半的是不是苞米楼子？咋不喊我一声？”
“我就简单搞个楼子，能有多少苞米？”
“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光你后院就老大一片儿，不说队里那会有多忙，光家里的的你有时间收拾？”
关有寿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了，明儿过来帮忙吧。”
“这还差不多！你再跟我瞎讲究我可真生气了。”马振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刚当家可能不知道，苞米这些先晾着没啥，光秋菜就够忙乎，每年一入秋，我都给瘦成一把骨头。”
关平安立即停下手上的活。
“一整年的活都挤在那一会儿，不止我忙，我媳妇更忙，连吃一顿都不赶趟。对了，到时要忙得在地头吃饭，得早安排好。这要是平时还能让我媳妇多烧点，可那会儿我家也够呛。”
关有寿明白，他有个好娘，更是兄弟团结，一到农忙几家合在一起，自然会有侄女赶回去做饭。他与马振中关系再怎么好，也不适合跟他们老马家搭伙，可让他去跟老院那边搭伙？开玩笑！
“爹，我呀，我啊。”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闺女一眼，“不会忘了你，也只能你做饭。”
“嘿嘿……”
马振中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能做太好，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头干活。”
“懂~”
马振中看向哥们，“那这几天有空咱们上山下几个套子？”
“好。”
关平安眨了眨眼睛，麻溜低头。她爹瞧她干啥？
“对了，我大伯说了没？”
“说啥？”
“队里的还不得提前整理农具？那些犁杖啥的还不得提前先修整？往年都是你爷俩，今年到底咋说？”
关有寿沉默了片刻，“我给推了。”
“为啥？去年不是你干的？这可比整理队里谷仓苞米楼子，挑泥整平场里啥的活可好多了。工分又多又轻松。”
“不想跟那边搅和在一块。以往我去反正没分家有工分都上交，如今不同，我算怕了他们。”
马振中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没啥好可惜的，就跟你说的一样，刚分家一时半会儿的，家里活也不少。”
第290章 成功“负债”
确实少不了活。
一天天的天气越发炎热，菜园子的蔬菜也跟野草似的连着往上窜，一家四口就是使劲吃也吃不完。
比如黄瓜，关平安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浇水过繁，不止成熟周期比正常提前，更是硕果累累。
要知道她家种的最迟。吓得她爹连忙吩咐她娘，菜园子里有啥该摘的摘了，该腌的全给腌了。
一大清早，兄妹俩人从赵家回来，菜园子边上的箩筐内已经堆积不少，她娘还挎着筐在里面摘呀摘的。
“娘，都腌了吗？”
“哈哈……对！留点够咱们家吃上一个月的分量，剩下的全给腌了。在下霜前，咱家还能赶趟再收一波。”
关平安这个纠结呀，那她到底还要不要浇水？可小葫芦内也好多，再种一波，能吃得完？
“记得啊，专门挑差不多一巴掌的黄瓜摘，太老的不要太嫩的不要哈，这样的酱黄瓜才好吃。”
哪会有比你一巴掌还大的？关平安闻言点点头，看着她娘充满喜悦的笑容，她不由跟着笑出声。
你开心就行！
“娘，家里是不是得多买几个缸？”
“是得买，回头酸菜啥的都得要用，坛子也得买几个。以后娘每样都腌些，再也不怕等过冬了你们没菜吃。”
“娘，你教我，以后我来。”
“哈哈……好。”
“我也学。”
“哥哥你是爷们，不用学这些，我来就行。”
叶秀荷顿时笑喷，嗔怪地拍了下她脑袋，“傻闺女！谁说爷们不用学呀，你舅舅他们就会。娘跟你这么大，都是当哥哥的照顾妹妹。”
“听到了没？”
看着小兄长小脸扬起那得瑟的表情，关平安哑然失笑，“好，哥哥也帮忙。”她总想给哥哥最好的，可什么是好呢？
到底是年代不同，要是能买几个厨娘，买几个下人倒也罢，可终究是不同，越穷越光荣……
可真要讲究越穷光荣，会饿死人的。瞧见没，就眼前几个缸的价格，靠工分而活的话，穷人都要绝望。
关平安一声不吭地站在她爹身边，听着他与售货员同志挨个问价，再跟着他出来上了牛车。
到她爹小腿高的一口缸得一个三块钱，到她爹膝盖上的要五块一个，到了腰，呵呵……十块钱一个。
让她姑姑买估计都会犹豫，这可是接近她半个月的工资。
没钱，敢买吗？
难怪她祖母连一个被打碎的酒坛子都舍不得扔，死活也要等着锔大缸的锔瓷工匠过来修补。
难怪老院的水缸和咸菜缸上面全是金属条的伤疤，谁要是力气重一点盖盖子，她就破口大骂。
衣裤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这些家当何岂不是修修补补的又能使用几十年呢。
穷！
真穷！
古往今来，还是老农民最穷最可悲，这样的历史它会走向哪里，真能人人平等、人人能当家作主？
牛车一个颠簸，吓得父女俩人顾不上其他，连忙护住两口缸：小祖宗啊，你们可是十五块高价！
五口大缸就是她家的一座院子，这去哪儿说理去？于是，她爹刚刚脱离了“还债”又成功“负债”。
债权人由生产队换成“马振中”。
在爷俩小心翼翼地看护之下，两口缸总算移驾到家门口，别说他们，就连车老板子都松了口气。
“哎哟喂，终于买到手了，咋样？哥们够义气吧？不用你利息，多腌点菜分我一半就行。”
关有寿：“……”这死不要脸的！
一旁叶小凤好笑地拍了一下自家男人。
马振中继续乐呵呵地笑道，“咋没买几个坛子？没钱怕啥，咱哥们多呀，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咋跟小娘们似的胆儿这么小呢？”
关有寿：“……”这货儿笑得好猥琐，手好痒该咋整？
看着她爹，关平安莫名地想笑。你说你图啥呀？还是快答应老表叔跑省城去吧，这日子过得贼憋屈。
送走车老板子，马振中看着媳妇姐妹俩一人一桶提着抹了大粒粗盐的黄瓜，放在两个木板上。
一瞧色泽，不用问，肯定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足以咸透，可数量之多还是让他再次失笑不已。
“笑啥？要吃一整年呢。我特意多种点，就是防着过冬后没菜。这会儿收拾好园子，我还能赶趟再种一茬。”
“想卖？”
关有寿果断摇摇头。
“那你还得买缸！”
关有寿朝哥们笑了笑，“不用，大缸留着腌酸菜，有多的回头都存到地窖。你今年少存些鲜新菜，没了过来拿。”
马振中了然地点头。
仓房下面的地下室如今除了马三爷，哥们也就告诉过他，他也下去瞧了，存到下面还真不怕烂。
瞥了眼自家媳妇，马振中压低声音，“要不要在院子里整个地窖？”一明一暗更不吸引人，否则就哥们的老娘也够折腾。
“要。”
回头存点秋菜，等天儿冷了也不用特意开仓房，他还想在后院靠墙搭一间仓房，专门放点其他杂物。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跟他透露，彼此都是分家独立过日子，谁家的活儿都不会少，也不会轻松。
“回头喊一声。”
“不用！就那点活……”
“再瞎讲究，我真跟你急眼啊！俩人不是更快？对了，你土砖还了不是还有多的嘛，趁天好再整间仓房。”
什么是好兄弟？想他所想，急他所急。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这回真不用，我不是跟你瞎讲究，我就支个棚子，倒是你家的仓房啥时整？”
“那些你甭管，我哥他们就住我边上，他们还能不搭把手？你不一样，你这是新人新当家，我能放心？”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你这样吃里扒外会被削死的！
“过了今年，你就会熟门熟路，过日子就简单了。”
马振中说完，拍了拍哥们。谁让你上辈子没修好，投胎了那么一对爹娘，身边没个过来人提点呢。
关有寿看着身上的手印：“……”这死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他手又痒了咋办？
“嘿嘿……一时失误。”
“你确定你不是妒忌？”
“哼！得瑟啥呀，我家姑娘也给我整了一件！”
“谁是你家姑娘？那是我闺女！！！”真是好想揍这家伙，说好的哥们呢，咋这么不要脸抢他闺女？
第291章 有一种友情
火红的晚霞已经铺满了西边天际，沐浴在这火红晚霞中的一对男青年，显得那样自然又亲密。
要不是深知她爹喜好，关平安都要怀疑这俩人是否有断袖之癖。嘿嘿……当然不会，她爹曾说过很多往事。
马振中于他是亲兄弟，是那个拽着他一块上学堂的小伙伴，更是能面对狼群放弃生路，让他跑的好兄弟。
没马振中，他也许只能仅识几个字；没马振中，他也许早已不在人世；没了马振中，他更娶不到他媳妇。
在她娘难产时，在所有亲人旁观，是马振中冒着鹅毛大雪跑去王家庄赶来马车护着他们去了县城，才有了他们兄妹俩人。
在她受重伤时，在所有亲人无视，又是马振中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再一次倾囊相助护着他们去往县城。
有一种友情叫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她也得多去瞧瞧马五丫，能在危难临头还毅然站在她身后的小姐妹不多的，投我以桃，该报之以李的。
可她好忙的。
不说小葫芦内的一片黑土地，就是山上各种浆果树一堆又一堆的，密密麻麻的，如今也该成熟。
还有老多老多的松子、核桃还有榛子也用不了多久也该成熟，它们都在等着她呢，怪可怜的，都没人要。
叶秀荷俩人干活利索，没多久就把已经腌了一天一夜的黄瓜给摆着木板上，再用石头压死也算结束。
剩下的也只能等黄瓜内的水分被压出，然后丢到调好的酱汁缸内，加入八角蒜片、红椒段就能腌成爽口的酱黄瓜。
大冬天里，杂果煮大碴子粥，配上这些酱黄瓜拌点辣椒油，再倒点芝麻油，香喷喷的，那叫一个过瘾。
“好了，你别插手，快去屋里玩儿。”
连她凤姨都过来帮把手，她得多缺心眼儿离开呀。关平安笑了笑，挎起篮子去菜园子摘茄子和辣椒。
她娘最喜欢蒜茄子。
想要腌蒜茄子也得跟黄瓜似的，个头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如今正适宜，过段时间老了就得晒场茄子干。
这玩意儿是不比腌黄瓜逊色几分，之前在她凤姨家尝过几回，上面淋上一层辣椒油，最合适下饭。
唯一缺点就是麻烦了点。
得先放在笼屉上蒸熟，用冰凉的井水给它泼凉，等冷却过后又得把茄子拿出来分成两半。
然后呢，在中间抹上蒜泥和盐调成的浓酱汁，整整齐齐地码到坛子里面，码一层又得撒一层盐。
最后封口时，在咸菜坛子的外沿还得倒上一些水，隔绝空气。这么热的天还得蒸，真没有直接切了晒干来得方便。
“别忙了，先吃饭了。”
不用她娘呼唤，关平安也打算先停止手上活，她哥带着三个调皮蛋回来，撒欢儿了一下午可不得饿坏。
早上她“钓”了两条鲶鱼，果然她娘深知她此意，一停下手上的活就烧了一道撑死老爷子的名菜鲶鱼炖茄子。
之前也烧过两回，都是用茄子干儿。一回她亲自掌勺，加了池水味道好极了，可第二回是她爹宴请他的好友们，她就不敢偷摸加水，结果再好吃，也能吃出那茄子干儿有股苦涩味儿。
要不然她如何能得了两票支持，从而抢过掌勺大权。当然，有外人在，她娘的地位不可抵抗，她只能退居幕后。
与她总喜欢撒点辣椒丝儿、葱丝儿，搞得五颜六色不同，她娘亲更注重实在的，不来花架子。
瞧着鱼都是乌黑乌黑的，但是闻起来特别的香。拿着筷子挑开鲶鱼身上的肉，可以看到带着油花的汁水流了出来。
她特意先品尝一口新鲜茄子……
“哎哟我的娘呀，可真好吃！”
被马明海这小混蛋一喊，吓得关平安差点以为自己喊出声儿，很是得瑟地连连点着她的小脑袋。
“哈哈……好吃多吃点，管够哈。”
这小家伙才不跟你客气呢，两个腮帮子撑得溜鼓，乐得一双眼只剩一条缝，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关有寿好笑地瞟了眼狼吞虎咽的孩子们，挑了一块鱼肉放在闺女碗里，“你们今儿去哪玩了？”
小天佑见状也往妹妹碗里夹一块，咽下口中的食物，“没去哪，就在屯里。爹，哪天轮到你巡逻？”
“你想跟？”关有寿见儿子点头，“不行，要整宿。爹跟你大爷一块，你在家保护你娘和妹妹。”
“真的吗？”
马振中点点头，“不用担心，我跟你爹加上你园子叔，光我仨人怕啥？就怕熊小子和野猪不来。来了咱刚好吃肉。”
“呸呸呸！胡咧咧啥，顺风顺水啊。”
“成！”
“那你还不呸两声。”
“你就是我，咱两口子不分你我。”
叶小凤白了他一眼，“还没喝几口，啥浑话都敢说。”
“媳妇，害羞啦？”
关有寿失笑地推了一把哥们，“孩子们都在呢。来，你尝尝这蘑菇酱，这可是我闺女亲自炸的。”
“我早尝过，香喷喷的。这丫头是学会了她娘十足好手艺。是真好吃，等一会给我带点回去。”
“你还真不客气！”
“傻了吧，客气就没得吃都不懂。安安，你来说，要不要给大爷？”
关平安莞尔一笑，“我给我姨父。”
叶小凤乐得哈哈直笑，“对，大爷算啥呀。听到了不？你是沾了我的光。好外甥，姨赶明儿给你做花裙子哈。”
叶秀荷闻言连忙阻止，“姐，安安有衣服了，你可别来真的。”
叶小凤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立即转悠话题。一条花裙子而已，她还觉得这礼薄了点呢。
不说这孩子送给她男人的衬衣，就时不时地不是蘑菇就是鱼，更是兔子野鸡的往她家里塞，她好意思老蹭孩子便宜？
就是可惜了，要是给她当儿媳妇该多好。
叶小凤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大儿子，咋就不能跟天佑一样斯文点，没准你姨就看中你当女婿了呢。
随即她看了看白嫩嫩的外甥女与黑不溜秋的儿子，自己又忍俊不禁地畅笑出声甭说，这俩孩子瞧着还真不配。
第292章 咋就没有野猪下山
夜间巡逻不止要防备山上野物下来，还得以防有外面生产队的社员过来掰苞米什么的啃青。
去年分的那点口粮到了如今，基本上大多数人家掺和着野菜也到了断粮边缘，更别说那些二流子。
这光吃野菜蔬菜是越吃越饿，自然会动了心思，但啃青也分里外拐，通常不会啃本队庄稼，而是去啃友邻生产队的粮食。
白天还好些，有专门的人看青，加上马六屯地处偏僻，从村西口一进来一位生人一目了然。
但一到夜晚就不同。
明知抓住会被罚还得好还惨，可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一道小身影哈腰窜进苞米地，关平安眼神一闪，以她的视力很容易在月色之下分辨出是何人，终究没出声。
不是所有的人家如她家只有一对兄妹，生了七八个的大有人在，而往往吃饭的人多、劳动力却少的农户，特别是有老弱病残的家庭，这样的人家基本都是屯里的倒挂户。
他们所挣工分和投入的肥料少，分到的口粮、农副产品价值不成正比，秋后决算账面出现负数，这种农户称为“倒挂户”。
而这些小孩子里面最可怜的就是女孩，刚才那个小身影就是出自王家庄倒挂户其中之一。
关平安站在那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允许她掰两棒已经够意思，再多可不行，倒了一大片会害她爹明天吃挂落。
否则轮值巡逻为何？
十几位爷们拿着红缨枪、土枪摆样子呢。
关平安清了清嗓子，特意加重脚步，幸好那小丫头机灵知道溜了，否则她真要抓人甩出马六屯。
如今过日子谁不难？
咳咳，她除外……
可马六屯的乡亲们包含她爹娘也是顶着大太阳，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闷头苦干了大半年等着养家。
周围蛙声连片，隐约还能听到深山狼嚎声，此刻整个村庄已经进入梦乡，关平安背着小手又绕着山脚溜达一圈。
真是糟心！
咋就没有野猪下山?
她一直期盼已久能逮住野猪换上几千个工分的心思就停止过，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
唉……又是一个失望之夜。
关平安又从云山家路过自家，给了黑子一个爱的抚/摸，让它坚守战地，自己又背起小手开始溜达屯子。
以地头窝棚为歇脚处，一晚两队巡逻的人马会间隔一个小时绕着田间地头转一圈，连那小丫头都行，她更不担心被人发现。
不过今晚不同，她爹此刻就在外头，周围的水汽正在一点一点的加重，日昼之间温差太多，也不知他冷不冷。
巡逻队中间出现星星红点，那是抽着烟锅罗的亮光，听到他们各自窃窃私语的声音，关平安站了会儿倒转了回去。
她爹很高兴嘛。
那就好。
家里她娘和她小兄长正睡得正香时，黑子也回了它的购物，关平安轻手轻脚地脱了鞋子上了炕。
睡觉？
想得美。
小薄被卷成一个人形，小枕头再摆摆好，关平安躺在旁边心念一闪之间，出现在竹屋的塌上。
软卧锦被，让她下意识地不敢多躺。活儿实在太多，从那天拉回两口缸之后，她爹又找朋友添置了不少外形瑕疵的咸菜坛子。
父母是没计划她兄妹俩人腌菜，可这两天下来该学的也差不多，总不能让他们白天干活回来还得忙家里的。
还有山上的浆果也该熬成果酱，山葡萄也可以摘了酿酒，真要如关小竹所言，那明年无疑局势更严，说不定会被困住手脚。
关平安伸了伸小胳膊，立即下了软塌，拿起闹钟开始挑好时间，否则干着干着忘了出去可就糟了。
她这一边走着一边思忖，出了院子来到红地毯旁边，可就真皱紧了眉头。这些时日，瞧着是处理一部分，可随着进山次数多了，更多了。
比如刚处理完五头野鹿，结果又在一处山坳见到一小群麋鹿，这手就开始发痒，一直到如今还好好地叠在红地毯上。
加上那些自投罗网的一群傻孢子，原来还有的野猪，还有这头大黑熊，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存着，该杀还得杀了。
关平安再一瞧边上叠得老高的瓜果蔬菜，又瞟了眼黑土地上等着她收回的庄稼，还有开始一大圈的向日葵……
顿时她苦吧着小脸。
某人严重怀疑就是再每天多喝一杯奶粉，她还得不长个！！！
下次收获之后，黑土地上她全给种成玉米、麦子和水稻，其他的真的要种一小垄意思意思就行。
不然再等第二批西瓜甜果和棉花，还有她娘留下的种子再全部成熟，还有鱼塘，真的会累死人。
可惜再筹划都没用，还得先收拾。
关平安幽幽地叹了口气，立马闪身出了小葫芦，指挥着红地毯“跑”到竹屋厨房前空地上，又一个闪身进入。
比在家里唯一好些的地方就是在小葫芦内，她再怎么折腾都不怕有人突然过来敲门串门。
不对，还有柴火够多。
关平安一想起熊瞎子居然连柴火木头都附带赠送，忍俊不禁地莞尔一笑。
虽说之前费了不少时间整理那些倒塌的树木，但是非常值得，晾了这么久不止有木料还有了柴火。
否则现在烧啥？
趁着烧热水的空档，关平安立即先整理起大白菜，这次她采用了最快捷地办法，直接在案板上切了菜棒子，剩下的一颗颗码好，回头连同黄瓜萝卜一起给存在厨房下面的地下室内。
之前还顾忌家里会没有咸菜，可她娘实在太能干，既然有新鲜的，干啥要吃腌的？实在不够回头再整都来得及。
刀起手落，关平安的速度很是蛮快，落下的菜棒子不少倒是她家的两头猪和一圈鸡鸭有福。
速度快，动静自然也渐渐加大，连躲在树窝的小松鼠都被她吵醒，连连叫唤着窜到她身边。
“醒啦？”
小松鼠指着红地毯，“吱吱吱……”
“哦，我得快点收拾出来，过几天咱们还得上山。”
所以忙不死你！
“吱！吱！”小黑一听能上山可激动坏了，它的存货也得多多收集，咋地也得先去做个记号。
等天冷了，它也能美美地躺在存货上……
第293章 送哪儿？
接连几天，关平安忙得脚打后脑勺，累得昏天黑地，但小身板还是会严重抗议。
这不……
凌晨时间一到，叶秀荷起来都能听到闺女打起小呼噜，一次，她还有些好笑，两次，她就有些担心……可第三次，那就不对了。
这分明是累到。
“孩子爹，我想把两个孩子送去我娘家。”
关有寿蹙了蹙眉，“不合适。在咱眼皮底下都能累成这样，去你娘那，你爹娘他们也得上工，顾不上孩子。”
叶秀荷心知他说得有理。
农忙可不单单是马六屯，叶家堡也是全家出动。她俩孩子到了那边就是一家人宠着，估计也会闹着非得插手干活不可。
那还不如待在家里呢。
“你也不用多担心。我已经跟园子打听过，一到农忙，他们家都会先停了锻炼，入冬还会改时间。”
“这么说孩子不用一大早过去是吧？”
关有寿笑着点了点头，“你说我让妹夫带俩孩子去省城大姨家住段日子咋样？”
“会不会不好？”叶秀荷迟疑了一会儿，“人家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这万一孩子们在一块吵嘴打架了，俩孩子受了委屈，咱又见不着。”
关有寿鄙视地斜了眼媳妇，“过去待半个来月能受啥委屈？咱俩孩子又不是豆腐做的。我倒是担心孩子会不会答应，可别过去待个两天又偷偷溜回家，吓坏了我大姨就不好了。”
还真有可能！叶秀荷连忙摇头，“还是算了，你不是说城里日子也不好过。在家他们想吃啥有啥，去亲戚家哪有自家自在。”
我不会给孩子准备东西上门？
可关有寿瞧着媳妇一脸不舍，想想还是算了，孩子没在身边，这傻媳妇东想西想的，急出毛病还得他心疼。
不等他开口说话，关平安已经冲了进来，哀怨地看着他，“爹，你不要我和哥哥啦？”
“谁说的？爹不是想你们替爹送东西嘛。”关有寿果断否认，可想想不对呀，“你不是老喜欢出去玩儿？”
“谁说的？”
叶秀荷失笑地抱过闺女，调侃地看向自家男人。被借话反问了吧？
“前两天你不是一直打听哪有大集？”
“那是我……”
“编，接着编！”
“娘，你看爹又欺负我。”
“这回娘可不帮你。你跟娘说说，这几天你都忙啥？”
“没啊。”
“那为啥睡着了都打呼噜？”
关平安不敢置信地瞪圆双眼，“咋可能？”
关有寿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下，“是不是又偷偷跑上山？你要是不听话，爹真打算以后让你去省城上学。”
叶秀荷乐呵呵地连连点头，“在省城上学也不用天天赶路，挺好。”
关平安顿时急眼，“不行！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那咱约法三章。”
关平安哀怨地看着他们俩人，“你们合伙骗我。”
“咋地，不答应？”
“好吧，你说吧。”
关有寿立即坐直，“第一，不准动后院园子。”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果断点头。真动了你还能揍我？
“第二，除了送饭，不能到地头转悠。”关有寿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少给我动小心思。万一麦茬戳到眼睛咋整？”
“嘿嘿……爹，你闺女有这么傻？”
“你就说答应不答应？”
关平安立马拍着胸口，“当然答应啦，我要是哪儿割一道口子，不用你说，我都不出去，可疼了。”
“我咋觉得你话里藏话？”
“没！”关平安连忙打断，“第三呢？爹，你快说。”
“第三？”关有寿赶紧看向媳妇，“你来说。”
叶秀荷朝他得意一笑，想不出了吧？“第三就是我跟你爹一想起啥，一说你就得都做到。”
“对，就是这样，我相信我闺女说到做到。”关有寿顿时乐出声，“媳妇，你不用担心，咱们的孩子最讲究啥？就是孝顺。”
“唉……我也不用她孝顺，只要她听话，我就安心了。好闺女，你不会让你娘提心吊胆吧？”
一唱一和的，你们可真坏！
关平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娘，那别人会不会说我是娇小姐？”
“不会！我闺女忙着收拾家里活呢。”
“好，我知道了。”说完，关平安慢慢站起身，边往外走边扭头做过鬼脸，“哈哈……你们先摆平我奶。”
“啦啦啦~有人要我准备一大家子饭菜喽……啦啦啦~有人要我帮忙带孩子煮饭喽……啦啦啦~”
“妹妹，你唱啥？”
“嘿嘿……没呢。哥哥，今儿咱们去哪玩儿？”
“钓蛄？”
“好呀，我最喜欢吃了。”
东屋内关有寿夫妻俩人面面相觑。还别说，真有可能，他老娘说要搭伙，你不同意，她还挺会闹的。
“要不，你去老院跟你娘也约法三章？”
关有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老娘是我闺女？要是这么好说话，他还愁啥呀？何况还有老头子呢。
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搭理他，都不知道他又开始琢磨出啥新花招，要不然自己为何又负债？
“你听孩子瞎说。我娘真敢说，我倒要瞧瞧谁敢吃！老子闺女才五六岁，巴掌点大的孩子去伺候他们？老子削不死他们！”
“你爹娘你也敢削？”叶秀荷斜倪着他，“等你爹娘来，他们全过来了，你还真跟他们打一架？你不要名声，我闺女还要呢。”
关有寿清了清嗓子，“我出去走走，等会直接上工就不倒回来了。”
“可别又吵嘴啊。”
关有寿套上鞋子站起身，“我又不是娘们，啥叫吵嘴儿？我娘还是挺通情达理，好好说就行。”
这话一出，别说叶秀荷乐得放声大笑，他自己也轻笑出声。
出了家门，站在大门口望向老院的方向，关有寿的脚步终究顿了顿，迈向去往晒谷场的方向。
他脑子有病了才会主动送上门！
合伙？
哼！
可这坏丫头又溜哪儿去了？
前院马振兴一出门正好见着他，“瞧你乐呵的，一大早捡到宝了？”
“是啊，我家小猪突然开窍，我这不正高兴着。”关有寿说完自己乐得哈哈大笑，今儿他闺女反了他一将，而他居然差点中计！
瞧，果然有进步。
这会曾国藩讲完了，接着该换啥比较合适呢？
三国演义！
不行，一说打仗，俩孩子双眼直冒贼光。
第294章 钓蝲蛄
马六屯的南山下有条小溪，最深处不会没过成人大腿，浅处涉水处也不过才到淹没脚脖子。
屯里人都喊它南河沟。
南河沟的另一端连接着就是滋养着马六屯几代人河道，附近就是马六屯唯一的一片稻田。
据说早年间这里原来是一片苞米地，一到夏天，青纱帐一挡，屯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来这洗澡。
后来呢，南山上出现了狼群，把人家小媳妇被叼走了，因而接着地理优势将苞米地改成了水稻田。
嘿！嘿！
关平安估摸这不是小媳妇被土匪劫走，就是跟人私奔而逃，狼群要叼走干嘛？直接啃了不是更利索。
不过稻田长得再高，也比不上密密麻麻的青纱帐，是安全很多，可小媳妇大姑娘却也不敢再来此洗澡。
于是这里就成了屯里大小孩子们的乐园。
每到夏季，大家便会经常聚集在这里，不是洗澡玩水，就是摸鱼捉虾，偶尔还时不时地架起石头开点小灶。
关平安兄妹俩人过来时，天色还早，这会儿还没到太阳冉冉升起之时，因而还不到聚集之时，倒是顺了关平安的小心思。
人少清静！
这里东西不少，往常兄妹俩人过来都是左手一把笊篱，右手一个小篓子，目标对准的都是嘎牙子、白漂子、柳根子和泥鳅这些杂鱼。
那真是随便一笊篱下去，就能抄上半斤多，用土话来说，圪疙泱泱的。
可她娘过日子精细，不准她多动油，之前捞多了，她也只能炖着吃、酱着吃、蒸着吃，吃不完的接着晾干。
当然，她还是在家里炸一点，又偷偷躲在小葫芦内用油炸了老鼻子。老香老香的，最适合给她爹下酒。
不过现在的目标不是它们。
而是蛄。
兄妹俩人之所以这么早过来，也因蛄胆小，人多一受惊，它们就会眨眼功夫躲在石头缝里。
俩人捞了点杂鱼，赶紧见好就收地麻溜上岸。
蹲到地上，俩人开始挑出小的倒入沟内，留下大点的杂鱼就能充当诱饵，将之夹在捡来的两块河卵石中间，再用一团细麻绳绕紧。
然后再拴上长吊绳，在吊绳的另一头拴住一根木棍，再用一块尖石子划破鱼肚子和鱼脑袋。
这样一个蛄的钓子就做好了。
一直做了五个，鱼也没了，兄妹俩人挨个将蛄钓子放进水下石头缝里，用石头压住钓子的木棍。
“妹妹，我好了，全部下到水下了。”
关平安指了指岸上，“哥哥，我也好了。”既然所有的钓子已经全下到水下，接下来的就是等着蛄上钩。
与关平安相比，小天佑对下什么钩子要需要等待多久，更是了如指掌，闻言立即跟在她身后上了岸。
两三分钟后，兄妹俩人一个拎着水桶，一个去提起第一个钓钩……嘿嘿，果然与上次一样。
因为有了诱饵，附近石头地下的蛄一闻到美味，都喜欢争先恐后地出来抢食，而有一层麻绳相隔着，它们更是紧紧抓住线麻流连忘返。
关平安立马向前用手上的水桶接住，小天佑拿着木棍一抖，上面的蛄紧跟着掉进水桶内。
这么短的时间，对诱饵的影响不大，他这次又换了个地方，将钓子重新放入水下的石缝内用石头压好木棍。
重新放入摆好“陷阱”。
兄妹俩人依次将剩下的四根钓子也给整一遍，一上岸之后，一个撑开面袋子，一个拎起水桶往里倒。
全程这俩小人轻车熟路的，可见配合的如此默契，平时一定是不少干这些活儿。
如此再来两趟，一条面袋子装满了蛄。
此时太阳也将升起，兄妹俩人赶紧歇了手，趁离开之前，左手一把笊篱，右手一个小篓子捞些了嘎牙子离开。
“妹妹，今儿嘎牙子不用油焖，来个汤，再辣椒炒蛄咋样？”
“好！”
“再来个黄瓜蘸酱，红的绿的，瞅着就下饭。可惜天儿热没豆腐，我就听志军哥说蛄豆腐汤可好喝了。”
难得她哥想吃什么，关平安如何舍得让他遗憾，闻言双眼立即瞟向村口，“哥哥知道咋烧不？”
“我看梁奶奶是用石磨磨的，捞出蛄皮，后来我就不好再待在他家，估摸是连着蛄汁和蛄黄子和豆腐一块炖。”
这么简单？
“可惜了，咱奶嫌天热做了豆腐也存不住。可等天冷了，蛄也没了。”
矮油！瞧把她哥可怜的。这抠门祖母别说天热，就是三九天也舍不得磨点黄豆冻上两板豆腐。
她倒是在小葫芦内又挖了一口坑，里面也养了嘎牙子这些小鱼儿和蛄，可等过冬再吃，能一样吗？
关平安心知就是她现在赶去公社买豆腐，有豆腐票也不一定就能买得到，没法实现的承诺何必出口。
但今儿她就非得要让她哥喝上蛄豆腐汤不可嘞！
黄豆？
她有啊。
昨晚刚刚装进麻袋。
上次梁志红不是说了那个什么南甸子就有豆腐坊？
一到家，小天佑见她放好东西又要出门，不解地看向她，“咱们不是要接着锻炼？”
“我想去找志红姐说句话，马上就回来。”
小天佑撇了撇嘴，“找她干啥？你不用去，迟点她就会跑来找你。”
那怎么行？万一人家小姑娘临时有事呢。关平安连忙挥了挥手撒开脚丫就跑，“哥哥，你不用等我哈。”
“慢点！”
“好！”
小天佑无语地摇了摇头，走到枣树前面抽出一袋石头后退到水井边，眯着双眼盯住树上的麻袋片儿。
妹妹不锻炼没啥，他当哥哥的努力点，也能护住妹妹。
“志红姐？”
梁家的篱笆门没栓上，可也合上了，关平安只能高声呼喊，可惜真被她料准了，这一家子没一个人在家。
她迟疑地看了看，牵着黑子的皮套就走，出了村口不远骑在黑子背上就往公社方向跑……
王家庄的村民都认识她，她是不敢随意打听，可她关平安就不信了整个公社的人也都认识她。
难道她不会乔装打扮？不会砸钱打听？如此一来，还能打听不出南甸子到底在哪儿？
嘿嘿……
豆腐，你等着！
第295章 抢豆腐
趴在黑子背上，一人一狗抵达公社的速度飞快，如关平安所设想，她还真问到了南甸子在哪儿。
还别说，不是集市日子，在炎热的夏天，整个公社还真买不到豆腐，冰棍倒是有，你要不要？
真砸钱也买不到？
关平安还真不信了这个邪！
豆腐坊是生产队的，可人却是私人，她就不信这世上真个个如报纸上所登的雷同志似的一心为公。
换了一套衣服，关平安重新整装待发，继续赶往南甸子。
南甸子，顾名思义就是公社的南面过了一个草甸子的第一个村庄，倒是不难找，不过这一条土路再过去十里路就该是她姥姥家了。
南甸子的豆腐坊就建在他们生产队牛棚内，中间用半截子的杖子隔开，一位姓田的老人既是饲养员又兼做豆腐。
此刻老人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在忙前忙后。
一边架着牵豆腐的磨子，一边放着一口扯浆的缸和一台做豆腐百叶的榨床。工具很简单，可不会这手艺谁也没辙。
牛棚内的牲口空空如也，想来该是上队里干活，一老一小正整理豆渣，清洗制作豆腐的工具。
闻到空气中豆花儿香味，关平安双眼一亮，推开篱笆门进入。
她已经打听好了行情，每块豆腐卖五分钱，用黄豆换也行，一斤黄豆能换四块豆腐，生产队赚了一些钱和豆渣。
“老爷爷，有豆腐吗？”
周围村庄村民经常有人有客人上门会派家里孩子过来买豆腐，田老汉见怪不怪，摇了摇头，“没了。”
“白布包着的一板板不就是豆腐？”
“这是人家自己拉了豆子加工，迟点就过来拉走。”
关平安没感到意外。
今年的黄豆还没到收成时刻，去年的黄豆存货，生产队一定是早已有安排，比如逢集市摆摊。
可既然有人拉了黄豆就能加工，事情就简单了。
关平安问清楚之后，得知月底有集市，可以不限数量带料加工，顿时心里一喜，到时候她一定就“拉”黄豆上门。
问清楚了，关平安还是舍不得走，手上还领着两斤黄豆呢。
先套热乎，拉近关系，得知这是一对亲祖孙，关平安直接开门见山，现在她不用一斤黄豆换四块豆腐，两斤换六块豆腐就行。
可人家会答应？谁知道是不是哪家馋嘴丫头偷了家里的豆子，回头大人找上门的话，他还要不要老脸？
田老汉正要拒绝，可他的大孙子扯了扯他……
关平安见祖孙俩人有些迟疑，可急坏了，她哥哥在家等着喝蛄豆腐汤呢。
她还真是抢了！
小手上去直接往六块豆腐上戳了六个窟窿……
“嘿嘿……”关平安立即递过去袋子，“老爷爷，对不起哈~”
“哎哟，你这小丫头。”田老汉无奈地摇了摇头，“狗剩儿，快去称一下豆子。”吩咐完孙子，他拿出大片树叶子一块一块给叠在上面。
“老爷爷，不用了，六块就够。”
“我还能贪了你两块？”
关平安惊讶地瞥了他一眼，还真有雷同志呢。可她不想占便宜，有人预定自然都有数目，贪她两块就是解决麻烦的报酬。
如今嘛，她小手伸向斜挎的布袋内掏出五粒奶糖，接过那位狗剩儿已经倒出黄豆的布袋，往他口袋一塞。
“大哥哥，给你甜甜嘴儿。”
“不用了，不用了。”狗剩儿涨红了脸，“我们每次做豆腐都会多做点，防着队里谁家来客人不赶趟。”
“谢谢老爷爷和大哥哥。”说完，关平安接过老人扎好的一提豆腐，撒脚丫就跑。真丢脸，误会人家了！
小小人儿出了南甸子，趴在黑子背上，这下子可高兴了，丢脸不怕，豆腐有了，她哥哥总算如愿以偿。
她祖母？
哼，连口汤都不给她喝！
路过公社，小手一挥儿，差点张口来个包圆，好悬及时刹车……
“哥哥~我回来了。”
“汪！汪！汪！”
关天佑听到声音放下手上毛笔走出房门，无语地摇摇头，妹妹又拎着东西后面还跟着黑子不用说又跑去公社。
“哥哥，给。”
关天佑接过绑着纸绳子的几根冰棍，“你咋没喊上我？”
“小黑拉推车太慢，我赶着去买豆腐。”
“买到了？”关天佑惊喜地问出声，随即蹙了蹙眉，“你是不是听哥哥说了喜欢蛄豆腐汤特意去买的？”
“没，我馋冰棍。”
关天佑：“……”
“哥哥，快放碗里，一会儿得化了。”
关天佑无语地摇了摇头，跟着她进屋，“你是不是跟志红姐走岔路？你一走，她就跟她哥来了。”
“我去了她家，没人。志军哥找你干啥？”
“说山上的黄芪、党参、元胡如今正好出土，问咱们要不要一块上山。我说你没在家，他们就走了。”
关平安打了一盘水，将八块豆腐放入里面，“好东西哪有那么多，咱还是先等等。”
“嗯，我也不想去。人多不清净。”
关平安赞同地点了点头。
趁着还不到正午，得赶紧早点烧菜，否则真会热死人。她立即把木桶内的蛄倒入脚盘开始清洗。
关天佑见状，搬了小木扎坐到她对面，跟着帮忙，“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关小竹也过来了，我说你没在家，她这才走了。”
“她找我干嘛？”
“志红姐说昨晚咱奶又在骂人，听着是关小竹要报名上学。”
“不是分家了嘛，有咱奶啥事？”
“嘿嘿……志军哥使眼色让志红姐别说，不过志红姐憋不住，她说好像是二大娘不答应，娘俩闹上了。”
兄妹俩俩人唠嗑着，但速度也不慢，先挑些大的蛄掐断尾巴中扇从中抽出泥肠，然后放入沥水篮内。
剩下的个头稍小的也掐断尾巴中扇从中抽出泥肠，然后揭下蛄盖，把盖里的蛄黄子甩到大盘里。
“那她找我干嘛？我现在又不上学。”
小天佑停下手，看向她，“我知道她找你干啥了。”
兄妹俩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而出，“挖草药！”
“一时半会儿的去哪找值钱的草药。我瞧着二大娘不是舍不得学费，她去上学了就没人帮着干活。”
小天佑点了点头。
哼！
居然敢利用他妹妹！不是很有本事拿刀子，干啥不拿刀架在你娘脖子上？
第296章 蝲蛄豆腐汤？
关平安无心去理会旁人，人家母女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插手，她二大娘这人虚伪得很。
真要论起来，赵秋月还比不上刘春花。
哭穷？
谁不会！
关平安见沥水篮里的蛄够一家人吃两顿，先站起来用水再冲了一遍放着沥干，生火架上木头。
这么热的天让坐在那儿烧火是不可能的。
等铁锅里炝了油，她立即一手抓着锅盖挡在身前，一手拿起沥水篮子往里一倒，加些辣椒姜片，用锅铲子捅了捅。
不见油星直蹦，关平安暗自松了口气，麻溜放下锅盖，用锅铲子慢慢地翻炒，很快蛄变成紫红色。
见机她又添点盐，又翻炒了一小会儿，香味是越发浓郁，沿着锅边淋了一点酱汁水，又开始翻炒了一小会儿，盖上锅盖。
站在那里等了等，感觉差不多了，她再次掀开了锅盖，撒进葱段，拿起锅铲子，给盛到一大盆里。
“真香。”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
刷锅倒水之后，关平安见她哥哥已经结束手上的活，她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找来两块木板。
蛄豆腐汤是吧？
简单！
洗干净木板两面，只见她将其中一块木板斜在大盘内，抓了一把揭下盖子的蛄在木板上用另外一块木板一碾压。
顿时，碾碎的蛄汁液顺着厚木板的斜坡积聚到大盆内。
这一幕瞧得小天佑笑喷，力气大很能这么使唤？
他立即蹭到妹妹身边打下手，一等她三两下把壳都碾压得咯吱咯吱作响，他就抓一把揭下盖子的蛄放入木板。
如此碾压几遍，完毕之后，用笊篱打出蛄皮，盆里剩下的真是蛄汁了。
兄妹俩一人重新把压灭的柴火点燃，一人开始热锅舀了一勺荤油放进锅内，油烧开后放入葱花炝锅。
关平安趁着哥哥一时忙着架木头，特意全用了池水往锅里添了几瓢。谁让她这心里没底呀。
不过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
一等锅里的水一烧开，关平安小心翼翼地端着切成块状的四块豆腐倒入锅内，连带着滤好的蛄汁，蛄黄子一块下锅。
她也不敢直接盖上锅盖，拿着锅铲子避开豆腐铲着锅边，想想又不放心，轻轻地搅和几下。
“妹妹，是这么烧吗？”
关平安一脸淡定，“对！”倒都倒下去了，可不能反悔。最多不行再来，反正还有四块豆腐。
不一会儿，赭红色的汤水开始转成粉红，她又轻轻地搅和几下，倒入的汁和黄子有些开始凝结。
见状，她又开始轻轻地搅和几下，更是不敢盖上锅盖。
随着灶膛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开始有不少粉红色的一团团跟着豆腐块上下翻腾。
有大块，也有小块，更有散架的，关平安心虚地瞟了眼哥哥，飞快地把大块的给捅散开，要不然多丑呀~
“哥哥，小火，接着慢慢炖。”
“好！就是这个香味，没错。”
关平安闻言麻溜地撒点盐巴，立即盖上锅盖。嘿，嘿……终于成了！回头炖好装盘撒上葱花。
白的黄的红的绿的。
完美！
放工的哨子响起，叶秀荷顾不上先擦一汗，急匆匆地又往家里赶。无独有偶，顶着骄阳似火，关有寿也是迈开大长腿紧跟其后。
一进院子，夫妻俩人失笑地摇了摇头。
“爹娘，快点擦把脸。不要用凉水，我晒了水了。”
夫妻俩人一人接过孩子们手上的毛巾，要他们说这么热的天就该直接用刚打进去的井水，可俩孩子去找马大夫问了。
一冷一热对身子不好，尤其是妇女。
好吧。
热就热点。
“爹，今儿菜不错哦。”
关有寿好笑地瞥了眼儿子，“快报上菜名儿！”
“嘿嘿，说了就没了惊喜。”
一家四口进了屋，东屋炕上已经摆上饭菜。
除了必不可少的主食、蘸酱菜，剩下就是一钵子炒蛄、一钵子嘎牙子、还有一钵子豆腐炖啥？
“跑公社买的豆腐？”叶秀荷好奇地指着这一道菜：“这是啥新菜式？”
小天佑得瑟地一笑，“娘，不认识吧？”
关有寿接过筷子，再瞟了眼那一钵子五颜六色的东西，有些眼熟……
“蛄豆腐！咋样？妹妹烧的……”
小天佑这话还没结束，关有寿与叶秀荷已经笑喷哎哟我的娘啊，谁告诉你们蛄豆腐得有豆腐？
兄妹俩人相视一眼，不解地看向捧腹大笑的父母。
叶秀荷好笑地看着一对儿女，“你们咋想起烧蛄豆腐？”
“我说从来没喝过，妹妹就去买了豆腐。”
夫妻俩人顿时一怔。
关有寿摇摇头，“你们之前有喝过，后来拉了肚子”
为此，但逢一遇上哥们马振中家烧蛄豆腐汤，他们两口子还特意避开孩子。
叶秀荷好笑地撸了把儿子的脑袋瓜，“你是没喝过，不过该瞧过呀。也是，前几年你们还太小。”
关平安歪着脑袋，蹙了蹙眉，还真想不起来，老院那边煮什么东西都爱放一大把草进去，不是乌漆麻黑就是绿团团。
叶秀荷又伸手撸一把闺女的脑袋，瞧把她闺女为难的，“蛄豆腐就是个名儿，不用加豆腐。”
“蛄不是啥精贵的东西，一年里三四个月只要想吃都能不花一分钱。可豆腐不一样，家里来了客人有豆腐都能顶上肉。
于是呢，很多人就把蛄汁烧成汤，觉得软软的嫩嫩的想嫩豆腐，就给取了个精贵的名儿。”
关平安点了点头，“懂了，我烧错了。”
关有寿可绝对不会承认，“错啥，谁规定不能加豆腐。那些御厨和大师傅不就是自创菜品？”
“对，是这个道理。”
叶秀荷附和着自家男人，可话一结束，她一瞟见闺女突然涨红的小脸，又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
关有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拿起汤勺先舀了一口，夸张地咂咂嘴，“好喝，一点也不输于飞龙汤。”
小天佑很高兴他爹捧场，“是吧？我就说了最好喝了。爹，你多喝点，炖了满满一大铁锅呢。”
“留点给你马大爷，让他见识一下啥是真正的蛄豆腐汤。”
第297章 让她进来吧
关平安好笑地瞥了眼她爹，不会是怕喝不完吧？暗暗决定自己下午就去找梁大娘好好取经。
不过这起了名儿的那人到底是谁呀？
尽会糊弄人！
但不管怎么说，池水炖的蛄豆腐汤，有虾蟹的味道，又有豆花的味道，喝一口口齿留香，绝对的是美食。
再用她娘烙的饼卷生菜黄瓜丝小葱沾酱，咬一口嘎嘎香，再喝一口汤，好吃的能把舌头吞下来。
倒是一钵子炒蛄没人捧场，正午气温实在太热，还是汤解渴，只能留着晚上给她爹当下酒菜。
叶秀荷边吃着，边还不忘时不时地替俩孩子摇蒲扇，听着他们爷仨唠嗑，整个人焕发笑意。
要说她长到至今24岁，什么时候最幸福，她自认无疑是如今。父母安康，男人体贴，儿女乖巧。
年幼时不时有战乱，她最担心的是她爹一连数月没出现；嫁人后，她最担心的是能不能拉扯大一对儿女。
如今日子过的，她都不愿去回想以往是咋过来的，值得欣慰的是挨过苦的一对儿女真是长大了。
虽说这话说出去会惹人笑话，可她的一对六岁孩子实在贴心，上午上工还听说老二家娘俩又闹上。
啧啧……换成她家平安，哪会跟自己吵，巴不得自己不上工，这傻闺女才乐呵呢，不怪那些姐妹们羡慕。
叶秀荷正想到关小竹，这人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她顿时一怔，一脸迷糊地看向关有寿：我没听错？
“三叔，三婶，我是小竹啊~”外面响起关小竹重复的喊声，配合她的是黑子一连串的警告。
关有寿瞟了眼窗外，“咋这会儿过来？”
矮油！这是重点嘛？
关平安看向父母，到底要不要让黑子让路？她要再不出声的话，黑子已经真会扑倒对方的！
“听说这丫头跟她娘吵嘴了。”
“有这么个娘……”关有寿感概地摇了摇头，“让她进来吧。”
小天佑蹙了蹙眉，但还是吹响了口哨。
关有寿见小侄女进来，招了招手，“媳妇，去给孩子拿个碗，喝口汤解解渴。”
“三婶，不用了。”关小竹连忙摇头，“三叔，你跟我婶娘可真有福气，天佑会寻摸吃的，安安又会煮好吃的，咱们整个屯子就没谁家的小孩能比得上他们俩。”
这话可算戳中了关有寿夫妻俩人的软肋。关有寿嘴不对心地笑道，“别夸他们，你们都是好孩子。”
关平安拉住要下炕的叶秀荷，正要伸腿，却又被一旁的小天佑给拉住，倒成了他先下炕出屋。
这一次关小竹看到兄妹俩人相认的这一幕倒是没伸手阻止，更没出言她自己去外屋拿碗筷就行。
关有寿见状笑了笑，一口喝完自己碗里的汤，把碗筷往炕桌上一搁，倚靠一旁拿起扇子摇啊摇。
“爹，你吃饱啦？”
关有寿好笑地点了点头。
他还能故意节省几个饼给小侄女？他二哥上个月就说了没粮，可瞧着他干活儿的劲头也没饿着。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的。
真心难求啊。
“我咋听说你跟你娘吵嘴了？”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眼嘴快的媳妇：真是败给你了！
“我想今年上学。”关小竹看着叶秀荷，垂着小肩膀，揉着眼睛，“可我娘不答应，非得要我迟点上学。”
叶秀荷见状愣了一下，“哦，迟点就迟点呗，你娘没错啊，你们刚上学的不是都得开春报名？今年也不赶趟啊。”
关小竹放下了手，瞄了眼摇着扇子的关有寿，低下头，“我娘她骗我，她压根不想我上学。我都听到了，她不光跟我爹说，还跟我老婶说想让我去放羊，有活干了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所以吵上了？
“我老婶都说没戏了，我娘还不死心，她又去找我奶，说啥我心野了，得快点找一份活。我咋就心野了？我姐去上工，家里猪草都是我打的，饭也是我煮的，连衣服都是我洗的。”
这话让叶秀荷都不好回答。谁家丫头不是这么过来，真要论起来，她家平安更忙，可说这话干啥呀。
“哼！她说我心野了，我就心野了呗，我还就不干活了。她不让我去上学，我就啥都不干。”
关平安闻言瞟了她一眼，飞快地挪到她爹身边。
不孝！太不孝了！咋能跟亲娘对着干呢，就不能好好讲理，反正还有大半年时间，你急啥呀。
关有寿见状搂过自家闺女，一手轻轻地拍着，一手摇着扇子，打了一个呵欠，也闭上双眼。
叶秀荷瞥了眼这对爷俩，担心被侄女给打扰了，顾不上喊拿碗拿丢了的儿子，连忙往自己碗里舀了汤递给她。
“快点喝，吃饱了回去跟你娘好好说说。这当娘的就没有不心疼自个孩子，别跟她犟着来哈。”
“三婶你不知道……”
哟~还要诉苦？
叶秀荷连忙打断，压低着声音，“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咱不能脾气太爆，有话得好好说，懂不？”
关有寿差点笑出声。暴脾气居然劝别人有话好好说，真稀罕。
“快喝。”
关小竹接过被强塞过来的碗，瞟了眼闭目养神的关有寿，低头喝了一口汤，顿时惊讶地看向关平安。
难怪那个重男轻女到死的老太婆也会时不时地夸上这个死丫头几句，确实好喝的不得了。
不过也没啥了不起的，她要是有个厨艺好的娘，有个舍得让孩子败家的爹，啥好东西煮不出来。
关小竹连喝了两大口，抬头看向叶秀荷，“三婶，安安要啥时上学，要不要跟我一块？我还能帮你看着她。”
吓得叶秀荷连忙摇头，“不用。我家安安月份小，真要实打实算，她可比你足足小了三岁，等九岁上学都来得及。”
开玩笑，不说你还没搞定你娘，我闺女还跟你犯冲呢，要不是自家男人说闺女百无禁忌，这门都不想让你进来。
还看着她闺女？
谁看着谁都不知道呢。
关小竹无声地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喝汤。果然，她真的能上学。可大家都是老关家的孙女，凭啥她就不能？
爹娘不同？
对！
她爹也疼她。
只要说三叔都答应了让安安上学，她还就不信了她爹还能听她娘的话，总不能你样样都比不上你亲弟弟吧？
第298章 打麦场
午后似火的太阳光喷洒大地，路旁的野草耷拉着垂下脑袋再也无力去反抗，与之相反的一片地上正干得热火朝天。
空旷向阳的晒谷场，也就是打麦场。
它的周围少有人家，但生产队队院就这边上，有三大间房子，有一大排的牛驴圈，还有一圈院墙。
打麦场的东边，有几个大仓囤和苞米楼子，这是生产队储藏粗细粮的地方，旁边还有大地窖。
大地窖是生产队里专门用来储藏地瓜土豆那些东西，里面很深很大，与大仓囤苞米楼子一样，都由马三爷驻守保管。
此刻之所以如此热闹非凡，概因每年秋收之前，都得先做准备工作。
比如开始整理农具，比如整理生产队大仓囤和苞米楼子，再比如闲了一冬一春的打麦场也得压场。
这可是一年收成之前，生产队的一项大事。
整理仓囤和苞米楼子这些活呢，更是与家家户户的小打小闹不同，如大仓囤，如何整理呢？
非常麻烦。
首先你得修缮一下大仓囤上面能遮挡雨雪的茅草顶棚，然后还得保证顶棚的木头不会受到潮气侵蚀引起腐烂变形。
光这些还不够，四周老鼠洞什么的也是重中之重。
所幸年年修缮一次，工程不是很大。
可忙完谷仓，还得接着整理苞米楼子。
马六屯的苞米楼子四周订上的都是粗狂的四方形木头，如此一来使用的年限多了一些，不用每年更换。
但以为这样就完事？
关键的关键还是苞米楼子的内部，所有的犄角旮旯地儿都得全部打扫干净，不能遗留任何的一点污垢。
你还真别不信邪。
知道啥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不？
只要楼子内部，哪怕是一粒小小的发霉苞米粒，它都有能力像病毒似的把整个苞米楼子里面的苞米给传染个遍。
最后还得把里面放置苞米的密密麻麻架子，老旧的木材替换出来。这要是架子倒了，苞米就会全都砸碎。
三九天一贯以来北风呼啸，那会儿谁有功夫去修理包米楼子。
可不修理还真不行，一旦不利于通风，也会发霉。
就算你们分了粮，可队里的预留粮何尝不是大家的。因而苞米楼子不止面积大，高度也高，在上交公粮和分粮之前，个数更是可观。
这边一群人忙着，外面的那个大麦场上也有不少人。
七月末的烈日之下，整个队里差不多身强力壮的老手全都聚集在此，个个都光着膀子，浑身是汗。
有负责用土篮子去挑粘性大的黄土，也有用大扫帚把打扫的。
负责清扫地面杂物的人，还得把地面上坑坑洼洼不平整的地方记下来，等挑着黄土的人回来，他就得补上坑，用木头墩子将这些坑坑洼洼给砸个实诚。
这还不算完。
砸实诚了，还得人和牛配合着一个大石磙，来回的碾压晒谷场，把晒谷场一点一点的再压实压平。
这还是技术活，因为晒谷场要有一定的坡度，假如碾轧得不均匀的话，一旦下雨容易积水。
加上那个大石碾的重量可不轻，虽说有牲口拉着跑，可跟着的人顶着大太阳，不说人的后背晒得滚烫，都快脱了一层皮，就高温之下还得干这些重力活都受不了。
因而关老二挑着黄土过来，特意蹭到他边上，关有寿压根就不想说话。只想让老黄牛快点，他得先喝口水缓口气。
“平安今年要上学？”
关有寿翻了个白眼。瞎扯淡，他闺女才几岁，丁丁大的孩子每天要几里地的来回跑，他这当老子的脑子进水了？
“我咋听我家小竹子说安安也要上学？”
关有寿朝前面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迟点再说。
拉到尽头，终于轮到他歇口气，还没等关有禄借机靠近，一只小手递来开了口的水壶，不用说，是他闺女。
“爹，我来帮你吧。”
cao！反了！
关有寿累得说不出话来，扬起脑袋先往嘴里灌了半壶水，吁出一口气，“大石碾都有十个你那么大！”
所以省省口水。
关平安蹙紧眉头看了看，原还担心她爹喝了池水变得细皮嫩肉，再这么折腾不用愁了，准成黑炭！
一不高兴，她就抿紧小嘴，立即递上毛巾，接过他挂脖子上的臭毛巾。其实她来干的话，都不用牛。
可惜连太爷爷也反对，否则就是推着大石碾来回溜几圈，多简单的事儿，瞧把她爹给累得跟老黄牛似的。
关有寿喝过水，用冰凉凉的毛巾擦了一遍，缓过劲，他也有了心情开玩笑，朝闺女眨了眨眼睛，使眼色让他瞧瞧赵传元他们。
他们都不行，还是你老子第一！
关平安瞟了眼赵传元，再瞟了眼马振中，还真个个累成了狗，就差口吐白沫……瞧这可怜劲儿。
“你哥呢，咋让你来送水？”
“不是还有我娘嘛？”
所以你们一人盯一个？
关有寿看着小脸蛋被晒得通红的闺女（你确定你闺女不是急的？），摆了摆手，“快回去，人来人往被砸到就糟了。”
关平安不想他身疲力乏还得担心她，让他再喝一口水，拎着臭毛巾转身就走。要不是怕吓到人，她都想当一回雷同志。
据说一直到麦收之前，下一场雨就要压一遍。如果不下雨的话，麦收前还得挑水泼了再压。
难怪她爹之前一回家就火烧眉毛似的不是敲这个，就是磨刀……如今可不就是忙得坏了。
路过她娘那边。
更惨！
她爹好歹能光着膀子，她娘亲整个人就跟淋了雨似的，正在当二把手，接过一块块苞米楼子内的木板。
活儿倒是不重，可在太阳底下到底不同。
“安安，过来！”
关平安百无聊赖地蹲在树下，听到声音瞟了眼不远处的赵秋月，继续低下头。
“这孩子，咋不听话呢，呵，呵……”
呵你娘的呵！
要不是扔石子便宜了你，让你有理由溜回去休息，本姑娘现在就立马赐你一个狗啃屎！！！
“妹妹，回家啦。”
关平安举起小胳膊，朝小兄长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站起了身，抓起小草帽往脑袋上一扣。
唉……要不就抓一把迷药，直接药倒爹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