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吃了还得干活
“当当当”敲钟般的声音终于响起，关有寿背起锄头慢慢的晃悠着出了地头，来得毛道上。
马振中也与他相同，从另外一片大豆田里单肩背着一把锄头出来，一边与人说着荤话，一边眼神四处打量。
这一打量终于看到孤零零的好哥们，顿时激动的就往前跑，差点让锄头铲到后背，顿时脱口而出，“cao，吓死爷了。”
惹得后面无良的一帮子人哄然大笑。
关有寿远远地就看到他过来，此刻也好笑不已。
“老三，你今儿咋不溜啦？”
“谁溜了？”关有寿朝身边路过的人挥挥手，扯过他站到一边，“每天忙个半死，一回去就想睡。”
“是想抱媳妇睡吧。”说着，马振中挤眉弄眼的嘿嘿笑着，“前晚咱哥几个可是说了，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
关有寿翻了个白眼，“少扯淡！我早上咋听说马三憋要批宅基地？”
“是呀，不止他。我大伯今早还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你知道，村中间是真没地了，估摸以后要批宅基地都会往你家那边挪。”
说着，马振中突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意，“大爷同意分家？”
关有寿勾起嘴角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马振中顿时收敛起笑意，“你家分个家咋比打鬼子还难？”
关有寿顿时失笑的捶了他一下，“胡说八道啥呀！”
“哎呦呦……”马振中立即捂住胸口，“我受伤了，快让你老子来赔一大笔钱，不赔钱就分家。”
关有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瞟到自己儿子拉着他娘已经往这过来，他止住笑声，又与马振中扯了几句后分开。
“爹，快点，我妹妹要等急了。”
关有寿将锄头递给媳妇，把起儿子就快步往前走。
“错了，爹，这边这边。”
顺着儿子指路，夫妻俩人好不容易来到老树林附近，关有寿敲了一下儿子脑袋，“胆儿肥呀，咋跑这边过来？”
关天佑也没去揉脑袋，他爹从来舍不得对他们兄妹俩人下重手，也就做做架势，他立即亮起小嗓子，“妹妹，我来了。”
远处一道小身影在原地一蹦一跳的朝他们招手，尤其头顶上的红色朝天辫更是吸引人，逗得夫妻俩人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等他们夫妻靠近，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堆石头和土疙瘩，在几块石头上面真有被敲碎的泥巴，而他们家的小闺女正掰着一只鸡……
“爹，我和妹妹厉害吧？像不像你以前给我们吃的叫花鸡？”
关有寿放下儿子，看着一对儿女，又看向妻子，莫名地有些鼻酸。他堂堂大男人还得靠饿得寻找吃食的一对幼儿。
枉他身上藏着巨款，枉他一直遵守着孝道，枉他……
关平安撕开一只鸡，先递给父母一人一个大鸡腿，接着又替给哥哥一大块肉，“爹，你快吃，吃了还得干活。”
关天佑再心急再馋得慌，他也是慢慢的啃着肉，就就餐来说，这规矩非常好，多亏关有寿对儿女某些地方很重视。
此刻闻言，他也含糊着接口，“对，爹，你快点吃。”妹妹说了，得让爹先填点肚子，要不然等到了陷阱那边，他就没时间。
想到陷阱里的肉，关天佑觉得没必要狼吞虎咽，以后他们家会天天吃上肉，还有更多的野鸡蛋。
关有寿吃完一个鸡腿，拒绝了小闺女递过来的鸡肉，笑道，“你奶千防万防一定没想到你俩顺了她的盐。”
叶秀荷好笑地点点头，“还别说，味道真不错。没想到我这当娘的居然先享福上了。”
关平安闻言立即看向她爹，指了指老树林，“爹，我以前学着你挖了陷阱，里面真逮到东西，等一下我就割一块孝敬我爷奶……”
关有寿哪里顾得上闺女言外之意，他连忙问道，“哪？是啥东西，没伤到你哪吧？”
“没！”关平安连忙举起双手转了个圈，“我真没事。”至于什么猎物？还是等她爹见了再说。
不过为了掩饰箭伤，自己使劲地砸烂野猪脑袋，她爹会不会认不出那是野猪呀，她该找个借口，比如自己用箭又对着射什么的……
关有寿吁出一口气，顺着闺女指的方向而去。
他这一走动，叶秀荷也立即跟上，接着关平安指着她哥让他先消灭还有一小把的鸡肉，也跟着匆匆跑过去。
想想又不放心，她立即卷吧卷吧鸡肉在手，拉起她哥一块走，“哥哥，你最想吃什么肉呀？”
“什么肉都可以吗？”
关平安式点菜，“当然，猪肉、鸡肉、兔肉、狍子肉、鹿肉，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吃上老虎肉。”
“老虎肉就算了，大人们说是酸的，不好吃。”
关有寿与叶秀荷两口子顿时失笑，夫妻俩人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听着他们指路走进老树林。
结果，关有寿一眼看到陷阱不远处挂着的弓箭，他顿时一怔，连忙问道，“咋这么像咱们家的？”
关天佑乐得咯咯直笑，“爹，就是咱家的。”说着，他看了眼关平安就妹妹没阻止，立即将自家妹妹是如何牛掰，一扯把整个锁连带着合页一块扯下，又是如何拳头一锤又恢复原状……
关有寿听完哭笑不得。
他娘要是知道，等下次分到粮食，还得又急着找地方藏粮。那下面地窖可是让他们父子四人足足挖了半个来月，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
等他吩咐媳妇带着俩孩子站到一边去，自己来到陷阱边，掀开树枝树叶，低头一瞧，更是头疼无比。
坑洞里有一头一百来斤的野猪，看似还是野猪小崽子，脑袋呢，被砸得稀巴烂，坑底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幸好这上面遮盖的树枝树叶混杂着了一些气味浓郁的杂草，要不然早就引得大野兽过来不可。
他立即小心翼翼的下了坑，摸了摸还带着温热的野猪，又看了看炕洞的小木头箭头，再瞟了眼陷阱整体大小。
关平安见状紧张捏紧小拳头，暗暗回想一遍：应该不会有疏忽的地方，自从计划她爹过来，她就连坑都重新搞得乱七八糟。
记忆里，她爹曾经带他们兄妹俩在山脚下下过套，也挖过陷阱，所以她按葫芦画瓢，应该不会出错吧。
“孩他爹，快点。”叶秀荷顺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麻袋和草绳，转手蹲下塞给他，“背上就走，待久了不安全。”
关有寿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用绳子。”说着将麻袋披在后背，抓起野猪往身后一背，蹭蹭的爬出坑洞，“走。”
叶秀荷闻言立即背后弓箭，牵起一儿一女就先往外快步离开。
她身后的关有寿瞥了眼还扭着小脑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闺女，又瞥了眼那口陷阱摇头笑了笑。
这丫头！
第91章 两家交情
出了老树林，关有寿来不及多说。
他立即卸下麻袋和野猪，把野猪往麻袋里一装，又捡了一些树枝撸了一把杂草遮住露出的一部分，用草绳困绑一下。
随即，他匆匆留下话，“媳妇，你去喊一下大中来老地方，带孩子在他家等着我们俩人回去。”
然后他就这么背着跑了……
关平安看了看天色，“娘，爹去哪呀？快天黑了。”
“放心好了，你爹有办法。”
关平安沉吟片刻，甩了甩小脑袋，不想了，回头再问她爹，加快脚步跟着她娘和她哥离开。
马振中家，他一听进了院子的叶秀荷话到一半老地方三个字，速跑回仓库，拿起麻袋和布袋就往外跑。
那心急的速度，很像要去报仇雪恨！
关平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她爹与对方的交情怕是很深，这俩对这些事儿熟套得很。
叶小凤嗔怪地笑道，“这傻男人！”语气带着浓浓的嫌弃，可从眉开眼笑的表情来看，连小孩都瞧出她对自己男人的满意。
叶秀荷鄙视地斜了她一眼，“想夸你男人就明说呗，我当妹妹的还能笑话你。”
叶小凤伸手要掐她脸，被她避开，堂姐妹俩人抱着哈哈直笑，让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之后也随之而笑。
马振中家与大多数屯里人家一样，也是三间泥草房，篱笆院子，前院用小石子铺就了一条走道。
外面天色还带着微亮，而外屋地内叶小凤已经在马窗台点上一盏油灯，让自家孩子带关平安兄妹俩去东屋玩会。
大部分人家会在房屋大梁下面修堵墙，这堵墙也把房子分成里外两部分，外面的是生火做饭的地方，里面则是卧室，这堵墙也叫“马墙子”，有的人家在这里开个窗口，被简称马窗台。
一盏油灯照耀两屋，光线虽然幽暗了点，没法与城里相提并论，但比起她祖母喜欢摸黑，还是好了很多。
外屋叶小凤应该是想做二米饭招待堂妹一家人，而叶秀荷正在阻止，这俩人还一个劲的你来我往。
东屋，听着动静的关平安被马振中家的老幺，今年3岁的马明河扯了扯袖子，朝她笑着。
“咋啦？”
“小姐姐陪我玩。”
“好，你想玩啥。”
马明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的马明海今年9岁，小的马明江7岁，就比关平安兄妹俩人大了1岁多。
此刻马家小兄弟这俩毛小孩也正陪着她哥关天佑坐着炕上，聊着屯里他们小伙伴们的糗事。
马振中夫妻俩人算是异常疼爱孩子，可照样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关平安兄妹俩人相似，皆是比实际年龄瘦小。
关平安听她娘叶秀荷提过马家事情，马明江之所以与弟弟马明河间隔4岁，那四年也是最艰难时期。
据说屯里人都吃上树叶子。
而他们兄妹俩正好出生于59年腊八，按照这时间推算，她母亲当初怀着他们一对双胞胎是何等艰险。
难怪他们与屯里人不同，出生在县医院，也难怪她爹会身无分文，否则以她爹的精明不会养的俩孩子皮包骨。
很快，外屋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屋内几个孩子的小肚子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声响，馋的个个心不在蔫，趴到窗框望向院外。
关平安也急，不是饿得慌，而是盼着她爹早点回来，天色越来越黑，也不知他所谓的老地方在哪？
土灶上的一口大铁锅熬着糊涂粥，锅的周围贴了一大圈子黄灿灿的大饼子，锅上面放了一个箅子，在箅子上蒸了一大碗鸡蛋羹。
另一口锅内，叶小凤拿着刷子刷锅，用水瓢舀干净温水，拿了一块抹布擦干净锅底残余的水迹。
不等烧火的叶秀荷阻止，只见她飞快地往用筷子点了点两滴油，抓起旁边的菜篮子的野菜就往锅里扔。
顿时野菜上还有未沥干的水在锅里与锅底的油滋滋炸响。
灶台是烧柴火的，特别容易呛烟，叶秀荷一边烧着火一边拉着风匣，“咋放了这么多油？”
“多啥呀。也就是年前熬的猪油用完了，要不然那个更香。过两天让大中去隔壁屯里换点，甭担心，我心里有数。”
叶秀荷羡慕地瞥了她一眼。
自己当家作主就是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要是她分家了刚才那头野猪她就能熬出很多油。
炸出来的油渣子撒点白糖，她俩个孩子最喜欢吃。要是再奢侈点包个饺子，炖个红烧肉……
叶秀荷连忙甩甩头，偷偷咽下口腔内的口水，眼神担忧地瞟向敞开着的大门，也不知孩子爹有没有遇上人？
“爹，爹，我爹回来了。”
“娘，我爹和三叔回来了……”
“吃饭喽……”
听到里屋孩子们欢呼声，叶小凤连忙高喊，“兔崽子们，别蹦了，回头炕要是再塌了，看我不揍你们！”
叶秀荷听到孩子们喊着男人回来，正心里一松，又听堂姐这么一说，想起一件趣事，顿时轻笑出声。
“笑啥？上回的炕就是俩臭小子蹦塌，少听那些娘们胡说八道。”
“是！是！是！”叶秀荷才不跟她辩论，打趣道，“一定不是你们两口子闹过头给玩塌了的。”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马振中家的炕就塌了，结果惹得屯里的老少爷们和老娘们常常拿这事开玩笑。
往常也不是没有谁家的炕，偶尔也被家里的大小孩子们一高兴给蹦塌了，但谁让那家的大人会追着小孩揍。
而马振中两口子呢，不知是心虚还是舍不得下手揍孩子，总之，他们的炕塌了，重新砌炕盘炕时就没让人少笑话。
叶小凤也不恼火，遗传了叶家人的直性子，尤其她的嘴皮子特利索，往往寻她开心的反而被她逗得满脸通红。
同是叶家堡的闺女，都是心直口快，可叶秀荷就属于比较话少，不喜欢瞎叨叨，一言不合就开架。
而叶小凤除了长相稍逊色于她，为人处世就圆滑很多，婆媳、妯娌、邻里之间更是面面俱到。
这不，前几年队里选举妇女主任就差点选了她。
第92章 不给留饭
马振中与关有寿一前一后各自拎着一个麻袋进来时，叶小凤就朝里面孩子们喊道，“别出来，马上开饭。”
不禁止不行！
老三才3岁，正是好套话的小儿。
这边马振中与关有寿俩人洗了手，也先进了屋。忙碌一天到现在才就餐，他们俩，尤其马振中更是饿得不行。
让谁一年难得见到几回肉的，见着了白花花的猪肉，也馋得不行。要不是现在左右邻居都还没休息，他一准让媳妇先炖猪头不可。
“真不送些去城里？”
关有寿果断摇头。他是打算让媳妇在这边能腌上就给腌上，以后每天可以让孩子们开个小灶。
“也行，反正有钱了也留不住。”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哥们一眼。
这是啥话，啥叫有钱也留不住？爷现在可有钱了，要不是怕你小子喝醉酒说错话，一甩出来准能吓死你！
“明天队里有没有谁要路过叶家堡？”
马振中明白他是想给老丈人送肉，回想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说呀，要不你明儿请个假？”
“我，还是算了。”关有寿苦笑一下，“不是你大伯不准，而是我不好意思开口。下响我爹就请了假出门。”
马振中递给他一块饼子，“要不先腌上，真要托人带，也得找个口风严的，还是缓缓再说。”
“也行。吃了我先带孩子们回去一趟，要不然等一下我爹就得派人来找我，一找就一个准。”
说着，关有寿立即加快速度，咬了一大口玉米饼子，含糊着说道，“就是又得麻烦嫂子帮忙。”
“说啥呢，你都一会姐，一会嫂子的，咱两家啥关系，她们是姐妹俩，咱还是哥俩呢。”
关平安一边小口小口慢慢的吃，一边替她爹夹菜，等他们告一个段落，慢思调理的说道，“爹，我能迟点回去吗？”
“爹，我也不回去，我陪娘和妹妹。”
关有寿摇头笑了笑，“不行呀，你们俩都得跟我回去，要不然你奶奶一准要大梅出来找你们娘仨。”
关平安原还想帮她娘亲一把，干点活，如今只能眼含歉意地看了眼她。她好像还多事的让父母更为忙碌。
下次还是别放野猪，兔子野鸡这些小玩意方便很多，要不就往里扔狍子，否则父母更忙碌不说，次次来马家也不是事儿。
用过晚饭，关有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带点肉回家，不是他不孝，只要他带回去的话，父母他们会不会起疑心不说，就他娘准会又要腌上藏在哪个旮旯地，而他大嫂呢，又会背后嘀咕他会不会藏了。
这年头好人难做呀，做个孝顺儿子更是难上加难。
关有寿都能想象得到，就是一旦分家了，只要他有心补贴父母，就断不了兄弟之间的牵扯。
唉……他爹娘干嘛非得跟老大过呢？
可不跟老大过，跟谁呢？谁都不是好饼，原以为老二还好点，可他二嫂这样的在，还是省省。
他娘还不得被膈应死。
其实跟他过是最好的，就是人在心不在，以后什么嫂子弟妹的、侄子侄女的该得长期待在自家饭桌上。
关家。
正房东屋此时已经黑灯瞎火的，关有寿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瞟了眼透出亮光却毫无动静的西屋。
迟疑一下，他重新牵着两个孩子继续迈开步子回后院。
月光下，关天佑很清晰的看到右侧的妹妹紧皱起眉头，捏了捏小拳头：爷奶真坏，故意不给他们一家人留饭！
后面三间屋的西屋倒是还点着油灯，也还有老二一家人的交谈声。
听到动静，关老二连忙问道，“是三弟回来了吧？”
关有寿扭头看了眼正房，扬高声音，“是啊，我回来了。这是咋回事？家里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没点声音。”
“……”
关有禄连忙端着一盏油灯跑出房门，望着他连连摆手，“小点声，爹娘睡了。”
“这个点就睡？我还没吃呢。”关有寿扬扬眉，“你没告诉他们，我今天是忙了一天下工才走？”
言外之意，我干活了，还不给我吃饭，这是想干嘛？还打不打算我卖命了？
关有禄一手端着油灯，一手连连摆手，“祖宗哎，我喊你祖宗行了吧，先回房，我让你二嫂去给你们烧点吃的。”
关有寿顿时沉下脸，“让二嫂割自个肉？不用！”说着掉头往开了自己东屋，进了里面借着他手上的油灯点亮房里的灯。
“你老丈人家没啥事吧，弟妹呢？”
关有寿也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与他二哥，扯了扯嘴角，“一点小事，现在她去大中家找她堂姐。娘这是嫌我不去自留地干活不给我饭吃？”
关有禄摸了摸后脑勺，“没这回事。我都跟她说了。爹走了老半天，饿得吃多了，我去前院看看。”
关有寿在马振中家都已吃撑，哪还吃得下，他就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大声嚷嚷，还真能让他二哥跑去替自己挨骂？
“真不用！二哥你先坐一下，我给俩孩子倒点水洗一把。”
“我先把灯端回去就来。”
他这一离开，关平安担忧地看了看关有寿，“爹，奶奶应该不是生你的气，她是……”她是什么？
无非还是生气儿子一听老丈人稍信就屁颠的屁颠的跑了。
关天佑连忙嚷道，“完了，明天轮到我娘烧饭。”
“不怕，有爹在。”关有寿摸了摸两个孩子脑袋，“你们奶奶不是生气这点，应该是你们爷爷办事不顺利。”
所以被迁怒？关平安蹙了蹙眉，是这样吗？
“好了，洗把脸先睡，爹还得去接你们娘。”关有寿懒得说这点破事，饿他一顿明天早上他哪起得来。
可他娘还真抓住他的软肋，明天可不就轮到他这一房，轮到他媳妇干活。哎哟，厉害了，我的娘！
“三叔，我爷爷回来，我大伯跟他在里屋吵了几句。”拖着鞋子跑来的关小竹紧随她爹一步跑了进来。
关有禄拍了下闺女脑袋，“快回去，小孩子少多嘴。”
“爹，我没多嘴，得告诉三叔这些事，我三叔才不吃亏。”关小竹见她爹开始拉下脸，也不敢多言，边往外跑，边嘟囔道，“我大伯可是说我爷把家底都给老四，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他养老？”
……
第93章 挖坑乱人心
关小竹这一走，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关有禄不安的说道，“三弟，别听孩子胡说八道，没这回事。”
“二哥，别担心，我真没往心里去。”关有寿笑了笑，“爹娘有是他们的，他们爱给谁就给谁，反正轮不到我。”
何况不是轮不到，甚至连自己的一点东西都会被二老给吞了，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真说出自己当初趁着主家逃窜捡了些东西，可谁信一个当初的才五岁的孩子，更不用说这些事根本不宜宣传。
现在他是连问问他爹今天出门办了什么事，老四的事情办了如何的兴趣都没有，看破了就没什么意思。
“爹娘有啥东西？你少听大哥瞎咧咧。咱们家原来是干嘛的，老四没印象，大哥他能记不住？”
听听，这就是最真实的想法。
关有寿放下毛巾，拍了拍俩孩子，让他们躺下睡觉。
“大哥他呀，就是不甘心咱爹去借钱给老四找工作。你说他何必呢？老四都说会用工资还债。”
关有寿好笑的斜倪着他，“你真信？”
“嘿嘿……信不信的有啥？反正等分家这些事情一定会掰扯开。我晚上又跟咱爹提了一次分家，他也不是单单恼你。”
关有寿闻言低头沉默了一下，随即看向他，“二哥你真不担心到了分家那天，爹没东西分给你？”
关有禄打量了一眼房间，又望向窗外，“有得住就行。我有手有脚总能养得活妻儿，这样天天吵不像过日子。”
关有寿知道这些日子赵秋月吹了不少枕头风，也私底下跟他二哥闹了不少次，他二哥能说出这些话，他信！
关天佑见他打量自家这个房间，有些急了，连忙推了推妹妹。不会想分家，就是想霸占他家吧？
关平安捏了捏他的小手，朝他微微摇头，替他掖好被子。有她爹在，有她在，除非她一家人自愿，否则试试看！
大不了，一拍两散，她拿把铁楸都给铲了，谁都不用住！
连俩孩子都注意到了，关有寿如何没发现？他顿时心里不痛快，当初盖这三间屋，他不否认他二哥也帮忙不少。
但现在就算计上房子是不是过分了点？原以为他二嫂是条不叫的狗，没想到涉及自身利益，他二哥也这么自私。
其实就是他二哥不说，一旦分家，自己还真没打算再跟他一家子挤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更没想要这三间破房子。
他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还前后院住着出个门都得经过正院，他脑子有病还是嫌日子太轻松？
可老大不好惹，他关老三就这么好欺负？
关有寿眼神复杂的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分家了，你搬出去？”
“搬出去干啥呀。”关有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爹娘前后屋住着，他们有啥事我也能照应到。”
这一句话顿时让关有寿心情好了很多。他是个不孝的，但还是不希望兄弟们对父母都是如此。
“二嫂同意？”
“她现在只要分家，不在一个锅里吃饭就行。可爹娘不同意，你说她揪着我一个劲的吵着要回娘家有啥用？”
赵秋月回不回娘家，关他屁/事！
关有寿笑了笑，“爹娘不是都说分家了，咱四兄弟往后容易被人欺负嘛，那就都住在周围好了。”
“我以为你能想出啥好主意。”关有禄立即垂头丧气地摇摇头，“没用，他们不会答应的。”
“那你媳妇就接着揪着你吵呗。”关有寿斜了他一眼，“凭啥不答应？现在屯里头都没宅基地。
你以为我出去就单单打听我老丈人都说了些啥？马三憋他们几个批宅基地都可能要批在咱家附近。
爹他还咬死不分家，再不趁早分家跟着大伙一块批地，瞧瞧再过几年等咱们分家了能不能批到地？”
关有禄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你想呀，整个屯里地就这么大一点地方，马家人会不先批自己子孙后代的？你两个儿子以后总要长大吧？”
“那这里？”
“大哥不是早就说了，以后这个家都是他的。等爹娘不在了，你是争得过他，还是争的过老四？
我是没打算跟你们争，争自家一点东西算啥本事？何况爹娘将来跟着他过，总不能他太吃亏，他要啥，我都不反对。”
“你跟大哥说了？”
关有寿眯了眯眼，“还没呢。爹现在心思都放在老四身上，本来我今晚打听好消息，打算跟他说的，可现在……”
未尽之语，就是我不痛快了，不乐意说了。
“咱爹……”
关有寿摆了摆手，“别替爹说好话，我不想听。他们爱干嘛就干嘛。惹急了我，我就带上孩子搬去叶家堡。你说说，我哪天不是天没亮就开始干活，要是连口吃的都没，我干嘛还卖命？”
“老三，你胡说八道啥！”
关有寿朝他冷笑两声，“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侄女，你亲闺女，小竹，8岁的孩子，饿得跑到后山烧野菜填肚子？”
“真的？你听谁说的？”
“还煮的呢！”关有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当人老子的，居然连个孩子都养不活，窝囊不窝囊？”
“老三，让我想想。”
想个pi！
关有寿目光隐晦的瞟了眼房门，“你还惦记这三间屋？你媳妇不怕被大嫂揍死？还是嫌活干得太少？”
关有禄立即抬头望向他，随即连连摇头，“没用的，爹不同意就写不了分家书，没有分家书就分不了宅基地。”
“那还不容易，我也不劝你不上工，但干点轻松活总行吧。”
关有禄迟疑道，“这样不好吧。”
那肯定是不好，他娘还不得跳脚！
可你光嘴皮子说说有啥用？还想霸占三间屋，想得美，就是自己再不想要，你不出点利息咋行！
“那就看你对二嫂到底有几分真心。你可别再说什么爹不会同意的话，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要是真心疼二嫂，自然会使出各种法子。”
挖好坑，关有寿挥挥手，“快回去睡觉吧。”你不走，我咋好离开去接我媳妇呀？这么大个人咋这么没眼色！
东屋门外，赵秋月和关小竹反应各自不同，比起赵秋月的沉默，关小竹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帘。
莫非她三叔知道她们娘俩在外面偷听？
第94章 就是不出来
“……个个都得我这老不死的来伺候，丧良心的白眼狼，养着你们还养错了，满屯子找找，有哪个媳妇等婆婆来伺候……”
千篇一律的骂声，在天未亮时，又开始响起，回应关大娘的是，刚刚被惊扰的公鸡打鸣声。
里屋关有寿立即一翻身压住要起床的媳妇。
叶秀荷连忙推着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干啥呢，再不起来，你娘要闯进来了。”
“嘿嘿，进不了，我锁门了！”关有寿说着，自己站起身趴到窗户边，有心无力的冲外面嚷道，“别喊了，饿的实在没力气。起来干啥？快给老子躺回去，你嫁老子还是嫁给老子娘？！”
说完，他立即躺会炕上，对着双手揉着双眼的一对双胞胎摆摆手，让他们快躺下接着睡觉。
“你再说一遍，兔崽子！快让你媳妇出来做饭。”
叶秀荷吓得连忙要下炕，被关有寿拽到在炕上，她哭笑不得地掐着他。你们母子俩斗法，咋把自己给搭上？
“还想不想分家？！”
这话顿时让叶秀荷停下手，叹了口气，跟着他躺下，听着房门啪啪啪的拍打声音，她只能拿起棉被盖上脑袋。
“你松开我，我今儿个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不可，我让他眼里没我这个娘。”
“老三，你给我滚出来，你个丧良心的瘪犊子。”关大娘气得脸色涨红，使劲的推着门板，“你给我开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关大娘扭头看了眼老二一家，儿子搓着手不知所措，孙女抱着小孙子看戏一样的，脸上满是兴奋。
她顿时对着老二关有禄骂道，“看啥看，都是死人啊？你兄弟这么气我，还不把门撞开，看老娘今儿不打死他。”
“娘，老三可能一时钻了死胡同，咱劝劝就好了，你别生那么大气。”
“劝啥劝，老娘今儿不打死这兔崽子，老娘就跟他姓。”
闻讯赶来的刘春花披散着头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的说道：“娘，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撞门。”
说着还真用她那高大身体往门上撞，一边撞一边嚷道，“三弟妹，快来开门呀，你咋也跟着闹呀，咱娘多好的婆婆，你当人媳妇的实在不像话。”
老二担忧地看了看用来做隔断的土墙，可别给撞塌了。他连忙开口劝道，“大嫂，你先停停，门坏了小心老三收拾你。”
“我是他大嫂，他敢？”话虽这么说，但刘春花还真不敢得罪混不吝的小叔子，赶紧停下喊叶秀荷出来。
这死女人每次跟她打架都下死手，可疼死她了，现在不在婆婆跟前使劲说点什么，还待何时？
而且她可没说错话，哪有当婆婆在门外，儿媳妇敢不开门！真是反了天了呢，不收拾咋行！
关大娘老太太此时被三儿子给气疯了，拿起地上扫帚就往二儿子身上抽，“你也不是个好东西，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孝顺，老娘造了啥孽，尽生你们这些讨债鬼。”
关有禄顿时懵逼。他娘这是真气疯了？自己到底犯了啥错呀？咋不揍老三，拿自个来出气？
他刚要一闪开，一听到他娘这句话，顿时老实的站在那由着她出气。
谁让他娘说中了呢。
昨晚他咋就答应了媳妇？
如今自己可不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他娘说的没错，抽吧，多抽几下，谁让自己不孝呢。
关大娘打了几下也觉得没意思，见三儿子的房门还是一直没打开，知道这倔种是一定不会出来。
她只好气哼哼的扔下话，“有能耐你以后都别出门，看你爹咋收拾你！”转身离开去找老伴。
这一顿饭最终还是刘春花来张罗，关大娘说了有那撞门力气，还能没力气伺候他们老的一顿饭？
咋的？你不干呀！好呀，今天也省省口粮。
刘春花望着婆婆颠着小脚进里屋，顿时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嘀咕道：“柿子尽挑软的来捏，你咋不收拾关老三？”
关老大此时才拖着鞋子，慢悠悠地出了西屋，瞥了眼东屋一眼，看向他媳妇，“少给老子添乱，快点做饭。”
“今天没轮到我。”
关有福嗤之以鼻的斜了她一眼，“你有本事去跟我娘说去。”
“哼，我今天替老三家的干活，下次她得补给我。”刘春花嘀咕完，立即扯开嗓子，“小梅，你个死丫头，都要死人了，还不起来帮你娘。”
“……”关有福摇了摇头，转身回房。老三终于闹了，好呀，不闹闹，他爹都要老糊涂了！
东屋里，关大娘告完状，看着老伴，“当家的，现在咋办？这死小子这次居然连他媳妇都说不动。”
“昨晚我就让你别抠着老三，你非不听，看到了吧？这就是理亏！他两口子好好干了一天活，回来连口吃的都没有，心里能不怨？”
关大娘看着他慢慢的套上衣服，急得蹲下摆好他鞋子，“你倒快点呀。现在说这个有啥用，这一天不起来得浪费多少工分？”
“你让我过去说啥？等饭好了让孩子们去喊一声他三叔。我现在要是过去，那死小子还不得拿乔。”
“要是还不出来呢？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巴不得不上工呢。”
“你也太小看了你儿子！他是气你让他丢脸。等一下让孩子去喊一下，给他一个台阶，他就会过来。”
结果，等关大爷从自留地晃悠悠的回来，早饭也好了，不用人去叫，他家的兔崽子带着俩孩子大摇大摆的来了。
“你媳妇呢？”
关有寿愁眉苦脸的摇摇头，“她呀？胆儿太小了，还在怪我押着她不让她开门，怕我娘怕的不敢出来。”
这么说还是他老伴的错？死小子有种就别出来，也就他娘穷紧张，瞧瞧，饿了自然就会出来。
关大爷顿时气急而笑，白了他一眼，朝关天佑说道，“去喊你娘快出来吃饭，你奶没怪她。她是个好的，可惜呀，找了个不着调的。”
关平安闻言莞尔一笑，立即松开她爹的手，拉起她哥转身就往回跑。这一下子她娘该不用担心了。
居然还真让她爹猜中了！
矮油，咋老是一天一天的来一出戏？
第95章 癫笑之间都是意
堂屋内，关大娘无视老伴的眼色，斜倪着儿子，忍不住讽刺出言，“哟，兔崽子舍得出来啦？”
“我当儿子的还能跟你老较真不成？”关有寿连连摇头，“娘，你说你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累不累？”
被儿子这话一噎，关大娘气得站起身就要去掐，被关大爷死死拦住，“行了，等一下该到点上工了。”
“娘莫不是还想饿我一顿？”
“老三/三哥！”
关有寿扫了眼兄弟们，笑了笑，“干啥呢？就你们孝顺，我就不懂孝顺？要不，下次一块挨饿？”
老大关有福扯过他，推着他边往里屋走，边说道，“少说几句。”
“大哥，你这当老大的不行呀。爹总说咱们当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瞧瞧你，昨晚吃饱了咋睡得着？”
“没，我昨晚也气得吃不下！”
这话，关有寿就没接招。
老大这小人！还想拿自己当刀子使唤，美得他！“娘，不生气啊，儿子马上上工给你赚工分。”
“快给老娘滚蛋！”
“行，吃了就麻溜滚！谁让你是我亲娘呢。你说你生了这么多就我随你，你咋就看我不顺眼呢？”
关大娘颠着小脚紧随着他们进了里屋，嘴上骂道，“早知道你小子这死德性，当初就该掐死你！”
“现在也不晚呀。”说完，关有寿立即甩掉鞋子往炕上一蹿，避到最里面，朝她嘿嘿的笑着。
没脸没皮的！关大娘立即伸手指指着他，“死小子过来！看我现在会不会掐死你个兔崽子！”
“嘿嘿，咱母子哪有隔夜仇。我怕了，我怕了。”关有寿朝他娘眨了眨眼，“现在能吃饭了吧？”
关大娘担心绷不在脸，哼了一声，倒退出了东屋，“个个没点眼色，还不端饭，等老娘伺候你们呀？”
刚刚进来的叶秀荷吓得连忙去灶前忙乎，暗自松了口气。
总算过关，也不知自家男人受了啥刺激！
里屋关大爷上了炕，听着这对母子俩人打完口花花，老伴又是歇了气，好笑地斜了一眼自家老三。
“爹，你甭跟我说话，我现在最讨厌你！”
“你小子是真想一大早挨揍！”
关有寿斜眼望着他，“我娘舍得饿着我？一定是你挑唆的吧？你说说咋红脸白脸都是你？”
关大爷听了立即在炕上找家伙要揍人。
“爹，用烟斗杆子抽他！”
被关老四这么一说，关大爷白了他一眼。这傻小子！
“三哥，我厉害吧？这么一说，爹他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关有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呀，果然还是老儿子最懂咱爹心思。我瞧大哥就没你这么善解人意。”
“哼！”关有福撇过脑袋，“少扯上我，我算哪根葱！”
“你是腊月的葱！”关有寿说完自己乐得哈哈大笑。
“啥意思？”
关老二好笑的瞥了眼大哥，“老三说你挺遭人稀罕！腊月葱埋在地里能当种，长在屋里又娇嫩。”
外屋几个孩子听了顿时哄然大笑，结果一瞟到关大娘顿时又禁声。这笑声显得尤为怪异，让几个儿媳妇都不敢再笑。
关有福朝关有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他，“那你是几月葱？”
“我呀？”关有寿摇摇头，“我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命中注定父母缘浅，兄弟情薄。
关大爷用烟斗瞧了瞧炕桌，“快抓紧吃了上工。”
瞧瞧，队里的黄牛就是这样的，狠狠地喂饱草就得给我死命干活，没活了就吃少点，一边呆着去。
关有寿一声不吭的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玉米野菜饼就大口咬，发泄般似的好像还真饿了一晚上。
期间关有禄时不时地瞟向他，他就来个视而不见。你有本事就别开口，他还真不信了那娘们不着急。
果然，期间赵秋月端着一盘子粥上里屋后，关有禄就呼噜呼噜喝完粥，静等关大爷一结束就餐，终于憋不住。
“爹，马三憋他们批宅基地批到咱们家这了。”
关大爷皱了皱眉，“你听谁说的？不可能！”
“老三你说，我说了爹都不信。”
关有寿慢思调理的吃着自己的，头也不抬一下。
“三儿，你说！”
老子一发话，那就不同。关有寿抬头看着他，一边吞咽一边连连摇头。
关大爷刚一松了口气。
他倒开口了：“还真的有这事！你跟我娘不会以为我没回来吃饭，就为了打听我老丈人都说了啥吧？”
说着，关有寿嗤笑一下，“那才多大的事？火都烧到眉头了，啧啧……”
“少给老子阴阳怪气的！”关大爷此刻可没兴趣听他说废话，目前不分家但不代表着将来等他走了儿子们就会不分。
他是想四个儿子将来都住在一块，有事出门喊一声能帮衬一把，可不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七零八落！
关有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是真的，马庆国马队长已经在合计地方，往后都往咱这边移。
屯里往南靠近山脚一来不安全，二来他还想开荒种点什么；往西移是村口，他跟申请的人说是不合适。
再说了，那点地能批几间宅基地？马家后辈眼看一**要成亲，他总得为老马家的子孙后代着想。”
关大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马家人的院子都是沿着一条河而建，二十年过去，确实密密麻麻的，没地了。
“爹，你不早点去替我们几个批地，北山脚真没好位置了，更别说对面那块空地，不对，连左边也没了。”
关有寿说着，瞟了眼关有全，“等老四上了班，户口一转，没准队里以后见实在没地方，到时候就让我们三兄弟把这院子直接一分为三。我呢，是不喜欢跟自家兄弟争的，可总不能让我住到山上。”
关有福闻言顾不上生父亲的气，“爹？”
“还有呀，有一件事我得说清楚。后面三间屋可是我当初掏空了我媳妇嫁妆，欠了大中他们人情盖的。除了借家里几根木头，那是我私人的。”
“老三，你这是啥意思？”
关有寿对着着急的老大笑了笑，“我就是想说清楚一点，将来要是我分不到宅基地，那该我的就是我的，连二哥都得给我滚蛋！”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
可留下的言外之意顿时让剩下的人各有所思。
第96章 有女如父
关有寿出了房，这次没喊上媳妇孩子一起离开。今儿本就轮到他这一房，闹过头了就不好收场。
今早原本他还真没想来这么一出，可心里实在不痛快，尤其昨晚老二居然敢盯上那三间屋。
他才不会私底下跟他二哥争什么你的我的，有何意义？就该当着一家人的面摆在桌面说个清楚。
谁要是敢说那三间屋不是他的？
那好，谁都别住，全给铲了拆了得了，他正好搬到正房，看他们要不要分家！个个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以为他关老三是泥巴，想捏就捏！
“三弟妹，你嫁妆可真多。”外屋刘春花见关老三一走，立马酸不拉几的讽刺一句，“亲家嫂子知道吗？”
叶秀荷斜了她一眼，懒得跟这蠢货一般见识。她男人话都说的这么清楚，还不带点脑子，跟自个斗啥气呀。
再瞎比比，看她敢不敢动手！
她男人说是她的嫁妆就是她的嫁妆，你能咋的？
找自己有啥意思？你有本事去撕了老四家的！
“吃饱了给老娘滚！”
关键时刻关大娘一声呵斥，连正要张嘴想争几句的赵秋月都抿了抿嘴，马杜鹃更是直管自己给3岁的儿子喂饭。
反正她们说的再多，就是说出白沫子来也没用。这个家只要公公婆婆在的一天，她这一房就吃不了亏。
关平安瞄了眼众人脸色，尤其格外多瞄了眼她二伯母赵秋月，还有她四婶马杜鹃，又同情地瞥了眼祖母。
瞧这可怜的。
也就是这个朝代，这要是搁以前，一张休书，一个不孝之名就能教训了儿子，休了儿媳妇……
不对，不对，她爹虽过分了点，可也就是嘴硬，昨晚半夜接了她娘回来，她爹还嘀咕他娘也好久没尝过肉味呢。
一位连岳父岳母都上心的男人，如何不会惦记自己父母！
想了想，关平安有些于心不忍的夹了一筷子咸菜……摇摇晃晃的……又，转头放入她娘的碗里。
唉……其实她也想好好孝敬祖母的，虽然见死不救不给自己娘亲银子，可礼法上来说好像……但这心里怎么就不是滋味。
算了，她是关平安，又不是顾如初！
叶秀荷可不知自己闺女陷入何谓孝道迷茫，只见她伸着筷子又换了一个头，偷摸的捅了捅她。
这傻孩子咋这么迷糊，想给你奶夹菜就夹呗，自个还能骂她，还是她奶能忍心骂孙女孝顺她？
“安安，你的小松鼠呢？”
关小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关平安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轻描淡写的回了她一声，“跑了！”
关小竹顿时瞪大双眼，“跑了？你咋让它给跑了？这要是卖给城里有钱孩子，可值不少钱呢。”
关平安实在腻歪透了她这一招祸水东引也好，声东击西也罢，“你可真坏！我爹去卖万一被逮住，连东屋都是你的，是不是？”
关天佑鼎力支持妹妹，连忙接口，“白眼狼！坏蛋！连小黑都不放过，你咋不自己去山上逮，让你爹去卖？”
叶秀荷佯装生气拍了一下一对儿女，嗔怪道，“胡说啥呢，快点吃。三丫头，别听你弟弟妹妹的，回头我就教训他们啊。”
关小竹一脸委屈的看向她，“三婶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城里人……”
叶秀荷连忙打断，“傻孩子，我知道，可你咋知道城里有钱人家孩子就喜欢养呢？没几两肉，他们买了干啥呀。”
关小竹顿时心里一紧。对呀，现在可不是以后。
“呵呵……”刘春花早就看不顺眼上蹿下跳的关小竹，忘了刚才听她说能换钱还双眼直冒光。
此刻被叶秀荷的话泼了冷水，她顿时冷笑几声，讽刺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连城里都没去过一趟，懂得倒不少。”
“大嫂，你还没别说，没准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马杜鹃抬起头，缓缓的说道，“安安养的那只松鼠多机灵。”
“真的啊？”
关平安连连点头，“是呀，它就听我的，我让他挠死谁，就能挠死谁，挠不死也抓瞎黑心肝的狗眼！”
叶秀荷闻言大笑，“哎哟，傻闺女，你这话哪学来的？”
“老婶就这样骂老叔的。”关平安笑眯眯的回她一句，随即一手插着小腰，一手指着马杜鹃。
模仿着马杜鹃的语气，小嘴巴拉巴拉就来，“关老四，你给老娘站住，你个黑心肝的是不是又跑乡里找野女人？
狗娘养的，看老娘不抓瞎你的狗眼，你个外来户都敢欺负我老马家闺女，你有种，你敢跑跑试试！”
马杜鹃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沉下脸看向叶秀荷，“三嫂，你这闺女不教训真不行了，我啥时说过这些话？”
关平安不等她娘开口，歪着小脑袋，迷瞪着双眼，看着马杜鹃，不解地问道，“老婶，你咋就忘了呢？
那天老叔还说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哪有啥野女人，我就稀罕你。还在你脸上啃了一口，你还笑了呢。”
说着她撅着嘴看向一脸铁青的关大娘，“奶，我老婶可缺心眼儿了，被我老叔咬了一口，还傻笑。”
听了关平安这些惟妙惟肖的一翻话，一旁的刘春花乐得捧腹大笑，哎哟哎我的娘的喊个不停。
关大娘立马用眼刀子剜了她一眼，“傻笑啥？还不快滚去洗你那些脏衣服，别以为你生了三个儿子，老娘就收拾不了你，就是你娘家人再多，老娘想收拾儿媳妇，看哪个**i崽……”
关平安连连点头，目含怜悯地望着她大伯母，“大娘，你要听我奶的话，要做个好孩子，老婶以后就不会跟我二大娘老说你埋汰死……”
叶秀荷连忙捂嘴自己闺女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朝大家歉意地笑了笑，抱起闺女，喊上儿子就往外跑。
至于轮到她洗碗？还是算了，再让她小闺女口无遮拦的全给兜个底朝天，那三个妯娌马上得开架！
回了房，叶秀荷斜了眼炕上的关有寿她闺女就是随了她爹。
关有寿不解地看向他们娘仨，“这又是咋啦？”
“爹，我跟你说……”
叶秀荷无视儿子告小状，看着小闺女，“安安，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关平安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子，没否认，果断点头，“谁让她打小黑主意！”
有偶无独。
关有寿从儿子这陆陆续续地听完，瞪了一眼媳妇，“你就不该这么快抱我闺女回来，那几个还没打架呢。”
叶秀荷：“……”
第97章 我爹，你来解释一下
“当当当当……”上工的钟声再次催魂般响起。
关有寿乐呵呵地率先抱起闺女出了房门，后面跟着抱着儿子的叶秀荷低声叮嘱道，“你们爷俩记得少说两句。”
“懂！”
结果一出来，关有寿远远的就眼见自家老弟跟他娘在说着什么，顿时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关大爷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得了失心疯啦？”
“哈哈……没，就是怪好玩的，这我家安安要是没见着，我还不知我弟就是这个鸟样，哈哈……”
关有寿拍了拍怀里的闺女，“安安呀，以后可不能听到啥就说啥，知道吧？”
关平安眨巴了眨巴一双大眼睛，“为啥呀？爹你不是说好孩子要说真话，不能撒谎骗人吗？”
“哟，我闺女比你老子强呀，当初你爷爷也是教这么爹的，爹爹都不知道问为啥。别说，你爹还真不知道咋回答。”
说着，关有寿指了指关大爷，“我爹，你来解释一下。”
“解释个pi。”关大爷骂了一句儿子，有心想说几句小孙女，可看到她懵懂的样子，也歇了心思。
说啥呀？
谁让你们做事说话都不懂的避着点人，这幸好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被老人瞧见了还不得骂伤风败俗！
叶秀荷担心马杜鹃使坏教训闺女，一等自家男人放下闺女拿起锄头，她立马上前一手一个儿子、一手一个女儿就先出门。
关平安很想告诉她娘，真不用担心的！
“以后离你们老婶远点，她最坏，比你们大娘还坏，懂不懂？特别是安安，娘跟你说呀，别往她跟前靠近，她要是抱着肚子说你撞了她，连你奶都会打你！”
“还有她要是拿糖哄你过去，你也甭搭理她，跑远点。天佑你也是，在外头跑，遇上马家那几个小子避开点。”
关平安听到这里，顿时眯了眯眼。要不，她先下手为强，先揍服那些小崽子！敢欺负她哥，真是不要命了！
“娘，他们不喜欢他们老姑。”
关平安点头表示可以先饶过那些小鸡崽们，可惜马杜鹃现在挺着大肚子，要不让她摔一跤该多好。
居然敢肖想她的小黑！
刚一想到小松鼠，关天佑立即提到，“妹妹，小黑昨晚没回家。”
小松鼠呆在小葫芦里睡懒觉呢。
关平安心虚地笑笑，“哥哥放心，它不会出事，等一下咱们去山脚，你喊一下它就能回来。”
叶秀荷失笑地摇了摇头。这俩孩子说得跟真的似的！
“安安……”
热情的梁志红小朋友一见到小伙伴，牵着她奶奶的手，再原地蹦，“快点呀，这两天你去哪了，咋找不到你呀？”
叶秀荷放开了闺女的手，低头看向儿子，“你咋没人找呀？”
“哼，我哥们可多了。”说着他蹙了蹙眉，“她干啥老喜欢找我妹，想要妹妹干嘛不让她娘自个生呀。”
叶秀荷哈哈的笑出声，笑得出门正好遇上的梁婶也跟着笑，“咋了？今天有空去赶集，不对呀，你这一看就是要上工。”
那边梁志红小朋友不忘当初答应过小伙伴的诺言，正兴奋的一手牵着关平安，一手牵着她奶奶。
而小嘴开始也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安安，我奶答应我带你上集市，我好吧？我爹还给了我一毛，我请你吃好吃的。”
“梁奶奶好。”关平安与梁大娘打过招呼，朝梁志红嫣然一笑，“是今天吧？你哥哥他们去吗？”
“我奶不喜欢我哥哥他们。奶，是吧？他们太调皮。”
梁大娘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儿媳妇和叶秀荷她们走近，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呀，我就喜欢咱家孙女。”
“你也喜欢安安吧，安安也很乖，不爱闹。”
梁大娘乐得哈哈直笑，“想一块上集市呀？你得问你三婶答不答应。”
关平安扭头看了看哥哥关天佑，见他没兴趣，她也有些犹豫。她这么小，就是去了集市都在人家眼皮底下不能离开，去了干嘛？
尤其是……
“梁奶奶，我能跟你去吗？”关小竹不知从哪跑过来，背着大背篓，仰头期望地看向她，“我奶奶答应了。”
才怪！
关平安没出言拆穿，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她脚上的布鞋。她要是没记错，这是她弟弟、6岁关向东的。
看来就是梁大娘不答应，她也是会打算步行。
叶秀荷不喜自家闺女跟这丫头打交道，可瞟到梁志红小手紧抓着闺女，一时倒不好开口。
梁大娘往后看了看，没见关家老姐妹出来，再看了眼还仰着小脑袋等自己的孩子，她终究笑着点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问她，“你娘答应你了没？”
关小竹连连点头。她好不容易劝她娘答应让她去卖几双鞋垫，这是真的。她奶奶？谁管她！
她爹一早就替她打了猪草。
“那跟我走吧，路上可不能乱跑，集市上可是有很多拍花子。”
“我不会乱跑的。”拍花子？关小竹垂下脑袋，讽刺一笑。就一个乡里集市，哪有拍花子特意拍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她瞥了眼关天佑。
关天佑立即炸毛，“你瞧我干啥？”
关平安冷眼扫了眼关小竹。刚梁大娘说拍花子，居然就敢瞟了她哥一眼，真当自己是死人不成！
“咋了，儿子？”
关有寿从后面走来，呼噜一把他脑袋，“走，跟爹去干活。”
“爹，妹妹……”
不等关有寿开口，关平安立即举起一只胳膊，“爹，我想去，我丢不了。我知道我姑姑在哪上班。”
关小竹立即笑道：“三叔，我会看住妹妹。”
关有寿就是担心你欺负他闺女好不好？
“行了，就让孩子跟我过去。”梁大娘见孙女实在喜欢关平安，拉着俩孩子就要走，“得快点，迟了赶不上隔壁队里马车就糟了。”
关有寿：“……”这是干啥呢？抢他闺女呀！
无奈之下，他只好喊道，“闺女，跟紧了你梁奶奶，别乱跑呀，找不到你梁奶奶，就待在原地哪也别去，等爹去找你。”
关平安连忙朝他挥手。
就为了看关小竹要搞些什么小动作，却让父母担忧，会不会有些得不偿失？
第98章 逛集市1
相邻马六屯的村子最早也叫靠山村，老一辈到现在还有人喊这俩村子前屯后屯的，出了村西口过去的村庄就是王家庄。
据说是因为有一王姓大户买了大批土地，把前屯改称为王家庄，而靠山村的后屯也顺势改称了马六屯。
不过随着当年王家下人的入驻和世代繁衍，这个村子也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以王姓为主的大村庄。
王家庄的一辆马车就停在通往公社和县城的唯一一道毛道上，此时车上已经挤满村民和箩筐。
赶马车的老板子也姓王，看着年纪与梁大娘差不多，两家关系应该不错。大老远的，梁大娘就喊着王家兄弟等久了不？对不住呀。
那边她的王家老兄弟就拉响大嗓门：梁家弟妹，你给慢点，我老兄弟干哈呢，咋没跟你一趟？
不止两家关系好，王家庄的大娘大婶为人也不错，特实诚。个个见人来把箩筐什么的往里推推，再挪一挪、挤一挤的，硬是腾出空位。
关平安被一位如同她姥姥年纪的老大娘抱在膝盖上坐着，就听她们在马车还没来得及启动之前就唠嗑上。
话题从介绍她们关家姐妹花开始唠嗑，到关家四子，顺带着她那位山凤凰的关欢喜姑姑。
再从她姑姑开始展开话题，到了公社停下时，好几家适婚姑娘和小伙子的情况，连她都一清二楚。
原来这马车上就有一位媒婆。不是戏曲里‘长着一双大脚片，叼着一根长烟袋，穿着一件大褂子，脸上涂颗黑痦子’那种。
人家乡下大娘更不是为了捞取钱财，乱点鸳鸯谱的那号人。你问关平安是咋知道的？看梁大娘态度就晓得了。
她还在夸她那些孙子，感激对方替她梁家找了个好儿媳呢。感情这位现在就想为大孙子琢磨人选。
公社距离马六屯大约十里路。走路的话，成人得一个多小时，更别说三个孩子加上一个腿脚不便的梁大娘。
平时关家三金仨兄弟就是自己来回跑，一路过去都有村庄，除了泥土路还是坑坑洼洼的，路上倒是不会荒凉。
比起步行而言，能坐马车去公社的速度无疑是快了很多，要是不会一蹦一跳的颠簸会更好。
集市就设立在公社原来的菜场，位于整个公社的左边，附近还有一个收购站，专门收购老百姓自家多余的农副产品。
不过今儿正好逢九，有大集市，很多社员同志们通常都会在集市摆摊，顺便添置点日常用品。
她们来时，集市上正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更是满眼的亲戚，什么本村邻村的、赶集卖货的……
敞开大嗓门打一声招呼，迎面而来的都是热情笑容，几乎都认识，简直是十里八村的大聚会！
王家庄的那些箩箩筐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属于他们生产队，一路上坐在马车前天不吭声的那位中年男人据说是王家庄会计。
因为这年头，不兴自己私卖某些东西，不然就是投机倒把，所以那位会计和老板子王大爷就是来摆摊卖的也是他们生产队的东西。
当然卖点自家自留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还是可以的。不过若是大米粮食和猪肉家禽之类的，私人肯定不行。
同车的大娘大婶携带的背篓内的东西则要去旁边的收购站，那边门前已经排起一队队长龙。
当然，排队的老百姓最多的也就是卖卖筐呀篓子什么的编制品，而大娘们种类就比较多，什么草药鞋垫都有。
这些东西与应季的瓜果蔬菜，山上的野果子山货和鸡蛋不同，她们就不会摆摊，一贯直接去收购站。
到了地，梁大娘与王家庄的老娘们约好回程时间，就各自散开。来的路上她就说过今儿主要来添置点盐巴酱油啥的。
至于为何不去屯里的代销点？
关平安估摸梁大娘也对马寡妇婶娘有意见！
“小竹子拉着你妹妹，安安抓紧我的衣服知道了吧？”
关平安望着集市上人山人海里的一溜大腿，又瞥了眼不远处王家庄的摊子，抓紧了她的衣角，认真的点了点头，“梁奶奶你要是找不到我，我一定就在这等你，那有大树，我看到了。”
梁大娘看她这么小的人儿还煞有其事的一本正经回话，顿时乐得直开怀大笑。
比起敷衍地对自己随意点头，还四处张望的关小竹来说，她无疑更是喜欢关平安，“等一下梁奶奶就给你们买糖，不跟不认识的人走，懂不？”
关小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终究牵上关平安的小手，笑道，“梁奶奶，快走吧，我会看住她。”
集市上不止人多，等走近之后，里面也很大，都有马六屯晒谷场那么大，看似摊子很多，其实商品还是很单一。
刚进去一小片的地儿，一溜卖菜的。
现在各家菜园子才刚刚播种，卖的基本都是年前的一些蔬菜，如什么白菜土豆萝卜类的。
虽然收购站那边也收蔬菜和鸡蛋，不过给的收购价格比较低，要是在这里自己卖的话，虽费了些时间，但价格能稍微高一点。
比如说这鸡蛋，在集市一般个头大点的能卖到一个5分5厘，若是在收购站只能5分钱，可多了整整五厘。
别瞧不起这点钱，乍一看很少，可农家过日子哪个不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积少成多，攒起来也会不少。
这是她祖母经常挂在嘴上的话。
中间一条道摆着一些山货、野菜摊子，过了这条道就是卖副食品的摊位。种类相比起蔬菜更少。
关平安看到最多是粉条，数量也不多，再踮起脚尖仰着小脑袋，所见到的还有豆腐和一些豆芽。
据梁志红这个小话落所言，粉条基本都是附近生产队的碾米坊、磨坊所出，在集上可以用钱票或者用粮食来换。
也可以自家带上东西，亲自上这些小作坊，上交点手工费加工一下。比如豆腐，她家每年就用大豆上隔壁生产队磨坊加工。
而豆芽就有很多农家自己淋了豆子，不赶时间的乡亲们都愿意趁着逢大集，早点来这里蹲着慢慢的卖。
有一位大娘就用两个鸡蛋换了二斤豆芽，说是什么常话说鸡蛋换盐，两不找钱。
不懂！
可关平安有些明白她祖母为何那么宝贝家里的母鸡们。鸡蛋可不就是等于银子，尤其大家也都愿意换，算是各取所需。
第99章 逛集市2
走过副食品这块区域，紧挨着就是销售日用品的，其中最大的摊子前面挤满了顾客，这是公社供销社的代销点。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布料啥的什么的都有，也是梁大娘这次过来赶集的主要目的地之一。
梁大娘是真的疼小孙女，抠出好几张零零碎碎的布票硬是买了一块红底小百花的棉布，打算给梁志红做件罩衣。
喜得小姑娘更是小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逗得她奶奶眉开眼笑的，又被哄着称了半斤散装的糖果。
关平安羡慕地瞟了她一眼，扭头视线。她祖母要是能有梁大娘一半，她一定把老人家当祖宗似的供着，连地儿也别下了。
“待在那别走开呀，奶奶打完酱油和醋马上就好。”梁大娘拿出瓶瓶罐罐，又去排队开始买东西。
等待中，关平安往右边挪了挪，看着木板上摆放着的学习用品，双眼一亮，放开梁志红的小手，迈开小腿就跑到前面。
到了木板搭起的简易摊子，她又一次发现自己够不着，只能踮起脚尖，扬起小脑袋，朝侧对着她的售货员大声喊道，“漂亮姐姐，我要买东西。”
她身边的一位女同志见状乐得不可开支，捂嘴一直闷笑，帮着她朝正忙碌的售货员招了招手。
关平安连忙道了一声谢谢，人小实在没法子，幸亏她还是能长高的！
“漂亮姐姐，我要两支铅笔，两块橡皮擦，四本作业本。”关平安一见售货员过来，连忙报上要买的东西。
一边她很快从脖上上挂着的荷包底部摸出两张一角面值的现钞，举起小胳膊朝对方挥了挥，“漂亮姐姐，我有钱的。”
这位售货员倒是态度非常友好，不知是这一声称呼的关系，还是人家长辫子女同志本来就脾气好。
只见对方利索的将东西拿出，接过她小手的两毛钱，随即报上：“小朋友，一共一毛八分。”
还不忘叮嘱她，“把橡皮擦和零钱放在你那小包包里，本子和笔都拿好了，可别丢了，丢了就没了。”
关平安连忙先接过橡皮擦和找回的两分钱，朝对方甜甜一笑，“谢谢漂亮姐姐，你人可真好。”
紧跟着她跑来的梁志红一直不吭声，直到她双手上捧着的四本本子和两支铅笔，才问道，“安安，你会写字了呀？”
“还没，我买了让我爹教我和哥哥。”不止是教他们兄妹俩人，就连她娘也得学。这个朝代可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
关小竹看向走来的关平安，瞥了眼她的荷包，“安安，三叔不是老说他没有一分钱，你哪来的？”
“我姥姥给的。”
“给了多少？咱奶知道不？”
关平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坏蛋！还想卖我的小黑！就不告诉你！”
“那是老婶！”
“哼！”关平安将六岁幼儿的任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你也是坏蛋。”
梁志红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抓着关平安就往后退，“我就说安安咋都不跟你说话，你可真坏！”
“没有！我最喜欢安安了，是我老婶，她说了要卖小黑。安安，是不是？三姐还给你带黑悠悠呢。”
“真没骗人？”
又不是真要闹掰！
关平安闻言，犹豫地瞧了瞧梁志红，又犹豫的瞧了瞧等着她回话的关小竹，缓缓点了点头，“有给我带黑悠悠，可……”
关小竹连忙打断，“看，三姐对你好吧？你带了多少……”
“哎哟，人可真多，终于买好了，孩子们等久了吧？”关键时刻，梁大娘的出声顿时关小竹缩回了话。
“咱安安也买了东西呀？”
关平安朝她抿嘴笑笑。
梁大娘用带来的瓶子买了酱油、醋和煤油，还有一大包差不多有两斤的粗盐，她今儿算是买齐她主要添置的东西，唯一的肉没了，有票也买不到。
这会见关平安买了本子和铅笔，她想一想又跑过去替孙子孙女们也买几本作业本好几只铅笔。
再往右边走去，就是卖锅碗瓢盆的，相邻就是销售板凳、盆架子、木盘、木桶、小木箱，还有一溜的什么炕席、箩筐、簸箕、盖帘、笸箩、笤帚等等编制品。
摊位上倒是少了不少人在那购买。
在乡下农家，最不缺的就是会编筐的巧手。不光会编箩筐，还会编炕席、扎笤帚、扎刷子、扎鸡毛掸子……
因而一般的老百姓们都喜欢直接送到旁边的收购站，估摸销量一直不是很好，送到收购站虽然价钱少了点，但不用耽误时间。
走到近处，其中一个摊子最前面摆着三两个做工精致、染了颜色的柳条编出一个个带着图案的背篓。
关平安停下脚步不走了：“梁奶奶！”
梁大娘顺着她的眼神，一瞧，有些犹豫，谁家不会编这些玩意，可还别说，连她见了都要心喜。
瞧这花样，又是红通通的双喜，又是绿绿的树叶子的，还有五颜六色的小鸟……啧啧，这手可真巧！
梁大娘捏了一下自家孙女的小手，阻止了她要开口，往摊位一走近，对着一位老大娘顿时笑出声。
“我说这是谁家手咋这么巧，感情是老大姐你呀？”
“哟，是梁家妹子呀。”摊后坐在小板凳上的老大娘闻言，额头和眼角皱缩在一起的纹路顿时舒展，“啥手巧呀，家里孩子没事瞎折腾的。这是你家孩子？”
梁大娘挨个拎起看了看，边回道，“高的是我大孙女，那俩个是关家妹子家的，你这咋卖呀？”
“不用给钱，拿去给孩子玩呗。”
“那可不行！你这么说我可要走了。”
“哈哈……你这人还是那么爱较真。给外人小的5分，大的1毛。你就买大的搭你一个小的。”
关平安赶紧从荷包内摸出一张壹角面值的纸钞，想想又摸出刚找回的贰分直接放在地上，“老奶奶，我给你1毛2，你给我一个大的，两个小的行不？我得给我哥哥也买一个小的。”
梁大娘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还想讲讲价呢，此时倒是不好再说，只能劝着买少两个，她爹就会编。
少买？
第100章 逛集市3
要不是又是熟人，关平安恨不得全给包圆。
目前，不，就是将来，她最缺的也就是这些箩筐，再顺她奶奶库房里的箩筐，她也不敢呀。
而且，这位老大娘给的价格真没高。
这又是染色，又得花心思编成图案，个个编的精巧程度都让她怀疑她祖母仓库里的编制品之所以堆积……
是不是本身就卖不掉？
老大娘收回钱，乐呵呵地直点头。
“奶奶，我也要。”
梁大娘听孙女这么一说，只好也忍着心痛抠出了一毛钱，要了一大一小，小背篓当场就让孙女背上。
等她回头看到关平安把本子铅笔全放在大背篓内用俩小的叠在上面一压，又背起跟她人差不多高的大背篓，不由地轻笑出声。
鬼丫头还够机灵的，还怕东西被偷了！
这一下子加上原本就背着背篓的关小竹，三个小孩加上她自己，走在摊位与摊位之间就显得拥挤。
关小竹见梁大娘要掉头，急忙说道，“梁奶奶，我就去里面看一下，等一下去收购站门口等你行不？”
梁大娘看了看她，迟疑的问道，“里面都是鸡鸭鹅、猪呀、羊羔啥的，咱屯里就有，有啥好看的？”
“梁奶奶，就让我去看看嘛。”
关平安好笑地看着扭着小身板在撒娇的关小竹。
梁大娘见不得小姑娘向自己撒娇，来都来了，索性带她们一起进去，免得走岔开还得找孩子。
“算了，我带你们去。”
“啊？你歇会，我自己进去就行。”
废话！
人家老太太还担心你个小丫头玩过头，回头得找你不说，还会耽误时间搭不上王家庄的顺风车呢。
走完日用品的这一块区域，不用在往里走，就能闻得异味，还有小猪仔小羊羔和一些鸡鸭鹅的叫唤声。
梁大娘一走近又遇上了一位熟人，顿时笑道，“孩子她老舅，今儿你们队里派你出来啦？”
一位年约三十多的瘦高个男人，一转身，黑红的面容顿时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娘，你咋过来了？你老这是带小红过来赶集呢，大爷最近好不？我姐夫今儿上工呢？要不要买点啥？我帮你。”
关平安：“……”侄女如姑，梁志红没姑，所以外甥女随舅一样是个话痨？
一见他们亲家这一相遇又得唠嗑上，关小竹立即打岔：“梁奶奶，我就在旁边看看，不会走远。”
就在这一大片空地上，小孩子在她眼皮底下一眼可见，这次梁大娘倒是没阻止，摆了摆手。
背着背篓的关小竹见状顾不上先观察这位舅舅摊子都销售什么，连忙往相邻的摊子上跑去。
她跑，关平安背着大背篓也跟着她跑：你倒是等等我呀！刚不是说咱俩和好了嘛，又抛下她？
与前后摊位挨着摊位不同，这里空荡荡的，嗯，吸口气都是异味。
关平安在这段时间通过书籍和废旧报纸和八卦闲话，如今的她对某一些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就比如眼前这一片的家禽牲畜交易市场。
它就不是私人的，都是附近的各个生产队里把自己队里多余的、富余的产出，拿到这里出售。
比如有些生产队养猪的，要是有老母猪下了崽子，他们队里就把多余的拿到这里卖给其他有需要的生产队。
可惜如今不是寒冬腊月，正值春暖花开时节，有着满山的野菜能充当饲料，一般生产队不会在这个季节出售。
反正一头是养，一群也是养，养殖到了冬天，怎么也比现在出售幼崽，要来得更为合算。
当然也有特殊的，比如有些生产队就专门卖这些小崽子，以添加生产队收入，但数量一定不多。
果然，她跟着关小竹身后走了一圈，少是少了点，但猪仔有，羊羔子也有，小鸡崽小鸭子小鹅也有。
可怎么说呢。
很多都是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宝宝”。
购买这一类幼崽的风险就比较高，如她祖母购买小猪崽，是一定要长点肉，养过十天半个月的。
猪崽的价格和一两个月前一毛一样，还是5毛一斤，这个就跟她姑夫的食品站收购生猪价格差不多。
羊羔子的价格要比猪崽稍微贵一些，8毛一斤。关键是除了一些少数民族，这东西没多少农家愿意养殖。
一来它不像猪吃吃喝喝的爱长肉，二来就是长大了也瘦不拉唧的，而且羊肉也没有比猪肉更受人欢迎。
所以一般人宁可养猪也不爱养羊。马六屯倒是有养羊的，不过是属于集体的，是生产队的。
关小竹挨个问了遍价格，外圈的可能认识梁志红她老舅，跟着逗孩子似的也不会不耐烦，有问就答。
到了里面可就不同了。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一边呆着去！”
“这谁家的丫头呀？还不快滚远点。”
关平安还没走近，就听到呵斥她三堂姐的声音，连忙双手捂脸，掉过头就往梁大娘那边跑。
其实她更想拽关小竹离开。你说你问问小鸡崽小鸭子小鹅什么的价格还行，你问猪和羊羔子价格干啥？
这不是讨骂嘛。
她有小葫芦都不敢购买，先别说你有没有钱，就是有钱的话，你买了猪和羊羔子往哪儿藏着养呀？
更别说这些卖东西的生产队都是方圆十里的，随便扯出一个人，不是这门远亲就是那一户近邻。
周围一打听，根本就没秘密可言。
“安安，快来，我舅舅给我买了麻花，你尝尝，可香了。”
“这就是关老三那个龙凤胎？这是好了，没事了？”
“哈哈……可不是嘛。这孩子还真是命大！当时在外头，关老三一听孩子出事撒腿就跑，我们几个还说可惜了。”
“是呀，养了这么大不容易，闺女再咋不值钱，这么大都能开始干不少活。”
“说啥呢，他关老三就这一对宝贝疙瘩，他心疼着呢。我姐知道吧？就住他家隔壁，听说……”
听听……
关平安鄙视地斜了眼那位“话痨”老舅，蹦到身后的摊位上，朝他们生产队屯着小猪崽的“大眼箩筐”一推！
“哎呀，小猪崽要跑啦~”
让你个大男人嘴碎！
第101章 逛集市4
“哎哟，快，快，快帮把手。”话痨老舅哪顾不得再唠嗑，喊一声‘小伙伴’就转身往后跑。
结果……
关平安正小手通过“大眼箩筐”的大眼戳着其中一条小猪仔脑袋，“……瞅瞅，你瞅瞅，就你个最大，还爱欺负人……”
话痨老舅摸了摸后脑勺，他咋觉得这孩子戳一下猪脑袋，又瞟一眼自个，就跟戳自个脑袋是一回事？
“红舅舅，你咋卖呀？”
话痨老舅顿时哈哈的大笑出声，“小丫头，我是小红舅舅，可不是红舅舅。你想买猪崽呀？你奶不是已经从我队里抱了俩？”
什么叫抱了俩！那是猪，不是她叔！
关平安无视自己故意话里带意捉弄人，此刻很是认真地纠正他：“是买了两头小猪仔，不是抱了俩！”
梁志红这位小队友跑过来，连连点头：“是哦，抱了俩是说生了俩小孩。这是小猪仔，老舅你说错了！”
关平安得意地朝话痨老舅抬了抬下巴：瞧，连你亲外甥女都说你错了吧？
“安安，你好厉害！要不是你，我老舅就完蛋耶！每次我老舅过来卖小猪仔，我姥姥回回都说，五呀，你可上点心，丢了猪崽，老娘就卖了你！”
关平安顿时笑喷！
“小丫头，你咋啥都说！”话痨老舅伸手抱起梁志红，“你再说，你奶都不在，老舅先卖了你。”
关平安此刻才发现梁大娘也不知道偷溜去了哪，等他们舅甥俩人闹完，才开口问起梁志红。
“我奶听我老舅说那边有大娘家在织土布，她去找人打听。”
这个可以有的，等打听到了她也让她娘去买些。之前省城带回来的布料，只要没分家一天，就得藏在箱底。
可这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总不能让她爹她娘还接着往衣服上补丁。
梁志红从她老舅身上下来，抠出一块糖块递给她，“安安，你吃，可甜了。”
“你自己吃。”关平安连忙摆手拒绝。让自己闻着一股猪屎味嚼着糖块，她可真吃不下。这是病没法治。
“梁奶奶说了要多久吗？”
“她们遇上了准会得唠嗑一会。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没这么快，小丫头，你安心陪小红在这等着。”
“我奶让我们在我老舅这等着她，她办完事就过来。”
关平安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
都把她们安排在这，加上王家庄的马车回去时间还早着，梁大娘确实是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真要这么光等着？
关平安看着对面不远的箩箩筐筐，摸了摸荷包底部的零花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少生事为妙，等回头有空去县城再购置。
空了很久的摊位，终于来了顾客打听小猪仔的价格，梁志红拉着她走到一边，开始“咬耳朵”。
“安安，等过年了咱们再来。去年你娘不让你来太可惜了，其实外头一点也不冷。年前大集比现在热闹多了。
咱们刚进来的那一头还有好多摊子卖吃的，我娘还给我买了炸果子，我爹还带我去看了耍猴的，我爷给我买冰糖葫芦，可好玩了……”
真是个幸福的毛孩子！
关平安踮起脚尖，伸手捏了捏梁志红小脸蛋，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好！等过年了咱们再一起来。”
“干啥呢！”梁志红抓住她的小手，小大人似的解释道，“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你不能掐我。”
她又给忘了，咋办？
关平安讪笑着点点头，眼神瞟向周围，“快看，我三姐过来了。”
“哪呀？哪呀？”
关小竹慢吞吞地走来，一见只有她们两个小的，连忙问道，“梁奶奶呢？”
“我奶让咱们在这等她。”
“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就去那边收购站，现在不用排队，我马上就能回来。你们让梁奶奶等我。”
关平安望了一眼远处的收购站，早上排队的长龙不见，她连忙抓住关小竹，却扭头看向梁志红。
“我陪我三姐去那边，你在你老舅这等你奶奶过来，告诉她，我们就去那边，哪也没去。”
梁志红看着她匆匆说完，转眼就被关小竹拽走，顿时急着直喊老舅。
“咋啦？”
“她们去收购站了，安安要是丢了咋办？我要跟她们一块去，老舅你跟我奶说……”
她老舅一手抓到她衣领，“你去啥，就对面看得见，安心在这待着，她们丢不了。那小丫头可比你机灵的多……”
关平安可不知后面的梁志红想跟过来，她此刻全神贯注在关小竹身上，“三姐，你要卖啥呀？”
“一点小东西，你可别跟别人说。”
“不能跟我爹娘说吗？”
关小竹还是信得过她三叔两口子不是多嘴的人，但，“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别说话，跟上我。”
看着她逃命似的疾走，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不就是几双破鞋垫和一把七乱八糟的野菜，瞧稀罕的！
公社的收购站门面与县城一样大同小异，里面也分了不同的柜台，各自收购不同种类的物品。
可能是因为占据了地理位置优势，更是便于在农村大量的收购，反而内部空间显得更为宽敞。
关小竹从背篓内拿着几双鞋垫，在一侧专门收购手工艺品的柜台前排队，关平安则迈着小腿来到中草药这边的柜台前。
中草药的柜台。
陈列着一些药材样本，还有一些瓶子。一位负责中草药的收购员正胳膊杵在柜台上往门外张望。
关平安迈着小腿儿踱步而来时，也顺着对方的眼神往外瞟了眼，立即意味深长地望向这位年轻小伙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伙子想娶新媳妇儿，你娘亲知道吗？
关平安背着小手，一下子踮起脚尖，一下子扬起小脑袋，绕着柜台一直转悠，始终引不起对方注意。
她顿时清了清嗓子，再重重咳嗽一声。
好嘛，终于看过来。
关平安立即展颜欢笑，朝他挥挥小手，“大哥哥，早上好呀。”
当然，在省城时那些身上四个兜的爷们喊人都是：同志们，大家好。
嗯，她稍稍给改了改！
第102章 偶遇
李长乐低头一瞧，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只见一位跟他小堂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扎着朝天辫，背着跟她差不多高的背篓，正对着他挥手。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孩，你大人呢？”
关平安直接给忽视了前面的问题。话说你这么问，不会想拐小孩吧？“大哥哥，你这边咋没人过来呀？”
“我这都是收中草药。啥是草药，懂不？”
关平安扭了扭小脖子，呀，怪累的。“咋不懂呀？都是草呗。”
“哈哈……”李长乐乐得开怀大笑，瞟了眼柜台后的草药，“说得没错。小孩，你哪的？”
“马六屯知道不？”
“知道呀，咋不知道。你姓马还是姓赵，还是姓关？”
关平安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大哥哥，你懂得可真多！我是关平安，关公的关，平平安安的平安。你呢？”
“那你可听好了，我是李长乐，姓李。”李长乐语气加重一个李字，“长长久久快乐的长乐。”
关平安瞪圆了大眼睛，微张小嘴，她姑父姓李哦！
“我老叔李铁军，认识不？”李长乐好笑地看着她，“我还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哥哥，我以前还抱过你们。”
关平安闻言立即给他来了一个江湖把式的拱手作揖，“幸会幸会。”
今年刚过二十的李长乐正是个二比青年，学着她也拱手道，“久仰久仰。在下是百草谷的赛华佗。”
“本姑娘在江湖上，人称小飞侠。”
李长乐更是笑喷，伸出手就要楸她头上的朝天辫，“哟，你还小飞侠，说，谁带你这小豆丁出来的？”
关平安立即小脚丫往后一蹬，飞快避开，“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好！小侠女，我老婶知道你过来不？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她？她就在离这儿不远上班。”
此时，关小竹刚好进来，疑惑地注视着李长乐，“安安，刚才不是告诉你别乱跑吗？这是谁呀？”
居然要带这死丫头片子去找什么老婶，老婶……等等，关小竹立即露出笑容，“叔叔，我妹妹小，你别见怪。”
关平安背着她，立即朝李长乐挤眉弄眼。叔叔哦？
李长乐打量了眼关小竹，笑了笑，又看向关平安，“去不去？今儿中午食堂里可有红烧肉，可香了。”
然后她姑该要哭了！关平安如拨浪鼓似的直摇头，“我们是跟隔壁梁奶奶她们过来的，人有些多。”
言外之意，人多要是都过去，她姑姑得浪费一大笔钱。
李长乐眼里闪过赞赏，这孩子跟她父亲一样特讲究。这么小居然能抵住肉的诱惑，可真不容易。
“没事，大哥哥有钱，刚发了工资。今天不吃可亏了，要是去副食品店买的话，有肉票都不一定买得到肉。”
关平安就知道他想多了，本小姐现在穷得什么都没有，就肉多！“我们很快要搭马车回去。”
说完，她岔开话题，伸手指向外面，“大哥哥，那里有个卖本子和笔的大姐姐，你认识不？”
李长乐脑袋一歪，想了想，“是不是有两条长辫子，小圆脸，笑起来跟你一样有俩酒窝的？”
“对，就是那位漂亮姐姐，她人可好了，跟大哥哥一样棒！”关平安觉得这小伙子与其思春，还不如找那位大姑娘。
当然这话，她不好说。
李长乐好笑的用手指虚点了点她，“你个小丫头都能瞧出来？她是不是给你糖吃了呀？”
被这一大一小无视的关小竹忍住心里的怒气，放下背篓，从里面抓出一把野菜高举着递给他，“大哥哥，送给你尝尝鲜。”
李长乐顿时笑出声，连忙摇手，笑得，“谢了，小丫头你自个拿着。你也是亲家舅舅家的小孩？”
关小竹心里一喜，还真是她那位姑夫家的侄子，见对方拒绝，估计是看不上自己这点野菜。
她也没强求，重新放回背篓，高声回他，“我爹排第二，安安是我三叔家的闺女。大哥哥你认识安安呀？我老姑可疼安安了，安安你要不要去找姑姑？”
关平安摇了摇头，“姑姑要上班。”所以别去打搅她。
“我带了野菜给姑姑，去嘛。”
李长乐别有意味地瞥了眼俩小姐妹，“去见一面，要不然我老婶知道你们来了还不去看她，会生气哦。”
关平安抿嘴一笑，“姑姑才不会这么小气呢。三姐，你把东西交给大哥哥，劳烦他带给姑姑。”
说着，她小手指了指柜台，“大哥哥，你这里都收什么草药？我们也能在屯里采了送过来的。”
李长乐失笑地摇了摇头，这小人精总爱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不过，他还真拿出一个账本，翻开后把上面罗列的一些常见中草药名称以及价格，给报了一遍。
随后他补充道，“咱这里的东西，收有收的核定价，卖有卖的核定价。你们记不住没关系，问大人，他们差不多都知道。”
关平安暗暗点头。
两地毫无差别，还真是核定价，不过要是按照这些假期，除非贵重药品，否则买一个鸡蛋都不够。
一旁的关小竹对这些草药没什么兴趣，她只知道野山参很值钱，可听了老半天一连串什么防风皇帝的，就是没听他提到野山参。
她忍不住出言问道，“那棒槌呢？”
哟，小姑娘人小、志气不小呀。
李长乐瞥了她一眼，笑眯眯的回道，“棒槌也是按克计算，也是看品相、年份，年份越长越值钱。”
说着，他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你们还小，山上可不能去，棒槌都在深山，里面有老虎妈子和大野狼。”
虽对方没说收购价，但关小竹岂会认输？
“大哥哥，你人真好。”
关平安一听她开始发好人卡，立马顺势把她的背篓，飞快的从柜门下面踢到里面李长乐身后。
“大哥哥，麻烦你带给我姑姑，咱们下次见。”话刚一说完，她立即拉住关小竹就往外跑，“三姐，快点，我看到梁奶奶了。”
关小竹一个没注意，就被她二傻子堂妹给拽离原地，差点咬碎了小米牙，她还想要问收购价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回头挥手，“大哥哥，再见。”
现在春暖花开，野菜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家里小堂弟们都能在外面时不时的采些回家换换口味。
李长乐也就没替他老婶拒绝，倒是挥着手喊道，“慢点跑，别磕着了，记得下次过来玩啊。”
第103章 1毛5
“安安，你急啥呀？我的背篓丢了，咱奶不会饶了我的。你的给……”
关平安不待她说完，立即打断，“不会！你说给姑姑，奶奶才不会骂你。”
“你多了一个！”
关平安防备地瞪了她一眼，小手往前指了指，“你有钱了，你去买！是你说要给姑姑送野菜！”
对!
她才6岁，要是敢抢她背篓，她就哭！
“你真小气！”
“就是不给，就是不给！我告诉我爹你欺负我！”关平安说完，摸了摸自己额头：越活越回去了咋办呀？
关小竹见她伸手揉眼睛要哭，吓得连忙放柔声音，“别哭呀，三姐逗你玩呢。家里有背篓，我是怕你被咱奶收拾。”
关平安的小手顿了顿，立即放下，真是美好的误会！她脖子一拧，“骗人！这是我姥姥给的，咱奶说了是我的。”
“那是不是你买的都是你的？”
关平安眼神一闪，得意地抬着小下巴：“当然！”
“那你干啥买这玩意？你想呀，你买小鸡崽多好，小鸡养大了就能生鸡蛋，鸡蛋又能孵小鸡……”
等小鸡再长大又能生鸡蛋？
关平安鄙视地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你又骗人！我爹说小鸡得半年才能生蛋，等我吃到鸡蛋，小鸡崽没准都死了！”
关小竹气急了眼，这死丫头咋这么不听话呢，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那我养了小鸡有鸡蛋吃，你可别馋！”
关平安走着走着，顿时停止脚步，蹙眉看着她，“我上回救了你，二大娘说了以后会给我鸡蛋的！”
关小竹顿时傻眼。
“哼！”关平安得意地朝她一笑，拽着着她继续往前走，继续讨债，“三姐，二大娘啥时候给我鸡蛋呀？
我姥姥给我三十个，咱姑姑给我二十个，梁婶婶给了我十个鸡蛋，我姨（叶小凤）给我十个鸡蛋，二大娘只给我两个，还要给我，给我……”
“哎呀，别算了。”
关平安不解地斜视着她，“为啥呀？”
为啥？
再让你这么算下来，我这一辈子养鸡不是都替你养？都白养了！
关小竹瞪了她一眼，“笨死了！家里鸡蛋都在咱奶手上，我娘去哪找鸡蛋给你？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你跟三姐一块养鸡，鸡一定死不了，三姐帮你看着咋样？”
“鸡蛋呢？”
“你的鸡蛋还是你的。”
关平安懵懂的迟疑一下，“好吧。”
“那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全给三姐，咱们凑在一起买多几只小鸡崽，咱奶要是问了，你就说你姥姥给的钱。”
关平安差点笑场，她连忙摇头，“没钱了！”
“安安，撒谎不是好孩子哦。”
关小竹才不信这死丫头会没钱，买本子、买背篓，两回拿钱时可利索了，钱要是少了会舍得？
要不是怕这死丫头回去告状，她都想把前面这个碍眼的破荷包抢过来看看，里面到底还有多少！
“安安，等买了小鸡，小鸡还是你的，三姐还帮你照料，等到了天儿冷了，咱们就能坐在炕上吃鸡蛋。等过年了，咱们还能吃上鸡肉，喝上鸡汤，连志红那丫头片子都比不上你哦。”
关平安用狐疑地眼神打量了她一眼，继续低头走着。
“对了，你还能给小黑吃肉，你瞧小黑是不是很小？它就是没吃上肉。等它大了还能给你生好多小小黑。”
关平安听到这里，小手放开了她，双手捧着胸前的荷包摩挲着，犹豫地看了看她，又摩挲一下，停止脚步，跺了一下小脚！
关小竹心里一喜！
只见她这个二傻子堂妹关平安紧闭上双眼，听她咬牙切齿道，“三姐，那你不能把我的小鸡给养死了！”
她立即点头，“不会，一定不会！”
“鸡是我的，鸡蛋是我的，没了年底你赔我。”
“好！没问题！”
关平安这个累呀，终于“依依不舍”地从荷包内抽出一张一毛、一张五分的纸钞递给她，“记得哦，没了我找二大娘！”
关小竹连忙抢过她的一毛五分钱，“快点呀，还有呢？”
关平安眨了眨眼，迷茫地看着她，“不是都给你了嘛？”
关小竹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你不会就剩下这么点吧？”
关平安朝她甜甜一笑，“三姐真聪明！”说着，她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我姥姥给了我五毛，我上咱屯里小店买了两回糖，花了1毛，刚买笔和本子，花了1毛8分，刚买了背篓花了1毛2。”
所以只剩一毛五？
关小竹翻了个白眼：“都不够买一只小鸡崽。”
关平安得意地呲呲牙，“你骗不了我的！一毛八一只，买多能还价！”
嗨~还别说，这死丫头还真说对了，啥时候又精明了？
“三姐，你得给我老母鸡，公鸡我可不要，不能生蛋！”
关小竹收好钱，不耐烦地回她，“行了，算我欠你的！记住啊，等一下我买四只小鸡崽，回去后小鸡崽都是你的，可别说漏嘴。”
“好！”
1毛5换母鸡，不亏！关平安好想所有的私房钱全给贡献了，当然得她养鸡才行，可惜只能幻想而已。
“三姐，你钱多不多？要不你去买小红她老舅的小猪崽。猪肉比鸡肉好吃，肉又多。咱奶问我，我就说我舅舅给我钱了。”
关小竹按了按口袋，叹了口气，“我也想养猪，可钱不够，就是够了，咱奶也不会答应你，我三叔说都没用。”
关平安同情跟着她叹了口气，“唉……”
关小竹顿时笑出声，拉起她的小手撒腿就跑，“跑快点，咱得赶过去挑点好鸡苗，迟了梁奶奶得来了。”
关平安一边跑着，一边劝她，“三姐，你别不高兴，等咱鸡大了卖了钱就能养小猪崽，小红她老舅说了明年他们还会卖。”
“二傻子！他就是想卖，过了年我都不养了。”
关平安蹙了蹙眉，听了这话，咋感觉好别扭。之前说过等明年就迟了，现在又过了年都不养？
到底明年会发生什么？
关平安的眼神闪了闪，“你是怕没钱吗？等过年我就有压岁钱，我全借给你买小猪崽，你养大了也给我肉就行。”
“哈哈，你想得倒美！等分家了我娘就会养猪，我才不要养。”
是这样？
关平安心存犹疑，但眼看到了市场，她终究没再试探。
管它明年会如何？
该来的谁也挡不住！
第104章 暗渡陈仓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紧皱着眉头坐在一张小板凳，正抽着旱烟，他身上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而且还打了很多补丁的土布衣服。
他前面就摆着一笼刚出壳没两天的小鸡崽和一笼小鸭苗，该是来的时间不短，此刻卖剩下的小东西都在不停地叫唤着，很显然是饿了。
这些还不足以引起关平安关注，只因在这老头身边还有位老太太，正偷偷抹着眼泪，而他们的摊位就在一处小角落。
这无疑不是公家的。
从他们摊位走过的路人也有，但停下来的没有几人，原因无非数量不多，都喜欢去里面家禽市场的摊位挑选。
关平安脚步顿了下，被心急着往前跑的关小竹一拉，她想了想，“三姐，我跑不动了，你先跑过去，我会跟上你。”
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许会担心关平安年幼会走丢什么的，可关小竹才不在乎，也没心思多于考虑，她此刻全身心都在算计带回去后该如此应付她祖母。
虽说小丫头片子说了她奶奶不会占用，可多了，或者说等鸡养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又反口？
还有她三叔早上已经开口提出分家，她娘还一直叮嘱她不能乱花钱，她也答应了，这回要是把卖鞋垫的钱给用了，是瞒不过她娘的。
关小竹敷衍地回她一句，“那你快点。”
看着她跑远，关平安倒转过身避开路人走到两位老人的小摊子上弯下小身板，其实她更想蹲下，可惜后背背篓不合作。
“老爷爷，你这小鸡小鸭咋卖？”
不等抽烟的老大爷回话，那位抹着眼泪的老大娘立即回道，“鸡苗0.15分，鸭苗0.20分，我没开高价，一个鸡蛋都要5分。”
“老婆子，等等。”老大爷朝老伴摆了摆手，“小妮子，你大人呢？让你大人来挑，我也不知这些能不能养活。”
真实诚！
关平安甜甜一笑，“老爷爷，没关系，我有办法可以养活的。小鸡十只，小鸭八只，对不对？”
说着，她指了指一个方向，“我都要了，不过你得替我装一个笼子里，给我送到停车子的大树那边。”
“好，我现在就给你装好送过去，当家的，你快收拾收拾，咱们早点回去带孩子去找大夫。”
关平安更是不敢耽误他们时间，救人如救火，直接拿出三块一毛钱，跟在老太太身后跑。
集市大门口不远处有一块空地，是专门给来赶集的行人停洋车子、推车、马车牛车什么的，当然也是要收费的。
旁边的一颗古树到了炎热的夏季，还有赶集时走散的行人会在树下一边乘凉顺便歇脚等人。
现在嘛，正是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时，很少有人跑到树下，也因为时值正午，饿得都忙着回家。
这么一个乡肯定有小饭馆，可先不说要粮票，就是钱，来赶集的农家都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谁会没事上饭馆里霍霍。
关平安跟着老大娘跑来时，只有停车场的稀稀拉拉的三五人。这一下子好了，她也不用找借口留几只。
等老大娘一走，她立即把笼子里挤挨在一起的一群鸡苗鸭苗给挪到她的小葫芦内，徒留一只空笼子。
随即她拖着笼子避到一旁，再解下身上的背篓，坐在地上一块石头上背靠着背篓，闭上双眼。
念力一展开，清晰可见小葫芦内一群小鸡小鸭正围着一个磕了角的大粗盘啄着水喝，好有活力的嘛。
她也不知要等了梁大娘她们多久，先巡逻一遍她的几亩黑土地，计划着今晚先替已经爬藤开花的西红柿黄瓜什么的给支个架。
随即满意地绕着水池边的果树园又看了一遍，顺便调戏一下采蜜的一撮蜜蜂和一群花蝴蝶。
至于红地毯仓库内的一叠肉和几头还没杀的野猪，关平安抱着眼不见为见，是再也不愿意先处理。
一头一百来斤的野猪仔都让她爹娘忙了半宿，还是等她有空上山亲自处理得了，瞧着怪累的。
话说昨晚她爹还打算给省城的姨奶奶寄野猪肉，不会早上一闹给忘了吧？那二十块红包收的心虚，还是趁早还些人情的好。
关平安闭着双眼靠着那里，根本不知里面的梁大娘找她找的差点要找公安，后来还是她亲孙女提醒她一句，平安说过找不到她们会在大门口等着。
梁大娘走出集市，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身影在老树底下又气又笑时，关平安正长醉与炖狍子肉。
这是她专门为喂养唯一的小兄长而准备的，瞧她爹杀了一头小野猪，这又是想寄去省城，又是想捎点给老丈人，又是想送点给哥们的。
估摸她小兄长吃肉也吃不尽心，那怎莫行？
可惜瓦罐太小，那么多肉还得慢慢熬着。
“奶奶，我就说安安一定在这等咱们。”梁志红得意的显摆完，高声呼喊着，“安安，安安，我在这……”
关平安立即睁开双眼。哎哟娘呀，总算来了，她差点以为她们迷路呢。
见状，她立即背上背篓，拖着空笼子往她们那边跑去，“梁奶奶，你买好了吗？我想回家了。”
“你咋不跟紧你姐呀？”
“是啊，安安，你下次还这么不听话，我们就不带你上街。”
我倒~关小竹，你这小贱人！
不等她回话，关小竹皱眉看向地上的笼子，“我找不到你，就是因为这破笼子？咱家又不缺这玩意。”
你懂什么？关平安斜了她一眼，“不要钱的干啥不要？咱奶说了要勤俭治家！你个败家玩意儿！”
嗯，骂人可真痛快，难怪她祖母一张嘴就来。
梁大娘顿时开怀大笑。这还真是关家妹子的亲孙女！恨不得撸一把草都带回家，咋不随你娘呢？
梁志红小朋友听小伙伴这么说，感觉忒好玩，拍着小手跟着喊败家玩意儿，气得关小竹踢了踢自己脚边的鸡笼。
“你以为马车是自家的啊！你不败家你自个带回去！”
梁大娘见状连忙拍了一下跟着起哄的自家小孙女，哄着她们道，“好了，叠在一起就行的，不吵呀，都是好孩子。”
关平安吐了吐小舌头，朝关小竹翻了个白眼：德性！等回去就让人会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