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第二个三叔？
计划是很好。
可惜事不遂愿。
并不是人人都如马振中家仨儿子似的兄友弟恭。关银锁就耿耿于怀他爷爷一直为大哥筹谋进城上班，
他爷还说了大哥是支撑老关家门面的长孙。你多用点心学就早点能赚钱，将来兄弟俩就能相互搭把手。
然后？
他就是第二个三叔？
关银锁看着整日捧着一本书的大哥三金，再看了看自己双手水泡。他就是有再多的兄弟情，都不爱了。
学木工活，他肯定要接着学。
赚钱？
早着呢。
关大爷见这个孙子又跑去喝水，气得直瞪眼。屁大点的孩子，心里有啥想法，他还能瞅不去？
不就是觉得他偏心眼儿？
可你倒上高中啊，他这个当爷爷的都说了，只要你们三兄弟能接着上，他就是砸锅卖铁都不耽误半刻。
他就不懂了。
明明瞅着有人上学就玩儿似的，他都担心孩子分心都不让他们仨干活只管学习就好了，相差咋还这么大。
关大爷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错的地方应该就是帮长子找了刘春花。蠢真是一种病，就是不知会不会祸及三代。
刘家的根子就不是读书的料，果然连他几个孙子都遗传了。啥，还在上学的铁蛋？没戏儿，要论找吃的，肯定第一。
“唉……”
摇着蒲扇的关大娘又听到老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她赶紧转身颠着小脚出门。窝囊废一个！
还没等她走到梁家找同样除了农忙不用上工的梁大娘唠上几句，路口大儿子已经直头直闹地往家门口的方向冲。
关大娘眯眼瞅了瞅空手的大儿子立马沉下脸，随即她又神展开紧皱的眉头，看着关有福大步走近。
“咋了，没见着你老妹儿？”
关有福摇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家走去，推开篱笆门进入院子。
关大娘迟疑一下，还是绝了先去梁家唠嗑的心思。反正就梁家那个蠢丫头十有**还是没她小孙女的地址。
“爹。”
“回来了，她没跟你回来？”
关有福对着放下刨子的老爹可就有话说了。
将自己是如何顶着烈日赶路到供销社，又是如何没多喝口水听完老妹儿的话，堪堪说了快个把小时。
期间，关有福连连喝了两瓢水。
心疼坏了关大爷。
关大爷怒了。
父子俩人一唱一和地骂了一通“不孝女”，最后，关大爷抽完烟，嗑了嗑长烟斗，看向了当背影墙的老伴。
“既然知道了，这礼就省不了，你收拾收拾，再跟老二老四家的她们说说，该送啥上门你自个掂量着办。”
关大娘撩一下眼皮子，“往重礼整，还是咋整？”
“多准备点东西，亲家的话比姑爷的好用。”关大爷说完停顿一下，“赶早不赶晚，老大你去队里租马车就是晚上去一趟城里。”
关有福点了点头，“行，咱们谁去，我顺便请假。”
关大爷瞅了瞅老伴，“我和你娘带三金去。”
“我去干啥。”关大娘果断摇头，“你带儿子去，三金也别去，去了反而不好。先这么着，我去跟老二家的先说。”
关大爷看着说完就走的老伴，阴沉着脸，一等她走出外屋地，朝大儿子摇了摇头，“你娘心都不在咱家了。”
关有福撇了撇嘴，“她再惦记老三都没用，白眼狼压根就没当她是娘。之前老三还托欢喜给她送东西，现在也没了。”
那是她作的。
说不要钱不要物。
就关有寿寄东西给老太婆，关大爷倒是有问过老伴。瞅瞅，拿乔吧，你野种儿子还不是不当你一回事。
除非……
关大爷的眼神闪了闪，很快将最近冒起的心思按下。没用的，就是老太婆只剩一口气，狗杂种来了也压不住。
是啊，压不住了。
早前是亲儿子都压不住，何况现在该捅开的都捅开了。叶老五说啥闺女投靠干爹梅大义去了，嗤~
骗骗无知小儿还行。
骗他？
就老三那个白眼狼会去给人家当上门姑爷？！
老了，老了，不服老都不行。寻思这么久，越琢磨，这心里就越亮堂。这哪是去投靠啥干爹，亲爹还差不多。
王八蛋！
难怪那个梅大义一出现又是刀子架他脖子上，又能翻老账让他按手印，只怕那王八蛋都能托梅大义的手，地位还不低。
也是！
就他家贼婆娘当初连胡家少爷都看不上，那苟合的野男人肯定是出身不低。怪就在怪在早前的富人不是都打倒了？
关有福瞟了瞟四周，就屋里没人，他靠近了抽烟的关大爷，“爹，我瞅老妹儿的态度，估计真没戏儿。”
关大爷的思绪被他突然打断，停滞了半刻之后，摇了摇头，“爹本来就没希望她能办成，不然老四早就进城上班了。”
关有福的眼珠子一转，“你想逼妹夫，能行吗？这法子换成对付老三还行，妹夫和老三到底不同。”
“等等看吧。”
“还等啊？”
不然咋整？
关大爷眯起眼，“狗杂……老三肯定和你妹夫有联系，他不会放开你娘不管。不然你娘早就上省城找她大姐。”
“啊？”关有福顿了一下，目光又瞟了眼门口，见关大娘还没回来，他还是附到关大爷耳边。
“爹，让我娘直接去找我大姨多好。老三就是和我大姨没联系，你忘了叶狗子和他很好啊？”
傻！关大爷推开大儿子脑袋，“你都知道叶狗子跟他亲，他会帮咱？三金工作的事情找谁都比不上你老妹儿。”
就这个精明的姑爷瞅见老三都上了京城，他肯定会舍不得断了这条线，不趁着这会儿老三都不敢爆出身世，还等哪一天。
正好现在逼一逼老姑娘，姑爷肯定会跟老三联系，接下来就看那狗杂种对这个妹妹到底还有几分心。
不求跟大中那个大儿子一样能混到坐办公室，只要他家大孙子能捧上铁饭碗，再外说是老三大侄子，他还就不信了场面上的人不给老三面子。
要说那个狗杂种，虽然现在是压不住了，但毕竟在自个眼皮底下长大，还是知道一点他性子的。
——他不会迁怒小辈。
只要到时大孙子不说其他，就说是他亲三叔，那狗杂种就是知道了他敢否认？女干生子就是女干生子。
第1187章 问你话呢
关有福见老爹说了一句又开始走神，皱眉推了推他，“爹，你又在寻思啥，老三连我几个都不认了，他真会听老妹儿的？”
唉……关大爷看着一脸迷糊的大儿子，暗叹一声。要是老大有老四精明，他就不用愁了，咋就听不懂人话。
自从腿断以来，在养伤的这几个月，他有无数次想跟老大透底，旧事不提，提提老三身世也行，还让老大心里有数。
可……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算了，算了，老太婆一旦得知他敢漏出口风，只怕真会跟他拼命。一个不好，这‘银’妇还会反咬他一口。
“爹，问你话呢。”
被推了推的关大爷吐出一口长气，“认不认的，总要试试再说。你听爹的，爹害谁都不会害你。”
这一点，关有福深信。如今就连老四这个老儿子在老头子的心里都比不上自个。啥是长子？
老头子现在可算明白了老了只能巴着长子过。
一想起长子，关有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爹，二大爷说的那事，你想好咋回他了没？要不就让他过来一趟？”
他不提还好，一提，关大爷想起老家族兄的来信就心塞不已。上狗屁的族谱！那狗杂种算他哪门子的儿子！
可这话，他还不能说，还得想想咋圆，不然他要敢说实话，不说族里会咋瞅他这一脉，就是那些老账一翻出都没命。
恨吗？
他恨不得生吞了老太婆，恨不得活活咬死那个野种，可他关绍宽不是一个人，下面还儿孙满堂。
关大爷拍了拍儿子胳膊。
关有福一脸懵逼。
好好的，老头子这愧疚又爱惜的鬼样子是又想干啥？他咋越来越觉得自从白眼狼离开屯子，老头子越来越糊涂了。
嗯？不会真跟老四说的啥有多恨就有多爱吧？不会是真的老头子最看中的，最疼的其实还是白眼狼吧？
不会，不会……
关有福甩了耍脑袋，看向了又点烟的老爹，“要不咱就跟二大爷实话实说？让他自个想法子联系老三？”
“还怕不丢脸？”
“不是。”关有福又附在他耳边，“爹，咱们去不了京里，可不表示咱老家就没人啊，族里那些人要是得知老三飞黄腾达了？”
肯定更想将野种家的狗崽子添上族谱，搞不好还会专门派人联系叶大贵他们上京城找老三？
关大爷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倒是个法子，可问题是找着了那个野种，那个野种会不会实话实说？换成自个的话，天高皇帝远的……
会说！
还会找出一个让人哑口无言的借口。
一想到这儿，关大爷立马摇头，“不成，咱们家毕竟离开老家太久，他们那些人捞着好处更偏他。”
“啊？”
“啊啥啊，老三要是又胡说八道我咋偏心眼，你咋故意不让他小崽子上族谱，你说你往后咋回老家祭祖？”
越说，关大爷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再说了，现在是啥时候，你二大爷他们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还上族谱？他咋不上天？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别管。我瞅着他就是找借口要修路啥的出钱出粮。”
关有福一听出钱出粮，顿时脸色一变，“难怪信里问咱们今年收成咋样，那死老头心眼还真多。”
“心眼不多能当族长？不过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出门提都别提。要不是你爷奶坟在那一头……”
正在上工的关老四腋下夹着一个登记工分的本子，见老娘颠着小脚跑来找她，得知要随礼给李铁军老子，他倒是没推辞。
转了一圈儿三小队的地头，找了一个空子，关老四就溜回老院。他那大哥又没上工也不知跟老头子又在嘀咕啥。
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关老四正在外屋地外面站了站。里屋肯定是在说啥悄悄话，一会儿大声一会儿停了。
后院传来脚步声，听到三金哥俩的声音，他撇了撇嘴，随即快速倒退几步清了清嗓子，“爹，你在屋里头不？”
“老四？”
“是我，大哥。”关老四说着走到门口掀起了帘子进入，“我听娘说今晚要上县医院探望李大爷？”
关有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算我一个，我已经很久没见着李大爷。我姐也真是的，咱们队里哪天没人上公社，她也不给我稍一句。
要是知道李大爷身子骨不好住院了，我肯定会去探望他。早些年我待在姐夫家，人家李大爷可照顾我良多。”
关有福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儿。又装了！要说他兄弟四人，就老四跟老三那个白眼狼儿一个德性。
——不见兔子不撒鹰。
关大爷磕着烟斗的手顿了顿，“你能走得开？不是今晚还要上学习班。算了，我带你大哥过去就行，咱们一家子过去算啥。”
哼！
说的好听！
关老四知道上次他没答应老大出三十块钱，老头子对他意见很大。可他要件件都依老大，他的家还要不要？
他媳妇可不是三嫂那个憨娘们，不闹才怪。当然，他也不是三哥那个烂好人。没得老三走了，老四顶上的理。
“哈哈哈……人多过去才显得咱们家有诚意。”关老四不等老爹出口，率先拍板，“咱就说好了，我先去接着上工啊。”
啊你个头！
关有福看着说完就跟被鬼追似的老弟，再看交错着进屋的俩儿子，无语地看向一旁紧皱眉头的老爹。
然后？
“唉……”
果然，老头子就知道叹气，刚刚你倒反对一声啊。可别整着整着，他费了老鼻子的心思回头便宜了老四才行。
“爹！”
关大爷瞪了大儿子一眼，“喊啥！沉住气，一个个来。唉……干活干活，你也过来搭把手。老大啊，你下午又没上工。”
“不是有事儿嘛。”
关大爷瞟了眼俩个孙子，到底没想当着孙女的面驳了长子面子。抄起靠在墙角的刨子，他率先开始动手。
说起手上的木工活。
他又是一阵气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能料到住在山脚下连木头现在都不准伐，批一根料子还得好几道卡。
难怪前些年那狗杂种一个劲儿地从废品站拉回费木料，狼心狗肺的野种，居然连提醒自己一句都不肯。
第1188章 一封电报的来
假如说有人念叨会耳痒，有人诅骂会打喷嚏。对此毫无反应的关有寿肯定不是距离马六屯远了，就是失效了。
否则的话，他还不得天天耳痒死，天天打喷嚏不停。至于老家老院那边人是不是又在算计他什么？
出了屯子，心态又不一样。进了大学，又是一种心态，再跟在王老和陈老后面一个暑假学习，他又是一种心态。
这种接连的成长早已将他忽视了关大爷他们那些人存在。要是他们不算计他，他关有寿才觉得奇怪呢。
可用关欢喜来算计他？
关欢喜是他妹妹没错。要论几分真心，无须关大爷试探，关有寿都不会亏待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前提是他能力范围之内。
当然，人最怕对比。换成临产前都千里迢迢来找他这个未见一面哥哥的同父异母妹妹关玉莲，又会不同。
与李铁军来往的书信中，这个妹夫曾经就曾提了一句他老丈人带着仨个大小舅子上了一趟医院探望他爹。
虽是在信中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但就老院那些只懂进不懂出的人，关有寿又何曾不懂他们都在想什么。
论亲近。
对方是人家的亲姑爷，还轮不到他一个养子插手。至于李铁军会不会为此对他老妹儿关欢喜有意见。
以关有寿对李铁军的了解？
绝无可能。
他果断无视信中那句话后随了礼。假如有天欢喜选择了那一边，他也能理解。同父同母的总比他血缘更近。
而他和李铁军彼此之间早已过了妹夫和小舅子这层关系。尤其说他信得过关欢喜，还不如说是李家人品。
剪不断理还乱。
过了暑假，开学了。
各就各位。
就连远在川省的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也黑不溜秋地回来领通知单上大学报道，关有寿更无暇顾及旁人。
——齐景年和关天佑这对难兄难弟分开了。
不比他家腹黑的大儿子，小儿子毕竟嫩了很多。哪怕天佑上的大学与他校区相距不远，关有寿也是操了老鼻子的心。
大学毕竟与中学不同，一进校门就已经相当于踏进了社会。尤其是身边的同学还不是全部来自青涩的应届高中毕业生。
这要是换成闺女，关有寿还真不担心。他家平安就随他，真要抹开脸皮，绝对是大小通吃。可他家天佑？
心性够坚毅，手段却还不够圆滑。不像妹妹哪怕再讨厌一个人。真避不开，她也能装乖卖傻，无所不能。
但再怎么操心，他也不能跟孩子小时候一样，亲自带在身边护着，接下来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已。
好在半个学期过去了，儿子渐渐的，他也能收敛起一身的刺，独自一人也能越来越适应校园生活。
正当关有寿见自家仨孩子各自都能独当一面偷乐时，一封电报的来临却打破了他平静的小日子。
电报是好哥们马振中发来的。
这次他老丈人真的病倒了，而且还是没病找病的病倒。老爷子还当他叶五爷连野猪都认识他，被猪给捅了。
不幸中的大幸。
好在人抢救的及时。
“爹爹，我回去。太远了，你们谁都请不了长假。就连我娘都不行，谁都没法子帮她换班半个来月。”
除非工作不要了，可她姥爷毕竟接下来就靠休养了。她娘回去能干啥，除了担心就是抹眼泪，还不如她回去。
她在她姥爷身边还能搞点滋补品。
毫无意外的，正如关平安所说的，能回去的还真就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一家五口再商量也商量不出更好的对策。
关天佑倒是想代替妹妹回东北，但从入学教育开始，什么报告讨论会，还有排练演出啊庆祝活动啊就多的不得了。
这也没什么，关键是真不能缺席，谁知会不会被人给揪住把柄。据说马上就要开始挖河清泥任务，更是避无可避。
齐景年的想法和他差不多。他倒没想代替关平安去探望叶五爷，而是想陪同，还是以外孙女婿的身份陪同。
可问题是，他就是走得开，关平安也绝不答应。她又不是真无知到不懂一个大学的名额有多难。
真要敢出岔子？
你死定了！
被关有寿“语言加工”过，叶秀荷只知她亲爹被野猪给撞了。好在人没事，她还不知其凶险程度，再担心？
她强不过能言善语的闺女。
闺女说了，她速度快，先跑回去。一见着她姥爷就给家里打电话，她舅要是敢隐瞒，她第一个不答应。
好吧。
说来说去就是。她闺女向她保证：一旦她姥爷严重，她肯定抢也把她姥爷抢到京城治疗，你还跑回去干啥！
六神无主的叶秀荷只能看着自己闺女背起包就跑，心不在蔫地听着自家男人哄她今晚先电话联系她娘人。
之前关平安一人在车站送走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现在反了。
“到了没车就等，你可别傻乎乎地啥车都上啊。要我说就不应该回去，严重的话就让你大舅送过来住军医院，你去干啥。”
这是齐景年的不满。
却不料关天佑跟着点头，“要是严重的话，等你到再让咱姥爷过来都晚了。算了，我知道你也想回去一趟。”
对，坏丫头就是想秋高气爽出去转转！
“好了，车要开了，你们也早点赶回去上课，瞅瞅又白白浪费半天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懂！
你不就是听说大学生毕业工资贼高？
“小北哥，你每周去一趟我哥和我爹那转转啊。可别忘了每周最少去一趟，还有家里也隔断时间回去瞅瞅。”
齐景年抽了抽嘴角，郑重点头。
“放心吧，我会小心，我也很快会回来。”
不等齐景年开口，关天佑先笑了，“不准进山别忘了就行。还有记得别跟无关紧要的人起冲突。”
所谓的无关紧要的人是谁？
关平安懂的。
她连连点头。
但她奶奶？就是起冲突，她还是要去瞅瞅的。既然她都许下养老，那她祖孙二人就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还有新家的地址。她爹说了，现在已经无需隐瞒谁。必要时，她可以选择和关老头这个爷爷摊牌。
要吓唬人，她在行呀~
第1189章 抵达县城
这一趟临时起意走得急，故而没联系上程玉萍，关平安就没打算在省城多作停留，但一到省站。
她到底还是和在车站上班的叶兴旺见上一面。至于她姨爷爷老俩口和表大爷他们就只能等见过她姥爷之后再上门。
与陈老和王老他们一样，一见到关平安，各个都是第一句就说，长高了，真长高了。逗得关平安直笑。
“现在应该是上高一吧，咋突然回来？你爹没给我发电报啊，是不是你奶她……”不怪叶兴旺惊讶。
刚刚几天之前，他老表还来信炫了一通他宝贝闺女现在是高中生，还是在新学校当“排长”的高中生。
老厉害的~
关平安连忙摇头，“不是我奶，是我姥爷，听说被野猪给撞了。家里人都走不开，就我闲着，我就先回来瞅瞅。”
原来如此。
但既然提到关大娘，身为外甥的叶兴旺就不得不趁着送关平安出去的时候说说他老姨家的一些事情。
事儿倒不多。
毕竟能说的，之前关有寿过来赈灾时就有与叶兴旺见过面。他现在担心的是孩子一个人回老家会被欺负。
他当表叔的又不好说你去你姥爷家就去你姥爷家，千万别上马六屯。真想去看望你奶最好是带上你马大爷。
啧~
叶兴旺嘱咐完，拍了拍关平安的肩膀，颇有一些遗憾不能亲自护送孩子去叶家堡，只能看着她离开。
真成大姑娘了。
上次他还能抱在怀里。
你确定？
“大姑娘”一路乘车，到了县城下来也顾不上先吃上一口，对付着啃了两口她老表叔给的饼干差点噎死她。
比起临出发之前她爹让她一到县城先去找她大表哥叶立冬，关平安则是果断一人直闯县医院。
去啥去？！
老地盘了，还难得到她小飞侠！
幸好她也没去。
去了叶立冬也不在家。
一等到关有寿的消息，关平安今日就能抵达，有在医院陪叶五爷的都算一个，全在医院换着在大门口等着。
眼看要是一路顺风的话，她抵达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次是换成关平安的新上任二表嫂出门等着。
没法子，现在正好是秋收时节，叶家人还真走不开专门陪着叶五爷，爷们都上阵，也就是儿媳妇换着来照顾。
就这样，已经被精神好了很多的叶五爷给吐槽了一大通，叶老二叶永胜之妻沈云香就被叶五爷给赶走了。
这不今天就换成了叶姥姥和沈云香的大儿媳林苗在医院照顾叶五爷，还有在县城上班的叶立冬两口子也换着来。
说来也好笑。
关平安和她这位二表嫂林苗还未见过面，就凭她二表哥叶立春寄过一张双人照，她哪还记得对方长啥模样。
关平安见大门口一位跟她差不多高，傻咧着嘴的大姑娘拦住她，她还以为对方脑子有毛病该上精神院才行。
不过……
“你是平安妹妹吧？”
嗯？
关平安汗颜。好在她反应快，赶紧收回想推开对方的手，悄咪咪地问道，“你是？”叫啥来着？
“我是林苗，姑父说你今天到，爷爷奶奶他们都在里头等你。”林苗说着笑了，“咱爷奶那有你照片。”
当然，她出门瞅瞅人到了没有之前，夫家个个都说你只管瞅一眼，见着谁长得最好，那就是了。
长得好？
确实，气质特好，一瞅就不是乡下姑娘，到底是来自首都的姑娘。可这张脸咋就黑黄黑黄的？
不该呀。
“二嫂你咋出来了，天多热呀。”关平安说着就话题一转，“姥爷现在咋样儿？医生都咋说了，需不需要转院？”
前面带路的林苗边走边摆手，“先进屋再说。这两天爷爷他好多了，刚开始谁一说要转院谁挨骂。”
“哟，脾气不小。”
这话，外孙女可说笑，她孙媳妇就不行了。林苗笑了笑，眼角余光还是时不时地瞟了眼身侧的表妹。
听大嫂说，这位可是叶家娇疙瘩，更是姑父的掌上明珠。据说她一句话能顶得上一家子加起来的所有话。
真是人不可貌相。
关平安无暇去关注她的“偷窥”，一踏进病床少的可怜的住院处，走着走着，她眼尖的发现了其中一间门口的叶大娘。
然后？
她撒腿就跑。
要不是在医院不适合大声喧哗，关平安早就亮起嗓门。她的姥姥哟，你可想死我这个外孙女了。
“慢点慢点。”
关平安忍不住乐出声，撒下银铃般的笑声，一冲到伸出胳膊迎接她的叶大娘怀里，她反手紧紧搂住。
“姥姥，我可想你可想你了，你咋就不过去瞅瞅我呀，我连你的屋子都收拾出来老长老长时间。”
“哈哈哈……高了，真长高了，你咋跑回来了，不是还要上学？我不是告诉你小凤姨让她别声张的嘛。”
“哼~你不说这事儿呀，我还不生气呢，一说起，我都不想跟你好了。出了这么大事居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叶五爷等了等，就光听到走廊有声，还是不见人进来。气得哟，偏偏肚子有伤，他还不能起床。
“关平安！”
“到！”
“还不快进来。”
关平安进入病房，连连摇着她的脑袋，“我娘可以放心了，中气十足。”说着，她还是不放心地抓过叶五爷一只手搭脉。
“原本就没事儿，都是你姥他们小题大做。就被那畜生顶了点血，这点伤算啥，你姥爷我……”
“想当年啊，老子上战场，身中十木仓八木仓，压根就没事儿对不？老子是谁，大名鼎鼎的叶五爷。”
叶五爷顿时笑喷。
吓得关平安赶紧禁止，“别笑啊，伤口笑崩了可咋整？先听听你老姑娘都哭晕了，你准笑不出！”
叶五爷：“……快滚去洗把脸，丑死了。”
“啧啧啧……”关平安连连摇头，“咱祖孙二人还讲究这些？你倒先说说你都没被小鬼子给摞倒咋被野猪给掀了？”
“啪”的一声，叶五爷的巴掌贴在她的胳膊上，“还说你姥爷我，你是咋整的，咋还瘦不拉几的？”
“想你和我姥想的呗，让你过去你就不去。你孙女我呀，天天想，整宿整宿的想，这不，瘦了呗。”
第1190章 哭晕了
林苗好笑地瞅了瞅至今还手拉手不放的祖孙二人，悄悄退出病房，站到走廊上。果然，能让总板着脸的爷爷乐得眉开眼笑，她信大嫂的话了。
可就仅仅如此？
被叶大娘赶着先去洗把脸的关平安想想还是洗去药粉。在县城，她还真没必要伪装，不然回头总有些见不得人好的就会传出闲话。
“哎哎，你知道那个关老三吧？作孽哟，好好的一个闺女毁了。啧啧啧，看来都是不孝的报应啊。”
哼哼！
还是用绝世美颜吓晕一大票人有意思。
是不是如同她设想的自己长了一副绝世美颜未知，但真吓到了林苗。乖乖，就一个转身，丑小鸭成天鹅了。
难怪当初相看时立春就说长相不长相的，他压根就不在意。他还没见过谁还能俊得过他老姑，俊得过他表妹。
原来那家伙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苗自认她也算长相身材算有上佳，但真不能比。难怪连大嫂都说等你见了真人就明白有啥不一样。
与她在想些七七八八的不同，叶大娘就收起一脸笑意，“还是刚才好看。齐家人是不是都见过了？”
关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姥姥你就放心吧。我这张脸也就是在咱们小地方，京城长得比我还好的大把是。”
叶大娘还是没被安慰到，拉着她入座在叶五爷的病床前，看向了老伴，“姑爷就没跟你在信里说啥？”
说啥？
可多了。
但关于孩子长相？还真提都没提一声。叶五爷朝老伴安慰地笑了笑，“有老梅在，没事儿。咱孙女是精神足。”
对！
就是气派。
叶大娘拍了拍关平安的手，“幸好跟齐家结了亲。”说着，她又看向老伴，“幸好咱姑爷早有成算。”
叶五爷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说到底他外孙女还是被老团长家给拐走了……不能再想，想想都憋屈。
“你梅爷爷近来好吧？”
见叶五爷岔开话题，正有些尴尬的关平安连忙点头，“挺好的，我过来时，爷爷让我跟你说一定要好好休养。”
“哦，他这么好心，没笑话两句？”
关平安强忍着大笑出声，“没呢，还让我一瞅哪不对劲儿立马把你拉到省城医院。齐爷爷也说你雄风不减当年。”
叶五爷瞪了她一眼，“想笑就笑！你娘现在咋样？”
“哭晕了。”
叶五爷又瞪了她一眼。
“嘿嘿，我娘在单位里挺好的，她那是病号灶，活不多，很少上晚班，我爹还感谢了好几次我娘的同事。”
叶五爷欣慰地笑了，“你姥姥当年没看走人。平时呢，平时没上班，你娘都闷在家里头不出门？”
关平安知道不管是她姥爷，还是她姥姥，他们二老都相当惦记老姑娘，毕竟信里写的再详细也不过是信。
“哪呀，可忙了。我娘交了好多小姐妹，还有附近胡同人家的婶婶跟我娘混熟了，买啥都喊我娘一声。”
“我娘现在最好的小姐妹就是明月嫂子。她们俩人最聊得来，还有薛婶也时常周末拉我娘上街逛一圈儿。”
“有时我爹周末回家，他就不要我们跟着，他和我娘俩人就自管自个去看电影，暑假里还和我娘去参加他同学聚会。”
“齐奶奶现在就住在明月嫂子那儿，离咱们家很近。她老人家就很喜欢我娘，说我娘性子好，又顾家。”
“梅爷爷也让我娘胆子大点，他给我娘撑着。有时家里来了爷爷好友，现在女眷都是我娘来招待的。”
关平安接过林苗递来的水杯，朝她感谢地笑了笑，接着跟叶五爷老俩口唠嗑起她娘叶秀荷的幸福小日子。
当然，有些不好说的，她还是避开了。就比如家里有张婶两口子，还有小战士都爱搭把手什么。
最后，她不得不旧事重提。
“姥爷，你说你咋想的，咋又突然进山？你瞅瞅你脸色白的，家里是不是缺钱啊？你可以跟你小孙女我说呀。”
听得津津有味的叶五爷被她画风一转弄得一愣，想想又乐出声，“谁说家里缺钱了？这不前些日子秋收了嘛。”
“我大舅他们很辛苦吧。”关平安暗叹一声，“往后你就别给我寄那么多肉。你这一伤着，我爹都愧疚坏了。”
“不是一码事。”
怎么就不是一码事？
关平安不用算也心知肚明。她仨舅舅肯定是回礼后，他们自家也没留多少年猪，不然不会没油水。
坛子肉不香，还是存不住？但这话题也只能是她当着新表嫂的面提一提，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这回我待的时间长，你只管好好养着。有啥事儿，你小孙女我给你办了，实在办不了再请您老出山。”
“又不想上学了？”
关平安倒吸一口气，“啥叫‘又’？你可别想找借口赶我走哈。你一日下不了床，我就一天都不回去。”
咋地都要进山替她姥爷报仇吧？暗戳戳合计着的关平安等来了送晚饭过来的叶立冬媳妇，伙食如何？
估计是事先得知她回来。有二合面的馒头，有薄薄的肉片炒菜，还有鸡蛋糕和一大锅小米粥。
说实话这已经纯属不易。
她大表嫂说已经吃了，可真是如此吗？关平安又不是不知这个点距离下班多久，笑笑，她就没再客气。
可瞅着她姥爷现阶段只能喝小米粥，关平安真心疼坏了。也就是条件不允许，不然早就该老母鸡炖汤伺候。
用完饭，关平安拆开她背过来的大包。除了换洗衣物，其实就一个包，不管多大，里面真没多少东西。
当时她娘六神无主的，她爹肯定不让她背重东西出门，因而急匆匆的，这个大包还真就只放了糖。
——白糖、红糖、奶糖、水果糖。
就连家里的麦乳精奶粉，她娘也给忘了。她小葫芦内倒是什么都有，可现在拿出来肯定不合适。
老规矩。
关平安将糖全部掏出交给她姥姥。至于大嫂二嫂谁多谁少，大家伙如何分？有她姥姥在，不用愁的。
老太太处事一向公平让人赞。
“姥爷，我先去一趟刘爷爷那儿，天黑了一定赶回来。”
“小心点。”叶五爷摆手拦住了想陪同的老伴。他家娇疙瘩能是一般姑娘？你跟上反而碍手碍脚。
第1191章 回马六屯
出发之前父女俩人约好通话的时间内，电话是接到了，可让关平安遗憾的是电话那一头她老子不在。
她娘说她爹肯定学校临时有重要的事情，他请不了假。随后她梅爷爷在电话那一头也证实了这一点。
“没事，正事要紧。娘，我姥爷无大碍，精神头很好。不过你可能要帮我多请假一周，我想等我姥爷能跑能蹦再回家。”
“你姥爷真不过来啊？”
听出她娘声音里的失落，关平安暗叹一声却不得不笑道，“乘坐多累呀，等他养好身子骨，我再哄他们二老一起走哈。”
何止是要哄她姥爷，现在就要哄她娘了。“好好好，我去屯子会先去找我凤姨再去我奶那儿……懂的。”
“……明白……先路过我老姑那儿再上屯子……不插手，一定不插手……好，没问题……对，我也正有此意。”
比起她娘亲的千叮万嘱，她梅爷爷就干脆多了。总之就一句话，办好事情就别在外逗留，速速回家，还有小心。
老爷子吃醋了~
挂了电话，关平安心情很好。谢绝了刘青山要护送她回医院，一出门，她就开始先跑大道边上的逮马车。
于是，比叶秀荷想象中更早的是，今晚她闺女就砸钱租了一辆马车开始跑公社，跑马六屯，至于见她祖母？
关欢喜揉了揉眼睛，还是不相信她小侄女突然冒出来，等双手抓着关平安的手，她这才乐得笑出声。
突然又禁声。
关平安眼神闪了闪，随即笑道，“老姑你咋瘦成这个样子，被人欺负了？我姑父呢，又上班吗？”
“没谁欺负我，明晚你姑父在家。”说着，关欢喜侧身往后面瞅了瞅，悄声道，“是你李爷爷身子骨不好。”
“家里有客人？”
“今天轮到你姑父她大姐。”关欢喜说着开始掏口袋，“今晚先住姑家，明早老姑再陪你回屯子。”
关平安按住了她的手，“别，我姥爷还在医院等我回去，我还得立马走。我进去看了李爷爷还得赶路。”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咋行。听姑的话，明早咱再过去，让大爷先赶回去给你姥爷捎口信……”
太磨叽了~
关平安立马转身进车厢内取了一罐麦乳精和两瓶橘子罐头装入网兜拎出，跃下马车推着关欢喜进大门。
“干啥呢，你咋把给你姥爷的东西……”
“嘘！”
一进入李家大门，关平安示意关欢喜小点声之后就绕过她疾步往正房走去。哪来的时间消耗在这些小事上？
她容易吗？
李老爷子的身子骨不好是老人病，和她姥爷叶五爷闲得慌进山被野猪给拱了不同。以关平安的眼力劲儿可见是寿命不长了。
人老了难免有一死。
李老爷子很看得开，笑得很淡然。就连喘气费力，他同样都不在意。倒是一旁的李老太时常扭开头眼眶红着。
离开李家上了马车去往马六屯的途中，关平安心情还有些沉闷。按理来说老人也快八十岁是长寿了。
可要一想起她姥爷和姥姥，她梅爷爷和义爷爷也会有八十岁那一天，也会有离开她那一天，真不开心！
月色下屯西口熟悉的老树依然挺立着，秋收挑灯夜战的一幕又出现眼前，熟悉又带着让人心安的喜悦。
其实黑灯瞎火的找谁都不容易，但马振中很好找。拿着大喇叭一个劲儿地嚎的，就是他本人。
不等关平安下马车，马振中已经发现了她。这多亏时隔两年突然冒出来的关平安让屯子里的父老乡亲们有多惊讶。
马振中赶走围绕着他“闺女”的老太太和小孩们，拉着她也不回家，“我就知道是你赶回来，正想明早让你凤姨去一趟医院。”
“去干啥，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呀。大爷，你可别胡来啊，这会儿是啥时节，我爹就是怕耽误你工作不敢给你拍电报。”
马振中伸长正想摸摸孩子的脑袋，却发现好脏只好收回，但禁不住他畅笑出声，“你个小操心！行，大爷听你的。”
关平安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抚一把，“好了吧，也不知你和我爹干啥总喜欢摸我脑袋。瘦了，你可要悠着点啊。”
“还是闺女贴心。这趟回家待多久？请假没事不？要不就等快考试咱再回去，反正你爹他老不在家。”
“我也想啊，先瞅瞅吧，到时真混不过去不是有你嘛。咱们爷俩咋地也得聚一聚对吧？我老想你和我凤姨。”
“对，你还有你爹我呢。”
“就是嘛。我凤姨今晚是干啥活？可惜了，我这两天还没法子过来搭把手。明海哥他们现在咋样？
我爹的意思趁明江哥还没上班和明河俩到了寒假上家里住些日子，让你也别舍不得放儿子出门，他不抢你儿子。”
“哈哈哈……你问他，我仨儿子跟他换你一个闺女成不？大爷跟你说，你爹坏得很，我还以为他不会让你回来。”
“对，太坏了，要不是我跑得快，真跑不了。”
叶小凤闻讯赶来时就见路旁她家男人和外甥女巴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啥，还时不时地爆笑出声。
行啊，这会儿你倒不怕明儿个下雨了！
“哎哟，忘了说正事。你姥爷现在咋样，能走了没？”
“还没。”
叶小凤没好气地白了眼马振中，搂过扑来的关平安，“高了，真长高了。咋这么瘦，你娘是不是又让你操心了。”
“哈哈哈……”
关平安好笑地看着又要被掐的马振中，“没呢，我娘现在厉害着呢。凤姨，我娘就是老想你，每天最少念叨你三次。”
“难怪我耳朵老痒，我也怪想她的。你爹娘没吵嘴吧？这次她咋不回来，在外头有没有被人欺负？”
与马振中关心她老子，她凤姨关心她娘一样，又是唠起好一通家常。不过到底是女人心细，叶小凤就边说着边拉她走着。
因为她无比清楚。
以关老三的臭讲究，肯定是有让孩子回来一定要先拜访赵家马家和瞿老太他们这些老一辈。
孩子爷奶？
应该也逃不开。
第1192章 动静
关平安挑了一个好时间。换成白天的话，这时节会更忙。与叶小凤想象中不同的是她先去了她老院。
有叶小凤陪同，不管是关大爷也好，还是关大娘也罢，他们个个倒是没缠着关平安不放问个不停。
但关平安还是留下两包糕点，还是告别她祖母时约好过个三五天她姥爷能下地，她就回来一趟。
至于关大爷腿断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孙女没出现，而叶五爷一受伤，她就赶回来伺候，对此他又有何感受？
重要嘛？
关平安表示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夸大她姥爷一受伤，她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她更是顾不上请假就跑来。
人贵有自知之明。
要是有人还想趁机往她老子娘头上扣上“不孝”之名，她关平安不介意亮出一些手段让人好好学乖。
在关平安接着赶时间去拜访赵家他们之时，关大娘看着被老伴一巴掌甩到地上的两包糕点，叹了口气。
“差不多得了，那丫头不是老三。少动她主意，惹恼了她结果啥样谁都料不到。叶老五第一个就不答应。”
阴沉着脸的关大爷紧紧盯着她，终究气馁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我是亲爷，她是我关家子孙。”
“没人说不是。”想动手？关大娘还真巴不得。这会儿死老头敢动手，等着瞅好了。可那死丫头？
关大娘叹了口气，立马熄了小心思。儿子是亲的，几个孙子也是亲的，是的，她绝不答应骨肉相残。
“回头我跟她说说吧。事到如今，不管你咋想，三儿他真没欠你啥，那些东西早就够他还你父子一场。”
关大爷猛地抬头瞪着老伴。
关大娘抿了抿嘴，哈腰捡起地上两包糕点进屋。透过月光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东屋里，她坐在了炕沿上。
她的三儿啊，真找着他父亲了。
那人见到孙子孙女齐全，一定很高兴吧。她如“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等来的却不是“薛平贵”。
她不妄想的，她就求守着她家三儿一家子都不行嘛。这是她生的儿子，凭啥要变成其他贱女人的骨肉。
可真狠！
这么多年过来，但凡有点心，你不该的，不该连见一面都不肯。我悔了，真后悔了，当初就该撒手跟你一走了之。
娘会死，儿子也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离了你，我什么都不是……你骂对了，报应到了我身上了，我知道错了。
关大爷端着油灯进屋，只见老伴低头。“啪”的一声，他重重的将手上的油灯放到炕桌上，“还不快铺床！”
关大娘吸了下鼻子。
关大爷瞬间愣住。
哭了？
哭啥？
哪怕叶老五都跟他挑明不管老三是不是他亲儿子都会养老那一天开始，他可都动也没动她一根手指。
不是叉腰说敢动老娘一下，就让他陪葬？再三狡辩被逼过一次，可老三绝对不是孽种的那股气势呢？
“哭啥，怕你孙女也走你后路？也是，就凭那死丫头片子长得跟狐狸精没啥两样，都是迟早的事情。”
关大爷说着也不催她铺床，斜倪着她继续咬牙切齿道，“难怪你们娘俩早早就合伙推你姑娘进李家。”
关大娘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咋地，真以为我瞅不出？我就是说他咋就掏心掏肺地送东西给那赔钱货，原来他们才是亲的。”
“你胡说八道些啥，咱姑娘就你亲生的。”
关大爷不置可否地点头，“是啊，老三也是我亲生的。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我养大的儿女到死都是我关家子孙。”
疯了，全疯了。
关大娘抹了一下眼角，脱鞋上炕拽下褥子。一铺好，她连衣服都不脱就立马往炕梢儿那一躺。
说啥？
再说下去，除了老大和在屯子出生的老四，只怕连老二都要成了不是他亲生的。蠢蛋！老蠢蛋！
关大娘又气又急，暗暗诅骂几声，却也无可奈何他。她倒不担心大晚上的有人听到，家里能干活的全去了地里头。
可要说老姑娘？
她倒想老姑娘跟老三一个爹。她刘玉香敢发誓她老姑娘要不是他关绍宽的种，她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要不咱们现在跟死丫头一块去医院看叶老五？”
疯子！
闻言，关大娘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
“趁这次孩子她姥姥在，你跟她好好说道说道。那老婆子不像叶老五缺德，还是挺讲道理的。”
蠢蛋！
皱紧眉头的关大娘撇了撇嘴角。死丫头片子能让你上她马车才怪！信不信半道上就扔下你不管了？！
未必！
却也没位置。
赵老爷子还是一贯秋收时节就夜间巡逻，还有一位同样不服老的马三爷。这俩老见离午夜还早，连同凑热闹的叶平远都跟着他们跑了。
然后？
关平安被赵老太太以叶平远叶老会医术，你一个大姑娘去了挤哪儿睡为由，果断被三位老爷子给抛下。
所以，这一晚，关平安是留宿在了马六屯。
这儿，她也绝对不会无事可做。陪聊，陪赵老太太和瞿老太太两位大师傅聊天都要让她分身乏术。
何况，关平安还想晚点去养殖场找李老和瞿老两位唠唠嗑。比如，根据她得到的最新消息，黎明在前，坚持住呀。
要不是自己来的急，关平安估计陈老和王老他们还会让她带话给老伙计们。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丁老？
没戏儿。
这位老爷子早已以研究室为家。
忙得哟，连吃肉都不香。
也是在这一晚，关平安方知她爹转给她马大爷的院子。两年了，她马大爷和凤姨压根就没搬进去。
后来她那个“爷爷”不是去往这处院子回来路上摔断腿嘛。她马大爷这才安排他三个儿子住进去。
现如今马明海和赵铁蛋去了县城上班，就成了马明江和马明河哥俩的天地，偶尔她凤姨也会过去住几晚。
东屋里外间还保持她搬走时的模样儿。看这架势，她凤姨还经常进来收拾，居然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回去告诉你娘，姨会帮她看住房子。不管咋说这是老家，哪能不留根儿。就是三两年回来一趟也是回家。”
关平安懂的。
她懂她叶小凤的意思。
就是因为懂了，她心更暖。
第1193章 逃得过？
抛去某些碍眼的人，说实话，关平安很喜欢自幼在这儿长大的这片土地，这一片充满人情味儿的屯子。
就连土泥巴，它都带着人味儿。
就是不知时不时她的错觉，好像夜深人静时，原有的狼嚎少了也弱了不少，估计是小山谷启用之故。
一夜好梦。
次日一大清早的，关平安还是按时起来，倒不是因为被外面秋收喧哗声惊醒，而是她早就惦记进山。
处于种种原因，云山深处的小山谷肯定是去不了，但不影响她对一直未能成行的南山极又兴趣。
这个时节田间地头全是人，等天亮了，更不好溜进山。于是，一等叶小凤急匆匆地赶去上工，关平安抓了锅里的饽饽就速溜。
为了遮掩行踪，她还有意将昨晚派发了不少糕点的黑布袋给带上——实在怕了她凤姨一个劲儿叮嘱等她回来。
等啥呀，秋收都敢跑，马大队长第一个先打断你的腿！你男人都扛不住懂不，没瞅天还没亮大家伙就抢收？
说是去进南山，肯定不能大咧咧地从屯子里过。只要她敢一靠近南山脚还不得不打自招呀，她元叔第一个就会拦人。
锁好大门又从后门倒回去进小树林再穿过云山脚外围，关平安废了“千辛万苦”终于溜进南山外围。
这人长高有长高的好处，但身矮其实也不全都是弊端。瞅瞅，这回就见真见识到了。她的老腰哟。
酸得嘞。
等叶五爷见到他家那个说了天黑就回来的娇疙瘩时已是次日天都快要黑了，要不是他找了个借口，老伴都要亲自上马六屯要人。
为啥？
叶大娘担心呀。
谁知那不讲究的亲家会不会扣住她家娇疙瘩不放；谁知她家娇疙瘩会不会跟老人干上了走不了……
总之，随着太阳渐渐落山，叶大娘凭空想象而出的“谁知”不少，等一见到拎着鸡汤和晚饭进来的关平安？
“啪”的一声，先打了再说！
龇牙咧嘴的关平安高举着手上拎着的东西，“……疼，好疼呀，我命苦呀，我姥姥你都不疼我了。”
叶大娘能不知自己拍了多大力？顿时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她脑袋，“还拿小时候这一套应付你姥姥我？去哪儿了？”
关平安朝她讨好的笑笑，将拎着的鸡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打开，“没去哪儿，就是有几户人家顺道都给走了。香吧，姥爷？”
叶五爷好笑地瞥了眼老伴，朝她点了点头，“就为了这个？姥爷不是跟你说了身子骨好得很？尽折腾。”
“顺手的事情啦。”关平安边说着边着手倒鸡汤，“还是我大嫂准备的晚饭，我就贴一张嘴，大哥和嫂子他们说了晚点再来。”
叶大娘失笑摇头，“我来，小心烫着。你上你大哥家了？过来干啥，有我看着你姥爷就管够了。”
“可别，等会儿你要累倒咋整。可惜不是我娘上班的医院里头，不然我姥爷想吃个啥多方便，我娘也能抽空跑过来瞅瞅。”
“你这是上哪儿寻摸的老母鸡？”别看褪了毛炖的鸡，还真瞒不了叶大娘的一双眼，“费了不少力吧？”
“不会呀，我跟人用票换，人家还挺高兴的。天气热，我也不敢都端过来，我大嫂还不想让家里孩子吃，被我吓唬住了。”
“你咋吓唬她的？”
“嘿嘿，秘密，不告诉你，谁让你揍我。”说着，关平安朝叶五爷挤挤眼，“是吧？姥爷，咱们祖孙俩好，不跟我姥玩了哈。”
哄了二老，你就逃得过？
事实证明，不能！
“说说，见着你奶，她跟你咋说了？”
“你跟我姥爷先吃，吃了我就立马一五一十地全说。”关平安见叶大娘就是不端碗，只能接着哄。
“我奶瞅见我很高兴，说了让我好好陪我姥爷几天再去找她唠嗑。”吃呀，您老倒边听边吃呀。
“我先去了我老姑家，然后去的马六屯，原本是要赶回来的，这不太爷爷他们就抢了我雇来的马车管自个跑了。”
“不过也就是他们仍下我，我把剩下的长辈家都走遍了，接下来我就不用再跑出去，终于可以安心你和我姥爷。”
“我凤姨他们两口子本来还想过来瞅你们，不过被我给推了，他们现在秋收压根就走不开，好忙的。”
下班归来的叶立冬匆匆用完晚饭，将孩子交给媳妇赶到医院时，他哭笑不得地朝他祖父叶五爷偷偷打了手势。
何意？
活的公鸡母鸡，他小表妹就抓了五只放他家养着。还有不知在哪儿寻摸来的一篮子鸡蛋和一大袋肉骨头。
再加上这边床头柜刚堆起来的麦乳精和糕点……叶立冬估计这孩子还没三天就花光了身上的钱和票券。
“……能行吗？照我看拆了线还是多住几天比较好。咱们家离得太远，万一伤口发痒了咋整？”
与叶大娘嘀咕的关平安丝毫没发现背对她的叶立冬在搞小动作。当然，就是被她知道了，她也不一点意外。
要不是叶立冬住的地方太小，要不是因为天气原因存不在新鲜东西，她还想往对方家里再搬些东西。
不说今儿个上山收获多多，就是她小葫芦内什么东西没有？咳咳咳，也不对，真搬太多，她也怕露馅的。
“你姥爷他不依，天天吵着要回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起码等拆了线才行。
要不然她昨天过来就里面倒神仙水给她姥爷喝上两口了，可不就怕伤口复合连线也粘到肉里头。
“瞎扯啥，我早就好了。”
叶大娘当着小辈的面不好拆老伴面子。听了这话，她摇头笑道，“行，等咱们拆了线一准让你回家养。”
关平安很有眼力劲儿地岔开了话题，“大哥，你明儿还要上班，快可以回去休息吧，今晚有我在这儿就行。”
叶立冬果断摇头，“晚点我送你过去再回来。你嫂子已经收拾好床，安心睡一晚，我现在不是很忙。”
“见着明海哥了没？”
“他们几个常常过来，今天晌午那会儿他们就又来了一趟。知道你回来了，他们等会儿可能还要来。”
说曹操，曹操到。
说话间，马明海、赵铁蛋和田三七三人携手而来。
第1194章 出院
不知是大家长大了，还是懂的男女有别，再见面高兴归高兴，但话题就一直绕着关天佑和齐景年俩人。
就这，他们肯定不能跟她两个小姐妹——马五丫和梁志红相比。昨晚她们仨见面就又搂又抱的，可高兴了。
要不是大晚上的她们俩还需要上工；要不是她还要拜访屯子里的老一辈和李老瞿老他们，估摸还能聊一晚上。
叶立冬犟不过他小表妹。关平安如愿以偿地待在了病房陪二老。当然，其中少不了叶五爷助她一臂之力。
他们仨人一走，同样坚持不走的叶大娘对着老伴不由地感慨了一句，“个个都是好孩子，可惜了。”
可惜啥？
关平安不解地眨了眨眼。
不是挺好的？
个个都吃上铁饭碗，还长得人模人样的。不说赵铁蛋和田三七俩，就是马明海，她凤姨有这么一个长子，很幸福的。
叶五爷斜了眼老伴。有啥可惜的？虽说他还是不服气好好的一个孙女被齐家拐走，但真能昧良心说齐家小娃和你娇疙瘩不是天作之合？总不能为了想留一个孩子离得近就耽误孩子终生。
这一晚注定来访的客人不少。
走了叶立冬和马明海仨人，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又来了一波。这次是李铁军带着媳妇关欢喜到来。
她这姑父……
关平安一言难尽啊。
这人啊，要说不好颜色，绝对是瞎咧咧的。要不然就她这个姑父的精明，娶谁不好，他干啥娶她老姑。
人一走，这不，她实诚的姥姥就说了，“难怪咱姑娘跟她小姑子处得来，她们俩这性子还真差不多。”
哈哈哈……认了吧。
叶五爷果断摇头，“差远了，咱老姑娘她不糊涂。不过，这孩子也不错，最起码不随她老子娘。”
“又胡说了。”
叶五爷看向关平安，“你觉得姥爷说的有没有道理？”
“肯定有啊，能生出我和我哥一对俩，我娘能差得了？”关平安鼎力支持叶五爷，“我爹就老说我娘是他贤内助。”
叶大娘顿时乐不可支。
“姥，知道啥是贤内助不？我爹一不听我娘的，我娘就掐他，我爹就吓得喊着住手。这不都在家里掐嘛，于是我娘就成了贤内助。”
叶大娘一愣，随即笑喷，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胳膊，“你就瞎掰吧，你姥爷伤口要是笑崩瞅你咋整。”
“不怕，接着说。”
关平安朝乐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的叶五爷挤挤眼，“你老姑娘有她干爹撑腰，家里就是她老大，可凶可凶的。”
“哦？”
“就说我爹爹吧，身上从来没有超过十块钱。不是我娘不给，是我爹爹不敢要。谁让现如今是他媳妇上班养家呢。”
叶五爷饶有兴致地打趣道，“你没给你老子偷塞钱啊？去年跑了那么远，你娘揍你了没有？”
“揍了揍了，我也老怕我娘的。我爹爹可说了，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仨惹我娘生气一次，他回家就开揍。”
“太不像话了，姥爷回头就帮你骂他们。算了，看来你还是别回去，干脆就待在姥爷身边得了。”
“好主意，我正有此意。姥爷，你要顶住哈，这回儿我肯定是等你和我姥不陪我回去，不然我就不走了。”
鬼丫头！
叶五爷失笑摇头。他现在怎么好去京城？咋地也得再等等上个一两年，等姑爷大学毕业工作才差不多。
有些话，当着老伴的面不好说，还真不是他不想去瞅一瞅老姑娘一家子是不是如信上所言的过得很好。
身不由己啊。
很快的，叶五爷顾不上想七想八，又再一次被他家的娇疙瘩给逗乐了。坏丫头肯定是猜到他明儿个就能拆线！
您老还想明天就拆线？
想得美！
受伤的患者没发言权，更没指挥权。
熬呀熬的，就在他快熬不了之际，叶五爷终于熬到了关平安抵达医院的第三天才能拆肚子上的那缝线。
您老还想立马出院？
想得美！
你外孙女拉回来的鸡都还没吃完，等着！
但很快的，连关平安都吃不消。
来访的人一波连着一波，看架势是还轮着上，就这条件上个茅坑都成问题，更别说休息，还是速速回府吧。
于是，一等叶五爷能下地欢蹦乱跳时，关平安果断默许撤离回叶家堡。何谓休养？一个休息，一个养着。
咱们回家养！
叶家堡还是那个叶家堡。
一族之长被当成祖宗似的被引进家门，就这还是人家叶五爷沉着脸让大家伙该干嘛干嘛去，可叶大爷叶四爷他们是不走的。
你有本事赶你哥试试！
关平安偷偷捂嘴闷笑，不料想一下子就被“殃及池鱼”，她也逃不了——乖乖地坐在两手放着腿上回话。
“是的……好的……没问题……嗯嗯嗯，我记住了……好……谢谢四姥爷……您老说的我都明白……”
叶四爷费了不少口舌，终于摆平他家可能偷偷进山的小姑奶奶。他这才转头不赞成地看向他一大把年纪还瞎胡闹的老弟。
“大哥，地里的庄稼都收回来了没？”叶五爷反应多快，他立马侧头看向老大，“啥时交公粮有信了没？”
叶大爷还是很给叶五爷面子的。见状，他赶紧将最近大队长大侄子安排的秋收工作任务给他讲了一遍。
随后再唠唠队里的葡萄酒作坊随着山上的葡萄成熟也该到了一年一度的采摘酿酒时节，还有山货等等。
别看就这么一点事儿，但叶大爷说着说着还费了不少时间。仨五老头还在屋里边腾云驾雾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扯了老半天。
要不是叶五爷还能靠着那儿歇着，关平安恨不得全把他们的烟给熄了。大好人都被你们熏晕，何况她姥爷这个病人。
要不是确定无误几位姥爷对她亲姥爷族长一职鼎力支持，她可不可以怀疑有人想谋权夺位呀？
得~
又来了。
又扯上族里的事务。
悄然溜出东屋的关平安还看到叶五爷瞟见她时眼里闪过的笑意，她屁颠屁颠地去找她姥姥唠嗑去了。
话题嘛，自然离不开如何让她姥爷静养。
老操心的~
第1195章 等会儿就过去
秋收很忙，可秋收也代表了收获。别人喜悦不喜悦的，先甭说，反正关平安待在老家是待的乐不思蜀。
今儿个打打猎，明儿个收山货，再后儿个她就能骑着叶家堡的大马驾驾驾的四处方圆十里乱串门。
叶五爷的一张老脸肉眼可见的圆了，就连秋收脱一层皮的叶大舅哥仨都摸着肚子打趣胖得快蹲不下。
“明海哥，给，这一袋是给你们仨的，你们自个分一分。”说着，关平安又往地上甩出两麻袋，“放心，这才是寄回去的。”
她所谓的仨就是马明海和赵铁蛋，还有一位田三七。袋子不大，都是即食小鱼干肉块还有炒货什么的。
“老规矩，齐家和你家？”
“聪明。”
衙门有人好办事，关平安可算明白她爹爹为何热衷于马明海在邮局上班。咳咳咳……当然，开玩笑的。
“慢点，先别跑。”
听着说的话，俺们都是大姑娘了，跑啥跑，最多就上马走人。关平安下巴一扬，说呀，又有哪个姑娘家家的想当我嫂子？
“小北哥昨儿个打电话过来问你啥时回去，让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马明海朝她揶揄地笑了笑，“我瞅他要过来接你了。”
一脸淡然的关平安点了点头，“我哥没跟你说啥？他有没有让我马上回去？我不是已经给家里拍电报说好忙的。”
马明海替齐景年暗叹一声，对牛弹琴了吧？“浩然倒是让你先别急着走，要回去之前先让老表叔替你订好票。”
“明白。”
你明白啥呀？马明海好笑地看着她，强忍着想呼噜一把她脑袋的右手。他这迷糊妹子咋就还没开窍呢。
“今儿个上家里了没？”
“等会儿就过去。姨她现在没空，大爷也是，咱们屯比叶家堡活干了不少。我打算让姨腾出手再回去住两晚。
对了，你要相中哪家姑娘一定要让我姨先瞅啊。不急的哈，办喜事一定要挑在年根啊，我哥他们也好回来。”
未来媳妇不知还在哪儿的马明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啥都说，别上山啊，不然我可不帮你瞒。”
啧啧啧……傻小子一个！关平安抿嘴闷笑不已。你还不趁着你现在行情好赶紧找个媳妇，可别后悔噢。
告别马明海，骑马的关平安驾驾驾地跑向马六屯。其实就是穆休不催，她最多也就待到这个周末回去。
老家再好，没她爹娘在身边陪着都不是她的家。她姥爷这边算是搞妥了，现在就该轮到她祖母这儿。
“瞅啥瞅，贱骨头！还不快进屋！”
被夕阳燃红的马六屯在关平安的眼中一直是最美的画，可这画里要是少了那么几个讨厌的人就好了。
败笔！
关平安冷冷地斜了一眼右侧院子里拍打小闺女的赵秋月。这老贱货就见不得她家过上好日子。
“赵花花，你敢动不动尥蹶子试试。”跃下地的关平安拍了拍马匹，“你要敢搞七搞八，小心打断你的腿。”
哼！
上不来台面的玩意儿。
高扬着脑袋的关平安寄好马绳，往正房走去，人刚走到院子一半，刘春花就屁颠屁颠地从外屋地跑出来。
“娘，是安安过来。娘，是你孙女平安过来了。安安啊，你爷奶盼你来盼得眼都红了，你要知道你关不姓叶……”
关平安笑了笑。她这大娘比那二大娘好不了多少，嘴一样的臭，好好的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
她好像懂她娘为何脾气变得越来越好。就这样的一对妯娌，那些年处在一个屋檐下可不就是磨炼。
这磨呀磨的。
上有个撒泼的婆婆，还有一个没脸没皮的，一个背地里下软刀子的妯娌，估摸她娘都不稀得搭理。
按理这个点，就是田家地头的庄稼都收回，还是有不少活的。“三春不赶一秋忙。”说的就是指这个收获的时节，农家最忙碌。
往常在这个大队难得让社员同志们先缓个神的两天，她娘早就开始晒菜干腌酸菜，她兄妹俩人也会挤时间去打柴。
当然，各家有各家的活法。
关大娘出来的很快。
被她拉进东屋，关平安才发现这个家里只留她祖母婆媳俩人，老头子和他宝贝大儿子大孙子没在家。
关平安看着炕上被她祖母解开的包裹皮，眼神复杂地瞅了瞅里面两双手工布鞋，还是大码的千层底的布鞋。
一看就可知是给她爹的，准备的也挺齐全的。一单鞋，一棉鞋，还有两双绣了平安如意花样儿的鞋垫。
可会不会太迟了？
“去年就想给你爹，你们没回来。老长日子没见着你爹，就是不知还合不合脚。你瞅瞅快，码数小就给你大爷。”
关平安缓缓摇头，“不会，是我爹的码数。”还是她哥的码数。她爹她哥父子俩人的鞋码是一样的，42码。
她家加上一个齐景年，这仨人的鞋子码数都非常好记——全是42码正合适，43码宽松一点的码数。
她三十六码，她娘三十七码。每年换季衣物鞋帽都是她亲手准备如何能看不出这两双鞋子就是为她爹量身定做。
别瞧她爹连穿草鞋都不介意，但他真要讲究起来，布鞋的鞋面，他就喜欢黑色的，里面还要全白底儿。
用她娘的话来说就是瞎讲究，白色的多难洗。那是她娘不知道，她爹五岁之前都是她祖母亲自纳的鞋底，料子全是上好的。
她爹说是胡家三少爷的小厮，但内衣裤吃的全是绸缎，与小少爷同吃同住，就是这待遇才惹得小丫鬟眼红栽赃。
唉……又想远了。
关平安笑了笑，“奶你知道我要回去啦？我孝敬你的东西你干啥不要？不是说了我会给你养老的嘛。”
关大娘瞅了瞅房门口门帘子的下方，缓缓地摇着头，边又重新系上起包裹皮的四个角，边回道。
“等你以后上班再说，眼前有你大爷他们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去年你爹寄过来的年礼就不少，够了。”
关平安眨了眨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去年她爹让马大爷带回的赡养费还是按照分家协议书来的。
懂了。
这是忽悠外头听墙根儿的。
第1196章 有真有假
屯西口的道上。
夕阳只剩最后一抹晚霞。
披了一层霞光的关大娘变得无比慈祥。
可关平安相信不？
已经不重要。
有时她都不懂她祖母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明知几个儿子里面三儿子最能力，明知几个儿子里面三儿子最依她。
可老太太就是一步一步地推开这个儿子。难道不是应该极力收拢这个儿子，哪怕是假情假意也该收敛些。
既然已经满脸褶子了还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不是更应该爱屋及屋？难道拽住儿子却等不到儿子的爹，还是这个儿子错了？
“你爹回老家了没？”
关平安打量一圈儿。
四下空旷，前方是知青点和卫生院，后面是进屯的唯一路口，她祖母还是很会找能谈机密的地方。
关大娘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一圈儿，摇摇头，“你们俩也没回老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太奶奶也该有八十了吧？”
“八十多了。”
“见着了？”
没见没着的，您老人家高兴啥？关平安暗叹一声，“我太爷爷前几年去世了，现在就剩我太奶奶，我爷媳妇还活着。”
而且媳妇还不少。
据说就连生了她大姑关玉莲的那个二奶奶都还在世，就是身子骨比不上原配夫人，还撑着一口气等母女团聚。
她仲远叔就说了，如今谁都不敢告诉她真话，就看着她每天掐着佛珠念经保佑女儿一家子长命百岁。
造孽哟~
关大娘低头沉默片刻之后，紧盯着孙女，“他现在是不是还是只有你爹一个儿子？有没有招了上门姑爷？”
“……是只有我爹一个儿子。”
“说你娘了没？”
说我娘干啥？
别说人都没见着，就是见着了也怪不得我娘就生了我哥一个儿子，谁让你当初狠心到不顾我娘死活。
“说了，我爷很生气，说是你要是没抢走我爹，我爹也不会遭罪，还说了跟你就跟你吧，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还不懂珍惜。”
“我爷还说了，这要是我爹早点带我娘回去。家里知道我娘坏了双胞胎，哪用得了难产，你害了他好几次。”
“我爷还说了，你到底亏不亏心？当初我爹年纪小不懂，难道你都不懂，为何跑出胡家之前不告诉我爹实情？”
“我爷还说了，当初他就告诉过你，一旦有危险就让你带我爹先找胡家大少爷，万一找不着你必须带我爹上小院。”
“我爷还说了……算了，不说了。反正我爹已经知道当年到底是咋回事，你说你干的叫啥事儿，现在后悔了吧？”
关平安见她祖母脸色越来越苍白，也不敢再瞎扯下去，老太太真要晕倒，她还不得要倒头送回去啊。
反正她爹交代给她的话，她都把意思传达的**不离十。后悔嘛？还用得了说，肯定、一定的啦。
她现在塑造的祖父可不就是一个大官儿，还是有老娘有老妻的大官儿，还是等着唯一儿子回归的大官儿。
“你太奶奶也知道了？”
哎哟喂~
您老该不会还想进关家门吧？
脑壳坏了！
关平安惊讶地挑了挑眉，“肯定的啦~哦，我爹改名儿了，我爷还送了一个大院子给我爹，又送我爹去上大学，我娘也在医院上班。”
“他没和你们一起住？”
关平安果断摇头，“我爷住那种大门口有人守着的那张大院子，他老忙的，每天坐小车出去开会呢。
我爷说虽然对外都讲我爹是奶奶走丢的儿子，但咋说呢，我爷说怕我爹不自在，这不我爷就送了一个大院子啊。”
关大娘嗤笑一声，“他是怕有人害他儿子吧。”
“不可能！那位奶奶又没儿子又没闺女，她对我爹比你还好。再说了，我太奶奶可喜欢我爹了，恨不得啥啥都给我爹。”
关平安说着瞄了瞄她祖母脸色，“我爹倒是跟我爷说过反正那套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接你过去住些日子。”
关大娘猛地瞪大眼。
“唉……”
关大娘顿时皱起眉。
“我爷说了，他当初已经做错，所以看在我爹的份上，他就不追究你和关绍宽爷爷俩人咋虐待他儿子。
但想让我爹接你们过去就想都别想。要是有人还当他不存在，把我爹当成踏脚石，他不介意送对方一家子上路。”
关大娘的手一下子拽住她的手，“他真这么说？”
好疼~关平安呲呲牙，随即连连点头，“我不会骗你的。奶，我爷爷手上好像有关绍宽爷爷犯罪证据。
我就听我爷爷跟我说漏嘴过一次，我爷爷说他一拿出来你最疼的大儿子二儿子，包括小儿子全都会没命。”
“果然，果然……”
关平安看着嘟囔着的关大娘，抽了抽被她拽住的手，“果然啥啊？我爷爷为啥说我大爷他们会没命儿，又不是我大爷他们干的。”
关大娘叹了口气，松口了她的手。
关平安垂下来眼帘看着自己发红的左手，“我爹倒是说了，为了你好，还是让你待在屯子里养老。”
关大娘嗤笑一声，“他倒是有奶并不是娘。”
关平安顿时拉下脸，“奶，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爹这些年过得咋样，他就是不说，难道家里人都查不到？
我太奶奶就说虎毒不食子，说你太狠毒。要不是你生了我爹，她老人家都想让人活活打死你。”
“她敢！”
你以为你梗着脖子抬头下巴就能有底气？！关平安撇了撇嘴儿，“我太奶奶敢的，她就说了谁敢坏她大孙子好事，她就跟谁拼命。”
“……你爷那个婆娘就没吭一声？”
“不是婆娘，人家都喊她首长夫人。”关平安很是好心地提醒她祖母，“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拉拢不了我爹，她就对我娘很好，去哪儿都带上我娘这个儿媳妇。我这趟回来，她就收拾很多东西给我姥家。”
“哈！”
“她很厉害的，知道我爷当初为啥不让你入府不？我爷早前几个姨太太全被她给……”关平安作了一个砍下去的手势。
“偏偏我太奶奶就站她这边儿，还说她干得好。现在我爹就记在她名下，她对外就说是她早前丢了的儿子，你想她会让你找我爹？”
作孽哟~
可千万别打雷。
第1197章 心累的很
吓唬完了，又哄了哄她祖母，关平安这个累的——心累的很。可不吓唬吓唬还真不行，老太太蠢蠢欲动了。
鬼知道她祖母是哪来的自信还能回到她祖父身边。难不成还想借她三儿子一家子来个老情人大团圆？
关平安严重怀疑她祖母的脑子早已有问题，不然现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咋就还能活成个老不修的。
骑在马去往叶家堡的路上，关平安原本还想半路经过公社，转进去上她老姑关欢喜家一趟，想想只能作罢。
有这么一个娘，不是她这当孙女的丢脸，就是她老姑也是上辈子欠了她娘的，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去了马六屯？”
用过晚饭，人一散，不意外的，关平安听到她姥爷叶五爷的这句话，她点了点头，“天黑去的，跟我奶唠了会儿。”
叶五爷摸了摸烟斗，突然想起烟丝全被坏丫头收走，遗憾地砸了砸嘴，“没见着关绍宽那老小子？”
“我没见着他，也没问。”
“不搭理他是对的。该说的，当时你们搬走那会儿我已经跟他私底下都已经说完，他那不适合你出面。”
关平安眨了眨眼，点头。
“你奶那今儿个料理好了？”
关平安再次点头。
叶五爷看着她乖巧地样子，好笑出声，“那老太婆就没收拾你？”
“她不敢。”
“你爹教你了？”
关平安果断摇头，“我爹爹很孝顺的，他不准我不尊敬长辈。我奶再坏，她还生了我爹，才有了我。”
“你跟她没说狠话？”
关平安佯装没见着她姥爷揶揄地眼神，摇了摇头。孝顺她姥爷是一码事，但关于自家的事情又是一码事。
她早已学会分开对待。
姥爷姓叶，她姓关，到底是不同的。就如她同梅爷爷至今还隐瞒她姥爷，亲家真实姓名一个样儿。
说起这一点，她家还挺愧对她姥爷的。老姑娘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婆家，乱七八糟的，也就她爹这个姑爷拿得出手。
“不该啊，我还以为你会吓唬吓唬你奶。”
猜对了！
可惜没奖！
关平安哪怕知道她爹的身世已经被她姥爷知道个差不多了，但不等于她就喜欢她姥爷就此事还说个没完。
很丢脸的好不？
“吓唬她干啥，有错没错的，都是老一辈的事情，跟我爹又没啥关系。姥爷，我这个周末就要回去，买三张票哈。”
“去去去，还没住几晚又跑。”
“咱们一起跑呢。”
叶五爷是誓死不敢答应拉上老伴陪他家娇疙瘩去京城。撒娇？没用！要不你躺在地上打个滚试试？
关平安汗颜。
她还不如直接用“一步倒”带人走。
得知她周末就要回去，这一下子叶家全部开动，她这人还没走，一个个的就开始找绳子打包菜干。
至于山货？
那是她仨舅娘还没晒干。
干啥呢？！
“我还没走呢。”
叶大娘见跺脚的小孙女，乐得她赶紧将孩子搂进怀里，“是是是，咱安安还要住几天呢，咱不搭理他们哈。”
“姥，我已经给家里寄了不少东西呢。”
“姥知道呀。”
你不知道的，你孙女我是骑马出门可转了不少好地方。关平安苦笑着，但也明白自己寄往家里的包裹多，拉回来的也不少。
谁让她三个舅舅家的日子原本就一般，这次为了她姥爷受伤又花了不少钱，她只好或多或少的贴补一些。
生闺女有啥用？
要是她姥家将姑娘真成赔钱货卖出去，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如她祖母，该狠心，她还是可以的。
可偏偏就是不管她姥姥，还是她仨舅娘，一个个的话里话外全是打听她娘这个老姑娘/小姑子有没有被欺负。
人心都是肉长的。
谁对她关平安的娘亲好，她都记在心里。这一趟走了，接下来的话，估计没个一年，她很难有时间往这边跑。
她梅爷爷是打定了主意让她暑假期间跟在他身边，而到了短短的寒假，家里家外的也够她忙活。
关平安搂了搂她姥姥。
要是她姥姥换成奶奶就好了。
老人家就不会说什么去姑爷家住着像啥话。当然，她爹还得换成她姥姥长子才行，不然还会说老人都跟大儿子过。
她老思想的姥姥啊，再想老姑娘，她老人家只会站在门前的树下望着村口，盼着离开巢的鸟儿回来。
她老人家还不说，还怕会耽误了孩子，将一切心思埋在她慈祥的笑容深处，让人摸也摸不着。
同样是老母亲，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为何这么大。这一切到底是她娘亲之幸，还是她爹爹的不幸？
寻不到答案的关平安到了这个周末，终究还是带不走她姥爷和姥姥，在叶立冬的护送下上了省城。
在省城叶家，关平安住了一晚。次日在她老表叔的陪同之下，又是带上满满的行李回家，独自一人上了火车。
挥手告别她老表叔，关平安又忍不住想起昨夜她姨奶奶跟她说的一翻话。是啊，她奶奶生了她爹。
这就是恩。
可要是她爹还带着妻儿住在老院，她爹娘还被敲骨髓养那些不相干的人，这个“恩”又要如何计算？
难道真是还不了的生恩？
不是的！
不慈才有不孝。
何况，她爹至今都还没忘供养老人呢，又是从何谈起她爹不想养她祖母。再说了，她爹敢带上老人过日子吗？
每个人都有她的立场，就如她老姑关欢喜，说什么她家搬走了，最好还是留一个地址让老人安心。
她关平安能理解的。
可你这就烦了？
谁有设身处地为她爹想过，她爹就是活在这种无休止纠缠的环境下，不是二年，而是足足二十多年日日如此。
有那么几次，关平安听着她老姑又絮絮叨叨诉说自己不易时，她很生气的，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笑了。
亲生的女儿都嫌弃至此，这算不算报应？估计关绍宽他自己都绝对没想已经活得人人对他厌恶不已。
想帮大孙子找工作？
快了。
他很快就能尝到一碗水端不平的恶果。但愿他几个孙子能一条心，真能实现他老关家出息了的美梦。
第1198章 终于回家
刚回到老家时总得千好万好，哪哪都亲切，可再下了火车，望着拥挤的人群，不知怎么的，却心安了。
原来这就是家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关平安特意挑了一个周末上车，也是为了避开家里人来接她。要她说，接啥呀，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可见到齐景年时，她还是忘了一路上保持的仪态，不由地裂开了嘴，差那么一点点就冲过就先来个大拥抱。
“你咋来了，今天不是要上课？”
上课有你重要？齐景年同样维持不了他一贯在外板着的脸，眉开眼笑地呼噜一把她脑袋立马拉她先避到一旁。
“担心你行李多。瘦了，黑了，再不回来就冬天，我还寻思天气冷了要不要给你寄衣服。先等等，等人走了再搬东西。”
化了妆的关平安单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都能看出她瘦了，黑了？老兄，我谁都不服，我就服你！
“家里都好吧？”
“一切照常，就是大家想你。爹他本来也想来接你，临时有事走不了，你哥也一样。他们晚上可能要回来。”
真不是你故意找借口忽悠我爹我哥？关平安好笑地斜了他一眼，“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东西，我还给你带了不少。”
齐景年朝搬行李物品下车的齐一二人打了一个手势，拉过关平安推着她就往出站口的方向离开。
“你自己呢，有没有给你自己准备？”
关平安扭头笑了笑，也不管那俩人有没有见到，挥了挥手顺着齐景年的力道往前边走边笑道，“有，这次在集市就见到不错的土布。我瞅了人家织的挺结实的，就多买了两匹给你送亲戚。”
“谁送的你回省城？”
“大表哥。”
“还行。不是让你直接寄包裹就行？老家如何？没被不长眼的给气到吧？下次再回去，我陪你。”
“好，下次和你一起去。你知道的，肯定没人惹我的。见我回去，不说我姥爷家，就凤姨她可高兴坏了。
刚开始不是刚刚秋收嘛，后来一得空她就天天给我准备吃的。还有马大爷，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没回送我去叶家堡。”
“不是说你骑马？”
“嘿嘿，这你也知道啊。”
“你瞒不过我，我还知道你进了山。”齐景年说着，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脚下，“娘她担心坏了，我们还哄了好久。”
“辛苦了。”
“还好，基本上是爹在她。”
俩人出了出站口，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去往车站停自行车地方，这一段路上关平安也大致知道家里如何。
至于其他事情？
在外就不好多说。
“终于回家了。”
关大门的齐景年听到她的感叹声，不由失笑摇头，“你先回屋歇会儿，我这边收拾好了再去找你。”
关平安还以为他是等齐一他们送东西过来。闻言点了点头，路过正院通往梅家的通道她也没去通知一声张嫂。
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后罩房冲来一个热水澡，关平安扑到炕上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齐景年喊起来吃面条，她也不在吃了几口，感觉到他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她倒下又睡。
齐景年这个眉头皱着紧的。不用说，肯定是择席。也是，不管是住在叶家堡叶大舅家还是住在马六屯马家。
以关关的小性子哪怕就是睡不好，她都会装的很习惯，就生怕让人为难。这一趟她真是遭了大罪。
齐景年抚平她蹙起的眉间，摸了摸她的脸，坐在炕沿看了她片刻之后，又看了看自己腕表上的时间。
然后？
他迟疑一下，合衣躺在了她身侧。
迷迷糊糊的，齐景年也不知自己陪着她眯了多久，只听见外面院子传来的脚步声，一个激灵，他立马睁开眼。
这一睁开眼，看着不知何时滚到他怀里的关平安，他无声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抽出被她枕着的胳膊。
叶秀荷进来时就见东屋她闺女睡得小脸红扑扑，而她家小北就躺在西屋休息室窗口的榻上，连她进来都没醒。
这傻孩子，肯定是看书看书看的睡着了，瞅瞅书都还盖在脸上，居然都不知道拿床薄毯盖在身上。
叶秀荷这刚一拿被子盖在齐景年身边。
齐景年立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娘？”
“是我，接着睡。”
齐景年捂嘴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摇头，“不睡了，晚上会睡不着。关关刚回来就躺下，先别喊醒她。”
“几点回来的，误点了没？”
“晚了一个多小时。”齐景年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身子，“带回来的东西，我都给堆到西厢房，还得你来收拾。”
“很多啊？”
“挺多的，我看她睡着就没问她。”
急忙忙翘班回来的叶秀荷看着陪她出来的齐景年暗暗点头。她就说嘛，她家小北可守规矩了。
关平安再醒来时已经天黑。
摸了摸炕，热乎乎的。还没到供暖的日子，不知谁居然烧了炕，关平安伸出胳膊试了试，看来还开启了锅炉。
再坐起身，听到西屋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关平安顿时清醒过来，莞尔一笑。原来她爹爹真赶回来了。
其实关有寿回来也没多久。光洗澡用晚饭就花了不少时间，这会儿都已经晚上九点多钟，要不是等他闺女自然醒，他也快要睡着了。
因关天佑今晚还要参加活动，所以明儿个关有寿倒不用陪儿子急匆匆地赶回校。虽然学校不同，但老生就是比新生能占便宜。
你说齐景年？
那就是个特殊例子。
“明天还能请假？”
齐景年点了点头，“我让我奶奶派人通知我家里有急事，小王亲自去跟学校沟通，放了我两天假。”
“……”你有奶奶了不起！关有寿对他家狼崽子理直气壮的不务正业很是鄙视。算了，看在这茶的份上，姑且绕他一回。
他看了看手里的半杯茶。
当然，这要是叫茶的话。
茶水呢？
混浊不堪。
关有寿砸吧砸吧嘴，有姜的辛辣、食盐的咸涩、甚至还有点羊油的腻味。混小子欺负他没文化呢？
他关有寿好歹也是大学生好不？
第1199章 夜谈1
这不就是明朝之前的“茶”？他关家的老祖宗可传下不少类似的好“茶”和茶经之类的竹简。
可不就是将茶叶细细的碾碎，再佐以葱呀姜啊盐啊，甚至啥乱七八糟的果汁放在壶里来个一锅煮？
这叫茶？
说是汤恐怕更恰当一点。
哼，没文化真可怕。
关有寿将剩下的半杯茶喝完，想了想又忍不住轻笑出声。别说，在天冷的时候，喝上这么一杯热茶还挺不错的。
齐景年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关世叔。曾何时，他关世叔就最爱喝这一口，尤其是到了落雪纷纷之际。
用师父的大白话来解释，就是你世叔就是个半疯子。世间有什么好喝的好吃的好玩的，他要是不弄明白，他会连夜都睡不着。
偏偏他还不承认，借着各种名义四处瞎转，也就那些傻子被他的一副皮给忽悠住，还好吃好喝的伺候他。
其实还有一个他们师兄弟之间不外传的秘密，据说，据师父最后一年眼看要大军胜利回归时所说。
世叔就是瞒着他过目不忘的天赋。
他要是盯上了谁家的藏，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人家邀请，然后就来个热茶飘香，品茗读书。
就凭这一点，还是关关最了解她老子。齐景年一点都不怀疑边上的书房和这家休息室就是为他关世叔而准备。
嗯，赶明儿他要问问关关，当初你又偷记了多少？小丫头能造了这么大的书房，肯定不止收藏现如今的书籍。
“爹爹，我好想你哦~”
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齐景年的思绪，让他下意识地咧开嘴。看着父女俩人的腻歪劲儿，他暗暗撇嘴。
——你们爷俩老这样忽视我的存在真的好吗？可惜呀，要先抢过关世叔的地位，只怕关关成了孩子娘，也悬乎~
“哥哥没回来呀？”
“他晚上还有活动，爹就让他周末再回来。”关有寿呼噜一把闺女脑袋，“怎么一去就两个星期？”
不是说好了，你姥爷一出院就回来？
关平安朝她老子讨好地笑笑，“扣去车程其实没两天啦。爹爹，我姑父家的李爷爷好像要差不多了。”
所以你怕还要送老人上山，不得不提前回来？熊丫头，是不是没这回事，你就还想待上两周？
关有寿决不承认他吃老丈人的醋。“也算高寿，你老姑辛苦了。回来之前有没有再去一趟你老姑家？”
关平安蹙了蹙鼻子，“肯定有去的，我是很有礼节的好姑娘。爹爹，我老姑现在变得好啰嗦哟。”
关有寿眼神一闪，“都说了啥？”
“可多可多了，我一共去过五趟，除了第一趟过去，马车在边上等着，后来每回都是被我老姑吓得我不得不找借口跑了。”
“哦？”
“我老姑说自打咱们家搬走，我老姑刚开始还有半年清静，后来就隔三差五的老院总有人找她。”
然后呢？
找她回娘家也没事，大不了下班后她骑车回去一趟，可问题来了，空手回去的话，大嫂大哥都能干出饿着她的事情。
回去的次数多了，连她有时正好有票买了东西上门也要挨饿。一次两次的没啥，次数多了，她回家也不好当着她婆婆的面说还没吃晚饭。
“瞎讲究！”
可不是嘛。接着呢，等她老姑敢开口要饭吃，她婆婆先病了，然后婆婆一好，接着就公公倒下。
这不，她老姑不就回不了娘家了。可人家亲爹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闺女大不孝，想她回一趟娘家都不回。
关有寿听到这儿冷笑一声。
“我还没说完呢。”被她老子打断，关平安撅嘴，“她亲爹多精呀，他就拜托马二爷他们车老板子捎口信。
我老姑被逼得实在没法子，找了一个时间，她就回去了一趟。你猜他们这一回到底是啥事儿？”
关有寿早就见过妹夫李铁军来信中提到，“工作？”他的傻老妹儿还以为自个真瞒得住枕边人？
“对头。”关平安打了一个响指，“当时我老姑的大儿不是夏天要高中毕业嘛，她老子就想是不是找工作上搭上他大孙子。”
“当买菜呢。”
关平安撇了撇嘴儿，“可不是嘛。我老姑当时就说了有法子她早就让我老叔去上班，哪轮得到侄子。”
齐景年抽了抽嘴角。
“结果她大哥当时就炸了，说啥老妹儿没良心，老四占了她这个姐多大便宜，他都从跟弟妹不计较，总之我老姑被骂哭了。”
“你奶没说话？”
关平安摇摇头，“我奶现在啥都不管了，听刘春花说我奶现在都当老太太了，最多就是帮她做饭。”
关有寿表示能理解。那娘们的厨艺实在太差，好好的饭菜总能做出猪食味儿，老太太不想吃就得亲自动手。
“不是滴，爹爹。你忘了关键一点。”关平安得意地摇晃着自己脑袋，“三金他们哥仨现在都还不上工。”
关有寿奇怪不？真没什么好奇怪的。“铁蛋还能说上学，三金和银锁不上工，你马大爷他们会答应？”
“农忙去呀，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还比不上志红姐，秋收一天下来志红姐能赚十个工分，他六个。”
更别说跟每天能赚十二个工分的马五丫相提并论。“三金还看上了一个海市来的下乡姑娘，我大娘说人家收到的包裹贼多。”
关有寿：“……”
齐景年握拳遮住嘴角笑意。
“我奶倒是反对了，想给三金说志红姐。三金嫌我志红姐长得粗。我奶又说五丫姐，我大娘嫌五丫姐闺女多。”
“……”关有寿无语到极致，合着别人家的姑娘随你们挑，这俩丫头谁不是父母手心的宝？“没挨揍？”
“哈哈哈……他们也就私底下说说，不敢公开的。可我大娘那人，啧啧啧，她干啥谁还能瞅不出？
吓得志红姐一瞅见我就说她讨厌死了老院那些人。说她娘后悔死了，早知道咱们院子要卖，她当初抢也要抢到手。”
关有寿摇头，“犯不着，没准人家爷和老子还看不中她闺女。要是爹没错的话，老头子是想他大孙子进城上班再找。”
第1200章 夜谈2
“爹爹真聪明。”关平安竖起了大拇指，“我老姑就是这么说的。她亲爹就亲口跟她说她大侄子能不能撑得住门面就看她这个姑的了。”
“呵~”
“这不，我老姑被缠得没法子就不敢回娘家了，可不行啊。暑假她大儿不是上班了嘛，她亲哥亲自供销社找她了。”
“这回我姑还是没去，去干啥？我姑说她偷偷藏的几个私房钱全花光了，老四还能说找工作会给钱。
可她爹就会哭穷。也是的，现在一个家里往常就只有仨人上工，其中她亲哥两口子还只能算一个。
我老婶就说了要不是咱们几家每年孝敬老人，大房都要扎脖子了。我老姑就跟我说你搬走她可遭罪了。”
关平安说完这一句话，瞄了瞄她爹神情，“我老姑花在我奶身上的钱，我一套出口风就塞给她了。
她不要，我就跟她明说，我说过给我奶养老，她花在她爹身上我就不管了。我爹已经给了老人每年养老费。”
若有所思的关有寿点了点头，“给了多少？”
“合起来差不多有三十块，我直接给三十。不敢给多，怕我老姑不当一回事。我老姑还问了我娘在家干啥。”
关有寿失笑摇头，“是不是你老姑说了啥不中听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别去跟她计较，每个人都她的立场。”
“嗯，我不会的。”关平安想想朝齐景年使眼色示意他先离开一会儿，“小北哥你帮我去瞅瞅我娘在干啥。”
齐景年闻言拎起热水瓶出门。
关有寿坐直身，拍了拍坐在小木扎上的闺女，“说吧，你奶说了什么，还是你姥爷他又说了什么？”
“我先说我奶的。”关平安吁出口气，接着一字不落的将那天与她祖母在屯西**谈内容给诉说了一遍。
途中，她还一边悄声说着一边一人试演俩角色，就连关大娘当时皱眉，惊讶，沉脸的表情都没放过。
换成任何时候，关有寿都要笑喷。可此时，他真笑不出来。孩子是将他的意思传达到位了，可他的心为何又有些不忍？
母亲。
这个伟大的角色曾经比媳妇还重要，重要到他想一生护着他这个娘，不让她饿着不让冻着，不让愁不让她悲。
甚至在婆媳之争中，他是偏心自己亲娘的。哪怕有时明明理都在媳妇这边，他都是能忽悠则忽悠。
关平安担忧地看着她老子，“爹爹，我特别关注了。我奶听了我的话没生病，她也没躺炕上不起来。”
关有寿点了点头。
“回来前一天我又去了一趟我奶那儿，当着我奶的面，我跟老头子他们说了，我爹是没时间回来，但不代表我爹就不回来。
谁要是惹我爹生气，我可不管谁对谁错。我用拳头捶了他家一张凳子，后来，我又拉老头子去了院子。”
“说了？”
关平安连连点头，“说了，我都说了。最后我还添了一句，我爹是念在父子一场，不想伤了两家和气。
但到底是咋回事，我当闺女的都门清。要是他想鱼死网破，我就奉陪到底。我不是我爹，我爷爷也支持我。”
啧……何止是一句。关有寿好笑摇头，“差不多了，现在连你都知道他有何把柄被咱们家捏住，应该死心了。”
“对极了。”关平安一想起当时情景，忍不住乐出声，“他还要了我一个保证，从此以后咱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
“自打咱们家搬走，你姥爷见了他之后，他就跟你奶没吵？”
关平安见他老子伸长脖子靠近，她也挪了挪屁股底下的小木扎靠近，“没吵，我找志红姐打听过了。”
嗯，还真就梁家最清楚。
“志红姐说咱们一搬走，我爷跟我奶还吵一架，她奶奶不是去劝了嘛，结果俩人都说不是因为咱们家的事情。
后来隔了没几天，志红姐又听她奶跟她爷说我奶老俩口一个住里屋一个住外屋，幸好没闹几天别扭，又一块住里屋。”
关有寿嘴角抽了抽，无语地斜了眼闺女。
“她奶说瞅着是老俩口没吵了，可我奶好像回醒了。她再也啥啥都管了，她家有老长日子没听到我奶骂人。”
关平安朝她老子挤挤眼，“志红姐她爷说那是因为我奶知道能给她撑腰的儿子进了城，再骂下去哪天躺下都没人照顾。”
熊丫头！
你咋不干脆说都是你老子给惯的！
“我也不好一直问，最后还是志红让我别担心我奶，说我奶挺凶的，瞅着老头子还挺怕我奶的。”
不意外！
以老太太的手段要是抓不住老头，那才叫奇怪。
也就是这样，一想起这个娘才让他这个儿子更失望。不作为和可作为是两码事，她却还能推着他这个儿子还债。
老头可恨吗？
他也是可怜人。
真要说起，最可恨的反而倒是老太太。
谁逼你走那条路了，还是谁逼你生了他这个儿子，既然后来想拿他还债，又为何还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有好几回，家里人不是都要上工嘛，我奶在她家陪她奶唠嗑唠忘了回家做饭，老头子也不敢骂我奶。
我奶说大孙女出门子，几个孙子又没出门子，就热热饭菜都不会，干脆全饿死得了，还要她当奶的伺候小辈？”
这才是他的娘！
自私，贪婪，又无情。
关有寿暗叹一声，“你姥爷他呢，他就没问你隔三差五的去马六屯，你奶他们见了你都说了些啥？”
“有啊，哪能没有呀。我姥爷现在啥最多？时间。我姥爷闲着呢。哎哟喂，每天一百问，啥啥都要问。”
关有寿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我没跟我姥爷提起我奶，一问就岔开要不就说些趣事儿。爹爹你就放心吧，论心计，我姥爷跟我梅爷爷可差远了。”
“所以你跟你姥爷玩心眼儿了？”
“……我是不想我姥爷累着。我姥爷老夸我孝顺的，我要回来，我姥爷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不放呢。”
“没让他过来？”
“我姥爷不敢过来。”
“你提点他了？”
有吗？关平安眨了眨眼，一脸的迷糊，“没啊。”
装！
你再装，真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