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陪爹出去见识一番？
关天佑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无声地道了一句，“你先去你大哥家，办你的事情去。”
齐景年摇头。
有关世叔他们在外面，无须担心他大哥一家人。他倒是担心远在二哥家的祖母，也不知现在如何。
“这边电话还通，我等电话。”
等什么电话？
肯定是他祖母是否安好的电话，现在去了他大哥家也收不到消息，倒是这里能得到最新消息。
“行，等天黑了，咱们去把嫂子他们娘仨接过来。咱们这儿空阔地多，房子也牢固，还是住到这儿安全。”
齐景年也正有此意。
他叔和他大哥已经在街上帮忙维持治安，等天亮了他们俩人估计又有什么任务，他必须要先安排好家人。
天亮后，雨势稍一减弱，这下子连关平安也套上雨衣帮忙把苏明月娘仨和他们的一些衣物口粮拉回关家。
帐篷肯定住不下了，别看有两顶帐篷，可加上留守在家的小卫两位警卫员和张嫂他们家政人员根本就住不下。
这会儿是哪怕屋子还好好的，距离凌晨的地震也停止有些时间，可谁敢住进去？真不要命了。
关家前院的院子面积算是比较大的。最后大家商量之后，除了这两顶帐篷，还是搭棚子住比较安全。
于是，连同回来喝粥的关有寿也加入轰轰烈烈地搭棚子活动。数最开心的就是小包子齐瑞，好玩啊。
他的童言稚语和欢笑声倒是让笼罩在关家上方的阴云消散不少，尤其是又确定远在邻市的齐老太太安然无忧。
到了下午，用塑料布和木头搭起的棚子已经陆陆续续地竖立在院子中间，就连梅老那边的院子也搭起了棚子。
到了傍晚，要不是又来一次余震，估计一伙人还要连做饭的小厨房都要准备上，颇有些要长期驻扎下来的意味。
这次后院的三只母鸡是真的留不住了。这说来就来的余震也让人心惊肉跳的，关平安是坚决不准动用煤气罐子。
褪了毛，剁吧剁吧直接往大厨房的煤球灶上炖，屋子爱塌不塌，不塌的话，他们还能喝上鸡汤吃上肉。
其他的？
她是不管的，随便她们老娘们在外面蒸馒头还是蒸窝窝头。反正喝不到鸡汤吃不肉，她家的咸菜品种也特多。
她现在的任务主要是盯着她爹。平时她爹爱去外地赈灾，她就是捏着鼻子也认了，可这次绝对不行。
万一这边震呀震的来个大余震，那边也震呀震的来个大余震，她要去哪儿找她的爹，去哪儿找她的哥？
捐钱，捐多少都行，捐光光都行；捐物资，捐多少都行，捐空小葫芦也绝对没问题，就是独独人不能出发。
是！
多一个人也许能救出一条人命。她承认自私了，她也怕了，她一直就知道自己私心太重好不好？
“爹爹，要是你出事，我娘就完了，我就没家了，我和哥哥就成了孤儿。实在不行换我去，我一个人就能顶你们仨。”
关有寿拍了拍紧抓着自己右手的俩小手，“别急，你先听爹说。平安，爹一直都知道你是好孩子。”
糖衣炮弹没用！
“你想象一下，假如，爹说的是假如，假如凌晨那会儿咱们一家人被压着下面，动也动不了，就等着人救命。
你会不会希望有人过来搭把手？闺女，要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想法，等待救援的人他们该多绝望是不是？
爹这次不止想自己去，还想带你一块去。只要你亲自到了现场，你就会从中感悟到很多东西。
大道理，爹不说，因为爹知道我的闺女她都懂。爹带去你见识人类面对天灾，要如何抵抗好不好？”
关平安默默看着她老子，久久不语。
“我们家很安全的。你娘有你梅爷爷和义爷爷他们看着，你也看到了还有你明月嫂子在一边，爹可以向你担保你娘不会有危险。”
“来，说一声要不要陪爹出去见识一番？”
关平安暗暗叹了口气。瞅了瞅不远处正围着唠嗑的娘，又瞧了瞧打下手的关天佑和齐景年俩人。
“爹爹你确定？”
“肯定！你娘是我媳妇，爹能开玩笑啊。爹的平安，别怕。很多事情不是避开就能解决，爹带你去面对，好不好？”
关平安抿紧了嘴，看着她爹的一双眼，她点了点头，之后又重重点头，“我陪爹爹，我不会拖你后腿。”
“错了，你可从来没拖过爹的后腿。这次让小黑陪你娘，咱们爷俩带上黑子出发，你会发现这世上有很多感动人的事情。”
你被梅爷爷拐进沟了……关平安苦笑点头，“好，你安排时间，我就一点要求，咱们四个人不能分散开。”
真要是来个大余震什么的，她好歹能护得住家人。七点八级的地震呢，想想都要发抖，震中心肯定是一片废墟。
唉……她的虎爹哟，都可以成佛了。贼老天，你要是再不好好睁大眼看着，好人谁愿意再积德行善。
想要去灾区，隐瞒叶秀荷很容易，以爷四人需要帮忙搬运赈灾物资为借口就能顺利逃脱，比较之前就有过类似经历。
以叶秀荷的心性，在确定傍晚余震之后到了次日再无动静，她就是再舍不得累着自家男人孩子，但还放手去上班。
但要想隐瞒在运输单位上班的梅大义，那就不容易了。告诉他实情？说笑呢，义叔/义爷爷肯定会不放人。
这次关有寿果断“留书一封”给梅大义，以他们已经带了吉祥物黑子护身，请求他一定要配合稳住媳妇。
果然是有其女比有其父。
等梅大义见着他留下的这封信之时，他家小少爷已经带孩子离家出走。太任性了，太不像话了，太……
欲哭无泪的梅大义只能找梅老。
“放心好了。晋之行事有分寸，他不是意气用事。机会难得，这些经历对孩子们来说就是非常好的磨练机会。”
“我当然知道，安全真没问题？”
“有问题，我会同意让他们出发？别总想把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护着，那是养小鸡崽不是雄鹰。”
梅大义默然。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
可谁让他家小少爷已经吃尽了苦。
第1247章 远行灾区
非常好的磨练机会？
确实。
关有寿带着自家仨孩子在小卫和齐老派出的小王几位带领下，与齐一他们汇合已经是震后第三天。
他们也确实帮忙搬运赈灾物资，不过是搬运的目的地有些远而已，除了第一批的赈灾物资军机输送，其他只能陆运。
情况比想象中更严峻。
首先越接近灾区，道路被毁得更严重，很多时候只能人力搭桥铺路让卡车顺利同行，前进的步伐开始变得缓慢。
来自民间四面八方的队伍一支支的朝灾区而去，齐一他们就是其中一支队伍，关平安见到他们时，脚心已经一片刺痛。
她不知自己已经步行了多少路，可面对关有寿他们爷仨担忧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一脸轻松微笑。
诉苦？
这一点点痛在见到负重前行连稍稍缓口气都不肯的同胞们前面已经非常廉价，已经极其的微不足道。
越靠近震区，她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再往前走，流淌着污水的大地都是在哭泣。
一片废墟，人间地狱。
刹那间，她好像懂了，懂了她爹忍着心疼也要带她不辞千辛万苦而来的目的。就如空中高音喇叭响起的口号。
——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苍天无情，人间有爱。
“小北哥你和咱爹一组，我和我哥一组。”
在这炎热的夏季，长途跋涉，嘴渴得心火直冒，关平安匆匆离开一句，拍了拍身边同样累得不轻的小黑，“去。”
她爹身边有穆休又有小黑，还有小卫和小王在侧，有了重重保护之下，她才能放开手脚投入救援工作。
这个时候，关有寿没再去否决闺女做出的决定，而是朝儿子使了一个眼色，看着一对儿女匆匆离开后，他拉上皱紧眉头的齐景年跟上。
他做不了寸步不离孩子身边，但同在一片区域投入救援工作还是行的。按理这个时候，他应该先去震区指挥部。
周孝正周叔的女婿张国庆就在指挥中心担任一把手，来之前先生就要求他到了现场去辅助对方。
辅助个鬼。
连齐老都直接放权给张国庆，可见对方能力不弱。他带小北过去干嘛，这个节骨眼上还去添乱？
再说了，凭什么他关有寿要去辅助人家？他是要上现场的。对，他是来上现场救人的，而不是立功。
哼~
傲娇的关有寿带着他的小队伍一听到不远处有军人在喊这边这边来几个人，他立即加快脚步跑向前。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长途跋涉的，嘴渴得心火直冒。关平安整个人都很火燥，沉着一张脸侧耳旁听。
四处的喧闹声已经严重干扰了她掌控念力去选择一片废墟下是否还有幸存者，随着她不停地绕圈，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关天佑担忧地瞅了瞅身边妹妹越发苍白的脸，收敛心绪为了她遮掩一二，自己也运行起心法试图去发现些什么。
突然。
关平安的脚步一滞，随即快步向前，抢过途中一位拄着铁铲摇摇欲坠的男青年手上的铁铲，“我来，你先缓口气。”
关天佑眼睛一亮，紧跟着平安身后开始用手上的铁棍撬起一块厚木板……全程兄妹俩人都不用开口，一个眼神就会意。
从这处垮塌的小平房救出一死一昏迷的一对母女之后，关平安就如开了挂，一路向前又陆陆续续地救出人。
虽然被她兄妹俩人救出的人活着的很少，最多的还是尸体，甚至有些一搬出来就咽下最后一口气。
但已经足矣让关平安摸够规律，她发现自己掌控念力的熟练度，此刻已经堪比在小葫芦内的发挥力度。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她来晚了。
也就是抱着这种遗憾，关平安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顾不上，忙着忙着，一直忙到了精神力空乏。
在她感到脑袋开始胀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天已经黑了，她的身边围绕着的就是她老子他们。
关平安疲惫地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关有寿挥手阻止了想抱闺女离开的小卫，他不好说闺女只要运行祖传心法就能恢复精力，只让她先吃一点。
他家平安已经忙了整整十个多小时。
他心疼的同时，也为他闺女感到骄傲不已。如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闺女今天这十个多小时积下的公德胜似仙女在世。
天黑又天亮，天亮又天黑。
关家这一行人绕着整个震区整整走了五天。五天之后，他们一个个的造得面目全非回到了七一广场。
在这个广场的最右侧，有一处被大型施工机械挖得很深的大坑，不远处还有一大横幅竖起挂在上面。
——腾山死难者纪念碑。
这八个字不久之后还会立碑。
关平安跟着她爹深深鞠躬，眨去眼里的潮气，挺直了背转身离开。逝者已逝，接下来她该为生者做些什么了。
感恩。
是的。
她懂了她爹想她学会感恩，学会尊重每一条生命，来体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来感悟何谓大爱无疆。
夜很深。
关平安不知自己在她爹的掩护之下又偷偷地撒出多少物资，她也不知她哥在齐景年的掩护之下也偷偷地撒出多少东西。
有偷偷趁黑夜塞进物资卡车的，有偷偷趁黑夜塞进来自全国各地捐赠物资临时仓库的，还有偷偷塞进临时大厨房的。
反正她的小葫芦内除了用池水浇灌过的大米白面和蔬菜瓜果不好撒出去，那些脱水制成的菜干、腊肉、风干的鸡鸭肉，还有粗粮等等，全清空了。
“心疼不？”
关平安果断摇头。也许老祖宗留下宝贝给后人就是想让子孙后代造福世人，她的机缘就是来自于此。
“爹爹，我还有……”关平安翻了翻一手掌，“这个数。要不要捐出去？反正搞事了，索性咱们来笔大的。”
十，十万？关有寿抽了抽嘴角，他好像矫枉过正了。“不用，各处银行已经第一时间就保护起来。”
“哦。”
啧……他怎么听出闺女这一声“哦”带着浓浓的遗憾？你之前不是还非常冷静地说布料等日用品不适合拿出来？
第1248章 事后归来
八月份的京城，天气还是非常炎热。往年的这个午时，关平安就连上街一步都嫌弃闷热，感到烦躁。
可此刻。
骄阳烈火的，却再没有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尸臭，再也没有满鼻腔的六六粉和其他药水的混合气味。
人间真好！
她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能深刻体会到“平安”两字之重，看着熟悉的街道，听着嬉闹孩童的笑声，她跟着轻笑出声。
家里，与离开时一样。院子里的木棚还没拆掉，被波及震翻的屋顶瓦片也顾不上整理，家里乱哄哄的。
原来这些天，她娘也干了不少好事。一下班，她连家里也顾不上就上街道居委会帮忙整理登记。
就连张婶和朱婶都投入其中，事了拂衣去的关平安看着远远跑过来的叶秀荷，摇头失笑不已。
她的娘啊……
“不错，不错，干得漂亮。”关有寿卖力夸妻，“你看，你现在就是新时代的好同志，很有你干爹几分风范。”
“我爹在这，他也会有力出力。”
“当然，你娘在这儿，她更卖力，我丈母娘可不是一般的老同志。家里还有吃的吗？我们几个饿坏了。”
“有，当然有。这边我们也忙好了，你们再不回来，我们也要开始捯饬家里头。孩子爹，真的没了好多人啊？”
对于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关有寿的脸上再无笑意。遇难的人何其的多？他点了点头赶紧岔开了话题。
“对对对，先洗澡。两处院子的正房已经收拾出来，你们上正房洗，洗了吃两口先给我好好睡个觉。”
趁着她娘指挥时，关平安麻溜儿地进了正房往她的后罩房而去。要命的，这地震不知道有没有把她挖的地窖给震塌了。
后院的梅花桩，她出发之前已经匆匆看过，歪了好多。对这些木头柱子，关平安已经不抱希望。
让她叹惋的是她爹带着她哥和小北给她搭起的甬道游廊，它当时就塌了！虽说丑了点，但也是一片心意不是？
“这次干脆连木桩也去了，反正天佑现在练得也差不多。再要摆阵的话，就这点地也不够展开手脚。”
确实如此。
地方还是太小了。
关平安点头，目光却望向后院两侧左右墙头。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将自家附近的院子都给买下来。
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正如关小竹所说的土地房屋都可以随便买卖，将来还会不要票，有钱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得到。
她现在也不敢相信对方预言，实在不靠谱的很。
比如说就这次地震。这是多严重的大事件，惊动了全国上下，可关小竹就提都没提过半句这件事。
齐景年见她点头不语，笑了笑，伸手指着院子，“这里，我给你整个花坛，那里，我给你整个石桌石凳如何？”
“还是再等等。”
“不怕，现在外面形势送了很多。我听我奶奶说如今我二哥那边，自由市场上就比前两年松了不少。
之前我出门就见到戴红袖箍的小年轻越来越少，听说现在有些地方胡作非为的一把手都开始学乖了。”
嗯？
信息量有些大啊……关平安眨了眨眼，“李爷爷和瞿爷爷要回来了？”
齐景年给了她一道赞赏的目光，“是快了，据我爷爷说有些人快要顶不住了。之前的聚众活动不是没意义的。”
关平安一怔，身上指了指一个方向。
齐景年重重点头。
“关小竹有些地方说对了？”
齐景年摇头，“没必要听她那些一些胡言乱语。我更相信自己得到的消息去推测将可能出来的结果。”
“……我有没有夸过你其实挺聪明的。”
“……哈！哈！”齐景年无语地斜倪着她，“你到现在才发现？你可真够没心没肺的。多简单的事情。”
被鄙视的关平安剜了他一眼，她就知道这家伙不能夸，一夸就得意忘形。瞅瞅现在把他给美的。
“当然，你比我更聪明。只不过你是心，我是用脑。慢！”齐景年一见她要炸毛，立马举起双手，“我还没说完呢。”
关平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说！
你倒说啊！
看你能又说出什么好话！
“用心好啊，你想啊，用脑多费力是吧？你用心都这么聪明，要是再用脑，哥哥我还混不混了对吧？”
“少给我戴高帽，你不就是笑话我不用脑子。”
齐景年倒下一口气，“你这也知道啊。错了错了，我的意思你擅长用心，我擅长用脑，咱们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
关平安果断撤走！
她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关关，生气了？不会吧。咱们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痛快，讲究的就是直爽，难不成我误会了？”
“谁跟你江湖儿女来着呀。”
“小飞侠，你这样就不对了，小气吧啦的可不是女侠所为。我还想明儿个你带区区在下行走江湖呢。”
“然后你用脑指挥我？”
“嗨，咋能这么说呢，你是老大，我是你军师，只能当二把手不是？”齐景年胳膊肘拐了她一下，“老大。”
丢死人了，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红了脸的关平安无语地送了他一对白眼球，“你不去前院帮忙啊？”
“我先帮你收拾好摔碎的瓶瓶罐罐。”齐景年揽过她的肩膀推她进了后罩房的客厅，“幸好咱们那院子租给了使馆。”
“不是说影响不大？”
“那也是相对来说，有些老房子都裂了好多口子，围墙和门框都塌了不少。关关，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
“你交给我保管的钱都在啊。”关平安顿一下，“你想干啥？这些钱不够的话，我手上还有不少，只管说。”
“没捐完了？”
关平安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我又不傻。”
不！
你非常傻！
齐景年强忍着笑意，连连点头，“我以为你一激动，回来之前已经偷偷撒钱。钱，你都先留着，可能很快就有用。”
“啥意思？”
“用心，还是用脑？”
好气的~
关平安挥起拳头就揍！
还以为她真没脑子啊~刚刚你不是已经说了一堆废话，不是说了李爷爷和瞿爷爷他们这些人快要回来？
第1249章 不易多多
关天佑觉得自己不来后院是对的，太扎心了，太辣眼睛了。你说你是有多想不开，非要被我妹妹揍两下才行。
还有他的傻妹妹也真是的，你的一身神力呢？抓痒呢。这小拳头捶的，就跟捶豆腐似的，你累不累？
“咳咳咳……”背着双手的关天佑重重清了清嗓子，“你们在干啥呢？照你们这个闹法，还收拾不收拾了？”
求饶的齐景年立马禁声，无语地斜倪着他。所以说什么大舅子小舅子的，实在太讨厌了，总来打扰他。
关平安收回拳头，朝他哼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到天佑前面，“哥哥，他欺负我，说我傻不拉几的。”
“哈哈哈……”齐景年畅笑出声，摇了摇手，“又冤枉人了。谁不知道你有多聪明伶俐，兰心蕙质……”
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齐景年是一口蹦出，让关天佑都要怀疑这哥们是不是为了哄妹妹特意背过。
有时，他都要怀疑哥们有精神分裂症，不然是如何做到表里不一的。哦，不对，这个不叫表里不一，叫区别对待。
嬉闹过后，关平安正色道，“我不管你们有何计划，安全第一。资金上都不用愁，这些年你们攒下的钱就不是一笔小数字。”
关天佑看向齐景年，俩人相视一笑。他朝平安点了点头，“不急，主要还是这次我们俩手上撒出去不少。”
见状，关平安也没再追问有何计划，既然他们俩人觉得她还是傻傻的，还需要他们保护，那她就是如此呗。
被人疼着，被人护着的感觉很不错，要是可以，她关平安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是天真无邪的小白兔。
“接下来咱们就休息到开学了吧？”
关天佑点头，“是要好好修整个几天。这次意外已经打乱计划，王爷爷他们的意思让爹他带我们仨好好休息。”
关平安双手一击，“太好了。”
关天佑和齐景年俩人再次相视一笑。还好，比咱们想象中还好，妹妹/关关没被之前的惨状吓到。
“等整理好家里面，我们一家人出去玩个两天。”关天佑觉得非常有必要带妹妹去一趟大草原发泄心情。
当时在现场看到残肢断臂，还有那些尸体，忙于拯救工作，安安或许还没有精力去回想，但到家又不同了。
“我来安排。”齐景年紧跟着他下一句，“娘她来了这么久就一直没出去走走，正好利用上休假时间。”
“不愧是当老大的，行，听你安排。”关天佑打量了一眼左右两侧，“妹妹，咱爹的意思这里面先稍稍收拾一下，你先住在前面。
要是不想住正房，先把西厢房给收拾出来，等天冷了到时候再说。爹他想趁这次机会把家里土暖气的线路给整一整。”
“没问题。”
关平安一口应下。说实话，相比起腾山还居无定所的灾民们来说，能有片瓦遮身之地已经足矣。
西厢房就西厢房吧。
能让她爹不用担心后罩房哪天突然塌了压扁她，别说住西厢房，就是住外院倒座房，她都毫无异议。
梅老他们一致同意让他们好好休息到开学，其实距离开学也左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计划中的大草原还是未能成行。
其中的原因很多很多。
有上面那位老人病情严重的因素，有家里齐老太太突然感冒住院的因素，还有叶秀荷想把假期排到年末的因素。
更重要的原因还有就是，与关有寿爷仨想象中的不同，关平安她压根就没有再出现半夜梦魔现象。
她没心没肺地很，不是忙着准备吃的，就是忙着换季衣服，按时看书按时绘画，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原本出行的计划就是为她而准备。见她表示听叶秀荷的假期排到年末，谁还去提这个岔子，勾起她心思。
关平安知道不？
她又不是真傻。
来自四面八方的小道消息汇集在她手上，别说去大草原，现在就是让她去搬金山，她都不想出门。
加上齐老太太的“感冒”一直缠缠绵绵的，倒不是老太太的身子骨真的虚到抵抗不了一场伤风感冒。
她是真被吓到了。
未归来之前，她的二孙子，齐家老二齐建民的驻地距离震区腾山最近。当时她就住在这个孙子家陪孙媳妇和刚出生没几个月的重孙。
凌晨混乱中，老太太刚和孙媳妇小重孙跑到空旷地带就吓起了暴雨，偏偏老太太觉悟高，她还出面维持秩序。
浇了大半夜的暴雨，她还得提心吊胆地为一直没有出现的齐建民安全担忧，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孙子安全无忧。
结果？
人，她都没见着。
余震之中，齐建民已经带队赶赴震区，听着小重孙一直不停的哭声，要不是早年经历支撑着她，当时估计就懵了。
好不容易天亮了，她又一直联系不上齐老，这又是冒雨又是提心吊胆的，什么人参丸吃了都没用。
幸亏齐老太太毅力惊人。在孙媳妇都投入到工作中，之后她张罗好孙子的家，抱着小重孙踏上了回城的家。
等到了家，得知老伴和三个孙子（老三齐太平不用她惦记，他在川省服役。）个个虽遭了罪却平安无忧。
到了这时，齐老太太还熬得住，一直到小孙子齐景年安然归来，她这才心神一松，次日真的倒下了。
刚开始这老太太还不愿意住院，说是睡一晚发了汗就好。最后还是她接过照顾齐家三个奶娃娃的任务，让齐景年送她上的医院。
听听人家黄医生咋说的？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想拼。你老谭同志这是不想好了，还是嫌活够了。
不顺心的事情，还有不少。
近来她梅爷爷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就连李秘书进进出出的也不在跟关平安逗乐子说个趣事笑话什么的。
关平安看着，却也无计可施。她只能将精力放在照顾家里，力求自家免得拖了她梅爷爷的后腿。
“你齐奶奶明儿个能出院。”
关平安听到她娘下班后的第一句，暗暗松了口气。她算是明白齐老爷子的身不由已，算是明白了军属真不好当。
第1250章 冻发烧
很快的，关平安明白她这刚一松口气，还是松的太快。何谓接二连三？有事没事的，全赶在一块了。
刚背起书包没两天，她奶奶，对，就是她亲奶奶，她奶奶倒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来自于谁呢？
她马大爷和她姑父。
她马大爷发来的电报是冻发烧。关平安当时就立马惊讶地抬头望天，确定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
她姑父发来的电报是母想儿。关平安就说她姑父是妙人，这三个字就点出了重点，点出了缘由。
“这才刚开学，你不会想立刻请假吧？你又不是大夫，你去了也无非就是给钱就急匆匆赶回来。
还不如省下车费全部寄过去。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代表你去一趟。应该是不严重，不然电报内容就不单单只有母想儿。”
关平安瞅了瞅她说话的义爷爷，又瞧了瞧她一脸淡定的老子。眼珠子转了转，这次她选择了只看不说。
要是她爹想立马回去，他就不可能还拿出两封电报回来以供全家人先看一遍，而是立马收拾行李。
义爷爷是关心则乱。
此刻就是她娘都看得出她爹是无语地连说话都不说好吧？大热天的冻发烧？说笑呢，谁还有她奶更怕死！
当然，发烧是肯定有发烧的。这一点，她马大爷是绝对不会忽悠她爹，但“冻发烧”，而不是“发高烧”。
这事啊，就不好说了。
“咱们这边开学早。”
听她爹终于蹦出这一句话，关平安眨巴了眨巴眼睛，忍笑低头。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场，她这个奶奶啊……
“闺女，去帮爹发给电报，再汇十块钱过去。就说爹不在家，让她好好养病，随后注意接收包裹。”
关有寿有关有寿的立场。他人是不想去的，但要让他真的不闻不问亲娘，他还真做不到这一步。
哪怕他明知亲娘又是想着法子折腾他，但不管怎么说，抛开心里不忍，他也不能让人戳他脊梁骨。
之所以吩咐闺女，而不是吩咐媳妇。是他都不好意思对每个月领了那么二十六七块工资的媳妇开口。
母不慈，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没好多少。也就是老太太不单单生了他一个，否则真的能说抛下就能抛下？
对于这个问题，关有寿从心底抗拒自己去设想。就如他一收到电报，明明静不下心来，却也只能狠狠心。
关平安得令立即出门。
比起一旁蹙眉不语的小兄长，她更能体会她爹的心情。曾经她也是看清了所谓的生父，也是不停矛盾过。
夜幕降临大地，书房内梅老听着他家熊丫头在他面前摇头晃脑地诉说她的爹爹有多么的不容易。
——错了，现在不是你老子不容易，是我不容易。乖乖，你已经整整摇头晃脑地诉苦了快一个小时。
“说完了？”
关平安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爷爷，你现在知道了吧？我爹太命苦了。你可要好好护着他，好好疼他。”
梅老抽了抽嘴角。所以你说了大半天目的就是最后一句？还你爹命苦？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你爹心里苦？
你老子要是被这区区小事给难倒，你老子要是还活着回忆里不往前看，老子非第一个抽死他不可！
“嗯，我知道了。”梅老顶着她可怜巴巴的小样儿，无奈点头，“确实不容易，要怪就怪你祖父。”
关平安撇嘴点头，“确实如此。”
“如初啊，现在就咱们祖孙俩人在这儿，你给爷爷说句实话。要是换成你是你爹，你原不原谅你爷奶？”
“……”
“眼珠子别动！”
“……”关平安轻皱眉头歪头，“可我不是我爹啊，说这个问题有何意义？离得远了，我爹只会想起我奶的好。”
“要是你奶当初一生下你爹没养一天，你爷爷也当没这个儿子呢？你看那谁，就咱们这条胡同过去那个大杂院里的那谁，他可不就是被父母抛弃的，现在见他有出息了，他亲爹娘就上门不走了。”
谁呀？
关平安不解地摇了摇头，“咱们这还有这号傻帽吗？我没听说过哎。都让人抛弃了，居然还不用大扫帚赶人？”
“你不是说你奶奶对你爹有生恩。”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关平安差点要朝梅老翻白眼儿，“你懂你的意思，你其实想说我祖父对吧？
他和我爹是特殊例子。要不是他拜托你照顾我爹，我爹也不可能认识你，要不是他，义爷爷也不可能留下。
爷爷，不一样的。假如是突然爆出来我爹有个抛弃他的爹，别说我爹了，就是我都不会让让我爹认人。
凭什么啊，养都没想养过一天还想跑过来摘桃子，还不如全天下的好事都让他们占齐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梅老赞同点头，“对，就是这个理。你看爷爷有没有跟李家那些人联系？没有！当初他们既然抛下我和你太奶奶母子俩，那什么缘分就断了。”
关平安翘起大拇指，“您老是这个！”别说跟本家联系了，她可是知道的，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她梅爷爷大仁大义。
可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你就像你爹，你哥我不担心，他就对你奶奶没动摇过，倒是你，你再想想，她凭什么要你养老？”
哟~吃醋啦……关平安蹭到他前面蹲下，“爷爷，你放心好了，你肯定是排第一，那啥祖父不祖父的，说实话，我真不稀罕。
他也就是我亲爹，我爹好像还挺稀罕他的。你说我为啥给我奶养老？唉……其实吧，我这是想撇开我爹和我哥。”
“哦？”
“有我给她养老，将来我哥就不用背上坏名声，反正我哥也不喜欢跟我奶接触。再说了，我也有自己一点小心思。”
“怎么说？”
关平安捶着他的腿，笑了笑，“我不想我爹将来有一天被那边绊住。我爹这人是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想委屈对他好的人。
那边对他会不会很好？毫无疑问的，唯一的接班人呢。可外面再好，当当客人住段时间还差不多，但要从此留下？”
关平安暗叹一声，“我是不赞成的，异国他乡再好，这里才是根。我都说了要给我奶奶养老，总不能不让我走。”
“你故意的？”
第1251章 事先没想到
关平安摇头，“我事先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当时就觉得养老嘛，理所当然的。她再不好，我爹又不会不管她了。
还不如我这个孙女来接手，免得我爹过上好日子对我奶于心不忍。我爹和我奶这对母子的感情比你想象中更复杂。”
梅老拍了拍她脑袋。
嗨，还不信？
“我就跟你说一件事。我爹这人最不耐烦老娘们撒泼打滚，可我奶偏偏就是此中高手，你知道最早那会儿我爹是如何做的不？”
哄！
“我爹会哄我奶，还会给我奶撑场子。”关平安可一点都没冤枉她老子，“当然啦，我奶在外面也不敢撒泼打滚。”
她祖母这点就比较好。
毕竟要是跟马五丫她奶奶似的，丢脸丢在外面，那可真要糗大了。当然，她祖母也就是这一点聪明。
抓住了她的三儿怕丢脸。
可不就怕万一她爹不配合呢。
“她就在家里头，遇上几个儿子儿媳妇谁要是惹她不如意，她就破口大骂。这时，她就靠我爹压场子了。”
梅老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他可以想象得出，还真是晋之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他老子当初可不就是同样配合他祖母。
只不过关老太太的招数高超很多，她那样的大家闺秀还玩不了撒泼打滚那一套，但调教调教后院小妾什么的，绝对是强中手。
“我怀疑她这次发烧的主要目的就是得到我爹回应。估计是我爹离开屯里太久，现在她说的话没人听了。
我爹估计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让我发电报说他不在家，汇了钱又说过几天包裹到，这就是给我奶撑腰。”
哟，这里面弯弯绕绕的还挺多的……梅老失笑摇头，“先喝杯水润润嗓子。你说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到别处去？”
“我没放心思啊，很明白的事情啊，都不用用脑子想的。我和我奶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她想干嘛，我一清二楚。”
“那她这次要是一直不好，严重的话，你回不回去？”
“肯定要回去一趟的，不然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骂啊。之前关家爷爷摔倒腿，已经没回去，上次我回去好不容易圆过话。
毕竟之前我姥爷受伤，我就回去了一趟。我爹我娘我哥他们还有上班上学离不开的借口，我是没了。”
之前她就在上学期间请了假，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招摇过市。关平安暗暗呲牙，但要说自己后悔了？
那倒还不至于。
“爷爷，你是没在乡下住过，不然肯定知道我顾忌什么。你别看马六屯在山沟沟里头，可要是谁家发生一点事。
比如谁不孝啊。别说整个公社，就连我姥爷那边都能传遍。这一传二传的，我爹娘都不用做人了。”
“这么严重？”
当然了，骗你干啥？
关平安点头，“谭家表叔他就最有发言权。他就说过我爹名声好，想让大家伙推荐我爹进城当干事。”
她梅爷爷这是身居高位，太少与人民群众接触了。这些问题别说在乡下，就是她爹现在在学校。
要是传出她爹连父母都不认类似的闲言碎语，也是非常严重的。一个劝退都已经算是从轻处理。
你官再大，权力再高，你还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成。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真不是开玩笑的。
关平安举例子好好给梅老普及了何谓人言可畏，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是很想她梅爷爷上地方妇联好好打听打听的。
所以说人无完人，牛的一塌糊涂的梅爷爷也有不擅长的地方了吧？还好有她这个乖孙女给他补补漏。
梅老看着小人得志的坏丫头，无语地抓起报纸就敲了她两下。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说的就是你这个熊丫头！
被他赶出书房的关平安作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刚刚不知是谁听得可开心了，还问了老多问题。
恼羞成怒了吧。
哼~
您老就是不赶人，我也该走了。枉费她这个乖孙女白白浪费这大好的夜晚，特意跑过去陪你唠唠嗑的孝心。
她的活可多着呢。
小葫芦的仓库都空了，她这心里就不踏实，还是赶紧把那些蔬菜脱水制成菜干，把那湖里的海里的鱼给制成鱼干吧。
“回来啦。”
“是呀。”
“听说左边胡同有人家地窖塌了没？”叶秀荷伸手捏了捏闺女脸，“你说你咋就这么能干呢？”
“嘿，嘿……我舍得花钱啊。”想当初她买了多少水泥，寻摸了多少钢筋，可不就是怕人在地下室被压扁了。
“短期内还不能下去知道不？你爹今天回校前还让娘盯住你，最少还要再过俩月才能确保安全。”
“明白，我很惜命的。”关平安回着话，拨拉拨拉她娘的针线笸箩，“娘你这是给我姥姥打毛裤？”
“给你奶。”
“……干啥自己动手，花点钱找人织不就成了啊。你就别想多了，我爹不会我姥姥想的那种没担当的爷们。”
叶秀荷好笑地斜了闺女一眼，低头继续织刚起针没织几行的毛裤，“那你干啥不直接说别织了？”
“娘也不图她说啥好话，就图自个心安。吃晚饭那会儿，你听到你爹说了没？他就问娘要不要给你姥寄东西。”
“你爹在点你娘我呢，你爹他是不好说娘只顾着自个亲爹亲娘。一回屋他就开柜子门问毛线咋少了。”
又冤枉人了。
明明是你开柜子替我爹拿带走的换洗衣物。
“可不就是上个月给你姥寄了两斤嘛。这也就是你奶这人不行，要不然你爹早就怪娘这当儿媳妇的不孝。”
关平安不得不开口替她爹辩解几句。
“年前你已经给我姥寄过两斤毛线，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又少了两捆，我爹肯定会觉得奇怪啊。”
再说了，这两捆毛线还是她爹专门跟来自西边的同学换来的好毛线。当时她爹就说过这两斤毛线就不要送人。
等他同学家里再寄些过来，他要凑够一家五口的份量，到时交给薛婶那个巧手的同事加工，正赶上过年穿。
“你爹有说过？”
“说了，当时我爹拿回来你还怪他乱花钱。我爹说他用粮票换的，你还说咱们家里都有毛线了，还霍霍。”
叶秀荷顿时一怔。
得~
她又得说说她爹有多不容易。
第1252章 你再熬熬
过日子本来就离不了琐事。关平安倒没埋怨她娘不体贴她爹之意，但对于她娘又开始大手大脚地往娘家寄东西有些心烦。
孝顺老人应该的。
问题是她爹每个月只有十来块钱的补贴，她娘自己也只有每个月二十来块钱的工资，你又老往一个邮局寄东西。
想过影响了没有？何况她家才刚刚花了八千块买下她梅爷爷的院子，真当别人的眼睛是瞎的啊？
她关平安总不能天天跟人家解释多亏两位爷爷工资高。哦，用干爷爷的钱花到亲姥爷身上，她还要不要脸了。
这一晚，关平安好好的吓唬了一回她娘。其实她都知道的，都是小锦囊之故，让她娘有了放松心神。
是。
谁的亲爹娘谁不想自己好好孝顺，她自己也是如此，恨不得什么都给了爹娘，但情况能一样嘛。
“娘，你再熬熬，等形势松了，你就是把咱们家底都搬给我姥，我都给你打下手。现在还不行，你先委屈一下。”
叶秀荷失笑，无语地拍了一下闺女，“娘是有多爱娘家啊，还都搬给你姥。这次是娘不对，一瞅见你田阿姨给她娘寄东西，给忘了。”
“咱们家现在明面上跟她家不能比，田阿姨她自己工作是跟你差不了多少，可她男人工资高啊。
我去领爷爷工资就看到他加上补贴差不多快干啥两百。”这时关平安终于体会到她有些事情不跟她娘咬耳朵的坏处。
“这么多？”
关平安点了点头，“就是小北他大哥每个月的工资都快有整百。我爹辛辛苦苦维持的靠媳妇养家形象还得靠你帮衬。
你看自从朱婶子过来，我是不是很少让张婶子炖肉炖鱼，连中午饭都不要求你和俩爷爷回家吃了？”
为啥？
她还不是宁愿开小灶给她娘和俩爷爷打饭盒带走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处在一个屋檐下，真要顿顿大鱼大肉的，谁还不知道谁。
唉……她娘才是真正的小白兔。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她倒失去在屯子里过日子时的那种小心翼翼。
可她总不能埋怨梅爷爷手上有权，总不能埋怨身处环境影响，总不能埋怨自家院子大得周围人家闻不到肉味吧。
叶秀荷拍了拍怀里的闺女，“行，娘心里有数了。来，睡前再陪娘练几句口语。你这是要上哪儿，咋说？”
关平安哑然失笑。
算了，算了，反正她能护得住娘，干啥要委屈娘，爱咋样就咋样吧。她爹都舍不得纠正媳妇，她当闺女还反了天不成。
这货赫然忘了不知是谁在她娘耳边嘀咕：别怕，你想干啥就干啥，梅爷爷可厉害了，我爹可吃香了。
咱们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和票……要不是你类似的话说多了，勾得你娘心痒痒的放开心神，她能大手大脚往娘家寄东西？
用齐景年的一句话就是他关世叔不会教孩子。这一代传一代的，当闺女的可不就学着好的坏的一股脑全塞给她娘？
作孽哟~
这货被她娘拍着拍着给拍睡着了，娘俩没心没肺地酣然入睡。估计要是来小毛贼，黑子它们不吱声都未可得知。
想好的收拾小葫芦呢？
再等关平安开始行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还是叶秀荷值夜班的晚上，要不然还有得时间等。
小葫芦内。
她之前倒腾古玩字画家具之类东西还堆在院子和地下室。她也不知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中的盛世，她能不能等到。
之所以收藏着，纯粹是个人喜好。
这就跟她一见到书籍就想要收到手上一样，因为见识过“洛阳纸贵”。就连卫生纸，她都喜欢囤货。
这回仓库空了倒是方便于她将收藏品挪一挪，再进行分类分类。想要细细分开是不可能的，只能大致分开。
地震砸烂了她后罩房的两口缸，还有她不少的瓶瓶罐罐。幸好如今什么好东西都时兴藏着掖着。
如此一来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一些珍贵的易碎品，关平安就不敢摆在外面，不然她非得哭死不可。
但损失肯定有的。
比如她摆在卧室插花的花瓶就碎了；比如她摆在休息室常用的一套茶具就碎了只剩一个木头托盘。
要不是杨佳佳提起杨爸爸给她买的玻璃花瓶这次碎成渣，关平安都不愿去回想自己这次损失了多少。
“我家热水瓶就全打破了，到现在我妈跑了好多地方，瓶胆儿还是买不到。你家热水瓶配上了没有？”
要不是王晓燕看向自己，关平安还以为她跟别人说话。对呢，她家热水瓶不少，可也被打坏了三个。
还全是她梅爷爷这边的热水瓶，距离地震都快要过去一个月了，你说李秘书会不会让后勤配上瓶胆儿？
关平安笑了笑，“也在等，天冷之前总会有货的。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上公园拆那些砖头回家啊？”
她说的拆砖头是指之前以防余震，公园里不单单搭了木棚子，还用砖砌了不少地盘，也不知有关人员是怎么考虑的。
现在恢复秩序了，除了帐篷被收回，那些木棚子和砖头一直放着也没动，就有人开始摸黑拉材料回家。
上月末她上街口的粮店打听粮票换细粮时就听那些大妈大婶大娘在那埋怨合住一个院子的谁家拉回不少砖头想违章占地。
王晓燕瞧了瞧四周，稍往她们俩靠近，悄声说道，“有。佳佳家和我家就搬了一些回来想盖间小间。”
关平安细回想她们两家住的大杂院，百思不得其解，“有地儿？”她记得她们两家的鸡窝还是夹缝求生的。
“有，我家小厨房拆了就能盖间小间，佳佳家是小厨房拆了盖大点，她家和我家情况不一样。”
关平安懂，王家住的三间屋是王爸当年买下的私人房产，而杨家现在住的屋子是杨爸单位分的公租房。
就跟以前她梅爷爷要交租金的那种情况。尤其是类似杨家现在入住的大杂院，还有一个不便之处。
就跟之前李老入住她家院子似的没有房产证明，一调到当地或下放到外地，全家人就必须要搬走。
第1253章 全都懵了
杨家这是如此。要是政策一改动，原来的主人回城，或者说原来的主人要收回出租的房屋，他家就必须要挪地方。
至于杨家到时又要搬到哪里？自然会由杨爸和房管所协商另置入住地方，要不就由单位来想法子。
就像之前在李老搬走后入到她家院子的那几户人家情况是一样的。难怪杨家是小厨房拆了盖大点。
因为再盖也没用，土地房屋压根就不是杨家的，除非像她梅爷爷的院子，房产权不是私人所有而是一直在公家手上。
但不可能的。
据她所知，王家和杨家现在所住的大杂院，那是有主的，杨家就是从现在的房主老子手上买下三间厢房。
这家破落的房主虽然还拥有正房，不过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但是他们现在人还住在城郊，据说房屋租金还能领到手。
应该说附近几条胡同的房产权属于公家还是私人，关平安都有打听过，再也没人比她更一清二楚的。
这也是让她不解地地方，你说搬砖头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房子是自己的还好说，可不是你的，你盖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当然，或许还心存侥幸也说不定，毕竟能在皇城根拥有私产院子的人家，绝大多数都是早前富裕人家。
有那没有被下放劳改的人家也是心甘情愿听从居委会的安排，一家子挤几间屋，其他屋子都交给房管所出租。
现在是私人房产不多，有也很少有人买卖。当然关键还是有房子的人不缺钱，想买的人家又没钱。
普通工人家庭，不一定买得起。类似齐老的这样人家可以分配了好房子，他们也看不上连厕所都没有的平房。
甚至还有的，像齐建军这样的，他要不是妻子苏明月就是烈士遗孤，他还忌讳以后政策改变，买下的私产院子成为污点。
所以她就一直想不明白将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有钱就行，什么都可以自由买卖还不违法。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哪朝哪代的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继承他们家皇位的子孙后代也没谁敢朝老祖宗所订的规矩动过大刀啊。
上课铃声响起。
“滴铃铃”的拉回了关平安的思绪。
正上着课呢，突然学校的大喇叭响起，惊得双眼看着黑板，又开始走马行空想些有的没的关平安打了一个机灵。
喇叭声音里出现几声滋滋响之后，传来了哽咽的声音，“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口口口于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时十分在北京逝世。”
一瞬间。
全都懵了。
不敢置信的关平安猛的一下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她的郝老师反应没比她好多少，拿着的课本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呆了。
四周的同学们个个都惊讶地看着窗外。有那动作快的同学，反应过来就立即弹起身，冲出教室。
郝老师脸上露出悲痛神情，一句话也没说，缓步跟着学生们走出教室，关平安愣了一下拉了拉身边还没回醒的同学。
跟着，她也走出了教书。还没等她多走几步，刹那间，哭泣声，一声声的，汇集成片，哭声越来越响。
太阳落山了。
给穷苦老百姓带来了光明的太阳，他落山了。
虽说之前齐景年已经提醒过她老人病重，但真有这一天来了，关平安捂着嘴还是控制不住流下眼泪。
她爹说过这是最值得尊敬的老人，开国仪式上的一句全国人民站起来了，所以连她爹也翻身做主。
虽然她爹这个主人当时还被他老爹老娘压住，但不一样的。她姥爷就说过活在红旗下是最幸福的一代人。
她姥姥就说过要不是这位老人带领穷苦百姓打下江山，像她这样稍长几分姿色的小姑娘都是待宰羊羔。
虽然有时她也会听到有人非议过这位老人，但瑕不掩瑜不是？就说始皇帝嬴政，一提他就是焚书坑儒，可他还平定六国呢。
因为这件事，整个学校都弥漫着悲伤的情绪。学校就提前放了学，还多给了学生们放了下午半天假。
这会儿还没到中午，关平安背着书包跟着人群离开学校。一出校门，同样的，大街小巷到处哀声一片。
到了家，迎面就是张嫂他们红肿的眼睛，就连开口说话都带着哭声。“首长刚派人回来让你到家先别出门。”
估计她梅爷爷是派人回来拿什么东西，顺便通知张嫂让她放学的话就先别出门。否则这节骨眼上，他老人家哪还顾得上家里。
关平安点头。
她这乌鸦嘴，刚刚想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果然还没半个小时，事儿就来了。那天凌晨说翻地龙也是说来就来。
回到正房书房的关平安拍了拍自己的嘴。将书本放到了椅子上，她就近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发呆。
与年初周爷爷去世不同，这次的事情就大了去。只怕是等开完追悼会让逝者安息之后就要面临一决雌雄了。
沉吟片刻之后，关平安开始铺纸研磨，提笔挥毫。一张白纸上落下大小不一的从草书的“静”字到方方正正的“静”字。
不知从几时开始，她这心一乱开始摒弃运行心法来静心，反而自虐般让心情先自由发泄再加以控制。
好像是从梅爷爷初次提起让她走他的路开始的吧，或许是更早，在决定离开马六屯那一天开始？
落下最后一步，关平安搁下笔，看着中间的方方正正的“静”字。片刻之后，去了这一张白纸，她又铺上一张。
这次铺纸之后，只见她轻轻抚平纸面，不急不缓地再次拿起笔搁上的毛笔，蘸了蘸砚台内的墨汁。
随后，白纸上出现一个“静”字，却让关平安眯眼看着这个自己刚刚落笔还未干的“静”字，久久不语。
不行。
字如人。
她不该还字带着刀锋的。
到底还是骗得过他人，也骗不过自己。
无欲则刚，永不忘初心。纵使你有再多的想法，关平安，谨记不管到了何时都容不得你起任何心思。
好好的一幅字，被关平安折起又折了折，最后揉成团扔进挨着墙角落的火盆内，而不是书桌边上的垃圾桶。
第1254章 小心无大错
今天她学校的初高中部放了假，可一直到天黑，就连她娘叶秀荷都下班回了家，还未见她老子归来。
尤其是就连齐景年都未归来。
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之余。
“娘你今晚不去明月嫂子家？”关平安绕了一圈儿，确定她义爷爷也是至今未归，又倒回了正房。
“有事？”
关平安哑然失笑，“没，我就是琢磨着你大军兄弟今晚肯定要加班，你咋不去你好姐妹家唠唠嗑。”
“傻闺女。”叶秀荷拍了拍炕，示意闺女坐下，“平时就算了，今晚肯定不能过去，现在最好就是关闭大门谁也不见。”
关平安挑了挑眉。
叶秀荷轻笑出声，“有啥好奇怪的，笨想想也知道。现在不定有多少人正盯着你爷爷，盯着咱们家里头呢。”
哟，她娘很厉害嘛……关平安这一下子忍不住问道，“怎么说？”
叶秀荷探头探脑地瞅了瞅窗口，又瞧了瞧房门口，拉过闺女悄声说道，“这要是搁在早前，敲响丧钟就要戒严，城里头就不得四处走动。”
“……新时代不同了。”
叶秀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心无大错，你就跟娘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头。等明儿个上学，学校要求你们咋做，听着就是了。”
关平安点了点头。
“这会儿你姥爷那边应该也听到广播了吧。听说早上那会儿是全国都能收到广播，就是不知道你姥爷这此会不会过来。”
“过来干啥？”
“拜祭呗。”
你想多了……关平安摸了摸自己后颈，“这种场合，我姥爷不会喜欢出面。我懂你现在想说光荣。
可你想啊，现在全国上下有多少人想进京拜祭，为了治安也好，陈姥爷不进京，我姥爷就是想来都未必能成行。”
“这样啊。”
关平安迟疑一下，还是觉得她姥爷的老战友省城的陈老爷子不可能会接到命令上京。“应该**不离十。”
之前周老和朱老他们过世，陈老爷子就未动身来京，这次更悬。再说了，像她姥爷这样退伍的老同志，全国上下不要太多。
之前她姥爷过来的那一趟，可是她姥爷的老首长还活在，还活得很风光，又加上她梅爷爷在其中出力。
这趟？
就是她梅爷爷都会第一个不赞同她姥爷过来，宁可过后再来，也胜过这个节骨眼过来凑热闹。
对。
就是这样。
她又被她娘拐进沟了。
“娘你现在是不是想我姥姥姥爷啊？你不是把假期都排在年末了嘛。到时候我陪你回一趟老家呗。”
叶秀荷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再说吧，就怕年底更走不开。反正娘先把假期给攒着，等你爹有空咱们再回去。”
原来是想她爹一块回娘家。关平安会意地笑了笑，“好，年底不行，过了正月初五，我爹应该是有时间。”
“今年正月你爹就忙得很。”
“那不是情况特殊嘛，我爹应该也挺想他那几个兄弟。回头我帮你打听我爹口风，你再安排时间。”
“还没得很，以后再说。”叶秀荷摩挲着枕在她腿上闺女的脑袋，“咋的也得过了眼前这一桩事再说其他的。”
“好的，我听娘的。”
“咱们家黑纱巾在哪儿知道不？娘上次洗了就放里屋衣柜最里面的那一个抽屉。还有白衬衫，这两天也要备好。”
“明白，我连白球鞋都会准备好。等我爹他们一回来，我就交给他们。你在医院里有没有啥规定？”
“估摸都差不多了。有备无患，先备好了总不会出错。你爹他们倒不用担心没有白衬衫，他们带回校的换洗衣服就有白衬衫。
还有黑纱巾，你爹真要跟上次一样要过去搭把手，那边就有准备好的黑纱巾和百花。倒是你要注意点，别丢三落四给忘了。”
关平安表示她从小到大，还没什么东西丢三落四过。她不服气的撅嘴，惹得叶秀荷好笑地揪了一下她的嘴唇。
与叶秀荷所料的一样。
晚归的梅大义带来了消息。
他家小少爷今晚就又一次被老梅拉壮丁去帮忙，而齐景年和关天佑在学校里还有他们参与的活动。
“这么说来他们还挺忙的。”
“忙才好。”叶秀荷怪嗔地拍了一下闺女，“你陪你义爷爷坐会儿，娘去给你义爷爷烧点吃的。”
梅大义摆手，“早点休息，我吃了回来的。”想想，他又不放心地添上一句，“这两天在外面最好别笑。”
“我知道的，义叔。”
“义爷爷~”关平安见他说完要走，她快步上前挽着梅大义的胳膊，“娘，你先休息，我陪我义爷爷过去就回来。”
梅大义边走边拍了拍她的手，“担心你爹？”
“嘿，嘿……我就知道我瞒不过义爷爷。我爹咋样？不会又通宵吧？梅爷爷又开始上夜班啊？”
“说是跟之前一样的安排。我也没进去，回来之前，你梅爷爷就带你爹一块走。你爹倒提了一句让我们放心。”
“那就好，要是和之前一样安排，我爹就能在梅爷爷休息室眯一会儿。他们没提小北他大哥有没有一起啊？”
“肯定在一起的啊，不是说了和之前一样的安排？明天我还要上班，遇上什么别急着自己解决，先给我打电话知道吧？”
“好的。”眼看要往隔壁院拐弯，路灯下，关平安立马伸出一只手往他胳膊上划了一个“仁”字。
梅大义摇头，“不一样，我没听说。”
有什么不一样？
关平安没再问。人多眼杂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反正她知道她祖父这次不再派关仁过来就行。
“钱够不够用？”
“肯定够的。”
“那怎么没看到你今年买西瓜，要不我让人带？杨家那个丫头没欺负你吧？听她老子说她家今年就买了不少西瓜。”
汗~
她是这么好欺负的呀。
不对。
她又不是杨佳佳那个馋丫头。
“回头咱们家就买。”
“早上刚上班那会儿，我还听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的确良料子。小杨就说他家丫头跟他要了。”
“我衣服很多了。”
“你这样不行的，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关平安乐得哈哈直笑。她不想要了，家里个个都舍不得委屈她。她要再哭，还不得翻了天。
第1255章 结束了？
梅大义的速度很快。当晚提到的确良料子，第二天下班就拿回来了，而且料子看着就比市面上的更厚实。
关平安不是很喜欢这种料子。绸缎不好，还是棉料穿着不舒服？可谁让这块料子富含她义爷爷的心意呢。
“你义爷爷可真疼你，上次给的那块料子都还没做呢，又给你买了。你要好好孝顺她知道不？”
确实像她娘所说的，她义爷爷很疼她，尤其是上班后一听到杨爸爸给闺女带东西，她义爷爷都想给她一份。
用她义爷爷的话来说就是她都有了，你能没有？幸亏杨爸爸再宠闺女还有分寸，不然她义爷爷工资都不够花。
就比如这块的确良料子。别看就够做一件长袖衬衫，光这料子就顶得上她娘的半个月工资，老贵的。
至于她哥为何没有？
她义爷爷说有她在，他还从来没见过家里谁缺过衣服裤子。她这个傻丫头就光顾着家里人，从来没多为自己着想。
感情她还是个傻帽呢。那是她关平安不想太招摇好不？她一年四季的衣物已经多的很多只能塞箱底。
就比如齐家小姑，她都不知这个姑姑是怎么想的，今年居然还给她寄了红裙子。合身倒是很合身，可她不敢穿出去啊。
这赤胳膊裸腿的，她一穿上，穆休就说难看死了。白花花的配上红彤彤的，只要她敢出门半步，连梅爷爷都救不了她。
叶秀荷听了捧腹大笑。
她的傻闺女哟，平时不是挺机灵的，现在咋又不开窍了。哪是她家小北嫌难看，那孩子是恨不得把你藏起来。
要不要跟闺女说破？
才不要。
关平安见她笑，跟着乐出声。最近一出门周围的气氛是处处哀伤，一回家又明显可见家里的老少爷们都带着紧张。
她是想问又不敢问，就怕接下来的事情被自己料准，又怕她梅爷爷被卷入其中。以她梅爷爷的能力应该不会成为弃子吧。
有些事情太沉重了，还是笑笑好。
可也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该来的终究会来。黑暗中，盘腿而坐的关平安拽紧着双拳一夜未眠。
天亮了。
关平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站在院子里，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在齐景年进入院子点头的那一霎那，笑了。
“结束了？”
齐景年再次点头。
“我爹他们也知道了？”
“没这么快。我是先来给你报信，接着就要回校。”刚从外面赶回的齐景年笑容显得格外轻松，“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报喜讯？”
“……我今天还有课。”关平安哀怨地瞅了瞅他，想想又乐出声，“越是这个节骨眼上，越是不能给人抓着小辫子。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你找你们。你也是，回校后先别火急火燎地去找我爹和我哥报信知道不？”
齐景年将她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别在了她的耳后，“接下来几天，梅爷爷还有得忙，等他回来，这次事情就尘埃落定。”
“明白的。在公布之前，我不会对第二人说。”
“真乖。”齐景年好笑地看着被她抓着的手，“舍不得我走？乖哈，没两天就周末，倒时我就回来。”
我是舍不得？是你动手动脚好不？关平安赶紧松口他的手，边抚顺着头发，边往屋里走去，“带上东西。”
“又是吃的？等周末我们回来再吃呗。你看还差什么，我让他们几个（齐一他们）在外地的先寄回来。”
关平安摆了摆手，“算了，麻烦。咱们家啥没有，还是别耽误正事。接下来是不是要用到大笔资金了？”
“不急，等入冬都来得及。听我爷爷今天说的意思，现在上面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那四位身上。”
说着，齐景年习惯性地打量一眼四周，推着她进入西厢房，“没个把月时间，还成立不了那种工作组。
当然，拨乱反正嘛，再晚也不会超过两个月时间。像李老和瞿老他们这批人肯定是在第一批。”
“我爹想进那个工作组是吧？”
你还真没猜错。
齐景年的左手按了按她肩膀，“不单单是爹他想为有冤屈的人出一份力，梅爷爷也会让咱爹参入其中。”
要知道如今还在劳改的那一批人可不是全部是被冤枉的，在调查途中很有可能因种种因素而蒙混过关。
就如夏家那个夏老头。
他冤吗？
一点都不冤。
上任期间利用职权之便，侵吞挪用公款，且利用自身职权，收受他人财物。这已经是贪赃枉法。
梅老的用意不言而喻，除了让关世叔结交人脉之外，估计也是为了盯住类似夏家这样的人家起复。
“夏老头当年判了几年？”
“……”齐景年无语而笑，“是二十年还是无期？我不是很清楚。”
关平安白了他一眼。
齐景年摸了摸自己下巴，“当时我就听说夏老头这下子完了。不过，当时夏老太就揽了大部分罪名。”
“你的意思有机会夏家能起复？”
你老子会让人家起来？
齐景年顿了一下，“夏老头应该歇火了，但有一句不是法外有情，真要改了政策，他几个儿女还是非常有希望回城。”
关平安蹙了蹙眉。
那就是说夏致远还是可以回城？
“罪不及家人。当初夏家那老俩口连他家大儿子的罪名都揽在他们自己身上，未曾就没有想让儿女脱身。
只不过当时的形势不如他意。现在要是拨乱反正的话，工作组就要面对这些问题，所以我说不急。
就是下一个月成立工作组，等入冬能拿出一套规章制度已经算是快了。你知道的，开会再开会再拍板下来，流程就不少。”
关平安点了点头。
“不喜欢夏家人回城？他们就是回来也回不了原单位，有这么一对父母，只能当寻常百姓，前程算是毁了。”
“还好啦，我就是替我大姑不值。”关平安抿了抿嘴，“等夏老头死了，过个十年二十年的，谁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呃……这……他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你大姑也立座纪念碑。齐景年拍了拍她，“好了，交给咱爹来处理。”
“我爹？”
她爹他会说罪不及无辜。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她爹就提过她兄妹俩人不准欺负夏致远后生的那一对儿女。
第1256章 回来了
抛去夏家的问题，局势是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辞去令人哀伤的上半年，好像一夜之间又迎来了新生。
这是最好的朝代。一人犯罪祸不及家人，更没有什么株连九族。第一场雪之后，阖家团圆的人家越来越多了。
李老和瞿老就是在这个时节回了城。
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不少老一辈子也各自回原地。
随着第一批的老同志回到原来的岗位，各行各业犹如枯树逢春焕发了无限生机，就连原来的黑市？
如今来往的人员也越来越多。就是以前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的红小兵如今也是基本销声匿迹了。
“爹爹，你回来啦。”
现在的关有寿已经处于大学毕业最后一哆嗦的实习阶段，而他实习的单位就是调查与起复的工作组。
比其他实习的同学，她爹好像就最忙。据她所知的，光各个地方递交上来的申请报告和资料就积了一屋子。
路灯都亮了两个小时，她爹又是最后一位进的家门。瞅瞅连黑眼圈都出来了，这活儿可真不轻松。
“你怎么又出来了，不冷？”关有寿将闺女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你娘呢？今晚她应该没上夜班吧。”
“对滴。”被她老子搂着怀里，关平安边走边乐呵呵地回道，“我娘说你工作辛苦了，她在厨房给你准备好吃的。爹爹，你幸福不？”
关有寿闷笑出声，“幸福，非常幸福，再也没人能比爹更幸福的人了。你李爷爷明天要搬到新楼房。”
“我要去帮忙吗？”
“你上学，他们都知道。等这个周末咱们一家人再上门拜访。爹已经跟你李爷爷他们约好时间。
闺女啊，咱们家这个周末要拜访的人家可不少，早上去了你李爷爷家，晚上还要去你瞿爷爷家。
你瞿伯伯今天遇上爹就说了让爹这个周末无论如何也要带着你们去他家吃晚饭。到时你陈爷爷他们都在。”
“好的，我会准备好礼物。爹爹，李爷爷家的李哥要回来吗？我七叔（王启发）会不会陪他侄女一块过来看你？”
这些年来，李老的二孙子李建平在王家庄当知青，因为有她爹照顾，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更不错的是他和王启发的一个亲侄女成了家。
假如照关小竹所谓的知青里最不忘本的李建平没有抛下妻儿回城的话，那她还真的还看不懂其中深意。
不说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就是彼此门户。她王奶奶叶虎妞的大名是假的啊，谁敢抛弃她的亲孙女啊。
叶秀娟已经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们一家子还没这么快回来。你七叔又进了一步，他更没时间来京。你李爷爷的意思咱们老家挺好的，没必要匆匆忙忙往回跑。”
“应该是因为住不下吧？分给李爷爷的楼房有多大面积？应该不是小洋楼对吧？就是比筒子楼好点可对？”
“就没你不知道的事情。”关有寿伸手提醒闺女注意台阶，笑了笑，“是新楼房里的一套房。
不过等你李伯伯他们也回到原岗位，他们家就不怕住不下。快了，年底你伯伯他们就要回来。”
“李爷爷没说买房？他们家不是补发了好几万工资？那天我去车站接他和瞿爷爷，李爷爷当时就说他和咱们真有缘分。”
可不是有缘分，谁知道他闺女当年初次来京一直不敢轻易直闯的李家院子，原来就是他关家院子。
“肯定想买房，一是能买的私人院子少之又少，二也是怕了，万一又有什么政策出来怕成了证据。”
“嗯，我估计也是这么一回事。”提起这事儿，关平安终于想起另外一件事，“爹爹，现在归还有些人家私产嘛。”
“对啊，私人院子归还没问题，不过那些古玩字画和家具有些就成了问题。怎么了？有人在你耳边埋怨？”
“嘿，嘿……我是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是绝大部分已经找不回来。当然啦，这也就是私底下说说而已。
毕竟能平反，还能起复，比如想李爷爷家的几个伯伯都还能升一步，他们这些人才不会出口埋怨。”
关有寿点了点头，“埋怨也没办法，能归还的已经全部归还，有些人家都没有登记入册，就如小黄鱼之类的金子。
当时就是有规定要卖给银行，任何人不准民间交易。”说着，关有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闺女脑袋，“可懂？”
不懂！谁也别想动她金子，这几年她几乎已经收不到一点点黄金了好不好？关平安果断岔开话题。
“听说现在不少人家连归还的瓷器花瓶都不敢留下来。”当然不是他们不懂它们的价值，还是那句话，吓坏了。
“爹爹，你说以此类推的话，那些被海外关系牵连的人家是不是也恨不得连房子都卖了投奔海外？
上周我听王爷爷就说过他有老友劝他还是趁局势有所松动赶紧出国投奔他儿子，也好老夫老妻的在有生之年团聚。”
关有寿失笑摇头，“你王爷爷肯定气坏了？”
“是滴。不过我陈爷爷也说了，不怪老伙计吓坏了，他们是真遭了大罪。说他们思想狭隘了也不对。
等吧，咱们国家只会越来越好，将来他们都会明白的。不强求他们能理解，但求他们身在异国他乡还记得自己是华夏人。
国不强，逃到哪里都一个样儿。唯有咱们国家强大了，国富民强，他们这些急着出去的国人才能懂得国之重。”
关有寿默了。
陈老这番话确实言之有理，但怎么像借机敲打他闺女？陈老爷子这是已经看出他家蹊跷之处，还是其他原因？
“你王爷爷跟你说的时候，你陈爷爷在场？”
“嗯，还有陈奶奶也在场。陈奶奶还拍了一下陈爷爷，说王奶奶肯定也很心急王爷爷，不管王爷爷怎么想，应该联系那边报个平安。
情况要是允许的话，建议王爷爷让王奶奶带孩子回国。现在正是咱们国家需要人才的最好时机，回来必有重用。”
但儿大不由爹，王老的几个孩子还真不一定会回来，最起码眼前就不会。尤其是他其中一个儿子还在帮她爹名下的公司担任要职。
她祖父会放人？
第1257章 磕磕碰碰
关平安严重怀疑她祖父早已一步步地布下各个棋子好让她爹有朝一日一出国就能顺利接手产业。
再说，王老这个儿子从事的职业就是以资本为主的金融投资，像买卖股权，投资有潜力的公司工厂。
对方回国能干嘛？
“你们爷俩嘀咕啥呢，早就听到大门开的声音，咋这么慢？”腰间系着围兜的叶秀荷出了厨房招了招手，“快点。”
闻言，关有寿搂住闺女赶紧加快速度跑上前，“真香~快进去，外头冷。爹和义叔他们吃了没？”
“吃了，我刚端过去才回来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院有动静。原本我还以为你从那边进来。你啥时候溜出去的？”
叶秀荷这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她闺女关平安，“你爷爷他们问我，我还说你在屋里看书，你倒好又偷偷溜出去了。”
关平安朝她讨好地笑笑。
厨房里热气朝天。
一进来，关平安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已经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惹得关有寿好好地被媳妇给瞪了一眼。
理亏啊，关有寿心虚地笑了笑。刚刚他确实听闺女说着说着，一时忘了先拉孩子回家再慢慢唠嗑。
“娘你舍得用新碗啦？”
自从地震震碎了厨房内一部分碗呀碟的，她就补上了一批，可她娘不知怎么想的，好碗好碟子就是舍不得用。
“你还说。”叶秀荷怪嗔地斜了眼闺女，麻溜儿地倒了一盆热水给自家男人，“架子上的毛巾就是新的。”
不然她男人肯定又得瞎讲究跑回屋拿他自个专门洗脸的毛巾，“你说你闺女咋就这么喜欢霍霍东西。”
“不是挺好的。”挂好大衣的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天冷了，放几条在这儿也不错，进进出出的也不用专门跑一趟洗手间洗脸。”
“得了，你就惯吧。”
说的好像你没惯孩子似的。你要不同意的话，这几天毛巾早就被你第一时间藏到你的嫁妆箱子底下。
关有寿懒得跟自己媳妇掰扯这些小问题。类似无伤大雅的事情，她喜欢怎么整就怎么整，她乐意就好。
就如他媳妇这几个月来寄回娘家的东西少了又少；就如媳妇心血来潮给婆婆织毛裤织到突然没动静一样。
过日子嘛，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地方。真要论起理来，他自己的毛病就不少，能睁一眼闭一眼就过了。
“先喝口姜汤。”
喏~
这就是。
他浑身都冒热气，还能冻着？不是最应该让他先喝口汤吃晚饭？可他能怪自个傻媳妇一片爱心用错了？
绝对不能的。
嘶……关有寿乖乖地接过碗，喝了一口，一等媳妇转身之际，他立马眼疾手快地往灶膛一倒。
关平安：“……”
“还愣着干啥？快陪爹再吃几口。咱闺女是不是晚饭又没吃上几口？”
“可不是嘛，你说夏天苦夏，冬天总不能苦夏吧。一碗饭吃到最后都凉了，也不知道她中午在学校是不是都没吃饱。”
关平安瞅了瞅她爹，瞧了瞧她娘。好想告状的……整天玩祸水东引这一招儿，偏偏她娘亲还每次上当。
“应该不会吧。咱闺女可不喜欢浪费，在外头她可讲究了。就一个饭盒的饭菜，她还有意不装满。对吧？”
关平安朝她老子点了点头，“吃不完，老分给别人不合适。谁家都没有富余口粮，我吃不下都要撑下去。”
“不能傻乎乎的硬撑懂吧？”
“肯定的。我就是中午吃的多了，晚饭才吃的少。从养身的角度来说，我这种饮食规律是正常的。”
“行行行，你都是对的。”叶秀荷好笑地将筷子塞给闺女，“你这才几岁啊，还学你爷爷他们养生。
姑娘家长得圆润才美呢，一瞅就是有福气。你瞅你哥长得高高壮壮的就老有人问你哥有对象了没有。”
伸出筷子夹菜的关有寿手一顿，侧头看向媳妇，“又有人找你打听了？别答应啊。瞿叔有意提起他孙女，我都避开了。”
“我敢应下？”叶秀荷白了他一眼，“你又不说不知道咱儿子主意可正了。只怕真的被你料准了。
他没到二十五岁，真不会谈对象。上回齐婶不是说太平（齐景年三堂哥齐太平）今年年底总算能成家嘛。
咱儿子还跟我说他齐奶奶也不知在担心啥，就他太平哥的条件，三十岁成家都不晚，何必非得早婚。
他太平哥是早婚？翻过年就二十九了好吧？他这也就是当兵没时间，不然搁咱们老家已经算是老光棍了。”
老光棍=齐太平？关平安忍不住笑出声，“难怪娘你和齐奶奶合得来。她老人家可不就怕这个孙子砸在手上。”
“你齐奶奶也是没法子，你太平哥又不在这边，婚事都要靠你齐大妈张罗。齐大妈呢，她又担心这担心那的也不敢逼你太平哥。”
在外一向说人闲话的叶秀荷在自家男人和闺女前面也免不了俗，说着说着，这不话赶话的来了嘛。
“孩子爹，你说齐家是不是有养小媳妇的家风。我听明月的意思，太平这个对象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到了下个月人家姑娘才刚刚好够年龄领结婚证。你看明月当初也是，太平他们这对年龄差得更多。”
关有寿咽下嘴里的食物，瞟了眼低头就餐的闺女，无语地瞅了瞅媳妇，“有啥好奇怪的，咱们孩子她大舅二舅还不是一样。”
叶秀荷顿时哑然。
关有寿不乐意听什么到了年龄领结婚证，尤其是齐家谁谁领结婚证。他闺女还小呢，说这些干啥呀。
“这碗还真好看，对了。”关有寿心里一动，“咱闺女刚刚在外面跟我提过现在不少人家连归还的瓷器花瓶都不敢留下，对吧？”
关平安点头。
叶秀荷诧异地问道，“你们爷俩不会想买下来吧？”
“聪明。”
“咱们买下来就没事儿？”
关有寿爷俩连连点头。
叶秀荷斜了眼他们父女俩人，沉吟片刻之后，她跟着点了点头，“行，既然你们爷俩都觉得没事儿就买吧。”
要说违规的东西，她家可多了，反正不差这一块。“贵不贵？之前闺女还给我的那三千块，我还没动用。”
第1258章 还真有不顺心？
原本叶秀荷还计划让苏明月再帮她收些籽料收藏着，还是后来隔壁院子刚花了八千块没多长时间，她就没好意思再提起。
要说这钱吧。
放她手上真没用。
反正她每个月都有工资可领，如今一家子也就闺女上学没补助，可奈不住她闺女会管家，更会理财。
张嫂子就说她都没见过像她闺女这么能干的姑娘。家里每年最大开支的人情往来，闺女就东挪来西挪去的半点不差。
还有每到时令就比如上个月购买进来的大白菜萝卜土豆这些家常菜，还有购买到的那一大堆的白薯。
该晒的，该腌的，该放地窖保鲜的，过冬前的这些东西就被她安排地妥妥的，比她这当娘的处理得更井井有条。
关平安咽下嘴里食物，慢思调理地舀了一调羹鸡蛋汤喝下之后摇了摇头，“不贵。现在还用不到这笔钱。”
叶秀荷真个无语的。
要是她闺女有什么不好？
就是吧，孩子明明是随了她的急性子，吃饭那个慢吞吞的。举止好看是好看，关键是饭菜又会凉了。
关有寿瞥了眼媳妇，无声笑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入闺女碗里，“快点吃，你娘的一双大眼睛都冒火星了。”
“别打岔。”叶秀荷摆了摆手，“闺女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过了眼前，很快就用到了？你又想干啥？”
“我寻思着要是有人家不单单卖瓷器花瓶，还打算卖了归还房子出去，我就不拘大小，全给买下来。”
叶秀荷倒吸了口气，“口气倒是不小，你当这儿是咱们老家啊，还全买下。别说咱们家钱就不凑手，就是够了你买下来干啥？
不行！你想买瓷器花瓶啥的，娘依你，反正买到手藏起来就行。屋子能藏？再说了，记外人名下也不是事儿。”
关有寿表示他不掺和她们娘俩谈话，径直埋头就餐。
“娘跟你说，你可别又想跟那个院子一样赚租金啊。孩子爹，那是六几年，就是又突然准许开集市的那一年。”
关有寿不想再掺和她们娘俩谈话，他也不得不举起手比划几根手指头。
“对，就是那一年。后来呢，还不是又不准开集市了。娘可警告你，不准你想一出是一出知道不？”
关平安瞟了眼她老子，朝她娘点了点头，果断学她爹埋头就餐。反正有些事情，跟她娘说不清楚。
怕政策又变？
怕啥。
她又没违法。真金白眼花出去换来的东西，她还就不信了如今一条条的规章制度出来，还能又改过来。
她要是说娘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变了，你还没看出来……类似的这些话一说来，肯定会挨训。
饭后，关平安又被她娘逼得答应一定不会乱来，一定要干啥之前都要跟她梅爷爷、跟她义爷爷、跟她爹商量。
她应的很果断。
叶秀荷安心了。
关有寿无语地看着这对娘俩。最后，他实在见不得闺女在媳妇前面言不对心，给了闺女一个爆栗子。
“爹爹~”关平安揉着自己脑袋，跺了跺脚，“我又没骗我娘，我娘可不就说了我干啥之前一定要跟你商量。”
“呵~”
好吧，确实不疼。关平安放下手，先嘿嘿地笑了两声，“爹爹，你闺女我早就说过不用靠谁，将来咱们自己家就是世家。”
“你咋不干脆统治全宇宙？”
“咋没想过啊，就是太麻烦了。”
臭屁闺女，你还真一点都不谦虚！
关有寿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闺女脑袋，“对爹和你娘来说，你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
“嗯，我哥就说将来还要该回原名。天佑平安一听就是兄妹俩人，寓意又好，爹爹你太会起名儿了。”
“说再说好听都没用，爹听你娘的。闺女，平常心就好，一定不要让野心乱了你的心绪，人这一辈子太短了。”
“咋了，爹爹？”关平安打量着她老子的脸色，“你不高兴了？是不是今天工作上有啥不顺心的地方？”
关有寿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炕前。
还真有？关平安蹙了蹙眉，紧跟着她老子脱了鞋上炕。
“爹还没跟你提过很少有人能像你李爷爷他们这么幸运对吧？这两天经过爹的手上，就有两家十几口人最后只剩下两三口人。”
关平安一怔。
“这还是第二批名单，后续报上来的情况还不知道会如何。和这些遭了惨状的人家相比起来，身外物又有何用？”
关平安知道她爹不需要她回答，她爹这是憋狠了想吐槽发泄。比起自然天灾，这才是让人心痛的事实。
可谁有能力去挽回。
没看故去的周爷爷也只能避开锋芒让田胜利带丁爷爷他们三人避到马六屯，没看她梅爷爷也只能护住李爷爷他们二人到马六屯。
这就天黑摸着石头过河一样。谁谁都是生手，新制度下谁都是必须先摸着石头一步步渡河而过。
中途跌倒了，只要能到了对岸，牺牲注定是避免不了的。真要评论谁之故，还有追究的意思嘛？
还不如继续出发。
“像王家庄那家大户，他们家就一个人都没留下；像你李爷爷他们，人就是平安归来，亲戚都断了不少。”
“还有些人家比你李爷爷他们都不如，就是人好好的回来了，几户都妻离子散。你陈爷爷他们还没说对一点。”
“那些人想出国，不单单是怕了，他们心里是有恨，有怨气不知找谁发泄，唯有远离伤心地好好疗伤。”
“能留到现在一直都没离开的，绝大都数人还是心有国。不然他们这些人早就带着家产跑了，还跟海外亲戚联系什么。”
“别太热衷收藏身外物，那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死物，再也没什么能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你要是想收集那些人家归还之物，手一定要松点。咱们做不到锦上添花，也绝对不能做出落井下石之举。”
“这是爹给你的底线。在外要是遇上那些人家有难处就多拉吧一下，就权当咱们家幸运避开了这一劫回馈于人。”
第1259章 报复来了~
对关有寿的话，关平安无不遵守。何况，大家都是可怜人。这个冬天就是骤雪初霁，它还是冷的。
但她爹有一句也错了。
到了年末，已经不单单这些平反回来的人家在出手瓷器花瓶，那些一时威风如今怕清算的人家也在出手。
有见过用箩筐挑着古董的吗？关平安就有见识这一幕。偏偏这人还是二道贩子，当然价格也不贵。
先别说其中物品价值几许，人家就是用一担一担的箩筐核价的，价格从最少的一箩筐二十块到一百块不等。
天下荒唐之事何其多。
如果不是她亲自遇上，关平安还真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了交易，她想打听的内幕就容易多了。
虽然这些卖家不可能会暴露货物来源，但多多少少还是被她套出一些口风。概因出售的货主个个都当担心又会成了祸根。
有那懂价值的，却来源不明而喻的人家也是担心成了罪证，不管不顾地就急匆匆出手以图换几个钱。
偶尔有遇上正主出手时，关平安都为他们惋惜，但劝了没用。全成了惊弓之鸟，她都说一句，人家就跑了。
再说了，她凭什么要求人家好好收藏起来。有底蕴的人家，只怕最珍贵最不易碎的物件还是会留在手上。
那些立即转身就跑的货主，没准还担心她在“钓鱼”呢。她更不好说我听谁谁说将来一个瓶子都搞不好能买一套房子。
别说外人，就是她自己都不信。展望未来，太虚太遥远，她自己要不是喜欢这些有历史的物件。
哦，为了一个瓶子，还不知它猴年马月能买一套房子。她疯了不成，还专门大冷天的跑出来收垃圾。
对的。
就是垃圾。
有些物件居然还是仿品。古仿的、现仿的，还有比她爹都大不了几岁的瓶瓶罐罐，居然什么都有出现。
人心啊，永远不能衡量。
“三十。”关平安的手指一个个戳着，“这，这，这……还有那个，你都可以拿回去，三十块不二价。”
她是答应了她家遇上平反归来的货主松松手，可没答应对二道贩子也松手。nd，真当她一对招子是瞎的不成！
什么朝代，是什么瓷什么彩，她就垫一垫手感，瞟一眼就可真假，可知年份，还能讲出典故，你信不？
“哎哟，终于回来啦，快给我看看又收了什么好东西。”
这个寒假里，要论谁来她家最勤快？毫无疑问的，肯定是她李爷爷。这老爷子也不知是咋想的。
您说您老都每天上班了，故宫有啥宝贝不够你再摸一摸瞅一瞅的，干啥隔三差五地一下班就跑我家呢。
“先说好哈，这次我可不捐了。”
“你梅爷爷说了算。”
别说，每次听了这话，关平安就是咬碎牙齿都没辙。她家何止是梅爷爷喜欢捐东西，她老子也差不离的。
当然，关平安也无所谓。要是她不想收到的好东西让李老拿走，她完全可以在路上就塞回小葫芦内藏好。
“大多数还是粉瓷啊。”
听听，这是啥口气？她李爷爷居然还嫌弃上了。“哪能被我天天遇上宝贝啊。李爷爷你吃了没？”
李老出口嫌弃归嫌弃，但他知道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徒弟能咧嘴进家门，肯定箩筐里有好东西。
闻言，他好容易腾出一只手来挥了挥，“吃了吃了，你只管先去吃你的，以后可别太晚回来，免得家里担心。”
“我也是没法子啊。您老知道的，出来倒卖这些东西的，基本都是大晚上，要不就凌晨时间。幸好现在是寒假。”
臭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运气真没谁了。他已经专门大晚上出去溜达，可就是没有遇上这么好的事情。
“李爷爷，方爷爷最近没找你唠嗑啊？”
李老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瓷器摆在炕上，离了手，他这才侧头看向她，“你是还惦记他那本古籍？”
“我就知道瞒不过您。您老就帮我撮合撮合呗。我家里瓷器可以随方爷爷挑，咱们也以物换物行不？”
“难啊，那老头就不喜欢瓷器。”
听他这么一说，关平安只好歇了心思。她手上倒有方老想要的精品古墨，可她要是敢拿出来交换？
眼前的这位老爷子就一定会盯着她不放。这么些年来，她是费劲千辛万苦，这才收集一箱子古墨，连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李爷爷，你说奇怪吧，这段时间市面上居然就没出现一本古籍。字画倒是有，一瞅就知道不保真。”
“没什么好奇怪的，像你方爷爷这样的人家。他们宁愿饿死，祖传下来的古籍字画都属于非卖品。
就你惦记的那一本还不是他祖传下来的，不然连让你翻一翻的机会都没有。那老头太较真了，捐几本都不肯。”
“……”
谁不怕您啊。
一有好东西被您老瞅见，就被您老盯上。想当初方老可是宁愿一家子下放也不放弃他的宝贝古籍字画。
“明年正月里庙会肯定会开放，到时候古玩街会有摆摊的。咱们祖孙俩人要不要先约个时间逛街？”
“当然要啦，我还想收些好书。”
关有寿转悠回房时就听到他闺女的豪言壮志，无语的他为此先特意多看了几眼他家熊丫头。
你还想收些好书？
还有谁家收藏的古籍能比得上你？
就说方老手上的那本古籍吧。他闺女当时翻阅完，一回家就立马回房，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先默写下来。
见此，关有寿歇了当着李老的面提起他帮闺女联系了一批古籍字画。要是到时候被李老盯上，他闺女真会哭出声。
“怎么还不去吃饭？”关有寿摸了摸闺女脑袋，“快去，等一下你娘又喊了。李叔，如何，孩子没打眼吧？”
关平安朝她老子扮鬼脸，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李老的声音，“还行，瓷器这一关，她还是过得去。接下来就看通不通得过字画那一关。”
关有寿畅笑出声，“要不等过了年，让我家平安给你打下手？”
“决定她将来吃这一行饭？”
“那倒不是，就是想她跟在您老身边多长些见识。”
关平安立马皱吧起脸。
她就说嘛，报复来了~
第1260章 动真格
亮着橘黄灯光的书房。关平安一脚踩进，立马蹭到炕前，“爹爹，你不能对我要求太高。我不去行不？”
“不行。你现在浑身都是铜钱臭，要多熏熏才行。必须要去，多好的机会，换个人想跟你李爷爷都没得跟。”
“……最后一句才是真格的吧。”关平安拉住她老子的手甩呀甩，“你闺女我走出去，谁不说我是大家闺秀。”
“你齐奶奶哄你玩的都不懂。”
好气的。关平安扭麻绳似地缠着她老子，一个劲儿地摇晃着他，“爹爹，我都没时间好好玩儿呢。”
“完了，你爹我骨头都散了。”
盘腿坐针线活的叶秀荷好笑地伸腿蹬一下自家男人，“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咱闺女学的已经够多了，你还真想累坏她啊。”
“对滴，我好累哟。”
“不行，这次没得商量。”关有寿果断摇头，“乖，听话，就周末半天。你想啊，可以跟在你李爷爷身边上手哟。”
关平安掰起手指头，“你看哈，找爹你的计划，一三五晚上我要上陈爷爷家，剩下的晚上时间还有跟我爷爷学习。
白天呢，还要上学，一周也就周末能陪你们坐下来唠上几句，万一遇上我哥他们俩学校有活动，我是真见不着我哥了。”
“就一个学期，坚持坚持。”
叶秀荷看向自家男人，“你动真格的啊？”
“当然。为了李叔答应，你没瞅我之前都让他抱走咱们家不少东西。”捐是一码事，但亏本买卖，他可不干。
叶秀荷朝闺女摇摇头。事已至此，你就是在地上打滚都没用，你爹也是为你好。不是说了一个学期，先熬熬呗。
关平安的眼珠子一转，“行，一个学期哈。爹爹，等瞿奶奶回来，你可不能再给我加任务，我真会哭的。”
“好，爹不给你加任务。”
得到承诺，关平安心满意足地回房休息。
叶秀荷一等闺女离开，没好气地捶了两下自家男人，“孩子都说累了，你嫌我闺女不累啊，还学啥学。
我闺女哪点比人差了，你指一个让我瞅瞅！还浑身都是铜钱臭，你倒是会找借口，谁瞅见我闺女不夸上一句。”
关有寿眼疾手快地抓着媳妇拳头，“你看你，我自个亲闺女能不心疼？嘘，别动。熊丫头耳朵尖着呢。”
叶秀荷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关有寿笑了笑，压低着声音，“你中计了，就咱闺女这不就学习，她这叫是温故知新，复习而已。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咱闺女闲不得，你瞅瞅她一放寒假是不是老爱往外跑？跑着跑着又是啥时候出门，咱们都压根不知道。”
叶秀荷闻言，往他身边再挪了挪，“那也不用折腾孩子啊，你是不是嫌咱闺女买回来的瓶瓶罐罐太费钱？”
“嗤~我会在意这点小钱？”关有寿搂过媳妇，“我是担心孩子心思不放在正途。凡事适可而止，不能再往她到处瞎溜达。”
“你还是怕闺女闯祸对吧？不是我夸自个闺女有多好，你白操心了，就咱闺女，你别瞅她还一团孩子气。
那是在家里，在外头她可像大人了。说话、做事，啥啥都拿得出手。不然齐婶能一瞅见咱闺女就乐呵呀。”
关有寿失笑摇头，“我也没说自家怕闺女闯祸。我就是想她趁这两年好好跟在老爷子们身边长长见识。”
“你还说你不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你是怕我闺女回头见到了她爷爷上不来台面还是咋地？”
“看你说的。”关有寿没好气地拍一下怀里的媳妇，“又想到哪里去了。借用你一句话，不是我夸自个闺女有多好。”
叶秀荷顿时乐出声。
“我有我的打算。既然咱们看中了小北，我自然要替咱闺女多费些心思。不求将来齐家能给俩孩子多大助力。”
关有寿说着停顿了一下，“但也不能拖咱们孩子后腿。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照这形势下去，翻身的老一辈很有可能成了主力。”
“你是想咱闺女多结交人脉？”
关有寿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一家人出去肯定是要出去的，但终究这里才是咱们的根。
要是不趁现在老爷子们式微结交，等将来回来就晚了，那时结交的交情只怕只能是以利益为主。
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将来如何，谁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李叔他们这些人的子孙接下来最少有三代人都顺顺当当。”
“……真的啊？”
“基本已成定局。他们这一批人都经历过磨难，这次给了他们翻身机会，他们只会后步踩得更稳。”
叶秀荷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男人的推断。闻言，想都不用想，她果断点头，“行，我不打搅你安排孩子。”
“你不光不要打搅，你还要配合我看好孩子才行。两年，你做好两年时间的预备。过了两年，我差不多就带你们出去一趟。”
“去孩子爷爷那呀。”
“嗯。”
“去了到底要待多久，你心里有数没？”
“应该差不多要三五年吧，咱们家仨孩子肯定要在国外进修个几年。将来嘛，就看他们个人喜好。
他们想要待在国外就待在国外，想回来就回来。”关有寿有一句话不想先提前告之媳妇的是估计他们儿子将来会偏向于在国外发展。
就是儿子不愿意待在国外，那么庞大的一笔家产，孩子祖父也会想方设法让孙子留在他身边发展。
儿子的心思到底不如闺女来的纯粹。闺女是一定会跟他两口子回来的，这一点，他现在就能担保。
“当然了。这期间咱们还是会回来的，我不会让你好几年都见不着你爹娘。毕竟他们也老了。”
“到时候再说吧。就是现在咱们在这儿，我都有好几年没见着我爹娘。幸好我眼光好挑了咱们家小北。”
“……要不让闺女先陪你回去一趟？你知道的，我现在是真的走不开。手上工作早一天结束，就能少一户人家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