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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隐锋     逐鹿乱世txt下载     逐鹿乱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乱贼王干

    赤城贫民窟深处。

    从表面看这里和一般贫民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更加的破败,也更加的肮脏。所有的房屋都是低矮的茅草屋,上面落着厚厚的积雪,很多甚至已经被积雪压塌了。

    路上泥泞不堪,地上遍地都是污水、粪便和垃圾,空气中不时传来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馊臭味。因为是最深处,这里的人要比别的地方多得多,拥挤不堪。地上到处都是或坐或蹲或躺的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都麻木地睁大眼睛看着任何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人。

    可是如果有有心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里的人中青壮年占了很大的比重。大约几千人,七成以上都是青壮。尤其一座稍大一点的破宅子周围居然全是青壮,这些看似随意的在宅子外晃荡着,可是他们会时不时警惕地看向旁边,特别是当有个生面孔经过的时候,他们都会突然紧张起来。

    这一切都显示了这座破宅子或者这片贫民窟的不同寻常。

    如果此时有外人突然推开了那扇破门,肯定会对里面的情况大吃一惊。不大的院子里此时站满了人,这些人衣着异常整齐,和外面难民破衣烂衫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各个身材魁梧,面色红润,一看就不是常年忍饥挨饿的难民。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他们都穿着统一地白色衣服,衣服上绣着一到九不同数目的鲜红莲花,几乎人人手里都有一把武器。虽然武器杂乱不堪,但是却锋利异常,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大哥,人都到齐了。”一个年轻英武的年轻人拨开人群,走到人群中唯一一个坐着的中年人身边,附耳低声说道。

    中年人名叫王干,跟其他人不同,他身上穿着金黄的长袍,胸前一朵斗大的血色莲花很是吸引人的眼球。他面目普通,微微发福的身躯小肚子微微隆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起来柔和而慈善。

    “嗯,知道了,开始吧。”王干点头说道。

    “是!”年轻人答应一声,转脸面向众人,“今天找大家来想必大家知道是什么事,我王天在这先谢过大家了!”

    王天对着众人一抱拳,朗声说道。

    院子里的几十条汉子一听王天的话,一下就激动起来。

    “愿听教主调遣!”几十条好汉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压着嗓子沉声低喝,手里的兵器整齐划一地拄到地上,发出一阵铿锵声。

    “好!众位兄弟,不愧是我血莲老祖的信徒,不愧是我血莲使者的手下。”王干看到大家的表现,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站起身体,大手一挥,脸上满是激昂的神色,“这几年大燕北地连年雪灾,我们穷困百姓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官府不仅不救济,反而更是横征暴敛。大家看看,外面的老百姓还能活下去吗?大家出去看看,外面还有多少人活着,又有多少人可以挺过这个冬天?”

    王干的脸上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神色,语气里也是对世道的不公和不满。

    “就是,教主,再这样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王干身边一个有着深深法令纹的中年人应声喊道,这个中年人也是一袭白袍,胸前绣着九朵鲜红的莲花,显示其地位只在王干之下。

    “薛副教主说得对,教主,再不反他娘的我们都死定了。”

    “教主,反了,反了!”

    “反了!反了!”

    “推翻朝廷,教主当皇上。”

    一时间群情激愤,造反的呼声响彻整个院子。好在周围方圆几里都是他们的人,倒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兄弟们切莫胡说,血莲老祖降世,我等追随他老人家就算战死自然也能早蹬极乐净土,获得永生。他老人家选本使者当教主可不是让本使者当皇帝的,而是让本使者带着诸位兄弟解救更多的百姓,让他们共同归附到血莲老祖的羽翼之下,共赴极乐!”王干假装谦虚地说道。

    “教主谦虚,只有教主才能带领我们打败朝廷妖兵!教主不当皇帝谁当皇帝?”王干假惺惺的说完这番话,马上有人不乐意了,那个薛副教主第一个出来反对王干说道。

    “就是就是,教主当皇帝,教主当皇帝!”薛副教主一喊完,其他人也跟着大喊起来,可见王干在这些人的心中威望不是一般的高。

    王干又假惺惺的推辞一番,在大家又再三的共同推举下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说的就像能真的当皇帝一样。

    “好!时间到了,我们反了他大燕,等推翻了大燕,各位都是开国元勋!”王干不负众望,终于下达了命令。

    在场的所有人等这一刻都等了太久了,当下齐声欢呼起来。

    事实上,自从三年前第一次有人在雪天饿死的时候,王干就成立了这个叫作血莲教的组织,宣扬的教义就是“血莲降世,太平永生”旨在平天下不平事,仅仅一个冬天血莲教就秘密席卷了整个云州。只是他们行事太诡秘,一直没有被官府察觉。

    事实上血莲教不过是王干满足自己私欲的一个工具罢了。

    王干出身只是个落第秀才,多次赶考不中,也就对朝廷不再抱任何幻想,反而开始怨恨朝廷起来。随着生活的越来越不如意,他心中的怨气也越来越重,最后趁着连年大灾,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地准备造反。

    他回到了老家,成立了血莲教,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直暗暗发展教徒、积蓄实力,一直隐忍着等待时机准备造反,他造反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的家乡赤城。作为土生土长的赤城人,他熟悉赤城的一草一木。赤城天高皇帝远,朝廷对这里的控制微乎其微,正是建立独立政权的好地方。在他的心里,既然那朝堂之上没有他可以站立的方寸之地,那他就让自己坐在那里。

    他可以说是个被多次失败打击的有点偏激和极端的人物。

    血莲教的组织极为严密,王干自任教主,他的下边是两个副教主。他的弟弟王天也就是刚刚那个年轻人担任副

    教主之一,另外一个副教主就是那个法令纹很深的薛姓中年人。副教主之下就是金木水火土五大坛主,坛主之下就是各个州的香主,香主之下就是更小的小香主。一级级、一层层,从上至下管理,严密而高效。

    这两年来,凭借着读书人的眼光和智慧,他顺利地收拢了数百亲信手下,外围也有数千教众。这些人大多出身贫苦,已经被这世道逼得绝望了,现在有了所谓的血莲教,还提出了所谓的“血莲降世,太平永生”的口号,恰似就是黑暗中的一抹的光明,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百姓哪里顶得住一个秀才的忽悠?纷纷飞蛾扑火一般聚拢在王干身边,时间一长,再加上王干时不时地展现几次血莲神技,这些人对他深信不疑,更是言听计从,非常忠诚。

    血莲教做事很诡秘,在赤城和周围几个县存在了几年之久,从来没有被朝廷察觉。就算有人注意到有难民在焚香祈祷也不会在意,自从大雪下了几场之后,有不少人天天烧香拜佛的祈求老天赶紧放晴,所以有些异常也被人自动忽略了。谁都没想到,短短几年,小小的赤城竟然秘密成长了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这股势力足够将赤城改天换地。

    “我知道,这几年大家忍得辛苦,但是本教主也没办法,一则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弱,不能起事。二则,广大的老百姓还没有被逼到份上,他们不会轻易随我们起事,所以我一直忍着。可是现在不同了,条件已经成熟了,大家也看到了,外边的难民已经多得不能再多了,大部分还都是青壮,他们的心里现在积攒了足够的怒火。我们有了上千兄弟,外面的难民也被饿得充满火气,大家只需要稍微煽动一下,那么整个赤城就会烧起来。现在我们先打下赤城,打下所有的富户,然后开仓放粮,裹挟更多的难民。接着拿下周围几县,再拿下云州,然后就是营州、武州、朔州。。。。。。最后打到幽州,解放全天下穷困的教民,到时候我和众兄弟一起坐天下!”王干振臂大呼,脸上满是病态的嫣红。

    “好!好!打到云州!打到幽州!坐天下!”所有人都疯狂地欢呼着,好像他们已经成功了一般。

    “好了,大家冷静一点!”王干双掌下压,制止手下的欢呼,“但是咱们也不能硬干,赤城中还有五百县兵,这五百人都是老兵,很难打。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派人悄悄摸进城里去尽量煽动外面的难民,引发他们对赤城富户和县衙的仇恨,最好能让他们替我们主动攻击官府,这样咱们就能坐收渔利。”

    “教主说得不错!”王天第一个赞同道,“咱们虽然有上千人,但是要分头打下县兵营、县衙还有那五六家富户的话确实实力不够。让那些难民去当炮灰,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就这么办!”薛副宗主也赞同道。

    这几个别有用心的小人,所思所想哪里有为穷苦人着想?

    接下来就是几个血莲教的主事人商量如何操作这些事。

第三十一章 安置新人

    秦忘赶回秦家村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回去的。

    一头瘦得只剩一副大骨架的老马,拉着一辆破得叮当响的平板车,花了他五两银子买来的。秦忘手里还剩下七十五两白银,其中六十两是黄楚楚给杨轩的,没得到杨轩的允许,秦忘不会动。

    车上坐着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妇人,牵着马车的男人跟这头老马一样,瘦得只剩一副大骨架。说来可笑,这户人家就是这辆马车原来的主人,买东西,送卖主一家子,这么荒谬的事,也只有在这个时代可以碰上了吧。

    “老罗,你们一家几口都跟我来了,我还得养活你们,银子在我们秦家村也用不上,不然还我吧?我回头给你间大房子,怎么样?”一路上顺顺利利,秦忘心情大好,破天荒地和车夫老罗开起了玩笑。

    车夫老罗大名叫罗忠,就是赤城当地的老马车把式,几个月的大雪让他几个月没了生意。俩儿子罗文、罗武是双胞胎,都12岁,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粮价飞涨,他那点积蓄早就花光了。眼看着全家四口都要饿死了,恰巧秦忘这个时候来买马车,罗忠一咬牙,全家老小连着全部家当都“卖”给了秦忘。反正除了赶车他啥都不会,一家老小早晚得饿死。

    “我的好少爷哎,我们一家四个壮劳力还不值5两银子吗?”罗忠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的钱袋,叫起撞天屈来。。。。。。

    “你可滚蛋吧你,你看你们夫妇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不得好吃好喝的将养着你们?还有你这俩儿子,更是能吃的时候,怎么想我怎么亏了!”秦忘摸摸还有点怕生的两兄弟脑门,呵呵笑了起来。

    罗忠也明白过来秦忘只是跟他开玩笑,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自己走的太急,没有对杨轩安排清楚,不知道杨轩安排的怎么样?

    新到难民的安置问题是秦忘最担心的,但愿一切顺风吧。

    秦忘不由加快了步伐,他急切地想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刚刚走出树林,一片火光闪得他眼睛一晕。他下意识地快速躲到旁边的大树后面,手往后背一捞,弓箭已经瞄准了火光的方向。

    “是东家吗?切勿放箭,全村老少来接你了!”远处传来杨轩的声音。

    听到杨轩的声音,秦忘放下心来。他放下手中的弓箭,走出来树林就看到数十支火把下,近三百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前面的都是秦家村老人,绣婶、段婶、秦青。。。。。。一个个眼神热切。后面的就不认识了,有男有女、有老又少,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诧异。

    “东家一去数天,大家心里都很担心,每天都会在这里等到这时候,今天大家想着都四五天了,说啥也要等到东家回来,东家还真回来了。”杨轩低声说道,5尺的汉子,眼圈都红

    了。

    秦忘环顾四周,大家都红着眼眶看着他,秦青她们这些眼皮子浅的小姑娘都开始默默流泪了。

    什么是亲人?这就是亲人。

    秦忘心里感动,却又不能像小儿女一样抽抽噎噎,他强忍住情绪含笑地看着大家,他很享受这时候的温馨。

    “东家,说些什么吧,给大家鼓鼓劲!”杨轩大声喊道。

    话音未落,人群里马上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秦忘双手微微下按,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首先,秦忘谢谢大家的厚爱!”秦忘微微对着人群鞠了个躬,“还是那句老话,有我秦忘吃的,就不会让你们任何人饿着!”

    老话重提,人们并没有任何不耐,叫好声更加热烈。尤其是新来的难民,以前对只是耳闻秦忘怎样爱护村民,现在听到他的亲口承诺,都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这里有一多半是新来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心里担心什么。你们放心,我们秦家村人既然可以让你们来到这里,自然是信得过你们。只要遵守我秦家村的规矩,我们秦家村人有的你们都会有。你们很多人都是赤城当地人,也许有人想着抗过这段时间的饥荒就返回家乡,我也理解,故土难离嘛。你们放心,如果你们要走,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们留下。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下次饥荒或者什么灾害,别人可以来避难,出去过的人不行。最后一点,一日在我秦家村,一日守我秦家村的规矩,我也会要求秦家村的人守规矩。不管谁破坏了规矩,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秦家村。”秦忘一番话恩威并施,说得那些新来的难民面面相觑。

    “秦村长,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他娘的都快饿死了,谁他娘的敢不老实?敢忘恩负义,不用你动手,我们自己就撕了他,你们说对不对!”一个黝黑的汉子大声喊到,胳膊往后一挥,后面的难民传出一片赞同声。

    秦忘深深地看了那个汉子一眼,“好,那大家都回去!”秦忘振臂一呼,大声喊道。

    “哦。。。。。。回家喽,回家喽!”人们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尤其是一群孩子,最是高兴。

    “人口登记的怎么样了?”秦忘落在最后,转头问向旁边的杨轩。

    “都登记好了,这次总共收纳了53户人家,其中老人36口,青壮男人53人,壮年妇女52人,7岁到13岁的孩子59人,基本都是孤儿,其中男孩29,女孩20,总共200人整。加上东家带来的四口人,总共有老人37口,青壮54口,壮年妇人52口,孩子61口。骡子四头,马一匹,就是马瘦了点,马车五辆。”杨轩清清楚楚地答道。

    “辛苦了,”秦忘拍拍杨轩的肩,“对了,那个黑大汉是谁,在新人中的威望好像不小。”秦忘有点好奇地问道。

    “此人叫

    刘猛,是赤城县的一个屠夫,为人很是仗义。灾难一起,这人倾家荡产接济了不少难民,所以在难民心里威望大了点。”

    “仗义每多屠狗辈,有威望是好事,他能帮我们管理新人。但是这个人要盯紧,此人在新人中的威望太高了,我怕万一他心术不正,煽动新来的难民跟咱们秦家村对立起来,就麻烦了。咱们秦家村人少,恐怕争不过他们。”

    “东家放心,我心里有数。只要粮库和鱼库控制在咱们手里,问题就不大。”杨轩点点头,“我把新人跟老人都混杂着安排住了下来,新人有老人盯着,一旦发现有人心术不正,立刻赶出去。”

    “嗯,你办事我放心。”秦忘满脸赞赏,“对了,天冷,一定注意保暖,现在的房子起得怎么样,够住吗?”

    “不够住,还有一半人住在帐篷里,不过东家放心,帐篷厚实,也有足够的炭火取暖,冻不了大家。剩下的房子正在全力建造,四五天就能完工。”杨轩答道。

    “嗯,那就好,杨轩,你说我们把一半青壮移到猴窝子开荒去,这样是不是更合适一点。”秦忘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好办法。

    杨轩略一沉思,“好办法啊东家,把一半青壮送到猴窝子开荒去,他们在秦家村的实力就会大减,那里的地形谅他们也翻不了天。而且他们的家儿老小都在村里,他们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而且这样一来,有了这个成例,咱们就可以招收更多的难民而不怕出问题了。”杨轩大喜着说道。

    “是,猴窝子那里简直就是天然的牢房,只要咱们控制住了猴背岭,就没有人能逃出升天。有了那里,就是再招收一千难民咱们也安置的下,问题就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秦忘不住点头。

    走在村子里,秦忘看到村子的人气要比以前旺了很多很是高兴,尤其是来来往往不住奔跑的孩子,更是给秦家村增添了很多活力。

    “杨轩做的好,房子就要这么建造,咱们秦家村人口会越来越多,住的地方千万不能乱七八糟地建造浪费土地,这样紧挨着很好!”秦忘指着远处正在建造的房子,赞许地说道。

    那些房子都是在秦家村原来房子旁边建造的,最高程度的减少了对土地的浪费。而且这些地方都靠近太行山山口,一旦出事,大家都可以第一时间跑进太行山躲避。

    “咱们还要开荒,秦家村到猴背岭还有十几里的距离,这些地方大多都是平原,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是可惜了。把新招收来的青壮分为两半,一半去猴窝子,一般就开垦这些地方。明年春天,咱们就能有几百亩的耕地可种了,虽然头几年收成不会太好,有当无吧。最关键的是,等我们秦家村再壮大了,这些都是现成的土地可以利用。”秦忘又吩咐道。

    “是,我回头就下去安排!”杨轩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开荒屯田

    秦忘家。

    秦忘看着桌子边坐的一圈人,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左手边起,杨轩、杨大,就不用介绍了。紧跟着的是丁晨、曹清,两人都是杨轩的生死兄弟,都是当初杀陈烨的五兄弟之一,杨轩手下的步军校尉。丁晨身高白净,大长脸,极为英俊,眼里锋芒四射,就像他手中的刀一样锋利至极。而曹清身材矮小,身高只有四尺左右,身材往横着发展的,肩宽体壮,结实异常,就像一把板斧。一张大黑脸,胡须根根如针般,卖相差了很多,但是看起来更加孔武有力。两人都目光坚毅,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战士。

    接着是那天的黑大汉刘猛,原是赤城县的屠户,为人豪侠仗义、古道热肠。难民大批涌进赤城,刘猛把手上所有的猪肉换成十几石粮食纷发了出去,结果一家老小差点饿死。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但在难民里威望颇高。

    再然后是王文,五十多岁,还是个秀才,难民里唯一的读书人,精于算学,为人古板固执。

    最后就是罗忠,赶车把式出身,看似忠厚,实则狡猾,有小市民特有的市侩。

    “两个事情,第一,赤城的四海货栈老板向我定了2000斤鱼,十二号之前交货,订金我已经收了,大家讨论一下这个怎么处理。”言简意赅,秦风直奔主题。

    “四海,四海,东家见到的老板莫不是一个容貌美艳的妇人?”刘猛眼睛发亮,急声追问道。

    秦忘疑惑地点点头。

    “我的亲娘哎,这下抱着大腿了,东家就是厉害!”哪知这黑大汉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喊道。看到秦忘、杨轩他们几个不明就里,他得意的解释道:“要说这汪老板啊,可当真是女中豪杰,一般男人都比不上他。。。。。。”他用他卖猪肉的口才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汪陈氏做的生意有多大、人有多漂亮、粥棚开了多少天,甚至多少人想娶她进门等等。

    “好了,说重点。”刘猛说得开心,大家听得高兴,但毕竟耽误事不是?

    “呃,重点就是此女做生意极讲信用,搭上她的大船我们就等着发财吧。哈哈。。。。。。”黑大汉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最后补充道。

    “毛病,发个什么财?关键是攒够粮食,度过下面几个月的春荒。”老秀才王文白了刘猛一眼,说道。

    “王先生说的不错。下面我们就要筹备这两千斤鱼了,今天初八,杨轩,十号之前筹得齐吗?”秦忘转脸看向杨轩。

    杨轩沉吟一下,“最近新来了两百人,消耗很大,不过库存还有差不多一千斤,这几天不眠不休使劲干应该可以的。”

    “好,这个事交给你了,你辛苦一下。附近的河面孔都满了吧?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过我只能拨全村的妇人和孩子给你。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平时的吃食上也要好些,都是些老弱妇孺,不能亏了他们。”秦忘说道。

    “好。”杨轩点头答应道。

    “第二个问题,我们秦家村靠山吃山,完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以前村子里也有二百多号人,平常时节还好,一旦雪下大一些,猎物一少就会饿死人。”说到这里,秦忘的眼神不由一黯,这是整个秦家村所有人

    心里的痛。

    “现在我们秦家村又有了三百多人,这个问题是我们将来必须面对的。所以,我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秦忘攥紧双手,“怎么解决?种粮!如果我们有几百,上千亩田地,何愁粮食?”

    “可是我们秦家村全是山地,何来的田地?”丁晨皱着眉头问道。

    “有,秦家村周围就有几百亩,只是都是零零星星的一小块一小块,耕种不便,我准备留出一半的青壮先开垦这里。往北30里左右有个猴背岭,翻过猴背岭就是太行山腹地最大的盆地,我们叫它‘猴窝子’。此地方圆百里,土壤异常肥沃,因为四面环山,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暖和得多,而且有多道河流穿过,所以很适合耕种。我决定用另一半青壮来开发它,种植粮食。”

    “东家,你是说方圆百里那么大的地方要我们这几只小猫去开垦出来吗?”曹清咋舌地说道。他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老头带着全家老小要搬空一座山。。。。。。

    “有志者,事竟成。就算不能全开垦出来,能开垦多少就多少。总比没有强!这段时间先开垦几十亩出来,撒上种子好好照料,秋天的时候说不定能收个十几几二十石的,总比没有强。”秦忘肯定地点点头。

    “能不能用火烧?烧了还给土地增肥呢。”罗忠出了个主意。

    “不行,这个季节,都是雪不容易烧不起。就算烧起来了,一个不小心整个太行山也烧没了。满山都是松树,松树多酯、易燃,一旦着起火来根本控制不住。你们不是山里人,不知道山火有多可怕,没有雨的话,不烧个精光绝对不会熄灭的。况且那些砍伐下来的木材我有大用,都是上好的木材,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秦忘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案。

    “诸位不用担心,我们以后还会继续招收青壮,进度会越来越快。我对你们的要求不高,一天一亩就够了。这样开春了我们就会有60亩地了。”秦忘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苦着脸,笑呵呵地说道。

    听了秦忘“不高的要求”所有人的脸更苦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忘亲自挑选了70个13岁以上的青壮,秦忘把他们聚集在村头,看着他们依然瘦弱的身躯,秦忘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要带你们去干什么了,也许有人说我异想天开,也许有人说我残暴不仁。”秦忘顿了顿,看着底下的人依然认真聆听着,满意地点点头,“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我。我只想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不再饿肚子。告诉我,饿肚子的感觉难受吗?你们还想饿肚子吗?”秦忘最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想,不想!”人们举着工具发出最本能的呐喊。

    “好!我不管你们怎么开垦,开垦出来的土地四成永远归你们自己,六成交给村里。你们自己的土地,前三年我收六成的租子。三年之后改为两成,十年之后就不收一粒米粮,土地就是你们的了。兄弟们,拼命吧,干的多拿的多啊!”现在秦忘看起来像个卖白菜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东家,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青壮颤抖着嗓音问道。

    “白纸黑字,天地为证!”秦忘拿出一张他签了名的布告。

    一声惊雷般的欢呼猛地爆发出来,难以想象,土地,这一第一生产资料,对千百年来的汉人百姓有多大的吸引力。

    一行人充满热情浩浩荡荡的扑向猴窝子,他们将在那里进行最艰苦的劳作,将在那里去创造天堂般的生活。

    再次回到上次猎杀野猪和老狼的地方,秦忘不胜唏嘘。

    一个多月前他还在这里像个野兽一样拼命地跟两头野兽拼命,一个月后却能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回来。这中间经历了多少事秦家村每个人都知道,但是其中是多么艰难恐怕只有秦忘自己知道了。

    “娘,我终于带着村里人活了下来,现在秦家村的生活越来越好,你看到了吗?”秦忘摸摸怀里的紫檀匣子,喃喃自语。

    “天哪,这里的土地居然是黑土地,这也太肥沃了!”秦忘的深思被杨大惊醒,这家伙跪在地上激动到不能自已,“兄弟,你看到了吗?这里是黑土地,跟咱们辽东老家的土地一样,天底下最肥沃的黑土地!”

    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想家了,杨大的眼睛都红了。

    “看到了大哥,看到了!”杨轩也激动地红了眼。

    “东家,你下令吧!就是拼了命我也要把这些森林全部砍伐干净,把这里变成良田!”杨大对着秦忘慷慨激昂地说道。

    “好,那咱们现在就动手!”秦忘提起一把利斧走到一个参天大树旁。

    这棵大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更是高达二十丈,里三层外三层的松树皮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看起来坚固异常。

    “嘿!”的一声大喝,秦忘扬起斧子奋力像树上砍去,冰雪飞溅、树皮纷飞,秦忘的全力一击也不过是给这个大树破了一层皮而已。

    看着大树上浅浅的新鲜茬口,再看看面前长得密密麻麻的大树,秦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

    “东家不要泄气,咱们这么多的大活人还能被这些死物给难住了?”杨轩看出了秦忘的窘迫,轻笑一声接过秦忘手中的斧子,对着那个松树的茬口快速的砍起来。

    木屑纷飞中,茬口越来越大,一个时辰以后,当茬口足够大了以后,那颗松树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往后倒了下去。

    “大家看,也没有什么难的。”杨轩克制住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只要愿意干,半个时辰就能放倒一棵。咱们一人一天干他五个时辰,七八棵还是能做到的。这里有三十五个兄弟,那一天就能放倒三百棵,两三亩地就出来了,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杨轩乐观地给大家打气道,但是他说的只是理论上的。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一天十个时辰不是什么人都能坚持住的,事实上能完成七成的预计目标就很不错了。

    但是他的这番话还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三十五个青壮欢呼一声各自举起工具扑上前面的树林,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不是所有的树木都像杨轩刚刚砍伐的那棵那样巨大,一些小了很多的各种树木还是很好清理的,三十五人人没用多久就清理出了不小的空地。

第三十三章 诛心之计

    年后的赤城县到处都透露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赤城每一个破败的角落里,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大声对围着他们的难民说些什么。他们说完之后,围着他们的难民都会愤怒地高声大吼大叫起来。

    一旦官府的衙役匆匆忙忙过来抓人,那些壮汉很快就会闪进难民里,消失不见。整个县城都处在一种怪异的气氛里。

    王二狗就是这些汉子中的一员,他做的更加隐蔽,更加巧妙。

    “哎呦,他娘的饿死老子了。”一身破衣烂衫的王二狗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难民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皮肤要白皙很多,也要胖很多。

    此刻他假装从睡梦中饿醒,愤愤地大骂了一句。可惜他周围的难民没有任何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像他这样的抱怨每个难民在还有力气的时候谁不每天说上千万遍?现在吗?嘿嘿,谁还会说那些没用的话,白费力气而已。有那个力气,还不如攒着,多活一会儿。

    这是汪家门前的一条大街,这个汪家不是汪亮家,是汪陈氏家。赤城人都知道赤城有两个汪家,一个豪富、一个半死不活,一个乐善好施、一个吝啬寡凉。汪陈氏从雪灾开始就一直开粥棚赈灾,也是因为汪陈氏这个善举让很多百姓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这里也聚集了整个赤城最多的难民,近两千人把这条街堵得死死的。他们每天都等待着汪家到点开始施粥,虽然粥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薄,但至少还可以吊着一条命。

    正是午饭时间,也是人们最饿的时候,当然也是汪家施粥的时间。时间越来越近,人们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甚至很多人都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汪家大门凑去。

    看到眼前的景象,王二狗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个汪家还真是不好搞啊,在难民中的声望确实有点高了。却是教主除了县衙和县兵营外第一个要拿下的地方,原因无他,谁要他们是赤城首富呢。

    王二狗眼珠一转,计从心来,对着身边的几个手下暗暗打了个眼色。

    那几个人会意,爬起身来,大步向前挤出人群,走到汪家大门前。“啪啪!”的砸起门来。

    “开门,快开门,老子要饿死了,怎么还不发饭?”

    “就是,就是,是想要饿死爷们不成?”

    “再不开门。老子带人闯进去了!抢光你们汪家!”

    几个人一边用力地砸着门,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声喝骂。

    看着几个人的表现,难民们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就是愤怒了。要知道,汪家连续发放了几个月的粮食,活人无数,如果不是汪家,这里的人早就饿死一大半了。在这些淳朴的老百姓心里,汪陈氏不亚于他们的再生父母,看到几个人的样子,难民们当然心下愤怒了。

    “哪里来的泼皮,休要冲撞了恩人!”这是一个年老的老大爷。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忘恩负义的东西!”这是个壮实的妇人。

    “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撕碎了你们!”这是个瘦弱的汉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这些难民第一次不那么麻木,第一次有了一点点的活力。

    “狗屁恩人,你看看现在的粥,都能照出影子了,这是想饿死我们啊!”

    “就是,这些有钱人有几个是好东西?他们在里面大鱼大肉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呢?都要饿死了,连顿粥都喝不饱。他们这是在吊着我们的命,怕我们闹事呢。怕惹急了我们抢了他娘的,真以为他们那么好心?”

    “就是,就是,我可听说他们汪家家里的粮食有山那么高,都发霉啦!你以为赤城第一首富这么快就会把手里的粮食散完了?这是不想养我们了。”

    几个人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和难民对骂起来,到底是吃饱饭的,中气十足、吐沫横飞,居然一点都不落下风。

    难民只是不信,话里话外依然尽力维护着汪家。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听我说两句!听我说两句!”王二狗跳上一块大石头,开始伴红脸,他把手里的破铁碗敲得震天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不管汪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待会他们家出来人,我们要求他们给我们能插得住筷子的稠粥,答应了就是真心,不答应就是假意!大家可是喝那薄粥喝不饱吧?”

    听到王二狗的话,难民们渐渐消停了下去。是啊,那稀粥确实喝不饱啊,你汪家这么有钱,半个赤城都是你的,给我们稠一点的粥好像也不过分吧?

    人啊,就是这样,当有人无条件帮他的时候,时间长了他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一旦哪天要是不帮他们了,他们就会感觉愤怒,感觉原来施恩的人欠他们的。曾经有个笑话,说有个人看着一个乞丐可怜,每天都会给他十文钱,时间久了,乞丐也觉得理所当然了。有一天这个人只带了五文钱,也就只给了五文钱。第二天又碰到了那个乞丐,谁知道那个乞丐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说:“你欠我的五文钱呢?还我!”人的悲哀,不过如是。

    可以说,王二狗此举阴险至极,他成功利用了灾民的这个心理,激起了灾民的不满。这个要求汪家答应,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放了三个月的粮了,发的粥也由稠变稀,恐怕力有未逮。不答应,就得罪了所有的难民,声望也会在难民心中直线下降。

    最为关键的是,在这些难民心中,汪家可是货真价实的赤城首富,而且是多年的首富,那么底蕴得多深厚?这种想法早就在赤城所有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了,所以这些难民不会相信汪家已经被他们吃穷了。

    现在他们确实对汪家还感恩戴德,可是如果当那点稀粥再也不能让他们果腹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饥饿早就让人们忘记了伦理道德,现在的难民不过是一群困兽罢了

    看着难民渐渐沉默下来,王二狗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他不急,他一点都不急,他不指望这些难民马上站在他这边,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难民的心里种下这颗邪恶的种子,然后静静地退到一边,等待着它开花、结果。

    血莲教当真是人才济济,就这个王二狗,名不见经传,不过是王干的远房同族罢了,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机,假以时日,此子前途恐怕不可限量。

    果然不出王二狗所料,汪家抬出来的又是稀粥。难民们被王二狗蛊惑的早就有点不满

    了,这样一来当然不愿意了,都出言责问了汪府下人们几句。哪知那些下人伺候难民三个月早就受够了,当下把几锅粥倒在了地上,甩手回了府。这下立刻惹起了难民的愤怒,对汪府的感恩之心也消失殆尽。

    另外一个难民聚居最多的地方就是县衙门口了。

    作为赤城的行政中心,不少难民聚居在这里,期望黄令能够良心发现,开仓放粮,但是一连数月的等待让这些难民一直都在失望。人们的情绪不用怎么煽动都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乡亲们,让我们再求求县令大人,求他发发慈悲,开仓放粮。咱们跪粮,县令不开仓,咱们就不起来!”一个大汉突然站起来,对着难民说道。

    “对,咱们跪粮,不给粮食咱们就不起来!”大汉身边的人也应和着说道。

    由大汉等人带头,所有难民都跪在了县衙门口,乌泱泱的满地都是,他们默不作声,就是静静地跪在那里。

    跪粮,往往是在灾民们彻底绝望之后才会做出来的。灾民们一旦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当权者就要小心了,一个处置不善,就会引起灾民的大面积暴乱。

    “老爷,不好了,那群泥腿子在外面跪下了,跪了一地,逼着老爷放粮呢?”管家慌张地跑进黄令的房间里禀报道。

    “管他们做什么?一群泥腿子能做什么?他们愿意跪就跪着,跪累了自然就起来了。”黄令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老爷,我看着这些泥腿子跟以往不太一样,会不会惹出什么事出来?”管家不放心的说道。

    “切,他们能惹出什么事?都这么久了,还不是老老实实的饿着?大惊小怪什么?”黄令不满地看了管家一眼,“跪一两个时辰他们也就起来了。”

    过了快一个时辰之后,那些难民不仅没有起来,反而好多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看着跪下了都没有粮食,每个难民的心里都慢慢充满了仇恨。狂躁的情绪在人们的心中慢慢生成、涨满,大家很清楚,县令黄令这是打定主意不放粮了。这个时候如果血莲教的人振臂一呼,这些难民绝对会不要命地冲击赤城县衙。

    “看来咱们的县令大人是不打算放粮了,大家也别跪着了,跪着也没用!”那个大汉“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众难民说道,“大家接着饿着吧!这黄令真不是东西!”

    听大汉这么说,难民们都对黄令破口大骂,一个个唉声叹气地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充满了对县令黄令的怨恨,恨不得把黄令生吞活剥了。

    “这个该死的黄胖子,哪天老子非要把他一口口生吃了。”一个饿得打摆子的大汉咬牙切齿地骂道。

    “就是就是,生吃了他!”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道。

    那个大汉心里也暗暗惋惜,他知道这个时候是难民们情绪最激荡的时候,偏偏现在不能发动,白白错失了怎么好的机会。

    这些乱象当然不是巧合,而是血莲教的王天有意派人为之。他派出手下亲信在赤城四处煽风点火,只要等这些难民的火气足够大的时候,他就带人开始举事。到时候这些难民肯定趁乱而起,必为他所用,那大事可期了。

第三十四章 县城暴乱

    三天之后的夜晚,赤城县早就像一座死城一般,黑漆漆的,只有大户人家挂起的几盏灯笼散发着渗人的光芒。冷冷的寒风吹过街道,犹如地狱中呜咽的怨气。

    “月黑风高,还真是杀人的好时候。”贫民窟深处的那座院落里,王干看着满房间的手下,“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大家各自带着人,去吧。告诉大家,只要今晚事成,我允许大家大掠赤城三天!”

    “是!教主英明!”一众大汉兴奋地应道,转身纷纷离开去带领自己的手下了。

    所谓血莲教众人,早就忘记了他们当初建立血莲教的宗旨,这些核心领导人都变成了野心家,想的不过是自己升官发财而已。

    王干和王天带领精锐手下三百人攻击县衙、那个有着很深法令纹的薛副教主则带领一百壮汉拿下汪家,他的副手就是那个激灵的王二狗,其他的头头脑脑则各自有自己的目标。他们没有选择先去攻击董庄的五百县兵大营,他们打算在拿下赤城县衙和所有富户的时候,集中力量拿下五百县兵。

    经过半个月的宣传和鼓动,王干觉得机会已经来了。难民已经忍受的够久了,现在的难民早就把每个官吏或者富人当成了生死大敌,即使是汪家也不例外。这几天他更是加大了鼓动的力道,把难民们鼓动地嗷嗷叫。他相信,只要他的人马到街上振臂一呼,那么整个赤城就会轻松地落到他的手中。

    其实他的打算很简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县衙和所有富户,控制住这些人家的粮仓。有了粮食,他们就能裹挟赤城所有的难民来对付赤城的五百县兵。王干有自知之明,虽然他手里有数千之众,但是他依然没有信心跟县尉董庄手下的五百县兵相抗衡。作为土生土长的赤城人,他太了解董庄的本事了,也了解那五百县兵的实力。

    街上的难民很快看到了令他们惊讶不已的一幕,一群群或大或小的人群拿着兵器在街上不断出现,一边走一边喊着打破县衙、开仓放粮的口号。

    造反?想到这两个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激灵灵打个冷战,这可是要灭九族的罪过。一时之间,很少人跟着这些拿着兵器的壮汉行事。

    “还他娘的看着,不怕饿死啊?不想饿死,跟着爷们拼了!”看到这种情况,一个血莲教教徒大声斥骂道。

    “就是,老少爷们,大家拼了,破了官府,开了粮仓,大家扎扎实实吃米饭、啃大饼,快活似神仙。”有教徒开始利诱。

    在这些教徒的鼓动下,难民们很快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饿死了,谁他娘的还管那么多?造反就造反,不造反迟早饿死。

    很快,一个个难民追上了那群汉子的队伍,像是受到了他们的感染一般,眼睛都慢慢变红了,也歇斯底里地喊着造反的口号。

    那几支队伍在不断的扩大着,中途还不断有人加入,最后竟

    然有了四五千的规模。忍耐了几个月,难民们终于化身成了野兽,露出了嘴里的獠牙。

    一个冬天的饥饿加上有心人的煽风点火,让县城剩下的几千难民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们或者有组织的或者无组织的,疯狂地冲击县衙、粮店、商铺以及东城的所有大户人家,最后演变成无差别的攻击他们能看到的任何人家。

    他们肆无忌惮地砸开一家家的大门,狼嚎般冲进去,砍倒面前的所有男人,冲进房门就是放肆的抢掠。普通的难民还能克制,只是冲到厨房去找吃的,但是那些血莲教的人就不管了,他们冲进房间去抢财物、抢女人。一旦抓到女人,不管美丑,不管老少,立刻就地按到,疯狂地撕扯她们的衣服,饿狼般做那禽兽不如的事情。

    几千人的声威足够吓人,他们破开粮仓,搜刮里面每一粒粮食;他们砸开商铺,抢走所有的东西;他们冲进毫无准备的人家,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爆发的情绪在慢慢失控,由刚开始的打人抢东西慢慢演变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街道上混乱不堪,粮食、布匹、破烂的包裹被扔的到处都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血肉模糊的男人、白发苍苍的老人、活活被摔死的孩子还有赤身**的女人,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王干和王天带着手下隐藏在难民群里,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没错,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虽然努力发展了几年,但是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弱了,根本不可能和一个县的军事力量进行抗衡。

    聪明如王干自然明白,他的机会就在一个字,乱。越乱越好,只有乱,才会吸引赤城县兵的注意。只有乱,才能够浑水摸鱼。到时候,赤城的县兵肯定都去镇压这些乱民了,那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他闭着眼睛,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迷醉的神色,“小天,我似乎闻到了权力的味道,你呢?闻到了吗?”

    只有在这个亲弟弟面前他才不会掩饰自己的**,才会卸下血莲教教主那道貌岸然、满口天下苍生的伪装。

    大燕朝廷,你不给我站着的一席之地,我就要坐在那里!

    他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和报复的快感。

    “哥,今晚之后,你就是赤城的主人了。然后我们召集人手,打下云州,你总有一天会当皇上!”王天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能想出这个主意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没错,我就是皇上,现在整个赤城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将来,会是整个天下!”王干伸开双臂,昂起前胸,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满脸的暴戾和疯狂。

    最大规模的战斗居然在汪家打响,而出手的难民正是汪家一直救济的那群人,不得不说这是个巨大的讽刺。

    王二狗的计谋果然成功了,汪家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来满足难民的要求。所以感恩变成怀疑、怀疑变成

    埋怨、埋怨变成仇恨。而当一个一直接受恩惠的人恨起自己恩人的时候,会恨的更彻底,做的也会更绝。王二狗的种子,居然在短短几天就结出了最丑恶的人性之花。

    所以,薛副教主一到汪家,二话不说就鼓动起来所有人开始冲击汪家的大门。

    没办法,这也是汪陈氏自己造成的,三个月的施粥赈济,让一千多的难民在汪家大门前留恋不去,当动乱一起,这些被汪家养了三个多月的人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在了汪家,动乱一起,他们毫不犹豫地开始冲击汪家的大门。

    很不巧,秦忘恰好在县城里,恰巧就在汪府。

    秦忘亲自带着第二批鲜鱼来和汪陈氏交易,经过这两次的交易,秦忘终于在秦家村有了几百石粮食的储备用来安稳地渡过春荒。当然,过去挨过的饿并没有让秦忘忘记粮食的重要性,他特意储存了两百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它。从这种角度来说,这批粮食就是秦家村的救命粮。

    秦忘不会忘记是面前这个温婉又强势的女人帮了他大忙,虽说是公平交易,但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这个女人给了这个机会,不亚于雪中送炭。这也是他亲自来赤城的原因,几张漂亮的狐狸皮,虽然不贵重,聊表他的感激之情吧。

    “你说,他们会不会来你这个大善人家狠狠抢一把?”秦忘担忧地盯着外面的火光,那里正是暴乱的中心,嘴上却调侃汪陈氏道。

    两人刚刚客套完,外面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外面的情况很快由下人禀报给汪陈氏和秦忘。秦忘有时候都纳闷,自己是不是天生和那些难民命中犯冲,为什么自己每次来趟县城,这些难民都要闹几番。莫非自己每次都要和他们起一番冲突?

    “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吓我?”汪陈氏一身宝蓝色的纱裙,端坐在圆桌旁,白皙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丫鬟青莲端着酒壶站在她的旁边,脸色也早已发白,酒壶都在微微颤抖着。看自家夫人的脸色,她就知道情况好像不太妙。

    “夫人,我们一直开设粥棚赈济灾民,他们,他们不会那么没良心吧?”青莲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汪陈氏默然不语,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早年的经历让她早就看透了人性的复杂和世态的炎凉,她当然知道接下来汪家也不能够幸免,虽然他们为了外面的那些难民做了很多。

    看破,不说破,有时候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

    “饥饿,早就把人变得不是人了。”低头看着慢慢在手里转动的酒杯,秦忘像是回答青莲,又像是自言自语。像是说外面的难民,又像是在说曾经的自己。脸上的表情似悲哀又似无奈。

    酒是好酒,只是好像并不适合自己,自己尚且能在这高墙之内品尝美酒,而外面的人却为了一口吃的在拼命。

    在这时候,即使是琼汁玉液,也有股子血的腥气。

第三十五章 杀鸡儆猴

    “丁晨!”秦忘将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声叫道。

    “丁晨在!” 门口马上就闪出丁晨挺拔的身影。

    “组织汪老板家的所有男丁,加上我们的人,守好前后门。现在所有人归你指挥!汪老板?”秦忘探询地看向汪陈氏。

    “就依你吧。”汪陈氏也没有犹豫,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还是交给男人的好,转脸就向青莲下达命令,“从现在起,府上所有人都得听丁壮士的,有人敢不从,直接扔出去!”这一刻,汪陈氏体现了一个女强人真正强干的一面。

    青莲和丁晨都领命而去,房间里就剩下秦忘和汪陈氏。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秦忘尴尬地给自己倒杯水,低头装死,慢慢喝着。汪陈氏的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也低着头玩弄着衣角。

    “你。。。。。。”

    “你。。。。。。”

    两人同时抬头说道。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不约而同地谦让。

    “噗嗤!”汪陈氏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精明强干的秦村长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呢?”

    秦忘苦笑着摇摇头,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年轻女子共处一室,不尴尬才怪了。

    “如果外面的难民往院子里冲,你会怎么做?”片刻的尴尬之后,汪陈氏盯着秦忘的眼睛严肃地问。

    “当他们开始烧杀抢掠时,他们就不是难民而是乱民了,我得保护我的人,保护你们。”秦忘避开汪陈氏的眼睛,看着窗外幽幽说道。

    秦忘这话说完,汪陈氏心里就是一暖。

    他说保护我们?这个小男人说保护我们?多少年了,好久没有男人对自己这么说了。

    一时间,汪陈氏居然想的痴了。这一刻,她沉寂很久的芳心居然有那么一丝悸动。

    “这水,到底不如酒来得甘甜。”秦忘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呵呵,你不是废话嘛,刚才喝的酒可是上等的粮食酿的,十斤粮才出一斤酒呢,酒是粮食精,你以为是白说的?”汪陈氏回过神来,好笑的看着秦忘,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净说这些没头没尾的事。

    “是啊,粮食之精,这杯中之物,害死了多少人。”秦忘看着酒杯中的水光,若有所思。

    “你说得不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家豪门畅饮着美酒,外面却是饿殍遍地。可是秦忘,这就是现实,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汪陈氏这才知道秦忘要说什么,接口沉声说道。

    “我只是想不通,这个世道为何如此不公?千千万万的百姓,哦,也包括现在外面的那群难民,辛苦一辈子却落个饿死的下场。但是那些世家豪门,生来出将入相,凭什么?这个世道,到底什么还是老百姓自己的?自己的一条烂命?好像也已经不是了吧?”秦忘看着汪陈氏,眼里满是疑惑和不甘。

    “我走南闯北,这些见多了。秦忘,你说的不错,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但是又有什么办法?牲畜尚且有名血名种,况且是人。千百年来,富贵的来来去去都是那批世家之人,他们的家族太过庞大,庞大到就算是朝廷更替也动摇不了他们的地位。他们永远把握着一个国家的命脉,经济、教育甚至军事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一座座大山一样无可撼动。我们能做的真的是太少了。”汪陈

    氏也显得有点意兴阑珊。

    “你说错了,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血名种,想要出人头地,那就要靠自己!就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没有活路了,总要给自己打条路出来。”秦忘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外面低声吼道。

    他的样子显然是吓到了汪陈氏,“秦忘,你要做什么?”秦忘刚才的样子,让她觉得比外面的乱民还可怕。

    秦忘惊觉自己失态,“穷则独善其身,我现在只是想保护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活着而已。”

    “东家,他们来了。”门口传来丁晨冷静的声音。

    果然,院子外已经传来一大群人的喧闹声。夜色已经低沉,外面数百根火把却将汪家大宅的外墙照得清清楚楚。秦忘粗略估计一下,外面已经聚集了不下五百人,而且有更多的难民源源不断地涌来。

    “还真是树大招风啊。”秦忘站起身,对汪陈氏微微一笑,向门口走去。

    “能不能尽量少杀人?”身后传来汪陈氏低声的哀求。

    秦忘刚刚打开门,闻言抬起头,看着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这天,本该更晴朗的。”说完大步而去。

    “这天,本该更晴朗的。”汪陈氏低声重复一遍,若有所思。

    外面的乱民比秦忘估计的还要多几百,上千人乌压压的一片,拥挤地站在汪家大门口。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大部分都是瘦削的青年男子,间或夹杂着几个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菜刀、锅铲、铁勺、铁锨都算好的,更多的是木棍、竹竿、草叉。。。。。。武器虽然简陋,可是他们的表情却异常的疯狂,嗜血的光芒在每个人的脸上闪动着。

    秦忘带着人站在院墙边临时搭建的木架子上看着外面的乱民,脸上露出一股凝重。50对1000,就算有院墙可以依托,又如何?

    “东家放心,这群乌合之众不可能打的上来的。”丁晨看秦忘面色沉重,出言安慰道,“他们连最起码的攻城器械都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一会就没有,进攻受挫,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弄来这些家伙。不说别的,就十几架普通的长梯,就够我们疲于奔命了。他们是乌合之众?你看看我们的人又是什么?”秦忘向旁边示意了一下。

    丁晨转头一看,肺立马就气炸了。只见不管是秦家村的人还是汪府的家丁,这个时候一个个像受了惊吓的小斑鸠一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胆子稍微大点的还能颤抖着双手,伸头看着外面的乱民。胆子小的,早就背靠着院墙,缩在木板上抱着头哭了起来。

    “起来!不想死的赶紧起来!”丁晨踩着木板“咯吱咯吱”地走过去,对那些吓破胆的人一阵拳打脚踢。可惜基本没有效果,这些人除了抱着头哭喊着忍受丁晨的殴打外,依然提不起任何勇气来反抗难民。

    秦忘眉头大皱,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是难民马上就要进攻了,没有任何时间让他耽误。

    “丁晨,我数三声,还不露头准备防御的,砍翻了他!”秦忘摇摇头,冷声下令。

    “一!”秦忘立刻开始数数,声音冷静而严肃。

    没人动,甚至很多汪家的家丁都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秦忘。秦忘太年轻了,还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这番做派让别人觉得他完全是在装腔作势。

    丁晨缓缓抽出腰刀,刀身摩擦刀鞘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刺耳。

    “二!”

    依然没人动,有几个圆滑的家伙甚至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真的敢杀人,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呛。。。。。。”丁晨的腰刀完全出鞘,可是似乎没有人看到长刀闪烁的锋芒,都没有任何动作。

    秦忘稍稍等了一下,悲哀地看了那群人一眼,最终还是转过头去,目光聚集墙上的一道裂缝上。

    “三!”秦忘艰难而又斩钉截铁地数了最后一下。

    秦忘的话音刚落,丁晨根本没有犹豫,“噗!”的一声响,他的腰刀毫不迟疑,狠狠挥了下去。

    如刀砍皮革的声音响起,丁晨旁边一个年纪较小的家丁,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一颗脑袋就搬了家。

    好大的一颗头颅,“咕噜噜”的在木板上滚出好远,脖子里的鲜血因为骤然失去了压力,喷出一丈多高,鲜红的血液立刻喷了周围几个家丁一身。

    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一个个傻傻地盯着那颗脑袋。脑袋滚到哪,他们的眼神就跟到哪。就算他们有点市侩,有点奸猾,但是像这样的场面又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的眼里,丁晨就是一个魔鬼,这个家伙,说杀人就杀人了!

    看到众人的表现,丁晨心里倒是没有什么鄙视的意思,久经战阵的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几乎每个新兵刚上阵时都是这样的表现。凭良心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被吓傻都是好的。不过他心里也不为刚才杀人而感到自责,要是不杀鸡儆猴,所有人都要死。

    根据他的经验,这时候一定不能让恐惧在这些人的心里继续滋生下去,不然的话不仅不能激起他们的血勇之气,反而会让他们彻底沉沦在恐惧里,一个好好的人恐怕也就废了。

    “看够了没有?让外面那群疯子进来,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想死的这么痛快都不行!起来,都他娘的起来!”丁晨大声吼道,声音像炸响的惊雷。

    这一声惊雷就像炸响在大家的耳朵边一样,把大家震得一愣。

    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纷纷麻利地爬起身趴在墙头上。也有几个下得腿软了的,一边求饶,一边慢慢爬起身来。丁晨的话,还带着着刚刚杀人的余威,让这些家丁不由自主地服从他的命令,信服他说的话。

    “你们给我听好了,待会把你们手里的家伙往下边的乱民身上招呼,谁敢后退和犯怂,下场和他一样。你们想死老子不想死,老子就站在你们身后!”丁晨指着那具无头尸体厉声吼道,脸上的狠色吓得人心里一哆嗦。

    不管是家丁还是秦家村的猎户都偷偷看了那个无头尸体一眼,又吓得赶紧别过头去。听到丁晨的话,众人心里都是一片绝望,看来这次大家都活不了了。不过当看到墙下乌泱泱的乱民,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怒气,他娘的,都是这群乱民闹得,不是这群狗日的忘恩负义,爷爷们哪用经受今天的担惊受怕?狗日的敢上来,老子拼死也要捅翻你们几个,反正老子也跑不了了。

    血腥的手段加上巧妙的激励,成功燃起了这些家丁们的勇气。

    一盏茶的功夫,墙上竟然有了点士气。

    “杀啊。。。。。。”就在这时,乱民们突然呐喊着潮水般涌来。。。。。。

第三十六章 楚楚献计

    董庄想笑,想大笑。

    整整一个冬天,整个赤城数万难民,除了汪陈氏进行了全力救助外,整个赤城上下,根本无人问津。每天都有冻死的人、每天都有饿死的人、每天都有被压塌窝棚砸死的人。。。。。。。

    他不止一次劝那个该死的黄胖子开仓放粮,开仓放粮!就算不为百姓着想,也以防激起民变啊。县令大人倒好,眼睁睁地看着饿殍遍地,还在拼命地搂好处,有时候董庄恨不得砍了他那颗肥脑袋。

    现在好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看怎么收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董庄想哭,想大哭。

    现在的赤城还有几家人存活呢?数月的大雪,死的可都是父老乡亲啊!那遍地的饿殍,有多少是他熟悉的人啊!李家村的李大力年轻时跟他干过架,汪家洼的汪明是他的结拜兄弟,六水铺的方钢送过他一把好刀。。。。。。十里八乡,哪个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他们要么成了一片枯骨,要么正在县城作乱,面对他们的时候董庄不知道自己将如何自处。

    董庄恨,恨那个无耻县令、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豪杰士绅、恨自己没有本事救活乡亲,他更恨这个该死的世道。

    “大人,兄弟们准备好了,是不是。。。。。。”手下县兵都头之一王平过来请示。

    董庄收回思绪,看着自己手下的500县兵,整齐的队伍,高昂的士气,光从外表看绝对比得过大燕的所有州军,也不会比京城四镇兵马差太多。

    “出发吧。”董庄看起来有点心灰意冷。

    “那大人,咱们先去哪里?现在整个城里到处都是难民作乱,县衙、两个汪府还有其他几个富户住宅都有难民在攻击,去哪里还请大人下令!”王平问道。

    “那还用吗?当然先去县衙了!”董庄不满地看了王平一眼,他想不明白这个时候王平怎么犯起了糊涂。

    “今天的事不都是那个黄胖子造成的吗?要我说我们就不去救他,让他死在难民手里才好。”王平不爽地说道。

    “糊涂!”董庄低声训斥了一句,“不管怎么说那黄令还是县令,对他见死不救,日后朝廷追究起来我等都担当不起。”

    知道董庄说得在理,王平满脸不高兴地下去传令了。

    县衙大门已经被乱民冲倒了,近2000愤怒的人们围着县衙疯狂的进攻,到处躺满了尸体。尸体大多是乱民的,零星可以看见几个县里衙役和县令府上的家丁的尸体。

    都说乱民只能打顺风仗,进攻一旦受挫或伤亡过多就会马上溃败。而这波乱民有所不同,打头阵的都是上百身强体壮之辈,每次乱民有溃败迹象时,很快就会有人大声呼喊,加油鼓劲、煽风点火,难民们在他们的鼓动下又会发狂地扑上去。

    王干的计策无疑是成功的,他让手下的人分散在乱民中间,不断地煽动和蛊惑,成功地勾起了乱民对黄令积攒了几个月的仇恨。当这些仇恨一旦发泄出来的时候,它的力量也足够可怕。

    每当乱民攻击县衙受挫,他马上就会调集手下的精壮汉子顶上去,稍稍挽回点

    颓势,给乱民看到马上可以成功的希望,乱民又会疯了一般冲上去,他再悄悄地把手下的精锐撤回来。

    就这样的周而复始,来回冲击,虽然攻击缓慢,但是有效打击了县衙的有生力量,一百衙役和家丁被杀死近半。难民也打进了第二个院子,王干距离赤城县一县之主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加把劲,叫手下的人再加把劲,打下县衙咱们就成功了。”王干心里暗暗着急,已经耽误了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再不能打下县衙,等五百县兵杀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大条了。

    县府后院,一屋的老弱妇孺吓得瑟瑟发抖,哭哭啼啼的。黄楚楚虽然没哭,不过小脸吓得雪白,一点血丝都没有,她紧紧地抓住半月的手,两双小手一起颤抖着。

    “爹爹,怎么办?怎么办?儿子不想死啊。”黄天哭喊着拉着自己老爹的衣袖,早就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了。

    “啪!”黄胖子狠狠一耳光抽在黄天脸上,黄天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胖手印。他整个人直接懵了,捂着脸愣愣地看着自己老子。

    “没出息的东西,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乱民翻不了天!滚回房间去,少在这给老子丢人。”黄胖子不愧是当了十几年的一方县令,胆色还是有几分的。

    “董庄那个老小子怎么还不来?他是想害死老子全家老小不成?”看着乱民越来越近,黄胖子其实还是很害怕和着急的。

    “老爷,不好了,乱民已经杀进二进院子了,正在攻打前院大门!”大管家黄严慌张地跑过来。

    “家里不是有衙役和家丁吗?上百号人,让他们给老子顶住!”黄胖子满脸狰狞。

    “那些家伙早就吓破了胆,在前院门口死了几十个之后,就没人敢反抗了。现在也就剩下20多人一路顶着门了。”管家哭丧着脸说道,“老爷,你看要不要?”他凑近黄令,小声说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黄令脸色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屋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打杀声和中院撞门的声音。中院的大门是县衙三个大门中最脆弱的,“咣。。。。。。咣。。。。。。”,每撞一次大门,大门就会“吱吱呀呀”响一阵,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而下。薄薄的门板,在房梁木的撞击下,很快布满龟壳般的裂纹。

    早就失去斗志的衙役和家丁哭喊着拼命抵住大门,好在县衙院墙高大,乱民又起事仓促没有足够的梯子等物,否则,只要数百难民翻墙而过,所有人都得死。

    每撞一下,屋子里的哭声就骤然高一声,人群挤得更近一些。黄胖子一边烦躁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边大骂董庄见死不救,发誓过了这关一定把董庄大卸八块。

    “你呀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早就劝你对那些难民不要太苛责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这些难民到底还是闹起来了!”黄刘氏吓坏了,哭哭啼啼地责怪着黄令。

    “哎呀夫人,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谁知道那些难民真的能闹起来?别怕,别怕啊,有为夫在,为夫在。”黄令不断温言安慰着自己的夫人。

    “爹,不防弄点银钱扔出去,乱民们自然会哄抢,多少

    拖点时间。”黄楚楚看事态严重,大家又无计可施,鼓足勇气试探着提议道。

    黄胖子一愣,微微寻思一下,“楚儿说得对,管家,你去弄个万把贯铜钱准备着。难民一攻就往外给老子扔。”

    这个贪官,保命的关键时候倒是舍得。

    铜钱的魅力果然够大,当一筐铜钱被稀里哗啦地扔进人群的时候,疯狂进攻的乱民爆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立刻主动停止了攻击,开始闷头捡起铜钱来,逐渐演变成争抢、撕扯、互殴,乱作一团。

    人群中,王干兄弟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乱像,眼里闪过无奈和不屑,更多的是满满的凝重。没想到那个黄令居然会来这一手,现在那些难民不仅停止了进攻,反而因为哄抢阻挡了后面人进攻的路,让他们身后数百剽悍的青壮汉子无用武之地。

    “这样下去不成,小天,叫我们兄弟顶上去!”王干这次真的着急了,再拖一会儿就真的麻烦了。

    “是!”王天答应一声,带着人快速扑了上去!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王天对着那些正在抢夺铜钱的难民,扬起刀背就打,打得几个难民大声呼痛,但是依然看都不看王天一眼还在拼命抢夺铜钱。

    “兄弟们别抢了,一鼓作气拿下县衙,打开粮仓才是关键。抢这些铜钱有何用?”看见来硬的不行,王天改变了策略。

    他身边的几十个血莲教教徒或是劝、或是打,跟那些难民乱作一团。奈何抢夺铜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他们怎么做都驱散不了。还有几十个难民跟血莲教教徒动起手来。

    好一会儿,一筐铜钱被难民们抢光了场面上才安静下来。王干收拾一下人手,再次发起了进攻。

    哪知人还没靠近县衙大门,又是几框铜钱从里面撒了出来,难民们再次哄抢起来。

    如是几次,竟然又拖了一炷香的时间。

    “大哥,看来遇到高人了。”王天看着王干说道。

    要是王天知道他嘴中的所谓高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真不知道他做何感想。

    王干也是愁眉不展,脸上的怒气就像能掉下来砸到脚上。

    “这些难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来还指望他们当炮灰的,哪知道竟然变成了绊脚石。没出息的泥腿子,活该被饿死!”被这些难民坏了大事,王干怒气冲冲地大骂道。

    “是啊,大哥,这些泥腿子当真误事,早知道就不指望他们了。”王天赞同地说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撤!”虽然心中有千般不愿,王干短促而果断地下令道。

    “大哥,都这时候了,坚持一下就成了,现在撤,可惜了啊!”王天急声说道。

    “对面采用了这种办法,除非他们钱全扔光,否则我们就会被拖在这。董庄不是笨蛋,他应该马上就到,撤,否则就来不及了。”王天看着前面乱糟糟的难民,眼睛充满愤怒,还有浓浓的不甘,都是这些难民误事。

    “来了,好快!”他猛然转头看向东城门的方向,那里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县兵杀过来了。

    当机立断,他迅速撤退,近两百青壮,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十七章 董庄平乱

    五百县兵分为五个长枪方阵,分别从五条街道成米字型碾压向县府。

    乱民虽多,但是在训练有素、成建制的军队面前显得是那么脆弱。五个方阵,就像五把钢刀,摧枯拉朽般撕烂乱民的队伍。所过之处,所有的乱民要么跪地乞降,要么就被县兵毫不犹豫地杀死。县兵们清楚他们杀得每一个人可能都是他们往日的亲朋好友,可能都是街坊邻居,但是今晚的这个状况让所有人没得选择。

    董庄浑身是血,站在一个方阵的最前方。他亲自带领这个方阵选择从正面突破。不时有一个个乱民躲避不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董庄就亲自动手一个个把他们砍倒。

    此时此刻,曾经的古道热肠和悲天悯人在他的脸上早就消失不见,他就像没有了思想一样,面无表情地不断挥刀、砍下;挥刀、砍下。。。。。。老人、孩子、妇人,不管是谁,他似乎连抬眼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只是默不作声地砍倒眼前的所有人,就像一个老农风轻云淡地砍倒面前的庄稼一样。鲜血染红了他早生的华发,血珠像汗水一样从他的脸上滚滚而下。

    他不愿意举起屠刀,他不愿意让自己的手沾染这些良善百姓的鲜血,但是他没办法,一旦造反了,那这些人就是贼,不管是国法还是天理都容不得他们。他必须用最霹雳的手段、最快的速度将这场动乱平息下去,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董庄的这个样子吓坏了所有人,不管是难民还是县兵都充满恐惧地看着他。他们像看待一个随时择人而噬的魔鬼,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远离这个恐怖的男人。前面的难民远远跑开,后面的县兵不约而同地放缓脚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只剩下董庄像是个梦游的人一样,机械地往前走。前后左右10步之内早就没有了人,他还不自知。

    “大人!大人!醒醒,醒醒!”王平大着胆子跑上来抱住董庄的胳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他知道,杀意,让董庄有点走火入魔了。

    董庄呆滞地转过头,看着最喜爱的手下,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王平,我好痛啊!”好一会儿,董庄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噗!”董庄身体毫无预兆地一颤,一股鲜血喷了王平一身,软软地倒在了王平的怀里。

    他紧紧地抓住王平的衣襟,双眼死盯着王平的脸,尽力保存自己最后的一点清醒,“不要,不要再,再杀了。。。。。。”,话还没说完,手一松,整个人晕了过去。

    “大人,大人!”王平喊得声嘶力竭,眼泪再也止不住喷涌而出。

    世界的喧嚣、杀戮在这时候全部停止了下来。很多年以后,还有很多人记得在数千乱民和士兵中间,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可怜的老人痛哭的场景。

    黄楚楚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救了全家人的性命。她灵机一动的念头居然成功阻止了乱民的疯狂进攻,这让她感到分外的高兴和满足。

    “楚楚不错,你可是我们家第一大功臣啊!”心里大定的黄胖子摸着爱女的脑袋欣慰地说。

    外面喧闹声依然很大,但是仔细听就会发现那只是乱民在内讧抢东西的声音。早就没有了撞门的声音。这让黄胖子对外面的难民充满了不屑,贱民就是贱民,永远狗肉登不上台面。

    “我儿真是聪慧,如果不是你,我们

    一家的下场不堪设想。哪像你那个废物哥哥,只会抱着爹的大腿哭。可恨那董庄,居然敢故意拖延不来救援,他以为本县死了,他就能当一县之长了吗?呸!粗坯。”黄胖子很快就想起了董庄没有及时过来救援,恨恨地骂道。

    “爹,也许是外面的难民没有那么好打,所以董叔叔耽搁了。”黄楚楚对董庄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柔声劝解自己的父亲。

    “什么耽搁了,他就是故意的,算了,跟你女孩子家家的说这些做什么。”黄胖子无趣地摆摆手。

    黄胖子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又传来一大片喊杀声,屋里的人又是一阵惊恐地哭泣。

    “钱呢?扔钱,快扔钱!”黄胖子不复刚才的镇定自若,恐慌立刻重新爬上他的肥脸。他大声叫喊着,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刚刚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转眼之间就重新面临死亡。巨大的落差彻底击碎了他的心理防线。

    “管家,快扔钱啊?”他抓过管家黄严,圆瞪的双眼就像要把黄严吃掉一样。

    “没了,老爷,抬来的二十几框钱都扔光了!”黄严急得哭了出来,泪水、鼻涕淌了黄胖子一手。

    “没了,没了?”黄胖子无意识地松开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全完了。。。。。。”他不断地重复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像是丢了魂魄。

    “属下王平,救援来迟,请大人恕罪!”门口传来一个低沉铿锵的声音。

    王平?

    屋里的人“嗖!”的一声全部抬起头看向门口,哭的也不哭的,发抖的也不发抖了,屋子里一瞬间静的可怕。只剩下县令大人还在那喃喃自语。

    “王平?哪个王平?”黄严壮起胆,颤颤巍巍地问。

    “县兵第一都都头,王平。”来人沉默片刻,低声说道。

    “县兵?太好了,我们的县兵到了!老爷,县兵到了,我们不用死了!”黄严兴奋地跑到黄胖子身边,使劲摇晃着他的胳膊。

    “完了,完。。。。。。什么?县兵到了?快,快开门!”黄胖子如梦初醒,立马像一只敏捷的蛤蟆一般麻利地爬起来,大步向门口奔去。

    黄严立刻把房门打开,露出王平高昂着的脸。王平浑身是血,眼里有一股莫明的东西在闪动,紧握刀柄的右手青筋毕露。

    黄胖子兴冲冲地冲向门口,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放缓了脚步。整理一下衣服,轻轻干咳一声,恢复了以前的镇定自若,“王平哪,你救援有功,很不错,本县会好好赏你的。”

    王平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到现在还在装腔作势,心里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愤怒。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在赤城作威作福、横征暴敛,赤城就不会有今天。赤城的乡亲就不会死了这么多,自家大人就不会被逼无奈不得不杀那么多人,就不会被血气迷了心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都是这个死胖子,都是他!都是他!

    王平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向他大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一股杀机从他心里喷涌而出,握刀的手猛地一用力。。。。。。

    “射!”

    看着汹涌而至的乱民,秦忘毫不犹豫地下令,手里也射出了自己犀利的一箭。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羽箭射中一个老人干枯的头颅,锋

    利的箭头轻松凿穿老人的脑袋,鲜血和脑浆顺着血洞喷泉一样喷出来,老人吭都没有吭一声就扑倒在地。羽箭余力未竭,又射进老人身后一个青壮的胸膛。那个青壮闷哼一声,抱着箭尾就倒下了。

    这是秦忘第二次杀人,而且连杀两人,让秦忘自己都感到可怕的是,他现在对杀人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自从上次杀掉那几个土匪之后,他好像不再排斥杀人了,即使对象是一些孱弱的难民。

    “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个杀人狂?不,不会的,只是因为远距离射杀,所以自己感受不到杀人的恐怖罢了。”秦忘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份不安果然少了很多。

    秦忘扫视四周打量一下战果,不由失望地摇摇头。总共射出去了7、8支箭,除了自己和丁晨还有旁边一个年轻家丁3人造成了乱民4人的伤亡外,其他人的箭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不用慌,不需要瞄准,对着人多的地方,拉满了放就是。”秦忘大声喊道。

    终于有了效果,第二批7、8支羽箭造成了乱民5、6人的死伤。秦风注意到,旁边那个家丁再次射死一个难民。他诧异地看过去,正好迎上家丁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冰冷异常,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秦忘心下奇怪,来不及深想,两轮羽箭后,乱民已经奔到近前。

    “咣。。。。。。咣。。。。。。”大门被撞得不住发抖。

    “丁晨,带几个去门后挡着!一旦门破,绝对不许乱民冲进来!”秦忘看也不看丁晨,又一支箭射出去,一个妇人的脖子被轻松射断。

    “是!”丁晨二话不说,带着几个秦家村的人就走了下去。

    “大家给我听着,乱民进来了,我们谁也不可能活下去,给我杀!”连珠箭发,四个乱民应声而倒。

    其他箭手好像受到了鼓舞,准头都提高了不少。

    又是几轮箭后,乱民终于胆怯了,开始慢慢退却,最后演变成大溃退。只留下几十具老弱妇孺的尸体。

    “东家,乱民退了?”过了一会儿,丁晨回来问道。

    秦忘点点头,看着那些退而不散的乱民,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火把下的他们像极了刚刚从坟墓里爬出的饿鬼。他们的身体都摇摇晃晃的,甚至在后退的时候,十几个人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体力不支倒了下去,被人活活踩死。

    可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不愿散去,就像一群饿急的狼,正在养精蓄锐,准备着更激烈的进攻,秦忘似乎看到了他们眼中幽幽的绿光。

    “奇怪,他们只是为了粮食,死了这么多人,没道理还在这死磕啊?”秦忘皱着眉头说道。

    “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汪家粮多?毕竟汪家整整放了三个月的粮。”丁晨狐疑地说道。

    “不能确定,但是总感觉很奇怪。丁晨,向他们喊,就说汪家粮食放光了。”秦忘低声说道。

    “嗯,好。”丁晨答应一声,站直身子,“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人,你们忘了是谁放粮三个月了吗?忘了是谁养活你们三个月了吗?现在跑过来打劫你们的恩人?你们的良心呢?被狗吃了是吧?三个月放粮,汪家早就没粮了,你们还傻乎乎地呆在这干嘛?”秦忘不由诧异地看了丁晨一眼,一直以为这小子就是个傻傻的大头兵,没想到这一番话居然说的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口才好的出奇。

第三十八章 保护汪家

    这番话说完,乱民群里出现了一阵骚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汪陈氏放粮三个月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在难民心里汪家和其他不仅一毛不拔还趁机提高粮价的士绅是不同的,想到汪家平时的好处,乱民渐渐有了后退的迹象。

    “大家不要听他瞎说,汪家有的是钱,只要我们。。。。。。呃!”一个高大的青壮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就射穿了他的脖子。

    “找的就是你。”秦忘放下弓箭,看着人群中那个健壮如牛的家伙,捂着脖子,“呃呃”惨哼着倒下,冷冷一笑。

    秦忘早就怀疑有人在暗中蛊惑,故意要丁晨说那些话把这个人找出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这家伙的体型,绝对不会是难民,应该是赤城当地的混混趁火打劫。他们一个个膘肥体壮、衣衫整齐,和难民很好区分。

    “大家看到了吧?他们都不让人把话说完,汪家肯定有很多银子和粮食,大家一起上啊,打破汪家,大家发财!”又有一个声音躲在人群后面大声喊道。

    秦忘在人群里搜寻着,可惜那家伙实在奸猾,把自己藏得很是严实。

    乱民听到这些话都慢慢停下了后退的脚步,迟疑地在那东张西望,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们就几十个人,大家冲啊!打破汪家,永远吃喝不愁啦!”可恶的声音再次在人群里适时地响起。

    吃喝不愁,多么强大的诱惑。

    乱民们不再犹豫,再一次发狂。不知道是谁领的头,很快就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而且这一次,冲在前面的是数十个身强力壮之辈,乱民中还有数十个壮丁,大声呼喊着带着一大群乱民向着后门跑去。

    “该死!”秦忘低骂一声,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群乱民,看来幕后推手应该不是一般混混,这显然是有组织的。

    今天处处透着古怪,让秦忘有点摸不清头脑。

    “丁晨!你带人去后门,记住了只射身强力壮的,箭射完就赶紧后撤到夫人的绣楼,切记不可恋战。”秦忘向丁晨大声吼道。

    “是!东家自己小心!你们跟我来!”丁晨同样大吼一声,带着十几人匆匆往后院跑去。

    “嗖!”,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难民青壮扑倒在地。

    于此同时,又是“嗖!”的一声又一个难民青壮扑倒。

    “好样的!”秦忘对旁边年轻的家丁赞叹一声,家丁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其他人不要乱射了,吕大,把所有箭支收集过来!”秦忘对着身边一个秦家村村民喊道。

    很快,最后剩下的十几支羽箭都被收集起来,全部集中在秦忘手里。可是外面的难民还是没有丝毫后退的迹象,形势越来越险恶了。

    “小子,射准点。”秦忘抓过一把箭支扔给旁边的年轻家丁。

    “比你准。”家丁冷冷开口,二话不说,又是“嗖!”的一声。

    “好小子!”秦忘不以为意,又赞了一声。

    数息之后,所有的箭全部射完。

    没有丁晨把守的院门很快就被撞开,汪家大院已经失守了

    “大家快往绣楼撤!”秦忘一个纵身跳下木架,撒腿就往汪陈氏的绣楼跑去。

    可是。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出,雪亮的箭头在明亮的月光下,像飞逝的流星。

    “啊!”秦忘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握刀的手猛地一用力,下一秒钢刀就会脱鞘而出,王平的眼睛已经变得无比疯狂。

    “杀了他!杀了他!”看着黄令那张大脸,王平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呐喊着让他出手杀了黄令。

    王平再也控制不住了,手中猛然用力就要拔出刀来。。。。。。。

    电光石火之间,“啪!”的一声脆响,一只大手牢牢压住了王平的刀把,那只手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用力,但是王平的刀却不能再拔出分毫。

    王平愤怒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鬓发半白的脸。来人向他微微摇头,眼里的目光严厉而充满担忧。

    “属下平乱来迟,望大人恕罪!”董庄不再看王平,绕过他双手抱拳,向着黄胖子微微躬下身,脸色苍白如纸,就像僵尸一般。

    刚刚晕倒不到一刻,董庄就被手下的人救醒。这个时候董庄可是大家的主心骨,可不能让他安稳地晕下去。

    董庄浑身的鲜血吓得屋里的女眷一声尖叫,黄楚楚震惊地盯着眼前的董叔叔,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董叔叔吗?以前董叔叔虽然严厉,不苟言笑,但是对她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从来没有见过他跟谁发火。

    她也知道一些自己的父亲和董庄不合的事。黄令一直想把董庄拉下马,但是因为董庄也是当地望族,更是董家家主,加上在县兵中威望太重,黄令一直没有成功,所以大家还是可以维持表面的和气。

    黄楚楚第一次见到董庄如此铁血的一面。

    看到董庄浑身浴血的一幕,黄令眼睛微微一缩,心念急转。

    自己好像忘记了这家伙是个武人了呢,现在他刀兵在手,如果现在得罪他,难保他趁乱除掉自己。到时候他就说自己全家被难民所杀,这里都是他的亲信,自己找谁说理去?

    “董兄啊,辛苦了,辛苦了,不晚,一点都不晚。兄弟我多谢兄长救命之恩啊。”黄令满脸感激涕零地大步奔到董庄身前,一把扶起董庄,感激地说道。

    董庄一愣,什么时候我们的县令大人这么和煦了?来不及多想,“大人客气了,这本来就是属下分内之事。”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巧妙避开黄胖子那双还有眼泪和鼻涕的脏手。

    黄令扶了个空,脸上闪过一片恼怒的神色,不过毕竟是老狐狸,马上又变得笑眯眯的了。

    “兄长客气啦,如此大功兄弟一定向刺史大人、向朝廷禀报,兄弟高升了,可不能忘了兄弟啊。哈哈。。。。。。”黄令哈哈大笑着承诺道。

    “高升?你不死,老子怎么高升?”董庄暗自腹诽,“多谢大人!”董庄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黄令,“现在乱民未平,道路不净,属下还得出去平乱。”

    “罗刚!”董庄转头看向王平身边的一个都头,“你留下保护大

    人,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董庄掉头转脸就走,似乎都懒得看黄令一眼。

    “等等兄长!”黄令叫住了董庄。

    董庄不得不站住脚步回过头来重新对着黄令一礼,“不知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兄长此去先去救援哪家?”黄令笑呵呵地问道,“李望李老先生在城里有好几个粮店、布店,平时李老对全县多有贡献,我看兄长不如先去他的店铺上看看?”

    董庄心里大怒,好一个黄胖子,才从阎王殿回来,就想着给自己捞好处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卖李家一个人情,“大人恕罪,李家的店铺没有人命重要。再说了,真的像大人说的那样,李家对赤城贡献很多的话,那这时候他们的粮店、布店就应该是空的,哪里还需要救援,大人你说呢?”

    “呵呵。。。。。。”黄令干笑一声,打了个哈哈算是把这个话题过了,“那不知道兄长打算去救援哪家?”

    董庄的耐性都要被耗尽了,“当然是去救援值得救援的了,汪家汪陈氏自从大灾来临一直开粥棚赈灾,这时候居然也受到了乱民的攻击,简直天理难容!大人,救人如救火,属下告退!”

    说完,也不管黄令作何反应,再次转头就走。

    黄令看着董庄远去的背影,眼里的杀机一闪而逝。

    这一切都被他侧面的黄楚楚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暗叹一声,知道这董叔叔把自己的父亲得罪死了。大人的是她本来不愿意多管,但是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跟董叔叔闹得不愉快。

    “小姐,那根木头好像也在汪府。”就在她想着心事的时候,半月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秦忘也在汪府?他怎么在那?”黄楚楚诧异地喊道。

    听到她的喊声,家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吓得半月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你倒是说话啊!”黄楚楚倒是没有注意到家人的眼光,一把拉住半月的手,急声问道。

    “我也是听出去采买的下人说的,说是秦忘下午擦黑的时候带着人又给汪府送了好几大车的鱼,我估摸着肯定被那些难民堵在了汪家了。”看到自家小姐追问的急,半月只能在众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道。

    黄楚楚的脸唰的一声白了,松开半月就要往外面冲去。

    “拦住她!”黄令大声命令家丁道,“楚楚,外面太乱了,我不许你出去!”

    “爹,你放我出去,秦忘在外面,说不定他就死了!”被家丁拦住了的黄楚楚拼命推拉着家丁,口中大哭着求道。

    “住嘴!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你是个黄花大闺女,跟那秦忘有什么关系?”秦忘的样子气得黄令胡子都要翘了起来,“我不妨告诉你,就算他小子命大这次不死,我也会让人弄死他!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配?”

    “爹,我不管!我就要出去寻他!”黄楚楚奋力想要挣脱几个家丁的控制,可惜怎么也挣脱不了。

    “来啊!给我把小姐关到房间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黄令硬下心肠,大声命令家丁道。

第三十九章 惨烈近战

    “噗嗤!”一个难民的胸口被钢刀狠狠划破,破碎的内脏夹杂着鲜血喷了秦忘一脸。

    此时的秦忘浑身是血,脸色却又极为苍白,红与白相对比,让他看起来像个虚弱的吸血鬼。他的右肩缠着一圈早就被染红的绷带,上面一根折断的羽箭,随着他每次挥刀颤抖个不停。鲜血像快断流的小溪,不时从创口上流出一点儿。

    刚刚跑下院墙,秦忘就被身后飞来的一支羽箭射中,好再射偏了,只是射中了他的右肩。虽然不致命,但是也严重影响了秦忘作战,给本来就不乐观的战局更是加了一分阴霾。

    他们现在退到了汪陈氏平时居住的二层绣楼。秦忘、丁晨还有那个年轻家丁堵住正门,另外四个窗户都有2、3个人守着。乱民来一个砍倒一个,来两个砍一双。没人敢往后退一步,因为绣楼已经是众人活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围住绣楼的只是乱民中的一少部,却是乱民中最精锐的部分,数十个精悍的汉子,裹挟着近两百难民对绣楼发起一阵又一阵的攻击。绣楼周围,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乱民尸体,乱民损失惨重。

    秦忘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由原来的小四十人,变成现在十一二个,而且人人带伤,守得很是辛苦。

    “东家,这群乱民不对啊?哎哟。。。。。。”丁晨一个失神,肩膀就被狠狠砍了一刀,他马上反手放倒那个偷袭他的人。

    “我也感觉不对,去死!”秦忘一刀剁在一个较矮个头的乱民肩上,紧跟着一脚把他踹飞了去,“那些才是真的乱民,这些人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街头的混混。”他向远处正在兴高采烈打劫汪家的乱民一仰头,做出了判断。

    “那他们是什么人?”丁晨手上不停,又一刀划破一个青壮的喉咙。

    “要我们命的人,小心!”秦忘侧身推了一下那个年轻家丁,把家丁撞得一个踉跄,与此同时,一把尖刀在秦忘的背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正是是秦忘替年轻家丁挡了一刀,要不然的话,那一刀就削掉了年轻家丁的头颅。

    年轻家丁听到秦忘痛苦的闷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手上并不停顿,长长的腰刀快速地捅进那个乱民的腹部,直没刀柄。

    “东家,你怎么样?”丁晨伸手扶住秦忘,急声问道。

    “没事儿,伤口不深。”秦忘迅速站直身体,正面面向乱民。

    “你他妈小心点!”丁晨面目狰狞地对着年轻家丁大吼。

    年轻家丁也不还嘴,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瞥了丁晨一眼。

    “够了。。。。。。这样不行,我们站成一排,听我口令。”秦忘低声他们呵斥道。

    丁晨和年轻家丁听罢,也顾

    不得斗气,迅速向秦忘靠拢,站成一排。

    “杀!”秦忘爆喝一声,三把刀匹练般整齐划一的斩下。

    刀锋所过之处,挡者尽碎,断臂残肢,满天飞舞。

    “杀!”丁晨两人跟着秦忘每砍一刀就爆喝一声。

    又是三个人分别死在秦忘三人刀下。

    “杀!”

    “杀!”

    “杀!”

    三个人,三把刀,三个死神!

    看起来单薄异常的三个人简直就像一台绞肉机,不断绞杀着乱民的性命。转眼之间,绣楼门前的台阶就被鲜血洗了一遍。血水顺着台阶极速地流淌下来,染红了绣楼方圆数十步的距离。有的鲜血已经凝成了血冰,踩上去有种黏脚的感觉,秦忘三人也被鲜血浇成了落汤鸡,血滴不断顺着他们的动作四处飞溅。

    但是三把刀毕竟太少了,防守起来真的不够严密。

    秦忘三人也不断中刀,每次中刀他们也只是闷哼一声,手中的动作一点都不敢停顿,挥刀就把伤了他们的人杀死。没用一会功夫,他们的身上就新添了十几处伤口。倒在他们手下的也有三十多人,尸体在地上摞了厚厚的一层。可以说他们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是乱民用命换的。

    三个人一言不发,只顾紧咬着牙关、红着眼睛,疯狂的挥刀、斩下、挥刀、斩下。。。。。。当真就像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

    三人凶残的样子,终于让乱民感到恐惧,他们开始慢慢后退,看向秦忘三人的眼神就像在看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们打量一下周围遍地的尸体,一个青壮率先撑不住了,他尖叫一声,扭头就跑。其他人见状,也清醒过来,真的没必要跟眼前的杀神死磕,都发声喊,立马做鸟兽散。

    衣衫褴褛的乱民终于散去,剩下的近50大汉就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异常的显眼。他们个个身高体壮,衣衫整齐,很多人身上竟然有铁血的气息。他们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秦忘等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看三个死人。

    “正主,终于露面了吗?”秦忘眼睛微眯,平端起手中的战刀,遥遥指向对面的敌人。

    “鼠辈,来战!”

    “大人,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个该死的黄胖子,今天的事都是他造成的。”刚出县衙的大门,王平就忿忿不平地问道。

    “咳咳。。。。。”董庄剧烈地咳嗽一声,“杀了黄令又如何?”

    “大人,您没事吧?”看到董庄开始咳嗽,王平关切地问道。

    董庄挥挥手,表示不要在意,“王平,非是老哥哥怕了他黄令,只是他的靠山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这黄令可是云州刺史黄金山的族人,我们今天杀了他

    ,万一被黄金山知道了,不要说你我家小跑不了,就是跟着我们的这几百兄弟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们倒是痛快了,他们怎么办?”董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下属,脸上带着兄长般的责备。

    “那难道就让他继续横行赤城?”王平还是不甘心。

    “乱世人命贱如狗,暂且再忍忍吧。”董庄也很无奈。

    “那大人,去哪家?”董庄的话显然不能让王平满意,不过他也不想深究,看着街上纷乱的乱民,王平皱眉看着董庄。

    “咳咳,汪家!整个县城也就汪陈氏还有点良心,其他人,哼!暂时不用管!”董庄又咳嗽几声,冷哼着说道。面如金纸,骑在马上的身体也有点摇摇晃晃。

    “是!”虽然内心疑惑,乱民怎么会对施粥三个月的汪家动手?但是长期养成的服从让王平毫不犹豫的带队向汪家赶去。

    “锵!”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拨人一触即分。

    血莲教三个壮汉齐刷刷倒下,而秦忘三人每人身上又多了三条伤口。

    战斗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花哨可言,招招以命搏命,比的是谁出刀更快、更狠、更有力。

    秦忘三人还是牢牢守着大门,脚底下已经躺了层层叠叠十几个壮汉。不他们也伤痕累累,身上被砍了无数刀,厚厚的外衣被割开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口子不断流下,“滴滴答答”地拍在地上,摔得粉碎。

    三人沉默地用刀拄地大口地喘息着,失血过多的脸苍白无比。

    “啪,啪。。。。。。”余下的30余壮汉中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掌声。壮汉马上分向两旁,闪出一条小道,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边鼓掌,一边施施然踱步而出。

    来人是个中年人,长着一张尖瘦的脸,嘴唇边深深的法令纹,就像被刀砍出来的一般。毒蛇般的眼睛,即敬佩又不屑地看着秦忘三人。此人赫然就是血莲教的薛副教主。

    “你们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战士!”他眼里闪过一丝激赏。

    “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人!”秦忘艰难地张开嘴,不屑地回敬道。

    中年人脸色一青,出现一股怒色。不过很快又缓和下来,“你想激怒我,让我马上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坚持不住了吧?我偏不如你的意。”

    “你想拖死我们,害怕了吧?”秦忘争锋相对。

    “真是个嘴硬的小子,汪陈氏是你什么人?”

    “真是个嗦的老头,你们又是什么人?”

    中年人满脸黑线,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小子,“你赢了,你成功的激起了我的怒火。”中年人缓缓后退,后面地壮丁快速向秦忘他们冲去。。。。。。

第四十章 生死之间

    “住手!”这个时候,一个清亮如凤鸣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清脆悦耳,又不乏威严。

    听到这个声音,扑向秦忘的壮丁们不由地站住了脚步,薛副教主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秦村长,你们走吧。说到底我们没有太多的交情,为了不相干的人把命丢了,不值。”汪陈氏看着浑身是伤的秦忘三人,心里一疼,眼圈马上就红了,神色复杂地说道。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走得掉吗?以为面对的不过是一群饿疯了的野狗,没想到引出一头狡猾的老狼。”秦忘无奈地笑了笑,眼里的战意并没有减弱半分。

    “汪夫人,你终于出现了,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保证放了他们。”薛副教主插口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诸位好汉。”汪陈氏很快拿出女强人的一面,冷冷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要相信我们不会伤害你就够了。”薛副教主许诺道。

    “我跟你们走,当真放了他们?”汪陈氏狐疑地问道。

    “当真!”薛副教主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这个娘们是不是傻?我们杀了他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看到汪陈氏张嘴就欲答应下来,秦忘大急,大声骂道。

    汪陈氏面色一楞,两人自从认识以来,交往都是止于礼,秦忘像这样对她说话还是第一次。

    娘们?这是骂谁呢?她长这么大都没被这么骂过,这也太难听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汪陈氏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心里莫名的一甜。

    “今天为我死的人够多了,我不想你也为我死了。不管他们会不会放你们,我都想试试,我不想你们为我流血、为我拼命,而我却什么都不做。”汪陈氏眼里充满了泪水,这样的话不可谓不直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柔弱的身躯颤抖着走过秦忘,经过秦忘时,她停下来,定定地盯着秦忘满是血水的脸颊,似乎要把秦忘的样子永远记在脑海里。

    “秦忘,如果有来。。。。。。真的谢谢你。”她黯然地低下头。

    秦忘为了保护她不要命的守在这里,看着秦忘勇猛杀敌的样子,汪陈氏莫名的感到心安。这个小男人,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她想说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会以身相许的报答他,但是想想自己已经人老珠黄,还带着孩子,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心里叹口气,迈开小脚往前踏去,突然眼前一黑。。。。。。

    “还不扶她上去?”秦忘拦腰抱着被击晕的汪陈氏,向青莲大喊道。

    “小子,你死定了!给我上!”眼看着汪陈氏马上就抓到手了,到时候她手里无数的商铺、钱粮都是血莲教

    的了,教主那少不得一件大功,没想到又被这个小子破坏了,薛副教主气得咬牙切齿。

    “大人,怎么办?”县兵大步奔向汪家,没想到早先驱散的乱民又重新聚拢起来,现在正在街上烧杀掠夺,整个街道混乱不堪。

    董庄皱眉看着这一切,心下犹豫,救人如救火,汪家恐怕已经撑不住了,急需救援。可是这街上的也是一条条生命啊。

    “让兄弟们向他们喊话,让他们投降,违者斩了!”董庄无力地摆摆手,声音里充满了虚弱。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县兵们大吼着向前推进,然而苍蝇般乱窜的乱民严重阻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今天死得人够多了,兄弟们用刀背砍翻他们!”今晚已经杀了太多的人,董庄真的不想再见到有人流血,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是!”众县兵得令,要么翻过刀背,要么拿枪当棍,劈头盖脸地朝那些乱民打去。乱民太多了,现场也太乱,打了好久才堪堪走了几十步,速度慢得不能再慢了。

    “噗呲!”大腿上被狠狠砍了一刀,秦忘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去死吧!”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高高扬起手中的巨斧兜头向秦忘脑袋劈落,如果劈实了,秦忘的脑袋立马会被劈成两半。

    “小心!”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铛!”一声巨响,丁晨两人放弃了自己正面的敌人,两把长刀交叉,挡住了巨斧向下的走势。沉重的巨斧加上巨大的力道,把两把长刀劈得“嗡嗡”作响、急速下坠。丁晨两人如遭雷噬,巨大的力道震得他们虎口崩裂,胳膊酸麻的就不像是自己的,长刀险些把握不住。他们拼尽全力把手中的长刀往上挑,好不容易让三把兵器停在秦忘的额头上。

    头皮上冰凉的刀锋给了秦忘一瞬间的清醒,他一咬牙,拼劲全身的力气,手中的长刀反手上撩。

    刀光化作一道残影,在敌人的裆下一闪即逝。

    “啊!”持斧壮汉要害被伤,捂着裆部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震得人耳膜生疼。壮汉的惨状终于吓得其他人慢慢后退。

    壮汉们一退,秦忘三人就如烂泥般坐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但是血莲教的人却没有任何上前结果他们的意思,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秦忘三人。

    秦忘几人的韧性让血莲教的人胆寒。在没有确定秦忘他们确实没有力气还击之前,他们谁都不敢轻易上前。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多次,对面三个人明明已经是烂泥一团了,满身的伤口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一样。但是只要自己这方的人心存侥幸地上前,死的绝对是自己这边的人,教训已

    经足够惨烈了,那满地的尸首都是。

    这还是人吗?伤成这样依然战斗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满身的伤口,但依然拼尽全身力气挥出致命的一刀,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追求的就是以命搏命,就算你砍下了我的头,我也要死死瞪着你。血莲教的人都感到浑身发凉。

    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只剩下秦忘三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看着敌人踟蹰不前的样子,秦忘想要自豪地仰天大笑,三对数十,打到这个程度,足够他引以为傲了,只是他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还你了。”年轻家丁突然轻轻地说道。

    秦忘一愣,“都要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叫什么?”

    “苏,定,南。”年轻家丁一字一顿。

    “别聊家常了,又来了!”丁晨苦笑一声,提醒道。

    果然,最后剩下的不到十个壮丁,一步步向他们逼来。秦忘分明看到,他们的眼里都流露出犹豫和恐惧。

    秦忘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就这样简单至极的一个动作,都疼得他们呲牙咧嘴。他们背靠着背支撑着彼此,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疲惫,手里的刀依然看似无害地拄在地上。

    薛副教主眼里闪过一丝轻松,终于要结束了吗?这三个可恶的小子,跟三只蟑螂一样,简直有九条命。现在终于要打死了,薛副教主很想不顾形象地长舒一口气。

    他娘的!老子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对了,那支箭,是我射的。”苏定南突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秦忘洒脱一笑。

    “你知道?为何不杀我?”苏定南诧异地问。

    “现在你不是要死了吗?省了我一番力气。”秦忘又是嘿嘿一笑。

    “不过为什么?”秦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秦忘早就知道在背后射伤他的是苏定南。很简单,院墙很高,乱民的箭就算射进来也不会有那样的准头,而那时候只有苏定南手里有弓。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定南偷偷藏下了一支羽箭,射伤了他。好在这小子失了水准,要不然凭借苏定南的箭法,秦忘早就死了。秦忘只是不明白,素不相识,苏定南为什么要射他。

    “你下令杀的人是我的弟弟,亲弟弟。”苏定南脸上浮现出痛苦和仇恨的神色。

    “。。。。。。”秦忘无语,原来原因在这,“对不起。”他只能抱歉地说道。

    苏定南不置可否。

    “这次不死,我会杀了你!”旁边的丁晨突然冷声说道。

    “彼此彼此,我没忘了你是刽子手。”苏定南怨毒地看着丁晨。

    秦忘苦笑着摇摇头,“那先让我们活下来吧!

第四十一章 人间炼狱

    “噗嗤,噗嗤。。。。。。”一阵钢刀入体的声音响起,秦忘三人和对面的三个敌人都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深深地插着对方的钢刀。六个人躺做一团,生死相搏的敌人在这一刻不分彼此。

    秦忘三人终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拼杀这么久,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再强的求生意志也救不了他们了。此刻,他们只能静静地看着身上的血液流淌干净,慢慢体会生命从身体中流逝的感觉。

    薛副教主反手拖着把刀缓步走了过来,刀尖和青石板“嗤啦啦”的摩擦着,划出一条火蛇。他走到秦忘面前,低下头,阴毒地盯着秦忘的眼睛,“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就这样还能杀我十几人,可惜,你要死了。”

    他慢慢举起刀,依然盯着秦忘的眼睛,他希望从那双明亮、清冷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恐惧和乞求。征服强者,向来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他看到的只是无限的嘲讽和不屑,“你还是这么嗦。”秦忘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

    “去死吧!”薛副教主恼羞成怒,爆吼一声,高举的长刀重重落下。

    所有人都盯着那把快速劈落的长刀,残存的几个壮丁眼睛里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住手,要杀杀我!”苏定南大喊道。

    “不要杀我东家!”丁晨也悲愤地大喊。

    “噗!”长刀狠狠劈落,鲜血四溅。

    “快!赶快!”董庄不断抽着心爱的战马,战马在飞奔,县兵在狂追。

    整整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董庄才清理完街上的乱民,心急火燎地往汪府赶来。

    “到了,快到了!”董庄终于看到了汪家大门。

    破烂的大门、混乱的声音、凄厉的惨叫,都表示汪家已经被打破了,让他瞬间红了眼。

    “杀进去,乱民一个不留!”他长刀前指,一马当先冲进汪府。

    两百县兵的涌入让汪家大院更加拥挤不看,杀红了眼的县兵不分青红皂白,见到乱民就杀,见到活人就砍。从前院一直杀到后院,所过之处,乱民就像捆好的庄稼一样躺倒一地。

    董庄不管那些乱民,拎着刀就往汪家后院飞奔而去,王平赶紧带人紧紧追上他。

    董庄一脚踹开后院的大门,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他惊讶地看着汪陈氏的绣楼,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到头皮。遍地的尸体,千奇百怪的铺满了一地,地上就连一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鲜血早已冷却,在地上凝成了一大片雪泥,远远看去就像一块猩红的地毯。整个院子,就四个壮汉呆若木鸡地站着,对赶来的大批县兵毫无反应。

    静,太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

    薛副教主依然笔直地站着,手中的长刀落在秦忘脑袋上一指高的地方。可惜,他再也不能向下劈落半分。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小腹,满眼的不敢相信,那里有一把长不过一尺的匕首,没刃而入。

    四周静的诡异,只有鲜血顺着血槽往下流淌的声音。

    “我说过,你太嗦了。”秦忘狠狠一抽短刀,鲜血立刻喷了他一身。

    薛副教主向后踉跄几步,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几声声响,终于不甘心地仰天倒下。圆睁的双眼里充满了后悔,早知道何必那么多话来,让手下的兄弟将这小子结果了多好。

    真是不甘心啊,自己好不容易混到了副教主的位子,好日子还没有享受过,就栽在了这小子手里。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他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最终没有一点光亮。

    而秦忘也耗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手中的猎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果断地昏了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耀到赤城的时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难得的是一个大晴天,明媚的阳光下,赤诚的每个角落都纤毫毕现。

    动乱后的赤城满目疮痍,遍地的尸体纵横交错,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孩子一个不落。躺着的、趴着的、跪着的千奇百怪。恐惧的、哀求的、愤怒的、各式各样。遍地的鲜血像在无声地向人民诉说着过去的一夜里发生了什么。被乱民纵火烧毁的房屋还在散发着袅袅的青烟,曾经勉强还能遮风挡雨的茅屋只剩下一堆灰烬。刺鼻的血腥味和烤肉的香味交织缠绕。

    整个赤城鬼蜮一般,不知道还有多少幸存者躲在自认为安全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仿佛一丝动静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县长大人命令,所有百姓走出家门,埋葬尸体,收拾县城!”成群结对的县兵们在大街小巷往来穿梭,打破了赤城县清晨的宁静。昨晚的战斗衙役们几乎损失殆尽,这样的杂事不可避免地落在县兵的头上。

    吆喝声越来越远,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走出家门,开始清理门前的瓦砾和亲友的尸体,一时间哭声震天。

    一个老汉哆哆嗦嗦地走在院子里,他木然地打量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家。绝望已经让他麻木了,他颤抖着手先是摸摸已经死去的儿子,然后又晃晃悠悠地给惨被糟蹋的儿媳妇披上衣服,最后抱起被摔死的孙子。看着昨天还活泼可爱的孙子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老泪终于流出眼眶。

    “嘿嘿,死得好,死了不用受罪了,嘿嘿,死得好,死得好,哈哈。。。。。。。”老人突然扔下孩子,边拍着手边嘻嘻哈哈地叫着“死得好”,竟然生生疯了。

    一个妇人,衣衫褴褛,半裸

    着身子,下身更是一片狼藉。不远处就是他的男人,男人已经死了,但是睁大的眼睛还看着妇人,眼里满是愤怒和屈辱。他经受了作为男人最大的屈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婆娘被糟蹋却什么都做不了。

    “孩他爹,孩他爹,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妇人爬到男人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哭喊道。

    “你等着我,等着我。”妇人突然爬起来,快步冲向身边的墙壁。

    “嘭!”脑浆迸裂,她顿时倒地不起。

    一个小姑娘怯怯地从一个破缸里爬了出来,“娘?娘!”她看着仰面躺在炕上的娘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小姑娘还太小,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怎么了,奶声奶气地哭着、摇晃着娘亲的身体。

    。。。。。。。

    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抱着自己的亲人大声哭号的身影,呼天抢地。当场自我了断的人也不在少。家家有死人,户户闻哭声,整个赤城十室九空,惨不忍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这次的动乱不仅是这些小老百姓深受其害,富贵的人家也惨遭屠戮,最惨的就是李家和汪亮的汪家。这两家平时实在是为富不仁,丧尽天良,对那些难民非但不赈济,反而只要难民们对他们稍有冲撞,轻则暴打一顿,重则就要了难民的命去。两家还大发国难财,贩卖了不少难民们的子女,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被他们卖到妓院的不下数百人,这一切引起了难民的极大愤慨。

    动乱一起,难民对两家的愤怒彻底被点燃,不用血莲教怎么怂恿,难民们疯了一样攻打两家。虽然两家都有上百家丁,但是到底还是没守住,还是被难民攻打了进去。两家只有两个家主和少部分的家人幸免于难,其他人被杀了个精光,财物也被抢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县城暴乱在500县兵的镇压下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这场不到一夜的动乱中,直接造成了近两千赤城百姓的死亡,县里的衙役和各大家的武装家丁几乎被一扫而空。被焚毁的房屋数百间,更有数不清的财物被抢夺、损坏。乱民也有至少1000人被杀,被逮捕的也有2000多人,一时间,牢狱人满为患。

    经过这样一场暴乱,赤城县已经不能呆了。很多人都开始收拾行装,带着一家老小,带着全部的家当逃离这里。从一大早开始,逃离的人九络绎不绝,仅仅一个上午,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家人去楼空。

    没错,这些普通的百姓怕了,一场暴乱摧毁的不仅是人们的肉身,更是人们待下去的勇气。

    县城的黄殷汪李四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但是好在这个时代的世家门阀都有豢养私兵的习惯,乱民虽然声势浩大,除了李、汪两家外,黄、殷两家几乎毫无损伤。

第四十二章 王干出逃

    黄家静悄悄的,黄胖子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在给朝廷写奏章,激起民变,这是非常大的事,搞不好黄令的人头都保不住。黄令要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摘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是个技术活,当然得用心。

    董庄在维持赤城县的秩序,以他的经验当然也看出了暴乱中不同寻常的地方。此刻他手下的县兵被派出了两百余人,全力搜索王干等人的下落,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王干是何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追查罪魁祸首。其他的县兵则在整个县城巡逻,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人,偶尔会有几个县兵抓住几个不开眼仍然在抢劫的地痞流氓,痛痛快快地在街上一刀砍了。

    赤城县的乱象被董庄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下来。

    汪陈氏的汪家上下,仅汪陈氏、丫鬟青莲和少爷汪成等数人得以身免,其他数十仆劳役、家人全部被乱民残害。从汪家也搬出了600多具难民尸体,可以说汪家的战斗是这场暴乱中最惨烈的。

    汪家更是被破坏的彻彻底底,只要能搬动的都被抢了一遍,院子里、房间里到处都是尸体。桌子、柜子、被子、花瓶。。。。。。所有日常用的东西都被扔得乱七八糟。上面还布满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血。

    尤其是粮仓,更是凄惨,大门破了,里面不多的粮食被撒的到处都是。这些粮食都是浸泡在鲜血里的,董庄的一句“一个不留”被手下的兵丁很好的履行了下去。可怜那些乱民,本来抢得盆满钵满,可是还是倒在了自己抢的东西上。到死都没有带出去一点。

    坊间传言,汪家之所以可以剿灭600乱民而不倒,是因为汪家有三个武功盖世、强悍忠勇的家丁坐镇。尤其其中一个叫秦忘的,长的身高八尺、眼若铜铃、头大如斗,使一把八十斤重三尖两刃刀,冲到乱民群中,左冲右突,杀的乱民鬼哭狼嚎,最后一刀把贼首劈做两半,才破了汪家之围。

    而且此人生性残暴,早先就有两次屠杀难民的劣迹,这次更是疯狂,一边杀人还一边哈哈大笑。最后杀得饿极,直接扯过那个被他劈成两半的人大吃特吃起来,一炷香的功夫就啃光了一条人腿。。。。。。

    传言虽然不可信,但是平头百姓却津津乐道。从此以后,“难民屠夫”的“雅号”,也就成了秦忘的标签。

    不管坊间怎么传闻,此时我们的难民屠

    夫秦忘被包成了个木乃伊,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全身大小18创,先是被苏定南射穿了右肩、又为了救苏定南背上被砍了一条长达一尺的口子、最后硬拼被透胸而过。这些只是严重的3处,其他的小伤更是密密麻麻,浑身上下就没有好的地方。郎中看了直接摇头说肯定救不活了,要不是有汪家的几颗百年老参吊着命,秦忘早就嗝屁了。

    秦忘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依然没有清醒,几乎流尽的鲜血让他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在这一个月里,汪陈氏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秦忘一个月。饿了,就胡乱吃两口,困了,就趴在秦忘床边睡会儿。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整个人都瘦到一阵风就能吹倒。有几次秦忘病情反复,差点没挺过来,差点把汪陈氏吓得晕过去。

    她像一个妻子一般默默地付出着,此情,让所有人黯然泪下。

    丁晨,苏定南伤势也很重,好在一直都是秦忘顶在前面,他们俩比起秦忘来伤势也轻得多,20多天就可以拄拐下床走动了。

    这一个多月来,杨轩也不止一次的来看秦忘。刚收到赤城发生叛乱的消息,杨轩担心秦忘的安全立刻带着人从秦家村赶到赤城保护他的安全,结果就看到秦忘生死不明的样子。愤怒的杨轩不管丁晨身上还有重伤,狠狠把他修理了一顿。

    只是事已至此,杨轩发火也没用了。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秦家村还要他回去坐镇,他只能压下心里的担心回了秦家村。

    赤城县三百余里的一个不知名小山坳里。

    王干一行人终于甩脱了县兵快一个月的追捕。只是当初的干将数十名,壮丁上千,到现在只剩下不到十名骨干,一百多壮丁,而且很多人身上都带了伤。至于那些普通的教众,要么被县兵剿灭,要么都跑散了。王干的数年努力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王干火光映照下的脸上满是懊恼和愤怒的神色,只是事到如今他倒是还能强自镇定,入神地看着眼前的火光若有所思。

    “大哥,薛副教主去汪家的那支人马也没有回来,也是没了。”王天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功亏一篑,王天也满脸都是懊恼的神色。

    “什么?薛副教主也没能回来?以他的能力和上百精锐兄弟,打个小小的汪家怎么会全军覆没?到底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王干惊讶地大喊起来,薛副教主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地位甚至比他的亲弟弟还要高些,听到这个消息,王干很意外也很心疼。

    “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听那边逃回来的兄弟说,薛副教主在汪家遇到了硬茬子,不仅兄弟们损失不小,连他自己都死在了一个少年手下。”王天组织一下语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跟王干说了一番,虽然也是道听途说,很有些夸张的成分,不过七八成也是事实。

    王干一边听着王天讲述汪家的情景,一边暗自心惊。他实在没想到这赤城居然会出了这样一个英雄了得的少年,还有那董庄,反应之快,手段之毒辣,也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没想到这小小的赤城县居然卧虎藏龙。”王干狠狠吐了口浊气,“看来我们还是轻敌了,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草率发动了大事。不管是手下兄弟的数目还是他们的忠勇程度都完全没有达到可以起事的地步。而且我们最先要做的就是敲掉县兵营,而不是一味地要去擒贼擒王拿下那个黄胖子。这些失误是我这个做教主的过错,这里对不起大家了。”说到这,王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给周围的属下诚恳的赔礼道歉。

    那些人哪敢当王干如此大礼?在他们的心里王干就是他们的神,就算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看到他的举动一个个纷纷跪下连呼不敢,甚至有人干脆感动的泣不成声。

    “教主大人不必如此,您老人家起事也是为了我们这些苦哈哈能过上好日子。虽然我们初遭挫折,但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来过就是。再说,那些战没的兄弟只是早一步登了极乐世界、获得永生而已,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反而应该高兴。”在乌泱泱跪倒的一大群人中,一个声音突然大声喊道。

    听了这个声音,众乱匪们都是精神一震,原来低迷的士气稍稍振奋了一些。就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从头来过罢了,战死了就会早登极乐,获得永生,这反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王干听到有人恰到好处的如此说,心里大喜,这不仅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也替他挽回了士气,“哈哈,不错,这位兄弟说的一点不错。大不了我们再找个地方积攒实力,下一次,我们定要拿下赤城,好好出口恶气!”王干顺着台阶站直了身体,豪迈无比地说道。

第四十三章 定南报仇

    王干看着人群中那个说话的人,那人似有所觉般恰好抬起脸来,赫然就是那个在汪家门口闹事的王二狗。这家伙倒是机灵,没有被县兵和秦忘杀死,而且还颇有胆气,恰到好处的给王干解了围。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是两人才懂的深意。

    人才,没想到二狗这小子是个人才。

    王干不记得自己这个远房族弟有什么本事,但是这一刻,他的心里满满都是对王二狗的欣赏。

    “就是,这次都是那个难民屠夫坏了咱们的事,要不是他带人守住了汪家,薛副教主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拿下汪家。汪家那么多的粮食,只要落在咱们的手中,咱们就可以一举招纳足够的人手,拿下赤城县根本不是难事。”王天也顺着王二狗的话说道,“所以那个秦忘才是咱们的敌人,咱们不能放过他!”

    “对!那个该死的难民屠夫还杀了薛副教主,咱们不能放过他!”一个薛副教主的手下站了起来,对着大家大喊道。

    “杀了他!杀了他!”血莲教众人都群情激奋地对秦忘破口大骂,都要杀了他。

    王天也不是个傻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秦忘身上。这样一来,赤城动乱的失败,没有任何人往教主王干身上想了。

    “兄弟们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秦忘,给薛副教主报仇。这个妖人,敢坏咱们血莲教的大事,我一定把他生煎活剥、油炸火烤了。”王干咬牙切齿,脸上的怨毒说明他对秦忘的仇恨还不是一般的大。

    夜深了,大多数乱匪已经沉沉睡去,篝火旁只留下王天等王干的心腹,还有那个刚刚被提拔起来的王二狗。

    一个香主,虽然上面还有坛主和护法压着,但是现在王干手下损失惨重,各级头领也就剩下了几个,所以香主的权利还是很大的。只是没有多少手下供王二狗支配,即便这样也足够王二狗欣喜若狂了。

    “诸位,我血莲教遭逢大败,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我们该何去何从。”王干出言说道。

    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王二狗身上。一来存了考校王二狗的意思,二来其他的香主、坛主多是出身农民和流氓混混,除了一身蛮力之外,论脑子,王干从来不敢奢望。

    看到王干的目光,王二狗激动不已,这可是出头的大好机会。他立马坐直了身子,猥琐的脸上也多了一股郑重,“依属下看,这赤城周边几县乃至整个云北郡我们都是呆不了了。不如去营州,那里是雁门关以北,不管是赤城人还是朝廷都不会拿我们怎么样。而且稍微富裕一点,我们能

    快速发展起来。”王二狗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谈,说完一脸忐忑地看着王干,生怕自己说错了。

    王干眼睛里精光连闪,这个王二狗又让他刮目相看。他也想去营州,没想到王二狗跟他想一起去了。心里对王二狗的欣赏又多了几层。

    “去营州?”王天眉头一皱,“营州咱们一点根基都没有,我还是觉得不要去营州了。就在台州就行了,虽然咱们这次失败了,但是咱们在这边发展了好几年,有良好的基础,就这么放弃了,可惜了。”

    王天说得合情合理,自然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副教主说得对,咱们好不容易在台州做了点成绩,就因为一次失败放弃了太可惜了。”另外一个坛主冯士赞同道。

    “副教主,各位坛主、香主,你们说得确实在理,放弃台州也确实可惜了。”王二狗一看这么多人否定自己的想法,有点着急,“只是咱们在赤城做下了这么大的事,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我担心官府会追着我们不放,到时候别大事未成,咱们先被抓了进去。”

    “去营州,你说的倒是简单,咱们怎么过去?这一路上那么多的关卡,万一咱们身份暴露了,还不是很快就被抓住?”另外一个香主仝兆刚翻了王二狗一眼,也反对道。

    王二狗假装没看见仝兆刚的表情,脸上陪着笑,“这个我想好了,咱们就混在难民中,假装去营州逃难。一路上咱们还能在难民中宣扬教义呢,到了营州说不定也就有了基础了。”

    “切,你以为就那么简单。。。。。。。”仝兆刚黑脸一沉,开口就要嘲讽王二狗。

    “好了,不要再争了。这次赤城举事失败,很多信众都被官府抓了,咱们血莲教肯定浮出了水面。自古以来,不管是朝廷还是那些当官的对咱们这样的宗教很是敏感,向来都是请愿错杀不愿放过,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抓捕咱们。台州是呆不下去了,二狗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我们就去营州。”王干拍板道。

    “是!”教主发话了,不管乐意不乐意,其他人也只能领命。这中间最高兴的莫过于王二狗了,还真的让他说中了。

    没看到教主都叫自己二狗了吗?看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王二狗喜滋滋地想道,脸上满是得意。

    冯士、仝兆刚两人互相看了看,都同时瞥了瞥一脸小人得志的王二狗,两人心里都是妒火中烧。一场大败下来,没想到让这个腌泼才当了香主,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坛主、香主,两人心里都很是不平衡。

    王二

    狗当然也看到了两人的眼神,作为一个新人,他自然不敢得罪老人,赶紧收起自得的神色,对两人陪起了笑脸。只是心里却暗恨,发誓以后一旦得势力了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们。

    三天后,当王平带人追到这个宿营地的时候,王干等人早就离开了这里。王平也只有遗憾地回转赤城。

    只是谁也没想到,王干这一去,真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以后对赤城、对大燕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吱呀”一声,秦忘的房门被人打开了。早晨的阳光穿透房间的昏暗,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漫天飞舞。

    一个同样全身绷带的人,拄着单拐一步步挪到秦忘的床前。木制的拐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来人走到秦忘床边,废力地坐在秦忘身旁。他仔细盯着秦忘那张包在绷带里的脸,眼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赫然就是那个年轻的家丁,苏定南。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我弟弟才14岁,你为何杀了他?”想起那晚秦忘的冷酷和丁晨的残忍,苏定南的脸色慢慢变得狰狞起来。眼里的恨意似乎要把秦忘生吞活剥了,脸上的杀意怎么也遮挡不住。

    他慢慢地伸出双手,缓缓攀到秦忘的脖子上,“我承认你很强,不管是箭术还是正面肉搏我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采取了这么下作的手段。”苏定南眼里闪过一丝惭愧,双手却越收越紧。

    虽然在昏迷中,秦忘的脸色却出于本能地越变越红,唯一可以动弹的双腿不断无力地蹬着床。大腿上的伤口也很快重新崩裂开来,鲜血浸湿了雪白的纱布,将整个大腿染得红彤彤一片。

    “你去死吧,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敬一杯酒的。”苏定南的眼睛终于冰冷下来,人也越来越疯狂,手上猛地一用力。

    秦忘“呃呃”地无意识地喘着气,脸上一片青紫,蹬着床的双腿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苏定南呢?”汪陈氏着急地问青莲。

    “一大早都不在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了?夫人”青莲奇怪地问汪陈氏。

    “一大早都不见了?”汪陈氏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满是惊恐。

    “青莲,快去叫人,去秦忘房间,快去!”汪陈氏冲着青莲尖叫一声,转过身快速奔向后院。

    “哎?哎!”青莲很不解自家夫人为什么这么着急,可是看到夫人的脸色,也知道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不敢懈怠,快步跑着叫人去了。

第四十四章 以德报怨

    苏定南使劲加大手上的力道,因为过度用力,同样虚弱的他早就开始气喘吁吁,也让他身上的几处伤口崩了开来。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发黑,后脑勺也阵阵发凉,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了。

    但是他依然咬牙坚持了,看着秦忘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他的心里着实没有一丝报仇的快感,可是想想弟弟那张天真的小脸和在地上乱滚的人头,他的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杀了他!杀了他!”

    他突然看到一滴鲜血从自己的肩头低落,那血是如此熟悉,就像秦忘替他挡刀时,背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他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手上忘记了用力。

    他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杀死了他的弟弟,但是也同样不要命的救过他,而且还是好几次。当然,他也救过他。过命的交情和杀弟之仇让苏定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你想我感激你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笔勾销吗?”苏定南突然发狂,拼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掐着秦忘的脖子晃动着,每问一句就用力晃动一下。

    这次秦忘上身的伤口全部崩裂了,他马上又变成了一个血人。

    看着秦忘浑身是血的样子,苏定南的脑海里再次出现秦忘替他挡刀的场景。

    “啊!”他痛苦地大喊一声,狠狠扔下秦忘的脖子,拾起拐杖,逃也似的向门口走去。

    “谢。。。。。。谢。。。。。。”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丁晨身体猛地一顿,也不回头,看着两步外的门框,“你早就醒了?”

    “是。”秦忘低声答道。

    “为什么不反抗?”苏定南奇怪地问道,“我知道你,只要你不死,就一定会拼尽一切地出手。”

    “我。。。。。。欠。。。。。。你。。。。。。的。”秦忘似乎每说一字都要用尽全力,声音像砂纸在摩擦着木板,“你要。。。。。。。你要杀我,是。。。。。是应该的。”

    “等你好起来,我要和你决斗,不死不休。”对秦忘束手就擒还账的样子,苏定南似乎并不买账,冷冷撂下这句话,大踏步往前走去。

    他还没摸到门把,“吱呀”一声,大门就从外面打开了。外面汪陈氏满面冰霜地盯着苏定南,她身后还站着青莲和几个县兵。

    她向秦忘的床上一撇,脸上马上布满了

    惊恐和愤怒,“抓住他!”她一指苏定南,冲着青莲厉声大喊一声!不等青莲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冲向秦忘的床边大声喊着秦忘的名字。

    “我,我没事。”秦忘低垂着眼睑看着抱住自己身体的汪陈氏咬牙说道。

    汪陈氏肌肤雪白,长身玉立,素白衣服上被秦忘的鲜血染得一片血红,看起来妖艳而美丽。只是秦忘没有心情欣赏,这小娘皮紧紧抱着他,让他身上的所有伤口钻心的疼。

    “啊?你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听到秦忘说话,汪陈氏心里欣喜异常,她还以为自己来晚了,秦忘遭了苏定南的毒手呢。没想到不仅没事,而且还因祸得福,秦忘从一个多月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快,青莲,快去叫宋大夫!”她慌乱地又给青莲下了个命令。

    “哦,好的夫人,那这苏定南呢?”青莲答应道,想了一下又问汪陈氏。

    “一个忘恩负义的奴才而已,管他作甚?拉到后院打杀了!”说道苏定南,汪陈氏满脸的怒火,冷冰冰地下令道,杀气泠然。

    “是。”青莲迟疑地答应道。

    青莲有心给苏东南讲情,毕竟两人都在汪府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识也有几年了。何况这次也是事出有因,归根结底秦忘亲自下令斩了苏定南的弟弟,苏定北。但是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她又不敢给苏东南求情,她从没有见过汪陈氏发这么大的火。

    而反观苏定南,面如死灰,紧闭着双眼,不反抗也不求饶,满脸的倔强,只是心里很是遗憾,不能报仇了。

    秦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叹一声,真是个强种,“夫人,放了他吧。”秦忘低声说道。

    秦忘此言一出,汪陈氏和青莲惊讶不已,而苏定南则面露屈辱的的神色,被自己的仇人救了一命,他接受不了,何况他不想受秦忘的任何恩惠。

    “不用你假仁假义,就算这次放了我,我依然必杀你!”苏定南当下冷冷说道。

    “我不是帮你,我到底欠你的,还你而已,想报仇我随时奉陪。”秦忘淡淡回道,“夫人,算是给我个面子。”秦忘看向汪陈氏。

    “好,听你的。”虽然不知道秦忘为什么要放过要杀自己的人,汪陈氏还是选择乖乖听话。

    她起身走到苏定南身边,“苏定南,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你和秦村长有什么恩怨,你现在是我府上的仆人。虽

    然这次为了救汪家,你们兄弟一死一伤,但是你胆敢再对秦村长不利,我第一个杀你。”汪陈氏眼神锋利如刀,这时候更像一个护崽的母豹子。

    苏定南只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定南,我希望你明白你的仇人是我,在杀了我之前不要找丁晨的麻烦。”秦忘这么说听起来是在帮着丁晨,实际上是在帮苏定南。苏定南的射术很好,但是近身肉搏的话绝对不是丁晨的对手,如果他贸然对上丁晨,丁晨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要你多事,冤有头债有主,在你好起来之前,我不会杀你,同样,在杀了你之前我不会找那个刽子手麻烦。”苏定南冷哼一声,转脸大踏步而去。

    “你怎么样?身上不要紧吧?”打发走了苏定南,汪陈氏关心地看着秦忘,柔声问道。

    “我没事儿,就是感觉干得慌,胸膛里就像着了一团火一般想要喝水。”秦忘沙哑着嗓子说道。

    “你都快把咱们府上的百年老参吃光了,能不干吗?”小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赶紧给秦忘倒了一大杯水。

    汪陈氏温柔地把水端到秦忘嘴边,“偏就你心好,以德报怨。那苏定南想要出手杀你,你还给他讲情。”汪陈氏嗔怪着数落起秦忘来。

    一大碗茶水喝下去,秦忘觉得一阵畅快。干涸的嗓子和着火一般的胸腔就像干枯了很久的大地恰逢甘霖,好一番畅快淋漓。

    “哦。。。。。。。”秦忘舒服地呻吟一声,“也不算是什么以德报怨,说来这次也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来杀我,我还没那么容易醒过来。你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的灵魂出窍了一般,自己想要醒来,但是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好沉好沉,就像一座山一样,不管我使出多大的力气怎么也睁不开。更可怕的是,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自己的身体越虚弱,越来越没有力气醒过来。要不是他使劲掐我脖子让我激发处我的身体潜能,我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他?看他把你弄得跟个血葫芦一样。”汪陈氏白了秦忘一眼,“青莲,宋大夫怎么还不来?”

    “哎,哎,我就去催!”青莲赶紧跑了出去。

    “汪夫人,不要怪他!”秦忘脸色一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先杀了他的亲弟弟在先,要是再杀了他,我要内疚一辈子。”

    “唉!”汪陈氏也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谁也不怪,要怪就怪这个该死的世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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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所以不能轻易去死。 秦忘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哪知他活出了一片天下。逐鹿乱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鹿乱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鹿乱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