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 名为自由意志的幻觉
应该说,像我这么端庄的人,轻易不能生气,生气伤身体,还会让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我这可是原装的,不想年纪轻轻就换皮。
“呼,不生气不生气……”
“嘿,v阿姨来啦!”有个金毛小子乐呼呼跑过来。
“……鸣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v阿姨,你说什么?”
“笨蛋。”金毛小子背后走出来穿黑色浴衣的姑娘,很有礼貌地朝我鞠躬,“v姐姐,许久未见了。”
“啊呀,佐助还是这么可爱,过来让姐姐抱抱!”
“抱歉。”佐助后退两步,显得很戒备的样子。
“怎么啦?你小时候我经常抱你的嘞!”
“还是抱歉。”
金发小子大大咧咧,“什么嘛,你其实就是想占便宜对不对?”
“胡说!”
“哇哇哇,杀人啦!”鸣人这就跑了。
佐助还留在原地,我这时候总算注意到她身后有一只拉杆箱,“咦,你这是要去哪儿?”
“啊,要出一趟远门呢,最近有个亲戚要来拜访,所以我们打算出门避一避。”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的亲戚来拜访,反而要避开呢?呃,我是说,有一位亲友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严格来说,那位亲戚是师父的大哥,不过他们的家庭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嗯,我们得先跑路啦。”
“等等,夜之城封锁了,你们打算去哪儿?”
“总不能是和孩子们的春日旅行一样去丽景区呀。”佐助冲我眨眨眼,这就拉着箱子走进酒吧去了。
真是个好孩子,我心想。
说起来,我一直不知道酒保有个大哥,他这种脾气的人,放在二次元超梦里,一定老妈子人设,那么他的大哥肯定是个傻乎乎的英俊壮男,没头脑和不高兴,这才是推动剧情发展的黄金搭档嘛。
嗨呀,可惜我后天有正事儿要办,否则就到他家蹭饭,顺便也看看那位远道而来的亲戚长什么样子。
至于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该去找点乐子。
瑞吉娜正好也是打电话过来,说在歌舞伎区贝尔街道附近出现一名赛博精神病,军用科技已经封锁了现场,叫我赶紧过去处理一下。
等我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军用科技的佣兵们已经死得精光光,那位发狂的莫厄尔中尉大叫着“我要把你的脊椎从腔子里扯出来!”,果然是把一名佣兵给撕碎了。
哇哦。
现在那个疯女人还没发现我,我就躲在入口处偷偷张望。
说实话这地形够吓人的,地面有积水,还有电击陷阱,贸然踩上去肯定得吃瘪,我没有安装抵抗电流的义体皮肤,所以只能远远蹲着。
用扫描器远程接入莫厄尔中尉的系统,她的义体化程度挺高,军用科技的ice相当不错,但对我来说还是简单了些,直接改写底层协议。
嘭——
莫厄尔的义体短路了,一瞬间数百万伏的电压直接击穿了她的表皮,使得其周围出现肉眼可见的放电现象,就像朵烟花。
疯女人直接倒地。
搞定。
ncpd把悬赏金打了过来,不愧是能手撕军用科技机动队的女人,赏金也比街面上的喽啰多。这笔买卖很赚。
瑞吉娜那边也给了我一笔钱。委托完成,经验值到账,又升了一级。
真是轻松,假如姓鹿的早点把那个芯片给我,我现在已经成为夜之城的传奇了。
既然他有这种技术,自己应该也一早成为人上人了,为什么还留在沃森区当一名酒保?当初的黑客之神巴特莫斯能以一己之力把初网撕碎,而现在的我,距离巴特莫斯也并不遥远。酒保想必早已经超越了任何一名人类——这样的人,居然还过着朴素的生活,难不成这就是人生真谛了?
强大的人应该给世界带来改变,假如我能活成传奇,那我还真想为这个疯狂的世界做些什么。
等我走出赛博疯子的杀人现场时,有个男人叫住了我,是那个名叫狼的家伙,他今天不在酒吧打工,却出现在这儿,应该是特意来等我的。
“嘿,狼先生,今天这么悠闲呀?”
“v小姐,能否邀请您共进晚餐?”
“哦,很荣幸,但事先说好,只是吃饭对不对?”
名叫狼的男人,应该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在我还小的时候,也在酒吧后的那家社区学校读书,那时候狼就是我们的厨师长了。
我们就像一家人。
“好久没有吃你做的拉面了,我原以为赚了钱就能吃到更好的食物,但没想到在学校记住的味道至今都忘不了。”
狼只是点点头,“很荣幸,我的厨艺并不如何高明。v小姐既然长大了,也该试着为自己做饭。从别人那里得来的食物,品尝不到真正的温度。”
夜之城的夜晚快来了,这一天忙碌,尤其下午找老维安装义体,消磨掉了阳光明媚的休闲时刻,随着太阳消失在天际线,寒冷的空气也在慢慢侵来,这种世界渐渐坠入黑暗的气氛,尤其在我迷茫于未来的时候,格外叫人感到不适。
似乎这一天还未好好享受白昼,就迎来夜晚了。
晚餐是在日本街的一家寿司店吃的,找了个僻静角落,狼和我有话要说。
“v小姐,你害怕宿命吗?”
“怎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对抗世界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你会恐惧吗?”
“不知道,可能我会痛痛快快地战斗吧。你是想说,这个资本主义的世界完蛋操了,咱们这种底层人就该一辈子过猪狗不如的生活是不是?”
“不,那样的生活并不可怕。”狼放下筷子,凝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目光叫人直观地联想到苍凉的野生动物,“更可怕的是自由意志。”
“你也想聊哲学?”
“哲学是伟大的话题,尤其是其表现出来的优雅的逻辑美,但常人不应该过多钻研,以保证自己存活在一种名为自由意志的幻觉里。”
“我是不是不该继续听?因为你在聊哲学这东西,我可不太懂……”
“不,你必须要懂,你必须明白,你必须面对,当宿命找到你的时候,记住,别抗拒。”
“……好吧。”
这一餐有些莫名其妙。
狼走了,还把账单结了。
真是个好男人。
第九百八十七章 梦里的启示预言
出发前一天,我决定偷个懒。在床上睡了很久。睡醒了就接着睡。说不好这一天时间里有哪些时候是醒着,哪些时候是在做梦。
我个人不常做梦,能有印象就更少,或许小时候做梦多一些,这些奇怪的幻想太久远,和我的记忆混杂一起,使得我常分不清究竟。
个人常看很多的超梦影片——都是二次元。我也是老二次元了。导致我的各种幻梦都显得怪异和超现实。
“杰克?”
“杰克?”
“是你?”
睡梦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门的里面低声问,而门外还在嘭嘭嘭地敲。
应该说,我躺在床上,床在北墙,门在西墙,蜷在床上稍稍躬身就能看到门的位置,那里没有人站着。
这应该是做梦,可我的眼睛好像睁着。
于是我也分不清究竟是否是一个幻梦了。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嗑药的习惯,倒是不排除通风口吹来药粉的可能,但那又是另一回事。
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凄寒的雨夜。
天气预报有说今天下雨吗?
不,关键是,楼道里为什么会下雨?
没有灯光,一片漆黑,风和雨点一并涌进来。
敲门的人不在门外。
因为认定自己是在梦里,所以我很轻松地往这样一片黑暗里走。
谁都知道贸然进入黑暗是危险的,祖先的记忆告诉我们,人类无法在黑暗里生存。
义体人开启扫描器,红外视觉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漆黑。
可以更加肯定这是梦境了,人的大脑还不习惯超出自然的感官体验,梦境里的视觉是没有红外视野的,否则这会儿应该看到各种物体的热量放射图像。
我还能进行比较理智的思考,这是好事。
这样的黑暗里,宏大虚无的黑暗里,只有极远处有发光的数据矩阵,就像地平线一样,彼处升起的金黄色的数据流弥散开如同一颗大树。
我脚踩着自己也看不到的路面,一点点往前摸索。
我亦看不清自己的身体,伸手不见五指。
极远处那颗金色巨树下慢慢浮起一张有条理的发光图像,从豆大,一点点扩张,旋即变得清晰可见了。那图案似乎是一张塔罗牌——愚人。
因为米丝蒂的缘故,我和杰克都对塔罗牌有所涉猎。
愚人是二十二张大阿卡那牌之一,编号零,是一切的开始,代表每个人自己。
我看过佐杜洛夫斯基的《圣山》那是一部极早的影片了,距今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不过很受米丝蒂的推崇,第一次观赏这部片子也是和杰克一起,三人在米丝蒂的通灵屋里看的。
《圣山》开场的时候,耶稣复活,镜头转向一张愚人牌。
当时我还对这些一窍不通,米丝蒂很兴奋地告诉我——
“复活了,愚人,那是一切的开始!”
前方黑暗虚无之境中闪耀的塔罗牌下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红艳艳头发,髭毛乍鬼,金色唇釉,金色唇钉,另一个是披肩发,戴墨镜,左臂是银色的机械体,他们两个肩并肩站着,神情如出一辙。
当我走近时,他们不约而同露出戒备的神色。
“杰克!不!”红头发的男人大叫着。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其实看不到我,他们看到的是我身后的——我转身。
杰克·威尔斯。
他站在那里,一身体面的正装,只是头颅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异,一只枪管从他一侧的额角伸出。
草,是枪之魔人!
杰克就站在那里,低声说:“活下去,为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高壮的身躯向前扑倒,血,大量的血从他体内流出来。
“杰克!”愚人在大叫着。
我盯着杰克的尸体,虽然知晓这一切是梦境,可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嘿,你醒醒!
远方那金色巨树里又一次慢慢走出一张女祭司牌。
牌下是个日本女人,穿着白色华服,端庄雍容。
“v,救救我。”
你谁?
“荒坂华子,我不相信你。”愚人牌下的红毛男人指着穿白衣的女人。
等一下……她刚才叫那个男人为v?荒坂华子……荒坂三郎的女儿,荒坂帝国的公主,她认得一个叫v的佣兵?
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不能再简单称之为幻梦,在我尚算年轻的生命里不曾有过这种体验。虽然我不信神,也不对任何宗教感兴趣,但我直觉现在目睹的是包含某种神秘启示的预言画面。
一张张大阿卡那牌,一个个人物,一个个地方,一条条道路,一个个结局和选择在我面前呈现。
当这些东西在黑暗里不断浮现的时候,这场阴沉沉的预言梦境变得模糊而庞大起来。
我的记忆,我的逻辑,我的理性不能接受这样庞大的信息集合,不能理解这一系列时间线的波动,不能理喻这些来自异次元的知识。幻梦在这样一幕幕的人物出场的过程里被扭曲、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哪怕我是拼了命想要知晓事态的发展,可我完全无法理解梦进一步的发展势态。愈是去追寻,愈叫我感觉一种极大的寒冷,冷风和雨不停吹刮,不停地带走我的体温,这时候我终于因为这种寒冷的痛苦感受到自己形体的存在。
现在我慢慢趴伏下去,蜷缩起来,不叫自己的体温那么快流失,仿佛一个冷水沐浴的狼狈的人,这种感觉真是叫人沮丧,叫人联想到雨中无处可去的流浪狗,而在这座城里,我从没见过流浪狗,它们已经死绝了。
我感觉不妙啊。
黑暗里突然闪出一团很亮的,仿佛蓝色恒星一样的光,温暖又亲切,我现在对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淡然处之,只期望能不至于冻死,而那团明媚的光隐约像是一个小动物的形态,它一出现,黑暗就猛地退去,而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张世界牌上。
世界,那是旅程的开始,也是旅程的结束,或许意味着这场梦境的开始和结束,毕竟,这张牌一直就在我脚下,是我脚踏世界,目睹了梦里的一切。
我不舒适,这场梦叫我醒来时有强烈的头痛和作呕感。
接下来的情况比我想象地更差,哪怕我现在是醒了,但依旧分不清梦与真实的区别,我的义眼仿佛出了故障,神经系统紊乱,大量记忆开始逐帧翻滚,行动不受控制,等我再缓过神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远处,杰克倚着楼道门和威尔斯太太打电话。
可我连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都不知道。
第九百八十八章 再来点儿爱
“杰克,你没事吧?”
杰克一脸茫然,“我当然没事。”他这会儿已经和威尔斯太太通话结束,“倒是你,v,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睡得不好吗?”
我能说我失忆了吗?
“现在几点了?”
“早上七点,妹子,这回来得挺早,没迟到呀。”
所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杰克,我感觉很不好。”
“但是,v,我们马上要开始行动了,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呀!”杰克兴奋地不行,可有干劲了。
“杰克,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哦,咱们边走边说吧,t-bug和德克斯特已经在等我们了。来生,咱们到了,这可是大哥们的场子,准备好大开眼界了吗!”
“唔,可是……”
杰克搂着我的肩膀,打断我的发言,他今天真是毛毛躁躁,刚才和威尔斯太太对话也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急切。
我又想起那梦里的杰克,浑身是血,倒在我面前,哦杰克,还有他的一身挺括的西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因为某种说不出的直觉,我反复反复地在脑海里回忆那个梦,在我还能理解的限度里,所记得的一切,愚人牌,红头发的佣兵和银手臂的男人,女祭司牌下的荒坂华子,死去的杰克,远方的数据矩阵和金色分杈树。
来生夜总会的灯光是镭射绿,神秘、迷幻、未来、深邃、疯狂。杰克哈哈大笑,“这就是夜之城的心脏,妹子(西语)!”
从楼道下去,两旁遍布管道,没资格进来生的就在门口晃荡,在阴影和霓虹迷离的地方抽烟喝酒嗑药。看门的埃默里克一看就是个硬汉,能在这地方站着,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杰克和他盘道,就说,是德克斯特的人。
埃默里克与德克斯特通话,确认了身份,杰克瞧瞧和我说,“干完这一票,咱们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以后来这儿,刷脸就好了!”
嗯哼。
“他让你们先等一会儿,想喝什么点就行了。”
杰克从来都自来熟,“还用你说,我的朋友(西语)。”
哦,杰克,我又一次想起他的死状,从他额角伸出来的那支枪管,正是他最得意的伙计,那对被他命名为金色狠婆娘的手枪,也正是他每次大喊:“女士们先生们,杰克·威尔斯!”之后,从两肋枪套里摸出来家伙什儿。这东西竟那样出现在他的头颅里,而且我又看得这么清楚。
他在这样的预言里,竟会遭受死亡的厄运吗?
我向来不怕自己的死,可一旦遇到朋友的不幸,我竟悲伤地难以自制。
杰克带着我去吧台,他嘴上说个不停,一个个夜之城传奇的名字从他口中跳出来:苏珊·福利斯特、老蛇、摩根·黑手……这些人都是来生的常客,就在这长长的吧台上喝过酒。
“嘿,看到那个老太太了吗?”
等我们坐在吧台凳上,后面走过去一个穿黄衫的女人,正往包间去。
杰克显然是认出她来了,“她是罗格——夜之城最牛逼的中间人。”
这个名字,那个女人,我有模糊的印象,她好像也在昨天的梦里出现过——女皇牌,对,正是她,来生夜总会的女皇。
假如叫我更仔细地凝视她脸庞,说不定我能回想起更多,可她留给我的只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梦里那个银色手臂的男人亲口喊出过:罗格!
酒保是个名叫克莱尔的女人,“来点什么?”
我实在无心思考这些,只叫杰克替我做决定。
杰克要了两杯老式龙舌兰,加啤酒和辣椒。
克莱尔笑着说,“两杯强尼·银手(jonny·silverhand),这就来。”
“等等,强尼·银手,那是谁?”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了这么一句。
杰克和克莱尔都用一种感慨的语气回应我的无知,杰克更是直言:你少看点二次元吧!
“去你的杰克,说正事儿!”
克莱尔把那两杯老式龙舌兰端上来,“喏,这就是强尼·银手。”
杰克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大口,“哈!够劲!”
“快别卖关子,杰克,这对我很重要。”
“强尼·银手,武侍乐队主唱,反抗公司的先锋,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兼夜之城的传奇。”
“那他都做过什么?”
“他去把荒坂塔给炸了。”杰克笑,随即补充道,“用核弹。”
哇哦。
“强尼·银手,他长什么样儿?”
杰克给我传输了一张图片,那照片里的男人和梦里一模一样,愚人牌下那个银色手臂的男人。“他和罗格是什么关系?”
“嘿,大家都说,罗格和强尼一起炸的荒坂塔,虽然她总是极力否认,但大家心知肚明。”
“厉害!”
“可不是,罗格出道的时候,德克斯特还在吃奶呢!”
来生的规矩就是这样,酒单都用常客的名字命名,而想要上这个酒单,只有一个条件——死。
并且要死得精彩。
2023年,强尼·银手带人突入荒坂塔,启动核弹,直接导致第四次企业战争结束。这是一次壮举,也是一场灾难,事后他消失不见,可他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影响是不可预计也不会消除的。
杰克问克莱尔要不要留一个他的配方,他也想把名字留在酒单上。
一说到这个,我的心情又沉重下来,杰克的死状历历在目,他竟还在我面前提这样的话题。
“不准你再说这个了!死有什么好的!”
“嘿,妹子,咱们总得死的,假如能死得精彩,那也不算白来一趟。”
“闭嘴杰克,我不准你再提死,听到了吗!”
“好吧好吧……”杰克嘴上求饶,可他明明是心不在焉,哦,气死我了,这个人!
杰克转头就向克莱尔说了自己的配方:一份伏特加,加冰、青柠汁、姜汁啤酒,最重要的是,来点儿爱。
去你的杰克,还来点儿爱,假如你死了,后来人根本不可能从你的酒里喝出什么爱,来这个酒吧的人,都是疯子,满脑子都是名利……杰克,你如果死了,你的爱就不值一提!
第九百八十九章 绀碧大厦
“嗳,v,脸色别这么难看,今天可是大日子,开开心心喝一杯吧!”杰克举起手中酒杯。
“好吧,敬健康和安全。”
“妹子,你这样可不行。”杰克大饮一口,喝了酒之后眼睛都放光,“做买卖前,一定要保持充沛的信心。”
“杰克,你今天很奇怪。”
“不,是你奇怪,v,感觉调整好自己,你也知道,心态的好坏有时候就是会影响成败。”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
德克斯特的马仔过来了,“德克斯特先生要见你们。”
他打断了我们三人的谈话,克莱尔也是主动告别,“祝你们成功。”
谈话的包间就不在大堂了,往里去,进门,穿过过道,有隔音玻璃罩着的单间。
就这一小段路,杰克也自来熟地跟人家马仔搭话,“我操,哥们儿,看你这块头,常撸铁吧?”
马仔:“嗯。”
“我也一样,爱打个拳。嗳,你会不会玩偏门的,日本拳法,忍术什么的?”
马仔:“嗯。”
“你能不能把我撂倒?”
到地方了,马仔喊一句:“过来。”这就往门边上一站,示意我俩进去。
杰克也不尴尬,笑着嘀咕了一句,“这大块头(西语)……”
“得了杰克,你不必和每个人都那么亲近。”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聊两句就熟了。”
“去你的。”
隔音包厢里,德克斯特的雪茄烟气袅袅,他就坐在正对门的位置,近门左手边的长沙发上坐着t-bug,她身为网络黑客,并不常露面,穿着紧身黑客服,剃光头——都是为了散热。纤瘦而匀称的黑人姑娘。见到我们过来,只略微瞥了一眼。我挺喜欢她这种性格的,虽然孤僻了些,但胜在直来直去,不会背地里使坏心思害人。
人到齐了。
德克斯特打过招呼之后沉默了很一会儿。杰克正打算没话找话活跃气氛,这黑胖子终于开口了,“v小姐,你看起来不太好啊。”
“你叫我们来是聊这个的?”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行动之前,确认一下二位的专业素养。”
“你这话是把我们当五岁小孩,现在超梦的情报你也看过了,小平头就摆在桌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黑胖子摆摆手,“让我们进入正题吧。桌上有芯片,地形、线路,一切计划都在里面了,拿上看看。”
这次偷货行动的计划的确可以显示出德克斯特身为高级中间人的专业水平,也是做我们这一行难得感受到的人文关怀。
专车包送(德拉曼专车),伪造身份(商务人士),豪华套房(绀碧大厦),顶级黑客(指t-bug),尖端装备(小平头),安全屋(守口如瓶汽车旅馆)……不过要我说,t-bug现在的水平可不一定赶得上我,而小平头是我和杰克冒险弄来的,就这样一趟行动,黑胖子要拿七成。
七成?
杰克当时就不服气,他可不是跪着要饭的。
两边继续盘道,德克斯特退了半步——多给我们半成。
杰克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我看他已经快掉进钱眼儿里了,不是说他这种据理力争的行为不对,是他太急切地表露目的,求财若渴的眼神,我看得清清楚楚。
去你的,杰克。
不管怎样,这下总算谈妥了,德克斯特起身出门,临走时还抖了一句哲言: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太亏,但也不能喝得烂醉。
也去你的,胖子。
……
德拉曼专车,人工智能驾驶的无人汽车。德拉曼指这个人工智能的名字。能在夜之城立住脚,成为大人物与平民百姓最青睐与信任的出行伙伴,他一个ai是很有本事的——为自己而活,不是什么公司的财产。
德拉曼的虚拟形象是苍白的光头男人,蓝色唇彩,有屁股一样翘的下巴。乍看是有些怪,但也怪性感的。
上车之前,我和杰克得先去洗手间把一身行头换上,也是德克斯特提供的,全套修身的军用科技西装。
从厕所隔间出来,对面墙上就是感应镜子。我仔细打量镜子里的可人儿——也就是美丽的v小姐。
的确,我的脸色看着不太健康,两颊没有血色,哦,对了,忘了补口红。唔,宝贝儿,你看着就是个都市丽人。
都市丽人这就出门,随即看到了金领杰克·威尔斯,他一身挺括的正……正装。
“哦,杰克……”
“怎么啦妹子?我看着不奇怪吧?”
眼前在绿色霓虹里精神焕发的杰克,和梦里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重叠,我几乎看到他从额角伸出来的枪管——现在当然还好好留在枪套里,可是,杰克,你怎么是这副打扮了?
我该一早就想到,在我看到那身军用科技西装的时候就该想到。
他妈的,杰克,你就是穿成这人模狗样儿的死掉的!
“你的脸色好看多了,唔,化了妆是吗?动作够快的v,还有什么事儿没?”
“没,没事了。”
“那咱们走着!”
杰克,他拎着小平头,脚步轻快又活泼,杰克,他走在前面,穿过绿光与人群,仿佛跳舞的卡特里娜。
上车吧。
“欢迎使用德拉曼专车服务,选择德拉曼,烦恼留门外。”
这辆车在杰克口中,可以操翻一队荒坂忍者。枪林弹雨都能给你全须全尾的带出来。
可是梦里的你还是死了。
“杰克。”
“嗯?咋了妹子?”
“我在想,如果我们这时候放弃……”
“听着v,”杰克温暖宽厚的双手搭着肩头,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汗毛在轻轻刮擦我的脸颊,“我不管你这颗漂亮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这时候我只要你想我们一定会成功,而且是安全无事。”
“好,你说得对,杰克。”
我一定会救下你,不惜一切代价。
“这才是我认识的v,哈。”
……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气晴朗。
仿佛一切都好。
绀碧大厦很豪华,精致地叫人喘不过气,又威严地仿佛长诗里古希腊王的鎏金宫殿。
服务人员改装了一身光滑金皮,就像一群会说话的昂贵雕像。
在这里往来的都是高端人士,手里端着的是香槟,嘴里聊的是罪行,彬彬有礼的外表,男盗女娼的行径,还有直达下三路的脑沟回。
我们的好杰克,他已经开始学着拿腔拿调,扯着漫无边际的大话,还说有机会一定带米丝蒂来看看。你还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
他拿着小平头先去套房里落脚,我还打算在大堂的酒吧里转转。
我找到这里的酒保。
每个酒吧都有一个酒保不是吗?
和他聊了两句,他问我,“你知道绀碧大厦归谁管吗?”
“这儿不是荒坂的产业吗?当然归荒坂管。”
“那你知道具体是谁负责吗?主管人,总经理,或者别的什么管理团队。你有见过或者听过他们吗?”
“不知道。”
酒保收拾着酒杯,“对,太奇怪了——没人知道。他们就像幽灵一样。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有时候会扮成服务员的样子,暗中考察这里的服务质量?”
他这话仿佛在暗指自己就是乔装打扮的大人物。
“听起来像是三流小说里的偶遇故事。”
“这年头谁不是活在故事里呢,你不也一样吗,小姑娘。”
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刺痛了我,我无法继续在这里停留了。
第九百九十章 当我迈步于赛博空间
整个行动流程,t-bug都是和我们实时连线的,通讯不断。她能为我们提供全程的援护。
德克斯特给我们订的青金石套间在42层,在这里,我们会放出小平头,通过通风管道和电力井抵达机房,接入绀碧大厦的主网,随后就是t-bug的工作,她会想办法穿过ice(冰墙,也叫入侵反制电子装置,其实就是防火墙),接管大厦的电子设备,随后我们就能乘电梯去往顶层,赖宣所在的套房。
小平头由我来操控,有惊无险地抵达机房,那里有一名网络黑客驻守,通过小平头接入黑客椅,可以直接把这人的突触都烧断,随即小平头就留在那里不断释放伪装信号,避免安保设施报警。
t-bug开始行动,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趁着这个时候,我总算可以歇一歇,整理一下思绪。
昨天的梦境是不寻常的。
起因是前一天夜晚在沃森区扫荡漩涡帮,导致昨天的嗜睡——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随着我多次提升智力属性,我现在只需要极短的睡眠就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
应该说,昨天的睡梦从一开始就是不自然的。
问题是,我为何会陷入那样一个梦境,诱因是什么?
梦里见到的那个空间是否真实存在?
可以确信地说,我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庞大的意志在支配着我的行动。在我人生的二十多年里,或许这股力量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先前一直无法注意到。
而今我的智力属性高达十五点,比原先翻了一倍不止,这可能预示着我拥有了超常的属性,进而接触到了寻常人无法企及的境地。
也有可能是因为鹿宗平,他给了芯片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截然不同。
假如真的有某种外星势力,超自然的,第四维度的,或者别的什么存在,对我平平无奇的人生充满兴趣,那确实能叫我受宠若惊。然而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注定,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剧本,那么杰克的死,我决不接受。
杰克很可能会死在今天的行动里,这说明行动必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厄难。
也许这次不止杰克死了,如果行动败露,t-bug又能逃到哪儿去?人家直接在网络上反制,轻轻松松就能把她的突触全部熔断。
“杰克,我也要连进主网,去帮我要几桶冰块来。”
填满冰块的浴缸,这是许多平民黑客的入门装备,假如没有专业黑客椅分担算力和帮助散热,那么一切运算都需要通过义体人的神经网络来进行,短时间内产生的热量足够把人点着。
身为战斗黑客,我平时都只上传一些快速破解和基础魔偶,从没有拼到这个地步。
杰克一脸茫然,“怎么要冰块?”
“就说是情趣道具,或者是用来调酒的,别磨蹭了杰克!”
西装碍事,卸了,裹一条浴巾就行了,等成桶的冰块送过来,直接往浴缸里倒。
“我还是第一回泡这么豪华的浴缸,可惜了。”
杰克一直别过头去,免得看到我的个人**,唉,杰克,你是多好的一个人,就是长得不在我审美范围里,尤其是你的发型,看着像是后脑勺长了一坨飞行摇杆,相比起你,我更喜欢米丝蒂一些。
冷冰冰的浴缸,我躺进去,一下子冻得我变成自闭症患者。
“没事吧妹子?”
别废话杰克,做好你该做的。
接入小平头,虽然无线传输差点意思,但这也是没办法,房间里没有接入点给我用。
进入主网,穿过ice,这没什么难的,bug你该向我学着点儿。
上传魔偶,我现在已经在事实上控制住了这栋楼。
——哦,这也没什么难的,宝贝儿们,假使你们也有我这样的天赋,轻轻松松就可以骇入荒坂的产业。
数据矩阵在我眼前流淌。
这就是赛博人的第一视角,与神经系统链接的网络空间不再是隔着屏幕的字符串,而是切实的,可被感官接受的结构。
于是我在绀碧大厦的主网漫步。
想象自己有真实的形体,但并不需要——只要我愿意,这些数据就会对我敞开,主动飞到我面前,而不需要我亲身搜寻。
这里是赛博空间,一个存在于虚拟世界,但能对现实施加切实影响的所在。只有真正顶尖的黑客才能企及。
当初传奇黑客巴特莫斯释放他强大的魔偶,致使无数非法ai在初网流窜,直接将全世界的网络瘫痪,在那之后,全球性的网络就消失了,而一个个局域网相应诞生。
在赛博空间里,这些局域网仿佛一座座围城,数以亿计。又全都聚集在最大的城墙后——那里是黑墙,网络监察对抗流窜ai的最终防线。
远方赛博空间的深处,一颗金色的分杈树发来召唤。
一切数据矩阵在我眼前崩塌。
身处在赛博空间,没有形体和人类的感官,可我依旧体验到巨大的寒冷,就像昨天梦里的那场冷雨。
我被困在这里了。
大阿卡那牌·命运之轮在远方的金树下闪耀。呈现逆位,这代表某种厄运将出现。
皇帝牌与战车牌相继出现。
当这三张牌开始呼应,我只听到一声炸雷。
……
“v,你可算醒了。”杰克的声音。
坚硬的手臂将我拖起,从那一浴缸的冰水。
“哦,杰克,我睡了多久?”
“天都黑了,妹子。”
“是吗?”
窗外的天空堆积着铅云,这要是待会儿下起雨来,指定能把我淋个落汤鸡似的。
t-bug总算是穿透防火墙了,她很气愤,“v,刚才我受到了干扰,你做了什么,你一个新手不要自作主张,现在赶紧去电梯,我送你们到赖宣的套房,动作快,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你不懂。
杰克把衣服递过来,“快穿上,我先在门口等你,快些啊妹子。”
你也不懂。
穿好西服,我的皮肤还是冷的,没什么知觉,只感觉自己被服装包起来,被箍在它的形体里。就像我的命运被箍在这个庸俗虚假的世界里一样。
在通往顶层的电梯里,杰克说了个笑话热热身。
我盯着他,他说:“很好笑吧,看看你,都合不拢嘴了。”
我摸了摸脸颊,的确是在笑,连我都不知道。
t-bug还在抱怨,我的擅自行动给她带来麻烦。
我说,“嘿,bug,别说了。”
“v,那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接下来你可以退出主网,保护好自己,乖乖留在家里看我和杰克的表演就好。”
电梯门打开,一个响指,房间角落里的保险柜升起,自动开启。
杰克和bug都愣住。
“好了,拿上东西,咱们这就走吧。确实,我们拖得太久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驶向拜占庭
就在杰克拿上手提箱的一刻,实时监控显示,荒坂赖宣回来了。
“再快点儿!杰克!”
这里打一个时间差,我和杰克赶在赖宣进电梯前,和杰克先行返回42层。
通向赖宣套房的电梯只有一个,不过到了42层后,另有别的通道可以供我们抵达一层。
就在我和杰克乘坐电梯前往42层时,我与大厦主网的联系突然受到了干扰,有一堵新的冰墙在建立,且在进行极快的内部查杀。
随即我不得不退出链接,只留下了数十个魔偶作为后门。
电梯里一片死寂,我不想说话,因为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
方才在赖宣套房拿货的时候,望着窗外的天空,远方的广告投票似乎蒙在雨中而模糊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玻璃外墙上。
有悬浮车在环绕大楼。
在夜之城,悬浮车代表什么?
大人物的交通工具——当然有可能;快速机动部队的载具——当然也有可能。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麻烦——绝对是这样。
现在电梯里还是很安静。
赖宣就在一楼等待电梯到达,身边跟着亚当·重锤。
在切断链接之前,我注意到这座酒店的全体员工都陷入了忙碌状态。
一切都在预示着不妙的变故。
杰克心满意足地抱着手提箱,还发出轻轻的慨叹声,估计他已经在想着拿到钱该怎么花费了。
你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杰克。
t-bug打破了寂静,“v,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事情出了意外。”
“没错,你赶紧退出吧,免得把自己搭进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再出来,明白了吗?”
“你……v,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有这样厉害的技术,可能是你一直瞒着我,但是,v,我一直相信……”
“好了,有话留着以后说。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黑客椅上一堆烧焦的肉,再见,宝贝儿。”
“多保重v,还有你也是,杰克,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还用说嘛(西语)!保重!”
电梯到了,我和杰克匆匆返回套房。
依照计划,这会儿我们就可以施施然拿着手提箱离开绀碧大厦,德拉曼的专车会等着我们。
没错,我们也是这样照办的。
在电梯下降的途中,杰克还在不停讲笑话。
我给德拉曼打电话,找个人工智能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但是,电话没有打通。
电梯门开了。
杰克突然安静,他沉默下来。
偌大的大堂,没有一个人。
竟能没有一个人?!
我往门口行走,一如来时踏过的道路,此刻空余我二人的足音。
那些金色幽魂一般的侍者们不见踪影,那些衣冠楚楚的顶流们销声匿迹。
深远的灯光照耀,室外是落雨的阴惨惨的夜晚,城市霓虹在大门处波漾,鲜红的奢侈地板。
——我听闻一个回忆不起来的女人如此诉说。
“若我超脱自然,便将绝不再用”
“任何自然物将化作身躯之外形”
“而只求古希腊金匠人用鎏金”
“和镀金锤铸的绝美造型”
“以使昏昏欲睡的帝王清醒”
“或停留在金色枝头声声歌唱”
“把过往,今日,或明朝之事”
“唱给拜占庭的贵妇王公们听”
我和杰克,穿过安检门,就在正门处,遭遇了阻挡。
不是任何有形的阻拦,不是透明的玻璃,不是严峻的枪口焰,不是投影的警戒线。
我和杰克只是单纯不能再前进。
我们撞上了上帝的南墙。
它切实存在,使我不能向前移动分毫。
但我还能挥动手臂,还能奔跑。空气在我身旁不再流动,雨点依旧顺着惯性飘落在我脸颊上,一回头,杰克半身都湿透了,想必我也一样。他没有言语和惊恐的神色,他还保持着开心满足的姿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原地顿足。
哦,我不敢相信。
我不能也不愿意相信。
只是现实好像要逼迫我相信。
不远处就是夜之城的街道,德拉曼的专车已经在那里停靠,他没有消息打来,只是在那里等我和杰克就坐。
我预料的不错,今晚这场雨,足够把我淋成落汤鸡。
“杰克,你在听吗?”
杰克没有说话。
**杰克,真的,我操。
天空的雨还在继续,城市的霓虹不曾停息,在云和高楼间的浮空车投下射灯,那里仿佛在开一场不会结束的派对。无人机游弋在污染的有毒的天空,仿佛钢铁的飞鸟,至今没有归巢。
我试着摸索面前的空气墙——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有碰撞体积的隐形立方体,只要我能翻过它,就能顺利出离困境。于是我卷起裤腿,让小腿的矢量喷口接触空气,起跳,喷气,在空中得到一个反推力,这一刻直接打破了自然人跳高记录,我能一跃而起有六米高。
向高处伸手,试图触摸到这个立方体的边缘,好叫我攀附。
没有,它没有边缘,也许它是触及天空的,我无法翻过这道坎,就像此刻,我不能悖逆自己的命运。
杰克还在傻笑,他像是又要给我讲一个笑话。
哦,那你便讲吧,我不再生气了,我不会再生任何人的气了。你愿意讲笑话,我愿意陪你捧腹大笑。
可杰克的嘴唇只是翘了翘,狡猾地闭口不谈。
我给了他一拳,在他的脸上。
他被我打得一个趔趄,发出一声“嘿!”
我又打了他一拳,他又是一个趔趄,怀里的手提箱很滑稽得抽搐着,他发出“嘿!”的声音,声调也一模一样。
**,杰克,真的。
假如某一天,我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一个人工搭建的舞台,有一群群合格的陪演,有一个自信满满的主角,那么当我站在舞台边缘,那台下黑漆漆里有许多我看不清面容的观众,那么我无法从台上坠落下来。
因为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剧本里,今晚的偷货任务要出意外,我们很可能被赖宣堵在房里,然后成为某件阴谋的目击者,随后他对我们展开追杀,杰克中弹身亡,他的配枪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因为他其实不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让一把枪从脑袋里伸出来,还能低声对我说:活下去,为了我。
**,杰克,真的。
我一直以为咱们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关系,你跟我说,咱们之间有种化学反应。但其实你只是被设定成我的朋友而已不是吗?你只是要和一个叫v的人当朋友,而那个人可以和我长得完全不同,甚至可以是不同的性别。就像我在梦里看到的红头发的男人。
所以姓鹿的会告诉我,命运对我张开獠牙,所以狼会对我说,自由意志是一个必要的幻觉,所以绀碧大厦的酒保会说我也活在故事里。
合着你们一个个都比我清楚是不是?
合着就我蒙在鼓里是不是?
看我在这里挣扎很好笑吗?
看我的表演很好笑吗?
看我的过去,看我丑陋的心理,看我女人的皮囊很好笑吗?
我**!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上帝是个圆球
“上帝是一个圆球,其圆心无处不在而圆周则不在任何地方。”
我眼前的障壁,它的体积也似乎是无穷的大,我够不到任何一条边缘。
不想坐以待毙,我要尽一切可能逃出大厅。
然而我真的无能为力。
不单单是超现实的障壁在阻挡我的出路,人造的墙壁也同样不可逾越。
我现在已经不确信这个世界了,它或许不是真实的。这些建筑,墙体,或许都是数据模拟的,它是虚假的,除了表面材质之外,内里只是空壳,是可以破解的数据,是可以被我穿过去的。
但我不能穿过它。
哪怕我自认为是这个虚假世界里唯一清醒的人,但制作我躯体的微小单元似乎并不如何高级,就算我知道了所谓真相,我依旧是那个无能的混子。
我需要冷静,而且,我的肩膀现在好痛,这墙面我真的挤不进去。
回头看,绀碧大厦明暗有序的繁华世界,那里是神为我铺设的美丽舞台,有深厚的天鹅绒地毯,有四时盛开的花朵,有良食美馔,更有盖世的功业等待着我。
假如我回头,返回电梯,一路回到第一百层的塔韦尼耶套房,荒坂赖宣的住处,那剧本就能继续。
或许这个世界是一部电影,我就在电影里,一旦我离开镜头,一切就不复存在,只有我回到镜头里,世界才照常运转。而背后的设计人,上帝,或者是超维度的文明,他们如此傲慢,笃定我拼尽一切努力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身为演员,我是愚人。
现在,我也是耶稣。
“电梯在等我们了,杰克。”
杰克不说话。
只是等到我们到达第一百层的时候,当我们再一次走进这个房间。
杰克脸色铁青,“他们要来了,我们得赶紧躲起来。”
是啊,可不是嘛,必须赶紧躲起来,这会儿的赖宣和亚当正处在一个特殊的境地,既身在那个搭载过我们的电梯里,同时又不在那里,他们是幽魂,是在后台踮脚等待信号的陪演,那么迫不及待了。
杰克似乎能感觉到那股阴森压抑的气氛在向他逼来。
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招数。
现在主人家要来捉我们这两个贼了,得赶紧躲起来呀,躲哪里呢?床下?不行,那里没有空隙,柜子?找不到那么大的。浴室?等着给人家一个惊喜吗?
倒是房屋正中有一个大投屏立柱,那里面是空的,可以让我们躲藏,就像是舞台上的布景,公主被恶人追赶时出现的一个温馨树洞。
好家伙,我骇入立柱背面的门,还废了一番手脚才将其打开,等我和杰克挤进内部的空间——面前是个单向玻璃屏,内部的可见光无法穿透,当然,还是会有极微弱的红外信号传出去,只要不仔细看,那是发现不了的。而我们则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杰克紧张极了,他提醒我“他们来了!”
赖宣是个中年日本男人,属于很有精神的那一类人。他身后慢慢踏步走出的机械人,杰克看见时低声骂了一句:“我操,不可能,那,那是亚当·重锤?!夜之城的传奇,死神一样的人物,这是玩的哪一出?”
哈,杰克,我看超梦的时候就知道有他了,是我没告诉过你吗?那我道歉。
赖宣显示出不耐烦,“他们过来了吗?”
房屋里的人工智能回复:“刚到停机坪。”
嗯,看来还有客人,会是谁呢?
哦,我看到了。
“操,那个是荒坂三郎?”
杰克,你今天的惊讶肯定不止于此的。
荒坂三郎也不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身边跟着一个保镖,嗯,相当于皇帝近卫一样的人物,有一个日本男人,他还挺英俊的,某种程度上,有些像那位狼先生。他们是不同的帅气。
荒坂三郎与荒坂赖宣这对父子不怎么对付,一见面就冷言冷语。
父慈子孝,嗯嗯,我知道了,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弑父啊?好啊,对了,荒坂三郎是乘着悬浮车来的,或许我能利用这玩意逃出去……
三郎的保镖在搜查房间,他站到我面前,我们之间只隔了一道几毫米厚的玻璃板,杰克屏住呼吸。
我用扫描器观察这位保镖的同时,他也在用扫描器搜查立柱,我的系统检测到未授权的扫描,好家伙,他发现我们了。
就在他的目光越来越露出怀疑的神色时,荒坂三郎出声叫两位保镖都出去。
真是巧合是不是?
接下来,在杰克震悚的目光里,赖宣与三郎一言不合,上演了一场弑父的戏码,赖宣掐着他一百多岁的父亲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立柱上,就在我们面前,荒坂三郎,这位资本皇帝,就这样死去了,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无力反抗年富力强的儿子,不得不黯然消逝。
说实话,我居然一点都不例外,我现在想着的无非是上楼,去停机坪把浮空车拿到手,然后带着杰克与货物溜之大吉。
让我离开这噩梦一样的大楼吧。
三郎死了,就在我们的注目下。
赖宣在弑父后经历了短暂的迷惘,随即下令封锁整座酒店,理由是他父亲被人暗杀了。
情势在走向恐怖的**。
荒坂赖宣快步出门去。
杰克骂骂咧咧的。
“走吧,我们走。”我带着杰克前往停机坪,那里守着两名重装警卫,远程骇入,让他们在电磁短路里昏迷。停机坪上,一辆漂亮的浮空车宝贝儿正等着我们呢。
“杰克,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太棒了v,你真靠得住!”
我试着骇入这辆浮空车——应该没什么难的,我连绀碧大厦的主网都可以来去自如。
快呀。
让我链接,让我访问,让我打穿你的冰墙,我要操控你!
失败。
失败。
error!
error!
eeeeeeeeeeeeeeeeeeeeerror!
敞开的大门,就等着乘客,我却没法击穿这辆浮空车的冰墙,它那么顽固地阻挡住我的攻势,深不见底。
就像一道无形的障壁。
上下左右,没有边际。
“**,我**的!”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连你一台浮空车也敢违抗我吗!
抄起车里的武士刀,叫我把你毁灭了好不好!浮空车,你他妈听到没有?我砍了你!
“嘿!”杰克从身后禁锢住我,连你也要和我作对?
向后击肘,转身,我朝着杰克可憎的脸,甩了他一个巴掌,操,你个傻逼,你也是跟着幕后主使一起来害我的是不是?!
“v!”杰克没有还手,他是个懦夫,大块头的外表,其实是个软蛋,贪财的野狗!
“v,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快把那辆车劈碎了。我们快些走吧。再不走就不行了。”
“v,你一直在发抖,你别怕,虽然我也怕,但我不希望你这样,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站在你面前的,哪怕是枪林弹雨,我一定带着你闯出去,好不好?”
“v,哦,你别哭妹子,会好起来的,不就是死了个荒坂三郎吗?区区绀碧大厦,我们杀出去就是了。”
“杰克,你是个傻子,杰克,说什么枪林弹雨。你会死的,就在今天。”
“别说这种丧气话,”他面色不自然,“我还想做完这一单,和米丝蒂一块儿吃大餐呢,在这之前,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
第九百九十三章 打破南墙?
我有些累了。真的。
雨还在继续,身上的衣裤都湿透,连打底的衣裤也是湿透,黏在皮肤上,我感到极大的不舒适。
好想回家,洗个热水澡。
实际行动上,我只是慢慢坐了下来,在停机坪,地上有积水,而且挺冷的,不出半分钟,我的屁股就会冻麻。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杰克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你在干什么呢!快走啊!”
“不,咱们先不走了,杰克,咱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容我想想。”
“你想个头啊!你看看,创伤小队都给三郎来收尸了,还有,荒坂的武装浮空车也要来了,再不走,难道等着他们用机枪把咱们打成烂肉啊?”
“对,你让他们试试,看是他们先动手,还是我们先走。”
杰克真不愧是好兄弟,想必这时候他的内心已经极度崩溃,但还是愿意留下来陪我发疯。
当然,更自私一点去想,假如故事没有我这个“主演”,那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我想,假如这时候上帝足够重视这个剧本,祂或许会给我们提供一个温暖的庇护所,让我们避开天上那些浮空车的追捕。
但没有。
因为对死亡巨大的恐惧,杰克半强迫地把我拖进荒坂三郎的浮空车,车里的内饰方才被我发疯,劈烂了一些,但我毕竟是**只有三点的弱女子,没法真的用一把武士刀斩开钢铁,浮空车的整体结构是完整的,在这里躲藏,还能避开天空巡逻的眼线。
绀碧大厦已经在红色警报里封锁,里面乱成一锅粥,我和杰克却在安然享受这场淅淅沥沥的夜雨。
多浪漫,假如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里,有这么一个阔佬愿意开着这么一辆豪华的浮空车接我去看落雨的夜之城,我说不定当时裤腰带都得松了。当然,阔佬至少得长在我审美范围里,杰克,你后脑勺的飞行摇杆……
算了,一个混子在瞎想什么呢。
就算我现在确信自己活在虚假的世界里,但我的人设也不怎么高大上。
“v,没想到我们就得死在这儿了。”
“是啊。你猜怎么着,我早就说过,这趟任务不对劲。”
“结果你还是对的,怪我,是我太着急了。”
“怪谁都没用,杰克。你信不信,其实你只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你根本不是活人。”
“你在说什么呢!”杰克有些气愤,“他妈的,没必要这会儿就开始咒我死吧?”
“不,我认真的,杰克,你还得刚才,我带着你一路回到了一楼吗?”
“不记得。刚才我们拿了货,赖宣就来了,我们只能赶紧躲进墙里才对。”
“你看,你少了一段记忆。”
“操,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活着是为了他妈的啥呀?”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活着根本没什么意思。”
“那你舍得去死吗?先说好,我可不舍得,活着才有希望,我还没带我老妈过上好日子呢,我还想攒一笔钱,以后和米丝蒂,那个啥,嘿,你懂的。”
“唉,要是有杯酒就好了。”
“别说,还真有,三郎这老东西,车里备的都是极品,哟哟哟,上好的威士忌,来一杯吗?”
“必须的必呀。”
我和杰克两个人就躲在凌乱的浮空车里对饮,喝完一整瓶威士忌,各自都有些醉。
杰克开始唱歌,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唱歌,看来这次的死亡旅途,也激发了他的全部激情。
got a' bloodstream!(血管早已镀铬亮)
got a hardwired metal soul!(金属魂绝不消亡)
i'm g serious a!(渴望整个大的活——)
that smack, drag drunken brawl!(喝多了大闹一场!)
我欢呼,“嘿嘿嘿!听听听听!女士们先生们,是插管!
杰克大笑,“没错没错!v,一起唱!”
- gotbackthe wall
结合中——把我带回南墙!
- a' call
结合中——来吧听我呐喊!
- i'm the mansteel
结合中——我是钢铁之躯!
- fu' feel it
结合中——可算他妈的感到!
i'm real!
我是真实不虚!
……
唱完之后,我和杰克都醒了,那是冷雨过电一样的激寒,将我们从昏昏沉沉的醉意里震撼,于是我们真的清醒了。
呼,我得喘口气。说实在的,我刚才太消沉了。完全没必要不是?
让我好好想想破局之路:一定有的。
假如这是个剧本,那么肯定有关键情节,这个关键情节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动力,只要我能找到,并且完成,说不定杰克就可以逃过死亡的命运。
这里是一个简单的博弈——如果按照常理,我和杰克应该试着逃跑,然后在这个过程里要面对数十个敌人的追杀,我们身上没有武器,想要取胜实在太难,而这个过程里,杰克中弹的几率也极大。
让我回忆一下,梦里那个死去的杰克,他腰腹中了一枪,伤口很厉害,是动能子弹贯穿伤,口径绝对不小,他要么是被自动炮台打了,要么是被武装浮空车的机炮击中,也就是,差不多现在。我就在这一刻清楚认识到,杰克的死局是迫在眉睫。再不做出改变,他真的必死无疑。
那么剧情关键点在哪儿?
是我们的货物吗?
“杰克,看看芯片!”
relic芯片必须保存在特定的温度下,手提箱从保险柜拿出来后,芯片的新鲜度就在飞快下降——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由于我没有推动剧情,现在芯片完整度还是百分百。
让我猜猜:因为要躲避追杀,我和杰克在这栋楼里磨蹭太久,于是芯片完整度急速下跌,为了保证任务完成,我们不得不把芯片插入自己的接口里……
“没错,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杰克,打开箱子,让我做最后的尝试!”
那么大一个箱子,里面的芯片却只有半指头长,它发散着漂亮的玫红色光芒。这是传输中能保存人脑意识的尖端科技,是富人永生的秘诀。
现在,我要将它接入我的神经网络,希望它能乖乖的别闹事儿。
“怎么样?”杰克一脸紧张。
我没觉察出什么异样,只是试着再次骇入浮空车的冰墙。
这一次,那无形的障壁消失了,虽然本身的ice依旧很厚,但我还是努力在上面打破了一个口子,浮空车接收指令,舱门关闭,喷气孔射出宝石蓝的工质流,我们缓缓升空。
真的,成功了!
第九百九十四章 某种必然正在生效
三郎之死带来了很多东西:夜之城的躁动,还有我们所在的这辆浮空车。
杰克是第一次乘坐这么豪华的载具,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俯瞰这座无限可能的城市。
他有些慨然,“或许这就是大人物的生活吧。我是说,我们可以在空中,而地上那些车辆,要和一个城市的人分享道路。”
“想不到你还是个哲学家,杰克。”
“呃,怎么说呢,v,虽然挺棒的,但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我现在觉得特别不自在。”
“咱们都是山老鼠,活不成西装革履的模样,你瞧你,穿了西装也没人觉得你是话事人呀,倒更像是拎包的小弟。”
“真的有这么差吗?我还觉得挺有男人味的呢。”
“这样,等这趟拿到钱了,我和米丝蒂带你去一趟神宫寺,挑几件顺眼的行头。”
“呼,神宫寺可真不便宜哦,对了,你有没有给金主打过电话?告诉她事儿成了,咱们这就可以交货。”
按照计划,我们是该去找德克斯特,这次行动闹了这么大乱子,原定在来生见面也必须改道安全屋,否则荒坂的忍者马上就会围着味儿过来把我们弄死。
杰克的意思倒有些耐人寻味,不过通知雇主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电话拨过去,艾芙琳那边几乎是马上接起。
“v!你还活着,天,你们把绀碧炸了还是怎么?城里完全乱了,荒坂的车一趟接一趟,你们成功拿到货了吗?”
“那还用说,平安无事。另外,我们没炸绀碧大厦,只不过荒坂赖宣把荒坂三郎杀了,我们也是一脸懵逼。”
“我靠,三郎?那个三郎?”
“没错,就是那个三郎,哈,你是不知道,这老头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活了一百五十多年,也该活够了。”
“ok,让我缓缓……先不说这个,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回去找黑胖子?”
“对,不然呢?”
“听着,咱们可以把他甩掉,我全额支付你们,一分钱都不需要给那个吸血的中间人。怎么样?这可比你们出几十趟任务赚的都多了。”
“嗯……不怎么样,对了,有一件事,我把relic插到自己接口里了,不会出事儿吧?”
“什么?为什么?你疯了不成?”
“情况很复杂,总之你只要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现在说说该怎么把这玩意取出来。”
“电话里说不方便,总之,你既然要去找德克斯特,那就快些,咱们的时间很紧。”
杰克打了个哈欠,“瞧,我都有些困了,说起来,青金石套间的床真不错,宽敞,软和,还有股香气。”
“回去就能睡觉了,再提提神儿。”
就在这时候,有一辆荒坂的浮空车盯上了我们,它广播要求我们立即降落,否则就要动用武力了。
“我操,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自家老板的车吗?”
“不,杰克,他们可能就是看出来了,三郎死了,那么开着车的,就是凶手或者逃兵。”
“那怎么办?”
“先打,打不过咱们就逃。杰克,把你的个人链接插上,我把浮空车的火力系统交给你。”
又是一场追逐战,这回轮到杰克大展神威,他兴奋地呢喃了一句:“女士们先生们,杰克·威尔斯!”
就是这股劲儿!
然后我们就被击中了!
“妈的杰克!你干什么吃的!咱们要迫降了!”
“我实在顶不住,对面来了更多,火力太猛了!”
“草,先退出链接,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
打开车门,我已经控制浮空车在河面上空飞行,夜风和雨,火焰和子弹,光与爆炸,一切世界的尖叫都在涌进来,我说:一、二……
“三!”
快速下落,砸进水里,巨大的冲击叫我眼前一黑,浮空车爆炸的火光在水面上仿佛一道灿烂盛开的灯影,曾短暂照亮过夜晚水底的景象,铁块的碎片飞溅,落进河里带起一串急促的气泡。河里的声音模模糊糊,杰克打了个电话过来,连通后,一阵合成音传过来:哦,v,我好像,中弹了。
我一下子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
肺脏里像是堵着冰块,我喘不过气是真的,害怕极了也是真的。
“杰克!别说傻话,你有没有事儿?”
“别担心,小伤,要不了命,咱们快些游上岸吧,给德拉曼打电话叫它来接我们。”
“坚持住杰克!”
我浮上水面,方才乘坐的浮空车残骸落在不远处,砸起三层楼高的水花,沉下去的巨大碎块激起漩涡,倒映城市灯光的河面无声息地吞噬着钢铁与火焰。
杰克,你一定要没事啊!
当时我什么也看不清,害怕极了,但后来,泅渡了一阵子后,在河边与杰克会合,互相搀扶了一把,上了岸,我们湿透了,彻底湿透,体面的西装像旧抹布一样皱巴,杰克捂着左臂,我用义眼扫描器对他进行了简单的体格检查,他还好,只是被飞溅的碎块击中了左半边身体,背部有嵌入的铁片,左臂有比较大面积的擦伤,的确要不了命。
“杰克,我让德拉曼带你去看医生。”
上了车,接下来的旅程尚算顺利,荒坂的忍者没有再追上了,可能跟丢了。
我让德拉曼改道,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抱歉,您的行程已经确定,费用也已经提前付清,我无法改变道路。”
这句话也挺平常。
但却像一个惊雷。
或许,杰克的受伤是必然。
对,假如这是游戏,就是有这样一段剧情,杰克受伤乃至身死,然后就可以吃盒饭去,我只能改变一些微不足道的剧情,那么,接下来,他要去哪儿?让他去找医生,让他回野狼酒吧?还是,去找姓鹿的?
老维是个好医生没错,威尔斯太太也一定会帮杰克治疗,姓鹿的,他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很全能,找他更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决定权在我手上。
“德拉曼,等我到了目的地,你带着杰克去找一个叫鹿宗平的人,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要快,知道了吗?”
“没问题,v小姐,我一定将客户安全送到。”
“坚持住杰克,你会好的。”
我的好朋友杰克,他冲我笑了笑,“你也是,和德克斯特谈话,时刻留着点心思,当心他反水。”
我这就下了车,眼前所在的,守口如瓶汽车旅店,它正等待着我。
第九百九十五章 耶!复活啦
汽车旅店,承载美国的灵魂。
我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随即迈步进去,在这潮湿阴暗的空气里四处发散着粉红霓虹灯艳丽的,不怀好意的光。
浑身湿透,衣物束缚着,坠沉着,我现在很不舒适。
——
“我们走吧,穿过一些半清冷的街,
“那儿休憩的场所正人声喋喋;
“有夜夜不宁的下等歇夜旅店
“……
“街连着街,好像一场讨厌的争议
“带着阴险的意图
“要把你引向一个重大的问题……”
不开玩笑,我真的听到了那个记忆不起来的女人的声音,我真的听到过她说这样一段诗话。
宿命的味道像是我现在身上河水的臭味,叫我有些作呕。
等我迈步走上狭窄迫促又堆积脏污的楼梯,我觉得非常不舒适。
有没有可能,是那枚relic芯片呢?
说不定。
这些叫我想起梦里的愚人牌。
叫我想起《圣山》。
假如我是新世界,新社会的耶稣基督。
我会死在门开后的世界。
七天后,复活,带着新生儿的纯净,在旧日资本的煊赫火光里饱受折磨,因我受这许多的罪,叫我这样悲哀地哭求一条活路。
而今在这个下等歇夜旅店,我一步步走向二零四房间。
在门口停下脚步,左右顾盼,长廊这样安静。两侧地脚灯,与天花板的灯管,组成意味深长的三角,喑哑的光并不能如何照亮环境,黑暗在含羞等待我的莅临。
哦,我不舒适。
门里是德克斯特,只要把货交给他,这趟活就结束了。
但真的就这样简单吗?恐怕不会的。
我是某个受控制的人偶,命运显而易见的选项都已经算好价格,假如我不能发现端倪,那苦果能叫我的牙齿酸涩。
不要开门。
不要开门。
不要……
我等待在这里。
现在,有要不要转身离开,去找艾芙琳帕克?
不,这同样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躲起来吗?
找个义体医生,做个全套换皮手术,基因伪装,从此以后,我不再以v的名义出现。
好主意,好主意。我该转头离去。
然而在这汽车旅店的门口,我再一次遇到了障壁。
它每一次都能这么叫我生气!
因为它就是在这里,清清楚楚告诉我,“你,不是真实的!”
这种感觉叫我想呕吐。
不过从好的一面来说,世界本无意义,如果我真的是某个剧本里的主角,那我的人生必然被赋予某种重大使命——比如闯进荒坂的产业偷一枚尖端科技芯片然后目睹赖宣弑父后被追杀,死里逃生之后被自己人背刺弄死,偷出来的芯片里藏着一个神通广大的灵魂,等到后来人拿到芯片后在其帮助下一路逆袭成为主角。
而我,很可能就是个跑龙套的,运输队长一类的角色。
哦,**……
我现在更想呕吐了。
来个谁帮我逃离这里吧……
我再一次回到这扇门前。
门后是德克斯特和他的马仔。
敲门。
马仔开了门,他拦住我,探头左右张望,见长廊两端没有可疑人物,这才准许我进门。
屋子里的电视亮着,果然和艾芙琳说的一样,新闻里都是绀碧大厦的消息。
我不在乎,我只是悄悄骇入了马仔与德克斯特的神经系统。
“嘘——先别说话。”
德克斯特闻言紧张起来。
我对他说,“你看,我把东西拿到了,也来找你了,是不是诚意满满。”
黑胖子的神情迷惑,在昏沉沉的室内,他的表情就像一块在盘子里打旋的焦糊煎饼,说实在的,我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具体想说什么。
只不过,我得为自己的小命负责。
德克斯特·德肖恩,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会背叛我。
所以,请允许我,“……邀请你,先走一步。”
嗞——
电火花放射,墙上的挂壁电视短路。
德克斯特与马仔双双倒地。
你看,事情就这样,很简单,我拿起胖子的枪,在他心口和脑门正中都来了一发,然后又给扑在地上的马仔两枪:我还记得杰克和他的对话,他说能撂倒杰克,不过,现在你可打不赢我的兄弟了。
我转身出门。
长廊的黑暗如此甜蜜,三角布光如鲜艳盛大的邀请礼仪。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感到后脑勺的酸麻,随即我听到身后传来的枪声,我扑倒在地,面前是一盏喑哑的地脚灯。
长廊的黑暗如此奸猾,慢慢从毛孔渗入我的躯体,一点点侵蚀我的视网膜,我看不清眼前的灯光。
是,谁,杀了……我?
视线里,出现肥胖的腿,那人蹲下来看我。
眉心的创口正不断流出血液,顺着那人棕黑的皮肤流淌,他面无表情。
我……他……
你。
不,我,我是v。
我是一个人类,我是生物。我活着,我没有死。
感官,一点点回来了。
我操,我操,我想起来了,最后杀我的人是德肖恩!他死了,居然又活过来了!
有什么重物压着我,周围的气味臭极了。
这次我真的吐了。
草,这也太臭了,我他妈在哪儿?
杰克的声音:“坚持住妹子!我看到你了!”
头顶的报废电冰箱被挪开,阳光照了下来,杰克的大脸出现,他一把将我从粪堆一样臭的垃圾里拽出来,哦,真是谢谢你,好兄弟。
“杰克,我想死你了!”
“可不是嘛妹子!唉,别哭。”
谁他妈哭了!是我的义眼坏了,压迫到泪腺了嘛!
杰克搂着我,把我带出这垃圾堆,他开着一辆房车来的,我一眼看出这是鹿宗平的车。“姓鹿的人呢?我想亲他一大口!”
“呃,鹿老兄不知去哪儿了,是佐助把他的车钥匙给我的。”
房车的驾驶位坐着的正是那位乖巧漂亮的女孩佐助,副驾驶上也有一个人,该死,是三郎的保镖,那个叫竹村的鸟人!他怎么跟杰克凑到一块儿来了!
一上车,许多人和我打招呼,好嘛,这是带了个旅行团啊,我认识的几个里面,有米丝蒂,有狼老兄,有鸣人那小子,有社区学校管门的瞎眼老头,有教书的边宁老师,另外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一个金发的白人男子,一个气质温暖的白人女性。
也幸亏这车宽敞,否则够呛能挤下这么多人,你们怎么不干脆开辆公交车来接我呢?
第九百九十六章 我心如火
应该说,我对大家的热情感到十二万分的高兴,但心情的亢奋不能抵消身体的损伤与疲惫。
不过在场众人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每个人的反应都很有趣。
先说我认识的人里,杰克现在正搀着我,他根本不在乎我身上刺鼻的臭味,笑得爽朗,朝大家隆重介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我们的大英雄——v!”
米丝蒂捂着鼻子,“哦,v,真高兴你没事,我们找你一周了,有好几次我都担心你就这么……不过别担心,我为你看过几次塔罗牌,都是好的预兆。但你应该去洗个澡,等你换上一身新衣服,咱们一起开个欢聚派对,哦对了,我们没把你的事儿告诉老维,免得他担心,你别怪他没来哦。”
放心,我当然不会怪他。
鸣人那小子冲我直乐,“v姐没事就再好不过啦。其实我们一早就想来找你的,但是边老师一直拦着我们。”
我看向边宁,他是一个黄种人,身材高而瘦,曾经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当过我的自然科学老师,应该说我对他的印象还蛮深的,现在他已经进入人生壮年的晚期,越来越衰老了。
在社区学校身兼数职的边宁老师咳嗽两声,“瓦莱莉,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瓦莱莉这个名字我不常用,我通常也不允许旁人用,但这些人里许多是我亲密的熟人,边宁老师以前就喜欢叫我小瓦莱莉,听着像什么机器人的名字似的。
管门的瞎眼大爷也是黄种人,他冲我瘪瘪嘴,就没有再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动作了,他一直就这样,至少在我认识他的这么多年来,我见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十句,常常是在姓鹿的身边他会比较多嘴。
话说姓鹿的没来真叫我伤心。
狼先生这会儿向我介绍车里的两位陌生人,“这位是鹿宗平先生的母亲,这位是鹿宗平先生的长兄。”
惊了。
“啊,很荣幸见到二位,我该怎么称呼?”
“叫我瑟拉娜就好了,这是我儿子,约纳斯·白山·鹿,你叫他约纳斯大哥就行。”说话的这位,据称是鹿宗平的母亲,很有母性气质的一个女人,但她是白种人,而鹿宗平一看就是黄种人——虽然皮肤也很白,但五官是绝对的东方色彩,这叫我怎么相信呢?
瑟拉娜看出我的疑惑,温声解释:“我不是鹿宗平的生身母亲。”
惊了again!
鹿宗平原来有个渣男老爹!难怪他这人成天臭着一张脸,果然是原生家庭问题吗!
约纳斯,也就是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这时候站起来,他很高大,在房车里必须弓着腰,半步就走到我身前——天,他壮得像一堵墙,瑟拉娜当初生他的时候绝对吃了不小的苦头,也有可能是剖腹产……
“留神。”他说着,左手垫在我后脑勺,右手飞快地一巴掌打在我额头。
我懵了。
“取出来了。”约纳斯把左手拿回来,摊开,掌心放着一枚染血的黄铜手枪子弹。
这是,从我脑子里取出来的?
但,这怎么可能……
我,其实已经死了?
记忆似那长廊里的黑暗一样静谧。
温热地吞噬了我的视线:我眼前闪回着那一晚的画面,德克斯特·德肖恩流着血的脑袋,他已经死了,却再度站起来,给了我一枪。
这是命运,是上帝冲我开的枪。
所以,我真的死了。
……
黑暗里,当我再度有了知觉。
眼前是遍布涂鸦的阴暗走廊,这里的灯光呈现一种氧化的质感,昏黄。
那尽头有个妹子冲我打招呼:“嘿!”她一看就是那种来演唱会找刺激,希望跟喜欢的歌手春风一度的骨肉皮。
“嘿。”我在回应,不,不是我,这声音,是一个男人在这样说话。
我有些糊涂了。
对,是这样,我昏过去,现在,我似乎附身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就像是一场超真实自由的超梦影片,我现在扮演这个男人,他走过长廊,向右转。
2023年,8月20日,晚上9:00
——似乎是这个时间。
有个男人在右侧走廊尽头的门前冲我喊:我不能让你上去。
你是谁?哦,我记起来了,马丁·廷。
——然而这不是我的记忆
向他走,持枪的银色左臂将男人推开,推在墙上。记忆是这样的顺序播放的,而我看到墙上镜子里的倒影——强尼·银手。
我是强尼·银手?
不对,我是v。
舞台在接近,音乐声越来越清晰,我是强尼·银手,武侍乐队的主唱,天杀的恐怖分子,操他妈的,让我,接管这个舞台,当我在台上的时候,我的老伙计们,你们安静,我的粉丝们,你们,可以为老子欢呼了!
银色手臂,银色手枪,抓起银色麦克风,在聚光灯下烟雾重重。
那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一张张脸庞,我不认得你们每个人,但你们每个人,都必须认识我。
“今晚,我要向你们大家告别……”
欢呼吧,就是这样。
拿起我插电的吉他,奏乐!
……
操,我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强尼·银手?!
但是,记忆再次海潮一样涌来,哦,我是长岸的灯塔,照耀海鸥繁衍之地,远方的航船……
黑沉沉,夜之城之夜,黑沉沉。
骨肉皮,今晚我要干一件大买卖,我亲爱的骨肉皮,“别像狗一样跟着我们,浪费生命。”我干腻了,对你们没兴趣了。现在我的生命会在今夜燃烧。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嘴儿真甜,妞儿。
“强尼,等等。”
身后是克里,我亲爱的男同克里,乐队的中流砥柱,哦操,你的发型怎么像一坨微波炉涨过的狗便便呢。
“收手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别用你无辜的眼睛看着我。
“你希望我半途而废吗?这不是我,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他妈一直都是个怂逼,克里。看在交情的份儿上,走之前我给你个建议,硬一回吧。我要去开启新时代了。”
开门,那前方空地上停落的武装直升机,掀起风与烟尘,夜之城朦胧的幻影,远处灯光迸发的高楼,无数阴郁的资本傀儡,广告牌操蛋得多,像是妓女身上的闪粉。
罗格叉着腰在直升机旁等我,乱风穿过她的夹克,城市给她一个暧昧的轮廓光影。
“你来晚了!”
“操,今晚你真性感得要命,看得我都他妈硬了!”
“去你妈的吧强尼!”
对,就是这个味儿,爱死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我心如火 二
(通篇废话,我最讨厌复述剧情了,玩过游戏的可以不看这一章,属实浪费时间)
直升机,叶片的噪音。
我感觉这个男人的狂怒正在渗透我的灵魂。
强尼·银手,我就是强尼·银手,不对,我是v……
什么是我?
我是谁?
记忆里,强尼带着人突袭荒坂塔,那真是枪林弹雨。我能完全感受到强尼的一切,他的情绪,他的思维模式,他的银色义手里流淌的机油和电子,还有他躁动不安,勃勃鼓立的气嘴儿——这一点叫我感觉尤其怪。
我是女人?我是男人?
不重要。
现在,让我享受这一切。
当我们在直升机上拿着机炮往荒坂塔的天台扫射,那里一个个荒坂特工,一座座自动炮台,上一秒还在大喊:射击!眨眼就变成了红毯与烟花,我正抓着机炮呢,把扳机扣地死紧,把辅助瞄准系统标记高亮的物体全部击碎。
这夜光沉沉,枪炮轰鸣的地界,让我想起参加第四次企业战争的那段日子,我在墨西哥,跟着一辆浮空战车,当它开炮的时候,汹涌的气浪吹起沙砾,钻到衣领里……
不对啊,第四次公司战争的时候我还是我爹的液体呢。
哦,想起来了,这是强尼的记忆。
可我能感觉到他记忆里的沙砾,摩擦后背,和潮乎乎的汗浸在一起。
他一定是嗨过头了,这人的血管里不是红细胞与组织液,是安非他命和硝化甘油。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他也不过是这个虚假世界的一员罢了,我和他本没有什么区别。
驾驶员在喊:“所有人,跳!”
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操,我简直不敢相信,强尼真是个猛男,真的,他居然真的带队突袭了资本的圣地,他疯透了!
黑客墨菲,强尼·银手,罗格,还要接应的几个弟兄,哦,太酷了。
罗格问了一句,“强尼,计划没忘吧?”
我脱口而出:“把炸弹运上电梯,启动,其余交给重力自由发挥,然后爆炸,地动天摇,塔塌下来,一片混乱,到处尖叫,最后谢幕。”
唔,我又一次不自觉代入银手了,这里是他记忆,其实用不着我多么费心,记忆自然流淌,过去的一幕幕在重演,而我只是个躲藏在主角身体里的赛博幽灵。
我得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适应这一切……我由衷感到不舒适,真的。现在就像是人格分裂,越是想要保持清醒,我就越能感觉到两个不同的意识在脑子里运作,哦,一台电脑也不能同时安装两个操作系统呀。
但总得来说,我现在能差不离地保持自己的思维运作,接下来,强尼,就叫他强尼吧,我得保持一个旁观的姿态,看他的经历,否则我自己都要分不清谁是谁了。
事实就是这样,直观地展示在我面前,强尼把他的银色手枪转得好似悠悠球,射击,换弹,他不像是在捏着一把威力巨大的动能手枪,倒像是攥着一团吐火的旋风。
蜘蛛墨菲骇入荒坂塔子网,打开天台的门,强尼一马当先,冲进楼道,一路向下,那些荒坂的特工们也正从楼下赶来。
强尼有非常优秀的战斗素养,这是真的,他也是一名老兵了。
这么说是为了夸奖他的战绩,我第一次见这样潇洒的佣兵,那一个个荒坂特工接连跑上来,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就被强尼一枪击碎头颅。
当然我也可以说是荒坂的安保工作真他妈一般。
电梯离得很近,打开门,接下来我就亲眼看到强尼接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帆布包——很沉。拉开平平无奇的拉链,里面是个平平无奇的柱体,上面标着平平无奇的核武器图案。总得来说,这玩意看起来真是其貌不扬啊。
强尼一枪打断曳引索,电梯带着这枚战术核弹开始下坠,整个行动迅速极了,不超过五分钟,马上就可以撤离,趁更多安保人员赶来之前——本来我也以为这就结束了,因为亲身经历这一切叫我觉得实在过于惊险,假如我现在不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那胸膛里的心脏一定跳得像是瓦伦蒂诺帮男人的踢踏舞。
这会儿要火烧眉毛了,强尼仍旧不打算走。
他还打算给荒坂的网络里安装点厉害玩意。
他这人不靠谱就在这儿,明明是这么危险的任务,却实现不提醒同伴们,等到要撤退了,才对罗格说实话。
“操,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为了荒坂——你是为了那个果儿(这是句黑话,果儿是小妞的意思),对不对?!”年轻的罗格发出捉奸既遂的尖叫,我现在彻底觉得强尼是个烂人——虽然他为了救一个女人而闯进荒坂塔属实很爷们儿。
但怎么说呢,他这种行为还是很渣。
“你永远不可能明白,罗格。”强尼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疯狂的血总算稍稍冷却,被一种叫我感同身受的巨大悲伤——悲伤催化人渣,而人渣的悲伤往往催生更大的人渣,我明白的。我猜,强尼来救某个妞儿,肯定是因为他脚踏几条船的事儿被翻出来了。
罗格:“要去你自己去,想做直升机走就四分钟里滚回来,多一秒我们都他妈不等。”
强尼:“彳亍,爱你宝贝儿。”
墨菲:“门锁已经破解,荒坂的特工们要来了。”
强尼:“爱死你了,蜘蛛。”
他就真的一个人冲进荒坂的军队里,好家伙,这就是夜之城的传奇吗?让几百条枪对着自己,而他单靠一把左轮就可以秒天秒地,我现在怀疑自己体验的不是强尼·银手的传奇人生,而是《疾速追杀2023》,这个男人就用了一把手枪,强袭了一支精良的作战小队,并且还是全灭!
“正在靠近接入点。”强尼要达到目标了。
上传软件,虽然我不懂上传一个病毒和拯救一个小妞儿有什么关系,但这就是强尼的主要目的。
“赶紧撤离,他们要上来了!”
强尼离出口不到半米,冲击波击碎门板,也将他掀起。
那门后火光熊熊,来者是亚当·重锤。
第九百九十八章 热闹是烈酒(免费)
之前我说过,强尼很厉害,但面对亚当·重锤这种变态,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然而和我猜测的,强尼会被当场格杀不同,记忆在这里出现了跳跃,下一秒,强尼就已经跌跌撞撞往直升机跑去。他似乎成功从亚当手底下活着出来了。
这是2023年8月20日的夜晚,距离第二天还有十五分钟。
世界会铭记这一晚的。
这是强尼的想法。
此刻他正要逃离,罗格在直升机等着他,而他确实到了,伸出手。
罗格抓住她的手臂,哦,我能感觉到,罗格的手臂,结实而有弹性,没想到这位阿姨年轻时候这么有劲儿。
直升机起飞了,强尼有些手滑,在下坠,但罗格在关键时刻捉住了他的手腕,他们对视着,彼此都是坚定而顽强的神色。
记忆在此刻,我的心与强尼一样,满是劫后余生的欢悦。
故事肯定不会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发展,假如强尼真的从突袭荒坂塔的行动里全身而退,那他将是夜之城当之无愧的王,每一个后辈佣兵都会在入行那一天被老人们强迫着记住强尼·银手这个名字。
但我当佣兵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只知道2023年荒坂塔发生过核爆,而不曾听闻强尼这位仁兄。
——之所以绕这么一圈,是我试图表达一个道理。
当你知道故事的结果时,反推出过程就是相对简单的一件事。
一连串子弹在直升机上闪烁,当强尼看到这些子弹碰撞的火光时,他其实已经中弹了。
我和他感同身受,背部中弹的感觉,要我形容吧,直观来说就是各种痛,刺痛钝痛抽痛阵痛——好似一道口味层次丰富的大菜,而且味道极重,像是兑了一斤糖的左宗棠鸡,就仿佛是躺地上的时候被一头大象在脸上踩了一下,险些就没昏过去,可还是痛的我头疼。
而除了痛,还有愤怒,还有惧怕,各种情绪在你知道自己免不了一死的时候就已经决堤了。
强尼是这样躺在冷冰冰的天台上,身后,亚当漫步,手里端着重机枪,他看了看已经飞高的直升机,就将机枪丢到地上,转身来灿烂地朝强尼打招呼:“跟你说了吧,小强尼,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上。”
亚当一炮打过来,把强尼的银色义手打烂。
下一刻,记忆跳转,强尼躺在担架上,被荒坂科技的医务人员推向救护车,仰着头,他看到了什么呢?
一如我看到的,荒坂塔高耸的建筑,那顶部冒出汹涌煊赫的火与烟,仿佛燃烧着盛大的火炬,火光耀红了夜之城的天空。
这是个注定被世界铭记的夜晚。
强尼银手,他被荒板科技捉住,他的意识印迹被一个名为“灵魂杀手”的程序转移到了网络里,而现实里的强尼,他已经死了,在上传完成的那一刻就死了。
所以,我们到了。
在这片似乎是我幻想出来的赛博空间里,建筑由数字矩阵构成,看着很空寂落寞,当我漫步在这里的时候,强尼深红的虚幻意识体也在这里,我去追逐他的背影,穿过荒坂塔奢侈的楼层,在一座深深的数字长廊尽头,他不再移动。
所以,我可以拍拍他的肩膀,“嘿!”
强尼转过身来,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的意识体面对面,“还有你?你是谁?”他这样满怀戒心地发问。
“叫我v吧,你这个老伙计。”
我自以为很友好,随后迎来强尼的一个重拳。
……
一片黑暗,神经系统正在重启,我眼前一片黑暗,义体还未链接。
要死,我记得,狗日的混球强尼一拳把我打晕了!
老同志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好吗?这不好。
系统重启完成。
然后就是大量嘈杂的声音。
我睁开眼,这儿是我的小公寓,屋子里挤满了人,好像这里在开一个派对,各种饮料酒水,各种小吃,穿漂亮礼服的女人们和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少不了跑来跑去的小孩。
所以说,这儿真在开派对?
而且还是我的公寓?
就这么窘迫地描述一下吧,我正一身宽松真空睡袍躺在床上,身上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给盖了一层薄毯,而在离我两步远的距离,就有个小屁孩在拿着玩具枪比比划划,为什么我的公寓比大街还热闹,你们那么多人就没想到会吵到病人吗?
“嘿!你们几个!说你们呢!”
大家转头来看我,不等我说什么,马上是欢呼——“哦!!!v醒了!”“圣母保佑,v,你没事就好!”
“停停停!你们怎么在我家里?还开派对呢?难道你们就没有良心,不知道为我考虑考虑吗?”
所有人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杰克钻出人群,手里还端着香槟,“v,妹子,你瞧……”
“你们开派对也就算了,居然不叫上我!”
大家又欢呼,杰克举起酒杯,“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今天的派对之王,夜之城大名鼎鼎的佣兵——v小姐!为我们的v小姐干一杯!”
畅饮。
我的几个老朋友们发出返祖一样的笑声,杰克把我从床上拽出来,又拿来一整支香槟塞进我手里。
“好家伙,这是哪位土豪买的酒?”
这时候姓鹿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我们把你卖了,然后钱就用来办这个派对。”
“要死!鹿宗平,你他妈!”
我一个睡熊猛醒接一个饿虎扑羊,试图把鹿宗平按在地上打。
结果失败了。
看起来我像是结结实实搂着他的样子,咳咳,他的怀里挺结实……
大家一个接一个上来拥抱我,热情的女人们还会和我行贴面礼,嗳,这就对了,我可享受这一刻了。
有几个小孩儿也凑热闹。
“喂,小子,别总盯着我的胸部,知道了吗?当心你以后娶不到老婆!”
“放心吧v阿姨,我绝对不会等到你这个年纪还不结婚的。”
“去你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 哇,好神奇的标题呢
派对在继续。
老美利坚人早上起来就这一出,中午也这一出,晚上还这一出,一天恨不得能开八百个派对,这叫美国地道战。
据说原本大家是来看望我的,按理来说是错峰通行,有序入场,排队观赏睡美人,可架不住我认识的朋友都是大大咧咧的粗人,要来就直接进门——几个要好的朋友我都给了开门的权限,现在他们反过来迫害我了。
情况就是前面探望的人还没走,后面人又来了。
然后人越聚越多,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说我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抱着一箱酒进门,再然后大家居然很自然地开始干杯。
一开始都是祝美丽的v女士早日康复,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气氛搞得和追悼会似的沉痛。客人还就那个越来越多,连不怎么熟的邻居都来了。
最后大伙儿也不祝福我了,就开始胡言乱语,随便找个理由就干一杯,紧接着就有偷偷摸摸的小贩子敲门,问大哥药不要?
那当然是药的。
现在我已经醒了,没来得及和所有人寒暄,门外面又进来几个,抱着音响和射灯的。
“嘿!这不是v嘛?你醒了,来来来,一起跳舞吧!”
谢邀了老铁。
ncpd过来敲门。
“警官好。”
“你们几个,都安静点儿,别惹事儿,知道了吗?”
“警官再见。”
打开音响——著名的《蟑螂舞》
瓦伦蒂诺帮的几个男人们开始跳踢踏舞,他们把我的茶几挪开,那里就腾出一个小舞池了。
地板被他们踩得震天响,地板的尘土都跟着跳动。
好吧,现在我至少明白一件事,至少当我死了,葬礼上也一定是这么热闹。
这会儿米丝蒂过来,送了个礼物。
一枚吊坠。
“造型很别致呀,而且,好眼熟。”我大声喊。
“这是用那颗从你大脑里取出来的子弹做的,你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要感谢那位金发的帅哥朋友,当然,还有老维,他给你处理了伤口。”她也大声回复。
老维也来了派对,“小鬼,感觉好点儿了吗?”
“好得像刚出生的娃娃,我又欠你一条命老维。”
“别谢我,他们把你臭烘烘地抬到诊所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要给你收尸,但检查过我才发现,你的伤势并不严重,脑组织安然无恙,我只是把你后脑勺的孔给补上而已,就像修车胎一样。”
“可我的大脑里曾有一枚子弹。”
“没错,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或许你可以找别人问问。”
确实,我该去和鹿宗平的长兄打个招呼。
金发美男正老老实实坐在我的电脑椅上,和他母亲并排,看不出来他这么大一个男人,居然会这么温顺。
“瑟拉娜女生,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哦,约拿斯先生,请问你有时间吗?”
让我好好瞧瞧他。
名叫约拿斯的男人长相非常英俊,而且是自然的英俊。他似乎不是义体人,这实在是很怪的,我没见到他的神经接口,同样的,我也没在瑟拉娜的颅侧找到接口。
现在流行的发式大多是要把数据接口露出来的,否则会给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利,这也是一种时尚习惯,假使某人没有露出接口,那么很可能就是没有给自己植入义体。
我还以为自然人都死绝了呢。
或许他们来自某个落后的国家,而且得是在封闭的村落。
看约纳斯的五官样貌,应该是北欧人吧?
哦,北欧型男,我的帅哥!
“什么事,凡人?”
mortal?
他用的是凡人这个词汇,难道说是什么新鲜的北欧俚语吗?
“呃,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怎么从我……唔,你是怎么取出那颗子弹的?”
“不必妄自揣测神的技艺,穷尽你短暂的一生,也不可能稍稍理解我的伟大。”
当你活在一个现代社会,听到这样一段话,第一反应应该是:这人疯了。
这年头居然有把自己当做神的疯子:你见过神参加凡人宴会的时候缩在角落吗?而且为了让彼此听清楚,他还是很大声地在说这句话。
瑟拉娜转头看了约拿斯一眼,这种眼神,唔,我好像明白了,原来约拿斯有一个控制欲过剩的母亲,他在长期的成长里憋疯了。
“v,原谅我儿子的无理,他还是不适应和人说话。”
值得注意的是,瑟拉娜用的“人类”的那个人,这句话可以近似地翻译成“人不适应和狗说话。”
好,破案了,原来这个北欧帅哥全家都有妄想症。
“凡人,收起你无礼的想法,你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活在虚拟世界里,为何不能接受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你说什么?”
约拿斯不再言语,只是他的神情透出十足的轻蔑。
“等等,你真的,真的是神?那,瑟拉娜女士,你也是吗?”
瑟拉娜笑容含蓄,稍微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操,这是什么情况?”强尼如是说,他突如其来,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强尼,我们的摇滚小子强尼,他这会儿正痛苦地用头锤墙。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我默念。
“不,这不是他妈的什么真实世界,我知道了,你,还有这些人,一个个都和我一样,大家都在神舆里,这是狗日的三郎耍的把戏,他人在哪?肯定躲起来了,躲在某个电子屏幕后面偷看,看我的表演。好吧,我承认确实很聪明,这一次真的耍到我了,就那么一小会儿。”
强尼虚幻的身形在一阵闪烁里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一把掐住我的喉咙——嘿,你狗日的又来?
可惜他是一个幻影,我打不到他,而他却可以切实地通过影响我的身体向我示威——也就是他用我的手掐住我自己的脖子。
众目睽睽之下——我他妈讨厌派对,总之,那边几个跳舞的看到都吓住了,没人见过这场面,掐着自己的喉咙,憋得龇牙咧嘴的样子。
哦,我想起小时候在社区学校的才艺表演了。
别的小朋友一个个都神通广大,到了v小姐这里,我就会扮演一个呆若木鸡。
鹿宗平从人堆里挤出来。
大家都指望他救我呢。
然后这个鸟人把一只手搭在太阳穴上,眼睛里冒出蓝光——他在拍照。
还没结束,在场的老朋友们眼睛里都冒出蓝光——他们在接收图片。
草,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个正常人了?
第一千章 愚人的宿命旅途
强尼·银手,该死的后现代土匪,他简直要了我的命了,就因为他,我不得不面临社会性死亡的窘境。
可能我就是和他不对付吧,这个老顽固,他不能接受一个现实:我们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就因为他是这个虚假世界里更虚假的数据意识。
嗳,虽然我挺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我和他感同身受,可不代表他可以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对我的生活加以干涉,他是一个客人,一个由relic芯片带来的客人,而我才是身体的主人。
“v,加油!你就快要把自己活活掐死了,加油!”
“嘿,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她一把!”
“这是犯了赛博精神病了吗!”
这些人一拥而上,把我按在地上,抓手抓脚,我说大可不必,接下来他们就当我真犯病了一样,取来绳索捆好。
于是情况就是这样,我又躺回了床上,朋友们为了不打扰我休息,决定临时把派对搬到鹿宗平的酒吧去,不出十秒,房间里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了,而且他们还把我的家什一并带走——这帮脏心烂肺的!
强尼这会儿也消停了,他带着惊叹的神情问我:“你是在哪儿找来这么一帮极品的?”
哦,当你在街头混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夜之城是个嚼人的机器,每天都有满怀希望的人进来,每天都有疲惫不堪的人离开,有些人被榨干了血和灵魂之后,就在街头流浪,而我也曾是他们的一员。
强尼手里多了一支点燃的香烟,“想不到你还是个诗人。”
不,我不是诗人,但一位老师曾告诉我,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位诗人,诗歌就是言语表达不了情感时的别扭产物,人的一生里,总有那么几个时刻,会强烈地表现为有话说不出的情况,那这时候,这人就确然是个诗人。
“哈,哈,”强尼干巴巴地笑了笑,“所以说我讨厌诗人,他们从不说人话。”
鹿宗平那个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床边,“你们两个相处得不错呀。”
“别说了,我快烦死这人了,等等,你能看到他?”
“当然,强尼·银手,一个有胆气的凡人。”
强尼:“你又是哪来的**?不会说人话吗?”
鹿宗平朝他指了指,强尼突然就消失不见,“喂喂,你把他杀了?”
“不,还没有,但你得教会他怎么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下一次,就得让你们两个都吃点苦头了。”
“比如说?”
“你应该没忘记你边宁老师让你写检讨然后当众朗读的时候吧?”
“喂,我可是大人了哦,你这招就只能对付小孩儿而已!”
“没错,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写检讨已经不能再击穿你的厚脸皮了,没问题,我可以让你当众朗读自己的网络游览记录。”
“对不起我错了!!”
鹿宗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人从来都是这副样子,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他确实是可以猜到我的想法——或者说,他会读心。想想看,他的长兄和母亲自称为神,那鹿宗平绝对是个神二代。
说起来这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谓的神,应该就只是拥有权限的那类人吧,就像管理员一样。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和你坦白,v。”他的语气突然很温和,这么些年,我从没听他这样说过话,实在叫我有点害怕,“现在你已经自己知道了,你生活在一个模拟的世界里。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以你的聪明,可能也能想到接下来的发展。”
“……”
“你想得没错,你就是这出戏剧里当之无愧的主角,所以你会逢凶化吉,而且也必然要经受命运给你的苦果。”
“鹿,救救我。”
救救我,真的。
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活在虚假世界。我想要自由,想要宇宙赋予生命的自由,而不是文明赋予造物的自由。
救救我。
“求你。”
鹿宗平的语气依旧温和——这可不是好事,这明显是临终关怀的语气——“别怕,我当然会尽可能地救你,可你得走完自己的旅程。”
“什么旅程,生命旅程吗?”这句话显得我很软弱,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而鹿宗平听完后嘴角略微抬了一下,其实你明明是要笑场了对不对?
“不,是你的愚人旅程,终点还得你自己抵达。”
“你不是神吗?你不应该无所不能吗?”
“别听我大哥瞎说,他脑子有病。”
“可你也能看到强尼。”
“那是我天赋异禀。”
“你是不是不想救我?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劳您大驾?”
“别无理取闹。”
我明白了,你也一样,你和创造这个世界的那些人一样,都想看我出洋相是不是?
“别这么想,你就当我是一个旅居在这里的客人,我不能对主人家的安排指指点点,会被赶出去的。”
“鹿,我多么希望你没来和我说这些,至少,能给我留一点可怜的希望。”
“别难过,你瞧,谁来看你了。”
是好兄弟杰克,这个笨笨的大块头,“妹子(西语),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杰克,看到你没事,我也很高兴。”
“就是这样,v,鼓起劲儿来,不过话说,你刚才,是在表演什么节目吗?”
“不,杰克,我不至于通过把自己掐死的方式给派对助兴。”
“那你身上可能出了大问题,对了,有些事儿我得和你交待清楚,在那天晚上,我们分开之后,我被那个金发的男人给治好,之后,三郎的保镖找上门来了,当时我在野狼(杰克母亲经营的酒吧),那个家伙把我们都揍翻了……”
让我们忽略杰克的长篇大论,这家伙自说自话,其实我并不很关心这些,我现在真的很累。但还是让我简单说明一下情况:自赖宣弑父之后,他就将我和杰克这两个倒霉的小偷诬陷为杀人凶手,竹村五郎因为保护不力,被公司取走了所有武器、财产和植入体,又被赖宣使唤着过来找杰克的麻烦,而等这人捉住杰克之后,荒坂的忍者小队又奉命前来清除竹村,一场乱战,野狼酒吧不得不重新装修,差不多得两个月后才能重新开业了。
在竹村遇到危机的时刻,杰克出手帮了这家伙一把,这是看在他先前没有伤人的份儿上。“他这人儿吧,看着是个好样的,如果就这么平白死了,真可惜。”这是好汉之间的惺惺相惜。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竹村一夜之间从三郎的近卫,变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需要我们的帮助才能夺回自己的一切,包括将赖宣弑父的真相公之于众。
你瞧,我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我只想活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系统突然检测到relic故障,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又因为我被绑着不能动弹,有那么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杰克猛烈地摇晃我“v!”
“v!”
下一秒,眼前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