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钥匙
“你疯了!”
巴里赶紧拉住贝克。
“我们来要债的!你想杀人?”
“他妈的她刚才真的想朝我开枪!”贝克气喘吁吁,怒瞪着索菲娅,“老子差点被这贱人爆头了!”
“安心点,你不是没事吗?”巴里拍了拍贝克的肩膀。
贝克猛地踹了索菲娅一脚,呸了一声。进屋翻箱倒柜,搜查起来。
巴里监视着索菲娅。
“为什么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姑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索菲娅缩在沙发边上,瑟瑟发抖。
没一会贝克从房间里出来,对巴里摇了摇头。
巴里便蹲到索菲娅身边,微笑道:“说啊,把钱藏哪了?”
索菲娅被巴里的口臭熏得差点闭过气去,她嘴唇发抖,摇了摇头。
“说啊!”
巴里瞪眼扇了索菲娅一耳光。
……
“她居然不是超凡者?”
雷在楼道里看着两个地痞对索菲娅的打骂,渐渐演变成撕扯她的衣服。眼看这两个家伙快要变成强奸犯,索菲娅也没有反抗,雷终于确认她是个普通人了。
“够了。”
雷遮着脸,打开房门。二人却对他的话没反应。
雷皱了皱眉,朝他们走去,这时贝克转头举起枪对准雷:“闭嘴!”
雷盯着枪口,笑了笑。
“你确定?”
“你也说她男人不干净,不敢报警。”
黑洞洞枪口随着贝克嚣张的冷笑上下抖动。
“你更不敢报警吧,老兄,现在老实点待着,把你的钱袋交出来,除非你想让我赏你一粒花生米。”
他话音刚落,突然眼花了一下,耳边传来凌厉风声。
梆!
一记蟒蛇甩尾般的鞭腿抽在右脸上,发出夸张的响声。贝克脸颊被震出肉浪,剧烈压缩的口腔喷出一蓬白雾,夹带着四颗牵连出一线血液的黄牙飞射而出,他整个人飞出半米,撞在沙发上闷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巴里只来得及转身,就被雷一下擒住右手,按在地上,哇哇大叫。
“你也想赏我花生米?”雷说。
“不不,先生,贝克是头蠢猪,他总干蠢事!”
巴里惊恐大叫。
“我可不会那样,该死的,我就不该让他拿枪!”
“带他滚。”
雷放开巴里。巴里到沙发边上摇晃着贝克。
“蠢货,蠢货!”
贝克迷迷糊糊醒来,头昏脑胀,挣扎着起身要报仇,却又被巴里一个耳光打醒,再看雷时,便猛地一个哆嗦,被巴里扶着踉跄跑了。
雷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索菲娅看着雷的背影,咬着下唇,瞄着贝克落下的枪,无声挪动身子,伸手去摸。
她刚触到枪柄。
啪!
皮靴把枪远远踢开。
“说吧。”雷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拉她起来,“安东尼,他的实验室在哪?”
这个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伸出的手对索菲娅来说像一条蛇,她往后缩了一下,喃喃道:“实验室?”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雷皱了下眉,看起来这女人不像在装。
“他,他贩卖毒品……我知道……我早劝过他……”索菲娅颤抖着说,“请告诉我,现在他在哪?”
雷盯着她,缓缓摇头。
索菲娅的脸像是突然刷了一层墙灰,瞬间苍白。
雷离开索菲娅身边,开始搜查房间。
这公寓格局简单,来之前雷就清除它的布局,学徒之心的辅助下他可以看出面积与墙的厚度这里没有暗室存在。看起来荷官和他一样,没把实验室设在家里。
他对自己的女人保护得很好,竟然没透露自己的身份。那女人都不知道实验室的所在。
“找不到荷官的实验室,就没法获得他的渠道,还有他的知识。”
雷结束搜查,回到起居室,看了索菲娅一眼,带上房门离开。
……
索菲娅捡起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房门,仔细倾听,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关上门。
她坐在一片狼藉中举起枪,抵住自己的下巴,缓缓按下扳机。但扳机按到一半,手枪即将击发的触感让她的身体筛糠似的猛烈颤抖起来,她哆嗦着扔掉手枪,像扔掉活蝎子似的,还手足并用向后退了几步。
“安东尼……”
她喃喃自语,陷入追忆。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为什么你对我总有秘密?”那时她埋怨地撅着嘴,看着安东尼锁上抽屉,“我对你可毫无保留!”
“你在担心什么呢,亲爱的,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你。”安东尼微笑道,“好吧,你听着,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得牢记在心。”
“什么?”
“你先保证,牢记在心。”
“好吧,我会的。”
“而且不能记录在笔记本上。”
“你可真麻烦,我知道啦,到底是什么?”
“一个黑金银行的账户,还有密码。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就把它拿出来。”
“说什么鬼话,你不在了,我不准你这样说!”
“把这当成一个游戏吧,索菲娅,想想,说不定你取出那些东西,我就会咻的一下重新出现在你面前呢。”
“怎么出现?”
“咻的一下,就像童话里的王子解除被变成动物的诅咒那样。”
“哈,那你可得说话算数!”
索菲娅的哽咽逐渐平息下来,又露出期冀的神色。
“说话算数……”
她喃喃自语,从狼藉中站起身来。
片刻后,她穿好大衣,把枪揣在口袋里,匆匆离开艾维尔公寓。
天冷得不像话,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晚间的马车也很少见了,而且贵得吓人。一个漂亮女人独身外出,这让马车车夫有点惊讶,这可不是什么治安良好的地方。好在他不是心怀不轨之徒,索菲娅冰冷而坚决的神色也让他暗暗揣度这应该不是个普通女人。
片刻后,马车车夫把索菲娅平安送到奥古斯都街的黑金银行。黑金银行二十四小时开放,这鬼天气鲜有人来存取物品,不须排队,索菲娅说出账户和密码,柜员操作下,蒸汽分析机吐出资料核实正确的打字条,她便拿到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黄铜钥匙,钥匙上铭刻着“丽舍街32号”的字样。
九十二:仇恨
丽舍街。
索菲娅看着面前这幢陌生的宅子,用钥匙打开屋门。
宅子很干净,看起来有人定期打扫,嵌入式壁炉里没有炉灰,想必无人久居。
咖啡机旁放着一罐麝香咖啡,这是安东尼钟爱的口味。熟悉的味道让她稍稍安心,在二楼,她发现了一个特别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瓶瓶罐罐,书架上摞着名字都十分晦涩的书籍。
一张摆放了各种仪器的大桌上放着许多手稿,索菲娅一眼便认出是爱人的笔迹。
她没看懂那些古怪的图案和公式,但她隐约明白,这些东西是禁忌知识。爱人可能是个异端邪士,这让她有点懵,不光因为这个发现,她也不愿相信朝夕相处的人竟然还有另一重身份。
她忽然觉得安东尼变得陌生了,但实验台边找到的一封信消除了这种感受。
“亲爱的索菲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不在人世。”
“抱歉隐瞒你如此之久,我是一名阴影中的炼金术士。追索超凡其实非我所愿,日夜压在心头的重负让我十分痛苦,有你作伴我才没变成一个冷酷的疯子……”
索菲娅读着信,信上有安东尼意外接触禁忌,从一个无知青年到满手血腥的经历。
她很快读到了信末。
“这幢房子里的财富能让你无忧无虑一辈子了,不要试图追索超凡,这是条注定悲剧的道路。”
放下信纸,索菲娅脸色发白。
大起大落的心境没让这个女人崩溃,她眼里反倒露出一抹仇恨与坚决的神色。
信中安东尼提到他举办了一个地下集会,他通过这个渠道和其他超凡者接触。想必杀他的超凡者就在其中。
不!他可能没死,他也许正在危机中!
离开实验台,索菲娅开始搜寻房间。
“我会陪你追索超凡,安东尼。”
她搜寻书架。在安东尼的信中,她得知他获得了一种名为“信奉命运的赌徒”的超凡能力。带着目的性,她从书架上取下第四本封皮无字的书籍时,看到了其中有诸多关于“命运”、“博弈”、“幸运儿”之类的词汇。
书里还有一些阵图,“信标”、“仪轨”……
忽然,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
索菲娅心跳到了嗓子眼!
安东尼!
他只是消失了一天,他回来了!
他没说谎!他就像解除诅咒的王子……
他……
索菲娅转头,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从身材,和眼神来看,都十分陌生的男人。
索菲娅认出他的外套,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刚见过他。
从希望到绝望只是一转眼。
索菲娅浑身冰凉。
他在跟踪我……
她明白了,这个男人跟安东尼的失踪脱不开关系。
或者,他就是杀死安东尼的凶手!
她心里涌起无穷的懊悔!
她一直生活在平稳的环境中,今晚那两个流氓对她来说都是前所未见的灾难!直到看了安东尼的信,她才了解地下世界的险恶!如果她能早点觉悟,她绝不会在今晚就傻傻地来到这里!
一切都晚了!
“索菲娅女士。”
雷走进实验室。
“别把手伸向口袋。”
雷冷冰冰的声音让索菲娅止住了动作。
她可是亲眼见到这个男人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制伏之前那个流氓。
“你想做什么?先生?”
索菲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怯懦地低下头,没错,她立刻就想用那柄手枪爆了这个男人的头。但她决定先虚与委蛇,说不定,对方会因为她是个柔弱而美丽的女人而放松警惕。作为一名长相出众的女人,索菲娅从小就能意识到自己的外貌优势,并懂得如何利用。
“我很想放你一马。”
雷看着索菲娅,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异常管理处大楼下的那个女人,亚摩斯的妻子。还有那个随火车离开的青春少女。既然决定投身阴影,就不该追求感情这些让人拥有弱点的东西。这注定会酿成悲剧,而导致无辜者受害。
“但我没法。”他向索菲娅走去。
索菲娅后退两步,她清楚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杀意。天哪!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恶魔!
“等等,先生,我不知道你跟安东尼有什么过节……”
索菲娅随着雷的动作后退,最终贴到墙上,她语速越来越快快,“我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不知道他背地里竟然做着这些事,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是个可恶的骗子。你找到他了吗?”
“你会帮我找他?”雷停步挑眉。
“没错,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欺骗我至今。”
雷神色复杂。
“索菲娅女士,我以前是一名军官。”
“嗯?”雷没头没脑的话让索菲娅莫名其妙。
“我和我的部下曾经去境外执行危险任务,你知道敌人怎么做的吗?他们派出女兵,那些柔弱的女人穿着暴露,如果你心软,那就完蛋了。”雷说,“还有一个瘦小的孩子,他的眼神纯洁的像是天使,但紧接着,boom。”雷顿了顿,“那手雷炸死了五个人。”
索菲娅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仇恨。”
雷盯着索菲娅。
“仇恨,能让弱者迅速强大起来。就像索菲娅女士,你刚才还是一个弱女子,才短短几个小时,你就学会了冷静、狡诈、虚与委蛇……这些难能可贵的品质和手段。虽然你依旧是个弱者,但枪支是绝对诚实的武器,它不会因为使用者的孱弱而留情。”
“你想怎么做……”这个男人的眼神仿佛一堵无懈可击的钢铁之墙,索菲娅急速思索着对策,色相,柔弱……她直觉这些手段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雷猛地前跨!
在索菲娅全速掏枪的同时,他像一道影子似的接近了索菲娅,并捏住她的手腕,拿住那柄枪!
索菲娅猛地咬住雷的手背!雷闷哼一声,右手一折,索菲娅手腕发出咔吧一声,手枪落地。雷又迅速捏住她下巴,迫使索菲娅松了口,而他的手背上已经多出一排鲜血淋漓的齿痕!
“来吧!”
被雷制伏擒拿,脸颊贴着地面,索菲娅大喊一声,剧烈喘息。
几步外,那张信纸飘然落地。
她露出悲哀又解脱的神色。
“安东尼……我来陪你了。”
九十四:灵魂升华的方法
哗啦!
冰凉刺骨的冷水从水龙头里奔涌出来。
他用力洗了把脸,然后对着橡木框里的镜子扒拉开下眼皮,眼球里布满血丝。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处理尸体,搬运整理荷官的收藏,这些都只能在下班后抽空去做。荷露斯帮了雷一个忙,在同事问起手上的伤势时,雷成功以刚收养的猫咪的抓伤搪塞过去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过两月,他手底下多出了两条人命。
“呼”
深呼吸后,他从镜子旁的壁柜里拿起拿起锋利的直柄剃须刀,小心地刮干净胡须,用毛巾擦了把脸,才离开盥洗室。
实验桌上,荷官的知识被雷分门别类整理了。
雷拿起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翻开,书里记载的是关于荷官的超凡能力的知识。
“赌徒……”
“赌徒是第五阶超凡能力,属于入门者级别……我的学徒之心,应该也是五阶。”
“超凡者又称‘破界者’,破除里表世界壁障的人。根据书里的描述,赌徒是五阶破界者,在这之上,则只提到了第四阶……”
“信奉命运的赌徒,能力是让自己的运气直观可视化,借用辅助物品,可以让能力发挥更加精确。”
雷右手把玩着荷官的那枚骰子。
这枚骰子的制作方法就记载在书中,制作骰子的材料几乎没有限制,能量密度越高的灵界材料效果越好,它的结构则十分精巧,恐怕要技艺十分高超的钟表匠人才能制作出来。
雷抛了两次骰子,一次4,一次17,这期间他密切关注骰子的变化,但没发现任何异常波动。他没能激发这枚骰子,看来这是“赌徒”的专属。
赌徒只能让自己的运气变得可视化,也就是说,这能力没法改变什么,只能用来趋吉避凶。
“安东尼拥有这种能力,那晚还是来赴约了……这能力不是完全可靠的。”
雷继续往下读。
书里描述的“运气”,似乎是一种确切存在的东西,而且提到了‘赌徒’之上的能力者,名为‘老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的运气。
至于第三阶,第二阶,第一阶的能力,书上则只给出隐晦的描述性的文字和“戏命者”、“掌控者”、“命运”,等关键词。
“第一阶能力,是命运?”
雷明白在炼金术中,“一”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甚至怀疑第一阶指向的“命运”,指的是某位掌控命运的神明。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从五阶到一阶,灵魂升华五次,人就会蜕变成神明。
“我现在应该就是第五阶的超凡者,不过这书里写到普通人的灵魂一般呈现气态,赌徒的灵魂形态是液态,老千的灵魂形态才是固态,而我的灵魂初次升华,就从气态升华为固态。”
“难不成,我现在是第四阶超凡者?从灵魂形态来判断好像真是这样,这是因为‘学徒之心’超凡道路的特殊性,还是说,是翠玉石板带来的特殊变化?除非我找到其他的学徒之心能力者,不然没法判断。”
一边思索着,雷又将这本书仔细阅读了一遍。
虽说赌徒的进阶方式无法帮他升华灵魂,但从中他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知识点。
譬如:灵魂改变的不可逆性。
烹饪食物放多了盐或许还能把它变成一锅汤来挽救,但灵魂是没法加水的。
五阶超凡能力其实大多没法带来显而易见的作用,却决定了超凡者灵魂升华的方向。
另外还有灵魂进一步升华的方式。
“绘制灵魂炼成阵……炼成物就是自身的灵魂。这书中记载了赌徒进阶成老千所需的材料,还有炼成阵……”
雷见到了火生菇、蠕沙、**树脂等灵界材料,书中只对蠕沙有所说明,这是种偶尔自行蠕动的沙子,在里世界的任何区域都有可能发现。
从书上的笔记来看,荷官也未集齐这些材料,而且他的能力还不足以研究出进一步升华灵魂的炼成阵书中记载的灵魂炼成阵阵图只是雏形,详细的密契与物质符号都未填充完善。就连雷见到这炼成阵也一阵头大,这玩意的复杂程度比起鲜血王冠炼成阵复杂何止数倍,单基底就呈现出三环嵌套的结构,每一部分的连接有丝毫差错,都会导致灵性流动不畅。
灵魂炼成是个精密活,其原理,是将自身灵魂当成交换物,用灵魂内“可被舍弃”的部分,交换超凡材料中“被需求”的部分,从而重构灵魂。
重构后的灵魂蕴含的能量,与重构前相等,所以超凡者得通过一次次的炼金,锻炼灵魂。若不然,重构之后灵魂密度增加,而灵魂能量不足以让灵魂形成完整的结构,就会导致崩溃。
由于灵魂转化的不可逆性,这过程中产生的任何差错都会酿成无法弥补的影响,所以每一名超凡者尝试进阶时,都会力求完美。
“除了这些基础知识。赌徒的道路对我来说没有实际性作用,可以拿这个交换学徒之心的升华方式,或者卖掉,又或者……”
雷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冈堡从不缺少身世悲惨的孤儿,那些小家伙朝不保夕,或许他可以利用这条超凡道路,培养一个下属。
“不太可行。”
追索超凡需要缜密的思维,理解神秘学也需要一定的知识储备,把一个不识字的孤儿培养成超凡者,需要极其漫长的周期和大把的金钱和时间。雷目前还自身难保,现有的资源尚且没法完全满足当下的境况,谈何投资未来。
而且荷官并不想让他的女人追索超凡,以至于他没有留下自己魂所的信标。若要凭借这本书,让灵魂向赌徒方向升华,还得炼成“接引物”。普通人的灵魂接触到接引物,就像雷初入里世界接触翠玉石板那样,灵魂便会瞬间发生重构,完成第一次升华。
雷不打算在这上面继续花费时间,目前荷官的知识里,还有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部分主动接触邪物,并控制它的办法。
九十四:邪神之触
邪神之触!
雷谨慎地捏着一个药剂瓶。
瓶中是暗紫色的粉状晶体。
根据荷官压在抽屉底下的一本发黄的旧册子上的描述,这玩意就是让人被邪物侵蚀的元凶之一。
在邪物眼中,人类孱弱的灵魂如同猎物。捕捉猎物最大的障碍,就是如何发现他们。
通过低语,让精神污染穿透以太,影响表世界的生灵。
这些被影响的生灵,不光是邪物的猎物,也是伥魂。
邪物期望传递到表世界的信息,藉由他们的文字和语言,悄然流入神秘学界。
一些炼成阵可能被篡改。
“眼眸高悬世界之外”变成“眼眸游荡世界之外”,指向的就不一定是那只高高在上的全知之眼,也可能是深渊中凝视你的那对眼睛了。
若咒规也被篡改些许,公证者符号也被加入某些古怪诡异的变化,炼金术士指向神明的祈求,就可能流向某位邪恶的存在。
篡改炼成阵是邪物捕猎的方式之一。
另外,它们也会让一些特殊的物质,通过被蛊惑者,或心怀叵测者的手流入神秘学界。
他们把这些物质掺杂到灵性媒介中,若有人用这些灵性媒介进行炼金,便会第一时间被邪物发觉。邪物会通过那些特殊物质,找到他。
这种特殊物质,就被称为“邪神之触”。
“这就是荷官让人异化的手段……”
“怎么利用它对付我魂所外的邪物?”
雷思索了一会儿,准备先做个实验。
拿来滴瓶,他朝眼睛里滴进两滴灵视药剂。
眼球感到轻微的刺激性后,雷便看到了自己体表的光。
紧接着,开始思考。
“请求、请求……给予、给予……我、我……”
分别用埃蒙语、丹汀语思考,灵魂光芒波动的频率和幅度有所差别。
雷一边在纸上写字,一边记忆着灵魂的波动频率和幅度。
灵魂波动的频率与幅度极难辨别,就算有学徒之心,雷记下短短几十个字的灵魂波动,花了两个多小时。
做完这件事他已经十分疲惫,离开实验室。
十多分钟后,他来到住宅后院透气。
所幸是冬天,后院没长出杂草,不过积雪却没人清扫。雷在屋子底部,地下室露出窗户的位置见到了一抹淡灰色的毫光那只浣熊,竟然在地下室的房顶掏了个窝。它的窝底下正靠着通风口,雷每次熔炼希铁,就相当于给这家伙热炕头。
该收点租金了。
雷刚走近,浣熊就屁颠颠靠近了这个没敌意还经常赏饭吃的人类。雷打开房门,这厮便一溜烟进去,轻车熟路来到厨房,在上锁的食品柜前抓耳挠腮。
雷递给浣熊一个打开的牛肉罐头,罐头还散发着淡淡的酒味被雷加入了曼陀罗草浸泡的麻醉药酒。
“荷露斯太弱,你帮我一把,怎么样?”
浣熊喜滋滋打转时雷蹲着抓了抓它脖子上的绒毛问道。
浣熊眨巴着圆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看了雷一眼,双手捧起一坨牛肉嗅嗅,便跑到一旁的水盆边洗了起来。一时间满盆水都是油花。
“挺聪明啊你。”
雷惊讶地看着浣熊忙活。正当他琢磨着是否要换一种方式时,这家伙终于没再洗牛肉,直接吃了下去。一坨,两坨……吃了小半个罐头,它便摇摇晃晃,眼皮打架。
……
实验室中,雷把睡着的浣熊放到桌边。
桌上是用龙血墨画好的仪轨阵图,阵图边缘围绕着用容器盛放的金、银、铁、汞、锡、铜、铅。
仪轨阵图中央,是雷以月照之路指向的魂所信标为基点,通过信标测量法稍作偏移画出的信标。
紧接着,就像用灵魂力激发白鼠尾草灵性一样,雷用灵魂力引导浣熊的灵魂,以特定频率与幅度进行波动。
这项操作十分困难,好在浣熊灵魂弱小,稍微习惯以后便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浣熊灵魂波动的频率与幅度,若对照他刚才思考时的灵魂波动,就是用埃蒙语用仪式语言在说:
“吾,求索之人,望彼方之耳、彼方之眼,聆吾所愿,见吾所请。”
这仪式就好比一只鸭子在山林扯开嗓子叫唤,如果附近有捕猎者,会第一时间发觉。
忽然!
仪轨阵图亮了起来!
雷看见那光芒以某种频率闪烁着。
来了!它回应了召唤!
雷见到那暗褐色,仿佛烂泥浆般颜色的冷光,寒毛竖起。这邪物回应了召唤,还好,和这邪物交流的是雷控制的浣熊,它没法污染雷的精神。
暗褐色光芒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闪烁,想必浣熊耳中,已听到邪物的耳语,雷却毫无所觉。他没法解读这邪物在说什么,也没管它说什么,又控制浣熊以灵魂波动回应:
“我愿为人间代行者,传你福音,让人人知道你,信奉你。”
这是向邪物请求交易邪神之触的语句。
若邪物愿意交易,仪轨阵图的金银铁汞锡铜铅七大金属中,它便会取走一样或多样,并奉还等量的邪神之触。
“呼”
雷眼都不眨,深深呼吸。
只见那暗褐色光芒继续闪动了一会儿,又忽然消失了。
交易没完成。
雷眉头一皱。
这时,浣熊抖了一下。
雷瞬间激发完美炼成符文,握住了左轮枪。
紧接着浣熊睁开眼睛,醉醺醺打了个嗝,茫然看向四周,试图站起来,又眼皮一搭,睡了过去。
雷松了口气,放下枪。
“交易没成功……但那邪物也没侵占浣熊的身体……”
“从它发出的灵魂波动频率来看,它没有愤怒……而且没有做出报复性举动。它可能没发现和自己交流的是一只浣熊。”
九十五:箱中画
雷和那个邪物的交易没有达成,不过他至少知道,这种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目前邪物没有异动,他也不必亲自以身犯险和它接触。
没多久浣熊悠悠醒转,醉意未去。从体表的光芒来看,这次沟通里世界对它来说消耗很大。
又开了一个肉罐头放进浣熊窝里,雷终止了研究,翻开一本名簿。名簿上是荷官在三年里发展出来的地下渠道,旧船酒吧的萨拜因也赫然就在其中。
“多亏看到了那封信。”
雷回想起来仍觉得危险,要不是他加入异常管理处又恰好拦下荷官的信,萨拜因被找到后,他也不一定能脱身。到时就只能舍弃掉现有的社会身份,成为一个黑户,完全投身暗影中生存,甚至逃离冈堡。
目前他得到了荷官的渠道,完全可以取代荷官,举行集会了。
但目前从荷官那里得到的知识还未消化,雷也没有急需交易的东西。等探清戴维德的调查进度,确认他没从亚摩斯的联络人,那个名叫克劳德的毒贩的关系网追索过来,再举行集会不迟。
整理了荷官的知识和关系网,雷又继续自己的研究了。炼成新的王之沉沦药剂,记录龙息草炼成阵中的新出现的基底和物质符号。
除开这些工作,他对魂所里那具捧灯石像的符号归纳终于达到临界值,按进度来看,近期就能完成。
……
“谢谢你的新年礼物,雷。我很喜欢,这个小玩意儿。”
莫兰拿起雷送给他的纯银鼻烟盒,浮雕蜂鸟的盒身上镶嵌着斑斓的欧泊石。算日子雷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过来,要不是南希曾和雷见面,他都以为这年轻人遇上什么大麻烦了。
今天雷过来还掉了欠莫兰的,还和莫兰交换了新年礼物。
“最近有什么新货吗?”雷把手搭在椅子上,听着街道上偶尔传来的蒸汽引擎和鸣笛声,那是庆祝节日的车队,在新年节过去后的第五天终于开到了梅迪丽大街。
“你可以挑一挑,也许有你感兴趣的书。”
“还是算了吧。”雷放松地夹着雪茄,“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听南希说你这阵子也很忙?”
“为一些陈年旧事奔波,哎,到我这年纪还不能去乡下养老,真是够可怜的。”莫兰呵呵笑着,紧接着咳嗽了一会儿。
“就没有治疗肺病的炼金药剂吗?”
雷看莫兰的肺病似乎颇为严重。既然有王之沉沦,这样违反常理提升身体素质的药剂存在,也理应有能够治疗肺病的药剂。赫本留下的传承、荷官的知识、还有收藏夹俱乐部馆藏的书籍里,甚至都提到过“万能药”的存在。
莫兰止住咳嗽,用手帕擦拭嘴角,道:“当然有,但不是你想要什么,它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有机会就帮莫兰找找相关的药剂,雷心里做下打算。多亏这老人把他拉出险境,不然他穿越到这世界的第二天,就可能丧身于恶念之下。
“如果碰到什么麻烦就告诉我,我现在住在香街公寓。”离开时雷给莫兰留下这句话,“也许我能帮上你。”
离开莫兰书屋,雷沿街回到银手典当行。四辆汽车开道,后方有六匹马拉着一个移动舞台,舞台上的小丑戴着笑脸面具为明天的鬼脸节做宣传,把车队在富人区搜到的糖果和饼干分发给街边的穷孩子。
银手典当行挂上了休息暂停营业的牌子,雷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尖叫,尖叫声迅速接近,班扑过来抱着雷,兴奋大叫,炫耀他为鬼脸节准备的面具。
“我给你准备了门票,雷,迪迪拉马戏团已经驻扎在郁金香街,他们的表演就在明晚。”
晚餐开始时戈登拿出一张门票,一家人在鬼脸节去观看马戏,这是贝德维尔家过节的传统。
不过这次雷回绝了。
“抱歉明天我没时间了,你忘了我的职业,每到这种时候我们的工作就特别繁重,今天是我唯一放松的时候了。”
“那真是可惜……”戈登叹息道,“这是这些年唯一一次有人要缺席了。”
“这次克里斯会来表演大型魔术!”
班如数家珍地说着明晚的节目表,大变活人、空间转移、人体悬浮,这是那位名叫克里斯的魔术师的成名绝技,他藉此在冈堡声名鹊起。甚至让人们怀疑他是一名超凡者,据说官方曾对他进行调查,却没有结果。
“大型魔术的确厉害,但近景魔术也有独到的观赏性不是吗?”作为一家之主,戈登本来一直是孩子们崇敬有加的对象,眼看近些年连最小的班也厌倦了他的魔术,更是将崇拜转向了其他魔术师,戈登颇有些不是滋味。
“但我就是喜欢克里斯!”
以班的年纪,他显然还不能理会父亲那些微妙的心思。
“开瓶酒吧。”戈登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奈之色让雷感到十分有趣,这是一名合格的父亲、精明的商人、却是个蹩脚的魔术师。偏偏却想让孩子认同自己蹩脚的地方。
“好吧,咱们爷俩喝一点。帮我拿一瓶白葡萄酒,酒柜第二层,最右边的那瓶。”
戈登把地窖的钥匙交给了雷。
雷离开餐桌,在厨房边上找到通向地窖的阶梯。用黄铜钥匙打开门,摁亮煤气灯,昏黄的光照亮了一排酒柜,挂在墙上的大半根火腿,还有一些积灰的书、旧衣服等杂物。
“第二层最右边的白葡萄酒……”
雷走到酒柜旁取下酒瓶子,忽然目光落在地窖里的一个红漆斑驳的旧木箱上。
这所房子是戈登继承拥有的,雷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从未搬家。这里的老物件勾起了前身的一部分模糊的回忆,这些回忆不甚真切,雷却直观感受到这个旧木箱里有让他在意的东西。
“是什么……”
雷放下酒瓶,单膝下屈蹲身试图打开木箱。木箱上有锁,他眼睛一扫,旁边就有弃置的铁丝,便扯过铁丝头,探入锁孔。得益于前身的技能,拨弄了两分钟左右,锁就顺滑地打开了。
箱子很旧,但锁是新的。
箱中放着两个旧怀表,老款式的银表链,一支坏掉的钢笔,坏掉的眼镜……还有一个褪色的暗蓝色天鹅绒盒子。雷打开盒子一看,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多面切割的透明宝石,正静静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中,将煤气灯光反射出许多种颜色。
在这个箱子底部,是一幅油画。画里,是一个长着尖耳朵黑皮肤小孩。
九十六:戈登的愿望
雷的记忆清晰起来。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天使之心的照片会感到熟悉了,眼前这枚静静躺在黑天鹅绒盒子里那枚精细切割的宝石,模样就跟天使之心一样。
远高于玻璃的折光率让它表面呈现出华丽的火彩。
雷伸手触摸这枚鸽子蛋,同时呼唤翠玉石板。结果与猜测一致,它的原材料就是金刚石。
雷不禁想起前身年幼时的经历……
“看到这颗宝石了吗,雷,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钻石之一,毫不夸张地说,它能换到小半条街呢!”
在雷七八岁时戈登曾拿着这枚宝石给雷炫耀,当雷对同学与伙伴说起这事,却被嘲讽说那一定是玻璃,那以后雷便把这事忘了。
但现在雷却能鉴定出这是一颗真的钻石。
“大盗霍琉斯……戈登?”
“难道是霍琉斯偷到这枚宝石后,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到戈登手里?他是开典当行的,这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说,戈登就是霍琉斯……我前身的记忆力,从没发现戈登研究过禁忌知识。”
雷放下鸽子蛋,目光落在箱子底部的那幅画上。
如果说箱子里除了这枚鸽子蛋还有什么让人在意的东西,就是这幅画了。画上那个黑精灵模样的孩子栩栩如生,就像活物一样。虽然艺术素养一般,但雷大概知道在这时代写实画风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非同凡响了。
他捋起袖子,看了一眼护腕。希铁变黑了。
难不成?
雷拿开压在画上的旧钢笔和眼镜,准备把画取出来观看。
“雷?”
疑惑的声音在地窖门口传来。
雷心里咯噔一下,转头一看。
戈登站在门口,脸庞映着煤气灯光,半明半暗。
“怎么拿瓶酒用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你摔跤了。”
戈登的目光落在那个被雷打开的旧箱子上,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雷暗道一声糟糕,不动声色合上箱盖,笑道:“地窖里这些东西让我回忆起童年了,还记得以前吗,你拿那颗玻璃珠子,骗我说是钻石。”
“你还记得这件事。
戈登苦笑一声,走近箱子,重新锁上,无视了边上开锁的铁丝。
随后雷和戈登对视着,沉默了三秒。
“走吧。”雷握着白葡萄酒的瓶颈,晃了晃,“我找到它了。”
二人都没再提起箱子的事,离开了地下室。饭桌上剩下的时间,雷和戈登也默契谈笑着,似乎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午饭结束后,离开饭桌,雷若有所思地看着戈登的背影。
他明白,戈登也明白他发现了那枚宝石。
从戈登无视被撬开的锁来看,他想把这件事接过去。
雷想到了自己送给家人的护身符。
也许,戈登已经知道他也在探索禁忌了也说不定。
天使之心失窃的那段时间,戈登的年龄和社会阶层,都十分符合卷宗上对大盗霍琉斯的身份推断。而且雷回忆戈登年轻时,也是一个富有幻想力的人这是魔术师通常都具有的特质。
“回异常调查局,背地里调查他的事?或者直接找他问那颗宝石的事?”
雷推测戈登多半可能不会说,他总不能拿异常调查员的身份去压养父。
“戈登已经很久没有探索禁忌的迹象,看来,他早就决定摆脱过往了。”
“明天的马戏团表演……”
雷端着茶杯思虑着。对霍琉斯盗取黑金银行的手段,他势在必得。戈登竟然跟霍琉斯有很深关联,让这件原本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了端倪。目前来说,雷需要找到一个办法,让戈登放下心结,二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从魔术入手?”
雷做下决定。
眼看伊迪萨在厨房忙活,雷走上楼梯。
戈登正在二楼,身子陷进沙发里,跷腿端着咖啡。见到雷进来,他眼神一动,然后微笑道:“你最近好像有点变化,雷。”
“嗯?”
“怎么说,更加成熟了,而且让人有点捉摸不透。”戈登放下咖啡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明天是鬼脸节。”雷站在门口,“除了去马戏团看表演,你有准备什么特殊节目吗?给班和迦娜的。”
“当然,我每年都会。”本以为雷要说起地窖里的事,却说起了明晚的节目,戈登微微一怔,然后苦笑道,“但你们都长大了。”
“或者你可以创新一下。”
“我一直都在尝试,但水平有限。”
“试试大型魔术?从视觉效果来说,比近景魔术更具有震撼力,说不定迦娜和班会为此欢呼的。”
“你有办法?”
戈登看见雷神秘的微笑,不禁问道。
“我们可以试试,如果搞砸了也没关系,鬼脸节嘛,不用太过严肃。”雷笑道,“不过那可能会让马戏团的负责人暴跳如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们今晚就到郁金香街,迪迪拉马戏团驻扎的地方走一趟。”
……
维尔加贝斯剧院。
马戏团租下这个场子明天表演,舞台上已经有了预先的布置,吊绳索、支撑钢丝的钢架,火圈,还有设计了机关的舞台。雷和戈登在一片黑暗中,来到了舞台后方。
冰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地上扔着破海报,勉强能辨认出一些下流俗艳的剧名。墙壁里嵌着气密的玻璃管,这玩意连接着舞台上的石灰灯,舞台后方的一台差分机控制着灯光开关。
“真是个精巧的玩意。”
戈登来到差分机旁,这架被机器外壳被打过蜡的红木保护着,顶部裸露着一些按钮,透过按钮下方的栅格,可以看见大大小小无数个紧密咬合的齿轮。
“它不光控制灯光,也控制舞台上的机关。”学过分析机使用原理的雷对差分机也有一定了解,“大型魔术靠的就是机关。”
“我们怎么做?”戈登敲了敲墙上的玻璃管。
“我先试试这台机器。”
雷提起风灯照亮差分机顶部的按钮,没一会儿,他按下其中一个,舞台上的石灰灯里燃起炽亮的火焰,舞台亮如白昼。
九十七:节日快乐
“外面那看门的呢?”
戈登压低声音。
“如果他发现了。”雷观察着灯光,又按下其他按钮,“就拿解决问题。”
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石灰灯的遮光片转动起来。
雷观察着舞台,又把遮光片转动的频率调到最大。
遮光片转动发出呜呜的响声。
“我还是没太听懂你说的魔术原理。”戈登看着舞台,疑惑道,“真能达到那样神奇的效果吗?”
“你紧张了?戈登。”雷笑道,“大不了没成功就跑路,你只要戴着面具出场就行。我可不信他们能抓到你。”
整个异常管理处几十年都没能抓到你,雷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戈登无视了雷的弦外之音,“我相信你。”
这时雷通过灯光的闪烁记下了遮光片转动的频率,吧嗒一下,摁灭了灭了大部分石灰灯,只留下两盏作为照明。
“接下来我们得费点功夫了。”雷活动了一下身体,从帆布包里取出花洒头和管道。戈登同时也背着这么一大包东西。
“布置管道的工作得麻烦你。”
“我年轻时学过水管工的技术。”戈登表示这项工作毫无难度,“你知道那时的下水道系统有多恐怖,很多时候水管工甚至不愿意上门,粪水反涌进地下室时,你只能自己解决问题。”
“那就干起来吧,我们恐怕得忙活一整晚了。”
雷掏出小刀,把花洒头的小孔改造到合适的大小。有学徒之心辅助,他的动作精密得就像人形数控车床。
……
哗!
小丑在剧院门口把礼炮对准人群,孩子们尖叫大笑着,争夺礼炮里打出的糖纸。节日过后细心地女孩有的会把这些透明玻璃纸制作成书签或者人偶的裙子,男孩则会把它们一股脑压进铁盒子里,当成自己的战利品。
大街上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许多人都戴着面具,还有不少人身着奇装异服。迦娜和班,还有伊迪萨与戈登两夫妇,也随着人群挤进了维尔加贝斯剧院。
贝德维尔一家人挤在窄小的座位上,迦娜左瞧右瞧,遗憾道:“要是雷也在多好啊,最好把克莱儿也带来,我还没见过他女朋友呢。”
“昨天他就说过不会来了。”班咔嚓咬下一口红透了的苹果。
迦娜嘟囔道:“我把那当成惊喜前的悬念了。”
也许这次有更大的惊喜呢,戈登摸着皮包,却没说什么。
马戏团的表演很快就开始了,驯兽、抛球、空中飞人,火圈,钢索。年复一年都是这些把戏,但惊险场面还是让剧院里响起一波又一波的欢呼。
眼看就要到魔术节目表演的时间,戈登离开座位。
“我得回去一趟。”他说。
“怎么了?”伊迪萨疑惑道。
“我好像没锁门。”戈登道,“很多扒手会趁着今天钻到别人家里翻箱倒柜,你知道,虽然很多扒手认识我,但还是小心点好。”
“不再等等吗?表演就快结束了。”
戈登摇摇头,费劲地挤出观众席。
从剧院侧方,接近后台。那儿是一帮表演人员待的地方。
“嘿,我们没见过你。”
见到戈登走过来,一个拿着长鞭的驯兽师说。
“是贾比恩先生让我来的。”戈登不慌不忙地说,贾比恩是剧院的拥有者,迪迪拉马戏团就是从他手中租到了剧院。
搪塞了驯兽师,戈登来到没人注意的休息室里,对着镜子换好黑色燕尾服、黑色高檐帽,最后,戴上了一张白色的笑脸面具。
……
魔术师克里斯一场惊险的断头魔术过后,人群尖叫沸腾起来。没有网络的时代,信息传播十分匮乏,这儿的大多数人只是听说过那些魔术的名字,亲眼见到前所未有的惊悚场面,震惊程度仍丝毫不减。
班拍着小手,对伊迪萨郑重道:“我一定要成为那样的魔术大师!”
“那为什么爸爸教你魔术时,你不愿意学呢?”迦娜打趣道,她见过多少次了,班信誓旦旦要学魔术,但发现戈登的魔术需要长时间练习,锻炼手指灵活性后,班就没能坚持下去。
“那根本一点都不酷!”班指着舞台,“那些只是把戏,看呀,这才是魔术!”
“班!”伊迪萨皱眉道,“这样说太没礼貌了。”她心里庆幸戈登正好离开了。
正在这时,哗啦!
像是剧院内部突然下起一场暴雨,大量雨滴从剧院顶部倾泻下来,引起人们大声尖叫。一部分人以为这是克里斯的魔术前奏,但看到克里斯疑惑地停下魔术并狼狈躲避,才知道这似乎是一场表演事故。
舞台后方的差分机边,雷找到了操纵差分机的男人。
“那不是事故,克里斯让我来办点事。”
操控差分机的是剧院的人,立刻以为外面的事故是马戏团有意的布置。
“嘿,你们可真会玩。不过把舞台搞得太狼藉的话,贾比恩先生可能会让你们的老板加钱的。”
男人笑着把差分机交给了雷。
……
“这可真扫兴。”
迦娜失望地叹了口气,虽然雨没滴到这儿来,但人群一片混乱,表演气氛被弄得一团糟。她本来觉得今晚会有个圆满结局的。
“是水塔出问题了吗?”班摇着伊迪萨的手臂,“妈妈?表演还会继续下去吗?”
就在这时,啪!灯光熄灭,两秒钟后,再度亮起。
灯光明暗仿佛一个信号,表演开始的信号,骚乱的人们注意到,舞台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高个男人。黑色燕尾服,高礼帽,带着一张白色笑脸面具。金发魔术师克里斯那张英俊脸庞很吸引人,但这时候,这张白色笑脸面具却显得荒诞而神秘。
“别紧张,先生女士们,还有我可爱的孩子们。”
笑脸面具下传来瓮声瓮气,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是一场小小的表演事故。”他抬起双手,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那些雨滴似的,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现在,我来平息它。”
哗啦!
雨声掩盖了遮光片迅速旋转的呜呜声。
面具男人话音刚落,就在那位名叫克里斯的魔术师,还有许多马戏团的工作人员惊诧又愤怒地围上来想抓住他的时候。
在所有人面前,所有雨滴,像是被那个面具男人控制住了,静止悬浮在半空中!
人群沸腾了,尖叫声简直要掀翻剧院的屋顶!
三秒过后。
啪!
灯光熄灭。
当石灰灯再次亮起,所有雨水都止住了,舞台上已经不见那个面具男人的踪影。
……
“那真是个神秘又强大的魔术师!”班兴奋地说着,并给那位魔术师起了个绰号,“‘面具’!神秘又强大的面具!他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魔术师,以后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我同意。”迦娜小脸发红,回想起刚才的场面,她的仍震惊而且兴奋,这是她见过最精彩的一次魔术了,“可惜‘面具’太神秘了,他竟然不是马戏团的人,我倒希望这是迪迪拉马戏团导演的戏码啦,如果是这样,下次我们又能见到面具了。”
贝德维尔家门口,班和迦娜仍在聊着剧院里发生的事。
就连伊迪萨,也还没能从震惊中脱身。不过她心底还存有疑惑,那张白色笑脸面具……没错,出门前,她亲眼看见戈登把那张面具塞进包里。
“可惜戈登没看到那场魔术。”伊迪萨微笑着打开房门。
看到门厅里的一道身影,三人都愣住了。
一个穿着湿漉漉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摘了一下高礼帽对他们致意。
戈登脱下面具,露出骄傲的笑脸。
“节日快乐,亲爱的们。”
九十八:画中人
贝德维尔家度过了前所未有的节日之夜,戈登得偿夙愿得到了班和迦娜的崇拜。虽说那魔术不是他发明的,但作为表演者,他理所应当接受了这荣誉。
雷在贝德维尔家后门处看着窗外飘落在夜色里的小雪。用遮光片调整石灰灯灯光,让灯光闪烁与水滴滴落的频率重合,就会造成雨滴悬停的错觉。这和视频帧率与螺旋桨转动频率相同时,视频中拍到的直升机飞行时螺旋桨静止的原理是一样的。
在地球上这不算什么高深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却前所未见,足以惊爆眼球了。
“伊迪萨帮你收拾了阁楼的床铺。”戈登换上了干燥温暖的睡衣,叼着雪茄走到雷身边,“谢谢。”
“不用客气。”雷看着窗户里戈登的倒影。
“呼”戈登拿开雪茄,舒了口气,左手扯出脖子上护身符的挂线,“咱们该好好沟通了,雷,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这些东西的?”
“这个么。”雷笑了笑,“赫本老师留给我的。”
“我猜也是。”戈登望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听格伦说你不在分局做事了,是被调到‘那里’去了?”
雷点点头。
二人又很有默契沉默了三秒,戈登苦笑道:“所以你要把我这个‘大盗’捉拿归案吗,异常调查员先生。”
“你怎么会这样想。”雷摇头失笑,“不过我的确想知道你是怎么突破黑金银行的守卫的。”
戈登揽着雷的肩膀,拍了拍,感慨道:“我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别看我现在在开当铺,二十多年前,我也当过指匠。”
指匠是扒手的“雅称”。
雷说:“你没提过这茬。”
戈登点头:“当然,这是我的黑历史,那时我大学读到一半父母去世,只好辍学谋生。眼高手低的人,总会嫌钱来得不够快,刚好我脑子和手都比较灵光,就入了这行。当然后来我没干了,我当了扒手头子,专门负责销赃。”
“那天我的手下偷来一幅画,画里是一个黑皮小鬼,你应该见到这幅画了。”
戈登转头看向雷。
雷问:“压在箱子底下的那幅?”
戈登点头。
“那张画里的小鬼,是活的。”
“活的?”虽然通过希铁探测出那幅画带有超凡性质,雷还是挑起眉头。
“它每周周末就会出来活动。”戈登说,“刚开始它把我吓了一跳,古怪的东西总会带来噩运,但后来我发现这只小鬼没有。经过一年的试验,我发现他还能帮我大忙。它可以把外面的东西,拿到画里。”
三维变二维?还是那幅画连通着里世界?或者画里有一个小型里世界?戈登的描述让雷一下冒出许多想法。
“那时候我正在热恋中。”戈登露出追忆的神色,又对雷低声道:“别说出去,不是伊迪萨。”
“明白。”雷笑了笑。
“事实是那时候我和那个女人吵架了,一时冲动,我把那幅画存进了黑金银行,让小鬼帮我把那颗鸽子蛋偷了回来。”戈登摇头,“我看上那颗宝石很久了,但也许是想证明自己,我留下了那张愚蠢的字条,总之我后来偷到了这颗宝石,也一直没敢拿出去,后来我跟那女人也吹了。”
雷总算明白了,大盗霍琉斯与天使之心被窃事件的始末。对普通人来说那颗钻石是不可触及的巨大财富,但一些奇特的超凡物品却能毫不费力将之掠夺。
“你不是超凡者?”雷问道。
“我不敢接触那些东西,获得一件超凡物品就足够让我提心吊胆了。”戈登耸耸肩道:“你至少能解释护身符的来历,赫本大师是个有名声的人,如果那时候我被发现了等待我的就只有绞刑架了。”
“为什么没毁掉那幅画?”雷问。
“我试过。”戈登苦笑道,“如果你把它毁掉,那个小鬼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任何一处平整的地方,脸盆底,镜子里,或者其他画里。所以我选择了把它藏起来。”
“交给我吧。”雷说,“我帮你处理掉那幅画,这是我的工作。”
……
两天后的实验室里,雷端详着眼前的画。
画高15厘米,宽3.8厘米。画上是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坐着一只黑精灵,黑精灵的模样真实得像一幅照片,而且是这年代的摄影技术无法拍摄出来的高精度照片。这样的画在哪儿都会引人注目,要保管它不是件轻松的事。可以想象戈登当年的手下偷出这幅画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每周周末会出来活动……就在今天了。”
雷打开怀表,看着分针和时针重合,都落到十二点的位置。
画像的背景突然变成了黑色,像是染了墨,一团漆黑的影子从画里钻了出来。用“钻”或许不太贴切,那道黑影就像墨水一样从画框里流淌出来,先是接触到桌上的玻璃皿,又钻到书台后方,最后绕着书台流到书页上,又变成黑精灵的模样。
这回黑精灵不再是坐着,他站在书页上,两只漆黑的眼睛看着雷,虽然静止不动,雷却能感觉到那眼神中的探知**。
雷顿了顿,拿出一张羊皮纸铺开。
黑精灵又顺着书台,流淌到桌上,进入羊皮纸。
雷便提起钢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你好,霍瓦伊奇。”
这是从戈登口中得知的,黑精灵的名字。
黑精灵这时终于动了,一些黑色的影子从他身体上流出来,变成文字回应了雷:“你好,我的新朋友。”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雷又写道。
“当然,如果你帮我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住所。”霍瓦伊奇回复道。
片刻后,雷获知了霍瓦伊奇的需求。
它口中更舒适的住所,是灵性能量更丰富的纸张或平面。
“画中人真能沟通……如果找个机会把它带进异常管理处四楼,就有机会把赫本的笔记偷出来。”
“怎么做到这件事是个问题……”
雷把目光移到桌边的名簿上。
本来近期没打算举办集会,但现在,这些超凡者的人脉似乎要派上用场了。
九十九:掌控集会
虽然不知道异常管理处中的笔记长什么样,但波希雅曾把赫本那一部分不涉及禁忌的笔记交还给雷,这足以让霍瓦伊奇辨识出赫本的笔迹。
目前的问题是能否让霍瓦伊奇成功进入异常管理处四楼,并通过它把笔记取出来。雷心中有了打算,但事情发展的变数却无法完全预料。
和霍瓦伊奇交流之后,雷便翻开荷官的名簿,开始书写匿名信。
次日清晨,他便把这些信件尽数投入远离住所的邮箱。在荷官实验室里雷发现了许多封画着骰子的信封,便也在这些信封表面画上了骰子。
……
西城区,鹈鹕街旁一所僻静宅邸的地下室里,杰瑞·瓦丹利把龙息草萃取液滴入药剂瓶,等待溶液反应结束后,望着淡蓝色的透明药液露出笑容。
他小心地往眼睛里滴入两滴溶液,紧接着便看见了自己体表的光芒。对照着桌边精确到毫秒的精巧时钟,他细致地观察着自己灵魂光芒的频率和波动幅度,并记录到笔记本上。
紧接着他又伸出双手,在他的超凡能力作用下,双手的灵魂光芒开始以另一种频率进行波动。
一杯常温状态的水在他双手间渐渐沸腾,过了一会儿,他把双手放在铁茶匙两侧,让茶匙左右偏移。
分别记录了这些状态下的灵魂频率,他才停止研究,松了口气。
多亏猎鹰的帮助,让他得到了高炼成度的龙息草,才能制备出品质上佳的灵视药剂,他的超凡能力才能得以进步。
“要是能以真实身份认识猎鹰先生就好了。”
杰瑞自语一句,离开实验室,出门透了口气,然后一眼瞅到门口信箱的红色标签被竖起来了,有新的来信。
拿出信一看,他疑惑地皱起眉头。
“又有新的集会?”
……
黑店街瓶子酒吧。
雷走进集会的房间,桌边已经围坐了五人。
荷官的再次缺席让众人议论纷纷,巨人愠怒地表示荷官已经没法再给出合理的解释,并开始商讨如何取缔荷官的具体事项。
雷的到来让众人仿佛有了主心骨,糕点松了口气道:“我庆幸这次你没缺席,猎鹰先生,就我认为,集会真的需要一个新的领袖了。”
糕点用了“领袖”这个词而非主使者,这并非他的口误。在他看来这场集会对猎鹰来说并没什么分量,那么让猎鹰费劲主持这场集会,他不一定愿意承担这个麻烦。但他或许愿意担任一个地下党派,哦,还称不上党派,只能说是组织的领袖。譬如糕点自己,就乐意为猎鹰去做一些事,而得到猎鹰出手为他炼成灵界物质的机会。
雷同样注意到了糕点的措辞,他对糕点微微一笑,虽然口罩遮挡了脸部,眼神却传递出善意。这位与会者可以说是目前他最忠实的拥趸,可以考虑信任他——前提是他能力足够。
与此同时雷扫视众人一圈,将其他人的反应也收入眼底。除了糕点以外,其他人对“领袖”一词颇为不适,显然没有让正常自由集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组织的打算。
超凡者当然比普通人更难掌控,毕竟他们拥有超凡的力量。
“抱歉让大家久等。”
雷坐下把双肘放到桌面上,开口的语气与以往两次参与集会都不同,强势,而且不容置疑。
“这个集会出了一些状况,说不上严重,但差点酿成大祸。”
“什么状况?”
安格列最先发问,他与荷官是老相识。虽然没什么生死之交,也称不上真朋友,但也有了很深的默契。荷官缺席却没通知他,这让他疑惑又不安。
“荷官。”
雷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然后信手把一枚黑色的二十四面骰子扔到桌面上。骰子滴溜溜滚动,最终9的那面朝上。
见到骰子,安格列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在雷和骰子之间来回打量。
其他人还不明白雷在做什么。
这时雷补充道:“荷官打算把我们一锅端,打包送给条子,当他洗白的筹码。”
众人哗的一下轻呼起来,安格列不可置信的,用艰难的语气说:“你……干掉了他?”
“我解决了这个隐患。”雷说。
安格列看着雷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脸,一股凉意从背后一窜而上。在场者中,他对荷官的狠辣与狡猾体悟最深。他与荷官接触两年,也没能探到荷官的真实身份,这位猎鹰,才参与两次集会,就找到荷官,并轻描淡写,把他干掉了。
“你有什么证据?”子弹沉声道,“我是说,你怎么证明荷官要出卖我们?”
“干掉他对我没什么好处。”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子弹。
“所以……你不会向我们证明,事情的真实性,只是通知这个消息。”巨人迟疑道,“我想问的是,这场集会的消息,是你发布出来的吗?还是说,你守在集会地点外……”
艾伦眼底也有怀疑之色。如果猎鹰是守在集会外干掉了荷官,他会认为猎鹰是个十分危险的角色,并从此离开集会。但如果这场集会的消息是猎鹰发出的,那么猎鹰的话就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众人之中,唯独糕点听到荷官被猎鹰干掉的消息时露出了兴奋的神采。
“各位!”糕点清了清嗓子,“在猎鹰先生的消息之后,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见众人目光投来,糕点继续说道:“荷官的确是个危险的家伙,还记得那次集会吗,我们被放了鸽子。可见他压根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可恶的是……那次集会,我离开后,就被荷官跟踪了。”
“你确定是荷官?”艾伦问道。
“千真万确!”糕点信誓旦旦道,“他拿枪勒索了我,我差点以为他想干掉我。这事我上次就想说了,但我没敢跟他对着干。”
糕点的话其他人面面相觑,唯有安格列眼神有些微妙。那晚他就跟荷官在集会地点外监视,自然知道跟踪糕点的不是荷官。那么跟踪糕点的会是谁,栽赃嫁祸给荷官?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在猎鹰身上游移,愈发觉得猎鹰神秘了。
一百:发布委托
雷欣慰地看了一眼糕点。
这家伙的表现没亏待雷带来的那支用91炼成度龙息草配置的药剂,
“先回答巨人的问题。”雷顿了顿,“目前我拿到了荷官联络诸位的渠道,就我所知,他正准备用这些渠道,检举我们,并通过检举法案获得赦免权。”
“他果然这么做了。”安格列眼神冰冷,“我可以作证,这家伙的确有这么做的可能。”
安格列的话让巨人、艾伦、子弹对雷的信任度提高了。但子弹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说,猎鹰,你现在也可以用那些东西检举我们?”
“如果我想那样做,就没必要举行这个集会。”雷淡淡道,“就算通过检举法案获得赦免权,也会被限制使用能力,我从没想过回归普通人无趣的生活。”
他又看了安格列一眼,微笑道:“还有,安格列,一个特别奉送给你的小道消息——荷官第一个想搞定的人是你。”
安格列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巨人瞄了一眼糕点,又看向雷,“你来取代荷官的位置吗?”
“还是按照往常那样,集会照常进行。”雷并未操之过急,顺着糕点的话强行给自己安上领袖的名头,那样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逆反心理。其实现在的状况,他已在集会里拥有极高地位并很有优势。
“这样最好。”巨人松了口气。
“为什么气氛如此凝重?”糕点发言道,“猎鹰先生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要不是他干掉了荷官,我们这次收到的可能就不是集会的消息,而是条子们的逮捕令了。嘿,大家好好想想,猎鹰绑了我们。”
糕点的话让众人一时有些尴尬。
“谢谢,猎鹰。”安格列已经不怀疑雷说的话,虽然心里也忌惮猎鹰否会是下一个荷官,但目前集会由猎鹰主持,的确比荷官更好了。
“不必。”雷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的感谢,“我想现在大家应该明白,这虽然是场自由集会,但很多时候我们的安危却绑在一块儿,这场集会的宗旨,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让每个人都能享受交易的便利,所以之后我不想看到有内斗的情况。”
“我支持你,猎鹰。”作为最了解荷官的人,安格列对雷表示了服从。雷能找到并干掉荷官,更能轻易找到他。
资历最老的安格列的态度进而影响了其他人。
紧接着,在雷的主持下,集会开始进行,不过离上次集会过去没有多久,与会者们之前未满足的需求,这时也没得到回应,同样也没出现新的需求。
等所有人轮了一圈,雷对巨人表示他还没腾出空炼成水鬼铜后,便对众人说:“我有一个指定委托,有人接吗?”
“委托的具体事项?”安格列问。
雷说:“确定接取委托后,我会单独告诉接委托的人。”
委托内容不明,让其他人都犹豫起来,这时糕点抢道:“交给我吧,如果我能办到的话。”
“这件事的确没什么难度。”雷顿了顿,“但有一定危险性,所以需要足够的谨慎。我为它支付的代价是,一份灵魂升华的方法,成为赌徒,并进阶的老千的方法。”
安格列眉毛狠狠一跳。猎鹰刚干掉荷官就发死人财,这让他想到自己出售曼陀罗的香水的事。
五阶到四阶的升华法!雷给出的代价让被糕点抢先的其他人颇为懊悔,但谁都知道收益与风险并存,猎鹰的委托,恐怕不是什么容易完成的事。
没一会,雷和糕点来到瓶子酒吧的另一隔间。
“一周后,1月13日这天,我要你到某个地点,制造一起超凡目击事件。能做到吗?”
雷简单阐述了委托内容,尚未透露细节。
“额,您的目的是?”糕点对雷的怪异要求感到很茫然。
“如果可以做到,我就把委托交给你。”雷没回答糕点的疑问。
“倒不是不行……但最好,是在那些治安混乱的区域。你知道,如果在皇家公园或者皇后街做这种事……那我干脆直接去找条子自首或者更直接点……”糕点没底气地说。
“当然不是这种地方,就在伦歌威治区的贫民窟。”雷笑了笑,“只要你不被人看到真面目,稍做乔装,就没人能抓到你。”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毕竟异常管理处积压的超凡目击案已经堆积成山了。
糕点点头:“那我应该没问题。”
“这是委托的具体地点和时间。”雷把对折的纸张交给糕点,又顺着桌子递过去一支装着药剂的皮套,“还有一个小礼物,这不是定金。”他把高纯度的灵视药剂交给了糕点。
糕点拿出药剂一看,轻呼道:“天哪,这药剂纯度太高了,我几乎看不到任何细微的气泡。”他收好药剂,“你已经了解过灵视药剂的作用了对吧,猎鹰先生。”
“他能让人看到灵魂光芒的变化频率和幅度。”雷说,“我很乐意,你对它的用途进行补充。”
“是这样,这种药剂的用途很窄,不过我们可以通过灵魂变化的状态,来观察自身对超凡能力的控制力和稳定性。这是锻炼超凡能力的一种方法。”
锻炼超凡能力?雷心想自己的学徒之心,比起魔术师的遮蔽感知和赌徒的测试运气,更像是一种被动技能,在炼金实验的过程中就会自发得到锻炼。
不过糕点又继续说出了灵视药剂的第二种用途:“在古代,这种药剂也被炼金术士用来甄选传承者。”
“甄选传承者?”糕点的话引起了雷的兴趣。
“没错。”糕点点头,“每个人的灵魂光芒都是不同的,而不同的灵魂,适合的升华方向也不同。通过观察普通人的灵魂之光,就能确定他对某一升华方向的契合程度。”
这作用似乎不大……我还没到找传承者的时候。雷想着,忽然若有所思——因为那邪物的原因,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少进入自己的魂所。却隐约记得,那十一座石像的表面,似乎也有着微不可查的,类似的光芒。
一百零一:石像投影
离开集会雷回到梵舍住宅,把斗篷塞到衣橱底部,从兜里摸出一张船票。用这张船票乘上白鹄港的客船,可以直达西南方向的六百里外的瓦基里城。
拿上船票和给洛准备的身份证,雷来到二楼。洛坐在床边看报,脚边落着几张包熏肉面包的防油纸——在新年节前夕,她就已经对手铐的禁锢不再耐烦,雷也没能再度囚禁她。但近期他对洛灌输知识还算成功,这个懵懂无知的家伙,似乎已经懂得趋利避害了。
“明天带你出趟门。”雷把身份证明和船票丢到洛身边的床铺上。
“坐船?我要离开冈堡了?”洛睁大眼睛看着雷。
“那样最安全。”说实话雷现在已经没法把洛和苏分辨得很清楚,但就算是洛,在他的努力下也可以沟通了,当然她有时还是有点神经质。
“哦,明天!”洛咧嘴笑了起来,旋即她又疑惑道:“但你的船票呢?”
“我?”雷耸了下肩,“我不走。”
“那谁给我买小说,还有零食?”洛不解道。
“船票包括了自助餐。”雷最后瞥了船票一眼,补充说:“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提前给你准备。”说罢离开二楼房间。
关于洛他已经做尽了自己能做的事,在不惹到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的前提下保证自己不被牵连,现在终于有了送走她的机会。
来到实验室,雷拿出了灵视药剂往眼里滴了两滴,再次看到了体表的灵魂光芒。集会结束前糕点透露的灵视药剂用法对雷有所启发,他紧接着用白鼠尾草净化房间的气场后,便呼唤翠玉石板,以翠玉石板为信标,让灵魂进入魂所中。
翠玉石板悬浮半空,翠玉色光芒弥漫在破败殿堂的每一个角落。雷观察着塔身的裂隙,忽然在裂隙外见到了若有若无的暗紫色光芒。
那只邪物!
雷呼吸一促,在这之前他还没透过裂隙观察到过那只邪物的任何踪迹,这次却见到了邪物的灵魂光芒。
“看来灵视药剂不光影响我在表世界的视野,也能影响灵魂。”
没去关注那只邪物,雷来到魂所中的那十一座石像边。十一座石像表面都散发出颜色与频率都相异光芒。
“这些石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也发出了这种光……这种光芒似乎不是灵魂专属的。”
雷来到捧灯的石像身边,这座石像没有五官,披着褶皱的亚麻长袍。长达两个月的解析过后,雷已经快要完全归纳出它的表世界投影。被翠玉石板不停解析后,这座石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灵视药剂的观察下,它的光芒显然比其他石像浓郁,而且活跃,呈现出纯净的白色,有种圣洁的味道。
归纳出它的投影,是否就能利用石像的特质和力量?
雷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后,便离开了魂所。
在灯光下铺开羊皮纸,他脑海里浮现起翠玉石板,同时又把意识联系到那座捧灯的石像。与此同时在纸上画下一枚符号——两条海马脊背般的曲线合拢,中间有一道既像火焰,又像是灯芯的曲线,这就是两个月来他归纳的石像投影符号了。
“投影偏离度0.55249……”
“改良投影……”
似乎是因为用灵视药剂观察到了石像光芒的原因,此时雷在翠玉石板的辅助下分析石像投影,效率突然拔高。
趁着状态正佳,他又继续归纳投影。
“投影偏离度0.55256……”
“投影偏离度0.53297……”
投影偏离度偶然往回跌落,但总体趋势一直向0逼近。
大约一分半钟,雷就能归纳一次石像投影。
三个小时过去,雷连续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一直没有中断。就连王之沉沦强化后的身体都感到疲惫时,翠玉石板浮现的字迹变为:“投影无偏离。”
就在这一刻雷的感觉变了,魂所中,那座捧灯石像突然将一道信息传递过来。顺应这道信息,雷的手自然而然动了起来,让那些信息藉由饱蘸龙血墨的鹅毛笔尖吐诸于纸上。
一个由不规则轮廓包围的图案出现在纸上,图案中某些勾连交错的复杂线条描述的仿佛不是一个平面图形,而是立体结构。
“这是……”
阵图的外观让雷心里产生了熟悉感,几乎一瞬间,他就把这种熟悉感与月照之路的信标对应了。
紧接着,他眼前恍惚了一下。
……
斑斓的空气扭曲升腾,雷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里。紧接着身边扭曲的颜色不断聚集又崩溃,隐约构造出树木、道路、岩石、废墟等影像……
很快,雷脚下出现了一条幽深逼仄的狭路,雷明白,自己居然又来到了以太的媒介,也就是升华之路上。
“又是升华之路?”
雷俯身看了看,自己的灵魂是凝固的翡翠状,比之刚进入月照之路时的孱弱气态不可同日而语。但当初通过月照之路时,是赫本残留的意念帮他背负了数量恐怖的邪物,他才得以安全抵达终点。
而现在……
两侧的深渊里盘旋着许多不可名状的暗影。既像是人语又类似夜枭的呼号声隐约传来,毫不遮掩地宣示着贪食的**。
雷站在原地犹豫着,这条升华之路出现得出乎他的意料,抵达道路尽头他会发现什么?另一扇与翡翠之门类似的大门?他可以藉此完成第二次升华?只有到达终点才能确定。
“邪物无法主动穿过以太抵达表世界……就算只是进入以太,他们也会受到表世界意志的排斥,变得衰弱……”
雷的心里斗争没有持续多久,便做出了抉择。回忆着莫兰教授的种子灵操,他想象自己是一枚种子,从积蓄到勃发,炽烈的火焰在他体表升腾起来,几乎照亮了半径两百多米的区域。一道暗影从深渊下滋滋冒出来,还没靠近雷就像蜡一样被烤化了。
灵魂火焰在以太中给了人正面对抗邪物的能力,也是孱弱人类穿越升华之路的唯一保障,不过代价是灵魂消耗极大。雷当即不再耽搁,沿着狭路快速前进。
一百零二:纯白之门
雷在狭路的尽头雷发现了一扇门。
一扇纯白的大门,门上漾着同样色泽的光芒。雷把手放在门把上,试着拉了一下。门开了,露出门后方,与雷来时所经之路相同的狭路。
这是一扇伫立在两道深渊相夹的狭路上的单薄大门,没有嵌再某座宫殿或房屋上,目前的情况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经历过翡翠之门,雷明白自己应该是没达到开门的条件,才没引起门的反应。
他观察着门上的白光。
光芒闪烁的频率和幅度与那座捧灯石像体表的光芒近乎一致。
又观察他自己身上的翡翠色光芒——和门上的白光就殊为迥异了。
雷又开了几次门,尝试无果,只能离开了升华之路。
……
实验室里,趴在实验台边的雷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才发现窗外天已经亮了。学徒之心让他让他对生物钟的把控也远超常人——他在魂所里度过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个小时,看来因为点燃灵魂之火的消耗让他疲劳过度,在离开升华之路后,又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才恢复了精神。
“唔……还有一个半小时。”
算了下上班前剩余的时间,雷揉着眼角上楼洗漱,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便思索着昨夜见到的那张门。
“我没法真正打开那扇门,应该是我的灵魂光芒和那扇门不契合。”
“该怎么打开那扇门?灵魂光芒没法改变,目前来说,我完全没办法让自己的灵魂与之契合。”
“难道……要找一个灵魂和那扇门契合的人?就像……我的灵魂与翡翠之门契合一样?”
雷琢磨着,灵魂升华的方向是不可逆转的,他没法改变自己的灵魂,找一个灵魂与那扇门契合的人当作钥匙,似乎就是开门的唯一办法。
这么一想,他要做的事,就是给那座捧灯石像找一名灵魂契合的传承者。
想到这里,雷心底又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那扇纯白之门只能由灵魂契合的人打开……那翡翠之门呢?”
“赫本找到了月照之路的信标,又选择了我,而我也成功打开了翡翠之门……前身和赫本的结识,真的是偶然吗?”
雷脸色凝重起来。
赫本找到了月照之路的信标,作为一个不惜放弃所有金钱地位,狂热投身于帕乌莫斯之塔研究的超凡者,他一定也曾踏上那条升华之路,发现了路尽头的翡翠之门。而他没能打开翡翠之门,多半是因为灵魂契合度的问题。
那么,作为一名声名卓著的炼金术大师,他一定也有观察灵魂的方法,如果不是观察到前身的灵魂与翡翠之门契合,他没理由把毕生研究,托付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从赫本的信箱的保养状况来看,就算在离群索居的时期,他也不完全是与炼金学界隔绝的。
但问题来了。
就算前身的灵魂与翡翠之门契合,但现在的雷穿越过来时,前身已经死了。打开翡翠之门的,是穿越者的灵魂,而身为穿越者的他,根本没亲眼见过赫本。
雷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灵魂,是否还是原本的我……或者说,我的穿越,根本不是偶然?”
他又想到那个背负着无数恶念坠入虚空的身影。
赫本……那个看似穷困潦倒,死于一场简单热病的炼金术大师,他根本没那么简单。
雷用冷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不管如何……先找到开门的‘钥匙’再说。”
……
离开梅迪丽大街,到波辛顿街上班的路上,雷用灵视药剂加持的双眼观察路人,为此收获了一些古怪的目光,几位年龄不等的女士的媚眼,但没能发现灵魂与纯白之门契合的人。
倒有不少人的灵魂呈现出类似的白色,灵魂波动的频率和幅度却完全对应不上。
直到又回到办公桌边处理工作,雷也没找到一枚符合的‘钥匙’。
对此雷并不意外。帕乌莫斯之塔历经数千年历史,直到现在,那扇翡翠之门才被他一个穿越者打开。就算假定那十一座石像对应的开门条件没那么苛刻,开门的钥匙也不至于被他出门就撞见。
就算找不到捧灯石像对应的钥匙,雷要探究那十一座石像还有另一个突破口——那张镶嵌了埃尔加之瞳的黄金面具。
是时候写封信给古斯塔夫询问陵寝的开掘进度,就用朋友的口吻。雷一边思索着,一边喝咖啡,手中则整理着访查记录,并一眼扫过桌上堆摞的信件数量。
两个多月的持续炼金让他的灵魂也被精炼了,学徒之心的微量感知能力愈发精确,到如今他更是有了一心多用处理简单工作的技能。
“久违了,各位。”戴维德从门外进来,魁梧的身躯穿过窄小的办公室门,总能让人联想到“挤”这个字。他把几块烘焙饼干分到雷、克罗伊、艾森的手里,“迟来的节日祝福。”
“你笑得很开心。”艾森嘟囔道,“上班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换个角度怎么样。反正我越体会到这份工作的危险,就越热爱生活,因为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戴维德微笑道。
“我看线索是断了,除非出现奇迹。”戴维德摇头,“那毒贩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地下组织的邪士已经警觉,那是群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除非完全没有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才可能抓到他们。”
“那个通缉犯呢?”雷又问,作为“受害者”,他关心的当然不是什么地下组织,而是洛的行踪暴露的可能。
“一样。”戴维德耸了耸肩,“咱们挤压的案子看来又要添上一件了。”
戴维德的话是雷的定心丸,比咖啡的醒神效果更强,抖擞精神,他便开始快速处理信件。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谎报里甄别出有用信息。
没翻几张信,一封自报身份的信件开头,却完全吸引了雷的视线。
“我是圣南勒斯女校的一名学生。”
一百零三:目击报告
圣南勒斯女校?
雷继续往下看去:
“我叫葛瑞思·哈利特,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而且噩梦缠身。
我总梦见一个女人的影子跟着我,无论我逃到哪儿,她都能从门缝、墙缝……任何地方钻出来,仿佛没什么能挡住她。
昨天半夜醒来,我真的见到了她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墙壁上……
我向家人求助,他们只把这当成我的噩梦,我只好写信给你们,拜托……帮帮我。”
雷最后看了一眼信末的地址的日期,这封信写就于两天前。这种信件异常管理处会收到很多,一百起类似事件里,至少有九十九件的当事人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
因为目前的异常调查员人手吃紧,一般来说,雷会在这封信上做一个“待定”的标记,然后把它扔到挤压的待定核实事件里吃灰,等腾出空来再顺便上门核实。
但葛瑞思的身份让雷有些在意,这是一名圣南勒斯女校的学生。
迦娜的护身符曾经变黑……上次去访查那些鞋匠时,雷接近萨莉斯特时,那根完美激发灵性的白鼠尾草也自燃起来。种种迹象暗示着那所学校里存在隐患,但新年节雷回贝德维尔家时曾旁敲侧击问过迦娜,并没有问出任何线索。
“今天把访查资料尽快整理好,明天就去看看……如果那个叫葛瑞思的女生真的被邪物缠身,这事有点危险。”
雷放下信件问道:“明天谁有空吗?”
“有情况?”戴维德停下工作,钢笔被他粗壮的手指捏着就像一根牙签。
“不是很确定,不过这个求助者的描述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我上午能抽出点时间。”克罗伊转过脸道:“什么时候去核实情况?”
“明早九点吧,我们在柏森威尔街克林商店对面的咖啡馆碰面。”
因为迦娜的缘故雷对圣南勒斯的校历了若指掌,明天正是学校放假的时候。在不确定案情的情况下,去葛瑞思家里访查,就不必打扰其他学生。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葛瑞思的噩梦,也省得她被同学猜忌。
和克罗伊约好时间,雷继续工作。下午与艾森一道去郁金香街对两名三个月前的第二类接触者进行了收尾访查后,一整日的工作结束。
回到香街公寓喂荷鲁斯吃了猫粮后,换了一身行头,便把洛从梵舍住宅带出来,到地下街区乘坐蒸汽班车抵达白鹄港。
八点四十七分,晃眼的船灯照破夜雾,纤夫在大批货箱间挥汗如雨。船头靠岸的舷梯边,船客们拥挤着涌上这艘蒸汽动力的大船。这是迪亚多船只公司的“浮岛178”,兼具货运和客运功能的新型轮船。
雷把沉甸甸的双肩皮包给洛扣紧,包里的零食和消遣娱乐的狗血小说加起来有三十斤,洛的大衣被勒变形了,她却一脸轻松的模样。
“记得让船员带你去头等舱,在船上最好别告诉任何人,你是孤身乘船。虽然他们打不过你,但你拿的是假证,就少惹麻烦。”雷叮嘱着,最后把船票和身份证明塞到洛的大衣口袋里,“这些东西别弄丢了,走吧。”
他把双手揣回衣兜,帽檐下的黑色眼睛朝洛背后看去,示意她尽快上船。洛扯着背包带顺着雷的目光看去,又回过头看了雷两眼,便朝舷梯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又跑回来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雷脸色一沉:“这里很危险,你到瓦基里城就可以安顿下来。100镑够你生活一阵了。”他只想尽快送走洛,至于她下船后是否会重操旧业,偷钱维生就不是他的事了。
“你可真是个温特男爵。”洛委屈地看了雷一眼,嘟囔道。
“温特男爵?”
“《艾卡家的琳娜》里那个薄情的男人。”
洛哼了一声,扭头便走向舷梯,消失在人群中了。
雷站在路灯下,等到三声尖锐的汽笛鸣叫后,他看着轮船离港驶出2海里左右,才松了口气,离开港口。
船舷边,洛撑着护栏,淡黄色发丝在夜风里摇曳。
“有趣的男人,竟然真帮我隐藏了这么久。”她眯了眯眼,勾嘴微笑,又把目光移向沉沉夜雾下的冈堡。
“但我可没法轻易离开冈堡。”她低声自语,眼底像是燃起了一丝仇恨的火苗,紧接着,纵身一跃。
甲板上几名船客尖叫起来,唤来船员。当船员带着救生圈降到水面,却没发现那个“轻生女子”的身影。
梵舍三号。
雷来到二楼,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洛扔下的防油纸,还有地上散落的头发丝。床单和枕套上还残留着有人躺过的味道。
终于送走那个定时炸弹,雷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却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少了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房间安静得过分。
“呼……”
雷摁灭烟头,走下楼梯,敲了敲餐厅的窗户。地下室排风管道旁一道灰影窜出来,轻车熟路跑到厨房,抓耳挠腮。雷给它开了个鱼肉罐头,又给唱片机上满发条,音乐声响起后,房间总算不再死寂。
休息片刻,他伸手虚握,那柄狰狞的利奎德突然出现,被一把握住。紧接着雷分离了弹巢,静待利奎德表面的黑色符文消失。
……
一大清早,雷把装有灵视药剂的滴瓶揣进大衣衣兜,便坐上双层公共马车来到柏森威尔街。点了一杯咖啡,煎蛋,起司酱煮蘑菇和面包。他早餐用到一半,穿着一身干练短夹克,戴着猎鹿帽的克罗伊走进咖啡店,一眼见到雷,便坐到他的对面。
“不吃点早餐?”雷往嘴里塞着煎蛋,看了一眼克罗伊,发现她的灵魂呈现出淡蓝色,并且正在有规律地波动着。这种波动偶尔让雷感觉到很熟悉,上次控制浣熊沟通邪神时,他就记录了自己用埃蒙语思考时的灵魂波动频率。
忽然雷若有所思,如果能完全解析灵魂波动的频率,在学徒之心的精确观察下,是否可以把灵视药剂当成读心药剂来使用?
一百零四:摘心
雷脑海里的设想紧接着便被克罗伊的回答打断了。
“我吃完了才出门。”她微笑道:“别着急,其实我一般把外出任务当成放松,毕竟你知道大多数所谓的目击报告都很荒唐。”
等到雷用最后一片面包擦了擦盘底的蘑菇酱塞进嘴里,二人离开咖啡店,雷才解释道:“其实这事我有私心,那个写信的女孩是圣南勒斯女子学校的学生,正好,我妹妹就在那儿上学。”
克罗伊不在意道:“那没关系,没有规定限制我们不可以优先解决身边人的问题。事实上这也是异常调查员默认的特权了,毕竟解决身边人的问题后我们才能更专注地投入工作。话说回来,你妹妹一定也很漂亮。”
“谢谢。”雷笑了笑。
没一会儿,二人走进柏森威尔街的黑砖巷。
写信的葛瑞思·哈莉特住在黑砖巷34号-一所三层楼的住宅里。门口带着一个**平米的小院子,在这边算是经济条件较好的住户。雷上前敲门,开门的褐色胡须中年男人是葛瑞思的父亲,从他上身穿的品质精良的羊毛衫可以看出这是一名中产阶级。
“哈利特先生,我们接到你女儿的来信,葛瑞思现在在家吗?”
雷出示了自己的警督证,直截了当问道。
“额……警督先生……”哈利特没想到一大早就有警察上门,紧张地说,“葛瑞思最近的确在做噩梦,可我没想到她竟然写信报案了……”
“我看她是疯了。”哈莉特女士嘀咕了一句,然后有点惶恐地说:“二位,我为我女儿的唐突表示抱歉,她最近有点神经质,为了这么点小事占用公共资源……真的抱歉。”
克罗伊微笑道:“不必紧张,我们都希望她最好是真的没事,她现在在家吗?”
“额,她在,在的。”哈莉特女士说着回头朝楼上喊道:“葛瑞思!”
楼上没回应,哈莉特女士又提高声音喊了三次。
“葛瑞思?”
“葛瑞思?!”
“葛瑞思!!!”
最后一声加重语气,还夹着几分愠怒。她紧接着蹬蹬蹬走上楼梯。
雷看着哈莉特女士上楼,把手揣进兜里,面色微微一变,他带来的那根完美激发灵性的白鼠尾草,不知什么时候又自燃成灰了。
“抱歉。”
雷没有请示那位哈利特先生,就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按住腰上枪柄,迈动谨慎的步伐跨上楼梯。
“雷?”
克罗伊见状也紧随其后。
雷上楼时哈利特女士砰砰砰敲响了葛瑞思的房门。
“等等,她平时都睡很晚?”雷问道。
“以前不,但她最近睡眠很差,所以一到假期就会睡很久。”哈利特女士解释着,又用力敲打房门。
“没钥匙吗?”克罗伊也上了楼,这样的动静都吵不醒葛瑞思,她睡得未免太死了。
哈利特女士这时也露出不安的表情,急匆匆找来钥匙,然后被她丈夫拿在手里。在哈利特先生想要开门时,却被克罗伊按住了手。
“我来。”
克罗伊示意哈利特先生放开钥匙,又对雷使了个眼色。
雷心领神会,取出利奎德,对准卧室门。
“你们在做什么?!”哈利特夫妇惊呼失声,“放下那玩意!这太危险了!”
“这是为了保护葛瑞思。”雷毫不动摇地说,“别紧张,我只是预防房间里可能出现的‘歹徒’。”
雷的化让哈利特女士脸色白了一下,她还要说什么,却被丈夫阻止了。这时克罗伊咔嗒一下打开房门,缓缓推开——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余,八平米的面积被床、衣柜和穿衣镜几乎占满了,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床上,眼都不眨地瞪着天花板,胸脯也没有因呼吸而起伏的迹象。
克罗伊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对哈利特夫妇说:“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哈利特夫妇脸色都变了。“她怎么了?”丈夫率先冲向房门。
……
葛瑞思·哈利特死了,体表没有任何伤痕。据哈利特夫妇的阐述,葛瑞思除了最近常做噩梦,以及因为睡眠不足而变得有些暴躁及神经质外,没有其他异常的表现。
搜查过后,葛瑞思的房间里也没有发现任何禁忌相关的东西。案件的疑点在于葛瑞思死亡时的表情凝固在“惊恐地瞪着眼睛”,却没有表现出痛苦,不像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之类的死因,而像是吓死的。
但具体结果得等解剖报告出来再说。
异常管理处地下,琼恩脱下手套关上身后的门,又心有余悸朝后面看了一眼。
“啧……”这个矮小的茶色卷发的男人掏出手帕擦去额上冷汗,对雷说:“这可真够恐怖的。”
“发生了什么?”雷问道。
“直到我打开那个女孩的胸腔。”琼恩抿了抿发干的下嘴唇,“我发现她没有心脏。”
“没有心脏?”
“准确的说是心脏被‘扯’掉了。”琼恩把“扯”这个词说得很重,“她的主动脉和上下腔静脉,都呈现出撕扯断裂的伤口。但她体表毫发无伤,这就是恐怖的地方——有一双无形之手从外面伸进她的胸腔,像摘下一朵玫瑰一样,把那颗娇嫩的心脏扯了下来。”
琼恩说到后面喉结动了动。
“你运气很好……雷,我在这解剖了二百三十七具尸体,她的尸体的诡异程度能排前五。你才刚上任不久就发掘出这种案子,我看,你很快就会转正了。”这时约顿也离开解剖室,对雷笑道,露出一口黄得发黑的牙齿。
“你的祝福听起来像是诅咒。”雷嘴角向下一扯。
“那么她的死因很明朗了。”克罗伊双手抱胸地站着,“要么是超凡者干的,要么是邪物干的。”
“厄,有穿墙能力的超凡者?”琼恩说,“除非这样才能把心脏隔着肋骨和肌肉皮肤组织取出来……”
这时雷否认道:“是超凡者的可能性很小。”
“嗯?”克罗伊看向雷。
“如果是超凡者干的,不应该做得这么明显。”雷做出推论的依据是那根化灰的白鼠尾草,回答的却是另一套逻辑:“假设是超凡者犯案,他可以把这伪造成一件普通的杀人案,甚至伪造出葛瑞思自杀的假象,这样就不会引起异常管理处的注意,从他匪夷所思的手段来看,他有能力做到这些。外表毫发无伤的死状几乎一定会通过解剖来确认死因,我想他不会认为取掉葛瑞思心脏的事能瞒过警察。”
一百零五:钥匙
克罗伊点头道:“虽然偶尔会有故意挑衅的超凡者……不过那很少见。但无论犯案的是邪物还是超凡者,这事都很难办。”
雷也皱起眉头,从葛瑞思的死状来看,行凶者拥有的超凡能力十分危险,比他当初面对的异化后只会使用蛮力和尖叫的亚摩斯更防不胜防。
“凭我们两个应该搞不定。”他对克罗伊说,“可以申请处长或者灰骑士的协助吗?”
“按流程来嘛,我们可以试试,不过希望不大。”克罗伊摇摇头,“你知道的,戴维德负责的那起案件中你也亲眼目击了那只邪物,但这案子到现在也是悬而未决。这些悬案太多了,除非我们找到关键的突破点,不然有限的超凡力量不会倾注到这儿来。”
雷想了想,说:“那先从葛瑞思的父母,还有同学查起。圣南勒斯女校课程很紧,而且哈利特女士也说了,葛瑞思并不认识什么外界的朋友。”
“那么你确定要参与这起案件么?”克罗伊看着雷,“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实习工,达姆还没让你转正。”
“作为正式员工,克罗伊女士,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助手。”雷对克罗伊笑了笑,“不知鄙人能否胜任?”
“你对这案件可真上心,好吧,可以理解,毕竟如果行凶者跟圣南勒斯女校有关,你妹妹也有危险。”克罗伊叹息一声,苦笑道:“说真的,今早出门前,我还把这次访查当成了放松,现在又麻烦缠身了。”
二人交谈着,告别约顿和琼恩,回到楼上的办公室。葛瑞思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日记中除了对那个噩梦和女人的影子的描述,并没包含什么实际信息。眼下葛瑞思的父亲也被带到异常管理处保护起来,刚丧女却连哀痛的闲暇都没有,哈利特先生倒很明智地没有埋怨异常管理处,十分配合调查,并发誓要协助找到行凶者。
眼下葛瑞思的家已经交给柏森威尔街的警察继续搜索,雷与克罗伊则制定了分头调查的计划。
“我先去圣南勒斯女校,那所学校里有几名教士,从他们那儿也许能得到些许线索。”克罗伊放下葛瑞思的日记本对雷说,“哈利特先生的审讯……”
“我不太擅长审讯,学校那边的事交给我吧。”雷对萨莉斯特有些怀疑,却没法对克罗伊明说。
“那我当然乐得轻松,但你自己能搞定吗?”作为异常管理处的分析师,克罗伊同时擅长分析证据和调查线索,对于雷的工作能力,她还是尚待观察的态度。
“如果没有收获再请你救场。”雷像是要证明自己,仍坚持说。
“那好吧。”克罗伊耸耸肩,“如果缺人手的话,你可以用你的证件调用辖区内的警力来协助调查。”
“明白。”雷点点头,便离开办公室。
他刚走到门口,又被克罗伊叫住。
“等等。”
“嗯?”
克罗伊看了一眼那个身亡不久的异常调查员约翰的办公桌。
“万事小心。”
……
阴晦的天气里行人举着雨伞,梅迪丽大街拐角处,雷在莫兰书屋门口停步。枯萎的藤蔓爬在红砖墙上,书店的门口亮着风灯。
现在是下午三点。离开异常管理处后,雷没直接去女校,先回家询问了迦娜是否认识葛瑞思·哈利特。接过迦娜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并表示自己跟这名女生并不熟悉。
“你不是人是南希吗雷,南希应该知道那个女生,很多人她都认识。”
得到迦娜如此回应后,雷此时便来到了莫兰书屋,并未向迦娜透露葛瑞思死亡的消息。
“先找南希询问,或许还能问问萨莉斯特有什么异状。”
怀着这样的目的,雷走进莫兰书屋。
对雷的短时间里的第二次突然到来莫兰感到有些诧异,得知雷要找的是南希后,便向雷指引了南希的住处——就在书屋边上的巷子里,左侧的第二间屋子。
离开莫兰书屋,雷走进巷子。这天气没什么人出门,就算煤油灯和蜡烛把家里的空气熏得让人难受,人们也情愿在工作时把窗户死死关上,以防要命的感冒来袭。在阴晦天色下雷来到一扇旧木门前抬手敲了几下,没一会里面就传来脚步声和问候:“谁呀?”
紧接着门边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黑色的窗帘被掀起一角,露出少女的半张脸庞。
“贝德维尔先生?”
见到雷南希颇为诧异,但她没有犹豫便打开了门。冷风从门外呼的一下灌进屋子,把仅存的热气迅速卷走。
“快进来吧。”南希赶忙说。
雷关上门脱掉帽子拍了拍帽檐。屋里的景象一览无余,窄小的起居室里烧着一个取暖的小炉子,可见南希的家庭条件还算不差。炉子左边的小桌上放着文法与数学相关的书,还有一些手工品。右边则是一张老旧的脚踩缝纫机,上面有半只尚未完工的大头皮鞋。
“只有你在家?”
雷随口问道。他知道南希是霍夫曼夫妇的养女,她的养母早已去世,而她父亲是个修补皮鞋谋生的鞋匠。考特·霍夫曼和那些血汗工厂里的制鞋工不同,他是有点技术的劳动阶级,所以南希家的经济状况笔比普通的劳工家庭稍好,但也好得有限,按说那位鞋匠现在应该正在工作才是。
在他看来南希的家庭有些特殊,按说以那位鞋匠的收入是没法独自支撑一个女孩在圣南勒斯学校学习的。不过南希或许另有际遇,萨莉斯特是她的胶木,她或许得到了一些资助。
“您要找我父亲?”南希疑惑道。
“不,我找你……”雷看着南希,忽然眼神一动。他早上滴入的灵视药剂,到现在还维持着极其微弱的效果,这让他勉强能观察到南希的灵魂之光——纯白色的光。
“找我?”南希见雷忽然不再说下去,连忙道:“抱歉,您先进来坐吧。”她转身从桌子底下给雷搬出一把小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