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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永夜骑士     奥术起源txt下载     奥术起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重整

    最底层贫民出大骑士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这种可能性十分低,就算是有百分之九十九也是那些贵族领主培养出来的。

    与天赋无关,只与财力有关。

    但就算一个人绝顶天才,但是家境贫寒,一天到晚的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又哪里来力气磨练各种技巧,穷苦人家孩子,若是不下地劳动,出去玩都是要挨骂的这不是开玩笑,而是贫穷的真实写照。

    阿沙恩大陆有一句名言,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必须用一副好胃口。

    每一个骑士都是出了名的大胃王,而一名大骑士更是如此,一顿半只羊、十斤饭菜,对他们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然你以为他们怪物一样的体魄是怎么来的?

    冥想炼气?

    这只是一个笑话,即便是拥有血脉能力的术士们,也不会将外面的能量引导进自己的体内,那是一种谋杀,对自己的一种谋杀。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他们的境界不到,没有办法做这种超凡脱俗的事情,只能用最世俗的办法锤炼自己。

    为什么一旦成为骑士,效忠的贵族领主就会赐予庄园?

    创造财富只是屁话,只有一座庄园的出产供给才能让这名骑士保持巅峰状态,一座由十个家庭组成的小型庄园,供给一名骑士勉强能达到收支平衡并不纯粹指骑士的吃喝,还包括骑士的马匹和两名扈从,以及简单的武器铠甲维修。

    至于打造新的武器和铠甲,那就需要骑士自己想办法了,很多骑士的铠甲是从自己的父亲、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那里传承下来都有可能。

    说那些武器和铠甲都是传家宝,具有辉煌历史之类的话,都是哄人哄自己的屁话,还不是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财,打造全新的武器铠甲。

    若是有这个能力的话,孙子才不会去打造新的,刨除时代的变迁,锻造工艺的进步不说,那些老古董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修修补补和改造,锋利度和防护度都差强人意不说,就算是手艺再高的改造,也不如量身打造的合身。

    没见那些有实力的大贵族从来都是将自己的传家宝摆放在城堡***人瞻仰,自己上战场穿的都是用最新工艺量身定做的全新铠甲。

    万事总有例外,若是这些老古董足够老,老到是从三百年前安迪斯帝国,乃至千年前精灵帝国流传下来的,那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了。

    因为这样的铠甲通常会有某些奇特能力,小到增强使用者的某项能力,大到能够影响一场战役胜负。

    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拜伦联盟王室兰斯洛特家族掌握的勇气之剑,据说这把剑拥有神奇魔力,即便是平时最软弱的人,当在这把剑的光环笼罩下,也将爆发出媲美精锐老兵的勇气。

    凡是由兰斯洛特王室主导的战争中,只要这把剑现身战场,就未曾败过,所以这柄剑又被称之为胜利之剑,已成为兰斯洛特王室最大象征之一。

    传说这把剑就出自当年精灵帝国最著名的锻造大师埃文斯,这位喜欢用一片生命之树的树叶作为署名标志的精灵锻造大师,终其一生只锻造了七柄武器。

    每一把都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辉煌篇章,不过那六把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只有这把勇气之剑,阴差阳错的流传了下来。

    成为一名骑士永远是那些穷苦孩子家遥不可及的梦想。

    言归正传,大骑士阿杰尔并非出身贫民,而是贵族出身,曼育军领有名有姓的家族,可以上溯到拜伦联邦建邦之初的那种。

    他从刚出生起便有世袭爵位,虽然只是最底层世袭男爵,但也是掌握了一个城郡好几万人口生杀大权的人,若非受限于年少轻狂时轻易许下的守护誓言,就算杀了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至少不是以这种玩闹的形式。

    若是执掌数千人乃至上万人大军征讨安迪斯山脉的野蛮人的话,他自然不会像眼前这般藏头藏尾。

    现在已经暴露了,阿杰尔就不再打算掩耳盗铃,掌握这支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狩奴队自然是他首要做的事情,想要带着身负重伤的巴特利活着离开大山,他还需要这些人的协助。

    至于刚刚质疑的他的那名狩奴士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一剑枭首,成为了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他说的话有没有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服从,而绝对武力是让他们服从的最简单方法。

    每一名大骑士都是一名优秀的基层军官,就算原本不懂军阵,当成为大骑士后,也必须补足这一短板。

    千变万化战场上,一人之力终归有限的,别说是大骑士,就算是那些冠军骑士,也不敢独自冲锋。

    无数残酷事实已经证明,拥有自己亲卫队的大骑士的死亡率远远低于没有亲卫队的大骑士。

    出身贵族、从小便接受良好教育的阿杰尔自然不会太差,整顿一支仅剩下一百二三十号人的队伍手到擒来。

    士兵重新聚集起来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搜集伤员,顺便给那些还喘气的安迪斯山民补上一剑,阿杰尔刚刚阻止那名狩奴士兵,除了杀鸡儆猴因素外,只是单纯不喜欢那种发泄情绪的虐杀,可没准备放这些跑不掉的安迪斯山民一马,那绝对是犯众怒的事情,智者不为。

    就在山下山溪的上游几百米处,阿杰尔派人扎下了营寨,虽然现在刚过午时,但眼前这种情况今天休想再赶路。

    山林的另一边,那些逃散的安迪斯山民在号角指引下,正在逐渐汇集,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大骑士阿杰尔逼的狼狈逃蹿的肖恩。

    现在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安迪斯山民,虽说男女老少都有,但是孔武有力的汉子居多,先前残酷搏杀中,这些常年在危险边缘行走的猎人幸存下来的几率更大。

    “唐,肖恩*唐,竟然真的是你。”一名新从山林中钻出来的安迪斯山民一脸惊喜的大叫,随后冲着自己的身后大声叫道,“都出来吧,不是陷阱,是唐,先前是唐出手救我们的。”

    很快便有二三十名安迪斯山民陆陆续续的从山林中钻了出来,很显然在逃跑的路上,他们已经有意识扎堆。

    “查德,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苯、考比尔他们呢。”肖恩快步迎上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同时在他身后的人群中搜寻,但是大失所望,熟悉的面孔虽然不少,但却不是自己村寨中的人。

    “苯犯了倔性子,被俘后,刚刚离开村寨没有多久就被杀害了,我与考比尔他们被分割的太远,并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情况,不过看押他们的人中有一名上过战场的正规骑士,只怕凶多吉少。”也不知道是见多了生死,已经变得麻木了,还是强作坚强,

    查德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悲伤,锤了锤肖恩的胸膛道,“我们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一边说话。”肖恩冲着查理身后的那几张熟面孔打了个眼色,拽着查德向一边走去。

    “肖恩。”

    “唐。”

    “老师。”

    那几名安迪斯山民纷纷过来向肖恩见礼,神情之间比查德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尊敬,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几名安迪斯山民都很年轻,最大的那一个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最小的则只有十七八。

    这些年轻的安迪斯山民虽然来自不同的村寨,但是他们却有着类似出身和一段相同生活经历,他们是长大了的马歇尔。

    摊上一个不怎么会照顾孩子的母亲,肖恩只能开动脑筋让自己过得更加舒适一些,一开始只能依靠村寨中的那些成年人,等到稍微有点能力,他便开始有意识的聚集那些失孤孩童为自己所用。

    一来是自己行事方便,借他们之手做很多自己当前岁数不能做的事情。

    二来这些孩子过的实在太过艰难,于心不忍,想要给他们争取一条新活路。

    而这件事情,一做便刹不住闸。

    安迪斯山民中失孤孩童实在太多,不说有狩奴队这些祸害在,进山狩猎同样也是危险重重,再加上天灾**,孩童通常是最后剩下的那个为什么?哪个父母不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些失孤孩童的去处一般只有三个。

    一是被自己的至亲收养;

    二则是被村寨合养,也就是常说的吃百家饭;

    最后一种最为悲惨,既没有至亲也没有像样的村寨的,只能够成为流浪儿,若是碰见好心家庭收养,还有条活路,若是没有,那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就算是前两种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养的,自家的孩子都不一定有口饱饭吃,更别说是养外人了,一旦碰上灾荒年景,前两种孩童往往就变成第三种了。

    一开始还是肖恩主动的收拢那些失孤孩童,等到名声传出去后,一些没了活路的孩童便主动找上门来了,到最后,周边村寨不光孤儿往肖恩这边送,一些困苦家庭为了给自己的孩子谋条活路,也将他们送到肖恩这里来。

    最多的时候,肖恩的身边有近一百名孤儿,那一段时间,他光为这些孩子找口吃的都头大无比。

第十七章 根由

    好在那个时候,跟随在他身边的第一批失孤孩童已经变成半大小子,能够帮大忙,最重要的是肖恩还有一个好母亲。

    虽然这位母亲在照顾孩子上不合格,但是办事能力杠杠的,得知儿子困境后,仅仅消失了一个月,再次回来,带回了整整一商队的粮食不说,自此之后,每年都会有人送一批数量不等的粮食给肖恩,从未间断。

    也是从那时起,肖恩确定了自己的母亲身份并不简单,想来也是,一名密语级的术士又怎么可能简单呢?这可是与大骑士同级存在。

    肖恩与这些人的关系是亦师亦友亦主亦恩人。

    等到成年之后,他们便纷纷的离开了肖恩,或回自己原先的村寨,或成家立业。

    但是无论在何方,肖恩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是终身不可磨灭的,很多人不自觉的效仿肖恩,尽自己最大能力收拢教养那些失孤孩童,有的甚至更进一步,开始利用跟随在肖恩身边学到的知识帮助自己所在村寨,教导自己身边非失孤孩童。

    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孩童进行最基本教育,在肖恩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他的灵魂来自一个义务教育都普及的现代社会,接受教育早就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好那个时候,肖恩处于前世记忆翻涌的时候,便将自己当初受教育教材,能回忆起来的全都抄录了下来,挑拣了一下在两个世界都通用的东西教授给他们。

    就凭那些残缺知识,别说是高材生,只怕连初中水平都达不到,很多出师的时候,在肖恩看来,顶多也就是小学三四年级水平。

    不过这只是肖恩自己视角,在这个整个村寨都找不出一个能完整写出自己名字的世界,能读会写会算的人,那都是智者一级的存在,当村办教师那都是大材小用。

    这些在肖恩身边长大的孤儿去了之后,每个村寨都当宝贝一样供着,有了一定影响力,收养的失孤孩童自然就更多了,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经过他们连续不断分流,加上肖恩逐渐长大,锻炼时间占得比重越来越大,有意识控制下,他身边的失孤孩童数量慢慢减少,到了今年只剩下了十几个,这些还不是肖恩主动收养的。

    除了马歇尔外,其他都是先出去的失孤孩童送过来的好苗子,认为跟在自己身边耽误了他们,故而送到肖恩这边。

    一来是希望他们能从肖恩的身上学到更多他们所没学到的东西;

    二来是培养感情。

    所有曾经跟随过肖恩的失孤孩童,都坚信肖恩将来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现在只是他的幼龙蛰伏期,用不了多久将会一飞冲天,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帮他做好充分准备,随时等待他的召唤。

    唯独当事人肖恩从来未产生这样的想法。

    当什么救世主,拯救万民于水火中,对他来说是很扯淡的事情。

    光凭嘴炮是做不了英雄的,而是需要付出各种各样代价的,尤其是无私忘我这一条,扪心自问,从头掂量到脚,里里外外他都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救助这些失孤孩童,也是出于利我目的,那些被帮助的失孤儿童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美化了肖恩,尤其是那些已经离开肖恩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有意无意的忘掉了肖恩身上的缺点劣根,在心中将肖恩美化的都快成圣人降世了,而且他们还喜欢向别人灌输这种观点。

    所以,最近几年他们送来的孩童,肖恩只收那些七八岁的,受他们荼毒不深的,省的那些孩子来了,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一尊供奉在神坛上的雕像,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知道我会来救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的?”肖恩却没有这么冷静,重重的轰了查德一拳,将他打了一个踉跄,低声咆哮道,“是不是你们先唱的法埃特沃,说实话。”

    人算不如天算,先前那场暴乱完全出乎肖恩与马歇尔的预料,将他们的部署完全打乱。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肖恩追上来狩奴队,持续不断的骚扰他们,拖延他们出山步伐。

    必要时候,肖恩会想办法击毙或者激怒对方,让对方失去理智追捕自己,从而为马歇尔赢取更多时间召集更多援兵,然后将这支狩奴队全歼,将安迪斯山民的伤亡降到最低。

    现在倒好,计划还没实施,就失败了一半,见到查德这帮人的时候,肖恩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引导的,先前那场暴动看起来像是突发事件,但是任何突发事件背后都有自己的必然性。

    在这之前必定已经有人做了相关鼓动工作,甚至动用了蛊惑手段,才会让那些安迪斯山民如此齐心,响应的如此快,如此彻底,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自然是眼前这一波人。

    自己是一个失败老师,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竟然教出一群理想主义学生。

    这些家伙整天梦想着做大事,成为解决安迪斯山民疾苦现状的英雄,却不知道成为英雄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虽然不是我们先唱的,但祸根确实在我们的身上。”几名安迪斯山民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查德开口,苦涩的道,“我们平时就算有再多抱负,顶多也就是拿自己性命作为赌注,绝对不会拿那么多村民性命作为筹码,更何况我们知道,当你发现村寨被攻陷后,绝不会袖手旁观,你的性格我们最了解不过,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会有万全之策,我们暗地中做准备,也不过是准备等你实施营救时,尽可能保全被俘的村民安全。”

    “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祸事。”肖恩的眉头扭成了一团疙瘩,知道不是他们做的,他心中的负罪感或多或少的减少了一些。

    “是我们带出来的那些孩子背着我们串联起来做的。”查德脸上的苦涩和悔意都快要流淌下来,“他们听说你要来,有点等不及,想要做出一点成绩给你看,不用看了,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他们的掌控,为了赎罪,他们没有一个肯撤下来的,全死在山梁上,归根结底还是怨我们,给他们灌输了太多自己想法,让他们太渴望成为英雄了,他们应该有更大好前程,却白白的葬送在了这里。”

    很显然,族人的生命和鲜血给这些年轻人上了生动一课,让他们对理想与现实的认知变得更加理性,有时候妥协是实现自己理想的必要手段。

    “不用那么自责,至少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更证明,咱们的脊梁还没有被打断。”肖恩拍拍他们的肩膀安慰道,“若是所有的人都变得像我这么现实,咱们安迪斯人的脊梁只怕要打八道弯了!”

    “怎么会,唐才是我们安迪斯人最坚挺的那根脊梁。”

    “唐的这种谦虚让我们无地自容。”

    “这几年稍微有点成绩,就有点自傲,有点忘乎所以,对不起,唐,我们让你失望了。”

    “行了。”肖恩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自我检讨,“叫你们过来,不是追究你们的责任的,你们都是自由人,只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无需向我负责,还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将逃出来的人聚拢起来,接着跟他们干,要让那些毁灭我们家园,杀害我们族人的畜生,一个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闭嘴,有唐在这里,用得着你瞎咧咧,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没错,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听你的,唐。”

    转悠了一圈,皮球又被踢回了肖恩的脚下。

    “不管我出什么样的主意,都听我的?”肖恩追问道。

    “都听。”所有人异口同声,无比坚定。

    “那好,收拾收拾,带着自己村寨的人回去吧。”

    六个人面面相觑,显然这个命令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查德的身上,他是最早跟随肖恩的那批孩子之一。

    加上与肖恩一直生活在同一村寨,不像他们一年只有集会的时候见上几面,那个时候通常人数不菲,根本没有机会跟肖恩说上几句话。

    几年下来,多少有点生疏,没有查德那么亲近随意,这也是正常现象,人总是在不停的变化成长的。

    查德勉强扯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道:“唐,不要开玩笑,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我并没有开玩笑。”肖恩一脸正色道,“遭逢大难,他们是各个村寨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他们现在是各个村寨和家庭的种子,不能再让他们有任何损失了,而且你们先前已经做的够多了,受了这波重创,没有三天两日修整,他们是没有办法继续赶路,足够我找的援兵赶到,放心,他们一个都别想走出大山。”

    安迪斯山民的这场反击虽然对肖恩他们的计划造成了一定程度影响,但从大局上讲,却让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现在只需要拖对方三天两日,这支已经完全暴露的狩奴队必死无疑,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安迪斯山民会活生生的将他们撕成碎片。

第十八章 决策

    “这种人道主义在他们的身上是行不通的,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儿、他们的村寨,全都没了,现在剩下的只是满腔仇恨,现在你将他们亲手复仇的机会都剥夺,这对他们来说是最残酷的事情,就算是你不带着他们,他们也会自己去复仇的。”

    一名名为伍迪的矮瘦安迪斯山民哀求道,“唐,你就带着我们做吧,有你带着,他们最起码还有三成活命几率,要是他们自己蛮干,这些一根筋的家伙,十成十的会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刚刚要不是我们生拉硬拽,好多人都准备回去求死。”

    “对啊,你这些家伙究竟有多死脑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方法看起来非常人道,实际是害了他们,行不通的,唐,你光说我们是理想主义者,实际上,你才是那个最大理想主义者。”

    话说到这个份上,肖恩除了无奈接受,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当一个在另一个世界看起来充满的人道的决定,在这个世界看起来是如此不人道的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这也彻底的点醒了肖恩,他一直都在装睡。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教出了一群理想主义者。

    殊不知,在别人的眼中,自己才是个那最大理想主义者,他们的理想和梦想也是在自己的言行潜移默化下产生的。

    至少他们的理想是高度符合本土化的,而肖恩的理想只存在于他梦想中的乌托邦。

    “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些话都是你们自己说的,究竟做怎样的决定,还要看他们自己,愿意留下的,咱们举双手欢迎,想回去重建家园的,咱们也决不能歧视人家,集体欢送。”肖恩依旧不死心的补充了一句。

    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肖恩,相比起眼前的这六位年轻人,自己依旧过于飘在云端了。

    毕竟这些年他接触的安迪斯人大多数都是受他影响完了的,无论是行为模式和思维模式都同步了很多的。

    而眼下最多的则是那种最朴实的安迪斯人,虽然顶着同样面孔,两者的思维模式说是两个世界上的人有点夸张,但是巨大差异还是有的。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安迪斯山民选择离开,包括妇女儿童和那几名身负重伤,走路都快要成问题的。

    “嗨,唐,我们现在走的方向好像不对,这是回村寨的路,那些恶棍和强盗并不在这个方向。”

    “废话,你不会想带着这些伤员,用这些不顺手的家伙什去打仗吧?像先前那种仗,你们还没有打够吗?我带你们去取装备。”

    “取装备,好大的口气,咱们现在可是有七八十号人呢,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装备?这个小家伙是谁?岁数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他以为自己是碎颅者麦基的儿子。”

    “真是见识短,竟然连大名鼎鼎的肖恩唐都不认识。”

    “肖恩唐?你说的就是那个……那个肖恩唐?”

    “没错,就是那个肖恩唐。”

    “难怪,要是他的话,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当知道了肖恩的身份之后,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一个人质疑他的领导地位。

    肖恩的名气远比他自己认为的还要大的多得多,甚至远远超过他的母亲。

    这一点,他带出来的失孤孩童的功劳功不可没,这个道理就像是一个人做了一百件好事,只有一百个人知道。

    另一个人做了十件好事,却有一万个人知道,后者的名气自然比前者要大的多的多。

    在肖恩的前世,对这种现象有个专门形容词广告效益。

    ……

    “那个家伙叫肖恩唐,安迪斯山中最近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是一名天生觉醒的火焰术士,据说天生宿慧,博学多智,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村寨,但是从刚刚会走就开始收养孤儿,培养学生,据说他的学生就像大山中的黑乔木一样多,只要有村寨的地方,就有他的学生,影响力甚至还在那些大村寨的寨主之上,不过这个家伙像老狐狸一样谨慎,从来没有与我们正面交手过,以前只听说过名字,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亲自出手。”包裹的如同粽子的班森咬牙切齿道。

    他是少数滚下山梁的幸运儿,被山坡上的荆棘丛拦了下来,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样子却没法看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皮肤。

    安迪斯山脉的荆棘丛又是出了名的毒荆棘,上面的毒素虽不致命,却会让人产生一种灼烧感,就算是被刺破一点,都十分难受,更别说在里面打了好几个滚。

    因为人手不足,班森身上的荆棘刺都没完全剔干净,说话用大了劲,都疼得直打哆嗦,每疼一分,对肖恩这个罪魁祸首痛恨就深一分。

    “沽名钓誉之辈。”大骑士阿杰尔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无论是天生觉醒,还是天生宿慧,都深深的刺激了他。

    没能觉醒成为一名术士,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作为家中的次子,自己前面有一个带着百年难得一见天才等诸多光环的哥哥压着,他永远是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无论他付出多少的努力,永远被对方远远甩在身后,最后只能够躲的远远的,脱离对方耀眼光环的笼罩,现在又被勾起了不美好的回忆。

    “不管对方究竟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咱们现在麻烦很大,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野蛮人就会阴魂不散的追上来,而且数量会越来越多,活生生的将咱们淹没。”班森眼中有着浓浓的恐惧,他非常清楚安迪斯山民对狩奴人的痛恨程度,他曾在巴士底城墙上亲眼目睹过他们对狩奴人的处刑。

    用的是一种名为木桩刑的歹毒刑法,这种刑法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土坑和一根手臂粗的硬木就可以完成。

    但是残忍程度,却让班森时隔多年,想起来依旧不寒而栗,他永远忘不了受刑者那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嚎叫。

    这样的嚎叫并不是一两声,而是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那根插入下面的棍子从嘴中刺出来。

    他清楚的记得那些受刑者最后哀求的并不是饶命,而是杀了他。

    从那个时候起,班森对深山狩奴就极度不感冒,没想到在巴特利的怂恿下,第一次进山就碰上了翻船事故。

    现在一闭上眼睛,他想起的都是十几年前,那名受刑者临死前的痛苦模样,一切历历在目,近在眼前。

    “说点我不知道,有用的。”大骑士阿杰尔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必要的时候,我会带巴特利少爷单独上路。”

    “是,大人。”班森心中暗骂一声老混蛋,若是真的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他早就带着巴特利跑路了,又怎么可能在这里与他磨牙。

    但是对方现在是他最大依仗,不敢有半丝得罪,对方一旦撒手,自己作为一个没办法动弹的重伤号,必死无疑,“阿杰尔大人,咱们队伍士气溃散,伤患太多,贸然上路绝不是最佳选择,山林可是那些野蛮人的主场,到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出动太多的人,只需要躲在暗处不停放冷箭,就会将咱们一点点蚕食掉。”

    “接着说。”

    “固守待援。”班森强忍着疼痛,打起精神谏言,“咱们精挑几名哨探,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巴士底送信给我的父亲,他老人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需要两千精兵,横扫安迪斯山脉做不到,接我们出去却是绰绰有余,这些野蛮人心不齐,是不会招惹大军的。”

    大骑士阿杰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固守待援的前提是确定援兵能到,否则就是固守待死,我听说你的父亲很能生养,光儿子就有七八个,而你母亲只是一个侍女。”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班森并没与这么大的面子,让自己的父亲出动大军前来营救他。

    班森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也不知道是被人揭了伤疤气的,还是旧伤复发疼的,干巴巴的道:“光是我自己,自然不值得我父亲大动干戈,所以我才请巴特利少爷和阿杰尔大人在求援信上一起署名,到时候我父亲还想让巴士底的奴隶产业继续红火下去,就必须出兵。”

    “聪明的年轻人。”大骑士阿杰尔满意地点点头道,“若是这次你能活下去,我相信你早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甚至能从你的兄弟中胜出,获得你父亲的最终继承权也不一定。”

    “多谢大人夸赞。”班森依旧面无表情的道,“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活下去。”

    “你起草写救援信吧,等写好了,找我和巴特利少爷用章,告诉你的父亲,他只有十天,若是要是他的援兵十日不到,费伦家族第四继承人的死亡,他将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我阿尔杰*克拉克也将终生视他为敌人。”大骑士大步流星的出了帐篷。

    既然决定固守待援,那么一个易守难攻的简易营寨是必不可少的,现在的营地是绝对不可以的,不仅因为这里地形不合适,还因为与昨日的战场离的太近,因为人手不足,敌我双方的尸体都在原地扔着,用不了多长时间,那里将会成为蝇虫和食腐者的天下,同样也将会变成疫病之源。

    在这个世界上,自凡是与疫病一词沾上关系的,都是生死大恐怖,由不得半点马虎。

    再就是物资补给,这是士气的最基本保证,好在他们进山的时候,就带了充足物资,虽然遗失了一部分,但是人员损失的更多,搜集一下,坚持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

第十九章 织网

    “他们想要干什么?”看着下面正在逐渐成型的营地,查德一脸疑惑的问道。

    此刻距离乱战已经过去一天半,他们不仅将那些逃出来的安迪斯山民重新收拢到了一起,还收拢了十几名得知自己的村寨被毁,而一路追来的安迪斯山民。

    不过人数不增反少,跟在他们身边的山民只剩下八十余人。

    他们曾经回过肖恩他们的猎人小屋一趟,不仅取了新的武器,同时也将那些老弱病残强制性留下了。

    对此,查德、伍迪他们也是持赞同态度,兵贵精不贵多,太多滥竽充数的,只会拉低他们的综合战斗力,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活干,他们需要连夜的赶制更多的箭支,以便随时支援他们。

    无论是先前乱战劫后余生的,还是后来自己追上来的安迪斯猎人,手中的长弓都换了,清一色的安迪斯长弓,比肖恩先前用的那把,这些长弓要小一个型号,即便如此,尺寸依旧吓人。

    “好弓,真真的好弓,弓力最起码也得有四绞,最大射程不下于四百步。”

    “弓是好弓,就是有点携带不便,不便于山中追猎,不过用来杀人,这样的家伙什那是再过瘾不过。”

    “难怪唐这么喜欢收集黄铜樟木,感情是在这上面做准备,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走一步看十步,境界比咱们高出半个桑斯特峰去。”

    “料是好料,不过制弓人的水准就一般了,一看就知道是新手,黄铜樟木还有一个小缺点,那就是油性不足,在驯弓前,最好提前半个月进行浸油,棕树油最佳,牛羊油次之,浸油之后驯出来的黄铜樟木韧性张力能提升半成有余,放在这种纯粹用黄铜樟木制成的巨弓上,威力可就提升不止一成了。”

    “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弓已定型,原先的方法已经不合适了,不过若是每日用浸油麻布擦拭三遍,持续一段时间,应该有一定效果。”

    不愧是从小开始玩弓的老手,一上手连箭都不用射,便能将弓的性能给估出来。

    这些老猎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用来杀人的好东西。

    更有精通制弓之术的猎人,直接将这些长弓身上的一些瑕疵给找了出来。

    不要小看这些目不识丁,平时焉焉、八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家伙,说不准便是制弓大师级人物。

    任何东西当你摸了一辈子,想不精通都难,更何况安迪斯山民有着属于自己传承,猎弓这种复合弓的制造工艺可比安迪斯长弓复杂十几倍,制造安迪斯长弓更是不在话下。

    之所以不流行,主要还是功能性问题,安迪斯长弓是杀人的弓,大部分狩猎场合,还是猎弓好用。

    新换的长弓虽说没猎弓顺手,也大差不差,多射几箭,就找到感觉了。

    更何况这种长弓拥有绝对射程优势,当进行远程覆盖射击的时候,射击精度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一上手就能拿出装备上百人的长弓,那些山民被肖恩的大手笔震撼到了,因此对自己这位新领袖更加充满了信心。

    反倒曾经跟随在肖恩身边的那些人见怪不怪,他们使用的这些长弓里面说不定就有他们试手作品,这点数量对肖恩的库存来说,九牛一毛。

    他们认识肖恩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了收集特种木材的嗜好,相比起制作周期长达数年的复合猎弓,这种单体弓制造工艺十分简单,只要有合适木料,一名熟手仅用三个沙漏便能制出一把。

    制造安迪斯长弓的最佳木材当属黄桐樟,用这种阴干后木材呈现黄铜色的樟树制造出来的长弓不仅力道十足,还异常美观,特有樟香更让其虫鼠不近。

    这种树在安第斯山脉中存量只能说一般,并不是说安第斯山脉不适合他们生存,而是安迪斯山民很早就发现它是制作弓弩的好料子,制造猎弓时,也多用其作为主骨,消耗量大了,野生数量自然也就少了。

    安迪斯山民在自己村寨周围,甚至在自己的家中种植棵黄铜樟树的习惯,已经有数百年历史,尤其是生儿子时更要种上一棵,儿子长大时,黄铜樟树也正好到做弓的年龄了,所以这种树还有一个别称成年树或者迎媳树。

    其次红杉、榆木、白蜡木、橡木、黑樟木等坚硬木材都是可用的替代品,但是性能总归差了一些。

    肖恩拿出来的安迪斯长弓用的都是最好的黄铜樟木。

    收集黄铜樟木算是肖恩另一个比较出名的怪癖,大多数时候,他的出诊费就是一块优质黄铜樟木。

    其实肖恩这也是被逼的,安迪斯山民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交易水平,货币少得可怜,大多数山民连认都不认,能拿半袋小麦、几张兽皮、半边兽肉作为诊金的都算豪富之家。

    尤其是那些病患之家,早被拖累的不行,家徒四壁是常态,想下手,也没东西要,干脆要块三十、五十年都不会坏的黄铜樟木得了。

    这个大多数山民家里都有备,就算没有,也可以去山里找,只是费点力气罢了,山里人最不缺的就是那把子力气,

    这个怎么说也是战略物资,多备点将来终归有用处的。

    收的次数多了,慢慢的就变成一种惯例,所有人都以为肖恩喜欢这东西。

    不光求医的送,一些被治好的病患,觉得肖恩当初只收了一块不值钱木头,是对他们的一种帮助,总觉得亏欠他的,进山狩猎,若是看到黄铜樟树也会拖回来,送给肖恩。

    更有甚者,直接送一些树苗过来,现在他们村寨的后山早就被大大小小的黄铜樟树给填满了。

    这也是跟随过肖恩的那些孩童,总觉得肖恩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人的原因肖恩总能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干成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大事,收养孤儿如此,收集黄铜樟木也是如此。

    很多事情放在眼前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放在十几年的时间线上,影响意义那就非凡了。

    对这一点,肖恩的回答永远不会变,他在做之前,真没想这么深远,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都会发现创造出难以想象的成绩,比如剑术、箭术、骑术等等。

    只因为他选择做的事情会对其他人造成连锁影响,所以感触更深一些罢了。

    “固守待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

    “他们的援兵从哪里来?”

    “当然是那座罪恶之城巴士底了。”

    “他们怎么确定对方会出援兵的?巴士底的那些守城士兵自己从不亲自进山狩奴的。”

    “这年头,大骑士都进山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肯定是这支狩奴队伍里面有了不起身份的人,山外那些人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将那些所谓贵族的性命比无数农夫的性命都看得重。”

    “若是他们真的大军入山,周边那些村寨就糟糕了,那些灭绝人性的家伙,绝对不介意会将周边的村寨给平了,咱们要不要派些人手通知他们一声。”

    “呸,通知他们,他们死了才干净呢!那些村寨,哪个不是不黑不白,还不知道暗中与那座罪恶之城做过多少肮脏交易,出卖过多少族人,这么大一支队伍进山,他们都是瞎子?一个都没看见的,我怎么没见他们派人通知咱们?若真有事,他们早就得信蹿进深山中。”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顺顺利利的接走,这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到时候动不动的便将大军开进大山里面来,咱们的日子就彻底没法过了。”

    “没错,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安迪斯山不是他们的后花园,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怎么给他们教训?就凭咱们现在这些人吗?就连对方这支狩奴队,咱们都吃不下,又拿什么给人家的大军一个教训,难道你还指望食腐者克莱顿或者碎颅者麦基出动大军跟他们硬拼一场不成?”

    查德、伍迪他们聚集在肖恩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论起见识,他们或多或少的有点,毕竟最短的也在肖恩身边耳濡目染了五六年。

    但是分析出来的东西都停留在表面,更深一层的东西,尤其是大局观,根本谈不上,天赋这个东西,终归是稀缺属性。

    “这是一个好机会。”眼见他们分析不出更多的东西,肖恩给出了盖棺论,“他们龟缩在城堡中,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但是进了山林,就是我们的天下,若是再让他们横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巴士底的常备守军号称八千,但是从城池大小来说,这个数字很有水分,若是将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奴隶军和狩奴队都算上,能凑齐这个数就撑破天了,经过训练的常备守军也就三千到五千,他们派兵进山的话,数量绝对不会超过守军的一半,到时候顶多会招募一些狩奴队随行充数,若是超过了,巴士底的防御就会出现很大的漏洞,波顿是一个谨慎的人,不会让自己的老巢处在危险状况中。”

    “若是策划的好,他们要么不出来,一旦出来咱们就有机会给他一记狠的,拔掉这枚毒钉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恩并不是分析给他们听的,而是捋顺思路的,最后一句话已经低不可闻,根本不给他们插嘴的时间,他直接开始颁布命令。

    “费奇,杰弗里,你们分别带两个人,带着我的亲笔书信去找食腐者克莱顿和碎颅者麦基,一定要交到他们本人手中,多余的话,一句不用说,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要第一时间赶回来。”

    “放心,唐,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们也会完成任务。”

    “不用说的这么夸张,食腐者和碎颅者与我都颇有几分交情,就算不同意,也不会为难你们的,这只是个简单的跑腿任务,只需要你们跑得够快就成,你们若是连这件事情都做不好,你们这辈子就只能窝在村寨中当个教书先生。”

    见肖恩说的有趣,众人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

第二十章 巴士底

    “查德你带领一个小队,向巴士底的方向布控,发现了巴士底派兵出城立刻派人回报,若是路上碰到回去求援的狩奴士兵,千万不要动他们,不仅不要动他们,还要保护他们,确保求援信送回巴士底,你即可挑选人手出发,不得有半分钟延误。”

    “领命。”

    “剩下的人分头行动去所有能够找到的村寨,召集所有能够召集到的人手,我要让安迪斯山脉彻底变天,行动吧。”

    “遵命。”

    也许是肖恩干净利落的命令之声,也许是最后那句慷慨激昂的那句‘我要让安迪斯山脉彻底变天’,刺激到了,所有人的神情变得十分亢奋,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辈子了。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肯定嗤之以鼻,若是这句话从肖恩的嘴中吐出来,他们则坚信不疑,这种信任并非凭空而生,而是十几年如一日累积起来的。

    随着一**人手撒出去,肖恩编织的一张大网很快便会成型。

    事实上,这张大网从他开始会走路,就已经开始在编制了,这是用时间和实际行动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人脉之网。

    那些曾经受到肖恩和他母亲帮助的人,都是这张大网上一个小小节点,其中那些曾经的失孤儿童是作为主线一样的存在。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后面那一句用在肖恩的身上无比合适,当初他可没想着在那些失孤儿童的身上收获什么,只是本着各取所需,互相搀扶着生存下去,现在的这张关系网也是如此。

    肖恩只是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的做人原则,更何况多多出诊也是锻炼自己医术的好机会,没想到十几年下来,竟然形成了一个如此巨大关系网。

    至于这张网究竟有多大,连肖恩自己也说不准。

    毕竟十几年下来,受过他和他母亲恩惠的人已经多不胜数。

    有的早已不在人世,有的则是儿女成群,更有的出人头地,成为一村一寨之主也算不上罕见。

    现在网已经撒出去了,具体能够逮到多大的鱼,就不是肖恩能说了算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等待的过程中,若是有美食相伴,时间便不再那么漫长,而制作美食同样也是肖恩擅长的事情,即便是不擅长,经过十几年的磨练,也会变得擅长的。

    秋天的安迪斯山脉,从来不缺各种各样的食材,这些食材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有机蔬菜和各种野味,只需要将他们进行合理搭配,即便是大锅也能炖出色香味俱全的绝佳美味,征服那些安迪斯山民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用了十几年功夫,肖恩总算琢磨明白一件事,同样鲜美的食材,偏偏在安迪斯山民的家庭主妇们手中做出来的味道和猪食差不多,不是他们太笨,而是她们真正精明之处可以节省粮食啊。

    就算是这样,每个家庭都没有剩菜剩饭的习惯,无论是碗盘还是锅中,比狗舔的还要干净,连洗碗的功夫都省了。

    ……

    巴士底,它有很多别名,曼育军领的人习惯称呼它为“黄金之城”,因为它背靠着一座巨大的金矿安迪斯山脉。

    那里不仅拥有各种珍贵药材、华美兽皮,还有那些会两条腿行走的财富,只是你有足够勇气,到深山中走上那么一趟,只要能活着回来,深山中的收获足够让你今后的十几年都过得无比逍遥自在。

    高收获伴随着高风险,在这座金矿中淘到财富的人不少,进去后,再也没有音讯的人更多,所以这座城又被称之为“勇者之城”,只有那些有勇气的人才敢来讨生活的地方。

    安迪斯山民却将这座城称之为“罪恶之城”“哭泣之城”“血泪之城”,这座城池完全是建立在安迪斯山民的尸骨上面,通过吸食安迪斯山民的血肉成长起来的,上面的每一块石头,都带着安迪斯山民的血泪。

    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他是一座军堡更为合适,这里并没有常规居民,在这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狩奴人,另一种则是等待贩卖的奴隶。

    真正论起来,巴士底也算的上是有名有姓的老古董了,具体建立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了,一二百年的历史还是有了的,不过这要分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说。

    三十年前,巴士底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军堡,常年驻扎着一支编制从来没满过的百人卫,名义上是防备安迪斯山脉的山民,实际上只是一堆放在最前面的炮灰,起到一点可有可无的警戒作用。

    一旦成规模的安迪斯山民从大山中涌出来,这座军堡要么已经成了空堡,要么会被安迪斯山民直接踏平,等到安迪斯山民肆虐完,回山之后,当地的领主重新派新的炮灰过来。

    这样的情形直到三十年前,才发生根本性转变。

    在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出现了两个人。

    那一年当代费伦公爵博格*斯拉夫*费伦继位,这位有着沙漠雄狮美誉的年轻公爵展现出了自己高超军事素养,率领着当初还没有闻名大陆的金驼重骑在雅各布江古河道成功伏击了出山掠夺的安迪斯山民。

    那一战堪称伏击战术的典范,乱糟糟的安迪斯山民大军还没反应过来,高呼着荣耀的金驼重骑便带着雷霆之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杀的他们溃不成军,血流成河。

    据说那一战被消灭的安迪斯山民多达两万余人,俘获将近三万,而金驼重骑伤亡不足百人。

    那一战让安迪斯山民元气大伤,虽说伤亡数字没费伦家族宣传的那么夸张,但是两三万的折损总是有的,全都是安迪斯山民家庭中的顶梁柱。

    作为出山劫掠主导的三寨八洞的人是伤亡中的大头,从此以后他们的名声在安迪斯山民中一落千丈,加上内乱,逐渐失去了曾经领导地位,安迪斯山民内部变的混乱不堪。

    若是没有另一个人的出现,安迪斯山民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等到下一辈成长起来,依旧会从这里出山,走上自己祖祖辈辈的老路。

    这个人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安迪斯山民今后三十年的生存状态,这位名为波顿*巴彻尔不是别人正是巴士底的拥有者和最高统治者。

    波顿*巴彻尔,这是一个具有传奇经历的人,能够凭借自己一手之力在短短的三十年建造起一座城市,将一个民族打压的三十年抬不起头的人,身上自然充满了传奇色彩。

    认识他的人都喜欢称呼他商人骑士,一名精通经商之道的骑士。

    波顿也曾经是金驼铁骑中的一员,当年击溃安迪斯山民的千名金驼铁骑中的一员,他从那些被俘虏的安迪斯山民身上看到了浓浓商机,战后利用自己军功,直接将自己的封地要在了巴士底。

    借着当年费伦家族强势、安迪斯山民陷入低迷的大势,开始了疯狂狩奴,无论是将他们训练成农奴还是训练成角斗士,都能够卖出不错的价钱,很快便为他赚到了第一桶金。

    在他的有意鼓吹和自身榜样下,无数人跟风而行,狩奴队像蝗虫一样开始进山。

    据说最巅峰时期,同一天进山的狩奴队多达几十支,生生的将安迪斯山民的生存范围往大山中逼了上百里,这是费伦家族以前出动数万大军耗费数年都没能做到的成绩。

    大量奴隶也带动了曼育军领贩奴产业和角斗产业的蓬勃发展,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曼育军领的两大支柱产业。

    高需求自然带动狩奴持续不断的进行下去,这是典型的双赢模式,在这样的情况下,巴士底发展速度自然装了轮子一样。

    一手将巴士底变成现在的模样,是老波顿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他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比亲儿子还亲的那种,因为亲儿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抱几次,但是巴士底他却每天都要巡视,从头到尾,风雨无阻。

    算算年岁,老波顿也超过六十了,但是除了头发有点发白,腰杆依旧坚挺,饭量不减当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目光犀利如鹰。

    箭塔上的哨探没有反应,他就已经发现了那名从安迪斯山脉中出来的狼狈身影,这让他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那个人身上有着他无比熟悉的服饰巴士底神射手军服。

    “神射手校团最近有进山的训练吗?”

    “没有,老爷。”

    “那新人最后的考核呢?”

    “也没有,老爷,这一次的考核日期是定在冬季。”

    “那谁能告诉我,这个家伙身上的军服是怎么回事?神射手校团中出了叛逃者?还是巴士底神射手的军服成了小丑的衣服,谁都能穿?”老波顿的声调太高了两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爆发的前兆。

    难怪他的火气如此大,巴士底神射手可是他一手操练操练出来,并引以为傲的精锐兵种,是对付安迪斯山民的一大利器,关于这支部队的任何事情,都会让他上心。

    “班森少爷十天前拿着老爷的手令借调走了一个中队的神射手。”老管家提醒道,“这支小队至今还没有归队,他应该是那支中队的成员。”

    “他们还没有回来?”老波顿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的更深,当时他之所以给班森一个中队的神射手是为了应付来自索伦城的那位公子哥,这位主走犬架鹰的狩猎玩够了,为了刺激,竟然学别人玩起了狩奴。

    他真以为那些山民像驯化完了的熟奴一样,看到你过来,就乖乖的跪在地上等你拿绳子捆?

    狩奴可是一个充满了血泪的行业,里面流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山民的,还有一半是狩奴人的,这座城池中的狩奴人每隔几年都会换一茬,能够带着丰厚身价离开的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将自己的性命永远的留在对面的大山中,成为山林的养料。

    此刻,老波顿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那名神射手带回来的,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边转身下城墙,边吩咐道:“带他去作战室,同时请克莱斯特阁下和埃里克森将军一起过来。”

    “是,老爷。”

第二十一章 两难

    巴士底作战室。

    “孽畜!混账!一群白痴!一群废物!”老波顿暴跳如雷,将指挥桌拍的咣咣直响。

    在这之前,老波顿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情况竟然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

    一个中队骑士级的神射手说没了就没了,他辛辛苦苦、耗费心机的积攒了三十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校卫,不明不白的没了十分之一,换谁谁都肝痛,他现在手撕了班森的心都有。

    “这里已经没你的事情了,亚伯,带他去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好好的睡一觉,随时候命。”老波顿身边的那名手持文明棍,一身绅士打扮的中年人将老波顿扔掉的羊皮卷轴捡了起来,无比优雅的拂了拂上面的灰尘。

    “乐意效劳,爵士阁下。”名为亚伯的老管家将那名灰尘扑扑的神射手信使带了下去,在巴士底效命将近二十年的他,自然清楚眼前这个名为克莱斯特中年人的说话分量。

    自凡是在巴士底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老波顿有两个左膀右臂,诡狐克莱斯特和公牛埃里克森,有句很流行话的叫做“宁可得罪波顿,也不叫诡狐盯上”。

    得罪了老波顿大不了死路一条,在巴士底讨生活的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对生死看得很淡,但是惹了诡狐克莱斯特,往往生不如死。

    据说巴士底街头那些半痴半傻、不人不鬼的家伙,都是他的杰作。

    克莱斯特跟随老波顿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十几年,但是论到老波顿最信任的人,舍克莱斯特再无二人。

    就算是老波顿的儿子们,也不曾得到老波顿的这份信任,现在巴士底的八成政令并非老波顿之手,而是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的身世也是为人津津乐道,对方好像是凭空冒出来,有人说是来自拜伦联盟王都瓦莱塔斯。

    也有人说他来自大陆的最西面、距离这里有着数万里之遥的双子岛。

    有人说他是犯了罪的流寇。

    也有人说他是争权失败的大贵族继承人。

    对于最后一点,众人还是比较信服的,因为他不仅拥有渊博知识,同时他还拥有完美的让人不可挑剔的贵族做派,若是没有从小的训练,普通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用贵族的话说,贵族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就算是穿着贫民的衣服,他们的言行举止也高人一等,而一个贫民,就算是给他穿上最华贵衣服,依旧是一只西贝货。

    克莱斯特的一些行为也变相的认证了这一点,他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克莱斯特爵士。

    克莱斯特爵士说话的声音很独特,每一句话都带着咏叹调,好像歌剧舞台台词:“确实很张狂,但是对方也确实抓到了咱们的痛脚,他阿杰尔*克拉克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费伦家族第四顺位继承人,我们却不能无视。”

    老波顿身边的另一个人一脸不屑的道:“狗屁的第四顺位继承人,除非他上面的三个哥哥全死绝了,才会有他的份,纯粹一个不学无术之徒,现在有老公爵宠爱,都混成这个德行,一旦老公爵被主召唤走,能活三年都算他有本事,更何况现在陷在大山中,等着咱们出兵去救,这群白痴究竟是怎么想的?阿杰尔也算是贵族出身,算是知兵的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现在又提出这种狗屁不通的建议?真以为那些山民就是一群面团,任人捏扁捏圆?他知道安迪斯山脉究竟有多大?安迪斯山脉中的山民究竟有多少?真的惹怒了他们,别说是他们区区的一个校卫,就算是咱们巴士底也被他们一口一个唾沫给淹没了。”

    说到最后,声如洪雷,近似咆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波顿的另一个忠心耿耿部下公牛埃里克森。

    人如外号,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都远远超过常人,浑身上下都像是肌肉块堆积成的,一身皮甲被崩的好似随时都会爆炸开,最独特的当属他茂盛毛发,加上戴着一顶牛角盔,猛不丁的一眼看去,与一头公牛一般无二。

    他的外号并不仅仅源自于他的相貌,还因为他的出身,埃里克森并不是拜伦人,而是来自断口山脉外的奥丁大草原奥丁兽人中的牛族分支,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牛族兽人。

    不了解兽人的人,一听兽人的名字,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各种野兽的形象,实际大错特错,奥丁兽人作为当年安迪斯帝国术士疯狂试验产物,使用的是肯塔纳野蛮人作为模板,然后野蛮的融入了野兽的各种天赋基因罢了。

    大部分奥丁兽人依旧保持着九成人类特征,只有少部分兽化特征,有一部分混血儿甚至已经没有了兽化特征,除了高点壮点与拜伦人区别不大,用以区分他们内部种族的并非外貌特征,而是种族天赋,埃里克森的种族天赋便是蛮牛之力。

    一旦启动,在短时间内,他的力量暴增三成,不要以为比例小,埃里克森本身就擅长力量,一旦开启天赋,他就像一头发怒的狂野公牛,无人可挡。

    不知道巧合还是必然,兽化特征越重的人,天赋能力越强,反之亦然,所以这些年奥丁兽人内部越来越注重对兽化特征的保持,就像那些贵族一样,开始有目的联姻,用以保持下一代的纯净性。

    一名纯种的奥丁兽人出现在拜伦联盟的土地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尤其还得到重用,那就更加奇怪了,在每一个拜伦人的眼中,奥丁兽人就是野蛮、血腥、疯狂的代名词。

    只有死掉的奥丁兽人才是好兽人,否则就算是带着镣铐,奥丁兽人也是不安全的。

    公牛埃里克森跟随老波顿的时间远远超过诡狐克莱斯特,老波顿开拓巴士底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随在对方的身边。

    若是说克莱斯特是老波顿的智囊,埃里克森便是老波顿手中那把利剑,指哪打哪,即便是三十年过去了,依旧锋利无比。

    克莱斯特脸上永远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将军阁下认为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这还不简单,就当这封信不存在,让那群白痴在山中自生自灭去吧。”公牛埃里克森给出的办法简单粗暴。

    事实上,想从他的嘴中听到拐外抹角的建议基本不可能,大部分奥丁兽人的智商都在及格线以下,因为当初安迪斯帝国的术士们将他们当成一种生物战争机器制造的。

    那些疯狂术士们认为智商越低兽性越足,也就越野蛮,战斗力也就越高,这个论点倒是算不上错,当初安迪斯帝国就差点被反噬的奥丁兽人给打崩了。

    “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城主阁下就不用这么上火了,无论是费伦家族的第四顺位继承人,还是阿杰尔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位老公爵。”

    诡狐克莱斯特与其反驳埃里克森,不如说给老波顿听更为合适,“这位老公爵惦记咱们巴士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城主阁下素来忠谨,对方没办法硬取,若是费伦家族的第四顺位继承人死在了大山中,而咱们置之不理,那可就变成实实在在的借口了,到时候老公爵再提议将巴士底掌控在自己的手下,任何人都挑不出半个不是来。”

    老波顿的脸色变了变,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你说这是那个老东西故意布的局?”

    越琢磨这种可能性越大,老波顿口中的老东西不是别人,正是他效忠的对象,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费伦家族当代族长、费伦公爵博格*斯拉夫*费伦。

    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它不仅能够让一名强壮有力的年轻人变成垂垂老者,可以让一名勇士变成一名懦夫,同样也可以让一个智者变成昏庸之辈。

    曾经的沙漠雄狮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明雄武,权力**却从未有丝毫削弱,甚至更盛,试图想要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曼育军领这十几年来,一直动荡不安,说是那些地方贵族反叛,可老波顿却没见到有一个地方贵族真正的成势,更多的是那些分封出去的土地重新回到了费伦家族的手中,现在曼育军领前所未有的集权。

    不知不觉中,巴士底已经成为独立在费伦家族之外最大的势力,不仅拥有最大的一支贵族私军,同时还拥有巴士底这么一座不停往外喷钱的聚宝盆。

    若是老波顿聪明的话,将巴士底和手中的兵权交出去,无论是到王都还是到领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勋爵,老公爵绝对不会吝啬一个世袭伯爵名头。

    可是权力这个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巴士底是老波顿辛辛苦苦一手创建出来的,更不可能轻易的交出去,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效忠者也不行,所以,现在双方的关系很紧张。

    费伦公爵一直没有对巴士底用强,除了顾忌一旦对巴士底用兵,会对曼育军领的贩奴以及角斗事业造成一定程度影响,另一个原因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

    哪怕费伦公爵是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将分封出去的领地收回来。

    若是做得太过分了,引起所有地方贵族的不安,联合起来反叛事小,一旦投靠了其他军领那就麻烦了。

    若是有其他军领的贵族势力介入,要么打一场军领之间的战争,要么就是无尽扯皮,反正哪个选项都是一场大麻烦。

第二十二章 云聚

    老波顿无视巴特利的求援信,拒不出兵,这件事情可小可大。

    往小了说,巴特利只是费伦家族无关紧要的第四顺位继承人,这次出猎完全是私人行为,与巴士底没有半点关系。

    救不救援都在情理之中,毕竟巴士底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驻守巴士底,防止安迪斯山民出山为祸。

    往大了说,巴士底无视费伦家族的权威,没有尽到属于封臣的责任,剥夺封臣权利,也是名言正顺。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布局已经无关紧要。”克莱斯特叹息道,“当初没有拦着那位公子哥进山,咱们就已经掉进陷阱中了,若是按兵不动,就算老公爵现在不动咱们,也落给对方口实,成为以后动咱们的借口。”

    “阁下的意思是,咱们出兵营救?”老波顿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对出兵安迪斯山脉,他是深有戒心。

    因为安迪斯山脉实在太大了,南北纵横千里,东西更是绵延两千多里,整个面积比小亚细亚平原还要大,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安迪斯山民,就算是他这个老狩奴人也说不清楚。

    反正他们已经在这里祸害了三十多年,每年从里面抓走的奴隶,最差的年景也有两三万,哪一年过五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安迪斯山民的数量好像从来没有减少过,这几年,绕过巴士底出去为祸的安迪斯山民的事件屡见不鲜。

    现在安迪斯山民主要吃亏没一个强大势力整合他们,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大山中,无论是西面的拜伦人、北面肯塔纳冰原上的肯塔纳野蛮人、还是西北奥丁草原上的奥丁兽人都能够欺负欺负他们。

    这些年老波顿很少组织军队进山扫荡,怕的就是将那些山民打的太痛,然后再冒出个英雄人物来,振臂一呼,那些山民如同蝗虫一样集结起来,淹没巴士底,淹没整个曼育军领,最后淹没整个阿沙恩大陆,这样的情形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兵是一定要出的,但是能不能将人救回来,那就两说了。”克莱斯特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此刻显得有点阴森诡异。

    公牛埃里克森一脸茫然,没明白克莱斯特的意思,波顿却是一点就通,大笑着拍拍克莱斯特的肩膀道:“读过书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没错,咱们不仅要救,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救,我亲自带兵去。”

    “何须麻烦城主大人,给我一千守卫,我保证将他们安安全全的全带回来。”公牛埃里克森拍拍胸脯道,“那些山民的居住地十分分散,信息传递不便,只要咱们的行动足够快,不会有太大麻烦。”

    已经有了办法的老波顿心情大好,笑着道:“听你这么说,这件事情更不能交给你办了,你去集结人手吧,不用多,有两千人便足够了,每个人身上最少携带十天的补给。”

    “遵命。”公牛埃里克森深得老波顿喜爱的最大因素之一便是忠诚,即便是对于他的命令并不理解,先做了再说,而且办事效率非常高。

    仅用了半天,波顿需要的人手便调集齐了,巴士底毕竟是一座军城,与安迪斯山民常年有摩擦,守军又是波顿的私军,无论是训练程度还是装备程度比起那些常年没有战事,快要烂掉的贵族私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堪称精锐。

    第二天一大早,巴士底的守军便在老波顿亲自率领下,浩浩荡荡的从巴士底开了出来,顺着雅各布古河道向安迪斯山脉中开去。

    无论是诡狐克莱斯特还是老波顿都没有想到,前面已经有人织了一张大网,就等着他们往里跳。

    归根结底,他们依旧没拿安迪斯山民当回事,哪怕老波顿明知道安迪斯山民拥有巨大战争潜力,但是眼前这种状况维持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了他以为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他们更多考虑的是来自费伦公爵的威胁。

    ……

    第一个赶来与肖恩会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一开始派出去联络帮手的马歇尔,他直接带回来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二百来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年轻,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五,最小的只有十三四的样子。

    他们全是根红苗正的肖恩嫡系,要么是当初跟随过肖恩的失孤孩童,要么就是长大的失孤孩童独立出去后带出来的,这些人听到肖恩的召唤,想都没想,便丢下手头的事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赶过来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当初为了将自身价值充分发挥出来,帮助更多的孩童,这些失孤孩童并没有扎堆,而是三三两两的去了不同村寨,最近的也隔个三里五里,远的隔个十里八里是正常现象,马歇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起这么多人,已经够神速。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马歇尔虽然回来了,但是已经有更多的人去联络人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会陆陆续续赶到。

    第二波赶到的人不是肖恩预测的碎颅者麦基,而是相对比较远的食腐者克莱顿。

    听食腐者这个外号,让人联想到的是一个面目苍白、神色阴沉的中年人。

    但是实际相差甚远,克莱顿确实是一名中年人,但是身材高大,声若洪钟,往往还没看见人,便先听到他的声音,干净整洁的不像一名山民,而是一名拜伦贵族,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

    不过对对方私下中干的龌龊事一清二楚的肖恩,自然不会被对方的外表所欺骗,对方之所以这么快跑来,既不是因为肖恩曾经给他的女儿治过病,也不是因为他自己口中信誓旦旦所说的民族大义,而是闻到了利益的味道。

    一旦肖恩计划成功,到时候改变的将是方圆数百里的势力格局,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少了他克莱顿。

    最重要的是,有他没他,肖恩都有很大成功几率,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用他的格言,永远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与这种真小人打交道有一个好处,只要能确保自己是胜利者那一方,对方轻易不会冒险叛变,因为那不符合他的人生价值观。

    食腐者克莱顿带来了整整两个校卫(六百人),不过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既有白发苍苍的老猎人,也有乳毛都没退干净的半大小子,也有年轻力壮的射雕手。

    装备同样参差不齐,既有身着双层皮甲,手持精良射雕弓的;也有一身油腻兽皮,手持自制劣质猎弓的穷困猎人。

    这种情况在安迪斯山民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半游猎半耕种民族,注定没办法养得起大规模正规军,即便是食腐者克莱顿这种作为方圆近百里的枭雄也不成。

    属于他的嫡系精锐顶多一百来号人,剩下的都是他地盘中的山民,临时征召来的,不仅自带武器装备,就连口粮都是自带的。

    虽然库存安迪斯长弓绰绰有余,肖恩却没有帮他们换装的打算,食腐者克莱顿这种人是永远养不熟的,给他的人换装,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都是小事,关键时刻反咬你一口才让你痛不欲生。

    直到看到碎颅者麦基,肖恩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的少年军还没有成气候,虽然数量和质量达到了一定水准,但是没有见过真正阵仗,停留在纸上谈兵水准,百炼方成军,这次他们绝对担当不了主力,也就是跟在旁边敲敲边鼓,见见血,长长见识,为以后做准备。

    食腐者克莱顿更不用说,永远不要指望他会冲锋陷阵,若是局势不利,他不倒打一耙,就算他仗义了,若非怕他在背后搞小动作,不如放在身边就近监视,肖恩绝对不会派人请这样盟友。

    碎颅者麦基和他的狂暴山地军团才是他计划的主体。

    拥有一半肯塔纳野蛮人血脉的碎颅者麦基的个头很高,高到了即便是拥有将近一米九身高的肖恩,每次必须近乎九十度昂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

    最让肖恩深恶痛绝的是,每次见面,麦基都喜欢用熊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热情,每一次见面都是对自己**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自己引以为傲的体格在对方的面前就跟脆弱的玻璃做的没什么区别,在比自己大腿还要粗三分的胳膊下面“咔咔”作响,让人禁不住怀疑究竟断了几根。

    相比起这个最要命的还是对方身上浓郁的体味,那是劣质麦酒、饭菜、雄性、血腥味道融合到一起发酵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形成的。

    即便是面对尸体的各种腐臭,肖恩都变不改色,每次面对这种味道,都让他痛不欲生,再加上在那钢针一样的黑胸毛上揉搓一顿,肖恩感觉自己整个面皮都麻痒难耐,不知道有多少细菌病毒趁机而入。

    好在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肖恩早有准备,闻到大锅中炖的肉香,麦基也就不再折腾肖恩,自顾自的捞了一块大腿骨,啃得津津有味,不仅将外表啃得一干二净,就连骨头也咔嚓咔嚓嚼的粉碎,将里面的骨髓吸的一干二净,最后吐出来的骨头渣子,就连狗都不吃,因为所有养分,都已经被对方饕餮干净了。

    蹲在大锅旁边的麦基就像是一头狗熊,足足一个小队的伙食,进了他的肚,也不过换来了一句刚刚垫底的感叹,愤愤不平的道;“若是论到口中的这点嚼头,还是你小子做出来的地道,那些蠢货做出来的都是一堆狗食,怎么样?想通了没有,跟老子回上水寨,只要能让老子天天吃上这么一顿美食,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谁若是招惹你,老子亲手捏碎他的脑袋。”

第二十三章 恩怨

    一边说着,麦基一边用自己油腻腻的大手作出捏人头颅的动作,这个动作让肖恩差点没吐出来,听听他的外号便知道了,这个家伙对别人的脑袋情有独钟,每天不捏碎一两个脑袋,都感觉不舒服,吃饭都不香。

    问题是这个对别人脑袋情有独钟的变态狂,捏碎别人头颅和吃饭用的是同一只手,而且从来没有用筷子或者洗手的习惯,光是想想就将肖恩恶心的不轻,以后坚决不与这个家伙一个锅里搅食吃。

    没等肖恩搭话,食腐者克莱顿就阴影怪气的先一步顶了回去:“你想的倒是挺美,仅仅花一个厨子的价钱,就请了一名超级厨师,外加一位巫医,一名智者,有这样的好事,只怕还轮不到你吧。”

    “老子说话,哪有你这个不男不女家伙插嘴的份。”麦基连个正眼都没给对方,直接硬邦邦的顶了回去,“你这只老秃鹫不老老实实的在窝中蹲着,跑出来蹦什么?不怕闪了翅膀,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腐肉给你吃,若是你敢打我小兄弟的主意,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老子也手撕了你。”

    “怎么说话呢?”与克莱顿形影不离的保镖,先一步跳出来,对碎颅者麦基怒目而视。

    若是放在安迪斯山民中,他也算是高大魁梧之辈,但是放在碎颅者麦基的面前,就跟半大小孩一样,即便是蹲坐着,也需要仰视,气势明显矮了一头。

    有的人喜欢别人送给他的外号,比如麦基,对碎颅者这个名号就十分满意,有事没事的挂在嘴边,甚至连自己的旗帜都换成了捏着头颅的大手,作为自己的独特标志。

    但是有的人对别人送的外号十分的不感冒,克莱顿便是其中的典型,若是谁当着他的面前称呼他的外号,就跟当面骂他一样,为此甚至杀过人。

    他更喜欢驯鹰人这个称号,他养出来的山鹰,在安迪斯山脉是数一数二的,他喜欢将所有人都称之为鹰,不过这个名号充其量就是个自称,根本没人认可,就连他领地中的人私下中一样要骂上一句食腐者。

    “想打架?”碎颅者麦基身后呼啦站起一片,一个个都是**着胸膛,满身黑毛和肌肉疙瘩的彪形大汉,身高虽然没有麦基这么夸张,但是没有一个二米以下的。

    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有肯塔纳野蛮人的血脉,也只有那个带有巨人血脉的种族才会让人不按常理的长出这样的个头来,一脸的跃跃欲试,论起打架来,他们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碎颅者麦基这种粗野猛汉,绝对不可能带出一堆温文尔雅的文艺兵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没事单挑群殴是他们的生活常态,每天不干上两架浑身不舒服。

    克莱顿带来的人则是一个赛一个心眼多,吃亏的买卖绝对不肯干,气势上就熊了三分,这样的架,很难打的起来。

    当然了,肖恩也不可能让双方打起来,笑着打圆场:“不管两位往日有什么恩仇,还请今天都放一放,因为咱们这一次要对付的是咱们共同的敌人,这一次就算不能将巴士底这个钉子拔掉,只要将他们打残,未来的三五年,咱们都会有好日子过,你说是不是克莱顿阁下。”

    食腐者克莱顿何等精明的人,肖恩最后一句冲着自己来,明显是话中有话,意思是就算是自己往日私下里与巴士底有联系,也不如将对方打掉日子更好过,虽然心中有一丝不悦,却依旧笑容满面道:“唐先生说的是正理,我个人是非常赞同的,否则的话,我和我的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担忧,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唐先生的推测之上,当然了,我对唐先生的能力没有任何的质疑,但是万事总有一个万一,若是对面那个营地中的人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重要,或者老波顿胆小不愿意生事,闭门不出,咱们的计划可就是一场空谈,就凭咱们现在这一点人,想要硬啃巴士底,结果只是将自己的牙崩掉,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家小业小,可经不起折腾,真出现那样的情况,我可是要退出的。”

    “老秃鹫,你说的屁话呢?”碎颅者麦基破口大骂,“你阿爷也算是数一数二英雄好汉,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种的货?若是你阿爷知道你现在这个德行,当初就应该将你摁死在河沟里,就是因为你这种没卵蛋的家伙太多,咱们才会让人欺负到家门前面。”

    “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去?”克莱顿一脸不屑,“活了将近三十年,我也没见你真正的跟他们硬磕过,感情碎颅者的名头是用嘴喷出来的。”

    “对付那些混蛋,老子什么时候落人后过?”麦基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们哪一个敢说对付那些老鼠有老子上心?老子亲手干掉的老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呢?这些年向那些人渣卖了多少自己的族人?有没有将自己的老娘一起卖了?”

    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两个人一见面没打起来,已经给足了肖恩面子,互相怼两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这让肖恩忍不住怀疑,同时请这两位主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若是不将食腐者克莱顿请来,别说是麦基不放心,就连肖恩也不放心。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下限的主,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双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去偷袭碎颅者麦基的老巢。

    肖恩耐着性子解释道:“克莱顿阁下与我肖恩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我可曾做过一件不靠谱,让阁下吃过一丁点亏?”

    “这个不曾!唐先生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就算是我这个活了快四十年的老头子也自愧不如。”克莱顿由衷的道。

    细细算来,两个人认识也有七八年了,第一次见面,还没自己的大腿高,听说他就是自己要请的神医,差点没将派出去的那个手下给砍了,但是对方老道的行事风格和精湛医术与他的年龄形成了鲜明对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妖孽一样的人存在,若非他的背后站了一名让人胆寒的术士,很难说得准他会不会让对方活到现在,人性是自私的。

    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法律约束的蛮荒世界,看到近乎于妖孽的天才,第一反应就是弄死,防止以后骑在自己的头上。

    “过誉了。”肖恩笑笑道,“我也不会空口向阁下保证,而是就在不久前,我的哨探汇报,巴士底的人已经出城了,数量不下于二千,他们最精锐的神射手作为哨子洒出来了,有可能是巴士底的城主波顿亲自带队。”

    “什么?”碎颅者麦基闻言跳了起来,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咬牙切齿道,“真的是那个老狐狸亲自出动了?”

    “消息绝对没问题,波顿亲自带队的可能性只有六七成,是根据与他从来形影不离的神射手校卫来推测的,为了隐蔽,哨探并没有近距离观察核实。”肖恩如实回答,他非常清楚碎颅者麦基对巴士底城主波顿的仇视程度,故而没将话说满,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据说麦基母亲的死就与狩奴队有着直接关系,当年的凶手已经不可考,因此长大之后,麦基便将当初的始作俑者波顿给恨上了,认为没有他,就不会有后面轰轰烈烈的狩奴活动,他的母亲便不会死。

    虽然这样的逻辑有点强盗,但是波顿确实是狩奴运动的始作俑者,为此被人恨上也不算冤枉。

    “有六七成已经不小了。”麦基兴奋的直转圈,“这个老混蛋,年龄越大,胆子越小,最近这十几年一直窝在他的龟壳中不肯出来,想找他的麻烦都没有机会,这次绝不能让他再跑了。你小子的脑袋瓜聪明,我带来的人都归你指挥,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个老家伙的命是我的,老子要亲手捏碎那个老混蛋的脑袋。”

    “没问题。”肖恩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就算碎颅者麦基想要领军权,他也不会给,对方一见了血,就进入无脑狂暴杀戮状态,在他的率领下,除了无脑冲锋,还是无脑冲锋,根本没有战术可言。

    肖恩和碎颅者麦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食腐者克莱顿,相比起前者温和目光,后者的凶意和威胁昭然若揭,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当场先火并了他。

    食腐者克莱顿心中一突,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明知道肖恩这只小狐狸不好对付,干啥还要来趟这趟浑水。

    细细算来,自己可从来没有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上讨到什么好处,就算是讨到了,事后看来也是人家丢给自己的鱼饵,过后付出的代价更大,偏偏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是得到好处的,还真没办法找人家麻烦。

    没错,真正让食腐者克莱顿忌惮的并不是碎颅者麦基,而是看似人畜无害的肖恩,安迪斯人有句古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肖恩明显属于后者。

    “悉听安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风使舵、忍气吞声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反正到时候听不听还是他说了算。

    很快克莱顿发现自己太低估肖恩的手段,对方竟然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人手,经过简单的整编之后,竟然将他生生的架空。

    这种架空十分脆弱,换成平时只要他出去露露面,这种架空便会烟消云散,问题是碎颅者麦基那头狗熊从头到尾都阴魂不散的跟在他身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自己的脑袋,让他只能将缩头乌龟一做到底。

    克莱顿心中暗暗发狠,只要给他机会,他绝对不会让这两个家伙好过,他娘的,竟然算计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第二十四章 变策

    雅各布古河道。

    这是进出安迪斯山脉最方便的途径。

    根据史书记载,在安迪斯帝国时代,这里是一条贯穿安迪斯山脉东西的数百米宽大河。

    起源于安迪斯山脉最深处的安迪斯盆地,也就是现在的安迪斯内陆湖,然后一路流经曼育军领、大半个小亚细亚平原。

    最后注入到赞比内陆海,这里曾经千帆穿梭,安迪斯帝国就是凭借这条水上航道控制诺大的西部版图。

    随着安迪斯帝国末日到来时的那场惊天动地大爆炸,雅各布江上游河道口被崩塌的山道阻塞,让整个阿沙恩大陆的版图出现了巨大改变。

    在那场大爆炸后的短短数十年中,安迪斯帝国帝都所在的安迪斯盆地变成了一个巨大内陆湖。

    曾经作为阿沙恩大陆大动脉之一的雅各布江变成了一条不起眼小溪。

    曾经在雅各布江灌育下与小亚细亚平原、江南平原和花语高原并称四大产粮地的曼育军领变成了沙尘满天飞的不毛之地。

    赞比内陆海的面积比起最鼎盛时期,整整缩小了一半,据说还在继续缩小,再过三百年,曾经的内陆海只怕要变成咸水湖了。

    原本由雅各布江输送的水源则改道南下,形成了现在的绝望怒江,一路狂奔进曾经的江南平原,也就是现在的绝望沼泽。

    巴士底就建在雅各布江曾经的出山口最狭窄的地方。

    安迪斯山民人口最密集的地方,自然是雅各布古河道,安迪斯山脉中为数不多的耕地有三分之一分布在这条古河道及周边。

    被巴士底祸害的最厉害的,也是这条古河道周边的山民,他们前脚祸害完了,后边就有山里面的山民受优良耕地的吸引搬迁过来,然后他们接着进来祸害。

    接着再有山民搬来,哪怕明知道有危险,那些山民还是经受不住吃顿饱饭的诱惑,这都成了恶性循环。

    波顿带着巴士底的大部队进山当然要走雅各布古河道,也只能走雅各布古河道,走山梁那只能是小股部队选择。

    波顿行军的速度不算慢,也绝对算不上快,每天日上山头才开始走,日落便停,满打满算,一天能走个五六十里,连续走了三天,离开巴士底不过区区一百四五十里。

    虽说道路不畅,但是对巴士底的山地军团来说,也不过是一天的急行军量。

    公牛埃里克森一肚子的疑惑,都说救人如救火,兵贵神速,自家老爷也是知兵的人,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吧,就凭现在的速度,等晃悠过去,等待救援的只怕早就变成一堆白骨。

    而且他们现在在安迪斯山脉中乱晃悠,也是极为危险的,谁知道周边的山林中有没有潜伏安迪斯山民,虽说神射手哨探已经撒出去了,但是相比起庞大的山林来说,神射手的数量还是单薄了一些,很难发现那些精通野外伪装的山民猎人。

    若是碰上仇大苦深不要命的,抽冷子给他们来几下,根本防不胜防,就凭他们这些年做的孽,安迪斯山脉中并不缺这样的人。

    埃里克森找老波顿谈过一次后,对方依旧我行我素,他便将所有的疑惑憋进了肚子中,只是尽忠尽职的安排好队伍的防御驻扎工作,夜间的临时营地也是尽可能完善,以防各种夜袭,谈不上滴水不漏,却也是当前条件下最好的。

    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被老波顿所倚重,除了忠诚和个人武力外,在统兵方面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就算原先没有,几十年下来,也早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模式。

    但是一路上安静的让人得慌,既没有抽冷子复仇的山民,遇到的安迪斯山民村寨也是早被摧毁的,看不到一个活人,就好像安迪斯山脉中除了他们,再没有一个会话说的。

    不光是老波顿他们,就连底下的那些士兵也感觉氛围有点不对劲,一个个变得焦躁不安,疑神疑鬼。

    公牛埃里克森硬着头皮谏言道:“城主,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士兵的心绷得太紧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还没开打,咱们的阵型就先崩溃了,我最担心的是,咱们已经被盯上了。”

    “放松,放松。”老波顿笑着道,“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呢,周围有游兵散勇盯着咱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说被人盯上却有点夸张了,周围有点能力的也不过那只老秃鹫和蠢熊两个人,一个早已经被打断了脊梁,一个完全是没脑子的憨货,聪明的话,就乖乖的在窝里趴着,若是他们真的敢出来,正好顺手清理掉。”

    人是一种很善变的生物,尤其是环境的影响不可忽视,没有出兵之前,老波顿惴惴不安、疑神疑鬼,总感觉前面的大山中隐藏了十万雄兵。

    等到带兵出来,见过安迪斯山民村寨的相后,豪气顿生,现在的安迪斯山民与三十年前的安迪斯山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是一群被打断了脊梁的散沙,自己已经持续给他放了三十年的血,就算是一个巨人,也元气大伤。

    安迪斯山脉中最繁华的雅各布古河道都这个德行,其他穷山恶水的山脉中又能够养多少人?若是对方真的有那么多人的话,自己的日子又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安生?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自己变得与那些老贵族一个德行,有些胆小怕事了,看来应该适当改变策略,以后有事没事的多出来扫荡扫荡,不给这些山民任何翻身的机会,老老实实的再做自己三十年货源,最好是找机会将克莱顿和麦基这两个钉子拔掉,那就高枕无忧了。

    见自己的将军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老波顿决定向他透透底:“咱们这次出来不是真的要去救人,而是应付应付公事,不给领都的那只老狐狸留任何把柄,再坚持一两天,咱们就调头回城,安迪斯山脉这么大,信使又不幸感染去世,咱们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现象。”

    “原来如此。”公牛埃里克森恍然大悟,心中所有的疑问都不再是疑问,忍不住暗自感叹,政治这个东西,就算是再看三十年,自己也看不懂,难怪同样出来搏命,对方是城主,自己顶多就是干个将军的命。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尤其是牵扯到另一个大人物,这一点政治智慧公牛埃里克森还是有的。

    对下面的士兵闭口不谈,但是安排上完美的贯彻了老波顿的计划,每天拔寨更晚,扎营更早,行军速度更迟缓。

    原先一天最少还能行军五六十里,现在有三十里顶天,一切就是为了磨时间。

    但是防御方面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毕竟他们身处在危机四伏的大山中,玩忽职守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

    “咱们不是伏击老波顿吗?怎么现在变成突袭巴士底了?”碎颅者麦基感觉自己本来不够用的脑子更加不够用了。

    几天前他们坐在一起探讨的作战计划明明是利用那只狩猎队作为诱饵,伏击驰援的巴士底军团,杀他个血流成河,然后驱赶尾行溃兵,一举攻破巴士底,拔除这个祸害了安迪斯山民三十年的毒瘤。

    但是在肖恩的带领下,他们七绕八绕,竟然避开了巴士底军团,直接出现在巴士底的城外。

    至于克莱顿和麦基提前没发现,纯属正常现象。

    安迪斯山脉的地形出了名的复杂,用肖恩的话说,这是典型的两个大陆板块撞击而成的山脉,东西、南北、偏南、偏北各种走向的山脉纵横交错。

    置身在山脉中又很难看到全貌,就算是那些老猎人迷路都是正常现象,大部分安迪斯山民认路靠的并不是自己的记忆和方向性,而是猎犬。

    这也是让麦基和克莱顿暗暗心惊的地方,先前肖恩带他们走的路线可是相当复杂,光是山梁就翻过了七八座,穿插的山林更不用说,多不胜数,有很多地方都没有路可言,就算是有猎犬,他们也没把握按照原路返回,对方究竟怎么辨别方向,将他们准确无误的带到巴士底城下的?

    肖恩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名叫指南针的东西,甭管山脉地形有多复杂,对准了准确方向走就成了。

    根据肖恩观察,在这个世界天圆地方、神创造了世界的学说占据主要地位,因为没有聪慧的汉族文明,对世界文明进程极具推进作用的四大发明,在这个世界一个都没出现。

    这个世界上辨认方向主要靠的是星相学和标志性建筑,主要记载工具还是各种兽皮、石刻、木刻、泥刻,誊录方式自然是纯粹手工抄录了,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学习文字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肖恩对那些失孤儿童教授文字便是通过沙盘进行的,在没有一定自保能力之前,他不准备将前世的智慧结晶放出来。

    这些东西与医术不一样,在有识之士的眼中能牵扯到庞大利益,贸然放出来,不仅不会给自己带来好处,还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即便是这样,也有人动了贪心想要对他下手,只是水平不高,被肖恩反过头来料理罢了。

    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再谨慎也不过分。

    初来乍到的时候,肖恩也不是没有热血沸腾过,认为自己时不时已经走上开挂的主角道路,是不是可以尝试尝试改变世界。

    但是残酷现实结结实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一场普普通通的风寒感冒就差点让他夭折在摇篮中,自此之后,努力锻炼身体,养成良好的生活作息习惯成了他的第一要务。

    在这个生病完全靠抗,一场小病就能要人命的世界,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不生病。

    想要改变世界,先能活到成年再说。

第二十五章 预感

    “老波顿不仅亲自出马,就连自己的头号大将埃里克森也带了出来,无论是行军还是营寨,都极有章法,无论是伏击还是夜袭,咱们只怕很难讨到便宜,若仅仅是险胜,咱们根本无从谈下一步,意义就不大了,我想两位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形。”肖恩耐心的解释道,毕竟这两位是自己的盟友而不是自己的部下,瞒着他们擅自改变计划,本身就是一件理亏的事情。

    “只要将老波顿这个祸害铲除了,咱们就算是全部折在这里也值得的。”碎颅者麦基红着眼道。

    “你是什么时间出去侦察的?”食腐者克莱顿关心的东西明显与麦基的不一样,这几天他们差不多形影不离,没见肖恩单独行动过。

    “大前天夜里,咱们与老波顿只有一道山梁之隔,下半夜我曾经出去过四个沙漏。”肖恩一脸认真的道,“之所以不告诉你们,便擅自改变计划,就是怕你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老波顿只是小伤,巴士底才是真正的毒瘤,若是仅仅干掉老波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冒出其他波顿,若是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再掺和进来,咱们更加没有好日子过,若是将巴士底连根拔起,等于直接断了老波顿的后路,对方只能掉过头来跟咱们拼命,到时候让他尝尝自己修建的城堡究竟有多坚固,以逸待劳,何乐不为。”

    “计划听起来很完美。”克莱顿阴影怪气的道,“但是也太过理想化,巴士底号称守军八千,就算是老波顿带走了最精锐的三千,还剩下五千呢?别说是五千,就算是一千,就凭咱们这些人,也没办法啃下这个硬骨头吧?到时候老波顿回军来打,咱们可就变成夹心面包了。”

    “若是强攻的话,别说咱们这点人,就算再多十倍,想要硬啃下巴士底,也要做好崩掉几颗牙的准备。”肖恩不以为意,若是克莱顿不提出任何疑问,那才是真正的不对劲,“若是出其不意突袭,尤其是夜袭的话,成功率就大幅度提升了,巴士底号称的八千守军可是连那些被他们驱使的奴隶也囊括进去,若是全盛时期,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任何二心,但是现在巴士底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咱们只需将巴士底剩下的正规军打残,那些奴隶将会不战而降。”

    “还是有点弄险。”食腐者巴莱顿咕哝了一句,算是认同了肖恩的计划。

    毕竟可行性不低,而且它带来的都是猎人弓手,就算是被肖恩收编了,也顶多就是在远处放放箭,真正冲锋陷阵的还是麦基的人,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苗头不对,立刻带着自己的人撤退,绝不继续瞎掺和。

    肖恩这个小子脑袋瓜太好使,自己明显跟不上他的思路,稍不小心被坑了自己都不知道,以前能够在一起愉快的玩耍是因为肖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野心,但是这一次对方明显与以往不一样。

    “干了,老子还是那句话,波顿那个老混蛋是我的。”碎颅者麦基重重的一拍大腿,给予了肖恩充足信任,这种信任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真正论起来的话,两者之间还有一定的血缘关系,肖恩的外祖母就出身自上水寨,母亲艾琳娜与麦基的父亲也是旧识,曾经先后救过麦基两次命。

    算上肖恩救的一次,用麦基自己的话说,这份恩情就算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就算是肖恩带着他往火坑里面跳,他都不带任何犹豫的,更别说肖恩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亏,上水寨这些年日子越来越好过,肖恩母子功不可没。

    ……

    克莱斯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直喘粗气,过了半晌,双眼的焦距才重新汇聚。

    他又做噩梦了,这已经是第五天,老波顿带兵出城的当天晚上,他就睡得有点不踏实,总感觉遗漏了什么,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自此之后便噩梦缠身,究竟梦见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半点印象,只觉得很人、很恐怖,总有种自己的灵魂将被拖入深渊的错觉。

    克莱斯特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手中的圣以太十字架,想要从上面汲取一点点帮助。

    不过从上面痕迹来看,这个圣以太十字架做出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祈祷词也是念得磕磕巴巴。

    对这种有事才烧香的信徒,真理之主究竟会不会给予他庇护还真是个未知数。

    今晚的不安尤甚,连续祈祷了三遍,克莱斯特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焦躁不安,就连外屋的侍女都惊醒了,想要进来服侍,被他叱喝了出去。

    “该不会是城主他们出了什么事吧?”诡狐克莱斯特心中暗暗嘀咕。

    这几天也只有这件事情让自己挂念,不过这样的念头刚刚浮起来,就被他掐灭了。

    老波顿带出去的可是巴士底最精锐的部队,全是见过血、服役不下于五年的老兵,精通山地作战的职业军人,一天到头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数遍整个曼育军领也就是费伦公爵的嫡系金驼重骑能够超过这个水准,剩下的无论是各个军堡中的边军,还是各大城市的地方守军,都算不上职业军人,顶多是屯田兵和募兵,闲着的时候为农,有战事的时候为兵。

    老波顿与公牛埃里克森又都是知兵事的,尤其是公牛埃里克森,外表看起来憨厚莽撞,实际只是迷惑人的一种手段,形形色色将军骑士,他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埃里克森一样谨慎。

    尤其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谨慎,更让人感到钦佩,这或许与他角斗士的出身有关,只有小心谨慎才能够从那个血肉磨坊中活着走出来。

    诡狐克莱斯特披上披风,决定出去散散心,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或许对自己的失眠有所帮助。

    刚刚踏出屋门,克莱斯特就有点后悔了,外面的寒风谈不上刺骨,却也带着一股子湿漉漉潮气,扑在脸上,就像下着蒙蒙细雨,让人十分不舒服。

    这是巴士底最让他诟病的地方,他等于是处在安迪斯山脉的风口上,一年四百二十一天,有三百天刮着各种各样的风。

    其中以秋冬两季的风最让人难以忍受,冬季的风就不用说了,本就天寒地冻的,再加上带着刀子一样的山风一吹,整个人都不好了。

    秋天的风让人不好受是因为安迪斯山脉中秋季雨水偏多,山风中带着浓浓湿气,尤其是夜晚,让温度凭空低了七八度,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吹上一晚上,第二天一准跟落汤鸡一样,稍微不小心,就要大病一场。

    诡狐克莱斯特咬咬牙冲了出来,这两年虽然有点养尊处优,但身为正规骑士出身的底子在那里摆着,一年半载的还吃不空。

    贴身护卫手忙脚乱的举着火把跟了上来,克莱斯特低沉的闷哼让这位贴身护卫差点没当场跪下,这位主可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主,他的前几任就是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疏忽而人头落地的。

    直到对方大步流星的向城头奔去,这名贴身侍卫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今天看来是躲过一劫,下次一定注意,值夜班再也不偷懒打瞌睡了,若是因为一时贪睡让自己陷入永眠,那才亏到姥姥家。

    登上城墙的诡狐克莱斯特终于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自己最大的不安源于何处了,老波顿带走的精锐实在太多了,他倒是万无一失了,巴士底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筛子。

    没错,巴士底现在确实还有一千多精锐,各色奴兵也有近三千,但是架不住需要防守的面积太大,白天黑夜的轮换,晚上放哨的顶多有三百精锐带着一千奴兵,甚至更少。

    因为十分严苛的公牛埃里克森出去了,这些士兵难得找到偷懒机会,大部分夜班守卫都在箭塔、塔楼中蒙头大睡,只留下一两个奴兵在寒风中昏昏欲睡。

    若是一两个人这样也就罢了,克莱斯特连走了七八个塔楼,都是这副德行,整个人在寒风中抖成了筛子,不是冻得,而是吓得。

    眼下的巴士底的防御形同虚设,只需要给他三百名精通攀爬的精锐士兵,他就能轻易的打开巴士底的城门。

    “邦!邦!邦!”

    “敌袭,敌袭……呃……”

    戛然而止的铜锣和尖锐呼喊,在寒风中如此刺耳,让诡狐克莱斯特如坠冰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寸,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经过短暂愣神,诡狐克莱斯特一脚踹醒这座塔楼守卫的中队长,咆哮道:“赶紧发警讯,有敌袭。”说完根本不理会这名中队长的反应,一马当先冲着刚刚传来警讯的城墙跑去。

    能够担任一座塔楼守卫的中队队正,也是久经训练的老兵,经过短暂的迷糊后,一边敲着警锣,一边将自己的士兵踹了起来,同时借着朦朦胧胧月色从箭口往外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城墙上影影绰绰,正有无数道身影如猿猴一样往上爬,七八米高的城墙竟然形同虚设,借助着一条条绳索,五六秒钟功夫就蹿了上来。

    外面传来一声声闷哼和古怪的咕哝声,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那是人喉咙被割开后,血液倒灌近喉咙和嘴中发出在这个史上最后声音。

第二十六章 夜袭

    这些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城主大人和将军阁下不是率领大军出去扫荡去了吗?

    那些像猴子一样的山民应该被杀的屁滚尿流了才是!

    塔楼守卫中队长满脑子的疑惑,忍不住又对自己的士兵一人来了一脚,不过这些士兵可没有他那么高的素质,他这个中队的人可不是满编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八号人,其中有三分之二是滥竽充数的奴兵,这些家伙整天处于半饱不饥。

    就算大白天那也是死气沉沉,两个人当不了一个人用,根本不要指望他们有什么效率可言,急的塔楼守卫中队长直冒火,恨不得当场砍翻两个。

    “咚!咚!咚!”

    剧烈的撞门声让塔楼守卫中队长后脑勺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对方攻城略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短短的几十秒钟,这段城墙竟然彻底沦陷。

    即便是他们的防守再松懈,这段城墙上最少分不了七八名守卫,其中还有一名骑士,竟然连正儿八经的抵抗都没有形成。

    “挡住门,挡住门,挡住门。”塔楼守卫中队长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来不及搬其他东西,直接顶在了门后,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形了,里面充斥着浓浓恐惧。

    这种恐惧不仅仅是面对危险恐惧,更因为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这种未知进一步放大心底的负面情绪。

    “铮……铮……”

    “啊……啊……”

    惨叫声和弓弦声此起彼伏,塔楼守卫中队长再回头时,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倒下了将近一半。

    慌乱中,他们忘记了塔楼并不止一个入口,顶楼还有往下的楼梯口,七八米高的幕墙对对方都形同虚设,更别说是只比幕墙高了四五米高的塔楼,对方居高临下,聚集在狭小房间中的他们顿时成了活生生的把子。

    “安迪斯山民猎人。”

    塔楼守卫中队长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并非什么鬼神,正是一张无比正宗的安迪斯山民面孔,而且十分年轻的面孔,用的也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安迪斯猎弓。

    对于这种弓塔楼守卫中队长平时不屑一顾的,总认为这种软绵绵的小弓在战场上没多大用处,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杀器,他根本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就被自己鄙视过的猎弓钉死在门后。

    失去阻挡的塔楼大门也被一脚踹开,外面的人急吼吼的冲了进来,“不要浪费时间,留下三个人占领制高点,进行远程掩护,其他人速度到城楼集合,掩护其他兄弟打开城门。”

    “明白。”

    与先前那名安迪斯山民一样,冲进来的这些安迪斯山民同样都十分年轻,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毫不拖泥带水,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又如同一阵旋风冲走了,整个塔楼攻防战前前后后不超过三分钟。

    这样的情况并不止发生在一角,而是遍布巴士底大半个城墙。

    克莱斯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等到他赶到警讯传来的地方,留给他的仅仅是一地的死尸,一地的巴士底士兵的死尸,要不是其中偶尔夹杂着不熟悉的安迪斯山民的面孔,他真以为鬼怪来袭了。

    他虽然号称智计百出,但是面对眼前这种乱局,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好的对策来。

    瞎跑了一阵后,恍然醒悟,真正得失并不在幕墙和箭塔塔楼上,而是在城门。

    对方这种跳荡兵的数量肯定不多,最终目的还是打开城门,放自己的大军进来。

    只要守住城门不失,他们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等到他们的援军赶来,这些进了城的跳荡兵反会变成他们的盘中餐。

    果不其然,最大的厮杀声便是从城门处传来的。

    诡狐克莱斯特为之大喜,这说明城门还没有丢,他们还有机会,这是今晚上他得到唯一一个好消息。

    不敢丝毫停留,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城门冲去,唯恐这一次又晚一步,到时候看到的一地死尸和洞开的大门。

    所以即便是路上碰到了几波敌人,也没有花时间料理他们,闷着头冲过去了,只顺手刺穿一名不开眼敌人的咽喉。

    他的剑就在从不离身的文明棍中,那是一柄只在上流贵族中流行的刺剑,他的剑术并没有太多花俏,只有一个字“快”,快到了让人根本看不清他出剑动作。

    等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剑入鞘,唯一能够想到的形容词便是寒光一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已经死了。

    城门是一座城堡的最薄弱处,这种认知是大错特错的。

    就是因为他看起来薄弱,每一座城堡在设计的时候,都会对其加强防护,设计重重诸如瓮城、断垄闸、吊桥、护城河等等防御措施,驻扎的兵力同样也是最为强盛的。

    这一点在巴士底也不例外,光是拱卫在两侧的塔楼就有四座,更别说内城与外城之间还有一座小型兵营,里面专门驻扎着一支百人卫,作为城门守军。

    这个百人卫是专门独立的守备军,没有特殊情况,轻易不会调动,这次老波顿亲自出征也不例外。

    城门守备军并没有辜负自己的精锐之名,在城墙上的骚乱刚起的时候,整个百人卫就集结得差不多了,城门守备军的百卫长亚尔维斯身披双层甲,一袭大红披风,矮壮的身形如同一头野山猪,和他的外号“山猪”十分相符。

    不过和公牛埃里克森不同,他可不是奥丁兽人,而是正儿八经的拜伦人。

    城门守备军的副官忧心忡忡的道:“百卫长大人,幕墙和塔楼快要丢光了,咱们要不要分兵支援一下?”

    山猪亚尔维斯闷声闷气的道:“我们的职责是守护城门,就算是整座城堡都丢了,咱们只要将城门守住了,咱们也算尽职,若是其他地方守下来,城门丢了,这就是咱们最大失职了。”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若是城堡丢了,咱们光守着一座城门有鸟用?

    副官心中一阵吐槽,但是自己的上官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好听了叫认死理,说不好听了,脑袋里面缺根弦,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埃里克森将军亲自来了也改变不了。

    用城主大人的话说,他就是天生的守城人,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与他一起跟随城主大人的公牛埃里克森已经混成了将军,甚至一些在他手下混过的人也早升为了校尉,他依旧只是一个看城门的百卫长。

    若是换成其他人,面对这样的待遇早就怨言满腹,这位主倒好,安之若饴,数十年如一日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今日亦是如此。

    山猪亚尔维斯这种一根筋的处事方式,反而让夜袭者的节奏产生了一定混乱,在发动袭击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好几个预案,在所有的预案中,城门守备军眼前的这种反应是最棘手的那种。

    城门守备军虽然只有一个百人卫,却是实实在在的硬骨头。

    不仅每一名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武器装甲方面,他们也有着绝对优势,就算是最差的也是一身锁子甲,全身铁甲的也有不小。

    聚集在山猪亚尔维斯身边的那十几名近卫,都如同山猪一样内衬锁子甲,外面又套了一身铁甲,投矛、半手剑、手斧,丫丫叉叉的武装到了牙齿。

    而夜袭者这边清一色的皮甲、短剑、猎弓,为了增加登墙的速度,他们没有办法携带更多的装备补给。

    他们手中杀伤力最大的就是猎弓,但是面对城门守备军这种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步兵,就有些疲弱了,除非直接命中防护最薄弱的地方,不然只有给他们挠痒痒的份。

    更何况,大部分人的箭壶已经空了,有些幸运的缴获了张军弓换上,虽说不顺手,总比拿着短剑跟一群铁罐头拼命强,有一部分人还真的只能这么做,为了赶时间,他们并没有搜索其他武器,现在折回,也来不及了。

    夜袭者的迟疑仅仅持续了一分钟,甚至连一分钟没有,便在一声“按原计划执行”的呐喊声中,潮水一样的涌了上去,目标如此明确,脚步是如此坚定,不会因为任何阻拦有丝毫动摇,哪怕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门守备军也不成。

    嗖!嗖!嗖!

    冲锋过程中,夜袭者们将手中的箭全部挥洒了出去,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却在城门守备军头顶形成了一小片箭雨。

    “举盾。”

    所有伍长、什长、队正同声大喝。

    各色各样的盾牌出现在城门守备军的头顶,没有盾牌的,则本能的蹲低了身子,蜷缩成一团,举起双手用自己的臂甲护住自己身上有缝隙的地方。

    现实再次残酷证明,无论是安迪斯山民的猎弓,还是巴士底的军弓,哪怕是对那些身着锁子甲的士兵杀伤力也十分有限。

    这场箭雨气势恢宏,取得的战果少得可怜,只有几个倒霉蛋防护出现了纰漏,被射中了要害,横死当场外,其他人就算是浑身插满了箭支,依旧活蹦乱跳,连理会都没理会。

第二十七章 血战

    “投矛!”

    现在轮到城门守备军反击了,一支支米半长投矛划着抛物线落了下来,数量不多,却给夜袭者造成了夜袭以来最大伤亡。

    这种中近射程的投掷武器杀伤力可不是弓箭所能比拟的,就算是重甲战士在它的面前也如同纸糊的,更别说夜袭者的轻甲,一旦被射中,就是一个大窟窿,不死也当场失去战斗力,幸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种程度的伤亡显然没有办法撼动夜袭者坚定的意志,没有一个人出现迟疑,闷头狂冲。

    “出击!”

    山猪亚尔维斯虽然处事有点一根筋,对战机的把握却相当敏锐,在夜袭者距离自己的军阵还有二三十步,无视头顶依旧密集的箭雨,下达了主动出击命令。

    以逸待劳是要分情况的。

    若是他率领的百人卫是枪兵的话,他绝对会布下密密麻麻的长枪阵,别说对面冲来的是一群身着轻甲的步兵,就算是来一群骑士,也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若是他率领的是一群纯粹的盾兵,他将会布下如同铁桶一样的盾阵,让对方碰的头破血流后,再主动出击。

    但是他现在率领的是一支擅长近身搏杀的近卫,尤其是在自己占据绝对装备优势的情况下,那就不能傻傻的等对方冲阵了,主动出击才将自己的优势充分的发挥出来。

    当两者相撞的时候,似乎大地都在震颤,那不仅仅是**、兵刃、铠甲之间的碰撞,更是两股意志之间的碰撞,一方誓死守护,一方誓死破城。

    声嘶力竭的咆哮、刀剑入骨的铮鸣、飞溅的炽热鲜血……构成了一副最残酷的战争画面,战斗刚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山猪亚尔维斯臆想中的一面倒的屠杀并没有出现,夜袭者看起来一副拼命架势,等到真正短兵相接,并没有以命换命,而是像一只只猴子,在他们的周围打转。

    短剑匕首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刁滑尖钻的要命,专门往铠甲的各个缝隙中钻,而这些地方往往是身体的关节要害所在,一旦中招,就算不致命,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其他人不论,山猪自己有感觉的,脖子上已经被戳了三下,左臂手肘四下,右肩膀两下,至于小腿和腰部中招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要不是里面的锁子甲做工精良,他现在早爬地上了,饶是如此,左后腿那一下让他见血了,现在走起路来,已经没有了原先气吞山河的架势,他原先沾沾自喜的装备优势,竟然变成了他们的劣势灵活性没有办法和对方比。

    从能够拿动剑起,山猪就已经开始打仗,前前后后见过的阵仗不计其数,像眼前这种憋屈打法,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真想放声大吼,这究竟是打仗?还是耍猴?这群家伙不会是一群盗贼?怎么这么灵活?

    山猪亚尔维斯不满意自己的战果,是因为他一开始的期望值太高,实际上夜袭者死亡惨重,他们灵活的战术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换句话说,他们的容错率要远远低于身着重甲的城门守备军,对方连中好几刀依旧活蹦乱跳,他们一次失手,就可能丢小命。

    “集结!”

    亚尔维斯改变了战术,既然你们以灵活见长,我就压缩你们的活动空间,我看你们能够蹦出什么花样来?

    吱吱……吱吱……吱吱……

    此起彼伏的尖锐木哨声在黎明中异常清晰,不知不觉夜色已经褪去,天开始放亮了,对巴士底来说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浓浓的晨雾让可视度变的更低,眨眼间刚刚还和他们打生打死的夜袭者全部消失在茫茫大雾中。

    重新集结起来的城门守备军面面相觑,这场仗打当真莫名其妙,到现在他们除了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安迪斯山民之外,诸如敌人究竟有多少?

    是哪个村落的首领在指挥?

    城墙究竟失守到什么程度?

    对方是怎么绕过城主大人率领的大军的?

    还是城主大人率领的大军已经出事了?

    这些状况一概不知,如同一个巨大的包袱压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涌起阵阵不安。

    嗡……嗡……嗡……

    空中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箭支划破空气的声音,这一次不用自己的队长吩咐,有盾的自觉将盾举了起来,没有盾的也纷纷摆出了防御架势。

    虽然心中嘀咕着故技重施,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疏忽大意,因为胆敢这么做的人,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置身在战场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噗……噗……噗……

    这一次弓箭击中后的感觉明显不一样,那并不是被各类护甲阻挡住的声音,而是射入**中的声音,经过短暂停顿后,惨嚎此起彼伏。

    “寻找掩体,所有人寻找掩体,这是重弓,这是他娘的重弓!”

    “防不住,防不住,普通重甲防不住……呃……”

    “不要乱,不要乱,盾墙,组盾墙……”

    “没有用,没有用的,木盾防不住,木盾防不住!”

    整个城门守备军乱成一团,有的想要组成盾墙,但是镶铁木盾在比拇指还要粗的破甲重箭面前,就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被破开盾牌又射穿胳膊的比比皆是,防御稍微变形,紧跟在后面的重箭便将他钉死在原定。

    那些试图逃跑的,死得更快,所有制式铠甲,对身前的防御注重程度远远高于后者,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暴露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已经不是箭雨,而是箭幕,每平方米落下的重箭数量不低于二十余支。

    箭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三十秒,但是对置身在箭幕中的人来说,却是如此漫长,还能够站着的人茫然环首四顾,入目的除了插满箭支的死尸,还是插满箭支的死尸,好像整个战场上就剩下他一个活人。

    “完了!”诡狐克莱斯特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紧赶慢赶,竟然是见证了城门守备军的覆灭。

    虽然他知道因为视角被大雾隔断的原因,城门守备军幸存人数比想象的还要多,毕竟里面有不少人是着双甲的,就算是破甲重箭的威力不俗,但是距离连破双甲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过他却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因为城门守备军的胆已经被打破了。

    没了胆的士兵,就算是有再强壮的身体,穿着再厚重的铠甲,比普通的农夫也强不了多少。

    更何况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城门打开了。

    无数高大的身影破开白雾,如同洪荒中冲出来的蛮荒战士,咆哮着杀了进来。

    克莱斯特亲眼看到战斗力无限逼近大骑士山猪亚尔维特在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壮汉的手下仅仅支撑了三招,就被对方蒲扇一样的大手,连头盔带脑袋捏成了烂西瓜,这让士气本来就跌到低谷中的城门守备军彻底崩溃,那些幸存的士兵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得越远越好,城门守不住,城堡守不住了,巴士底守不住了。

    “碎颅者麦基!”

    “狂暴山民军团!”

    认出对方的身份后,诡狐克莱斯特不再有一秒钟的停留,扭头便走,他去的方向并不是巴士底的内堡,而是巴士底的另一座城门。

    若是他现在返回内堡组织防御,或许有四五成的几率将对方挡在内堡外面,到时候与老波顿内外夹击,或许能大败对方。

    但是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先不说能不能挡住,就说老波顿现在是不是依旧安然无恙,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敌人,虽然已经看到了碎颅者麦基,但是诡狐克莱斯特并不认为对方就是这次夜袭的最高指挥官。

    因为那个莽汉并没有那么多的脑浆,策划出如此缜密的夜袭计划,就连城门守备军的反应都在对方的算计中,若是换成他来策划,也不过就这种程度。

    一旦进入内堡,就等若是赌上了性命,要么防住,要么就是给这座城堡陪葬,有碎颅者麦基在,他们根本没有投降这条路可走。

    若是换成公牛埃里克森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返回内堡,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这就是两个人最大区别,在诡狐克莱斯特的眼中,他的生命高于一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搭上自己宝贵生命,他的家族不行,他的父亲不行,更别说一个奴隶贩子。

    很多东西会传染,比如感冒,比如瘟疫,再比如信心。

    那些士兵看到巴士底现在的最高长官克莱斯特爵士比兔子跑的还快,头也不回的冲出巴士底后,崩溃速度就更快了。

    也不知道是单纯好心,还是为自己的逃跑找理由,那些溃逃的士兵一边跑还一边喊。

    一开始还只是喊“城门破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城堡破了”,然后又变成了“巴士底破了”,最后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又多了新的口号“波顿城主率领的大军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波顿已经中箭身亡了”。

    这种完全没影的谣言,若是平时被人识破那是分分钟的,但是在眼下这种乱局中,相信这个的大有人在,而且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坚信不疑。

    因为这是他们跑路逃命的绝佳理由,至于那些不聪明的人,聪明人都相信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晨雾成了夜袭者们的最好掩护,他们在各个街道中穿梭扫荡,好像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数量越变越多。

第二十八章 反思

    从极端意义上划分,巴士底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狩奴人,另一种则是被狩来的奴隶,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奴隶成为了夜袭者的天然兵员,只要给他们解开镣铐,随便给他们一把武器,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悍不畏死的冲向那些巴士底士兵,凶残程度比夜袭者还要高。

    落在他们手中的巴士底士兵没有一个囫囵的,他们受到太多的欺辱和压榨,心中埋藏着比绝望怒江江水还要多的仇恨。

    打到最后,那些巴士底的士兵也没搞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有说五千的,有说一万的,也有说十万的,反正就是无穷无尽。

    依托险要地形建造,号称能够凭借数千守军抵挡数万大军围攻的巴士底内堡,在这中混乱的局势下,不攻自破。

    杀戮一直持续到日上杆头,除了少量嗅觉灵敏第一时间跑出巴士底的士兵外,剩下的巴士底士兵没有一个活着的,全部被那些刚刚释放出来的安迪斯山民奴隶掘地三尺的挖了出来,乱刀砍死。

    走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肖恩没有半丝的喜悦之情。

    这次夜袭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不仅全歼了巴士底的留守军队,还将巴士底完整的拿了下来,为下一步计划做好了有力铺垫,但是肖恩依然高兴不起来。

    在这场夜袭中,他牺牲了整整七十二名与他共同长大的兄弟,担任跳荡夜袭的就是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有过这一方面的专门训练,也只有他们才能配合如此默契。

    人是一种矛盾的综合体,理智和感性总是在不断的冲突。

    在排兵布阵的时候,理性占据上风的肖恩做出了胜率最高、牺牲降到最低的最佳选择。

    现在感情在肖恩的脑中占据了上风,他后悔将他们派到了第一线。

    说句不厚道的话,他宁可多牺牲一些他不认识甚至是他不熟悉的山民,也不愿意他们有一个有闪失。

    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那么有朝气,那么有活力,他总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大成就,不应该将自己年轻的生命浪费在这里。

    没错,在肖恩的眼中这确实是一种浪费,因为村寨被毁和山梁上那场血战的刺激,他最近的决策明显出现问题,有些急功近利,若是拿出更多时间来谋划巴士底的话,或许损失还能降到更低。

    这样的想法让肖恩心中自责更盛,等若他间接的害死了他们,害死了最信任自己的人。

    肖恩清楚的记得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每一个人的音容相貌,甚至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优点和缺点。

    随着智力的不断提升,他的记忆力变的十分超群,虽然不敢说不会遗忘任何事,但是这个遗忘的周期明显比普通人长。

    到目前为止,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出生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包括各种细节,有时候他开始怀念前世并不聪明的大脑,因为那时候可以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忘记,无论幸福还是痛苦。

    肖恩并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也不是什么人道卫士,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纯粹依靠杀戮解决事情的方式,他认为这种手段是最低级的。

    尤其是眼前这种宣泄性的杀戮场面,曾经的施暴者,现在变成了被施暴者,两者之间完全颠倒,除了暴露出人性恶根,又有什么用出?

    什么在杀戮中人性升华。

    那都是扯淡,只要双手沾染上了鲜血,无论是无辜的还是罪恶的,只要人性还没有丢失,或多或少的会沾染上各种负面情绪,扭曲自己的心灵。

    歇斯底里的宣泄过后,便是无尽空虚,很多安迪斯山民奴隶跪倒在血泊中放声大哭,究竟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大仇得报,或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那就不得而知。

    肖恩并没有化身知心大哥哥或者心理医生的**,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攻陷巴士底仅仅是一个开始,老波顿以及他率领的那支巴士底军团是他们的另一个目标,双方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现在只能用肖恩最不瞧不起的手段解决。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么多人的性命都已经牺牲了,肖恩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脚步,这一次他需要做更加充分准备,尽可能的将伤亡降到最低,避免更多的后悔产生。

    清点损失、封存巴士底的粮库军库、准备换装整编……

    一心多用,肖恩早就纯熟无比,右大脑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左大脑正在飞速的盘旋着接下来的安排,好在有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们在,姑且称之为少年军吧,诸如清点损失、救助伤患、搜集物资这一类的琐碎工作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便安排的井井有序。

    夜袭中,他们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作为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他们的协作能力实在太差。

    尤其是碎颅者麦基率领的狂暴山民军团,他们根本没有协同作战的意识,反正就是一窝蜂的冲上去,之后完全单兵作战,跟城门守备军那种令行禁止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若非城门守备军被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的弹幕打掉了士气,以军团性质的对碰,狂暴山民军团哪怕单兵素质远远高过对方,只怕也很难讨到好,而老波顿率领的巴士底军团这样的百人卫有二三十个。

    就连协同作战意识最好的少年军也存在问题,他们的协同作战仅仅止于自己的同伴,与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碎颅者麦基率领的狂暴山民军团之间完全脱节。

    他们根本无需这么急着与城门守备军对冲,只需再等几分钟,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就上来了,在对冲前,先给对方一波箭幕,少年队的伤亡将会大幅度降低。

    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为安迪斯长弓队的行动过迟缓,没能跟上少年军的行动。

    找出了问题不代表能解决问题,协同作战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提升的,而是数年如一的磨合,只要多操练几遍,问题自然解决了。

    不过眼前明显是不现实的,先不说老波顿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他们联盟内部同样问题重重,完全能被他所掌控的只有少年军,那些从各方面收编来的安迪斯山民只能算是半个。

    他们只是为了复仇才会跟随他们,只要能帮助他们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并不介意自己跟随的究竟是肖恩,还是莱恩。

    碎颅者麦基虽然因为个人恩情对肖恩极为支持,那也是建立在双方有共同目标的前提下,若是肖恩的所作所为与上水寨的利益背道而驰,就算碎颅者麦基肯支持,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们也不答应。

    事实上,肖恩临时改变计划之后,已经有人有怨言,为自己的头领打抱不平,不过被碎颅者麦基用自己的权威压下去罢了,现在有了一场能够拿得出手的辉煌胜利,让他们暂时认同自己,不代表他有资格能够跳过碎颅者麦基对他们指手画脚。

    食腐者克莱顿更不用说,自己先前玩的那手架空,已经彻底的得罪了那个老家伙,双方本就不深厚的友情已经彻底耗尽。

    现在不知道肚子中憋着什么坏呢,现在正在四处好捞处,没工夫理会肖恩罢了,等回过头来,他若是不给肖恩使绊子,他就不是食腐者克莱顿。

    “唐,终于找到你了,出乱子了。”一名少年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衣服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即便是鏖战完,也没有机会休息,双眼中满是血丝,不过精神头却非常足,脸上的自豪和兴奋都快流淌下来。

    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军就没有肖恩那么多杂念,昨晚上那场近乎完美的夜袭完全是由他们主导完成的,尤其是与巴士底城门守备军的悍不畏死的对冲,更是打出了他们少年军的气势。

    即便是自视甚高狂暴山民军团的士兵也对他们直挑大拇指头,这正是他们多年来梦寐以求的。

    至于那些牺牲的同伴,他们也心痛,但是更多的是自豪,为他们而自豪,他们没有一个孬种,剩下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一份继续活下去,创造更多辉煌。

    “出什么事情了?”肖恩边走边问,少年军现在的情绪才是他最担心的,他从来没有提倡过舍生取义、无惧生死之类的行为,但是他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抱着生死小事尔的观念,总想着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个法律蛮荒时代,想要做大事业是需要无数累累白骨铺垫而成的吗?

    以前他们还只是停留在空想阶段,现在他亲手将他们拽入了这条快车道,想要停下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

    “咱们的人与那些刚刚被释放的奴隶起冲突了,正在前面对峙,马歇尔正在与对方交涉,不过局势很紧张,我见情况不妙,就过来找你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就你聪明。”肖恩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名名为雷尔夫的少年军言下之意,马歇尔解决不了那边的情况,必须他亲自解决才成,所以擅自决定跑来叫他,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向那边赶去。

第二十九章 冲突

    肖恩对于报信的少年军有很深印象,尤其是他敏锐的洞察力。

    很多时候,他能轻易的洞察事情的本质,包括人,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

    论到看人之准,即便是肖恩自叹弗如,这种人天生就是搞情报的,若是与性情温中的马歇尔搭配简直绝配。

    但是事情就是如此怪,明明两人出身经历相差无几,平时也都是好人缘,和谁都能笑眯眯的搭上两句,偏偏两人完全不对盘。

    只要将两人放一起,那就跟油和水混在一起,完全不兼容,十遭有八遭吵的脸红脖子粗,剩下的那两遭直接动手。

    无奈之下,肖恩只能将两人分开了,年龄稍小一点,对军阵更感兴趣的马歇尔留在身边继续调教,性子比较活,满脑子鬼心眼的雷尔夫放了出去,掐指算来,也有两年了。

    这两年来肖恩只见了对方三次,每次问他在做什么,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是以后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这次汇合,雷尔夫还真给了肖恩一个惊喜,竟然拿出了一张巴士底的城防图,真实程度相当高,能达到七八十。

    这三年他一直在巴士底周边打转,甚至好几次以奴军的身份混入过巴士底,在里面厮混了不下于半年。

    正是因为这份地图,让肖恩临时变策,决定先攻打巴士底,再回过头来对付老波顿。

    巴士底这次破的一点都不冤枉,被人家如此针对性布局,防御早就成筛子了。

    肖恩曾经私下中问过雷尔夫,他怎么确定将来会攻打巴士底?若是不来,他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安迪斯山脉只是一个小水渠,肖恩是一条巨龙,等到巨龙长大时,即便是稍微转身,也将会带动风雨,巴士底这座腐朽的锁链,势将被冲的七零八落,而他只是这片风雨的先行者,为将来做一点点准备。”

    说到最后的时候,雷尔夫双眼闪闪发光的望着肖恩,那种狂热光芒,让肖恩头皮阵阵发麻,落荒而逃,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秉承着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原则,没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那些半大小子用这样眼神看着自己也就罢了,这些已经出去见过风雨、经历过生活磨炼的青年,怎么还和以前一个德行?

    不对,甚至是比以前更加狂热了,他能够感受到,说那番话的时候,雷尔夫完全是发自内心,对方甚至已经将这件事情当成一件值得他终身奋斗,付出汗水鲜血,乃至生命再所不惜。

    每当这个时候,肖恩都会忍不住大吼一声,自己究竟哪里表现的与众不同?他改还不成!

    被人给予肯定和厚望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但是,就怕这个但是,一旦这种肯定和厚望超过一定界限,远远超过当事人能力极限的时候,原本美妙的事情就变成了沉甸甸负担。

    肖恩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前世顶多算是混的不好不坏,从农村出来后,白手起家,人生黄金年龄之前,东碰西撞的,总算攒了一份相对普通人还过得去的家底。

    在当时千万富翁遍地走的大环境下,他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中产阶级,一场突如其来的绝症,便将他前半生奋斗的一切摧毁的七零八碎,唯一值得他骄傲的是找了一个与自己十分合拍的另一半,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即便是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

    就算现在他的人生开了挂,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至于手擒巨龙、诸神灭佛、跺一跺脚整个世界都为之风云变幻。

    那只是前世十五六岁中二时期不切实际幻想,实际上,就算他把脚跺烂了,顶多就在原地跺出个小土坑,这还得选对了地方,若是选择一块大青石,残酷的现实会告诉你,你影响的只是你的脚真的很疼。

    当然了,前一世是个普通人,不代表这一世肖恩愿意继续默默无闻的厮混下去,并非有什么远大理想和目标,而是前车之鉴,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尤其是保持优良习惯和一副强壮身体,是非常有必要的。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测风云便会降临自己头上,所以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后,肖恩便一直努力充电磨练箭术、研习术法、跟随母亲艾琳娜学习巫医炼金术、学习这个世界上能找到的所有知识。

    肖恩的情况认真讲起来,称之为穿越也可以,用轮回转世、开启前世宿慧也能说得通,不过有句话叫做先入为主,前世影响对肖恩造成的影响越深,他想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也就越难。

    有着相同外貌、打扮和口音这算不上融入,更重要的是生活习惯和价值观。

    若是摘开来看,肖恩并不是融入了这个世界,而是改变了他身边的人。

    比如少年军们最喜欢的食物并不是被称之为贵族专享的白面包,而是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馅饺子,无论是来一小碗野蒜蒜泥,还是一根白生生野葱,对他们来说都是至高享受。

    他们最喜欢的节日也不再是秋季的丰收狩猎节,而是每年冬末春初,所有人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过的名为春节的节日,据说是去旧迎新,祭祖贺岁。

    其中究竟有什么独特蕴意,大多数少年军都不在乎,他们更喜欢那种儿时同伴聚集在一起共享着美食,高谈阔论着去年一年得失,未来一年又有什么计划与憧憬的美妙感觉,那短短十几天足够他们未来一年去回味,然后憧憬来年。

    这种情况,林林总总多不胜数,有些是肖恩心血来潮,为了祭奠已经逝去的前世而有意识组织的,更多的则是无意识中,潜移默化进行的。

    殊不知以孩童身份做着很多大人都做不了的事情,对跟随在他周围的孩童冲击究竟有多大,用一个无所不能形容并不为过。

    在正常家庭孩子眼中,充当这一角色的一般是父亲,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知识量增加,父亲身上的这个光环会逐渐褪去,这一定律在肖恩身上并不管用。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肖恩也在成长,汲取更多知识充实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大多数少年军对肖恩的评价最后总要加上一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要努力、还要自律的人,追随在这样人身边,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经历过现实残酷磨砺后,那些少年军对肖恩更加狂热、更加充满信心,也非常好理解,若是外面的世界是肖恩前世所处的五彩缤纷大染缸,见识过更广阔世界,吸收了更多知识,眼界拉高后,看待肖恩心态自然而然就平和了。

    问题是他们现在虽然进入了一个更加辽阔世界,却也更加荒蛮,从这个全新世界汲取到的知识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利用在肖恩身上汲取的知识改造这个世界。

    在这一刻,他们突然体会到了肖恩的痛苦,用肖恩的原话,就算拉屎用的卫生纸也需要自己造,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卫生纸究竟是什么,但是一定是高大上的好东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对比后,少年军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以前生活何等幸福优越,在这种有色眼镜下,肖恩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独特蕴意,模仿他几乎是必然的。

    轻而易举的收获成功后,无形中他们在心中又将肖恩的形象拉高了一节。

    对于这些,肖恩自然一无所知,双方认知出现了错位,形成的观点自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们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为什么要护着这些帮助外族**害自己族人的叛徒?让开,让我们彻底清理这些祸害!”

    “严惩叛徒,这些人都是鬼奴,就是这群混蛋带着外族的刽子手进村寨的,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他们是我们的族人,就算以前犯了错误,大多数也是被逼无奈,并非真心作恶,我们应该给予他们公平审判机会,若是罪孽深重的,我们绝不包庇,必然严惩,若是罪孽不重,还请给他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甘心堕落为鬼奴的人,终归少数。”

    “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得好听,他们有给我们的亲人生存的机会吗?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叔叔、我的兄弟姐妹,全没了,不是死在那些山外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这些灭绝人性的叛徒手中,当他们对自己同胞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是,也不配再做大山的子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获得改过自新的机会,管他罪孽轻重,通通杀光,看以后谁还敢做鬼奴,敢助纣为虐。”

    “说得这么好听?若是你真的那么勇武,你的祖父、你的父亲、你的叔叔、你的兄弟姐妹罹难,或者勇武抗争的时候,你在哪里?难道是躲在你母亲裙子下面瑟瑟发抖吗?”

    “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孩子。”

    “哈,孩子,你看看你对面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孩子?就是这群孩子将你从枷锁中放了出来,昨天夜里,也是这群孩子拿着一柄短剑,穿着一身皮甲就敢跟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对冲!换做你,你敢吗?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叫嚣?就因为手中多了块破刀片?”

    “还是知道他们看在同族的份上,不会轻易跟你们动手?然后你们就理所应当的在这里叫嚣?你们就是一群没卵蛋的废物,若是你们真的像自己说的那么勇武,就不用等着我们来救了,要不是因为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和蹲在里面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第三十章 勾心

    肖恩赶到时,便是眼下这种泾渭分明局势,从雷尔夫嘴中大体知道了事情经过。

    对峙的双方是少年军和攻陷巴士底过程中释放出来的山民奴隶,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将能找出来的巴士底士兵杀光后,将仇恨的目光盯上了巴士底奴军,少年军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在夜袭过程中,巴士底奴军反抗情绪并不强烈,除了被胁迫守城的奴军被干掉外,整个奴军营集体缴械投降,现在依旧被集中在奴军营中。

    就冲这一点,少年军也不允许其他人随便祸祸他们,这可是他们的俘虏,究竟如何处理,也是肖恩说了算,这群被解救的山民又算老几。

    巴士底奴军的成分十分杂,既有奥丁兽人,也有拜伦人罪囚,甚至还有好几名肯塔纳野蛮人。

    从相貌上来看,他们并非来自肯塔纳冰原上的正统,而是迁徙到安迪斯山脉东峦多年的山地肯塔纳野蛮人,各方面受安迪斯山民同化的厉害,血脉也早就变的斑驳不纯,已经是与肯塔纳冰原上正统肯塔纳野蛮人截然不同的种族,碎颅者麦基身上混的肯塔纳野蛮人的血脉就是这一支的。

    不过数量最多的还是安迪斯山民,更确切的说,他们祖上是安迪斯山民,他们作为奴隶已经好几辈了,也就是俗称的熟奴,鬼奴通常出身自他们中间。

    正是鬼奴将他们的名声在安迪斯山民中彻底搞臭,以至于安迪斯山民看每一个长着安迪斯人面孔的熟奴都像鬼奴。

    这种以点概全的认知,绝对是错误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哪个族群中没有害群之马?哪个种族中又不出几个败类?

    鬼奴终归是极少数的,大部分安迪斯熟奴只是受环境所迫,被打断了脊梁的可怜人,从小到大他们就只是一件可以被人随意买来卖去的物件,根本没有品尝过身为人,身为自由人的滋味,又怎么可能拥有自由人一样的行为模式?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让他们品尝过自由人的滋味,再让他们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屈辱生活,他们将会比正常自由人还要愤怒。

    “将那几个起哄搞事的人给我揪出来。”肖恩神色肃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奴军营中幸存的巴士底奴军超过两千,都处于人生最好年龄,现在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那只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只要给他们几顿饱饭,很快就会变成生龙活虎的汉子。

    人这种东西有时候很脆弱,有时候却比蟑螂还要顽强,相比起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自己前世哪怕是生活在最偏远山区的人,也是温室中的花朵。

    若是操作好了,这可是一股大助力,毕竟他们这支临时联军,也不过二千五百来号人。

    这中间明显有人故意在挑事,叫嚣最厉害的那个,听起来完全向着少年军说话,可是在不停捧高少年军的同时,又在拼命的压低巴士底刚刚被解救的奴隶,到最后甚至恶意中伤,那就居心叵测了。

    这种低劣捧杀,能迷惑少年军,却瞒不过肖恩老辣双眼。

    同时暗自感叹,这两年雷尔夫的天赋能力不仅没退步,反而更加敏锐。

    最初肖恩以为对方是抱了看马歇尔笑话的念头跑来找自己,现在看来是自己看轻了这位同伴,手段稚嫩的马歇尔还真摆不平眼前这档子事。

    若是他再晚来几分钟,在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拱火之下,必然会发生流血冲突,一旦见了血,就算他是真理之神转世,也无计可施。

    那两千巴士底奴军不是两千头牲口,等到刀剑加身,依旧无动于衷,一旦杀红了眼,不光是少年军,整个安迪斯山民临时联军都会被卷入其中。

    一场乱战下来,会有多少损伤,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心中恨极了那个暗中使绊子的人,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刚刚取得一丁点的胜利,就他娘在后面搞小动作。

    肖恩刚准备出头,看到远处大步流星而来的雄伟身影,顿时又缩了回来,心中暗赞,雷尔夫办事能力越来越稳重了,不光亲自过去叫了他,还派人将碎颅者麦基请了过来,处理眼前这种状况,麦基比自己更合适。

    自己的面孔终归太过年轻,没什么威慑力,认识自己的还好说,不认识自己的就尴尬了,人家根本不鸟你,很不巧的是,眼前这些人不认识他的居多。

    这很正常,安迪斯山脉纵横数千里,肖恩的影响力也就覆盖他生活村寨周边的数百里,不认识他的安迪斯山民多的去了,少年军发展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被巴士底祸害的比较厉害的西部,向东部延伸。

    碎颅者麦基就不一样了,异于常人体型是他最好名信片,再加上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跟狩奴队作对,早就成为安迪斯山民抗奴活动中的一杆标志性大旗,尤其是在这些被虏获的安迪斯山民眼中,如日中天,

    “你们他娘的搞事搞到老子的头上来了,怎么,长能耐了?行,给你机会,你进去随便挑个人,一人一把剑,单打独斗,生死有命。”碎颅者麦基自然不会柔情默默的跟他们讲道理,一把将那个闹得最凶的拎到了自己面前,口水横飞的咆哮。

    酒气、口臭、汗臭、血腥味,组成了最恐怖的生化攻击,差点没有将这个可怜的家伙顶晕了,显然知道碎颅者麦基凶名的,可怜巴巴道:“麦基大人,误会,只是一场误会,我们绝对没有冲着你们来,我们针对的是里面那群作恶多端的鬼奴,我们是怕这些狡猾的家伙背后给我们捅刀,提前消灭隐患。”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分辨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鬼奴?”

    “这简单,只要我们挨个分辨一下,只要看着眼熟的,一刀砍了绝对错不了,实在不成,就将里面的人全部砍了,以绝后患。”鬼怕恶人磨,面对人高马大,凶名赫赫的碎颅者,这名安迪斯山民气势明显矮了三分,言语中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谄媚。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的暴虐性情,远近闻名,若是被他捏爆了头颅,那当真是死了也白死,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瞎起哄的,没几个过命交情,不会为自己出头。

    “屁!狗屁!老子看你还很眼熟呢,老子是不是也要将你砍了,以绝后患。”碎颅者麦基差点没被对方的神逻辑气笑了。

    见过草菅人命的,没见过这么草菅人命的,手都有点开始痒痒,真想捏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其他安迪斯山民一样。

    “冤枉,绝对的冤枉,我是虎头寨的,就是那个距离上水寨只有五十里的虎头寨,经常到上水寨行商,咱们应该打过照面,麦基大人看我眼熟是正常的,大人的军团中有不少人认识我,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你还知道冤枉这个词,你怎么确定别人就不是冤枉的?”碎颅者麦基哼唧一声,随手将他扔得老远,环目四顾,“谁还不服?出来和老子说道说道,放心好了,老子今天只讲道理,不论拳头。”

    碎颅者麦基目光所到之处,都齐刷刷后退了一步,这些人心中闪过的只怕都是相同念头,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麻烦不要将砂锅一样的拳头挥舞的呼呼带风。

    眼尖的还在他的手上发现了不知名红白相间的液体,他手下那群彪形大汉也不要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另一边,雷尔夫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肖恩的身边,低声道:“一共四个人,全部被我们控制起来了,熟面孔,食腐者的核心心腹,要不要!”

    雷尔夫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肖恩轻轻点点头道:“做的干净利落点,到时候全算到战损里面,止于他们,不要让事态扩大,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明白,你等着瞧好。”雷尔夫依旧是灿烂无比的八颗牙微笑,偏瘦小的身形在人群中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没想到性情跳脱的家伙竟然比生性稳重的马歇尔先一步独当一面,看来是自己的教育问题,光是将马歇尔老母鸡护小鸡的护在自己的身边,并不利于他走向成熟,有必要给他更多锻炼机会才是。

    对于眼下的反应,碎颅者麦基十分满意,显然不知道肖恩已经暗中将不稳定因素剔除,还以为被自己震慑住了。

    没了刻意搞事的,这些被俘过的安迪斯山民没有愿意拼死冒头的,他们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只是因为杀红了眼,脑袋发热聚集到一起的,冲击奴军营只是为了发泄,真说里面有他们的生死仇人,还真说不上。

    巴士底的奴军平时主要从事各项巴士底士兵不愿意干的工作,诸如修缮城墙、屯田、伐木、开矿开石之类的,说是士兵,不如说是成建制苦工,实在熬不住的出卖自己的祖宗和灵魂成了鬼奴,也早就脱离了这里,秘密潜伏进大山。

    而让安迪斯山民最痛恨的已启用鬼奴,要么已经丧命在大山中,活着回来的,早就拿着大笔赏金,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傻点的跑到领都或者王都逍遥自在去了。

    聪明一点的,自此之后与所有认识自己的人断绝往来、隐名埋姓,不准备出现在任何一个安迪斯人面前,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招人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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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穿越异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制霸天下?成神成佛?若是这么说的人在面前,肖恩绝对唾他一脸。先活下来,长大再说。本书开场低魔,前期术士主导,慢慢开启绚烂多彩的奇幻世界。作者菌设定党、合理党、理智党,尽可能塑造一个完整奇幻世界,主角、配角智商在线。术法研究、奥术探索、世界大势、种田相互穿梭,主角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世界的理智文。请诸位读者试毒拍砖!……PS:QQ书友群:689095708奥术起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奥术起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奥术起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