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尔虞
高尔德便是聪明人中的一员，近二十多年的士兵生涯，早将他从一名新兵变成老兵，再从老兵变成了一名彻底的兵油子。
论战斗力他是垫尾，论保命能力，整个巴士底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他本人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高尔德一直在探头探脑，不过关注的方向不是巴士底，而是身后。
“队长，难道有什么新发现？”这一声队长拉着长调，带着一股浓浓嘲弄味，明显不是敬称。
高尔德混了一辈子还是大头兵一个，连个伍长都没当上，更别说是队长了，关键是每次逃跑，他都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串士兵，所以便有了逃跑队长戏称。
像高尔德这种兵油子，二皮脸是他最显著特征，直接无视对方言语中的嘲弄，小声问道：“你们没察觉不对劲吗？”
“哈，少在这里卖弄了，都是一个河里洗澡的兄弟，你屁股上的胎记我们都一清二楚，充什么有学问的，老老实实的窝着，不准搞幺蛾子，城主大人最近正在火头上，你要是撞到刀口上，可别怪我们无情。”这明显是对高尔德不感冒的。
“怎么个不对劲法？说来听听？”不过也有对高尔德十分感兴趣的，他们的中队长便是其中之一。
在战场上逃跑也是一向本事，而且他与高尔德打交道有段时间了，知道对方每次逢凶化吉靠的可不仅仅跑得快，敏锐观察力同样功不可没。
有好几次就是凭借对方这一点带着自己的中队躲过一劫。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鸣锣退军了，再打下去，除了耗费兄弟们的生命和体力，半点用处都没有，就算咱们城主再糊涂，也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对于这场战争，高尔德明显满肚子怨气。
先不说他们稀里糊涂的被召集出城，稀里糊涂的去救援，稀里糊涂的回城，又稀里糊涂的发现自己的老家丢了，再打了一场稀里糊涂的攻城战。
就算他早已经习惯稀里糊涂的熬日子，但这么稀里糊涂的乱搞，他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就算是让他指挥，这仗打的也不会这么憋屈。
“少胡说八道，小心割了你的舌头。”中队长虽然欣赏高尔德某一方面的特殊能力，却不代表能容忍他评论自己的最高长官。
稍微不慎，整个中队都跟着一起倒霉，不过高尔德的问题倒是落到心里去了，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反常，必须长个心眼，他需要负责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下面几十号人的生死。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高尔德不仅跑得快，眼力和听力同样超人一等。
“确实好像听到什么动静，好像从城里面传出来的！”
“火，快看，起火了，城里面出乱子了，绝对是城里面出乱子了。”
“杀！杀！杀！”
“活捉碎颅者麦基！”
“城破了！快逃啊！城破了！”
各种纷乱的呐喊声隔着城墙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最关键的是那场大火，在黑夜中如此显眼，想看不见都难。
“是内堡，是内堡起火了，难道他们起内讧了？”
“也有可能是咱们的援军来了。”
“哪来的援军？离咱们这里最近的军营也有三百多里地，怎么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就算是有援军，你确定他们是来帮咱们的？”
“是城主，一定是城主大人攻进去了。”高尔德重重的一拍大腿道。
“密道，肯定是密道，我听人说过，那些贵族老爷们都是胆小怕死的主，在修建城堡的时候，肯定会给自己留下逃生密道。”
“咱们城主的谨慎出了名，不可能不准备逃生密道，铁定是趁咱们在这边吸引火力，然后率人穿过密道偷袭成功。”
“你们想，咱们这两天虽然不停攻打，但是每次只派两个校卫，这点人手连一面墙都铺不满，根本就不可能攻打下来，若是城主大人早就想动用密道的话，就说的通了，咱们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的棋子。”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冲啊，只要咱们趁势冲进去，头功抢不到，次功跑不了。”中队长激动的道。
“等等！”高尔德一把将自己热血上头的中队长拽了回来。
“再等等，若是真的城主偷袭成功的话，咱们这边的主力不会没有动静，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否则……冲，兄弟们，不要藏着掖着了，破城就在此刻。”
高尔德像打了鸡血一样，丢下中队长，先一步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
弓着腰，举着一块木盾，向着巴士底狂冲，因为自家营寨的方向燃起了一条火龙，当头的正是自家将军埃里克森，这变相认证了他猜测的正确性，立功机会近在眼前，如何不兴奋。
不过没跑几步，高尔德便后悔了，城墙上的安迪斯山民也不是善茬，尤其是碎颅者麦基手下，本来就是一个个可怕的人形怪兽，换了一副刀砍不入，剑扎不透的甲胄，根本就是啃不动的骨头。
到目前为止，他们唯一杀死的一名野蛮人战士是被两名骑士级士兵合力掀下来城墙，围殴致死，在围攻的过程中，他们至少折损了三名骑士级士兵和十几名扈从级士兵。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冲上去，功劳没抢到，自己的小命先搭进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很快便有大量的身影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自己中队的成员，自己的将军，再然后他听到了城墙上成片的尖锐哨声。
经过这几天的攻防，他已经基本搞清楚哨声的含义，每一波短哨代表着一波箭支。
只是这次哨声要比以往长许多，箭支的破空声也不对，这绝不是巴士底军弓箭支破空的声音。
这一次要低沉粗粝很多，这代表这波箭要比军弓弓箭更粗更长，加工手艺也不佳，箭杆都没有进行抛光处理。
比军弓弓箭还要粗长的箭支，雷尔德的思维又跳跃了回去，身体却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扑倒了一座烧毁大半的攻城车下面。
然后耳边响的全是“剁剁”“噗噗”声，前者是击穿木盾的声音，后者是击中**的声音，随后惨嚎连成一片。
“寻找掩体，寻找掩体，各自寻找掩体，这是重箭，这是穿甲重箭，双层甲也防不住。”
“弓箭手，弓箭手还击，将他们压制住，压制住！”
“压制个屁，人家这是仰射，根本就看不到人，而且箭距不对，咱们的弓箭手还没进入射程。”
“不要乱，不要乱，保持阵型，冲，快点冲，冲到城墙下面就安全了，对方用的是大弓，只适合仰射和平射。”
“救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火，火，救命，救命！”
局面乱成了一锅稀粥，整个就是当初城门守备军覆灭情景再现。
安迪斯长弓再次露出了狰狞獠牙，普通重甲在重箭面前就像纸糊的，老波顿在麻痹肖恩的同时，肖恩未尝不在麻痹巴士底士兵。
老波顿的麻痹有没有成功尚且不知，肖恩的麻痹战术已经见到成果。
很多身着双甲的士兵见城墙上的弓箭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为了突袭方便，大部分携带的是攻城工具。
只有少部分像高尔德这种胆小怕死的，才不嫌费事的将自己的盾牌随身携带着，结果可想而知，第一时间遭受重创的便是这些自以为的士兵。
箭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但是倾泻下来的箭支数量多达上万支。
环目四顾，幸存的巴士底士兵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入目的除了死尸还是死尸，前几天的所有攻城战损加一起，也没有今天的多。
惨烈程度同样不可同日而语，刚刚倾泻而出的重箭，都是沾了桐油的火箭，不仅将很多攻城器械引燃，将整个战场照耀成白昼，还将很多人变成了人形火炬。
死了的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些没死的，疯狂哀嚎翻滚乱蹿，想要寻求帮助，扑灭身上的大火，稍微有点战阵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
别说扑不灭，就算扑灭了，重度烧伤也没救，他体内的火毒会先一步要了他的命。
城头一片静悄悄，巴士底就像是一只怪兽，静静的蛰伏在黑夜中，等待他们自己送上门去，躲在掩体后面的巴士底士兵面面相觑，究竟是冲还是不冲？
要是再来两波这种箭雨，不等他们冲到城墙下面，人就死光了。
有胆大的伸头观察城头的情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全是重甲士兵，全是碎颅者麦基的重甲野蛮人，对方根本就没乱，咱们中计了，咱们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埃里克森，我敬重你是一条汉子，给你和你的弟兄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缴械投降，我麦基用碎颅者的尊严保证，绝不伤及你们的性命！你们的城主波顿已经中了我们的引君入瓮之计，已经变成了瓮中的大王八，没有任何翻身机会！”
碎颅者麦基的大嗓门在夜空中异常的嘹亮，“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身后上千名弟兄想想，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若是他们全部战死了，他们的父母儿女怎么办？”
城下是久久的静默，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噼啪啪声。
第四十七章 我诈
“埃里克森，是男人的就出来说话，我用我祖先的名义起誓，绝不放冷箭。”
碎颅者麦基冷嘲热讽，“我一直以为整个巴士底你是唯一有卵蛋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刻也是被阉割的，难道你上千名兄弟的命不如你一人的珍贵？就不值得你出来冒险为他们争取一下？”
这是典型诛心之言，将巴士底士兵的性命和埃里克森一个人的捆一起，是不具备任何道理的，可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巴士底士兵被一阵乱箭打蒙了，城中虽然杀声震天，但是究竟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城主波顿更是迟迟没有露面，让人不得不怀疑碎颅者麦基所说，毕竟这场进攻就属于不正常的，公牛埃里克森一直藏着不露面，巴士底士兵会不会当场崩溃，真的很难说。
别说那些一直蒙在鼓里的巴士底士兵心中没底，就算公牛埃里克森这个从头到尾参与决策的，心中也不见得有底。
从密道偷袭这种行险计划，占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再加上一点点天时地利人和，一旦获胜必然是辉煌大胜。
先前敌人奇袭巴士底，便是这种典型，若是被人提前洞悉，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若是他们面对的敌人依旧是碎颅者麦基这样的莽夫，埃里克森对密道奇袭还抱有六成以上的信心。
但是现在变成了一个不知深浅的肖恩*唐，他是半点底都没有，一个擅长奇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防这一点呢？
但是执拗性子上来的老波顿比他还要固执，根本不理会他的劝阻，两人约定以火为号，见到内堡起火，他便带领大军压上，两面进攻。
只要有一面撕开了对方防线，对方必败无疑，毕竟对方只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不可能有太过顽强的战斗力，更别说里面还有属于自己的两千多名奴军，这些被养熟了的狗，绝对不敢向他们呲牙的。
交战了数日，一直没见到奴军的身影，就是最好的证明，说不定那些士兵还在哪个角落中囚禁着，苟延残喘，过着比在他们手下还要悲惨的生活，等到他们搅乱了局势，这些人说不定趁乱而起，创造出更多的机会。
从严阵以待的架势来看，对方早就有所准备，或许这就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主动往里面跳。
公牛埃里克森从掩体中走了出来，粗矮的身影在战场上十分醒目，冷笑道：“我对你碎颅者的名头和祖先没有半点信任，但是我相信我的弟兄们，若是你敢出尔反尔，就算你们是铁打的，我的兄弟们也会跟你硬碰到底，哪怕是撞的头破血流也再所不惜，我说的对不对，没死的吭吭声！”
“是！”所有巴士底士兵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他们中间不乏高尔德这种老兵油，非常清楚眼前这种情况，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弱了气势，气势越强，自家将军说话的底气越足。
埃里克森露出了满意微笑，望着城头上的碎颅者麦基道，“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我们城主已经落入你们手中了。”
“不需要证明！”麦基哈哈大笑，“究竟是不是，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真以为你们的老鼠洞究竟有多隐秘？我们拿下巴士底的第二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没声张，就等着你们自己钻进来，将你们一网打尽！看到那大火了没有？不是你们自己放的，是我们放的，那里面堆积的全是油料木材，那叫一个大，甭管进去多少人，都得变成烤山猪。”
说到高兴之处，碎颅者麦基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显然得意到家。
“完了！”
所有巴士底士兵心中发出痛苦呻吟。
相比那些根基深厚的勋爵贵族，巴彻尔家族崛起的时间终归太短。
老波顿控制欲又太强，总想着自己还能活好几十年，将权利牢牢的掌握在自己自己手中，虽然子孙不少，却没有像那些传承悠久的贵族家族一样早早的培养自己的继承人。
一旦老波顿身死，整个巴彻尔家族将会分崩离析，他们将何去何从？
最要命的是，他们现在被堵在安迪斯大山中，进退无门，他们深知道巴士底与安迪斯山民的冤仇究竟有多深，一旦落入安迪斯山民手中，绝对没有好日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们抱团没散。
“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在这里等着，等到火小后，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尸体。”碎颅者麦基冷笑一声，“我只给你们一晚上考虑，天亮之前，还不投降，我亲自带兵杀光你们。”
随即麦基自顾自的消失在城头上，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重甲野蛮人军团，不过巴士底士兵都清楚，他们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为了节省体力，重新坐回去了罢了。
“他娘的，说几句谎话竟然比跟那头公牛真枪实剑的干一场还累。”
从城头下来的碎颅者麦基大汗淋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雷尔夫明显看到对方走路的时候有点打飘。
“唐那边怎么样了？还需要多长时间？这边暂时唬住了，但是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让我带着这帮新兵蛋子守城，还真没底。”
若是公牛埃里克森知道城头上的情况，绝对破口大骂，因为他们看到人影绰绰的重甲野蛮人顶多一个百人卫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山民踩着东西装出来的西贝货。
至于对他们构成威胁的重箭，早就在刚刚那一波中射空了，这还是这几天紧赶慢赶出来这种重箭的箭杆倒是不难制作，只要合适的硬木都可以，稍加培训，每一名安迪斯山民都是好手。
问题是箭头，重箭威力有一半威力在这个破甲箭头上，可没有现成库存，需要开炉打造，费时费力，能够制造出一万余支，已经是换人不换工具轮流转的结果。
老波顿分析的没错，占领巴士底时间太短，是肖恩和碎颅者联军的致命弱点，不用多了，若是给肖恩两个月，就凭他们手中的这点人，连摸到城墙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安迪斯长弓箭阵射成了筛子。
别看人多，现在可以说是城墙防守最薄弱的时刻，公牛埃里克森真的率兵死命进攻，胜负两说。
毕竟少年军附属工兵收编时间太短，远程射击还似模似样，但是近身肉搏水准，就真的很难说了，不仅仅是肉搏能力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抵抗意志。
一支由从小被奴役的熟奴组成的军队，经过短暂整编引导后，抵抗意志究竟有多强烈，肖恩自己都说不准，这种涉及到生死大事，可不敢轻易尝试。
好在公牛埃里克森被碎颅者麦基硬生生唬住了，并不是他的演技有多高明，而是肖恩这段时间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走在他们的前面，给埃里克森留下了无法磨灭印象。
他们这边刚刚冲锋，另一边便一波重箭砸了下来，将巴士底士兵的士气砸灭了大半不说，也让公牛埃里克森进入了一个惯性思维他们又中计了。
而且他与碎颅者麦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知道对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憨人，哪里想到这么老实一个人竟然也被拐带的用诈，正所谓老实人不骗人，一骗骗死人不偿命。
“只要唬住一时就成，就算你不相信我们，还不相信你兄弟的战斗力？等那头蠢牛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雷尔夫信心十足，他可比麦基淡定多了，当初他可是胆敢赤手空拳混进巴士底的男人，论胆量他可不惧任何人。
“那就好！”
闻言，碎颅者麦基胆气壮了很多，忍不住频频往城下观看，外面依旧是让人窒息的沉默，公牛埃里克森即没有选择攻上来，也没有选择撤退，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
雷尔夫咧咧嘴道：“为将者最忌犹豫不决，进便一鼓作气，退则整齐划一，像这种不进不退，黏黏糊糊的做派，什么样的战机都给延误了，就算冲上来又如何，顶多血拼一场就是了，咱们又不是拼不起，这么多年，这么多血都流了，不怕今晚上再多一晚上的。”
碎颅者麦基砸吧这嘴道：“老子不是怕他们冲上来，下面的那些家伙都被吓的缩卵了，蹦不出多达花样，老子只是有点惋惜，若是老子的碎颅军团，不用多了，只需要一个校卫，往外面一冲，你猜是怎样的景象？”
“兵败如山倒呗！”雷尔夫与麦基一起放声大笑，不管城外反应如何，结果都是一样波顿*巴彻尔完了。
至于麦基念念不忘的碎颅军团自然在肖恩这边，正与老波顿在巴士底内堡做着生死鏖战。
肖恩是人，不是半仙，可没掐会算的本事的，不可能安排的面面俱到，他虽然猜测巴士底可能有密道，却没能找出来。
还是那句话，他们手中人员有限、时间有限，巴士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确定因素，耗时耗力的排查，只是根据可能性，大体的圈出了一个范围。
而且老波顿的突袭时间也没有办法预测，正所谓虚虚实实，真假难辨，每一个时间点都能成为对方突袭时间。
作为被动防御方，肖恩只能严阵以待，保持最高警惕，连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想象其中的煎熬有多深，若是老波顿粮草充足，就这么对阵熬着，也能把肖恩熬垮了。
第四十八章 仇恨
肖恩接到敌人从巴士底内堡杀出来的消息时，反而放松下来。
最危险的箭永远是未射出的箭，一旦离了弦，威胁度将会大幅度下降。
老波顿的行事风格并没有出乎肖恩的预测，巴士底内堡正是他们防范重点，双方在巴士底内堡城门处展开激烈鏖战，狭小空间簇拥了上百人。
杀声震天，每一次挥动武器都是血肉横飞，每一次都是**与甲胄的最直接碰撞。
火是老波顿放的，只是他没想到肖恩阴险的在易燃物上涂了一遍桐油，原本只想点燃一两座建筑作为协同作战的信号，结果将整座内堡引燃，然后将自己变成了火中囚徒。
不是波顿不想撤，只是谁也不会将密道修的跟大路一样宽敞，狭小的空间只允许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穿行，后面还有大串不知情士兵往里涌，若是这边往回涌，后果可想而知。
老波顿堪称果决，带着士兵就往内堡城门冲，只要掌握了这里，这一仗还有的打。
巴士底内堡作为重点怀疑对象，除了易燃物上抹桐油布置陷阱外，内堡城门处也布置了两个碎颅军团百人卫，二十四小时值守，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城门，无论是外面的人想进去，还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
个人武艺已经无关紧要，就算你的技巧在高超，转身不是敌人就是战友，根本施展不出来。
这个时候比拼的是谁的武器更犀利，谁的铠甲更坚固，谁的意志更顽强。
论武器，两者相差无几，都是巴士底出产，唯一不同的是种类差别，一面是半手剑居多，一面是重型武器居多。
很难说谁占便宜，两者都是大开大合的武器，在这种场合，抡都抡不圆，何谈威力，最后双方都抽出了短小备用武器厮杀，不过收效甚微。
因为一面是锻造工艺精良的板甲，一方是身穿三层甲的重装步兵，这些短小武器就算砍钝了，也拿对方毫无办法，想要杀掉对方必须先将对方的防御撕扯掉才成。
在这一点上，碎颅士兵就占优势了，人高马大的他们居高临下，对敌人的头盔一抓一个准，一旦头盔被拽掉，这个人基本就判死刑了，早死一分钟，晚死一分钟的事。
巴士底士兵很快也学精明了，弓着身子往碎颅士兵怀中钻，手中短剑专门向护甲缝隙中钻，一旦将他们扎的站不住，倒下的那刻，也就是一剑封喉的一刻。
鏖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沙漏，浓稠鲜血如小溪肆意流淌，快要没过脚面，老波顿率领的巴士底士兵已经变成了垂死挣扎。
因为安迪斯人一方惊而不乱，在肖恩和少年军的协调指挥下，在其他位置驻守的碎颅士兵正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他们并没有盲目加入战斗，空间太过狭小，投入再多人手对战局于事无补。
他们在内堡外面重新列兵布阵，碎颅军团在前，少年军和附属工兵团在后，都是统一安迪斯长弓，像沙丁鱼挤在一起的那个百人卫也在陆陆续续撤出战场。
在自己的长官督促下，巴士底士兵也在重新集结，准备做最后挣扎。
“谁是肖恩唐奥古斯丁？出来说话。”
重新集结的巴士底士兵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身银色板甲的老波顿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长剑和铠甲上的斑斑血迹告诉世人，它们并非纯粹装饰品，冲着外面大喊道，“不会连跟一位老人正面对话的勇气都没有吧！”
“不要去！”马歇尔拽了一下肖恩的胳膊，“一只老困兽而已，没有必要和他废话，直接下令放箭吧。”
“无妨。”肖恩笑笑道，“我很想知道，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要想见我。”
其实肖恩也好奇，这个祸害了安迪斯山民三十余年，让无数安迪斯人恨的咬牙切齿的恶魔究竟什么模样，对方的名号听过千百遍，却不曾照面过。
“小心无大错。”马歇尔虽然没再拦肖恩，却让四名手持塔盾的碎颅士兵形影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他们手持的与其说是塔盾，不如说是四张铸铁板，四名士兵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力士，在碎颅军团妥妥能入选基层军官的。
是碎颅者麦基专门安排在肖恩身边的，自从攻下巴士底后，在麦基眼中，肖恩的价值倍增，当然要当宝贝保护起来。
肖恩也没拒绝，耍酷早就从他的人生字典中剔除，满足自己好奇心，也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波顿的长相让肖恩大失所望，既不是那种一眼让人生厌的猥琐面孔，也不是英气勃勃的英勇模样，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拜伦人。
脱了那身耀眼铠甲，丢在人群堆中根本挑不出来，再次证实了现实与想象有着巨大差距。
肖恩打量波顿的同时，波顿也在审视这个只用了短短半个月便将自己逼上绝路的年轻人。
年轻。
这是波顿的第一印象，虽然已经不止从一个人的嘴中听到这个评价，但是依旧被对方的岁数震了一下，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感觉。
并不是肖恩真年轻，像他这个岁数成家立业的比比皆是，很多比他岁数小的都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而是肖恩这段时间创造的战绩太过辉煌，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办到的，故而产生了强烈心理反差。
成熟。
这种成熟与年龄无关，而是从他的言行举止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若是抛开对方面孔不谈，仅仅从眼神，老波顿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已经成了精的老狐狸。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看错，掐指算来，肖恩两世加起来的岁数，并不比他小。
“我就是肖恩。”
“比我预想的还要年轻。”
“谢谢！我想有些事情与年龄并没有太大关系，城主阁下叫我出来，不会就为了看看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吧！”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难道不可以吗？等到上天堂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将自己送去的，岂不是很没面子。”
“城主阁下难道认为自己还能上天堂？”
“我为什么不能上天堂？难道因为我建立了巴士底？贩卖奴隶？不要忘记，我们是敌人。”
“你知道三十年前，是什么情形吗？知道我们怎么称呼安迪斯人吗？人蝗，他们就是一群蝗虫，每到丰收季节，便成群结队的涌出大山，抢夺走我们一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实，杀掉所有的男人，虏走妇女和孩子。”
“我亲眼目睹我的父母、哥哥、弟弟惨死在他们手中，我们庄园变成了一堆灰烬，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复仇，我要那些蝗虫永远出不了大山，哪怕是赌上我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老波顿的脸上涌动着浓郁化不开的仇恨，他的体内装的是一个完全被仇恨扭曲的灵魂，面对这样的人，肖恩无话可说，看架势，老波顿也不准备听他说什么。
“你以为击败了我就能真的拥有这座城池吗？大错特错，用不了多久，费伦家族的铁骑就会踏烂这里，到时候你们面对的将是曼育军领最恐怖的军队，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只有重新滚回大山中的命。”
“你这算是激将法吗？”肖恩有点不确定的问，老波顿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说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最后几句终于咂摸出味来了，这个老货临了还想给自己挖坑，想让自己跟费伦家族的铁骑干一场，只是水准太次，也就能对付对付麦基那种一根筋憨货。
“怎么怕了？”老波顿却表演的很嗨，“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你们安迪斯人永远别想翻身。”
“安迪斯人能不能翻身，是我们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就算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看不到了！杀人者就是杀人者，并不会因为你自己标榜的正义有所改变，天堂，你是上不去的！放箭！”
肖恩觉得自己与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复仇者，不会找到任何共同语言，干净利落的结束了这次对话，早点结束，早点回去睡觉才是正事。
当成百上千的安迪斯长弓重箭抛射下来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可以提前划上句号至于这些安迪斯长弓重箭则是肖恩提前截留下来的一小部分，只够装备一个百人卫，为的便是应付眼前这种突发情况。
安迪斯长弓重箭对付板甲的效果明显差了很多，没有了对付锁子甲和鳞甲的那种无坚不摧，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当两千多支重箭砸下去的时候，总有一些霉运当头的家伙被砸中防御要害，刚刚集结成型的巴士底士兵死伤惨重。
遗憾的是，并没有将老波顿留下，他再一次退回了内堡。
再找到他的时候，面目已经烧的不可辨，只剩下那身板甲表明他的身份。
至于那具焦尸究竟是不是老波顿本人已经无关紧要，只要城外的公牛埃里克森和他的上千名兵认就成，当他们放下武器跪地投降的时候，代表老波顿彻底成为巴士底的过去式。
当亲眼见过改编后的少年军附属工兵，埃里克森由衷感叹，“以己度人，输得不怨。”
第四十九章 迎难而上
跟随公牛埃里克森投降的巴士底士兵不足三分之一，更多的是溃逃了，这些人八成心中有鬼，曾经祸害过安迪斯山民，怕被打击报复，他们可是亲眼见过落在安迪斯山民手中的凄惨模样，他们宁可逃进大山，也不愿意被俘虏。
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肖恩不派兵追剿他们的，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他们也很难在大山中坚持太久，不仅生存能力的问题，还因为那里是安迪斯山民的天下。
对待俘虏的问题上，他们内部依旧出现了分歧，其中以碎颅者麦基为首的安迪斯山民，力主将他们全部杀掉。
用麦基的话讲，自凡是巴士底出身的士兵，手上没有一个不沾满安迪斯人的鲜血，不用审判，见一个杀一个，绝对不冤枉。
至于麦基在城头上所发的誓言，纯当放了一个屁，若是誓言能咒死一个狩奴人的话，麦基绝对拿誓言当饭吃，即便是以后永坠地狱也不在乎。
对于这个观点少年军中也十分流行，这些人多数曾经受过狩奴人的祸害，有的甚至有灭族灭寨之恨。
以马歇尔为首的，则不主张用杀戮解决问题，巴士底的战事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罪魁祸首老波顿也付出了代价，没必要进行无谓流血。
现在他们人手稀缺，与其就这样杀死他们，还不如留着他们，创造更大价值，骑士级壮劳力，可是稀缺资源。
经过连番的讨论争执，最终以马歇尔为首的少年军，在肖恩的支持下，暂居上风，将这些士兵监押了起来，严加看管，稍有异动，便将他们就地处决。
处理战场，少年军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套路，轻车熟路的将所有尸体集中到两个尸坑中掩埋掉，与尸体有过直接接触的人，身上的衣物少不得就地焚烧，铠甲兵器也需要经过专门浸泡消毒，才能入库。
对于防疫没有人有半点马虎，尤其是从公牛埃里克森的口中得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麻烦一群携带疫病的骑士后，从上到下如临大敌，肖恩与少年军的几名领头者连夜制定了相应防疫条例。
除了禁止喝凉水、勤于洗澡、勤于更换衣物消毒清洗硬性条例外，还对发现疑疫病感染者进行隔离排查做出了相应规定。
“预防只是一时之计，咱们必须从根上彻底杜绝，干脆集结一个百人队，直接将他们远程射杀，就地掩埋，一了百了。”雷尔夫建议道。
夜袭之后，他的表现可圈可点，肖恩用的十分顺手，不知不觉便已经成为少年军核心圈子中的一员，稍微重要决策，肖恩都会派人将他叫过来，重点培养的意思十分明显。
少年军作为一个凭借肖恩个人影响力组建起来的草台班子，内部并没有正规职位和称呼，地位高低全凭与肖恩关系的远近。
这样的情形应该不会持续太久，肖恩已经有意无意流露出了对少年军改编的意思，只欠缺一个合适契机。
“说得轻巧，若真这么简单，公牛埃里克森早就这么做了，没看到说起疫病的时候，他那种惊恐表情吗？那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他不是被咱们逼降的，而是被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疫病给吓降的！那可是由一名大骑士率领的十几名正规骑士，你想过彻底激怒他们，将会引发怎样灾难性后果吗？”
马歇尔与雷尔夫不对付，指的是两者行事风格和价值观上的巨大差异，即便是针锋相对，也是有力依据，绝不胡搅蛮缠，这是肖恩的底线。
争可以，光明正大的带有激励性质的良性竞争，若是勾心斗角、损人不利己，一经发现，不管两人谁对谁错，都会被彻底边缘化。
用肖恩的原话讲，若是一个人的心长歪了，就算是校正过来，也很难保证他以后不会继续长歪，他不是医生保姆，没有必要、也没有精力替他们校正。
“疫病固然可怕，但是公牛埃里克森一个堂堂铁血汉子，竟然被吓成这幅样子，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碎颅者麦基砸吧着嘴，一副惋惜的神情，覆灭巴士底，固然是振奋人心的辉煌大盛，但对他个人来说有两大遗憾。
第一遗憾，自然是让为祸安迪斯山脉三十余年的老波顿**而死，亲手捏碎他的头颅，一直是他的追求和梦想。
第二遗憾，自己与自己的将军铠甲没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原本他认定的最大对手公牛埃里克森竟然被自己诈呼了几句，诈呼降了，整个人精气神好似没了一大半，又是降将，麦基也没办法拉下脸皮来跟对方比试。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畏惧的东西，有人天生怕高，有人天生怕昆虫，有些人天生怕蛇、怕老鼠，自然有人天生怕疫病，我就怕，怕得要命，何况疫病这种东西谁不怕？若是不怕的话，咱们就不用坐在这里的了。”
肖恩说的俊皮，语气却十分凝重。
“当年埃里克森的家乡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瘟疫，方圆数百公里的人和牲口，十不存一，埃里克森的部落就在重灾区，整个部落，就剩下他一个喘气的，你们能够想象那是一种怎样情形吗？”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马歇尔主动认错。
“我又没说什么。”碎颅者麦基黑着脸咕哝了一句，他可没办法像马歇尔那么容易拉下脸来，“好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埃里克森虽然是咱们的俘虏，但咱们不是奴隶主，不能用对待奴隶的目光看待他们，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保留的。”
肖恩顿了顿，接着道。
“降俘的问题不在今天的讨论范围内，我就不多说一些了，那群携带疫病的骑士，咱们必须慎重处理，我认为最稳多的办法，就是尝试与他们沟通，找到疫病之源，根治他们身上的疫病。”
“这确实是治本良策。”
马歇尔赞同的点点头道。
“若是真的找到疫病之源，事情就简单了很多，不仅能清除近在眼前的祸患，还能将他们营地也清理掉，毕竟他们的临时营地就在雅各布古河道旁边，若是将那里也划成疫病禁区，咱们进出都是一个大麻烦。可是对方会配合咱们吗？”
“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就算咱们放开巴士底，他们过去了又能如何？他们能坚持到三百公里外的领都求医？沿途的贵族领主会允许他们携带着疫病在自己领地中穿行？就算到达领都，他们能确定自己能进城？能找到解救他们的医师？”
肖恩连串的问题让所有人无从反驳，只要他们疫病携带者的身份传播出去，他们将会寸步难行，只要当地的贵族领主不是傻子，绝不会允许他们在自己领地中随意穿行的。
“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寻找疫病之源？”
雷尔夫抛出了最关键问题。
“咱们以前打交道的都是小病小灾，尤其是以外伤居多，疫病咱们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从不曾沾手，现在贸然接触，只怕不妥吧！”
“以前让你们离疫病有多远躲多远，除了能力问题，还因为有可以迂回余地，但是现在不成了，除非你们还想回到以前那样在大山中窝着，只要走出大山，只要咱们想要做大，疫病将是咱们必须面临的问题，只是时间早晚，而且聚集的人数越多，它出现的可能性越大。”
肖恩的目光在在场所有人脸上挨个扫过，“你们有愿意走回头路的吗？若是愿意的话，就当我的提议没说。”
所有人齐刷刷摇头，开什么玩笑，眼前局势一片大好，将近两千名披甲士兵，三四千名辅兵，放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物资也算的上充沛，很多人心中热血都在翻滚，想要做出一番更加辉煌的事业，怎么可能说散伙。
老波顿点燃的内堡是一座空堡，里面的大部分物资早就被提前搬空，尤其是粮草，那更是重中之重，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粒粮食都是无比珍贵的，肖恩舍不得浪费一粒。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反应，肖恩继续分析道：“所以，现在就是一个很好机会，一来规模不大，方便控制，二来他们的疫病看起来凶猛无比，其实有迹可循。”
碎颅者麦基百无聊赖的来回扭动着自己的庞大身子，对于这种非战事话题，他基本插不上嘴，但是这种高层会议，他又不能不参加。
毕竟他代表的是碎颅军团，底下士兵可分不清会议的性质，要是他不来参加，会被误认为受到了排挤，会产生不利于团结的想法。
可每次参加这种会议都是一种煎熬，眼见有机会，立刻开始刷存在感，“这么说，你已经找到治疗方法了？”
在大山中，肖恩最出名的当属他的医术，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医术也就是赤脚医生范畴，掌握了几个行之有效的草药方子，也就能解决一些比较常见病症和处理处理各种外伤。
至于那些疑难杂症、内伤之类的基本束手无策，但是在山民的眼中，已经是了不起的神医。
若是别人说他找到治疗疫病的方法，麦基绝对先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若是肖恩说找到了，他绝对坚信不疑。
第五十章 查尔斯
“也算不上，只是听埃里克森描述的症状后，有一些猜测，具体情况还需要亲自见过他们，做一些实验才能确定。”
肖恩为了安他们的心，将自己的猜测也抛了出来。
“疫病也分无数种，既有病菌性的，也有寄生性的，传播途径也各不相同，骑士级以上对疫病的抵抗能力大幅度提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与骑士们强悍的体质有着直接关系，换而言之，体质越强的人，越不容易感染疫病，这种疫病通常指的是病毒型的，它们根本进入不了骑士们的身体，或者进入了，被他们强悍体质所形成的免疫力杀死了。”
麦基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肖恩说的大部分术语，他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半天半猜半揣摩的问：“你的意思是，这群骑士得的疫病是寄生性的？”
“我可没这么说。”
肖恩摊摊手道。
“现在我连病人的面都没见到，怎么会下这种肯定结论？只是对方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偏向这一方面，若是真的确定是寄生性疫病，事情会简单很多，不仅更加容易预防，我手中也有好几剂药方，应该有一定作用。”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就你们这些读过几本书的人，喜欢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云里雾里半天，也说不明白。”
麦基可不懂什么叫做医学谨慎态度，反正对这种不爽利的回答不满意，“你还有治疫病的药方，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不仅听说过，还亲自品尝过。”
“我亲自品尝过？”
“断肠散。”肖恩露齿一笑，吐出了一个名字。
麦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显然想起了某些不美好回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道；“那是毒药。”
“没错，确实是毒药，不过掌握好剂量，毒不死人，顶多痛苦一点，却有可以杀死体内的寄生虫。”
“这是谋杀！正常人服用这种药，也会折腾大半条命去，疫病患者身体本身就虚，怎么可能撑的过这种虎狼之药的折腾？”
麦基对这种药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时隔近十年，他依旧忘不了这种药给自己带来的**感觉，肚子里面就像被塞进了一把钝刀，不停的翻滚再翻滚，好像肠子都寸断了。
而且不是持续一分钟半分钟，整整两个沙漏，在期间他不止一次想刨开自己的肚子，将里面的肠子给捋直了。
“他们又不是我们的人，你担心什么？”
“对啊，我着什么急？就算是死光了，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麦基重重的一拍自己的大腿，自己根本就是义愤填膺过了头，这些家伙可是自己恨不得弄死的狩奴者。
“成，就这么搞，要是实在找不到疫病源头，就直接给他们加大剂量，毒死这群祸害，一了百了。”
内部达成共识后，少年军便飞速忙碌起来，首要任务是与阿杰尔为首的疫病携带者达成协议，否则所有计划都是空谈。
就像肖恩所说的，阿杰尔他们从头到尾没有其它选择，之所以想要穿过巴士底，并不是他们已经想好了去处和就医地方，只是本能的想要离家更近一些。
当肖恩将一个全新选择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不少人动摇了。
“他们说的没错，他们就算是放咱们过去，咱们也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人会接纳我们，到时候迎接我们的只可能是刀剑，现在死马不如当作活马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那个肖恩唐不是安迪斯山民中有名的神医吗？或许真的有办法也不一定。”
“别忘了，他们是安迪斯山民，咱们手中沾的他们的血可不少，谁知道他们心中怀的什么念头？若这只是对方的奸计，到时候给咱们喝下去的不是救命药，而是毒药呢？”
“咱们又不是傻子，到时候让他们一个一个治疗就是，若是前面的出现问题，再跟他们翻脸也不迟。”
“谁做第一个试验品？”
“我，我自己做还不成？一群胆小鬼，沦落到现在这种情况，无非一死，只是早点晚点。”
“要我说，那些人就没按好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还有点力气，直接杀过去，闹他个天翻地覆再说，就算是死，也要拽一堆垫背的，最好将疫病传染给他们，一起死。”
“那种重箭的威力你又不是没见识，在那种铺天盖地的箭幕下，你确定能冲进对方的阵型中？尤其是现在腿脚发软的情况下！”
“将疫病传染给对方这种丧心病狂的话就不要说了，若是都抱着咱们一样的想法，到时候整个曼育军领，乃至整个拜伦联盟都会陷入万劫不复深渊。”
“杞人忧天！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还有功夫管别的，到时候就算世界毁灭又与我们何干？”
“都少说两句，有阿杰尔大人在这里，哪里需要你们拿主意？我们与阿杰尔大人同进退便可以了。”
“没错，这是正理，我们与阿杰尔大人同进退。”
“阿杰尔大人，你拿主意吧！”
所有骑士目光再次落到了阿杰尔克拉克的身上，他们心知肚明，若是没有这位大骑士在，巴士底的安迪斯山民根本不会跟他们这么客气，早就一波乱箭丢过来了。
就算他们想出再好的主意，也必须征得阿杰尔的同意才成，否则就是空谈。
“啊？”阿杰尔从神游天外惊醒，“唔，既然有方法，就试试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见见你们的首领。”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一直在等消息的那个年轻人说的。
“没有问题。”即便是面对恶言相向，年轻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阿杰尔同意了他们请求，也没有什么意外惊喜，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份淡定，让阿杰尔为之动容，只有真正视死如归的人，才会表现的如此淡定。
当初公牛埃里克森跟他们谈判的时候，也不曾这么淡定，他能够察觉得出对方竭力掩饰的恐惧。
据说对方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无论是判断还是指挥都失常，让对方轻轻松松再胜一局。
这让阿杰尔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半月前，山梁上伏击他们的年轻安迪斯山民，对方的步步为营，将他耍的团团转的战术，现在想起来，依旧感觉惊艳，老波顿败在这样的人手中并不冤。
“见面可以，不过诸位要完全服从我们的安排，诸位对自己身上携带的东西究竟有多危险，应该清楚，只有充分安排后，唐才会跟你们见面，他也是你们这次的主治医师。”
少年人不紧不慢的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查尔斯，未来一段时间，我都会陪伴在诸位身边，就近观察诸位的医疗效果，协助诸位进行治疗，若是我不幸感染，将会与诸位一起进行治疗。”
“与我们一起接受治疗？”有人惊讶出声。
听说这一点，所有人肃然起敬，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高看一眼，所有人听闻疫病之后，都会退避三舍，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往疫病携带者身边凑的。
不管对方出于一种什么样目的，都等于和他们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你们这么有信心会治好我们身上的疫病？”阿杰尔的心神终于完全回来了。
“没有。”查尔斯神情平静的道，“不怕跟你们说实话，对你们身上的疫病，我们也只是进行了初步推测诊断，提出来的治疗方法也只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具体实施的时候，有几分疗效，谁也说不准。”
“这倒是实话！”听到对方这番话，以阿杰尔为首的骑士们不仅没有露出任何愤怒之色，反而比先前更加平静。
因为对方全是实话，现在找遍整个阿沙恩大陆，也没有哪个医师敢说自己掌握了对付疫病的特效良药，真的有，一成是神棍，九成是骗子，最后就算不被人乱棍打死，也会丧命疫病之手。
“所以我自荐前来。”
查尔斯接着道。
“无论治疗任何疾病，临床最为重要，这是找到疫病根源的关键，原本唐要亲自来的，成功几率将会大幅度提升，但是唐是我们的支柱，我们是不会允许他亲自涉险的，所以我替他来。”
“我曾经跟随唐学习过几年医术，说句不自谦的，我应该是我们中间除了唐外，医术最好的，最近四年，我一直在大山中行医，也见识了不少疑难杂症，有饶幸治好的，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无能为力，让诸位见笑了，大家应该对我个人的经历没什么兴趣。”
“你可以继续说，我们很感兴趣，当知道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医师跟我们在一起后，我们安心了很多。”
“我顶多算是一名学徒，谈不上医师，唐曾经说过，我们只是一群在医术道路上的先行者、探索者，当医术真正的发展成一门学科的时候，才会诞生真正的医师。”
“这一次治疗也是一次探索过程，诸位都是探索者中的一员，所以这个过程中需要诸位的积极配合，我们可以承诺，在治疗的过程中，我们将会抛开以往仇恨，绝不在药物中做任何手脚，等到治疗结束后，再谈咱们敌对关系问题，诸位对此可有意见。”
“没问题。”
“我虽然与诸位同吃同住，但我不会主动让自己沾染疫病，而是会拿出我们最严密措施进行防疫，这也算是探索试验的一种，若是不慎感染，我才一起加入你们的治疗，对于这个，诸位也没意见。”
“这是自然。”
“我想我们已经达成基本共识了，诸位随我来吧，在这之前，咱们需要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第五十一章 领都
治疗疫病，绝对是一项危险性工作，自然不可能放在城中进行，甚至不能在上风口、河流上游进行。
所谓寄生性疫病，只是根据病症进行的简单推测，要是就这么盲目的进行治疗，将他们治死事小，让自己的人也大规模传染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治疗疫病的临时营地放在距巴士底二十公里外的一座无名小山谷，这里堪称绝地典范，四面环山，只有一道小的不能再小的山谷裂缝能够进出，正中央有一座占地十几亩地的微型湖泊，清澈见底。
这座小型湖泊中并没有肥硕野生鱼，而是腾腾的冒着热气，远远便可闻到一股硫磺味，这赫然是一座温泉。
这座无名山谷以前应该是一座火山口，只是周围山势走高了，将它变成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谷，由于地热充足，山谷外面已经落叶满地，这里依旧绿意莹莹，温暖如春。
山谷之所以加上小字是相对于旁边雄伟的天下第一高峰桑赛特而言，若是将它全部开垦出来，怎么也有上千亩，若非巴士底这个恶邻在侧，这里应该能成为安迪斯山民的一座世外桃源，养活几百口子不成问题。
在查尔斯的陪同下，阿杰尔一行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达成协议的第三天。
微型湖泊旁边已经建立起了一座占地数亩地的小型营地，里面的生活用品准备的堪称齐全，就连热水都在大锅中烧着，不过人却没有半个。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查尔斯将会是陪伴他们的唯一健康人。
按照之前的约定，若是查尔斯不幸感染，肖恩他们不会再派人进来，若是所有疗法都尝试过，依旧没有办法根治的话，肖恩他们将会彻底封闭谷口，这里将会成为他们一行十三人的坟墓。
“若是能够葬身这里，也不算委屈。”
阿杰尔打量着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坟墓的小山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身侧的查尔斯道。
“其实你没必要跟着进来的，治疗方法我们都已经清楚，我们完全可以进行自治，就算预防措施做得再好，接触时间长了，你也有可能会感染，白白葬送性命。”
在这三天中，他们并没有闲着，不仅找到了这个绝佳的营地，同时也进行了相应的准备工作。
原先衣物已经就地焚烧，铠甲也被丢进了高浓度石灰水中，现在都还没捞出来，每个人的脑袋都光溜溜的，浑身红彤彤的，并且被灌输了大量的关于疫病方面的知识。
能够成为骑士的，没有一个真正笨人，尤其是事关自己小命的时候，学习能力飞快，对疫病大体有了一个概念。
这三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们基本没离开石灰水池，被疫病折腾的欲仙欲死的他们，听说生石灰水有驱虫防疫功能，跳进去就不肯出来了。
不知道心理效果，还是确实对他们的疫症有所帮助，身体症状好像减轻了一些，这让他们对接下来的治疗充满了一丝期待。
虽然在这之前，查尔斯已经给他们打预防针，告诉他们给他们治疗的将会是一些对身体有一定副作用的毒药，也并没有引起太多反对。
在这期间，肖恩也与他们见过几面，主要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交流的更多是疾病方面的问题，阿杰尔要求与肖恩单独见面的承诺也兑现了。
当然了，不可能真正单独见面，武装到牙齿的碎颅者麦基全程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肖恩身侧。
等到真正见了面，阿杰尔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先前心存的疑问，早就被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边的谦逊查尔斯用实际行动给解开了。
对方或许抱着拿他们当试验品，研究他们身上疫病的念头，但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这有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无论是阿杰尔还是那十一名正规骑士，都是见识多广的，从对方一系列的准备和计划来看，都充满了条理性，用对方自己的话形容，这叫专业性，以往他们所接触的医师，就算最好的也不及他们的百分之一。
这次见面堪称别扭，仅仅持续了十分钟，阿杰尔就落荒而逃，很显然，到现在他还没有完全调整过自己的心态来。
谁曾想，半个月的风云变幻，再次相遇，两者之间的身份产生了如此巨大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强大、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大骑士，那时候，只要他想，即便是在逆境中，他也能取他性命，而现在他只是一个卑微的疾病患者，生死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经过深层次的会诊，多方面的考察研究，肖恩原本的推测进一步得到了确定。
对方的疫病是寄生性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因为这种症状肖恩曾经见过，不过并不是在人身上，而是在四角高背山牛的身上，是由一种名为血吸虫的寄生虫引起的。
大部分山牛身上都会携带这种寄生虫，在这种寄生虫在体型庞大的山牛身上并不致命，顶多刚刚感染的时候，打几天摆子，之后便会形成共生模式。
大多数寄生虫为了自身的生存延续，都不会对宿主产生致命危害，就算是有也是慢性的。
但是这种寄生虫一旦到了人体中，那就比较要命了，人与四角高背山牛的体格可是十几倍悬殊。
吸血虫按照在四角高背山牛体内标准时释放麻痹激素，对人体来说自然是致命的，大量杀死宿主是必然的。
山民吃四角高背山牛都是用大锅煮的滚烂，很多只是单纯遵循祖上留下来的祖训，只知道这么吃有好处，具体原因百分之九十九的山民自己也说不上来。
阿杰尔他们这群外来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禁忌，把四角高背山牛当成驯养的肉牛，享受血淋淋的三成熟、四成熟的牛排，结果可想而知。
将自己搞的一肚子寄生虫，骑士和大骑士强悍的身体素质不是没有起作用，大部分血吸虫虫卵进入他们的肠胃后，根本没来得及卵化，就被他们强大的消化能力分解吸收了。
但是架不住他们的大胃口，吃的牛肉太多，总有生命力顽强的幸运儿。
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他们强悍的体质还是在起作用，顶住了血吸虫卵化时大量释放毒素的那一拨，和山牛一样与吸血虫形成了共生模式。
一时半会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寿命自然受到极大的影响，一旦身体素质开始衰退，他们体内的血吸虫就会变得致命。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就有点多了，极有可能肖恩的推测完全错误，也有可能这些血吸虫进入人体之后，会根据宿主身体的变化产生不一样的变化也说不准，在结果没有出来前，都是未知的。
不过就凭现在的医术条件，别说是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就算是百分之十的几率，都可以放手施为了。
“这是一次难得机会。”
查尔斯还是一如以往的认真。
“若是将你们的治疗过程全程记录下来，将会成为我们以后研究这方面疫病的第一手资料，唐说过，医术是一门严谨的学科，事关生命，治疗任何病症，不能单凭臆想，必须拥有大量翔实的资料作为依据。”
“从目前我们手头掌握的典籍来看，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几乎为零，我们有责任补齐这一块，若是能够对医术的发展有一丁点推动作用，就算是搭上我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像你们这样的实验材料，以后只怕很难再见到，更何况你们要服的药终归是毒药，掌握好剂量非常重要，这个必须就近观察记录才成，我是不二人选。”
接触的时间长了，阿杰尔他们一开始还很喜欢与查尔斯交流，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人实诚，无论好坏，都会直截了当的跟他们说，从他的嘴中，他们能够了解事情的本质。
但是时间长了，他们又发现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一个人说实话是好事，但是当这种实话扯去所有伪装，直白的丢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又往往很伤人。
人家现在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人家并不是为你们来的，是为了观察你们这些小白鼠的反应，是为了医学献身，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还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因为人家从头到位说的是实话，实的不能再实的实话。
……
索罗城。
曼育军领领都。
距离巴士底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公里。
从历史的传承来说，两者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是在安迪斯帝国崩溃后建立的，但是一个只是边防要塞，一个作为军领领都。
一个只经过了短短三十年的爆发建设，一个是三百年来用整个曼育军领的资源持续不断的滋养建设。
无论是在规模还是繁华程度，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整座巴士底加起来，也没有坐落在山半腰的费伦家族城堡的一半宏伟。
更别说是巨大的附属城市，层层叠叠，将费伦城堡所在的那座不算小的山头都包围起来，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城中山，在这里的常住人口多达二十余万，数遍整个阿沙恩大陆，也名列前十。
索罗城又被称之为角斗圣地、奴隶之城，这里拥有阿沙恩大陆最大角斗场和最繁盛奴隶市场。
圣以太教廷三十年前的《反奴号召》、兰斯洛特皇室十年前颁布的《释奴令》在这里，乃至整个曼育军领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这里依旧处于半封建半农奴社会。
第五十二章 祸根
这与曼育军领贫瘠的土地不无关系，这里一年四季有大半时间处于干旱状态，土地戈壁沙漠化的厉害，既没有兰斯洛特王室占领的小亚细亚平原肥沃土地，也没有金斯利家族领地中丰富多元的矿产资源，只能另辟捷径，将主意打到人口贩卖上。
这一点上，曼育军领拥有独特的地理优势，北面是一山之隔的奥丁草原，东面则是安迪斯山脉，无论是奥丁兽人还是安迪斯山民都是最优质的奴隶，相比起只能训练成角斗士和矿工的奥丁兽人，安迪斯山民更受欢迎。
无论是耕地、挖矿、手工业，他们都能胜任，体格优异的，培养成角斗士也是不错选择，在角斗场上虽然没有奥丁兽人那么残暴血腥，引燃气氛，但是他们的灵动和聪明劲也是对方所不能具备的。
安迪斯山民要么不出优秀的角斗士，一旦出了，登顶的可能性往往很高，这是角斗行业中公认的。
这三十年，索罗城更是搭上了发展快车道，其中当代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费伦公爵博格斯拉夫费伦的雄才大略，远交近攻，加大了对角斗和奴隶行业的扶持力度，有着最关键作用。
在博格公爵登上公爵王座之前，角斗行业只是曼育军领的一个保留行业，有一定规模，但谈不上盛行。
他上台后，大力鼓励角斗之风，并且耗费巨资花费十年时间，建造了阿沙恩大陆上最大角斗场，能容纳近十万人共同观赏角斗。
并在这里举行了举世闻名的第一届角斗大赛，赏红高达十万拜伦金币，并且得到角斗之王的至高荣誉。
很多功成名就的冠军骑士都动了心，数名不惜身份以自由角斗士的名义参加，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将这场角斗大赛彻底引爆。
无数勋爵贵族不远千里的前往索罗城，一睹盛世，开创了特殊产业带动旅游业的先河。
自此以后，每三年一届的角斗大赛成为了索伦城最大盛事，那时整个拜伦联盟喜欢冒险与血腥的勋爵贵族，将会在这里集聚一堂，共襄盛举。
在这件事情上，巴士底同样功不可没。
将曼育军领比喻成一个巨人，毫无疑问，索罗城便是这个巨人的心脏，而巴士底则是这个巨人大动脉之一，源源不断的向这里输送着养肥。
现在这个大动脉被人切断了，诡狐克莱斯特带来的这个消息就连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博格公爵都惊动了。
克莱斯特弃城而逃并不代表他胆子小，只是比较惜命，做出了最利己的选择，实际上，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他的胆子向来很大。
在弃城而逃后，克莱斯特并没有仓皇远遁，而是在城外打了个转，重新折回了巴士底，在周围蹲守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他才整顿仪装踏上了前来领都索罗城的路，通过三天对巴士底中敌人观察，他可以百分百断定，老波顿绝无翻身可能，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有了这种推断后，克莱斯特摇身一变，不再是弃城而逃的守将，而是说客求援者，一进城，便成为公爵府的座上宾。
至于在索罗城的老波顿的儿子们，他是一个没见，那就是一群草包，没了老波顿，他们什么都不是。
依照博格公爵最近几年展现出来的霸道性子，就算是将巴士底重新夺回来，也只可能掌握在费伦家族的手中，绝无再交给外人打理的可能。
博格的身量很大，尤其是过了中年，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冲锋陷阵后，哪怕每天都保持一定量的剑术修习，依旧没有办法阻止身体的横向发展。
高高端坐在王座上的他，就像一座肉山，这已经成为费伦家族的一个必然模式，他父亲、他祖父、他曾祖父……
自凡是能有四十岁以上寿命的，都会是眼下这副模样，而且与寿命成正比，活的越长，体型越庞大，博格的体型在费伦家族历史记载中已经名列前三。
超越自己的曾曾祖父，成为费伦家族第一，无论是体型还是得功绩，一直是博格此生的最大追求之一。
若是你以为博格长的丑，那就大错特错，即便是身材变形成这个样子，相貌依旧称的上端正，无论是胡子还是头发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王者之相十足。
年轻的时候，他可是曼育军领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那些贵妇少女们爱慕怀春对象，以与他度过浪漫一夜为最大谈资。
曾经有人笑谈，博格最大的丰功伟绩并不是彻底解决了曼育军领的山民祸患，而是遍布全大陆的私生子，若是兰斯洛特王室上一代有直系女性成员，说不定博格能凭借自己的容貌，完成拜伦联盟的真正大一统。
经过漫长的沉思，博格才想起还有人等待自己的回话，用一句知道了，便将克莱斯特给打发了。
这让憋了满肚子说言的诡狐郁闷的发狂，若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又如何凭这件事情作为晋级楼梯，成为公爵府的贵宾，进而成为曼育军领的大学士呢？
难道自己晚了一步，博格公爵已经得到了巴士底的最新消息？还是这只老狐狸对巴士底失去了兴趣？
诡狐克莱斯特患得患失的猜测，但是又被他一一否决了，自己在巴士底蹲点的三天中，确实有不少的巴士底士兵逃了出来，但那都是些大头兵，根本没什么见识，能不能找到领都在哪个方向都成问题，更别说第一时间跑到索罗城来报信领赏。
更何况不少山民猎人从巴士底追了出来，他前来领都的路上就碰到了好几拨，横尸路边的巴士底士兵更是不在少数，自己带来的消息就算不是第一手的，却绝对是最全面的。
至于博格对巴士底失去了兴趣，那就更不可能了，索罗城想要维持现在的繁荣，从巴士底持续不断运输来的山民奴隶是不可缺少的一项，一旦断了货源，索罗城的奴隶行业将会受到严重冲击。
短时间内角斗行业影响不大，但是长远来看也必然会受到影响，更何况巴士底自身也是出了名的摇钱树，除非博格彻底的变成老糊涂，否则绝不会放弃这里。
“克莱斯特爵士，克莱斯特爵士，请留步。”一名年轻的侍者快步追了上来。
难道博格公爵突然想通了？诡狐克莱斯特精神一振，脸上却有着完美矜持，“你是？”
年轻侍者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将公爵府的风范展露无疑，微笑道：“我只是公爵府的一名普通侍者，名字不值得爵士费心记住，我只是代替我的主人邀请爵士大人移步偏厅一叙，我家主人对爵士大人耳闻已久，相信能有很多共同话题。”
“阁下的主人是？”
“帕特莱姆男爵阁下。”
“请代我感谢男爵阁下的邀请，只是我现在有要务在身，无法分身，等回头我一定亲自上门拜访，还希望男爵阁下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才好。”
诡狐克莱斯特露出了一个完美无可挑剔的笑容，别说是费伦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就算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菲利普的邀请，他也会第一时间拒绝。
这种家族之争可不是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小胳膊小腿能够参与的，更何况博格公爵面色红润，气息悠长，除了身体过于肥胖外，没有半点毛病，活个十年八年没有问题，抱紧这根粗大腿，才是目前最紧要的，因小失大，智者不为。
说完，诡狐克莱斯特根本不给年轻侍者再次开口的机会，快步离开了公爵府，速度之快，即便是很多正规骑士都望尘莫及。
当年轻侍者将消息带回去的时候，气的那名与巴特利有五六成相似的阴郁年轻人，当场将心爱的咖啡杯摔的七零八碎。
“他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拒绝本老爷的邀请，信不信，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爷息怒。”年轻侍者显然不像他自谦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侍者，至少在费伦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帕特莱姆男爵的面前不是，“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人反而值得老爷下点力气结交。”
“怎么讲？”
“若是对方冒冒失失的跟过来，说明对方只是一个毫无政治眼光的乡下人，除了带来的消息，自身没有半点用处。”
年轻侍者此刻侃侃而谈的样子更像一名饱读典籍的智者，而非大字不识一个的仆人。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知道老爷的名号，并且知道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害怕牵扯进公爵家族事务，从而影响自己的仕途，这是聪明人的表现。”
“你的意思是说，老爷我是一个大麻烦？”帕特莱姆有些羞恼，恶狠狠的瞪着年轻侍者，一副你不给我一个完美解释，我就要你好看的样子。
年轻侍者摊摊手道：“一个军领的继承人之争，别说是对于普通人，就算是对于那些勋爵贵族来说，也是大麻烦，天大麻烦，尤其老爷还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前面有一个如朝日般耀眼的哥哥，不会被人看好，是再正常不过的。”
“连你也这么说。”帕特莱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摆摆手道，“既然这样，咱们就不争了，收拾收拾，明天就回那个荒无人烟，只有几千野人的领地。”
第五十三章 女士
“不要闹！”年轻侍者无奈的道，“我只是让你正视自己的处境，又没有劝你放弃，虽然困难重重，咱们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被你打击了这么多年，我的自己处境早就心知肚明，我现在需要的不是打击，而是一点点信心。”
帕特莱姆亲昵的握着年轻侍者的手，深情款款的道。
“其他人的态度都无关紧要，只要你让我争，我就争，你让我放弃，这个所谓的公爵头衔不要也罢。”
“不要这么孩子气。”
年轻侍者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
“这里可是公爵府，被人看见了，对你的继承之争，将是致命打击，好吧，既然你想听，我就再帮你分析一次，菲利普的精明强势是他最大的优点，同样也是他最致命弱点。”
“一个精明强势的新统治者符合普通人的利益，但是不符合那些勋爵贵族的利益，一个沙漠雄狮已经够他们受的，他们绝对不会想再来一只同样凶悍的沙漠猛虎，等到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向咱们靠拢。”
“不过咱们也不能一味的保持低调，那样的话，就算是得到继承权，也需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时不时的展露一下自己的能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巴士底就是一个不错的介入点，若是这位克莱斯特爵士带来的消息完全可靠，将巴士底纳入咱们的控制，将会是一个不错选择，波顿巴彻尔能够用那里的收入养兵数千，咱们没有道理做不到。”
帕特莱姆望着年轻侍者侃侃而谈的模样，双目闪闪发光，若非男性特征明显，还以为是一名情动少女，喃喃道：“康拉德，你知道吗？你侃侃而谈的样子真的好迷人，就像智慧之神再世。”
“这是亵渎之言，勿要乱说。”
年轻侍者康拉德瞪了帕特莱姆一眼。
“这位克莱斯特据说是波顿的左膀右臂，小有名气，最近几年接管了巴士底的很多事物，若是将他争取过来，重建巴士底的时候，会非常有用处，等有机会，你再私下中跟他接触一下，这种老狐狸最喜欢做的就是左右逢源。”
“知道了，知道了，最讨厌这种老狐狸，只想捞好处，不想付出代价，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事情。”
帕特莱姆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付，若不是为了康拉德，他对这些事情颇为不耐烦的，还不如找一个美丽如画的地方，优雅的探讨一些感情问题更让他感兴趣。
……
费伦家族城堡的后花园，正有三名女子优雅的品着下午茶，三人的相貌俱都是上上之选，端坐在花丛中，她们便是最娇艳的三朵鲜花，无论是身姿还是礼仪，都与口口相颂中的贵妇人和小姐完美匹配。
尤其是居首的那名女子，有着另两位所不曾有的成熟风韵，二十七八岁的面容，正是女人最美好年龄，但是双眸中却流露着四五十岁女人才有的雍容睿智。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此人的相貌与肖恩有着五六成相似，尤其是眉毛和鼻梁，如出一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肖恩那位动不动数月乃至半载不见人影的粗心母亲艾琳娜奥古斯丁女士。
至于她的岁数，自然与相貌展现出来的并不相符，这是术士带来的另一项福利。
进入成年后，生理特征将会变得比常人缓慢很多，具体缓慢多少，因人而异，与自身能力有着直接性关系。
这一点不仅对术士有效，在骑士身上也是如此，在骑士级身上表现的不是特别明显，换到大骑士乃至冠军骑士身上，那就相当明显了。
普通人一旦过了四十，就算是坚持运动，身体也会走下坡路，而五十岁依旧活跃在战场上的骑士比比皆是。
至于大骑士，七八十岁上战场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冠军骑士就算年过一百，也是普通人无法仰望的存在。
换而言之，术士与锻体有成的骑士寿命比常人要长很多，当然这个长也是有限度的，若是常人的自然寿命是一百的话。
掌控级和冠军骑士的寿命分别在一百八和一百五左右，再往上不是没有，却是凤毛麟角，就像普通人中一百二三十岁的老寿星一样。
这也是阿沙恩大陆上对骑士修炼趋之若鹜的另一个原因，自凡是有能力的，谁又不想活的更长一些呢？
尤其是那些贵族们，若是能够觉醒术士天赋那是天大惊喜，若是不能也是从小锻炼，成为一名骑士也是必然的。
成为骑士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只要每天训练两到三个沙漏，各种营养跟上，尤其是肉类蛋类，坚持五年以上，只要不是先天缺陷，都会拥有骑士级体魄。
真正有门槛的是成为大骑士，需要的就不单纯是大毅力问题，还需要系统训练方式，一些外力帮助和自身的天赋，缺一不可。
至于冠军骑士，那种人形怪物就不是训练出来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组织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能够训练冠军骑士。
哪怕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圣以太教廷和以神秘著称的女巫密会，在这方面的研究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艾琳娜女士的岁数，就算她的亲生儿子肖恩都没有彻底搞清楚，年龄是每一个女人的秘密，这条法则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肖恩对自己的母亲猜测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普通人，作为一名安迪斯山民能够坐在以贩卖安迪斯山民为支柱产业军领的公爵府后花园喝咖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是最后一个疗程，你心脏的各项功能已经趋于稳定，以后只需要定期拔除寒气就可以了，这与你天赋能力有着直接关系，没办法彻底根除，现在可以进行中强度的运动，过于极限运动依旧不要轻易尝试。”
艾琳娜女士抿了一口黑咖啡，神情依旧不是太过满意。
“这几年我的能力虽然重新回到了密语级，但是无论能量级，还是细微掌控上距离掌控级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否则结果更完美才是。”
“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感谢艾琳娜姨妈。”说话的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女子。
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无论身形还是脸蛋都小小的，这让她展现出来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肌肤晶莹剔透，就像一朵易碎水晶花。
单论相貌，她是三人之首，拥有安迪斯人相对柔和面孔，眉目间却又有着拜伦人特有的棱角，与博格公爵有着三四分相似。
毫无疑问，她是一名拜伦人与安迪斯山民的混血儿，并且与当代费伦公爵有着血缘关系。
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一股文静气息，一对圆圆小酒窝和尖尖小虎牙，让她凭空多了几分调皮，从深秋直接跳到了春天，百花绽放，“凭艾琳娜姨妈的能力，进入掌控级，绝对不会超过十年，到时候姨妈肯定不会坐视安吉贝娜继续受苦不是。”
“就你小嘴最甜。”
艾琳娜女士溺宠的捏捏对方的小脸道。
“若是姨妈真的有进入掌控级的一天，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掌控级的奥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掌握的，到现在我还没有半点头绪呢，十年，谈何容易。”
“别人不行，艾琳娜姨妈一定能行的。”安吉贝娜显示出的信心比艾琳娜本人还要足，“你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这句话让你的老师听到，她可会不高兴的。”艾琳娜女士忍不住笑道，恭维之言谁都喜欢听，她也不例外，尤其是这种恭维之言说的无比真诚的时候。
“嘿嘿！”安吉贝娜露出了一个小狐狸式的微笑，“我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典型的刀子嘴面包心，不舍的为难我的，而且她私下中也曾说过，姨妈在很多方面都比她聪明。”
“真的？”艾琳娜被最后一句勾起了浓厚兴趣，自己那位要强师妹的性子，她可是再了解不过，从小没听到半句服软的话，背后称赞自己，那真是稀奇无比。
“真的！”
安吉贝娜用力的点点头，言之凿凿的神情。
“有空得亲自问问她。”
“艾琳娜姨妈，你这不是卖我吗？”安吉贝娜的小脸耷拉了下来，“你若是真的去问，老师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事后说不得又会编排我一顿。”
“哈哈……这个她确实能够做得出来。”艾琳娜转头望向另一个女子，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她出去过一趟，回来之后，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山那边出事了，巴士底被人攻陷了，为首的是碎颅者麦基，不过听说他背后还站着一位神秘操纵者，有可能是少爷肖恩。”说话的人名为阿尔维利亚，安吉贝娜的贴身女卫。
她与自己的女主人堪称两个极端，身材高挑，皮肤呈现小麦色，虽然算不上健壮，但是紧绷的大长腿蓄满了力道，就像一只随时准备狩猎的母豹，一身量身制作的银色板甲，让整个人显的英气勃勃，宛如一名女武神。
在这种气质衬托下，相貌反而变得次要了，当然了，她的相貌绝对是水准线以上的，尤其是一双略尖的耳朵和翡翠瞳孔，显示出她的血统也不纯正，应该有寂静雨林的半精灵们的血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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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母亲大人驾到
“肖恩？！”艾琳娜噌的站了起来。
她在抚养上粗枝大叶算不上一个合格母亲，不代表她不爱自己的孩子，那可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怀胎时所付出的艰辛和代价，更不足向外人道。
那可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珍宝，乍听到他的消息，难免反应过激，“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阿尔维利亚将诡狐克莱斯特向博格公爵禀报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一字不差。
公爵府防御严守，那仅仅是针对普通人，在有心人的眼中，公爵府就像一个四处露眼的筛子，用不了半天，诡狐克莱斯特禀报的事情，就会有不下于十人知道。
三天以后，人数将会扩大到百人。
一个月以后，就算是王都或者其他领都的一些人也会得到消息。
“确实很像肖恩的手笔，麦基那个憨货玩不出这种趁虚而入、千里奇袭的手笔来，”
艾琳娜女士听说安迪斯山民是获胜一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涌起了一丝得色。
“不愧是我教养出来的儿子。”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夸自己的儿子，还是在夸自己。
“这是自然。”安吉贝娜这次说的就是纯粹恭维之言了。
她虽然与肖恩有过一面之缘，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肖恩刚刚出生没几天，皱巴巴的、小小的、丑丑的。
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双如同成人一样洞悉人心的眼睛和不哭不闹的性子，剩下的就是从艾琳娜女士口中了解的了，全是炫耀夸赞之言，可信度估计只有三成。
并不是说艾琳娜女士人品有问题，正是因为相信她的人品，才会保留三成，每一个母亲说起自己儿子的时候，难免会夸大其词。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艾琳娜女士踌躇了一下，终究是不放心。
就算儿子表现出来的再成熟，在母亲眼中依旧是孩子，谁知道有没磕着碰着，波顿那个老杀才终归有几分能力的。
“我的病，短时间不会有大碍，艾琳娜姨妈放心去吧！因为我才耽误了姨妈的行程，否则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安吉贝娜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责。
“让阿尔维利亚送你回去吧，这样路上能够快一些。”
“你有这份心，就算姨妈没有白疼你。”
艾琳娜忍不住捏了捏她和婴儿一样顺滑的小脸蛋，心中暗叹年轻就是好。
“这条道姨妈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你的身份过于敏感，能少露面还是尽量少露面，巴士底那边的事情应该尘埃落定，我就算是赶的再快，也帮不上忙，他们的主要威胁来自你父亲，不过这头狮子已经太老了，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威慑力都没当年强了，等到他们扯完皮，讨论出分赃方案，再调集军队，最少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还是不够太老，依旧能动恶心人的荒诞心思。”谈到自己父亲博格公爵的时候，安吉贝娜秀气的双眸中看不到一丝眷恋亲情，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若非自己觉醒了术士天赋，若非遇到了自己老师，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侥幸活到现在，只怕也会沦为自己父亲的玩物。
这并非臆测，自己另两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便是前车之鉴。
一个在五年前就自毁容颜，去了女子修道院。
一个在三年前生下一个扭曲怪胎后，便彻底疯了，每天晚上都会发出鬼一样的哭声，每次都让安吉贝娜产生逃出这个巨大牢笼的冲动。
即便是现在，每次见到博格公爵，对方那种野兽一样的侵略目光，总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面对这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产生半点亲情？平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自己的父亲忘记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才好。
要不是这次治疗需要借助公爵府中的一些设施，要不是艾琳娜女士的陪伴，她根本不会踏足这里，平时她都是居住在远离城堡，甚至远离贵族区的平民区私宅中。
那是老师的财产，一位女巫密会核心成员的私产，就算博格公爵是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也不会擅自闯入。
“没想到他会堕落成这个样子！”艾琳娜感叹道，时间当真是一把杀猪刀，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体貌，同样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随着岁数和体型增长，当年那只雄才大略的雄狮，变得越来越残暴，当没有办法在战场上展现自己武力后，将这种暴虐带到了自己城堡和家庭中。
“你现在的治疗已经完成了，三五年之内，不会有大碍，等你老师下次过来，你跟她去双子岛吧！”
“不！”安吉贝娜瓷器般小脸上有着与柔弱外表不符的坚毅，“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看着，我要亲眼看着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要亲眼看着他众叛亲离，我要亲眼看着他的家族分崩离析。”
“人生在世有很多活法，不要被仇恨遮住了双眼。”艾琳娜女士握着安吉贝娜的小手道，“若是你的母亲还在，绝对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有些东西该放下的就放下，若是为了复仇，毁了自己，就不值了。”
安吉贝娜再次露出了柔柔微笑，反过头来安慰艾琳娜。
“姨妈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做那种将自己搭进去的傻事的，他这几年罪祸害的人多的去了，我要做的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就算没有人找他复仇，迟早也会祸起萧墙，迟迟不确定继承人，用养蛊方式选择出最优秀的那个作为继承人，看起来聪明的举动，实则昏庸无比，养蛊的过程消耗的可都是费伦家族的元气，若是元气消耗过度，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就都冒出来了。”
安吉贝娜真正仇恨对象仅限于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家族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在这里还有不少像阿尔维利亚这种充满了善良的人，曾经用微不足道的力量给她提供最大温暖和庇护，也正是他们才让她的心灵不像家族的其他成员那样扭曲。
“你自己心里有数，最好不过，自己保重，姨妈抽时间再来看你。”
“姨妈一路保重，若是有什么重要消息，我会用老渠道通知你。”
“明白。”
艾琳娜一刻都不愿意耽误，匆匆告别后，连旅馆中的行李都没收拾，只挑拣了重要随身物品，换了一身装束，买了两匹快马，一路上换人不换马，一天一夜，狂奔四百公里，出现在了巴士底的城下面。
期间还出现了几个小插曲，有几伙山贼土匪看中了艾琳娜女士的战马，想要做买卖，不需要本钱的买卖，等发现卖主竟然是一个女性，一名漂亮女性的时候，又临时起意，想要顺便劫个色。
结果可想而知，若是平时艾琳娜女士还会稍微花点时间，调查一下他们平时作恶程度，给予不同程度惩戒，现在心中有所挂念，不愿意多浪费一分钟，用的全是最狠辣惩戒方式。
同时心中暗暗感叹安吉贝娜的政治目光，博格公爵最近几年越来越强势，整个曼育军领中央集权的厉害，但是横行的盗贼流寇表明，失去地方贵族的支持和配合，费伦家族对地方的控制能力不仅没加强，而是在不停减弱。
最底层人的生活变得更加困苦潦倒，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看似繁荣的曼育军领下面埋藏着巨大祸患，一旦喷涌，必然会给曼育军领带来超乎想象的动荡。
另一个插曲是巴士底派出来的游哨与艾琳娜女士结结实实的干了一仗，场面自然是一面倒。
艾琳娜女士可是一名密语级术士，能够辗压大骑士的恐怖存在，这些由山民猎人武装而来的游哨，在她面前根本走不上两个回合。
这些游哨展现出来的狼群一样的协作能力和悍不畏死的战斗力，同样给艾琳娜女士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们的身上已经可以看到精锐雏形，好在艾琳娜女士见他们是安迪斯山民面孔，没下死手，否则母子再见面的场景就尴尬了。
艾琳娜女士在闻讯赶去的雷尔夫带领下找肖恩的时候，他正在校场中挥汗如雨的训练，蛙跳、卧推、负重变速跑、三段射依旧是火之烙印实时监控身体制定出来的强化训练。
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期，肖恩也会分段完成，更别说现在巴士底已经进入了相对稳定状态，更不能间断。
说句有点不负责的话，在肖恩眼中，再重要的事情也有没有自己的训练重要，若是没有一副健康身体，其他一切都是空谈，这是前世带给他的最大教训。
效仿效应有时候很惊人，第一天，只是肖恩一个训练，第二天他身后就多了一大堆尾巴。
不用问，肯定是少年军中的狂热追随者，有跟自己追随对象接触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哪怕一句话不说的陪着他一起训练。
然后是碎颅军团的士兵们，他们一开始纯粹是凑热闹，但是一试之下，大吃一惊，就算骑士级想要跟下来，也十分困难，尤其是在他们眼中看起来十分简单的蛙跳，一套训练下来，很多人双腿直打哆嗦。
肖恩利用火之烙印制定出来的训练计划，是以挖掘自身潜力、强化自身机能为目的，虽然他的身体素质距离骑士级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对于力量的掌控却是很多骑士级望尘莫及，各种省力技巧都考虑进去了，这些莽汉不知道技巧的情况下硬抗，自然要吃亏。
第三天，那些山民猎人和附属士兵也纷纷加入了进来，他们的目的相对就简单了，只要少年军做的事情肯定是好的、有用的，眼前这些说不定就是少年军独特的训练技巧，他们不避讳，自然要学到手再说。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肖恩由个人训练，变成了集体出操，整个校场挤的满满当当，充斥着一股浓郁荷尔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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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把关
在这个过程中，高下立判。
少年军很轻松便跟上肖恩的训练强度，他们跟随在肖恩身边的时候，早养成类似训练习惯，就算不在肖恩身边，也鲜少间断，有的甚至私下中加强了，毕竟他们已经步入成年期，大多数身体素质达到了骑士级。
经过短暂适应后，碎颅士兵也多数能跟上，毕竟身体素质在那里摆着，为了面子，就算硬抗也得扛下来，熟能生巧，多来两趟，慢慢自然就找到其中窍门。
山民猎人则是良莠不齐，优秀的轻轻松松，差的能坚持一半就不错了，原因自然多方多面。
附属工兵则长期营养不了，光凭这几天的饱饭，显然没办法跟上现在的高强度训练，尤其他们平时还有不算轻的生产任务，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就被叫停了，而是给他们专门制定了中低强度的恢复训练。
艾琳娜并没有打断肖恩的训练，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等待训练结束。
校场本来就是一个挥洒过多荷尔蒙的地方，当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出现在校场边上的时候，自然引起了轰动。
不过看清她的模样，很多人情不自禁的放低了目光，低头示意。
艾琳娜在山民中的名声比肖恩要高得多，毕竟肖恩的名声很多是少年军宣传造势造出来的，而艾琳娜则是实实在在自己做出来的。
尊敬归尊敬，无论跑步还是蛙跳的，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想要将自己最雄壮的一面展现出来，不过往往适得其反。
本来就是高负荷训练，一旦节奏打乱，很容易让自己的身体快速进入疲惫状态，坚持的更短。
肖恩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还是坚持将整个训练流程走完，身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快步的走了过来，远远施礼，“母亲，一切安好！”
脸上虽无波澜，眼底却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虽然自己母亲从小就动不动出山一段时间，但是这次出去的时间实在有点长，山中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免让人挂心。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艾琳娜教导出来的儿子。”
艾琳娜女士笑容满面的走上去，垫着脚捏了捏肖恩脸道。
“就是喜欢装成熟这一点，一点都不可爱，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亲爱的老娘，还不主动献上一个拥抱。”
“母亲，还有人看着呢！”肖恩满脸尴尬，满满羞耻感，却不敢躲。
自己母亲在某些时候很好说话，但有些时候又是不依不饶的性子，尤其是这种母子互动上，通常比较霸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更何况自己也躲不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净小手，里面蕴含的力道比起碎颅者麦基差不了多少。
只是作为一个心智完全成熟的男人，显然做不出太亲昵的动作，事实上，从开始能走路，肖恩就已经不再主动与艾琳娜女士亲昵接触，但是不代表艾琳娜女士不做。
看到这一幕，除了早已习以为常的少年军，其他人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很多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最近一段时间肖恩的稳重表现，早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现在猛不丁的出现这种母亲溺宠儿子的画面，形成了巨大反差，有种形象崩塌的诡异感。
“看就看呗，怎么？他们看着，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艾琳娜女士挑着眉毛，一边亲昵的挽着肖恩的胳膊，一边蛮横道。
“谁要是有意见，让他们找我来说道说道，你有意见？”艾琳娜如刀一样的目光转向了刚刚给他带路的雷尔夫。
“没有，绝对没有。”
雷尔夫收起了嘴角的那丝笑意，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肖恩，坚定无比的站在女士的这一边，一本正经的道。
“这乃人之常情，唐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就算是想到母亲怀中撒娇都没机会呢，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雷尔夫见肖恩的脸都快黑下来了，脚底抹油，比兔子跑的都快。
“母亲，还没来得及吃饭吧，不如我亲自做几个菜，咱们边吃边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看看能不能凑齐材料。”
对付自己母亲，肖恩还算拿手，瞬间便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红烧肉，要公野猪的，肉更有劲道；乌头菇山鸡汤，要母鸡的；烤牛排，用黑松木烤，外加术火；土豆炖牛肉，红烧鱼……”
艾琳娜女士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基本上都是肉菜，典型的食肉动物，点到最后自己口水都快出来了，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半年没有吃你做的菜了，想吃的太多了，算了算了，不点了，很多做起来太麻烦了，你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凑合着来点吧，知道你有这番心意就足够了。”
“那就烤牛排吧！这个现成，他们刚刚猎回一只四岁口的山牛，肉质十分鲜嫩，虽然没有黑松木，却有红樟，加上新配置的酱料，味道应该更独特一些。”肖恩见怪不怪，直接帮艾琳娜女士拍板决定。
肖恩做的食物，尤其是烤肉类的食物，让品尝过的人念念不忘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烧烤的过程，用的并非纯粹自然火，而是动用了自己的术士能力来操控火焰温度。
用这种方法烤出来的食物不仅火候恰到好处，还带有一股独特味道，用艾琳娜女士的话说，那是元素的味道，对此肖恩不可置否，毕竟到现在还没有确认元素这种物质的存在。
碎颅者麦基、马歇尔、雷尔夫不请自来，眼巴巴的蹲在旁边，让肖恩没办法拒绝，不过用术火拷出来的牛排，他们也就能分一两块尝尝鲜，想要吃饱，还得自己动手。
这种精细操作非常消耗精气神，烤出来的肉，连自己的母亲肚子都填不满，哪有机会轮到他们。
艾琳娜女士对火焰的掌控远在肖恩之上，但是厨艺，不提也罢，很多东西讲究一个天赋，只能说女士天赋完全点歪了。
肖恩谈及草药煎制、熬煮，艾琳娜女士一点就通，对于火候的掌控，就连肖恩自叹弗如。
他手中掌握的诸多草药成品方子，并不是他自己的成果，而是他刚刚有了一个好想法，开了一个头，艾琳娜女士随便搞搞就折腾出来了。
但是一旦将药草换成各种食材，艾琳娜女士做出来的东西基本没办法看了，药不死人，就算超常发挥了。
一开始肖恩还以为自己母亲为了逃避做饭，有意为之，实际恰恰相反，艾琳娜女士对做饭充满了兴趣，没少给肖恩做各种爱的早餐或者爱的晚餐。
艾琳娜做饭的时候，通常是一心两用，这边做饭，那边进行炼金术研究，期间若是产生了什么奇思妙想，便顺手就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丢进去了。
自从见识过一次后，肖恩再也不吃艾琳娜女士做出来的任何东西，他怕吃完，真的变成晚餐了，人生中最后一顿晚餐。
在将自己药了几次后，艾琳娜女士终于放弃了成为一名药膳大师这个不切实际梦想，老老实实享受自己儿子做出来的美食。
“半年不见，肖恩的手艺又见长了。”艾琳娜女士吃的眉飞色舞，赞不绝口。
“那是因为你长时间没吃，心理作用，等你吃长了，就又开始挑嘴了。”肖恩看似不经意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巴士底？”
艾琳娜女士一脸理所当然，“整个安迪斯山脉中能做成这件事的，除了你，还有别人不成？难道指望这个憨货？”
女士口中的憨货自然是吃的满嘴流油的麦基，听艾琳娜女士这么说他，麦基丝毫不恼，反而赞同的连连点头道：“现在想来都感觉是在做梦，我们老了，将来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少在这里扯淡，你脱了开裆裤才几天，就在这里谈老了。”
艾琳娜女士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这次做的不错，肖恩没伤着没碰着，要是他有点闪失，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亏你混了十几年，还不如我儿子一次出手。”
“这不是女士调教的好嘛！”
碎颅者麦基完全看不到往日的霸气，比不远处的巴顿还要乖巧，挨踹的时候，也是摆正位置，让对方踹的更舒服一些。
“唐是我的亲兄弟，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是我的义务。”马屁拍的无比纯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这段时间长进了不好，不仅模样比以前顺眼多了，就连话都比以前会说了。”艾琳娜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那还用说。”碎颅者麦基眉飞色舞，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都已经占领了这里，万万没有再放弃的道理，只要守住这里，整个雅各布古河道都将纳入咱们的统治之下，若是将这里的田地全部开垦出来，养育百万人口不成问题，十年，只需要十年，整个安迪斯山脉都是咱们的天下，到时候出兵索罗城，拿下那只垂垂老矣的沙漠雄狮，不成问题。”
说到兴奋处，麦基手舞足蹈，安迪斯山民重新崛起的美好情形，已经近在眼前，但是回应他的依旧是一脚，不比先前带有玩闹成分，这一脚可是实打实的，即便是拥有三百多磅份量的麦基，也被踹了一个踉跄。
碎颅者麦基摸着自己的大脑袋，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但是看着艾琳娜女士晴转阴的脸庞，明智的选择了闭嘴，闷着头吃自己的肉。
心中暗自琢磨自己的计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这可是自己最近几天，苦思冥想出来的，堪称这辈子最智慧的计策，无数安迪斯山民梦寐以求的事情，好几辈人追求而不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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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考较
“你们两个也说说，有什么高见。”
艾琳娜女士目光阴沉沉的落在想要装聋作哑的马歇尔和雷尔夫身上，“让我看看你们最近又没有长进。”
“你先来。”
“你先来！”
“还是你先来！”
“你先来吧！”
马歇尔与雷尔夫两个不对付的冤家，难得的客气了起来，反而让艾琳娜女士阴沉的神色更加阴郁，不耐烦的直接点名。
“又不是上断头台，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嫌丢人，马歇尔，你先来，肖恩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的大局观，将来是为将为帅的好材料，一直把你当宝贝一样养着，今天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大局观究竟怎么个不错法，肖恩这么多年养的究竟是条龙，还是条虫。”
最后几句话的味道就有点重了，原本只是普通的闲谈考较，提升到了能力评价，很有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未来发展。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是稍微了解肖恩的，都知道艾琳娜女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言听计从有点夸张，不过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肖恩一般不会跟艾琳娜女士起直接冲突。
当然了，艾琳娜女士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时间，不会插手肖恩的事情，除非是超出了肖恩能力范畴，比如说当年因为收养孤儿过多导致的粮食危机，再就是超出艾琳娜女士大心脏承受范围的大事，比如眼前这件。
艾琳娜女士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和理所当然，他们究竟是怎么攻下巴士底的，她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
巴士底的军容她可是见过的，能够当上精锐两字，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费伦家族和安迪斯山民双重压力下，屹立这么多年。
思来想去，也只有人海战术一条，若是能够聚拢十万山民，不计伤亡，应该能够做到，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肖恩利用自己的名声这么做，哪怕再疼爱他，说不得也得出手狠狠的教训他一顿，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为了权利不择一切手段的冷血畜生。
但是巴士底的一切显然与她的猜测完全不符，旁敲侧击的从雷尔夫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心中震惊不仅没减，反而更盛。
她对少年军的印象依旧停留在自己儿子因为好心收养的流鼻涕孤儿层面，可没想过自己儿子身边那些孩童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数量相当惊人，一旦聚集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现在少年军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这远远还没有结束，每天都以二三十的数量增加。
少年军数量增加可不止增加了几百人这么简单，只有曾经跟随过肖恩身边的，才有资格称之为少年军，那些年长少年军出去之后带出来的学生，暂时还没资格加入这个团体。
少年军响应肖恩召唤的时候，可不是孤身上路，通常会召集自己所能召集的所有力量，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甚至上百人，这些人又成了巴士底的一支新成分少年军后备役。
这些人的数量后来居上，已经突破五千。
这五千人的价值可不是少年军附属工兵和安迪斯山民猎人所能比拟的，他们都是被肖恩间接影响完的，知识不一定有多远博，但是能写会算能打能跑是他们的最基本能力。
很多人更是精通一技之长，相比起那些老工匠，手艺上或许稚嫩了一些，但是理论知识甩他们八条街，超过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跟肖恩和少年军的观点是完全合拍的，一点即通，在少年军率领下，执行能力更是一流，现在巴士底几乎每天一个样，身在其中的很多人都感觉应接不暇，更别说初来乍到的艾琳娜女士。
除了轮廓和以前一样，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相似的地方，巴士底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让她陌生的氛围，这让这位见识多广的女术士也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些许彷徨和失措。
唯一的好消息，儿子依旧是以前的儿子，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变化，不过作为过来人，她还是觉的有必要给自己的儿子浇点凉水，让他更清楚的认识自己的处境，不要因为一点成绩就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
不过作为一个聪明的母亲，艾琳娜女士并没有直接拿自己的儿子开刀，而是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敲边鼓。
还没开口，马歇尔额头已经见汗了，开动脑筋，字斟句酌的道：“我们的处境并没有这么乐观，威胁有三，最大的威胁当属曼育军领的费伦公爵，奴隶贩卖已经成为他们的支柱产业，他们不会坐视奴隶源头丢失而不管，快则入冬，慢则明年开春，对方必然会调动大军，前来讨伐，至于对方能调动的军队数量，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估计，不过只要博格公爵不傻，调动的主力不会下于一万。”
“主力军团一万五，仆军三万，是费伦家族能够调集的兵力极限，不过在调集兵力之前，博格公爵必然会发出战争召集令，各级贵族地方私军的数量不会下于五万。”艾琳娜面无表情的补充道，“你继续。”
对于曼育军领的军事机密，如数家珍，对此肖恩他们见怪不怪，从她搞来第一批粮食开始，他们就知道她与曼育军领的某些高层有着不浅瓜葛。
马歇尔趁机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接着道：“这只是摆在明处的外患，还有内忧，雅各布古河道的肥沃是全大山都知道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以前有巴士底为患，他们不敢露头，现在他们就没顾忌了。”
“根据后来的人带来的消息说，巴士底被攻陷的消息，已经被那只老秃鹫传的全大山都知道了，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不顾严寒逼近，整寨整寨的准备搬迁，现在就等确切消息，不用等明年春天，整个雅各布古河道中将会塞满人。”
“他们可不管这些土地是不是咱们打下来的，有克莱顿这种心怀叵测的人在，没事都能搅出祸端来，一旦曼育军领大军压到，他们不仅不会成为咱们的助力，反而变成巨大隐患。”
不得不感叹食腐者克莱顿的逃跑能力，在从公牛埃里克森口中得知他被老波顿扣在营地后，麦基亲自带人第一时间去抓他，还是扑了个空。
那只鼻子比狗还灵敏的老狐狸，稍微察觉风向不对，第一时间干翻了看守他的两名士兵，逃进了大山。
这一次彻底把他吓着了，连自己的老巢鹰山都不敢回，顺着雅各布古河道，越过安迪斯内陆湖，一路狂蹿进了大山的最深处。
沿途不断散播肖恩他们的丰功伟绩，其中安的可不是帮肖恩他们扬名的好心，而是祸水东引，用雅各布古河道这块大肥肉吸引安迪斯山脉中的大小势力前来争夺，分散肖恩他们的注意力，为自己赢得生存空间，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毒辣阴损的很。
得知这个消息后，肖恩他们恨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除非他们他们想犯众怒，否则没办法阻止安迪斯山民进入，毕竟这里是无主之地。
至于食腐者克莱顿那个阴损小人，短时间他们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小人派出一支军队去追杀他的吧，就算碎颅者麦基这样的憨货也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
“其三便是粮食，巴士底原先的存粮虽然不少，但总归是无源之水，若是不尽快屯田种粮，咱们很快便会面临粮食危机。”马歇尔长吐了一口气，“这就是我对咱们目前处境的一点浅见。”
“意见呢。”向来大度温和的艾琳娜女士这次变得异常挑剔刻薄，毕竟涉及到无数人的生命，由不得她不慎重谨慎，“光分析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意见！”
“这个……”马歇尔咬咬牙据实回答道。
“这个我还没有想过，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咱们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必须慎之再慎之，不能一言而断，需要经过进一步探讨，我认为这并不是最紧要的，无需现在就下决断，当务之急，是收集各方面的情报，只有翔实准确的情报，才能让我们做出准确判断和计划。”
“中规中矩。”艾琳娜女士终于给出了评价，原本还准备再毒舌一番，被肖恩笑着打断。
“行了，母亲，要求不要太高，能有这番分析，已经称得上有大局观了，你总不能拿一个百战百胜的统帅去要求他，总要给他成长的时间和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将新烤好的牛排送到艾琳娜面前，“尝尝这一块，我放了一种新发现的野果制成的酱料，味道应该比较独特，看看是否喜欢。”
“行，行，行，就你是好人，我是刁难人的恶人成了吧。”艾琳娜女士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牛排，用力咀嚼，好像她吃的不是牛排，而是从肖恩身上咬下来的一块肉。
但是紧接着呲牙咧嘴，快速的咀嚼几口，吞了下去，拽过旁边的水袋便是一阵狂饮。
“怎么样？味道独特吧！”肖恩露出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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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转变
“好辣，好辣，就像喝了一杯高浓度的朗姆酒，从喉咙到肠胃都快要燃烧起来了。”艾琳娜女士一边咝咝的吸着冷气，一边再次开吃。
这次学乖了，只敢小口小口的咬，时不时的抿口凉开水，到最后美丽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里面闪烁着异样光芒。
她竟然感觉体内的术法力量蠢蠢欲动，活力明显提升了很多，这绝不是错觉，已经无限接近掌控级的她，对于身体和身体中每一份力量都掌控细致入微。
瞬间便明白了其中蕴含的价值，至少对她进一步掌控术法力量有着实实在在的助力，“这是什么东西？产量大不大？”
“这是用辣果研磨调制而成，一名从绝望沼泽回来的少年军带回来的，现在的产量一般，不过供给母亲食用足够了，想要研究，得等三年，到时候想要多少有多少。”
肖恩将一小包赤红粉末丢给艾琳娜女士，“当调味剂用，汤菜熟前放点进去就可以，不要放太多，不然会让舌头麻木，对其他味道的感知大幅度下降。”
这是肖恩在这个世界见到最接近辣椒的食材，不过不是蔬菜，而是水果，长在树上的。
成品酷似大号青核桃，不过能吃的并非内核，那玩意又苦又麻，稍微一点，就能让一个人的味觉失效两三天，至于有没有入药的可能性，要等研究才知道，现在都被当成种子，宝贝一样收藏了起来。
就算是外皮也不能直接吃，味道十分醉人，谁吃谁知道。
反正肖恩打死不想尝第二次，至于炒辣椒之类的菜，就甭在它身上琢磨了，阴干后磨制成粉是目前找到的最正确食用方式。
至于腌制后的效果，还需等自己种的辣果树成年，有了充足原材料再说，至于组织大规模人手前往绝望沼泽采摘，这种念头肖恩连动都没动，否则吃的就不是辣果，而是人肉人血。
肖恩前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在他的生活中，辣椒可有可无，有也能吃点，没有也不想，但是媳妇却是地道南方人，还是川辣妹子，无辣不欢，掌握全家伙食大权，只能跟着吃辣，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肖恩让人留意类似的食材，可不纯粹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想起了辣椒对血管刺激功效，那里可是术法力量的源泉。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找到了类似的食材，辣素含量媲美前世最顶级辣椒，功效也是出人意料，能明显感觉到辣素对血液以及血管刺激。
至于能不能通过这种刺激起到强化血管的作用，就有待于研究，这项工作肖恩不准备亲力亲为，交给经验更丰富、拥有强大科研精神的艾琳娜女士，说不准更快见到成果，到时候吃现成就可以了。
或许是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更强，对辣素在体内引起的变化更敏感，这一世他对辣的喜爱程度明显提高，自从有了辣果粉，自己碗中就从来没断过。
至于眼巴巴望着他的吃货们，直接被肖恩无视，就没有他们不喜欢吃的东西，在他们嘴中，辣果粉就是单纯调味品，数量还没奢侈到这种程度。
“还要等三年啊！”艾琳娜女士大失所望，肖恩一旦开口了，基本上跑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等三年，美目一转，一摊手道，“拿来。”
“干啥？”
“别告诉我你没留私活，都给我，我另有用处。”
“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连老娘都敢骗，都给我拿来，你现在正处于成长高速期，不需要借助这种外力，自己想用，等三年以后，全给我拿来。”
“你总给留点解解馋！”
“解馋，你好意思说的出口，暴殄天物，更不能留在你手中了，全拿来。”
“这次是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就相信你一次。”艾琳娜女士就像女土匪，将肖恩预留的私活打劫一空，肖恩欲哭无泪，这是典型献宝不成反变坑。
艾琳娜女士眼珠子一转，“不对，差点让你们糊弄过去了，雷尔夫，我看就你小子最奸猾，吃完了抹嘴就想跑，说说你的看法。”
开溜不成功的雷尔夫，恬不知耻的道：“夫人误会了，我这不是看夫人喜欢这种辣果粉，去那帮混小子那里看看，他们手中说不定还有私活，都要出来，省的在他们手中暴殄天物。”
“少插科打诨，肖恩喜欢的东西，他们还有会留私活的！”艾琳娜女士恶狠狠的瞪了雷尔夫一眼，“你小子几年不见，别的没见长进，溜须拍马的水准倒是大幅度提高，继续发展下去迟早变成奸邪嘴脸，要是带坏了肖恩，小心我直接灭了你。”
“究竟谁带坏谁，还是个未知数呢，论到溜须拍马，我顶多就是入门级，你儿子才是真正宗师级，没看到一种变种水果就将你老人家哄的差点找不到北。”
雷尔夫心中一阵狂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痕迹，在一个护犊不讲理的母亲面前说她儿子的坏话，那纯粹是作死。
雷尔夫露了一手出色变脸绝技，一张脸苦的快要滴下汁来，“我在这方面可没什么天赋，我就适合干干跑腿的活，顺便打听一些路人皆知的消息。”
“哎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巴士底的城防图都成了路人皆知的消息了！老波顿那可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艾琳娜女士晃了晃拳头道，“你再给我搞这些噱头巴脑的，信不信老娘打的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我老娘要是还活着，早就认不出我来了！”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雷尔夫的笑容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大局上我肯定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的，但是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还是比较擅长的，最近我在少年军和后备役中挑选合适的人手，组建一个情报部门，专门负责情报方面的收集和传递，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知己这方面大有人在，我就做知彼这一方面的工作。”
“有点小聪明。”相比起马歇尔的长谈大论，艾琳娜女士对雷尔夫别出心裁的想法产生了浓郁兴趣，“说说具体想法。”
“这个可不是我的创意，而是受唐的启发。”
得到夸赞的雷尔夫不仅没有丝毫得色，反而满脸苦恼。
“只是合适的人手实在太少了，六七千人，到现在我只挑选出了十几个还算中意的，而且想要做好的话，离不开财政方面的支持。”
“那是你的心太大了，想要一步登天。”
肖恩笑着接话道。
“眼界也有点高，总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座城堡的布防图搞出来吧，天生的情报人员终归稀缺资源，自己培养才是正规途径，就咱们现在的情况谈情报组织还太远了，有这十几个人，先将架子搭起来，再配合游哨短时间内够用了，还有别光盯着少年军和少年军后备役，附属工兵那边说不定会有不错的苗子。”
“那群被打断脊梁的家伙？”
雷尔夫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鄙视，但是轻视不言而喻。
这种心态在少年军数量比较少的时候，并不严重，毕竟少年军数量太少，想要做事必须倚重其他人，当初他们带领附属工兵在短短一周内改制上千套步人甲，算是一次比较和谐的共同合作。
但是随着少年军数量增多，以及他们带来的大量少年军后备役，关系远没有当初和谐，毕竟双方观念存在巨大差异，在少年军眼中他们和蠢笨划等号，每次调用他们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培训他们，远远没有从小就开始调教的少年军后备役顺手。
肖恩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他已经察觉到了少年军内部的这种苗头，正想办法纠正这种扭曲想法，只是没想到变如此严重。
作为少年军核心人物之一的雷尔夫都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外面的情况究竟得有多糟糕，肖恩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无比认真的道。
“不要小瞧任何人，那些曾经出身卑微的人，不代表一辈子卑微；现在愚笨，不代表未来不聪明；现在落魄，不代表永远落魄。”
“他们中间说不定还有比你更适合从事这项工作的，只是你不曾给他机会。想要做大事，就要有做大事的胸怀，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种、什么出身、什么学识，只要愿意加入咱们的团体，都是自己人，我们都要一视同仁。”
“难道你们真的指望所谓的少年军和少年军后备役成事？他们加起来能有多少人？一万？两万？三万？”
“就算有十万，按照一里一个，他们能将安迪斯大山铺满吗？真是笑话，你们还一天到晚的想做大事，连一点点容人用人的胸襟都没有，就算是占山为王，充其量也就是一群草头寇，也就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扑腾，成不了布雨天下的蛟龙。”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少年军这个词，全部进行混编改组，确定军职，以正规军职称呼。”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考校，随着肖恩放出重话，性质完全变了，将对少年军的改编提上了日程。
对此艾琳娜女士没有感到丝毫不悦，她大发淫威就是帮儿子敲敲边鼓，泼泼冷水，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问肖恩。
但是从马歇尔和雷尔夫的回答来看，他们看待问题相当理性，并没有被胜利和少年好勇斗狠的观念冲昏了头脑，他们的想法虽然不完全代表肖恩的，但作为他身边最亲密的人，很多东西必然是互相影响完的。
至于碎颅者麦基，已经被艾琳娜女士完全无视，她压根就没指望从他嘴中听到满意答复。
第五十八章 永夜
对少年军进行改编，本就是肖恩计划内的事情，像最开始的小打小闹，有没有一个正规称呼都无所谓，反正人数少，约定成俗，执行效率不见的差到哪里去。
哪曾想他们真的就把巴士底给拿下来的，更不曾想肖恩的一个征召令在安迪斯山脉引起了这么大轰动，聚集了这么多人，肖恩成了骑虎之势。
他们扩张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了从上到下都需要改变，不仅仅是少年军的改编，最重要的是肖恩自身的心态。
他不能再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继续下去，那绝对不是一个合格首领应有的，那只会将整个团队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数周前，夜袭之后，他抱着自己熟识兄弟冰冷尸体无声呐喊的事情，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每当夜深人静，肖恩都在反思自己，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自从再次在这个世界醒来后，肖恩迷失了。
经历过生死轮回的大恐怖，他对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淡，比如前世比较热衷的名利，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就算你有再多的钱、再大的权、再大的名，也无能为力。
自从再次能走，肖恩便一天不落的开始训练，让自己的变得更加健壮，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驱除死亡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
正是因为这个，他才特别理解现在的公牛埃里克森，有些东西已经铭刻在灵魂深处，不是想遗忘就能遗忘的。
若是没有村寨被毁，肖恩还不知道要在自己构建的小天地中沉沦多久。
目睹村寨惨状，抱着冰冷小伊莲娜的时候，身体中沸腾的热血明明白白的告诉肖恩，他的心并没有死，只是自己遮蔽自己的双眼，掩耳盗铃罢了。
巴士底军奴的惨状则结结实实的给了肖恩第二次冲击，他以前知道沦为奴隶的日子不好过，前世影视剧中没少见，但是那些艺术加工的东西，距离真实情况，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人竟然可以连牲口不如的活着。
肖恩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并不是抱着改变世界的崇高理想，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以后能睡个安稳觉。
辣果粉的出现，让肖恩的想法出现了更大转变。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愚昧的大环境呆的时间太长了，变得有些傻了，一个月前自己若是掌握这么多人手的话，何必亲力亲为的花费数月的功夫猎杀安迪斯巨熊？
这一个月来，光是那些游哨拖回来的各种山林猛兽不下于上百只，其中就有五只安迪斯巨熊，有两只的体型比肖恩当初猎杀的那只还要庞大几分，熊骨、虎骨……
肖恩用都用不完，要是需要哪种药草，只需一句话，下午就会一麻袋一麻袋的送来。
并不是说，肖恩突然对权财产生了浓厚兴趣，而是想起了它们所带来的附加值。
肖恩并非真的无欲无求，在术法方面的学习和研究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攀登术法巅峰，是他早就定下的人生目标之一。
法侣财地。
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若是有了充足的人力、物力，自己以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彻底想通之后，肖恩就不再是被动的被人推着走了，而是开始主动谋划，当他开始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爆发出来的能量，就连他自己都预料不到。
少年军改编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挑选番号，这一次肖恩独裁了一回，直接抛出了永夜这个名号，寓意为“永夜漫漫，黎明将近”。
虽然是肖恩独裁专断的名字，欢迎程度颇高，尤其是原少年军和少年后备役，不过他们做出了另一番寓意解释他们是永夜中的军队，等待撕破黑暗的一刻。
然后是确立军队构成，由于是封建领主分封制，阿沙恩大陆上军队组成模式千奇百怪，骑士团、军团、贵族私兵、地方守军、村镇民兵、土匪、雇佣兵等等，各种名目军团多不胜数。
称呼自然也是千奇百怪，至于最高层的所谓首领、军团长、将军、领主之类的，就不用多说了，这多数与最高长官的身份挂钩。
咱们就拿最底层军团组成单元来说，有叫伍长的，有叫伙长的，还有叫小队长的，人数也各不相同，从五人到三十人，都有可能。
作为阿沙恩大陆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兰斯洛特王室，三十年前倒是曾经制定公布了正规军的规范标准。
五人为一伍，设一伍长，
两伍为一伙，设一伙长，
三伙为一队，设一队正，
三队为一卫，设一卫长，
三卫为一校，设一校尉，
三校为一团，设一团座，
三团为一军，设一将军。
任何新政策的推行，尤其是涉及到敏感军政，要么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要么拥有让人仰望的军事实力，作为有力推行保障，否则的话，就是一纸空文。
当年制定这条规范的兰斯洛特国王艾森豪威尔*兰斯洛特虽然雄才大略，但是兰斯洛特王族积弱已久，不是一两位明主当政几十年就能够改变的，各地军领公爵阳奉阴违，关起门来，自己搞自己的。
加上艾森豪威尔国王在准备施展自己雄心壮志的黄金年龄，遇刺身亡，生前的各种政策，也戛然而止。
随着时间推移，有识之士还是发现了艾森豪威尔国王推行军队改革有很多可取之处，五人为一伍取自最经典的一名骑士带领四名扈从的模式，然后依次为单位，不停往上累积搭建，分开成队，聚可成军，十分方便。
慢慢很多人开始使用这种标准，但是通常在这个过程中加入大量私货，变得似是而非，老波顿便是其中代表，虽然模式上有点类似，并没有将其中的精髓吸取到。
肖恩准备推行的便是这种军政，至于所谓的班、排、连那种现代的军队理念，他根本没准备引进。
用热武器现代化军队的理念管理冷兵器军队，根本就是一件扯淡的事情，而且相比起用一个全新理念，还不如用大众熟知的，尤其是那些巴士底军奴改编来的附属工兵，理解容易，上手快。
肖恩需要照顾的是大多数人，而非学习能力超快的前少年军们。
就像先前说的，真正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情，仅仅靠少年军远远不够，他们充其量是骨架，下面的血肉还需要普通人来填满。
若是认识不到这一点，无论是肖恩还是少年军的格局都会很小很小，就算在安迪斯大山中都掀不出多大浪花来。
雷尔夫现在已经变成粘上毛就是猴子的主，精明的厉害，知道肖恩的话并不是说给他一个人听，还没等到晚上，少年军最高统治者肖恩大发雷霆的内容便传遍了整个少年军以及后备役。
改编的消息也先一步传出去，算是给他们打打预防针，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
少年军不知不觉将肖恩圣人化了，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肖恩在其中的话语权足够的重，平时不经意的一句话都会受到高度重视，更别说这种少有的大发雷霆。
在他们的印象中，是前所未见的，重视程度更是超乎想象，在改编方案正式出台之前，他们内部开的各种解读检讨会就不下于百场，深刻剖析自身问题，纠正自身错误思想。
经过连夜商讨修改，永夜军团的组建草案正式出台。
虽然沿用的艾森豪威尔国王的军阵理念，却并非照本宣科，而是在其中加入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每级都独立设双职，一正一副。
一个主管排兵布阵和冲锋陷阵，一个掌管后勤保障和思想工作，前者的武力和指挥能力占主要地位，后者则是脑袋至关重要，自身武力反而是次要的。
毫无疑问，这是肖恩的手笔，效仿的自然是自己前世所在国度军队中政治指导员制度，想要将一支军队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思想工作是重中之重。
而且副职的定位远远不止于此，肖恩准备对那些基层副职进行简单心理培训，让他们充当基层心理医生，帮助那些士兵宣泄内心压力，减少悲剧的发生。
波顿被消灭后，已经发生了十几例安迪斯山民猎人自杀的悲剧，这些人多数是被狩奴**害的家破人亡，只剩下孤身寡人，他们生命已经失去了色彩，剩下的是无尽黑暗，他们活下去的唯一使命便是复仇，当巴士底被覆灭后，他们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最终走向了自我了断的道路。
幸亏肖恩反应及时，发现这种苗头后，立刻开始排查，发现有这种迹象的，便强行控制了起来，进行心理疏导，数量已经多达百人，不过很多人发现的太晚，想要彻底的治愈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前车之鉴，肖恩自然要做这方面的准备，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心理医生，也要创造一批出来。
也就是说，一伍不是五个人，而是七个人。
另一个变动则是从上到下执行的都是三三制，不再是两伍为一伙，而是三伍为一伙。
这两个变动看起来不大，但是作为最基础单位，直接影响了整个军团最终规模，若是按照原先的划分，成军之后，总人数在三千左右，换成新模式后，军团数量直接翻倍，林林总总近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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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竞选
肖恩准备精中选优，只组建一军，至于碎颅军团依旧保持原先的独立性，这种重甲步兵只有集群才能发挥最大优势，可以划到特殊军团中去，不能以常理视之。
除此之外，军团内部还进行了严格兵种划分，分为步、射、骑、哨、工、械六大兵种，在整个军团中的占比分别是2:3:1:1:2:1。
打个简单比方，十个永夜军中，有两个步兵，三个射手，一个骑兵，一个哨兵，两个工兵，一个器械兵。
这种比例算不上合理，步兵和骑兵的数量太少，射手还有辅助兵种数量太多，正常比例步兵和骑兵的数量应该能占到一半，剩下的兵种占剩下五成，才勉强合理。
永夜军短时间改不了现状，毕竟他们士兵主要来源是安迪斯山民，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弓箭，像碎颅军团那样擅长近身肉搏的，终究是少数。
精通骑术的更是稀缺资源，这一个校的骑兵还是矮子里拔将军，生生挑出来，别说和奥丁草原那些生活在马背上的奥丁兽人比，就算是和拜伦联盟的骑兵比，他们也有一段遥远距离。
永夜军团军官选拔，用的是与碎颅军团一样的理念，自由选拔，从上到下，无一例外，包括肖恩自己，能不能成为永夜军团的最高长官，靠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实打实的能力。
永夜军团军官选拔场面可比碎颅军团的要宏伟的多得多，毕竟他们只涉及到一千余人，而这次涉及的人多达万二。
“姓名。”
“卡拉尔。”
“年龄。”
“十五。”
“十五？还没有马腿高，唬谁呢？登记身份牌呢？拿来看看。”
“丢了！”
“丢了？丢了怎么不补办，臭小子，再不说实话，那可就涉及到弄虚作假，到时候就算年龄过关，人品也不过关，永夜军团的大门将永远向你关闭了。”
负责选拔的永夜军士斜瞄了一眼，比自己桌子高出没一头的小萝卜头，一看就知道浑水摸鱼的，能有十二三岁顶了天，身体还没开始发育呢。
“好吧！我今年十四岁半了，只是个头长得矮，老师说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发育缓慢，今年已经蹿了大半个头了，以后长得更快，老师不是常说怀胎十月生人吗？加上我在娘肚子中，应该满十五岁，达标了，而且我的箭术很好，就算我的老师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跑得很快，他们没有一个能追上我的。”小萝卜头理直气壮的道。
“小犊子，跟我耍花腔，信不信我给你档案中记个胡搅蛮缠，让你下次考核也过不了，一边玩去，老老实实到工兵队中呆半年，多吃点肉长长个再来。”
再好的脾气，这种浑水摸鱼的多了，也有些不耐烦，你浑水摸鱼也就罢了，最起码身体条件差不多，很多长的人高马大，就算明知道实际年龄不达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毕竟这年头搞不清自己岁数的人多的去了，若是将眼前这样的放进去，他可就明显渎职了，话说回来，选中的以后可能是自己的兵，当然要严卡。
“好吧！等到明年开春，我一定能选上。”
小萝卜头一脸闷闷不乐，以前都是为发育晚和长了一张娃娃脸沾沾自喜，在很多时候比较讨便宜，现在终于尝到坏处，比自己小好几个月的都混进去了，他这个真正快要十五岁的，反要拒之门外。
“等等，会不会读写？”永夜军士突然开口叫住了对方。
“会，会，会，难道我可以破格录取？”小萝卜头一脸期盼道。
“想得美，这可是最高最终决议，让你等半年，你就老老实实等半年，没看到我这里忙成什么样了，既然会读写，在旁边加张桌子，帮忙登记，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你是谁带出来的笨蛋，赶紧的。”
“好！”被抓了壮丁的小萝卜头不仅丝毫怨气，反而兴高采烈。
心中暗暗发狠，等会一定严卡，别说是差一年，就算差一个月，差一天，差一分，差一秒都不成，管你是不是已经满脸络腮胡，老老实实跟他一起蹲工兵营去。
作为一个正规军团，永夜军自然不能萝卜白菜一网打尽，公布了一个不算高，也不算低的标准，年龄最起码达到十五岁，最高不能超过四十岁原本肖恩倡议岁数年龄下限十八，上限三十五的，遭到了强烈反对。
在这个十三四岁就能结婚生子的世界，在所有人眼中，十八岁这个标准高的离谱，最重要的是少年军后备役大部分不达标，就连肖恩马歇尔也不在擦边范围内。
最后折中取了十五，上限也放宽到了四十，否则永夜军连一半都招不满，毕竟少年军和少年后备役不少人先天存在问题，上不了战场。
与碎颅军团选拔基层军官另一个不同之处，永夜军团采用的是自上而下的模式，最先决出的是军团将军，然后军团副将，军团参谋长，然后才是团座校尉，以此推到副伍长。
听说军团将军需要竞选的时候，别说是那些巴士底军奴和安迪斯山民猎人，就连大部分少年军也惊呆了。
“什么情况？永夜军团的将军也需要竞争，开什么玩笑？这个还用竞选吗？”
“没错，这个职位根本不用竞选，唐就是当之无愧的人选，除了唐担任这个职位，任何人上去了，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不服。”
“永夜军团的将军除了肖恩，谁还有资格担任这个职位？究竟谁想出这么脑残的主意？马歇尔还是雷尔夫？他们想上位想疯了？有肖恩在，哪里有他们出头的资格？”
“听说这是肖恩自己强烈提出来的。”
“什么？唐自己提出来的？唔，其中肯定蕴含着咱们所不知道的特殊含义，没错，说不定肖恩又会给咱们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喜。”
“嗯，嗯，没错，肖恩做事，谋定后动，里面蕴藏的玄机不是咱们所能猜测透的，更何况唐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是咱们中间最聪明最厉害的那个，凭自身的实力，拿下将军的位子，也是妥妥的。”
“我们要相信唐的实力。”
“咱们就等着瞧好吧。”
肖恩在少年军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原本一个几乎不被人所接受的政策，听说是肖恩力推，立刻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折，从不可理喻的决策变成了充满了深意和智慧的决定。
他们理解不了是因为他们的智慧不够，看的没有肖恩那么长远，已经到了近乎盲目崇信的阶段，用比较奇幻的词语形容，这叫狂信徒，若是用一个现代词叫狂热粉。
有这么一群属下，好处和坏处各占半，好处不言而喻，自己的政策能够得到贯彻执行，彻底程度和效率绝对超乎想象，哪怕是一些很诡异的与这个世界的主流意识不符的奇思妙想。
坏处则是，肖恩的决策一旦出现了错误，将不会有人提醒他，看起来比较理性的马歇尔和性格跳脱的雷尔夫也不成，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么卓绝的眼光，就说他们说服肖恩的能力上，都严重不足，就凭他们的口才，说服肖恩不成，最后反而被肖恩说服了。
至于肖恩的母亲艾琳娜女士，看起来严厉，实际上心肠软的很，尤其是处理与儿子肖恩相关的事情上，几乎无条件站在儿子的这边，根本不管对错。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还是那句话，肖恩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未卜先知，很多事情看起来好似未卜先知，实际上凭借的是多活一世的经验，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但是这些经验在面对复杂政治局势的时候，有点捉襟见肘了，因为这些东西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是从头开始学习。
而且术法奥秘的探寻已经占据了他很大精力，没有办法在这方面投入太多，现在还可以勉强应付，等以后面对更加复杂的局势呢？难保不会将信任自己的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等进入比赛状态，众人才发现，肖恩擅长的不仅仅是箭术，近战能力同样也不逊色，或许他没有精绝剑术，但是超群的反应能力、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和机诈百出的打法，很多人直接被他造蒙圈了，很多精通近战的骑士级，竟然被他生生放倒。
至于各种推演战术，更是他一个人的表演，无论是马歇尔的正，雷尔夫的奇，还是麦基的猛，在他面前统统溃不成军，到最后三个人一起上，拥有肖恩双倍兵力，依旧被牵着鼻子走，连消带打，不知不觉兵力就陷入了劣势，被对方一波推掉。
里面固然有很多人在面对肖恩，有点放不开手脚的因素，也带有几分作秀的成分，但是肖恩展现出来的实力，却是让大部分人为之折服。
肖恩一力主张通过竞选的方式上位，确实有着自己深远考虑，他担任永夜军团将军肯定是一时的，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便会退下来，继位者自然有例可循。
不一定非得通过这种竞选的方式上位，但依旧留下这种可能，给继位者一定的压力，不在自己的位子上碌碌无为。
不过这更多的是一个试点，究竟会取得怎样效果，肖恩自己也没有底，只能放在漫长时间线上，等回过头来观察引起的后续反应。
第六十章 惊慌
这场竞争算不上绝对公平，少年军和少年后备役依旧是最大的胜出团体，尤其是副官，没有例外，全是出自这两个团体。
因为担任各层副官有一个必须条件，那就是会最基本读写，光是这一关就将百分之九十九的山民猎人和军奴出身的拒之门外，永夜军团的识字率，拿出去都吓死人的。
只有少数人凭借自己的勇武跻身到了基层军官行列，不过最高也就到百人卫，再往上就不单纯需要勇武了，军事素养占据的分数越来越重，这是他们的致命短板，与少年军他们根本没办法比。
就算是百人卫卫长也只有区区两人，一个出身巴士底军奴的阿奇尔，身材一般，却是能够在力量方面媲美拥有肯塔纳野蛮人血统的碎颅士兵的大力士，身披三层甲依旧健步如飞，胆气也比平常军奴出身的人要大，敢于尝试新东西，是不错的步兵人选。
另一个是出身安迪斯山民猎人的阿诺，驯的一手好鹰，加上娴熟的箭术和狩猎经验，优秀游哨人选，出人意料的是，他入选的并非哨兵队，而是工兵队。
肖恩亲自点的将，去做他最拿手的事情驯鹰，不是一只两只的驯，而是成百上千的大规模训练安迪斯山鹰。
肖恩很早就注意到了这种山鹰，他们自己就驯养了好几只。
驯养山鹰在安迪斯山民中算不上什么稀罕事情，它们拥有猎犬所没有的广阔视角，带着一只训练有素的山鹰，能够先一步发现猎物或者敌人，更容易抢占先机。
安第斯山鹰属于中小型鹰，喂养耗费不大，唯一缺点就是这种山鹰性子比较傲，驯养不易。
肖恩看中它的不仅仅是在侦查方面的用处，还有恋家以及超远距离识途特性，在这一点上与家鸽有着惊人的相似性，若是能够用在信息传递上，将会直接导致军团作战方式的变革。
以前尝试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归其原因，受限于人力物力财力，驯养数量太少，看不出效果，再就是没有一个优秀的充满耐心的驯鹰人。
阿诺的出现再次让肖恩看到了希望，虽然他与这个中年男人只打过几次照面，对方依旧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好像整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绝对心理创伤重度患者，只有谈论起山鹰的时候，整个人才焕发出夺目光彩。
显然山鹰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若是将山鹰交到这样的人手中，说不定会带来不小的惊喜，也说不定能让阿诺能够从丧妻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
哆哆！
一阵敲门声。
“请进。”奋笔疾书的肖恩头都没抬，此时距离永夜军团军官选拔已经过去了两周。
这是肖恩来到这个世界后，最繁忙的两周，除了最基本训练完，他完全投身在永夜军团组建上。
组建一个军团，尤其是一个全新军团，绝不是凑齐人数，选拔出基层军官就完活了。
组织训练、配给装备、军规制定、军饷制定、伙食标准、粮食补给调配等等，一桩一件的分开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当涉及到六千多人时，吃喝拉撒都是一件大事。
作为从草台班子向正规军转变的关键时刻，肖恩自然不能放松，每一件事情都得参与其中，探讨制定出最适合他们的一套东西。
等到这套东西出来后，再组建诸如新军团，不管是永久军团还是黑夜集团，只是换换名字换换人，直接套用便可以了。
这些东西的轮廓已经基本出来了，剩下精细完善即可，这就不是一日之功了，需要在摸索中前行。
现在肖恩起草的是永夜军未来三到五年发展计划，若是说前面那些东西关系着永夜军的战斗力，现在的东西关系到的则是永夜军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由不得不慎重。
“什么事情？这么急？”不用看，肖恩也知道是谁，这个时间点来打扰他的不外乎那几个人，脚步像猫一样，轻不可闻的，只有一心一意向谍报头子努力的雷尔夫。
这一次雷尔夫做出的选择与这个人生目标有着极大关系，他并没有加入永夜军，而是带领着自己挑中的二十来号人，组成了一个名为鹰眼的独立部门，定位便是消息的收集、传递、整理、汇总。
功能上与永夜军的哨兵有所重合，本质上又有所不同，永夜军哨兵虽然肩负着查探、传递消息的功能，但他们属于军团兵种之一，是随着军团行动而行动的。
鹰眼则是纯粹的情报工作组织，负责收集的东西远要比哨兵全面的多，不仅关于军事方面，民生、文化、资源、地方信息等等，都将是他们收集的范围。
受前世影视作品的影响，肖恩对这种情报组织怀有一定戒心，锦衣卫、东西厂、中统军统便是前车之鉴，这东西用起来的时候顺手，但是给予权力太大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祸患。
故而成立之初，只是一个不起眼小部门的时候，便给予了重重限制，只赋予他们情报收集和部分监督权，决策和执法权一律不给。
哪怕会影响效率，也再所不惜，肖恩对一个观点非常赞同权利应该装进笼子里。
这一点不仅适用于鹰眼，同样也适用于他自己，在决定放手做的时候，肖恩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打造束缚权利的笼子。
自己现在能保持头能清醒，谁知道当拥有足够大权利的时候，还会不会保持这份清醒头脑，就算能保证自己，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继任者，同样像自己一样清醒。
肖恩心中并没有谋取万世基业的想法，只是不想自己努力做的事情，成为依附在自己身上的空中楼阁，离开自己就轰然崩塌。
“这个……”雷尔夫进来之后，吭哧了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话。
“什么事情让你为难成这样？”肖恩放下笔，抬起头望着雷尔夫道，“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有什么话直接说。”
“对不起，将军……”
“行了。”肖恩摆摆手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依旧称呼我肖恩或者唐就可以，你们不觉得肉麻，我听着还肉麻呢。”
“无规矩不成方圆。”雷尔夫一脸认真道，“这是将军教给我们的，立了规矩就要遵守，即便是将军也不能例外。”
“咱们说私下里，私下中依旧沿用以前的称呼可以不？”
“我觉得不太适合，一些东西容易弄混了，影响不好。”
“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的跟马歇尔一样死板了。”
肖恩无奈长叹道。
“是我有些痴心不足了，当正式整编成军后，咱们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说吧，究竟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难道西面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曼育军领确实有情报传来，不过是好消息，博格公爵的反应速度比咱们预料的还要迟缓，现在才完全相信那只诡狐带去的消息，将其聘请为公爵府的次席军事大臣，拥有旁听军领军事的权利，三天前才正式颁布了战争召集令，军队完成集结，最少要等到初冬末，一旦有场大雪，这场仗至少要明年开春才能打起来。”
“不要那么乐观，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对方这是稳重的表现，说不定咱们的情报现在已经摆在了对方的桌案前，一旦进入了战争集结状态，对方的反应速度必然加快，博格这些年虽然在政策上有些昏庸，但是百战百胜的名头可在那里摆着，曼育军领这些年就算是再乱，也没出现过大规模的乱军势力，就连巴士底的保留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雄狮身侧岂容他人鼾睡，战争绝对拖不到开春，甚至拖不过月。”
“你是说博格公爵会不等其他贵族私军集结，直接率领嫡系发动突袭？”
“战局瞬息万变，万事皆有可能，不得不防，继续加大西面游哨的布控密度，哨骑由原先的六个沙漏一趟提升到三个沙漏一趟。”
“明白！咱们要不要尝试一下派精锐小队，扰乱一下对方军队的集结速度？拖得时间越长，咱们的纵深防御线布置的越完善，聚集的人手越多，永夜军训练更有素。”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阴损小手段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与其花心思做这个，还不如将自己打造的更强大。鹰眼初建，优秀的情报人员难求，若是折损在这方面就实在太可惜了，再说咱们这一次本来就没准备跟他们硬争锋，只要小心防备，不要让他们打了突袭，剩下的按计划进行便可以了。”
“绕了大半天，你还没说你的真正来意呢，总不会来向我汇报这个的吧？”
“这个……”一提到正是，雷尔夫又开始支支吾吾，就连肖恩这种算不上急脾气的人都想骂娘了。
“我说了你可别着急。”
“你再不说，我就真着急了。”
“夫人去了温泉谷。”雷尔夫用最快的语速小声说道。
“什么？”对方语速太快，肖恩都没反应过来。
“夫人去了温泉谷。”开了头就没那么艰难了，雷尔夫大声的回答道，“夫人一个沙漏前，朝温泉谷的方向去了。”
“什么？”肖恩蹭的跳了起来，手中的鹅毛笔差点当暗器甩了出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才来告诉我？”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来通知你了。”
“第一时间通知我，还跟我在这里磨半天牙，备马！备马！快点备马！”肖恩根本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雷尔夫向外狂奔，“是谁向她透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