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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五百四十四章 黑袍论兵意气扬

    慕容兰不停地摇着头,满头的小辫也随之晃动:“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刘裕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来压制这些世家高门,而且,这些世家高门也在江北扎了根,移了很多人过去,分了土地,如果受到攻击,绝不会就此放弃,而是会支持刘裕北伐,彻底永绝后患,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在江北的产业啊。”

    黑袍微微一笑:“你高估了这些世家高门的节操,他们本就不想来江北,是因为畏惧刘裕的权势,怕落得跟王愉,殷仲文一样的下场,才只能过来的,刘裕说过会保护他们,江北无忧,但要是连一个郡都守不住,几千上万的百姓给掳掠为奴,那刘裕吹的牛可就破了,如果刘裕要北伐,那就得让他们再次拿出大量的粮草军械,这些江南世家的德性我最清楚,是绝不肯再放血了,只会止损。到时候他们会找刘毅,何无忌一起发难,追究刘裕的责任。”

    说到这里,黑裕得意地笑道:“其实现在刘裕的威望已经有所下降了,之前他力排众议,使了不少小手段,才为刘敬宣和他弟弟刘道规争来了伐蜀的机会,这也是我一定要去破坏这次伐蜀的原因,因为刘裕这几年太顺利了,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有跟他作对的势力,无论是桓玄还是世家高门,都给他消灭了,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可以一统南方,自立为帝。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大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打击刘裕的行动,就从打击刘敬宣伐蜀开始!”

    慕容兰冷笑道:“哼,恐怕让姚兴出兵,也是用上了让我们大燕交出皇家乐队,向后秦称臣的条件吧。”

    黑袍勾了勾嘴角:“这不是主要条件,不过,也是条件之一,毕竟,大家的敌人,都是刘裕,合则存,分则亡,能利用一切可以打击他的势力,都是应该的。你看,我们在后秦那里有点损失,但不仅可以换回陛下的母亲和妻儿,也可以从东晋那里取回损失,不是更好吗?”

    慕容超不悦地说道:“下次国师要做这种事情时,最好跟我商量一下,毕竟,大燕的利益,给你这样拿来作交易,我不太舒服。”

    黑袍哈哈一笑,行了个礼:“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陛下,成全陛下的孝心和亲情,不答应这样的条件,后秦不仅不会出兵西蜀,也不会放回太后和皇后,还有王子,所以…………”

    慕容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了,国师,你继续说,你在西蜀指挥蜀军和秦国援军,挡住了刘敬宣,我还不知道你有这将帅之才啊。”

    黑袍微微一笑:“陛下过誉了,只是我早年曾经去过巴蜀,知道那里的地形何处险要,刘敬宣伐蜀,用毛修之为先锋,此子一家被杀,急于复仇,所以保密不够,轻兵冒进,还杀掉了几个蜀中大族的全家上下,所以我早早地知道了刘敬宣的进军路线,提前让蜀军和秦军出动,在黄虎扎营防守,又值盛夏,晋军远来,疫病流行,粮草不济,本来我是可以吃掉刘敬宣全军的,但是后来想想,留着这些败军回去,如何处罚,会引起刘裕和刘毅新一轮的争斗,真要是消灭了北府军这股军队,没准反而会让北府军上下同仇敌忾,甚至刘裕会亲征灭蜀,那样反而不好。”

    慕容兰冷笑道:“要论心机深沉,搞这些阴谋诡计,可真没有人是国师的对手啊。”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智者斗智不斗蛮力,兰公主多年来不也是大部分时候隐身于暗处行事,做那些不见于史书,却又改变天下大势的事情嘛。你要是肯放下对刘裕的情意,早点下手除掉此人,我还用得着做这些吗?”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好了,你弄了这一圈事,最后让刘裕四面皆敌,本是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给我们大燕争取恢复和发展的时间,也算是于国有功,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主动地挑衅东晋,你觉得刘裕如果真的提兵来伐我们,西蜀也好,后秦也罢,他们会来救?”

    黑袍淡然道:“刘裕现在四面皆敌,除了这两个,还有岭南的天师道是死敌,要防守这些地方,他需要留出足够的兵马和粮草,这样一来,即使他真的想起兵报复,也没有多少兵力可用了,区区四到五万人马,我大燕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战而胜之。而且,我不认为他真的能出兵,因为晋军以前多次北伐,都被大燕轻松击破,就连他们的战神桓温,也是惨败于先帝手下,而刘裕以前的大帅刘牢之,在五桥泽被先帝打得仅以身免,刘裕本人当时也只能暂时降伏于先帝,以换取我军放走他的兄弟,这些事情,兰公主都亲历过,应该知道并非虚言吧。”

    慕容兰沉声道:“黑袍,你明知道这些胜利的背后是什么,如果不是靠了当年的黑手党跟我大哥里应外合,熟知晋军情报,如果不是青龙郗超陷害了晋军,布下了五桥泽的埋伏,我们又怎么可能赢得如此轻松?现在先帝不在了,黑手党也没了,你何来的自信,我们能轻松战胜刘裕,和他的北府军?”

    黑袍阴森森地笑了起来:“黑手党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老夫手中的傀儡罢了,没了他们,老夫也有的是南边的朋友可以通风报信,刘裕这次想要北伐,跟以前比,不会有什么区别,先帝虽然不在,但我们慕容氏可是有着上百年的光荣历史,征战天下,所向无敌,甲骑俱装也恢复到了五万骑以上,加上陛下少年英雄,这几年我们的铁骑也打败过横行一时的魏军,怎么就担心打不过刘裕呢?再说,大岘山隔断南北,是上天赐与我们的险关,可以阻晋军于关前,也可以把他们放进来后,截断后路,消灭在鲁南平原,刘裕后方不稳,情报泄露,以孤军入险地,从兵法上来说,毫无胜算可言,他要真敢来,嘿嘿,兰公主,老夫一定会实现你多年的愿望,让你夫妻永远团聚,再不分离的!”

第二千五百四十五章 兰姐晕厥竟因此

    慕容兰气得也不去再理会黑袍,看向了慕容超,沉声道:“阿超,你听,这个人存心不良,有意想让大燕和晋国全面开战,刘裕纵横天下二十多年,战无不胜,连我大哥在时也是对其将帅之才赞不绝口,这才要我使用一切办法使之归顺,现在他成了大晋的执政,手握重兵,上次先帝在世时,曾起倾国之兵,最后也只是与其约和而还,就是因为知道打下去没有胜算,即使一时得到江北,也会后面陷入长期的拉锯,得不偿失,只会便宜了我们的敌人。”

    “惟今之计,应该北抗魏国,南和东晋,阿超你这次虽然对后秦称臣,也等于自去帝号,为人臣藩,但毕竟迎回了母亲和妻儿,是为至孝之举。我们大燕的死敌是北魏,他们占我故土,杀我族人,这血海深仇,不可或妄,随我们来齐鲁之地的鲜卑族人,哪一个不是家中有人死在魏军的屠刀之下?你正好借这骨肉亲情,可以号召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反击北魏,报那血海深仇。”

    “而且,只有收复河北,才能重新打通去关外辽东老家的通道,慕容宝无能,慕容熙无德,最后让江山断绝,那冯氏得了我大燕故土,辽东江山,作为慕容氏的子孙,我们也应该去收复失地才是,毕竟那是我们龙兴之地,只要占据了河北和辽东,那我们进可继续与北魏交战,退也可回到老家,不比在这里赌上国运,去和强大的东晋作这无谓争斗,要来的好吗?”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兰公主,你真觉得打河北比跟东晋开战容易?要是北魏这么容易对付,我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慕容兰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拓跋硅欺骗草原各部,说中原遍地是黄金,到处是粮食,这才让这些不明就理的蛮夷跟着他来中原,四十多万步骑,两三百万的人口南下,这才一时得手,让我大燕国破分离。可是,他们的损失也很大,几次大战下来,步骑战死也超过十万以上,最重要的是,由于我们的坚决抵抗,他们在河北收获的,多是一片废墟,还有大片荒芜的田地,就是因为在这里无法维持大军常驻,连拓跋硅本人也只能带军班师,回到草原,留在河北的,只是一些宗室亲王和仆从部落,并不是北魏的主力。”

    “就象贺兰部,他们的首领贺兰卢,和大多数其他部落首领一样,并不愿意进中原,但给拓跋硅逼着没办法,所以,他找到机会就投降了我们,再也不愿意受拓跋氏的驱使和奴役,象他这样的大有人在。拓跋硅带着主力回草原压制各部,却让不少部落出兵在河北驻守,如果我们把这些人给消灭,那拓跋硅就会趁机吞并他们在草原上的部落。所以,这些人并无战意,如果我们主动出击,他们见势不妙,就会一哄而散,逃回草原。”

    慕容超有些迟疑:“真的这样吗?那为什么,为什么先帝在时,我们不去北伐河北呢?”

    慕容兰正色道:“先帝毕竟一代名将,大燕又一直保持着几十万大军,北魏不敢轻视,有三万拓跋氏本部的军队,一直驻守在河北,以监督其他各路人马,可是陛下即位之后,拓跋硅有轻视陛下之心,加上辽东那里冯氏又篡我大燕,然后跟北魏修好,所以拓跋硅撤了大部分的河北精锐,回到草原去帮他讨伐各地部落的叛乱。这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只要我们想办法撤回南边的精锐,尤其是把三万甲骑俱装秘密地调集到北部一线,然后突然出击,直取河北,当地的部落驻军会望风而逃,而汉人的世家豪强也会望风归附于我们。只要我们能夺回中山,邺城,蓟城这几个关键城池,那北魏想再回来争夺,也是难上加难了。这才是我们大燕复国的正道啊!”

    慕容超的眉头还是皱着:“可是,要是东晋这时候看我们出兵在外,趁机来犯,这可怎么办?”

    慕容兰微微一笑:“刘裕不会毁约的,这点我确信,而且,南边有大岘山天险,只要守住,他就过不来。就算退一万步,他想趁机占便宜,那北魏给我们攻击,其在黄河南岸的兖州兵马,也会回救河北,或者是来攻我本土以解河北之急,那兖州空虚,刘裕打那里,才是正确的选择。”

    慕容超有点动心了,看向了黑袍:“国师,你看…………”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突然看向了慕容兰,嘴唇轻轻地启动,慕容兰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一条血线,从她的鼻子里流了出来,而她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慕容超吃惊地张大了嘴:“国师,这,这是何事?姑姑她?”

    黑袍平静地走上前去,弯腰在慕容兰的鼻前伸手一探,再拾起她的玉腕略一把脉,才笑道:“无甚大事,长公主是连日操劳,又陷于跟刘裕的家国两难之间,一时急火攻心,而且…………”

    说到这里,他嘴角勾了勾:“而且长公主有喜了。应该是这回去见刘裕,久别胜新婚的结果吧。”

    慕容超惊得跳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呢,难道…………”

    黑袍沉声道:“所以,长公主现在不宜再对国事发表看法了,以她现在的立场,是不愿与刘裕为敌的,会找一万个理由来为自己的丈夫开脱。这段时间她也确实太累了,我想,是时候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啦。”

    他说着,一把抱起慕容兰,向外走去:“我来安排长公主的休养,公孙将军,请你和陛下好好商量一下这回教训东晋的作战计划。刘裕如果知道他老婆有喜了,那我们阻止刘裕来攻大燕的手段,又多了一个,这回只管放手大抢,我敢保证,刘裕是绝不敢真的出动军队,进行报复的。”

第二千五百四十六章 万年太平毁人间

    当慕容兰悠悠醒转时,她发现自己正睡在熟悉的床上,那是一张硬木矮床,甚至她可以感受到薄薄的一层鹿皮褥子下,三块床板之间的裂缝,似乎又宽了小半寸,白色的粗布纱幔,被几根铁勾子勾起,屋内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自己的弓箭,盔甲,长鞭,双刀,都整齐地挂在一边的武器架上,而床头的小几上,放着一碗褐色的药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慕容兰坐起了身,她很清楚,自己穿的还是在殿中的那套衣服,甚至连扣子都没有解,靴子也是套在脚上,黑袍正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她咬了咬牙,一言不发。

    黑袍平静地说道:“阿兰,你现在可以下手,这个距离,足够你取我性命了,也许,这才是你能帮刘裕做的最大的事。”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要是能杀得掉你,我还会等到今天吗?从我七岁那年,知道了你以后,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恶梦,也许,哪天我厌倦了这一切,一了百了,才是最好的解脱。”

    黑袍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兰:“我原先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次你居然转了性,要这样公然地跟我对抗,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些事情,会一直听我的话,放弃对刘裕所有的念想。为我效力。可现在我才知道,哪怕你体内有脑蛊,也还是每天都想着背叛我!”

    慕容兰咬着牙:“你以为,靠这个东西,就能永远地控制我了吗?我不是陶渊明,我不怕死,必要的时候,一了百了,永远不会再被你驱使做那些恶事!”

    黑袍笑了起来:“阿兰,你是个杀手,是个谍者,这是你一生下来的宿命,以前效力于慕容氏,后来成了我们天道盟的使徒,这些往事,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回忆,以前我们有过交易,你帮我俘获刘裕,让他真正地为我们效力,我就还你自由,给你姻缘,可是你失败了,刘裕终将还是成了我们必须要消灭的死敌,我以为你足够聪明,应该知道自己选择哪边!”

    慕容兰冷笑道:“可惜啊,刘裕就是一次次地打破你们的阴谋,破坏你的那个万年太平计划,更让你愤怒的是,他不仅自己没有跟你同流合污,还给了我们这些人希望,让我们也开始对你反抗了,除了我,哪怕陶渊明他们,也在蠢蠢欲动,你以为,你真的就可以控制一切吗?”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愤怒之色:“你们不要以为有点本事,以为现在我还用得着你们,我就舍不得要你们的命,哼,现在能人多了去,必要的时候,取出你们的脑蛊,换个听话的服下,不是更好吗?”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又要人发挥自主性,能独当一面,又要保证他对你效忠,黑袍啊黑袍,你号称操纵天下的大魔头,仍然看不透人性。真正将来会灭你的,不会是刘裕,而会是我们这些人。”

    黑袍本能地想要发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阿兰,你真的还是太聪明了,你以为故意激怒我,逼我动手要了你的命,这样你就能解脱了?你也知道蛊虫入脑,你想自己自杀都不可能,所以要假手于我。只可惜,这种招我见过不少,没用的。”

    慕容兰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恢复了正常:“我只是不明白,这样毁我大燕,害我慕容家,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忘了…………”

    黑袍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从我加入天道盟,穿上这身黑袍起,以前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万年太平计划你也知道,其实,跟刘裕所追求的,没有区别,你既然没办法说服他,那我只好毁了他,只恨我们这些年高估了你的能力,以为你可以把他转为我们的一员,尤其是在他得知黑手党的时候。从那时起,你就开始脱离我们的控制,不按计划行事了,所以,让你扔下女儿,回到南燕,算是我们对你的惩罚和警告。”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的,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是万物之灵,就在于他们有自己意志和想法,而自由自在地活着,是一个人最不可能被剥夺的权力,要是你以为靠着权力或者是药物,就能让所有人听命于你,那自古以来的奴隶国家也不会灭亡,你不是真正的神,你没这个能力!”

    黑袍微微一笑:“是不是神,试试才知道啊,起码现在的我,可以掌控你们这些优秀人才的生死,这种感觉,比起登基称帝还要好。阿兰,总有一天,你真正地认同了我们的计划,成为我们这样的神,你才会知道,所有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废话,现在招惹刘裕对你没有好处,北魏才是我们大燕的对手,要是大燕亡了,你能借用的兵马也没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黑袍的嘴角边挂着残忍的笑意:“就象上次,你居然助刘裕在戏马台破坏了郗超的计划,错过了最好的除掉刘裕的机会,还让他有机会跟司马曜联手扭转世家天下,消灭黑手党,这样的背叛,我本应该将你除掉,可念你还有用,也为我们效力这么多年,最重要的,是你和刘裕还有个女儿,算是有个牵绊,所以,我惩罚你,让你离开刘裕,回到南燕,而这次,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吧!兰公主,你的那点小心思,就不用在我面前玩了!”

    慕容兰的身躯开始发抖:“孩子是无辜的,而且,而且我…………”

    黑袍冷冷地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对我们来说,只有有没有用,没有无辜还是有罪,你想为刘裕生个儿子,然后借这个去跟刘裕和亲,从而让南燕能光明正大地保全下来,只可惜,你打错了算盘,我是不会同意的!”

第二千五百四十七章 草原天女亦使徒

    慕容兰突然大吼道:“不,你没有理由不同意!就算,就算刘裕不能为你所用,但是,但是我们的孩子可以听你话,我保证,我会从小就教育他,要万世太平,要…………”

    黑袍冷笑道:“阿兰,事到如今,你觉得再骗我,我还会信你吗?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为了天道,你又怎么会不打招呼,就私自跟刘裕一夜风流,怀上一个孩子呢?而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回还拉上了帮手!”

    慕容兰突然笑了起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杀了我?不错,我,还有我帮手,还有你其他的使徒,早晚都会离开你们的,如果我们真的信了你的那个万年太平计划,最后我们也一定会除掉你和他,因为,这个世上的神,不能有太多!”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所以,你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也不明白,要成为神,就得去除掉所有无用的人性,道德,情义。阿兰,我很遗憾,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真正地改变你,也许,这回我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你变得纯粹!”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嘴唇:“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从现在开始,我也不会遵从你的任何命令了!”

    黑袍的眉头一皱:“何必如此呢?你我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燕国也不是第一次灭亡了,甚至在你的这一生中,也经历过大燕的复国,再灭国,我以为你不需要这样激动的。”

    慕容兰厉声道:“我不是你,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国家灭亡,看着我们的族人灭绝而不管不顾!”

    黑袍冷笑道:“那你去劝劝你的夫君,让他不要成天想着收复失地,驱逐胡人,成就功业啊。说一千道一万,若不是世人皆知刘裕的北伐心思,慕容超又怎么可能以他为最大对手呢?”

    慕容兰的眼中泪光闪闪:“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这回不要再灭我们大燕了,我们只剩下这一块安身之地了,我们的族人也只剩下了这些,我没有别的心思,只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成为汉人这样的农夫,村妇,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等我生下孩子,刘裕也会成为南朝的帝王,我会以和亲的方式嫁到晋国,获得南燕永远的和平,获得慕容氏可以在这里世袭罔替,这同样可以实现你的计划。”

    黑袍勾了勾嘴角:“阿兰,你好像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使徒是不能决定主公的行动,至少在天道,是这样的规矩,你既不肯抛弃一切,成为我这样的神,那只有被我驱使,成为我利用的棋子了。放心,我这回不会杀你,你好好地休息,有一句话我很同意,孩子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我会留下你的孩子。”

    慕容兰突然尖叫起来:“不,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嘴唇微启,几声轻微的咒响从他的齿唇之间发出,慕容兰刚刚起身了一半,就又是白眼一翻,倒在了床上,血线从她的嘴角边流出,划过了她整张绝色的容颜,抹上了一缕殷红长线,却是显得格外地诡异。

    黑袍走上前,枯瘦的手中,多出了一条丝帕,轻轻地拭去了她嘴角边的血涎,喃喃道:“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去接近刘裕,你,终究不是能狠下心肠的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屋梁之上说道:“不过,我从来不用担心你这方面。”

    一阵淡淡的香风飘过,一个婀娜修长的身影,从空中降落,伴随着她那飘逸的长发,慑人心魄的淡蓝色眼珠子,配合着她白皙的皮肤,足以让人心跳加速,而一双洁白的天足,裸露在外,居然是没有穿鞋!可不正是那草原天女,现任北魏帝国皇帝拓跋硅的贵夫人,贺兰敏?

    贺兰敏站在了黑袍的身后,向他按胸行礼:“地使丙,阿敏见过主公。”

    黑袍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兰那仍无异样的小腹,说道:“要是地使乙也有你这般听话,那该多好?”

    贺兰敏摇了摇头:“她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做使徒,因为她那颗软弱,多情的心,这点主公说得太对了。”

    黑袍的嘴角勾了勾,转过身,看着贺兰敏:“不过,比起地使乙来说,你这个冷酷,无情,又充满了不可知的好徒弟,似乎更让我担心。”

    贺兰敏微微一笑:“我跟她不一样,我是想成为跟主公一样的神,为你,也是为我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放下的,包括爱情,亲情。”

    黑袍点了点头:“我们安排了这么多年,天使行动主要是针对晋国,而地使计划则是针对北方,现在南方的天使行动因为出了刘裕这个变数,加上地使乙的异心,有失控的倾向,所以,我们必须加以补救,好在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贺兰敏咬了咬牙:“那次的测试,拓跋硅没有通过,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俗人,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可以彻底地抛弃那无用的爱情。既然他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他有意?只是,他征战一生,伤痕无数,为人又是贪酒好色,现在终于病痛缠身,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起我这个天女,来找我寻那镇痛止疼之术了!”

    黑袍长舒了一口气:“二十年前就给你的五石散配方,终于可以起作用了,不过,那人成长得如何了?”

    贺兰敏微微一笑:“一直按着计划在培养,为的就是拓跋硅彻底失去理智,接受主公以前提的杀母留子这个方案。如果此事正式定下,成为魏国定制,那您多年的计划,就终于可以实现了!”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王者之路,始于绝情,只有亲手断绝至亲,才能抛弃这无用的亲情,给你三天时间,我要你确保慕容兰母子平安,然后,北边的计划,就要开启!”

第二千五百四十八章 素手医伤留后招

    当慕容兰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内,一如既往,只是黑袍那邪恶的气息,连同他高大的身形,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贺兰敏面带微笑,坐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慕容兰的秀眉微微一蹙,转而轻轻地叹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贺兰敏摇了摇头:“我说,慕容兰,咱们这样又是姐妹又是敌人地过了半辈子,至于到了现在还要斗来斗去吗?你我都是身不由已,被命运操纵的可怜人,又何必互相伤害?”

    慕容兰扭过了头:“哦,你是想要让我相信,你不是黑袍的地使,不为他效力?”

    贺兰敏笑了起来:“你不也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吗?黑袍确实是天下至恶,但所幸,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无处不在,之所以留我在这里看着你,就是因为他要去别的地方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叹道:“难道,晋燕之战,真的就这样无法阻止了吗?难道我们慕容氏一族,就真的要这样完蛋了吗?”

    贺兰敏平静地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我都是女人,还是被自己的家族,部落作为工具和棋子使用的女人,为什么就要对那个利用我们,毁我们一生的家族这样死心踏地?人的命是自己的,哪怕是自己的父母,给了我们生命,也不代表他们有资格随时拿回去。”

    “我从小给逼着学习巫术,成为巫女,被献给拓跋部成为他们的祭司,最后助拓跋部的首领登上汗位,然后成为他的女人,为贺兰部进一步加强跟拓跋部的联系,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有自己的爱情!”

    “你也是跟我一样,所以我恨贺兰部,我恨我父母,我恨我兄弟,恨他们甚于恨拓跋硅这个负心薄幸之人,我觉得,你也有同样的理由去恨你的两个哥哥,恨慕容氏的燕国,到了这步,又何必为他们的存亡而伤心难过?”

    慕容兰转过了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永远不是孤独地存在,只顾自己,那何谈家国?我们从小身为贵胄,比那些奴隶娃子们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又怎么能因为自己必须要承担起来作为公主的责任,就反过来怨恨自己的父母呢?慕容氏在我有记忆时就亡国了,但每个慕容氏的子孙,都不忘亡国之耻,想要复国,而你在贺兰部从小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难,又有何抱怨的?我们作为公主,那我们的婚姻,不就应该是为自己的国家,部落来谋福利呢?”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光芒:“这不是我要的命运,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要敢爱敢恨,而不是任人摆布!”

    慕容兰冷笑道:“你的怨恨,也只能是针对你的父母和贺兰部,真正现在控制你的人是黑袍,这辈子伤你最深的人是拓跋珪,你摆脱不了他们的控制!”

    贺兰敏突然笑了起来:“从十八年前,我就立下了摆脱他们的决心了,阿兰,你难道忘了我们合作的那次吗?”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那次,你不是…………”

    贺兰敏微微一笑:“是,我是说要用真龙之元,才能打开未来之眼,你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但我忘了告诉你,真龙之元也继续留在我的体内,而且,变成了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长大,我从小就不顾一切地培养他,现在的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强悍,智慧,勇敢,就象刘裕会改变整个南方一样,我的焘儿,也一定会改变整个天下!”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嘴唇:“你的儿子,不是拓跋绍吗?”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他又不是拓跋珪的儿子,为何要用这个男人给他起的名?就象刘裕夺取了自己的天下后,可以主宰晋国的命运,我儿一旦君临天下,也会改掉名字,开始新的人生。”

    慕容兰喃喃道:“焘儿,你是,你是准备让你的儿子叫拓跋焘?你是准备要去害死拓跋珪?”

    贺兰敏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拓跋珪毁我一生,让我受尽屈辱,最可恨的是,我为他付出一切,他不仅出卖我,还居然嫌我脏,宁可去找别的贱人,也不愿意见我们母子一面,刻薄寡情至此,我又如何要对他念旧情?”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杀得了他吗?这些年来,他几乎一直把你母子打入冷宫,不见一面,贺兰部也早已经给他压制和分化,几乎可以说被消灭了,你靠什么去害他?拓跋珪可不是司马曜,他武艺高强,身边高手如云,你的身手虽然不错,但绝不可能近身伤他!”

    贺兰敏得意地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拓跋珪以前身上的伤太多,那时候他和我的关系还好,但我留了个心眼,为他疗伤之时,刻意地在里面加了一些五石散的成份。”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什么,五石散?你居然以前就给拓跋珪用五石散?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东西虽然能镇痛,但会产生幻觉,严重的会让人情绪失控,发疯发狂,甚至不顾一切地大开杀戒?”

    贺兰敏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当年他身上受过很多伤,又不能躺下来养病,一旦让手下知道他伤重难起,只怕很多人会弃他而去,所以,他要我用巫术和灵药来为他治疗,可以说,从一开始,他就没真正地爱过我,而只是在利用我的巫女身份和医术技能而已,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只是想让他早点地摆脱伤痛,所以,就在药里加了少量的五石散,让他感受不到痛苦,嘿嘿,想不到,阴差阳错,现在居然成了我报仇的利器!”

    说到这里,贺兰敏突然放声大笑,无尽的怨恨,悲哀,却又有些得意之情,尽在这笑声之中,回荡于屋内,绕梁三周,经久不绝!

第二千五百四十九章 杀母留子效汉武

    慕容兰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贺兰敏如癫似狂地大笑,大哭,跟个疯子一样地手舞足蹈,直到一刻多钟后,她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间剧烈地起伏着,长发散乱,盖着她那绝美的脸,而淡蓝色的眼珠子,在发丝之间闪闪发光,直视着慕容兰:“你是在觉得我在行巫术吗?是不是跟个疯子一样很可笑?”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忍了这么多年,应该好好地发泄一下,在我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没有黑袍,没有拓跋珪,你可以跟多年前第一次遇到我时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贺兰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她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从前的你,要我相信爱情,相信人间会有美好,可现在,你自己还相信吗?”

    慕容兰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仍然相信,至少,我的夫君,是爱我的,愿为我付出一切,这点,我深信不疑!”

    贺兰敏冷笑道:“那他为什么不能放下手中的权势富贵,跟你远走高飞?你试探过他,但他放弃了爱情,选择了权势,这样的男人,跟拓跋珪本质上没有区别,他们的心里,只有那些功业,想着青史留名,想着掌控天下!”

    慕容兰摇了摇头:“刘裕不是为了自己的权欲和野心,他是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对太多的人负有责任,根本不可能走开,他若真的随我而去,晋国会陷入权力的真空,世家,北府军,天师道,还有黑手党会掀起新的腥风血雨,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的仗,刘裕是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所以,我们不能太自私,一个不顾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真正地付出爱情呢?”

    贺兰敏摆了摆手:“我没兴趣管你的爱情,现在你也知道,我的儿子是跟刘裕生的,但是你放心,我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毕竟,要让他登上魏国的大位,还必须保持拓跋珪之子的这个基本身份。不然的话,那些各部蛮子会把我们碎尸万段的!”

    慕容兰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起这个?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和你的计划告诉黑袍?”

    贺兰敏笑了起来:“黑袍要的是万年太平计划,对于天下的争夺和我的报复,并没有兴趣。而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这么多年以来,当年那龙阳入体,天眼未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不然,我们都活不到现在!”

    贺兰敏说到这里,勾了勾嘴角:“你明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难道,你不想改变这样的结果吗?”

    慕容兰默然半晌,摇了摇头:“如果我看到的是真的,那也许,会是我慕容兰最好的结局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良心,这些年为天道做的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无数次让我从恶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也许,那会是对我一个彻底的解脱!”

    贺兰敏咬了咬牙:“其实,只要你肯执行万年太平计划,就可以长久地生存下去,只要活着,一切都有机会。你现在怀了刘裕的孩子,黑袍却让我保你们母子平安,我想,以他的脾气,恐怕是要对这个孩子有所利用。”

    慕容兰正色道:“所以,我需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亲手交到刘裕的手中,不管我是不是能活下来,我都不希望孩子走我的老路,我不求这个孩子以后能大富大贵,象他爹一样成为天下大英雄,但我希望他能在爱和光明中成长,不象我们这样,只能生于黑暗,死于黑暗。”

    贺兰敏叹了口气:“黑袍说得不错,你的个性不适合去做一个谍者,更不用说做一个使徒。我会帮你保这孩子出生,但是,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拓跋珪应该很快就会要找我,这次,我是借着策反我哥哥贺兰卢,才来南燕这一趟的,要是呆得太久不回,会引发他的疑心。”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北魏出兵,攻击南燕?现在我想来想去,要阻止黑袍让晋燕两国开战计划的,只有此办法了。慕容超虽然愚蠢狂妄,但不会傻到同时跟北魏和东晋两大强国开战的地步。”

    贺兰敏微微一笑:“这事我可阻止不了,因为,拓跋珪现在已经脑子不好使了,我前面就说过,当年我在他的伤口处留下了五石散,当时因为药量太小,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那些五石散已经越来越频繁地让他狂躁,失控,而伤口也变得一次比一次疼,疼到半晕半醒这种状态时,他会产生大量的幻觉,觉得身边的人,手下的大将和部落首领们都要来取自己的性命!”

    慕容兰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他前一阵连杀了曾经背叛过他,又重新归顺,也得到他赦免的穆崇,拓跋仪等重臣大将。就是因为他在幻觉中又想着这些人要杀自己?”

    贺兰敏笑了起来:“他本性其实就是猜忌,残忍,好杀,只不过因为要当天下霸主,而刻意地要掩盖这些残忍的本性而已,象参合坡坑杀七万燕军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才是他内心真正所想,王建只不过是帮他说出了他想要做的事,所以他就顺势而为。阿兰,我早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所以,我也为他挑选了一个结局。”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现在他的太子可是拓跋嗣,那是以前刘显的妹妹刘贵人所生,作为拓跋部征服和融合曾经的死敌独孤部的一个象征。为了立拓跋嗣为太子,又避免独孤部因此势大,甚至还仿当年汉武帝旧事,杀母立子,赐那刘贵人自尽。就算你有办法毒死拓跋珪,但想让你的儿子拓跋绍,哦,不,拓跋焘登上帝位,又怎么可能改变这个太子人选呢?”

    贺兰敏得意地笑了起来,嘴角边勾起一个美丽的梨窝:“只要让拓跋珪在下次痛晕时,产生拓跋嗣被刘显的冤魂附身,向他索命的幻觉。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去死啦!”

第二千五百五十章 二女殊途亦同归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心狠手辣,算路深远,看来,黑袍真没有选错人,只不过,现在的我,好像对你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于情于理,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贺兰敏摇了摇头:“不,你对我还有用,自从给拓跋珪害了以来,我现在做任何事情都要留有退路,以免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万一我刺杀拓跋珪,或者是立绍儿不成,那我总得有个地方可去。”

    慕容兰冷笑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帮得了你?再说了,按黑袍的计划,造成两国交兵,那大燕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呢。又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你?”

    贺兰敏微微一笑:“我要有个安身之处,可未必是要在你们燕国啊,我的好姐姐,你这么聪明,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是要去晋国,去刘裕身边避难?”

    贺兰敏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要是晋灭燕,那我就去刘裕那里,要是燕国打败刘裕,我就留在这里,去我哥哥身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在北魏失手,呆不下去了。”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以为刘裕会接受你这样阴狠毒辣的人?你不要把我的夫君当成跟你男人一样的冷血动物!”

    贺兰敏摇了摇头:“要是我真的失手了,那我也只求活命,到时候在刘裕的身边,为了活命,我会教他如何跟天道对抗,这也是在保护他。”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不相信你会真心为了刘裕。何况,要是黑袍知道了你的背叛,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你,让你在刘裕身边呢?”

    贺兰敏笑了起来:“其实我们都知道,天道的这两个首领,这个世上谁也能害,就是害不了刘裕,你在他身边时,不也是可以得以保全吗?要不是…………”

    慕容兰突然开口打断了贺兰敏:“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再说一遍,刘裕是不会看上你,也不会收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贺兰敏摇了摇头:“我的好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想跟你抢男人,只是想自保而已,何况,有你在,还有王妙音,刘裕又知道我的往事,怎么会看上我呢,如果真到了我要投奔他的时候,那我可是走投无路了,你真的就愿意见我就这样完蛋了?”

    慕容兰冷笑道:“你不是有黑袍这个主人么,有他在,还怕失败?”

    贺兰敏咬了咬牙:“他要我去弄死拓跋珪,但没说扶我儿子上台,我看,也许我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成功地完成了让拓跋氏魏国代燕而立,攻取北方,又害死拓跋珪这个难以控制的首领之后,就要安排其他的计划了,既然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告知我这个计划,说明我们母子不在这个计划之中,以他们一向的冷酷,我如果真的失败,那也只能是他们的原因。”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这样说倒是合情合理,不过,你真的敢对抗他们?我记得在所有使徒中,只有你一向是最胆小害怕的。”

    贺兰敏冷笑道:“那是因为我要保命,我要活下去,所以才会对他们千依百顺,以前我还曾经天真地信过那个万年太平计划,以为他们会让我成为他们的一员,可是自从大宁城的那个夜里,我才明白过来,我们只是他们的道具,棋子,永远不可能跟他们平起平坐,这个计划完成之时,也是我们被消灭之日,所以,只有找到真正的英雄,灭了天道,才是长远之计。”

    慕容兰微微一笑:“所以,你想让你儿子成为北魏皇帝,掌握权势,以对抗天道,或者是增加你跟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若是不成,就逃到我这里避难,进可以回去依附你哥哥贺兰卢,退可以逃到晋国投靠刘裕,甚至到了最后,还可以再出卖我和刘裕,重归黑袍手下。贺兰敏啊贺兰敏,你还真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贺兰敏的粉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不用这样讽刺我,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罢了,从来都是。这个世上,其实你才是我最信任,也值得托附一切的人,就算是我的亲生儿子,从小我教了他太多阴邪,黑暗的东西,有时候他的做法也会让我害怕,甚至,甚至会让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如果真有这一天,也是你自己酿的苦酒。好了,贺兰敏,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一来我不想做你的退路,二来现在局势不明,我也做不了什么。我能做的,只能祝你在北魏得手,如果你掌握了北魏的权力,我希望你能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出兵攻燕,这样阻止燕国去招惹东晋。”

    贺兰敏笑道:“这点没问题,不过,只怕是来不及了,黑袍这次离开,可能就是去策划攻打晋国之事,要阻止这场大战,恐怕,你不应该指望我,而是要指望你的另一个好姐妹才是。”

    慕容兰的眉头微微一蹙,看向了南边的方向,喃喃道:“妙音,你真的能阻止这场战争吗?全指望你了!”

    贺兰敏端起了小几上的那个药碗,递向了慕容兰:“不过,你得先保重好自己,再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有所作为。我可有言在先,接下来,我回北魏会很忙,可没空帮你联系南边的晋国人,而且他们也不可能信我。这些事,你只有自己解决了。”

    慕容兰接过了碗,看着这褐色的药汤,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眉头微微一蹙:“这是什么药?”

    贺兰敏笑道:“一滴可以要了你命,穿肠肚烂的毒药,不敢喝了吧。”

    慕容兰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一仰头,这碗药汤,一滴不剩地给灌到了肚子里,她抹着嘴角边的药滴,平静地说道:“我想,黑袍现在不太可能去策划什么攻晋的战事,因为这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真正在乎的,恐怕还是北边的事吧。”

第二千五百五十一章 黑袍进谶屠清河

    北魏,首都,平城。

    这座在后世被称为大同的要塞,在汉朝时是雁门郡东部都尉尉治所在,万里长城从北边的山岭之上逶迤而过,而一座方圆数十里,拥有三重城墙的巨大城市,则是座落在长城脚下,横跨着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文明,和南方中原的农耕文明,可不正是北魏这个新入中原的游牧强国最现实的写照吗?

    西晋末年时期,北方大乱,刘琨居并州求救于当时的代王拓跋猗卢,拓跋猗卢率兵南下救刘琨,并在平城建南都,留守兵马以作长期之用,从此平城从一个汉晋时的小小县城,变成了代国的南部都城,无论是地位还是城池的建设,都大大加强了。

    拓跋珪举族入主中原之后,考虑到河北人情未附,生产破坏,不足以支持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市作为国都,尤其是无法持续供应十几万骑兵常年所需的草料。于是拓跋珪迁都于平城,一方面表示自己的大魏是中原政权,而不是那种抢了一把就退回草原的游牧汗国,另一方面,也是对各部首领作出妥协。

    平城的城内可以由担任魏国各级官员将领的部落首领们居住,而他们的部落,则可以放在城北的漠南草原之上,划定区域分部游牧,这样骑兵可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又不用占据中原的农耕资源,这种奇特的一国两制方式,也成为北魏平城时代的开始,为北魏初入中原时在草原和中原之间的选择,提供了一种绝妙的平衡。

    平城城北的如浑水,城西的武川水,被十余万民夫所挖的河渠所引,灌入城中,使得首都大道的两侧沟中,都有潺潺流水,而城中的皇宫乃至达官贵人的家中宅院里,也有无数的游鱼在来回嬉戏。在大道水沟的两边,种满了柳树,丝杨,风儿轻吹,杨柳叶飞扬,让这城中充满了一股自然清新的味道,以掩盖城中随处可见的牛羊身上的膻骚之气。

    平城的最外一圈,乃是周长三十四里的外廓,二十多万汉人和胡人平民,居住于此,从高处俯视,可以发现汉人的中原式屋舍,与胡人的帐蓬区泾渭分明,分居城区的左右两边,几条大道,纵贯东西南北,恰到好处地把城中的汉人胡人居住区隔开,而两边的声音,也是半是汉话,半是胡语。大概只有城门内的几个大集市,才是胡汉混杂。

    外廓之内,是周回二十里的京城,在这里居住的,多是魏国的官员或者是商人了,可谓非富即贵,与城外的那些还住帐蓬的普通胡人百姓不同,这里的胡人高官显贵们,也都住上了豪华大气的汉式庭院,看起来,对于高端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渴望,是不分种族,不分地域的。

    京城的中央,方圆十里,乃是北魏皇城,十余座大型的宫殿,耸立其中,那是拓跋珪多年以来,征发并州和漠南草原的上百万民夫,历经数年才建成,灵台山立,壁水池园,双厥万仞,九衢四达,羽旌林森,堂殿胶葛。无数身着甲胄的将士,值守于皇城城墙之上,或是持槊巡查于宫中的广场之上,四面八方飘荡着马牛大旗,代表着拓跋氏部落的图腾,更是向世人宣告,这是拓跋氏的皇家所在。

    一座偏殿之内,拓跋珪面色阴郁,看着面前一个火盆内,裂开的龟甲上,那些纹路显示出一些奇怪的字,火盆之中,炭火还在噼哩啪啦地响着,时不时腾起的火苗,照着他那因为脸上肌肉扭曲而变形的脸,他的嘴里喃喃道:“屠清河,诛万人,屠清河,诛万人!”

    黑袍负手而立,站在火盆的另一侧,他平静地说道:“恭喜陛下,上天对你降下了上谕,就象以前的那些占卜一样,只要遵守这个上谕,无论是您,还是大魏,都会得保平安。”

    站在殿内一侧,身着华丽皮袍胡人官服的拔拔嵩沉声道:“陛下,这个巫师一派胡言,清河乃是大郡,要在清河郡诛杀万人,会失尽人心,请您三思啊!”

    黑袍冷冷地说道:“拔拔大人,上次柏肆之战时,就是靠了我带来的神谕,陛下才躲过了慕容宝的偷袭,转危为安,两个月前穆崇和拓跋仪想要作乱谋反,也是靠了上天的谕示,才被破获诛杀,为何这次你就说是一派胡言呢?”

    拔拔嵩咬了咬牙:“我虽是胡人,但也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清河郡乃是大郡,有十余万人口,无缘无故,只凭一次占卜就要去屠城杀人,何其荒唐?你们中原的暴君如桀,纣,才会做这样的事,难道你想让陛下也成为那样的昏君暴君吗?”

    说到这里,拔拔嵩看向了站在一边,一个穿着绸缎汉官服的人,正是北魏重臣,白马公,吏部尚书崔宏:“崔尚书,你们崔氏就是清河郡的,陛下现在要把你的家乡屠光,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吗?”

    崔宏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咬牙道:“如果,如果这是上天降下必须要免除国家的灾难,确保陛下的安宁所付出的代价,那不要说是屠清河郡,就算是杀我崔宏全家,我也是无怨无悔啊!”

    此言一出,拔拔嵩脸色大变,却是说不出话来,而拓跋珪却是脸上展开了笑容,看向了崔宏,满意地点头道:“崔尚书果然是忠心可嘉。不过,刚才诸位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无故杀人,会不会引发民变呢?让朕失掉人心呢?”

    崔宏微微一笑:“治理乱世,需用重典,河北一代,被伪燕和逆赵统治几十年,地方豪强多是结坞自守,不遵王化,清河一郡,虽然是臣以前的家乡,但是也是河北大族聚居所在,向来难以治理,更是有不少大族收留江洋大盗,阴养死士,甚至公然地庇护反贼,以作羽翼。陛下如果派军前往清河,搜查这些不法家族,将之夷灭,那不仅可以做到这谶言所指示,亦可立威于河北,想必那些居心叵测的世家大族,也不敢再作乱了吧。”

第二千五百五十二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拔拔嵩恨恨地说道:“崔大人(这个时代,胡人习惯把部落首领叫大人,对河北汉人世家的崔宏也是这样叫,延续了草原的称呼),你是想借这次铲平清河郡的大族,好让自己得利吗?”

    崔宏摇了摇头:“我自从效忠陛下时,就已经搬到这平城了,清河郡早没有了产业,如果有的话,那这次出兵也会伤到我家,我又怎么会这样说呢?前面我就说过,此事完全出于公心,不为其他!”

    拓跋珪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很好,既能应谕,又可以威震河北。传旨,速点三万兵马,朕要亲自去,屠清河,诛万人!”

    随着他的吼叫声在殿内回荡,面前的火盆里,突然一阵火光乍现,腾起的烈焰把空气灼成了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为之眉头微皱,拓跋珪一下子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顺手抽出一直靠在王座边上的一把铁剑,在空中乱砍乱劈,大吼道:“混蛋,竟然敢偷袭朕,你们这些慕容家的狗贼,去死吧,通通去死吧!”

    拔拔嵩的脸色一变,连忙向后退去,而崔宏也跟着退后,黑袍没有转身,就这样平静地倒退后行,三人就这样退到了离拓跋珪二十多步,接近殿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拔拔嵩轻轻地叹了口气:“看这样子,陛下似乎又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崔宏勾了勾嘴角:“火光激起了他不好的回忆,恐怕,是那次柏肆之战中,燕军的夜袭吧,他一直在说慕容家的狗贼,也证明了这点。”

    拔拔嵩转头看着崔宏,冷冷地说道:“崔大人,你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我记得上次柏肆之战,贺兰卢和卢溥都背叛了陛下,反水偷袭,而只有你,却是及时地带兵来救。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

    崔宏微微一笑:“崔,卢两家虽然并为河北世家,但并不代表立场就完全一致,卢溥就象刚才拔拔大人所说的河北汉人世家典型,长年来结坞自立,只接受北方王朝的封号,却不受其节制,实际上不过是割据自保而已,而我们崔氏,至少我们家,是主动地归附陛下,从我们抛弃家中祖居,举族来草原上为拓跋氏效忠的那天起,我们就作出了选择,我们家族的命运,只会和大魏连接在一起,生死与共,荣辱不分!”

    拔拔嵩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看来,崔大人和别的北方汉人还真不一样啊。只是我现在也不相信,你同意去屠清河,诛万人,是为了大魏好!”

    崔宏淡然道:“当初王建大人建议坑杀七万燕军俘虏时,拔拔大人不也没有反对到底吗?其实你我都尽到臣节了,你们是拓跋氏的近亲部落,你可以犯颜直谏,但我崔宏,只是一个半路来投的汉人,我不可以逆陛下的意志行事。这些年河北地区叛服无常,一直无法真正平定,陛下早就有意以雷霆手段立威了,只不过缺乏理由,这次正好有上天的谕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呢?如果我刚才也跟你一样反对,只怕会成为这次行动的祭旗,悬首旗头啦。”

    拔拔嵩转头看向了黑袍,冷冷地说道:“大巫师,自从贺兰巫女失去神力以后,陛下对你是言听计从,只是我劝你还是要善良,大魏要是出什么事,对你更是不会什么好处。”

    黑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传达上天的谕令而已,那些龟甲乃是神物,谁也不可能做什么手脚,拔拔大人,陛下已经下了令,我想现在你应该去点齐兵马,准备随驾出征了。”

    拔拔嵩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就向殿外走去,他的声音逆风传来:“大巫师,照顾好陛下,他要是出什么问题,后果你懂的!”

    殿门开而复合,崔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黑袍,低声道:“你什么意思,疯了吗?屠清河,是想灭我宗族?”

    黑袍微微一笑:“那你刚才不是也回复得这么忠心耿耿嘛。老崔,这作戏的功夫见长啊。”

    崔宏咬了咬牙,看着远处还在挥剑乱砍,状若疯狂的拓跋珪,叹道:“不作戏就没命,崔逞不过是想保全汉人世家的尊严,不愿事事听从拓跋珪的命令,就给下令斩杀,张衮只是举荐了卢溥,这立国之功都差点没保住命,最后罢官夺,郁郁而终。跟这些喜怒无常的胡人君主相伴,那可真就是伴了只恶虎,不谨慎就没命啊。”

    黑袍笑道:“那你父子当年为何不跟贺兰卢,卢溥一样,索性合力杀了这头恶虎呢?要是你当时反水一击,那胜算是不小的。”

    崔宏看着黑袍,恨恨地说道:“当年不就是你突然出现,劝我不要反水么。你当时说慕容宝是庸主,即使帮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现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没有判断错形势,在庸主手下,可以混,但想建功立业,掌握大权,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象那些现在还在清河的土豪一样,当个乡下地主。刚才想必你在迎合拓跋珪的时候,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了吧。”

    崔宏的脸色一变,转而微微一笑:“真的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啊。只是,我也在犹豫,要是示恩于清河百姓,叫他们逃跑,这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要是反过来不留痕迹,派人秘密散布消息让他们逃命,这好处又落不到我头上,何必要做呢?如果只通知我们崔家人逃亡,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黑袍摇了摇头:“如果只是清河百姓,那死就死了,无所谓,反正本身很多是来自各地的乱世流民,给安置在清河分田地罢了,只是世居清河的各大家族,你还是最好派人暗中通知,让他们跑路。记住,只有得到河北的豪强大族拥护,才能坐稳千年诸候!”

第二千五百五十三章 鬼子进村清河郡

    黑袍的声音抑扬顿挫,眼中光芒闪闪:“北魏建国,早晚还是要依靠汉人世家治理天下,你只要结好世家,那就不用担心,就好比南边的晋国,到现在不还是世家大族说了算吗?胡人的兵马只能逞强于一时,又不可能永远厉害!”

    说到这里,他看着在殿中披头散发,仍然在乱砍乱挥铁剑的拓跋珪,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再说,看拓跋珪这样,疯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喜怒无常,随手杀人,连身边的侍卫都躲得远远的,我看,他的命不久矣,崔大人,这大魏未来的事情,恐怕你也要早做谋划啦。”

    崔宏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我…………”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崔大人,不要误会,我可没让你去学贺兰卢他们,何况在我看来,他们很愚蠢,就算刺杀成功,这天下也轮不到他们贺兰氏或者是姓卢的坐。不过,你应该明白,王朝很快就会灭亡,而世家高门却可以延续千年,不管谁坐皇位,最后只能跟你们合作,这才是最聪明的。拓跋珪现在这个样子,要么疯狂而死,要么是把身边人或者手下弄得忍无可忍,下手除了他。所以,我想你应该想想,未来跟随谁,如何取信于新君!”

    崔宏的眉头一皱:“大巫师,你常年在外,可能有些消息不知。前一阵为了争嗣子之位,慕容皇后和刘贵妃都为自己的儿子铸金人,按大魏祖制,铸金人成功,方可让儿子成为世子,结果慕容皇后失败,而刘贵妃成功。可是陛下却是以汉武帝旧事,说母壮子幼,祸国之道,并立下规矩,从此大魏立太子时,必须杀其生母,刘贵妃就这样给赐死了。这让世子拓跋嗣伤心欲绝,甚至对着陛下出言不逊,所以暂时给赶了出去,加封齐王,也不知道最后这太子之位会不会最后落到他手中。”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转而点头道:“这也不奇怪,慕容氏和刘氏,其实都是部族和国家被大魏所攻灭,可以说是仇人,跟仇人部落之公主生的孩子,那将来有可能会反灭大魏,陛下行此事,也是不得已,只是把这残忍的规矩代代流传下去,有点过了。不过,那贺兰贵妃没有来争这个太子位吗?”

    崔宏笑着摇了摇头:“自从那大宁城之夜后,贺兰王妃就给冷落多年了,甚至连清河王也连带着给冷…………”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喃喃道:“清河王,清河…………”

    黑袍轻轻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冷芒一闪:“崔大人,天机不可泄露,全凭个人参悟,有些事情,早做准备的好。”

    崔宏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前辈提醒,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请前辈务必拖延陛下数日,我先在清河放风,不管怎么说,都是父老乡亲,能救一命是一命吧。”

    黑袍微微一笑:“我最多只能给你两天时间,能救出多少人,全看你的动作快不快了。不过,提醒你一句,做好保密,不然,以拓跋珪现在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勾了勾嘴角:“现在几十年前的仇怨和苦难,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穆崇,拓跋仪这些人早就给他赦免过,仍然不免一死,我想,如果走漏了风声,或者有人出卖你,那结果如何,不用我说了吧。”

    崔宏咬了咬牙:“我这就走!”他说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殿外,黑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十天之后,河北,清河郡。

    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太行山方向开来,沿着官道,迅速前进,两侧的游骑远远地散开,在种满了青色庄稼的麦田里践踏奔驰着,田中耕作的农人们有些本能地想要叫骂阻止,但抬头一看满田遍野的马牛旗帜,马上就吓得魂不守舍,扔下手中的锄头,也顾不得去牵耕牛,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逃往四周的山林之中,让会产生一种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北魏初入中原时,步骑四出劫掠,河北腥风血雨的错觉。

    拓跋珪一身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志得意满,看着前方的一切,笑道:“仿佛又回到当年了啊,拔拔嵩,那年我们攻打中山,也是这样的情形吧。”

    拔拔嵩微微一笑:“是啊,只是当年反而有不少百姓跪在道路两边,以迎我军,可今天,明明是大魏治下的子民,却是见了我们掉头就跑,不应该啊。”

    拓跋珪冷笑道:“这次我们出兵,没有事先告知沿途的州郡,这是其一,但是河北人也确实是刁蛮难治,你看,他们明知这马牛旗是大魏的皇旗,还当成敌军一样,四散而逃,这说明大魏建国这十几年,这些河北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大魏子民,所以,这一趟清河之行,很有必要!”

    拔拔嵩点了点头:“我们大军三天就集结,六天就到了河北,明天,就可以到清河郡了,清河郡守崔公博,要不要现在派人通知,前来迎驾?”

    拓跋珪冷笑道:“又是个姓崔的,看来这河北之地,姓卢的姓崔的姓郑的,怎么杀也杀不完啊。”

    拔拔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个,崔公博与崔宏,崔逞早就出了五服,不是同族同宗了。此人也是当年早早从龙,这些年来一直忠于王事,从未…………”

    拓跋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没兴趣听这些,叫崔公博马上带着全郡官吏,来清河郡界这里迎驾,记住,悄悄地进城,打鼓的不要,不许惊动任何人,也不许走漏消息,还有,叫他带上全郡的户口薄册,然后让大家拿着,分别去各村各乡,按薄册把人集中起来,哼,只要有谁包庇那些不入籍册的流民逸夫,就给我统统就地处决,我就不信,这一万颗脑袋,收不齐!”

第二千五百五十四章 空城一座亦屠戮

    第二天,中午,清河郡城外,荒郊。

    两千多个衣衫褴缕的老弱病残,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他们的脸,如同裂开的树皮一样,混浊的眼珠子里,了无生气,而四五个穿着官袍的人,以身着红色郡守服,戴着乌纱官帽,年约五旬左右的清河郡守崔公博为首,战战兢兢地站在这些人的前面,一万多挎刀持槊的骑士,把这方圆五六里的空地,围得里外三层,水泄不通,而四处飘舞着的马牛旗,伴随着低沉的鼓角之声,透出阵阵肃杀之气。

    拓跋珪脸色铁青,坐在圈外一处临时搭设的木台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牙道:“怎么整个清河郡,才这点人?”

    拔拔嵩正色道:“昨夜使者入城之时,就发现城门洞开,城中民户几乎十室九空,逃得无影无踪,连城门的值守军士和府中的役丁也是不知去向,这清河郡守崔公博,还有其他的几个吏员,喝得酩酊大醉,全郡的百姓名册,户口薄也是不翼而飞,历年的税赋计册,也给人烧了。大军在清河郡下的七县四十二乡搜查了一天一夜,所有能找到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拓跋珪厉声道:“清河郡守崔公博何在?!”

    崔公博即使是隔了几十步远,仍然可以听到这天雷滚滚般的怒吼声,吓得他一哆嗦,连忙一路小跑地冲到了高台之下,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浑身上下如筛糠般地在抖动着,一如他那颤抖的声音:“臣,臣清,清河郡,郡守崔公,公博,参见,参见陛下!”

    拓跋珪咬了咬牙,沉声道:“你身为郡守,为何会宿醉至此,为何你清河郡上下几万人,一夜之间,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你身为本郡长官,出了这些大事,居然一无所知,朕问你,朕的百姓呢,朕的名册呢?!”

    崔公博哭着抬起了头:“陛下,三天前,本郡的大户卢元,说是率领乡兵义勇,擒获了来我郡抢劫的燕逆贺兰雄所率领的三百二十名游骑。都押到了郡治里,臣还第一时间写了公文,快马递向京师,向陛下报功呢?!”

    拓跋珪看了一眼身边的拔拔嵩,拔拔嵩低声道:“确实路上碰到了崔公博派来的信使,有这么回事,那是两天前的事了,陛下当时吩咐一切公文暂时不管,信使扣押,以免走漏风声。”

    拓跋珪看着崔公博:“然后呢,你就在这个庆功宴会上,喝酒醉到现在?”

    崔公博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自臣上任这郡守以来,清河因为身处魏燕交界,经常被燕军骚扰,军民苦不堪言,这次的胜利,乃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战绩,所以,所以臣一时兴奋,多喝了几杯,结果,结果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再也不敢多说,只是磕头不已。

    拔拔嵩叹了口气,对拓跋珪正色道:“听那些没走掉的人说,那卢元是和贺兰卢勾结,设了这么一个局,卢元因为是曾经反叛,最后被正法的卢溥的堂弟,因此对大魏久怀怨愤,暗中勾结同样叛逃的贺兰卢,先是用贺兰雄的小股人马诈降,然后借着庆功宴,灌醉了崔太守和留守的千余郡兵。”

    “等大家都醉了以后,那些俘虏们在内应的配合下,解除了绳索,杀掉了百余名值守军士,然后打开城门,引贺兰卢的一万多兵马入城,他们本来是想继续以这样的方式攻掠附近的其他几个郡,但是哨探查到陛下的大军奔着清河而来,于是就马上改变了主意,驱赶整个清河的民众离开,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南燕,整个清河还留下的,就是这些走不动的老弱病残了!”

    拓跋珪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贺兰卢这个狗贼,竟然敢如此欺我?我不将其碎尸万段,怎可解我心头之恨?!”

    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大将,正是前南燕大将,后来叛逃北魏的段宏,他对着拓跋珪一行礼,说道:“陛下,这回南燕居然敢犯我重镇,掠我百姓,全军上下,无不痛恨,河北百姓,莫不同仇敌忾!现在大军至此,不如就势追击,也可以拔掉南燕的几个边镇,挽回这次的损失!”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说道:“段将军,如果朕现在起兵攻燕,你能为朕在南燕策反多少军队,召集多少旧部?”

    段宏的脸色微微一红:“末将被慕容超所害,几乎只带着几百旧部逃亡,而且以前末将是驻守南边的临朐一带,在这北方边境,不是太熟悉。眼下就要末将去策反,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

    拓跋珪叹了口气:“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我们不知敌,又没有发动大军,燕国北境几个重镇,经营多年,城池坚固,他们这次本想拔我数个边郡,说明早就做好了大战的准备,这时候我们在没有准备,不知敌情的情况下想要开战,胜算不大,要是朕亲率的大军有所败绩,那河北之地,必会震动,甚至可能各地豪杰都会转而投燕。段将军,朕知道你跟慕容氏燕国有大仇,也答应你一定会报仇,但,不是现在,不是这次!”

    段宏咬了咬牙,行了个军礼:“陛下英明,末将愚钝,远不及也。”

    拓跋珪点了点头,眼中杀机一现:“这回我们来清河,是为了执行上谕,屠清河,诛万人。南燕来犯,虽然不可能是知道这个上谕,但也坏了我们的大事,现在留下的这些老弱病残,他们的家人也早就叛魏投燕了,留着他们乃是祸患,传朕的令,从崔公博开始,所有人通通给朕斩了,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崔公博直接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哭道:“陛下饶命啊,这真的是燕贼的阴谋,臣愿立功赎罪,臣愿…………”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两个武士中的一位,就抽出刀来,只一挥,他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搬了家,鲜血淋漓,撒得满地都是。而包围着那些百姓的骑兵们,也都纷纷引弓搭箭,向着人群射击,惨叫声和箭矢入体的声音,在整个荒郊回荡。

第二千五百五十五章 诛满万人震河北

    拔拔嵩的眉毛微微一皱,他身边的不少凶悍的羯,匈奴将校一个个闻令则喜,大笑着抽出长刀向前奔去,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开始收割人头,而他却低声对拓跋珪说道:“陛下,这样杀戮,只怕这些人的家人会跟您结为死仇,以后河北这里也人心难平啊。”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要不是这一次朕来了一趟河北,还不知道此地民众难治至此呢,大魏建国也有快十年了,他们根本不视自己为魏国子民,看到王师,就跟看到敌军一样四散而逃,而这清河郡,这里的大族,豪强,甚至是普通百姓,也都是心向敌国,现在之所以河北还是大魏的领土,在于大魏还有武力能压制崔公博这样的人,一旦大魏的王师不能再来了,或者有南燕这样的外援,他们就会在这里割据自立,甚至反叛大魏。”

    “以前张衮他们来归顺时,成天说什么仁义,人心,天命这些,说什么要入主中原,就得按他们说的这套来。朕以前没有亲眼见识过这汉人的世界,又要吸引人才来投,所以就姑且按他们说的做,可结果呢,现在朕才知道,他们不过是想借着大魏的势力,来谋求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进朝当高官,让家人在老家占据田地,人口,可以世世代代地当这家乡诸候。就象东晋的那些个世家高门一样,最后架空君权,让我们这些草原人成为摆设。”

    “当年司马懿就是这样做的,他作为河北的汉人世家首领,最后靠着这些世家高门的支持,代魏而立,哼,那崔逞力劝我们也是以魏为国号,看起来也是想行那晋代魏的故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合着我们大魏马踏中原,流血牺牲,和慕容氏打得你死我活,最后却是便宜了这帮河北汉人!”

    拔拔嵩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汉人百姓依附于世家高门,是几百年上千年的事了,不是短期内能改变的,靠这样的激烈手段屠杀立威,只怕…………”

    拓跋珪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刺得拔拔嵩收住了后面的话,只听到拓跋珪沉声道:“当年我还在慕容垂身边时,亲眼见他的各种立威手段,那些与他为敌的丁零军士,不管是战场上俘虏的还是力竭后投降的,都会集体坑杀,这样那些与他为敌的人,就不敢再公然对抗,我们大魏入主中原,兵进河北,就是在这方面做得不够,杀得太少!哪怕是卢溥父子这样公然的判断,我们也只是杀了几个为首的,而赦免其宗族亲党,象这次引民叛逃的那个卢元,不就是卢溥的堂弟吗?要是我当时按慕容垂的做法,他早就给诛灭了,又怎么会有这次叛魏的机会?”

    拔拔嵩的目光落向了远处的荒原,杀戮已经进入了尾声,两千多老弱病残,绝大多数已经横尸遍野,每个人的身上都插着从数枝到十数枝不等的箭枝,鲜血染红了方圆十里的草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两百余名身着重甲的槊士,已经列阵而前,踏向了那些尸体之中,向着每一具插着羽箭的尸体上,再无情地穿刺,偶尔有几个还没断气的人,或是挥手哀求,或是用尽最后一点力量跳起来想要反抗,都被超过五根以上的长槊同时贯穿了身体,扎成了肉串,死相之惨,不可名状。

    哀号声和求饶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戮尸的槊士们,也踩着齐踝的血水,向着尸体中央密集的部分前进,上千名手持短刀,赤着上身,只由兽皮裹着腰部的刀斧手,飞快地奔向前去,收割起人头来。

    拔拔嵩轻轻地摇了摇头:“首实检后,这些尸体如何处理?已近初夏,要是曝尸在外,只怕…………”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首级检验过后,全部用木桩枭了,立于城门前。让隔壁的几个郡征发丁男,前来挖坑埋尸,一来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朕和大魏的威严,另一方面,朕的大军还有用,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拔拔嵩有些意外:“斩杀了两千多百…………,哦,不,消灭了两千多反贼,这趟也是显示了军威,为死难的将士们复了仇,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呢?难道,还要巡视河北,继续震慑本地的汉人大族吗?”

    拓跋珪阴森森地舔了舔嘴唇,眼中射出恶狼一般的光芒:“大军继续在河北官道上巡视,绕一圈,这回从北边的井陉回平城,路上如果有象这几天这样见了大军就跑的,就视为敌军奸细,全给抓起来,送回平城。谶言不是说了么,如果不屠清河,诛万人,那朕就得死,这次屠了清河,但只杀了两千多人,还有快八千个人头呢,嘿嘿,如果清河不够这个数,那就回平城慢慢杀。杀到一万收手,这回,朕亲自来,至于剩下来的,就继续在平城当劳工好了,也许,只有鞭子,眼泪和斩首,才能让这些河北汉人明白,当今天下属下!”

    他说着,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铁剑,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拔拔嵩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阿珪,你真的疯了!”

    平城,皇宫,凤仪阁。

    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响过,激烈的地动山摇,嘎然而止,玉榻之上,两条赤条条的身形,乍然分开,一个雄壮的男子,须发披散,跳下床,拿着一大囊烈酒,就这样往嘴里大口地灌。

    一个绝美的白肤女子,面如桃花,眼似星辰,眉眼之间,透出一股子勾魂夺魄的媚态,一件豹皮大麾,盖着她的娇躯,而她那修长的美腿不安份地伸出,玉足如勾,玉然天成的脚掌,轻轻地在面前一个肌肉发达,大汗淋漓的男子背上摩挲着,声音透出一股酥到骨子里的撩人:“今天不必这么急着走,冤家,留上一宿可好?!你父皇不在,他去清河了,也许,是去检查你的封地里,是不是有荫户藏丁,可以多收些税呢。你说,你以后钱多了,会给我什么礼物呢?”

第二千五百五十六章 **男女欲弑君

    男子放下了酒囊,一张英武之中不失秀丽的脸,露了出来,他微微一笑:“我要是父皇,才不去什么劳什子河北去巡视呢,有万人你这样的宝贝儿,就算是江山社稷不要了,也不可惜啊。不过,要是我现在不走,怕是事情败露,我们都没命去消受这人间的极乐了啊。心肝儿,等我!”

    这个名叫万人的女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起身穿好了衣服,而男子也穿戴整齐,那是一身内侍的衣服,但是即使穿着这样的衣服,他的头仍然高高地昂着,火光照耀下,可以看清他的脸,稚气未脱,年约十六七岁,嘴唇上开始长出细细的胡须,只是不象成年男子那样,满脸大胡子,万人走上前来,素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怜惜地说道:“阿绍,你快要长出胡子了,若是再过几个月,恐怕,就没法再这样扮成内侍入宫啦,到时候,你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这男子正是拓跋珪与贺兰敏的儿子,实际上是刘裕与扮成慕容兰的贺兰敏在草原上那一夜风流的结果,清河王拓跋绍,他哈哈一笑,握住了万人的手,笑道:“放心,我父皇现在成天疯疯颠颠的,看样子活不了太久,等他死后,这皇位就是我的,到时候你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万人突然眼中泪光闪闪,一头扑进了拓跋绍的怀中,嘤泣道:“可是,可是我怕我撑不到那时候了,现在老东西喜怒无常,甚至,甚至内侍宫人给他进献果脯,他都能无缘无故地拔剑杀了这人,然后,就在尸体边上继续让我喂他吃果脯。阿绍,你父皇,他,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我在他身边,每天,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怕他,我怕他突然就会要了我的命!”

    拓跋绍紧紧地抱着万人,亲吻着她的秀发,喃喃道:“万人,再忍忍,一切都会好的,父皇他这辈子背义屠戮,有违天和,上天是不会让他活太久的,就连我齐王哥哥(拓跋嗣),给立为太子,却因为悲哀母亲刘贵妃被赐死,难过得吃不下饭,也惹怒了他,差点没命,现在逃了出去,不知所踪呢!”

    万人喃喃地说道:“现在,现在你父皇只有你一个儿子,这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阿绍,我等你,我等你来救我!”

    拓跋绍笑道:“放心,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怨:“所以,你要离开,我也不阻拦。你父皇为了一统天下,联姻了太多部落贵女,或者是他国公主,他信不过这些女子,觉得都是仇人之女,包括你娘也是这样,只有我,不过是平民之女,没有家世,也许,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信任我,每每带我去别的地方。”

    拓跋绍的脸色一变,松开了怀中的万人,讶道:“可是,这里不是你的寝宫吗?我们每次相会,都在这里呀。”

    万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父皇遭遇过很多刺杀,仇人太多,所以他根本不敢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过夜,每次就算找我,也是临时找地方,然后接我过去。阿绍,你每次从地道来找我,以后要当心,如果我不在这里,就是给你父皇召过去了,我会提前在宫门口挂上三盏红灯笼,你若是看到,就千万别来。”

    拓跋绍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喃喃道:“这么说,每次传唤你的时候,你都知道要去哪里吗?”

    万人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拓跋绍微微一笑:“你告诉我就行了,也许,这点对我很重要呢。说不定哪天父皇要对你不利了,我还可以来救你。”

    万人笑了起来,轻掩瑶鼻:“你啊,就是这张喜欢讨女人欢心的嘴,不过,告诉你就告诉你吧,你父皇信不过身边的宫人,怕他们安排地点时会泄露他的行踪,所以,他每次和我共枕之后,天明离开时,会告诉我下次约会见面的地点,到时候我过去就行,他还嘱咐我,每次要去三个不同的备用接头点,然后和我的侍女调换衣服,从偏门离开,以避免有人跟踪。”

    拓跋绍喃喃道:“父皇还真的是心思缜密啊,怪不得谁也不知道他在宫中的位置。这样,万人,以后你每次都告诉我,下次父皇召唤你的地方,好不好?”

    万人微微一愣:“阿绍,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难道?”

    拓跋绍的眼中闪出一丝冷厉的寒芒:“朝不保夕的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也一样,这回听说清河郡被我舅舅用计派兵洗掠,掳走了几万百姓,让我父皇大为光火,不知道这次他回来,还会怎么折磨我娘,会怎么迁怒于我呢。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情,早晚可能泄露出去,万一真到了那时候,我可不能坐以待毙,我得…………”

    万人花容失色,一下子掩住了拓跋绍的嘴:“他,他可是你父皇啊,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可以…………”

    拓跋绍重重地甩开了万人的素手,恨声道:“父皇?我没有这个父皇!我娘为了他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结果他这么多年却因此一直遗弃我们母子,甚至不止一次地跟人说,我不是他儿子,而是个野种!我从小就是无数次地目睹他来欺负娘,鞭打娘,然后当着我的面凌辱她,再大笑而去。你知道吗,我每个晚上,都会做梦里也是想着如何让他死,只有这样,我和娘才能得以解脱!”

    万人不停地摇着头:“不行,不能这样,你就算刺杀得手,最后也会被当成弑君者给杀掉的,他可不止有你一个儿子,那些朝臣和将军们,会拥立你哥哥为帝的。阿绍,我知道你的委屈,知道你娘的苦难,但是,还请忍耐一时,不要冲动。只要你当了皇帝,那一切都是你的!”

    拓跋绍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久久,他才叹道:“容我好好计划一下吧,万人,告诉我,下次他在哪里见你。”

第二千五百五十七章 河北孔明会黑袍

    当拓跋绍一身宫人装束,从宫墙之外的一个地沟中钻出来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抬头看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喃喃道:“机会终于来了,拓跋珪,不要逼我!”

    贺兰敏的声音冷冷地从他的头顶响起:“阿绍,娘教过你的都忘了吗?无论何时,都不要在不安全的地方随便吐露心声!”

    拓跋绍的脸色一变,看着精灵一样的贺兰敏,从空而降,一张黑色的纱离落下,月光照在她那绝美的瓜子脸上,一股母性的怜爱,写在她的脸上:“阿绍,你这回打听到拓跋珪下次的住所了吗?”

    拓跋绍笑了起来:“还是娘的办法好,万人虽然一向机警,但是她在外面越是装的精明能干,在我面前就越脆弱,现在的她,真的把我当成是唯一的避风港湾了。”

    贺兰敏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娘让你三年前开始练的那些个房中之术,取悦女人的办法,看来你没白练,拓跋珪我很清楚,那是个只顾自己发泄兽欲,粗鲁蛮横的男人,想必万人也没少受他的摧毁,只要你能适当地表示出一些温柔与关爱,她自然在你这里毫无保留。攻陷了万人,也就掌握了拓跋珪的生死。”

    拓跋绍兴奋地以左拳击右掌,“平”地一声,伴随着他急促的话声:“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贺兰敏的秀眉微蹙,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此处随时可能有人来,非谈话之所,我们先回家。”

    两条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而一边的宫墙拐角处,两个身形长起,赫然正是黑袍与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白面俊男,容貌秀丽,穿着同样的一身宫人衣服,若不是留着一把漂亮的须髯,还真的比那刚才路过的拓跋绍,更象是一个宫人呢。

    黑袍转过头,微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说道:“阿浩,这回是你第一次执行你爹派给你的任务,紧张吗?如果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个白面美男,正是崔宏之子,有河北孔明之称的顶级才子崔浩,他姿容秀丽,史书上都留下了貌若美妇的描述,听到这话,他微微一笑:“那年的柏肆之战,若不是前辈出手相助,只怕我崔氏一门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胡人乱我汉土已达百年,我们汉人世家何等的高贵和骄傲,现在却要每天担惊受怕地过活,这种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了,只要这回灭了拓跋珪,引发他们内战,那我们汉人翻身的机会,可就来了。这可是比当年更好的时机,我又怎么能错过呢?!”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阿浩,难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纠结于这汉胡之分吗?这可没有什么长进啊,你若只是这样想,那跟那南边的武夫刘裕,又有何区别呢?”

    崔浩的脸微微一红:“这天下自然是靠门阀出身而定,而不是汉人胡人,这点没有问题,我们之所以反对拓跋珪,还不就是因为他把野蛮,低贱的胡人带来中原,置于我们世家高门之上吗?这回他在清河的暴行,已经震惊了所有的河北世家,不管如何,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平安。”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是你作为世家子弟,应该有的见识,这回救下清河的几万百姓,你爹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但他作为高官,无故地离开平城这么久,难免会惹人怀疑。”

    崔浩叹了口气:“没办法,如果不是他亲自走一趟,卢家,郑家,博陵崔家的几个掌门也不会相信,还好前辈也顺利地说动了贺兰卢出兵相助,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上天要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拓跋氏百年所积累的气运,在拓跋珪身上也应该完了,不过,贺兰氏同样野心勃勃,这对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要真的让他们得了天下,恐怕也不是你我之福,阿浩,用你收买的宫人,把拓跋绍和万人有奸情的事,在后天晚上亥时让拓跋珪知道,记住,事成之后,发信号出来,我这里好让拓跋绍行动!”

    崔浩有些迷茫:“为何要到后天,有什么讲究吗?”

    黑袍微微一笑:“因为,正常情况来算,拓跋珪这回回来之后,离他上次伤痛难忍,药力发作,正好满半个月,他这回从河北捉了两万多百姓回来,号称要屠满万人,一定会亲手杀人,到时候会狂怒攻心,会进一步地加速发作,而他每次药发之时,都会躲到万人那里让万人照顾,嘿嘿,万人以前看到的那些他的疯狂杀人之举,也不过是药物作用罢了,不过这样一来,弄得他吓坏了万人,终于跟拓跋绍勾搭到了一起,也为他的坟,盖上了最后的一锹土!”

    崔浩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一切尽在前辈的掌握之中,只是,晚辈有一事不知。您当年在柏肆之战中救了拓跋珪,为何现在反而要害他呢?”

    黑袍叹了口气:“我本是世外修仙之人,对人间纷争不感兴趣,只是感慨于兵戈不止,流血不休,我想在世上寻一方净土亦不容易,所以当时助拓跋珪入主中原,原想着是从此能天下太平,想必当初你们崔家,也是抱有同样想法的吧。”

    崔浩点了点头:“是的,慕容氏诸子相争,内乱不当,已是必亡之局,当时我们以为拓跋珪少年英雄,在草原上也与其他残忍好杀的蛮族首领不同,至少能赦免和原谅自己的敌人部落。所以才投奔了他,没想到,这家伙磕药把脑子给磕坏了,现在成了最可怕的魔王,只有他死了,才能天下太平!”

    黑袍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加把劲,让他早点死,让太平早点来!”

    崔浩有些迟疑:“可是,您要我把这个消息给透露出去,这是要拓跋珪先动手杀拓跋绍和贺兰敏啊,我们这个做法,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千五百五十八章 崔浩亦有万全策

    黑袍微微一笑:“拓跋绍比你想象的有本事,他苦心经营了很久,才从万人身上套到了拓跋珪的行踪,你不会以为他是想单纯地去问个安吧。这回贺兰卢掳走了清河全郡的百姓,拓跋珪定会迁怒于贺兰敏,在这个时候,再把拓跋绍和万人私通的消息放给拓跋珪,他一定会盛怒之下要杀拓跋绍的。而我之所以要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就是要把此消息,转告给拓跋绍。”

    崔浩恍然大悟:“明白了,拓跋绍原来可能还是在等一个拓跋珪立自己为太子,然后等他自己服药过量死亡,然后正常即位的机会,但此事一出,那就等不了,只能提前下手,如此一来,事情必然准备不周,就算成功,也很难善后,这样无论是谁最后胜出,北魏都不可避免要大乱了。”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胡人武力强大,但缺乏统一的首领,现在拓跋珪可以用其威望服众,一旦他意外身死,继承人未立,那拓跋氏自己会为了争位而先打起来,而其他的蛮族部落,也会象在草原上那样,自相残杀,或者是趁机摆脱拓跋氏的统治,退回草原。”

    崔浩正色道:“那我们崔家应该怎么办?趁机回到河北,象以前历次乱世那样结坞自保吗?”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结坞自保,你们跟别的家族比起来,也没什么优势可言了,我跟你父亲说早作准备,你觉得这个准备应该是什么?”

    崔浩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我们崔家在河北还不是顶级世家,还需要借助魏国发展一段时间,其实在拓跋珪手下,我们家的地位很高,只是此人喜怒无常,暴虐无度,再继续辅佐他,无异于助纣为虐,以后会象恶来这种人一样,为暴君所殉葬,甚至,等不到他完蛋的那一天,没准就给他先灭了,所以,我们应该到时候趁机扶立一个拓跋氏的王子,拨乱反正。”

    黑袍满意地点头道:“那你觉得扶立谁比较好呢?”

    崔浩勾了勾嘴角:“正如前辈所说的,贺兰敏母子野心勃勃,拓跋绍如果真的弑父成功,那也绝对会是个残暴不下于拓跋珪的家伙,一个连父亲都能杀的,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这也不符合我崔氏一向的祖训,反观那齐王拓跋嗣,虽然现在逃亡了,但他肯为了母亲去和残暴的父皇对抗,是个孝子,而百善孝为先,一个懂得孝道的胡人,将来也会以仁义对百姓,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崔家辅佐,若是拓跋绍弑父成功,那我们崔家应该会转而扶持拓跋嗣。”

    黑袍笑道:“你就不怕拓跋绍灭了你们?”

    崔浩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拓跋绍如果弑父自立,那会成为天下公敌,虽然说胡人凶残好杀,以力称雄,但也得要有绝对的实力才行,就算想效法冒顿杀父之旧事,起码也得有一支绝对听命于自己的军队才行。可拓跋绍一向不为拓跋珪所喜欢,如同野种,更是从没有给他独立掌控过任何一支军队过。他想行刺拓跋珪,只能靠着百十个家奴和给收买的太监而已,就算得手,也控制不了平城外面的任何一支军队。”

    黑袍点了点头:“可是,他要是要挟,控制各大部落的首领,以父皇的名义,骗他们前来议事,然后逼他们交出兵权虎符,那又该如何?”

    崔浩笑了起来:“这就得感谢他的父皇了,拓跋珪这几年脑子不好使,经常冲动杀人,残暴无度,老将功臣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所以现在各部首领都躲得远远的,不来朝见,即使接到他必须来朝的命令,也会把部落的兵权交给自己的子侄,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受自己文书的调动。以免这种诱杀后兼并部落的行为。这些草原蛮夷,千百年来一直有很好的保全部落的办法,前辈不用担心,就算拓跋绍真的杀了这十几个大头人,也只会激得各部联手反抗复仇,而不是听命于他。”

    黑袍长舒了一口气:“阿浩,你分析的真是很好,看来河北这里一直说你是诸葛孔明再世,所言不虚啊,将来好好干,我相信你会大有作为,一定可以振兴你们崔家的!”

    崔浩微微一笑:“那也是前辈相助,我们家才有前途,当年你在我家初入草原,辅佐拓跋珪时就建言家父,让他想办法在拓跋珪身边布下眼线耳目,以掌握君王的真实想法,于是我们崔家才选派几个忠诚可靠的死士阉割净身,入宫为奴,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黑袍笑道:“那也是你们崔家累世经营,才会有这样的死士为你们所用,老夫是世外之人,就没有这样的人可以为我所驱使。”

    崔浩笑了起来:“若是我崔家得掌大权,一定会在北方建成天下最大最豪华的道观,供前辈居住修炼,广收弟子,开宗立派。”

    黑袍摆了摆手:“不必了,那种世俗开宗收徒,已不是为了修仙问道,而、是为了骗取香火钱,或者是跟天师道那样吸引村夫愚妇,起兵作乱。我只需要天下太平,有一两处名山可供我修炼,就可心满意足。这一点要求,相信对你们崔家来说,不是难事。”

    崔浩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走去,他的声音顺风而来:“前辈,晚辈这就去安排,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黑袍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散去,他的目光停留在崔浩离开的背影上,直到消失不见,一边的地沟盖子动了动,一个浑身污泥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顿时,空气中就充满了下水沟里那另人作呕的味道,而来人摘出了两颗塞着鼻子的蜜枣,大口地吸起新鲜空气,可不正是陶渊明?

    黑袍平静地说道:“渊明,你怎么看这崔浩?”

    陶渊明直起了身,笑道:“看来崔家野心也不小,想着借北魏的力量扫平其他的河北世家,好让自己一家独大呢,这崔浩城府极深,在师父面前也不表明真正的想法,甚至还会装傻,看起来,绝不亚于黑手党的四方镇守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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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