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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千五百零四章 侧翼突袭新战法

    慕容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一闪而没,转而冷冷地说道:“老别,你的胆子是不是留在对面晋军阵中了?看到老卡折了,就想逃避?!”

    别儿汉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厉声道:“少主, 你不能这样侮辱我,我别儿汉跟着老王爷征战几十年,恶战上百场,杀敌无数,身上大小伤几十道,你怎么能说我贪生怕死?”

    慕容林也厉声道:“怕不怕死不是靠摆以前的老资格,老卡是跟你打了一辈子仗的兄弟, 现在他的脑袋给人这样砍下来枭于军前, 你不想着报仇,起码抢回这个脑袋,还想着暂避,不是怕了是什么?”

    别儿汉沉声道:“少主,如果只有我别儿汉一个人,现在早就冲过去了,就算抢不回老卡的脑袋,也可以跟他脑袋并排放在一起,不枉我们兄弟一场的情义,但我别儿汉现在不是一个人,我带着三百多名将士们,我死了,谁来统领他们?就象之前在北门,刚哥也为了给我们打头阵而战死了,脑袋也给那个王猛子枭在斧上,当时贺兰夫人是怎么劝你的,忘了吗?!”

    慕容林胀红的脸开始渐渐地恢复了平时的颜色,他微微地点着头:“你说的对, 父王一直跟我说,将不可因愠而攻战,晋人这样故意枭首军前,就是想激怒我们,引我们继续冲阵,现在他们把人马尸体堆在前面,又重构了防线,而且,想必他们阵中还有土囊这些东西,我们正面冲锋,怕是仍然会吃亏。”

    别儿汉点了点头:“是的,其实这三个大团的晋军能构成防线,我们其实战机已经失去,就算强冲开他们,也未必能杀得到后方的晋军攻城部队,刚才我们骑射的时候已经发现,他们的攻城部队在后撤,重整了,这三队晋军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的,跟他们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不如我们转而去冲开晋军的长围,杀进他们的营中,搅個天翻地覆,我想这才是对王爷最好的策应。”

    慕容林摇了摇头:“现在晋军撤回营中,一定是对长围防守有所准备了,我们不可能象刚才冲进西北角的辎重营那样轻易得手。不过,这三队晋军,也在我们刚才的冲击中损失了几百人,你看,他们的阵形宽度有所弱小,两侧的通道,现在更宽了,发现没有?”

    别儿汉仔细一看,点了点头:“不错,离城墙的距离拉开了足有十丈,看起来我们可以冲过两百骑之多,绕过他们的侧翼,从侧面攻击他们。”

    慕容林的眼中冷芒一闪:“是的,他们想引我们正面攻击,但我们不要上当,从侧面冲过去,然后横向反冲他们的侧翼,这侧翼可没有人马的尸体,也没有土囊沙包来阻挡我军的铁骑冲击。只要我们能完成切入,冲过去五十步内突然转向内冲,一定可以大破敌阵!”

    别儿汉兴奋地一挥拳:“好想法,就这么打,我愿意领命攻击敌军侧翼,少主,下命令吧。”

    慕容林摆了摆手:“不,老别,这回我亲自去,你在正面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就行,我带着王府卫队两百骑,隐藏在攻击阵营中,你第一轮放箭后撤回,然后我佯装突击,却在阵前突然转向,插入敌军与城墙之间的侧翼。”

    “然后我这两百骑就会按原定的计划,一边向前突击,一边侧向放箭,先看敌军虚实,若是他们有备而来,我们就冲到敌军阵后,张旗为信号,然后你们同时突击敌阵。”

    “如果他们在侧翼没有防备,我们就直接从侧面冲进去,同样张旗为号,你也在此时杀入敌阵,只要敌军给两面夹击,那阵形必破,这些晋军虽然凶悍,但似乎没太多长兵器,入阵之后,我军的铁骑可以肆意践踏,到时候,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死踩死,让他们全部死无全尸,这才是对我们战死兄弟的最好复仇!”

    别儿汉兴奋地一挥拳:“真的是完美无缺的计划,少主,你果然是深得老王爷的兵法精髓啊,在这种时候能想出如此精绝的反击之法,我老别佩服,换了我和老卡,是绝对想不到的!”

    慕容林叹了口气:“老别,你还要记住,这回要是我折在里面了,那就不要恋战,也不要想着给我报仇,赶快撤离这里,从北门那里回去,如果北门给晋军堵了回不去,就在战场上游走,看父王杀出时再去接应他。”

    别儿汉的脸色一变,挥动的拳头也放了下来,眉头紧皱:“不,少主,我跟着刚哥他们一起来的,就是要用性命保护你的周全,这突击侧翼的战法虽然出奇不意,但也确实危险,要是敌军在侧面有陷阱或者是布了机关,或者是敌军后方有援军上前堵住你,那可能二百骑是回不来的,这军中可以没有我别儿汉,不能没有你少主,还是我去侧翼突破吧。你在中间把握全局。”

    慕容林摇了摇头:“这战法全是我想的,随机应变之法,你真的可以吗?万一敌军在侧翼是弓箭手怎么办,万一他们飞槊怎么办?万一他们用沙囊掷击侧面怎么办?什么时候突破,什么时候转向,什么时候突阵,什么时候迂回,这些你都能控制好吗?刚才我突阵回来,可是把我部下所有没受伤的人全带回来了,可是你突阵,却是两百多人跟进,只有四十多人跟你回来,其他的人有六七十是溃散而回的,老别,这指挥部下的本事,你还得多多练哪。”

    别儿汉的脸微微一红:“这个,少主啊,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打起来只会顾着自己冲锋陷阵,往往身边的同伴都看不到了,也正是如此,我和老卡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只是百夫长而已。。”

    “好吧,你说的对,冲锋陷阵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老卡的武艺不下于我,刚才一个人也是陷在阵中出不来了,只有你能做到,指挥两百铁骑冲阵,如指臂使,我在正面一定全力配合你,也相信,天马神一定会保佑你,保佑我们所有人的!”

    慕容林微微一笑:“愿天马神保佑!”

第三千五百零五章 兄弟反目不可取

    沈田子一边在吆喝着那些搬运马尸推到前方,还有把新的泥土沙尘大量地铲掘进新沙包的军士们动作快点,一边向着阵后走去,沈林子端坐马上,提着大戟,在几个骑马护卫的随同下, 笑眯眯地看着沈田子,说道:“三哥,还是你猛哪,老实说,那战马从你头上飞过的时候,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飞出来啦。”

    沈田子笑着摆了摆手:“这不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嘛, 在战场上, 要敢于面对死亡和危险,越是怕死越是缩,死的反而是越快,这可是寄奴哥教过我们的道理啊,也是我们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

    沈林子点了点头:“还是悠着点好,没必要这么险的,就算你不用跟那卡德罗单挑,兄弟们也能把他乱刀分尸。”

    沈田子摇了摇头:“不一样,这个人,我非要亲手杀了,他之前杀了三双和牛子,这两个兄弟都是为了我而死,我答应过他们,要亲手取下杀他们的敌军首级,就是这个卡德罗,所以,这个事只能我自己办。”

    沈林子笑道:“这倒是我们沈家的家风,有仇必报,而且得亲手报,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过,还是太危险了一点,万一那卡德罗也是亡命之徒,就这样撞上你呢?”

    沈田子勾了勾嘴角:“没什么,真要撞上我,他也得落马,就算我杀不了他,周围的兄弟们也一样会把他乱刀分尸,我仍然可以为两位兄弟报仇。”

    沈林子叹了口气:“三哥啊,话虽然这么说,但你毕竟是全军主将啊,你不是一個人的生死,你要是出事了,这一千多兄弟谁来指挥?为了杀一个敌军百夫长搭上自己,这不合算哪。”

    沈田子摆了摆手:“不是还有你吗,我要是不行了,你顶上,你如果不在,还有副将沈谋度来指挥,打法反正就是这样,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误事。”

    沈林子的眉头轻轻一挑,说道:“罢了,你一向是这样的战斗风格,我劝你也是没用,不谈这个了,敌军似乎没有撤离的打算,象是在列阵,准备再次冲击,伱们前面顶得住吗?”

    沈田子看了一眼沈林子的身后,烟尘四起,人马的身影绰绰,看不清后方的虚实,偶尔有几匹战马冲出,马尾上都系着树枝,在地上拖来拖去,而这烟尘,正是由它们所产生。

    沈田子勾了勾嘴角,说道:“不是有三百多宿卫骑兵杀到了吗,为何还要在这里故布疑阵?”

    沈林子微微一笑:“因为你刚才在战斗的时候,除了原来的宿卫骑兵外,还有新援加入,这些援军就是为了对付俱装甲骑的,而且,也是要为接下来的战斗作准备,暂时不便暴露在这里。那可是阿韶哥的帅令,我这里只是执行而已。”

    沈田子舒了一口气:“那我可就放心了,即使前面没顶住,后面也有你们,这些敌骑是不可能冲破我们的防线了,不过,他们这时候也不退,是想为前面战死的同伴们报仇吧,或者是已经无法回城,只能硬从这里突破呢?”

    沈林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这支敌军的意图所在,最早他们是出现在西北角的辎重营,我看那边的营寨都起火了,却没有人回报那里的情况,想必那边已经给突破了,守卫的兄弟们也全给消灭。”

    沈田子的一字眉整体向上一扬,仿佛是脸给撑开了一截:“他们会不会是想佯攻我军的一个偏营,然后调动我军的兵力,或是设伏在路上消灭,或是让攻城的兵力空虚,好趁机攻击,甚至是让我方后营起火,让前方攻城部队军心大乱,全体崩溃呢。”

    沈林子摇了摇头:“不太象,你说了那是偏营,我们不太可能为了个偏营而扯动整个大军的阵形,就算派兵去救,也不会是动用前方的攻城部队。”

    “至于说要乱我军心,那他们要做的不是出现在战场上攻击我军的侧翼,而应该是在长围之后继续攻破我军的其他营寨,甚至不应该在那个偏营放火,告诉我们偏营已失,而应该是出其不意,甚至换上我军的衣甲,来突袭我军的主营,只有在身后放火纵烟,才可能真正地动摇我军的军心,造成攻城部队的混乱!”

    沈田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老四,你说的不错,我倒是觉得,他们可能开始是想从西北角突围,可是中间又改了主意,所以转而来攻击我军西城的攻城部队了,刚才城头的一阵鸣金之声,似乎是想让他们退兵,这也证明了他们的主将,应该是私自行事,没按原来的套路来打。”

    沈林子笑道:“还是三哥熟悉人心哪,真不愧是跟着寄奴哥,还有镇恶他们一起作战了这么久。”

    沈田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老四,你要夸寄奴哥也就罢了,他王镇恶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东西?学他不听号令,擅自行事,抢夺功劳吗?”

    沈林子摇了摇头:“三哥,寄奴哥一直教导我们,心胸得放宽点,当年你跟镇恶一起的时候,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大家以后还要一起相处很多年,没必要关系弄太僵。”

    沈田子咬了咬牙:“你也知道当年的事啊。我拿他当兄弟,甚至他擅自行事也帮他打掩护,冲锋时也是在第一个,可到了最后,那出兵罗落桥,却成了他一个人的功劳,从此他青云直上,甚至可以以一个参军的身份独当一面!”

    “明显寄奴哥是把他放在我们之上,作为大将培养了,你还向着他说话?就连阿寿哥,他也不放在眼里,上次在大岘山穆陵关的时候,他不又是怂恿阿寿哥违令出兵,擅自行事?打赢了是他功劳,打输了是主将责任,这种小人,配当我们兄弟吗?”

    沈林子摇了摇头:“可是镇恶的军学,见识,确实在我们之上,这点不服不行。这次我们沈家也算是独当一面,以后未必会在他一个外来户之下,我觉得,还是不要计较这些为好!”

    沈田子冷笑道:“老四啊,你难道不想想,胖长史和王皇后为啥对你,对咱们沈家如此关照呢?”

第三千五百零六章 沈家亦有雄心志

    沈林子的眉头一皱:“你说这个做什么?胖长史以前不是说了吗,我们沈家在吴地是名门大族,又跟那些建康城的世家高门不一样,我们能打啊,正好可以用来取代那些世家高门,所以他会关照我们, 给我们立功的机会,这次就是这样。”

    沈田子叹了口气:“老四啊老四,你在我们兄弟五个里,读书最多了,可是全读了兵法战策,还不如大哥看的明白,我就问你,胖长史或许出身不高,但那王皇后可是最标准的王谢世家的女儿, 她为什么要帮着我们这个外姓土豪,来取代她自己的家族呢?”

    沈林子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头道:“谢家王家也有子侄从军,她一向跟寄奴哥关系紧密,是需要带头来响应寄奴哥吧。”

    沈田子冷笑道:“要响应只需要不阻止我们立功就行了,为何要助我们成事?这宿卫铁骑,她不给她谢家的子侄,要知道谢晦这回也随军出征呢,或者也不给王家的兄弟,却要给我们沈家立功,这又是要闹哪样?”

    沈林子咬了咬牙:“我也奇怪过这事,但是想不出理由,你这里难不成是从大哥那里听说了什么吗?”

    沈田子的一字连眉头微微一挑,低声道:“王皇后当年召见大哥的时候说过,我们沈家是吴地本地人,我们的祖辈家业都在南方,北伐之事,一方面是寄奴哥的理想, 另一方面,也多是那些北方流人想建功立业才成天提的,你应该知道,她说的就是王镇恶和王仲德他们,还有刘钟。”

    沈林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些可都是我们的京八兄弟啊,可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难道我们北府诸将,还要分各路山头吗?”

    沈田子摇了摇头:“不管你是不是想分,现在事实上已经隐约有这种分离的趋势了,我们沈家当年走错了路,跟了妖贼,所以天生低人一等,跟那些京口出身的京八老铁不好比,但现在后起的家族中,我们跟王镇恶,檀家,孟家,朱家这几家一样,都是后来居上的,这回攻城就已经可以看出以后的发展方向,我们立了功,还是得回去经营吴地老家,犯不着为了他王镇恶想打回关中的理想,就去拼死拼活。”

    沈林子勾了勾嘴角:“恐怕,是胖长史,王皇后他们,不希望收复了北方之后,北方的大世家反过来会抢夺他们王谢刘这些世家的利益吧。”

    沈田子冷笑道:“那是他们的谋划,我们不管,我想说的,只是这王镇恶心机深沉,他一直在迎合寄奴哥想要北伐成功,收复整个天下的理想,并利用自己那点军学本事,去跟寄奴哥天天推演商量如何北伐的那些操作,哼,最后是我们辛苦拼命杀敌在前,还不如他一个小小参军功劳大,爬得快,这公平吗?”

    沈林子叹了口气:“三哥啊,这打仗就是得有所分工啊,有人要冲锋陷阵,有人要运筹帷幄才行,再说了,你我不也是经常在军议中能发表意见吗?这回我们只要打好了这一战,立了大功,还怕回头给王镇恶所压制吗?我们可是浴血奋战,实打实的功劳,他有什么?”

    沈田子勾了勾嘴角:“这就是了,老四,咱们就自己多争功劳,不需要沾他王镇恶的光,以后就象这次这样挺好,各当一面,谁有本事谁得功,最后靠功劳高下来定高低,这回你也得想办法让王皇后的宿卫骑兵立功才行,他们上次因为司马国蕃叛变投敌,全军受到了牵连,没有战功,这回可是存着一口气想要来的,如果无功而返,我们如何向王皇后交代?”

    沈林子的眉头微皱:“三哥,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我们打仗,可都是置生死于度外,不求功名,只要胜利的。可你现在却满脑子都是这些战场之外的事,这样真的好吗?”

    沈田子咬了咬牙:“打仗舍得命不怕死跟考虑这些事并不冲突,难道我刚才面对死亡眨一下眼了吗?但我想说的是,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意义,有价值。就象我们今天这些战死的兄弟,家兵,他们死了也会得到抚恤,能让家人受益,这就是他们拼死作战的理由,而对于我们,也是一样,振兴沈家的家名,回报寄奴哥的知遇之恩,回报王皇后她们对我们沈家的重视,这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沈林子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有机会我会让这些宿卫铁骑杀出来立功的,不过,敌军还是凶悍,你得尽量地消耗敌军,最后打败他们,进入追杀阶段,才是宿卫骑兵最好的出击机会。”

    说到这里,沈林子低声道:“再告诉你一個事,荣祖也过来了,带着骑兵,就在后面换装呢!”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讶道:“他怎么会过来?他不是早就给编进攻城的队列,要拿那先登之功吗?我就是为了得给他让路,才跑过来护卫这侧翼,怎么,看到这里有功劳,他又要来抢了?”

    沈林子叹了口气:“三哥,伱对镇恶有意见也就罢了,跟荣祖,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种怨言,再怎么说,他可是寄奴哥的亲侄子啊,寄奴哥现在还没儿子,这侄子就是他刘家的未来希望,有硬仗恶战,荣祖过来帮忙,也没有问题啊。再说他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的寄奴哥,也不过如此吧。”

    沈田子恨恨地说道:“他刘荣祖有本事归有本事,但也不能哪有功劳往哪儿挤吧,为了让他攻城,我跑来这里守个侧翼,现在我要大战俱装甲骑了,他不攻城了又跑来抢我风头,就算是寄奴哥在此,我也得去理论三分,要是处事不公,众兄弟心中难服气,以后他的大业,恐怕也没这么顺利吧。”

    沈林子咬了咬牙:“好了,不要再说了,荣祖也说过,我们顶不住了他再上,到时候你好好表现,咱们兄弟联手把这七八百俱装甲骑灭了,不就完事了吗?我们…………”

第三千五百零七章 二徒面师心慌慌

    沈林子的话音未落,远处响起了一阵强烈的胡哨之声,三百步外的燕军俱装甲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击,沈田子扛着斧头,走向了前方, 他的声音顺风而来:“冤家上门了,兄弟们,抄家活,干活!”

    沈林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沈田子的身形,消失在了远处, 他拨马回头, 身后的烟尘中,隐约有两个身形走来, 左边的一个,正是那宿卫军军官庾长庆,他笑道:“四林子,这燕军俱装甲骑居然还敢来送死,看来我们的机会来了啊。”

    沈林子淡然道:“放心,长庆兄弟,我会按承诺,给你们战斗和立功的机会的,不过…………”

    他勾了勾嘴角,看向了右边的一个身影,这人连人带马,足足比一边的庾长庆高出了两尺有余,也算得上孔武有力的壮士的庾长庆,在此人面前,如同孩童一般,整个北府军中,也只有刘敬宣在骑上高头大马赤龙的时候, 才会有如此的身形和压迫力,只是,他的整个身子,还隐藏于风沙之中,只有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如同沙中的两盏灯火,熠熠生辉。

    沈林子微微一笑:“荣祖,先来后到,这规矩你应该懂的。”

    这個叫荣祖的巨汉,哈哈一笑:“没事,区区数百俱装甲骑,我还没放在眼里,你们动作可要麻利点,早点解决这些燕贼,我好继续攻城。”

    沈林子点了点头:“那还得张尚书的攻城道具才行,你不如现在先回…………”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一指身后:“用不着这么麻烦,我都带来了,一会儿你们解决了这些甲骑, 我就在这里直接攻城, 对了,叫田子哥省点劲,别再受伤了,一会儿攻城的时候,我会给他留个位置的!”

    广固,内城,宫殿。

    慕容超有气无力地坐在皇座之上,目光呆滞,几乎形同僵尸,两个小太监站在他的左右,一个手里端着玉壶,另一个则时不时地要去给他擦拭嘴角边挂着的口涎,黑袍驻着一根龙头拐杖,站在他的身侧,冷目如电,在面前的殿中站着的两个人--公孙五楼和贺兰敏的身上扫来扫去。

    大殿之中,只有这几个人,连一个护卫也没有,一部烛台上,十余根牛油烛,在有气无力地燃烧着,烛光随着时不时因为有传令兵冲进来时,从门外吹来的风而摇曳着,照着每个人的脸,阴晴不定!

    一个传令兵匆匆地冲了进来,单膝跪地:“报,我军西城方向,慕容林将军对晋军侧翼的第一次突击失败了,三百余俱装甲骑战死,带队将官卡德罗队长以下,百余名军士被敌军枭首军前。”

    黑袍的面具之后,两眼之中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北海王慕容镇,有何动作?”

    传令军士头也不敢抬,沉声道:“北海王在城头鸣金要慕容林收兵,结果慕容林并没有收兵,还是在继续整顿兵马,准备再次突击。”

    黑袍点了点头:“城外晋军有何调动?”

    传令军士继续道:“晋军阵后,烟尘四起,似是有骑兵调动,而前方的步阵,也把我军战死人马的尸体堆到前方,以作防骑兵突击的障碍。”

    黑袍摆了摆手:“好了,我已经知道,你退下吧,再探。”

    那传令军士转身就走,黑袍突然说道:“还有,在外面关闭大殿,除非晋军攻入城中的紧急军情,在我主动开门前,不必再传军报。各城的守卫,由各城的主将自行决定。”

    那传令军士应诺而行,殿门在他出去后,彻底关上,大殿内,只剩下了烛台带来的光明,而烛光也因为彻底无风,而变得稳定下来了。

    黑袍的目光冷冷地投向了公孙五楼:“五楼,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公孙五楼吓得直接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声音都在发抖:“国师饶命,徒儿知罪,徒儿知罪!”

    黑袍的目光转向了贺兰敏:“敏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兰敏微微一笑:“恭喜国师,试出了敌军的城外布置,这些都是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要的是你们两个结伴突围,杀出广固,什么时候要你们试探什么了?就是慕容林,我也没有给他下过什么试探的命令。”

    贺兰敏摇了摇头:“国师,在这里,对着我们已经中风病重,无法再行动的陛下,您就不用再说这种面子上的话了吧,我们不过是伱的棋子罢了,为的是试出西城和北城晋军的布置,你根本就没想着我们突围出去!”

    黑袍一时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慕容超,他仍然是呆呆傻傻地坐在那里,黑袍叹了口气:“陛下,你相信贺兰夫人的话吗?”

    贺兰敏沉声道:“够了,黑袍,你不用再演这戏了,自从广固回来后,你就用你的手段,让慕容超在把大权交给你后就这样失了魂,你想杀我们,就可以直接下令,用不着借那皇命。”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大燕天牌何在?你既然说皇命,那我连皇命都给了你们,这样的信任,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公孙五楼抬起了头,咬了咬牙:“弟子无能,天牌给那慕容林哗变夺了去,没有守护住,请国师惩罚。”

    黑袍看着贺兰敏:“是这样的吗?”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五楼办事不力,部下看到那辎重营里的钱,就想去抢,结果中了敌军的奸计,给火攻了,逃出来的部下,他想斩杀立威,可那人死到临头却把东城的事给说了出来,这时候慕容林正好赶到,趁机哗变夺牌,这些是我当时亲自经历过的事,明月也可以作证。”

    黑袍冷笑道:“听起来象是那么回事,不过,你当时是站哪边的?是帮着公孙五楼,还是帮着慕容林?!”

    贺兰敏叹了口气:“我想帮五楼,但是我一个人对付不了慕容林和上千俱装甲骑,当时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块令牌能控制得住了,所以,我只有先假意揭露公孙五楼,再对慕容林他们晓以大义,让他们放过五楼一条命,这才能带他回来见你。”

第三千五百零八章 一唱一合惑黑袍

    黑袍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刚才说,你们是想分头突围,敏敏带着慕容林向北,五楼带着主力向西,从西北角突破,事成之后不仅可以回贺兰部, 还多了一个向西连接后秦,引秦军来援的打算,是不是?”

    公孙五楼连忙点头道:“是的,当时我们就是这样想的,出城之前,我就跟敏敏说好了, 她也支持我的想法!”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看向了贺兰敏:“五楼当真是出城前就跟你说过了?你也同意?”

    贺兰敏淡然道:“当时五楼没有跟我说联接后秦的打算,只说向西可以引开晋军, 试探一下,毕竟我们两个方向同时突围,机会更大一些,我是答应了跟着慕容林向北,如果事实不顺,遇到晋军的有力埋伏,我就去跟他会合,反过来他也一样,要是晋军的埋伏在西边,而我们从北边突围顺利,他就回来找我。”

    黑袍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五楼,是这样的吗?”

    公孙五楼只得跟着说道:“不错,确实如此,打通跟后秦的联系,是我自己的想法,突围前没有告诉敏敏,主要是因为慕容林这小子在他身边, 后来慕于刚又来了,我不太有机会说出来。反正是分散突围,结果是一样的。”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就是说,你瞒了所有人,甚至对我也不提一句连接后秦之事,其实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欺骗俱装甲骑,为你打通向西的通道,以后可以脱离我,脱离大燕自立,是不是?!”

    公孙五楼的脸色惨白,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国师,我真的是为了大燕考虑,贺兰部现在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能指望他们作为有力外援,只有后秦的大军是可以依靠的,而我,正是为大燕效力尽忠, 才会这样做啊!”

    黑袍沉声道:“那为什么你连我都要瞒?为什么离开我的时候不说这样的想法?”

    公孙五楼哭丧着脸,说道:“因为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调动俱装甲骑,为我所用啊,甚至,甚至因为东城的事,我,我不敢再跟您…………”

    黑袍冷笑道:“你是恨我叫你执行在东城不分敌我,扔石灰包摧毁城头的命令,所以不再信任我了,是不是?!”

    公孙五楼连忙用仅存的一只手摆着,说道:“不不不,绝无此意,徒儿为师父去赴汤蹈火,献出性命都可以的。怎么可能有如此想法,只不过,只不过怕师父不同意徒儿的提议,所以…………”

    黑袍打断了公孙五楼的话:“如果你的这个想法有用,我为何要不同意呢?”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因为,因为去打通后秦援军,需要时间,西部的州郡已经叛变,要打下来并非一日之功,而今天广固会是决战,能撑多久并不知道,所以,所以徒儿以为,师父并不会同意。”

    黑袍冷笑道:“你不过是自己想逃出一条生路罢了,还要找这么多理由,既然知道这是叛逃,我不会同意,伱当然不敢向我明说。”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徒儿相信师父一定能打退晋军的这次攻城,徒儿的这两千兵马对这次防守来说,并没那么重要,只是就算打退晋军这回攻城,他们也未必会退回南方,以刘裕的性子,可能会继续围攻,要打破他们的围城,那后秦的兵马就重要了,所以徒儿想了想,还是先斩后奏,强行带了俱装甲骑向西突围,这也是为了师父你好啊。”

    黑袍的眼中杀气一现:“你自己贪生怕死,想离我而去,还说为我好?”

    公孙五楼抬起了头,正色道:“师父,徒儿这样突围而去,不是为了远离您,而是为了不给您留麻烦啊。老实说,要不要去西边突围,要不要打通跟后秦的联系,徒儿即使是去北城前,也没有下定决心,一方面想去试试,一方面也怕晋军有埋伏,而且,徒儿也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师父你啊。”

    黑袍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还这么有孝心,对我这么忠诚了啊,五楼,是我一直以来看错了你吗?”

    公孙五楼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一闪而没,又恢复了一向的恭敬:“师父不必如此嘲讽徒儿,我说的为你好,是指东城之事。我一去北城的时候,慕容林就向我质问东城他大哥是怎么死的,显然,他已经起了疑心。”

    “他还说,打完仗后,会亲自去调查清楚的,如果我一直留在城中,按师父你的吩咐,打赢了此战,那事后慕容镇,慕容林,还有其他鲜卑将领来彻查此事,那我如何自处?”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怕我在战后不再护你了,要把你给杀了顶罪,这才下定了叛逃的决心?”

    公孙五楼摇了摇头:“这不叫叛逃,这只是出去为师父你去寻找外援。顺便也能把所有当时参与了东城之事的我的护卫带走,事后我也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人,不让他们以后能反咬我一口。”

    黑袍冷笑道:“然后,你的这些忠心护卫,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就在俱装甲骑的面前把你给出卖了,把你东城做的事全说出来了,你处理的可真好啊。”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这是徒儿办事不力,考虑不周,徒儿愿意为此承担所有结果,但是,这不代表徒儿在突围前就不应该这样去做。师父,你一直教育我们,要随机应变,要在复杂的情况下作出最好的选择,徒儿现在仍然认为,向西突围,就是最好的选择!”

    黑袍微微一笑,看向了贺兰敏:“五楼的口才真好,他当时也是这样说服你的吗?”

    贺兰敏摇了摇头:“他当时没有提向西去后秦的事,只说分头突围,两边都有机会,我想了想向北更容易去贺兰部,而且没看到晋军,于是就跟着慕容林了,至少,这家伙不象五楼这样心机深沉,难以预料。”

第三千五百零九章 师徒勾结害国君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是想说,慕容林比五楼这个师弟更可靠?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想让五楼事后向我报告呢?”

    两道冷电般的光芒,直刺贺兰敏那张绝美的容颜,空气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凝固了, 就连那个擦拭慕容超嘴角边的口涎的小太监的手,也微微一停,继而才恢复了动作。

    可就是这一迟延间,慕容超嘴角边那一长串的口涎,就这样滴到了这个金色的唾壶里,“滴哒”一声,让慕容超的嘴角, 似乎也轻轻地勾了勾。

    黑袍没有回头, 他继续看着贺兰敏,平静地说道:“还是说,你们当时就各自存了心思,想各打各的呢?”

    贺兰敏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因为我觉得往西走,只会离我们北边的贺兰部越来越远,而且,说实话,五楼要是跟着我去了贺兰部,到时候贺兰部是不是还叫贺兰,还是姓了公孙,我都不知道呢。慕容林如果跟我去了北方到了贺兰部,起码贺兰部还是姓贺兰。”

    黑袍冷冷地说道:“看来是我的错了,不应该让你们两个都很精明,都很会为自己考虑,算计别人的好徒弟,一起去突围哪。”

    贺兰敏摇了摇头:“不,黑袍,你把大燕天牌给了五楼, 那就是连我也得听五楼的号令,那你让五楼去贺兰部,等于就是把贺兰部交给了他,请问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要先征求我们贺兰部,征求我大哥的意见呢?”

    黑袍沉声道:“贺兰部的令牌可是在你的身上,我没给五楼吧。他拿着大燕的天牌,只能调动大燕的兵马,可管不了你贺兰部的事。”

    贺兰敏冷笑道:“兵强马壮方为天子,你让公孙五楼带了两千铁骑要是突到贺兰部,那贺兰部当然只能听命于他,我身边无一兵一卒,又是一個长期不在贺兰部的巫女,如何能让族人信我听我?”

    黑袍冷冷地说道:“那是你们的事了,贺兰部的令牌归你,大燕天牌给五楼,这样让他能指挥部队突围, 就算我把大燕天牌给伱,你自以为有足够的打仗本事,能让将士们听令吗?五楼他好歹也是征战沙场多年,身经数十战,虽然不是什么让人信服的名将,但指挥千军万马还是没问题的,敏敏你自问有这能力?上次在北魏的时候,你连几百名部落骑兵都指挥不来。”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就算是五楼,这回攻营出了点小错,也导致损失过半,将士离心。我这样的安排,自有我的道理,只是你们两个互相防备,各怀心思,导致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贺兰敏哈哈一笑:“我说我的好师父啊,我们两个这回帮你试出了城外的晋军布置,还让一千多俱装甲骑现在在城外横冲直撞,继续帮你打乱晋军的攻城布置,这还不让你满意吗?五楼虽然有错,让慕容林反过来接管了俱装甲骑的指挥权,但是他如果突出长围了,那整个部队也不会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作用了,你也没必要这样指责他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是两千人马的问题吗?我说的大错,是大燕天牌的问题,现在这大燕天牌到了慕容林的手上,他若是战死了,这天牌就到了刘裕的手中,或者说会回到他爹的手上,无论到哪里,对我是好事?”

    公孙五楼的脸色一变,连忙说道:“那是慕容林他哗变,用卑鄙的手段抢夺大燕天牌,这不算数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大燕天牌…………”

    黑袍突然厉声道:“所有人在一年前刚入城时都看到陛下是好好的亲手把大燕天牌给了我,现在陛下成什么样了?”

    贺兰敏摇了摇头,看着慕容超,这也是她差不多一年来第一次见到慕容超了,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陛下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黑袍冷笑一声,看向了公孙五楼:“五楼,你说呢?”

    公孙五楼面色惨白:“我,我也不知道啊,许是,许是陛下他,他因为临朐之战,心里,心里过不去那些事,所以,所以才…………”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难道你忘了十个月前,是你给你娘,也就是公孙太后献了一份羊肉羹,然后让公孙太后亲手端给陛下,他吃了后,就成这样了吗?”

    公孙五楼这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喃喃道:“这,师父,要,你要提这事做什么,那碗羊羹,那碗羊羹明明是…………”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明明是我给你的,对吧。陛下当时找慕容镇密谋从我手中分权之事,也是你密报给我的,然后我就说陛下谋国事辛苦,需要补补,他最爱吃什么呢,你就告诉我最爱吃刚生下的小羊羔做成的羊羹,还说如果是太后献上的,他一定会吃,接下来,你就亲手端了我派大厨做的这碗羹,给了你娘公孙太后,让她献给陛下,对吧。”

    公孙五楼咬着牙:“我,我不过是执行师父你的命令而已,我其实…………”

    黑袍冷笑道:“你其实明知这样做的后果,还是去做了,因为你知道全城上下能保住你命的,只有我,而不是皇帝,如果让慕容镇他们得了势,第一个要清除的是我,第二个就是你,所以,你乐得见到皇帝变成现在这样,从那天开始,无论是公孙太后身边的人,还是陛下身边的这两个小太监和其他近侍,包括门口的侍卫,都是你一手安排,对不对?”

    公孙五楼一言不发,头上的汗珠滴滴落下,剩下的一只独臂,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看得出,他内心在挣扎,在动摇。

    黑袍的声音越发地冰冷:“公孙五楼,我的好徒儿,我知道你想逃避什么,你要逃避的,不是什么东城之事,而是你想逃避出广固,你真正怕的,不是慕容林为了一个大哥,为了上千宿卫兵马而找你算账,因为那些是我下的令,我就是为了自保,也不会把你出卖,你真正想要逃避的,是变成这个样子的慕容超,因为,是你让他变成这样的。”

第三千五百一十章 多年积怨终暴发

    公孙五楼的牙齿也开始咬得格格作响,脸色越胀越红,而黑袍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冷风,直灌进他的耳朵里:“广固打完,如果我们能活下来, 能胜利,那慕容超总要出去见人,到时候,就是一切大白于天下的时候,这就是你要逃跑的原因,对不对?”

    公孙五楼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须眉皆张,厉声吼道:“是你让我干的, 是你让我干的,从长安营救慕容超回南燕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指使我的,我只不过是你的棋子,是你的工具,真正的凶手,是你,是你黑袍!”

    黑袍哈哈一笑:“终于吼出来了吧,骂出来了吧,五楼,是不是很爽啊,这么多年来,在外面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就是因为在我面前惟惟诺诺,就象刚才那样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给压的有多狠, 那在那些被你压制的人面前,压人就有多狠,对不对?!”

    公孙五楼咬着牙,喘着粗气:“不错,自从我跟慕容超一起在长安当乞儿时,我们尝尽了人间的冷暖,受尽了欺负和辱骂,我当时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获得权势,能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向所有看不起我,欺负过我的人报仇雪恨,这时候你出现了,你诱惑了我,说你有强大的力量,说伱的组织天道盟能主宰世间,我信了你,成了你的徒儿,还服下了你的蛊虫, 从此就受你控制, 为你做尽这些见不得人,丧尽天良的坏事!”

    黑袍冷笑道:“说得好啊,但公孙五楼,你做这些事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你想成为我,一朝权在手,就想着享受,你富可敌国,妻妾成群,在享尽富贵的同时也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所以你只能对你的敌人残酷无情,做事不留余地,这些可不是我教你的,难道欲得候,事五楼,还有进那些陷害忠良的馋言,也是我教你的?这是你的本性,公孙五楼,你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可怜的混混,再锦衣玉食,也改不了那个长安乞儿的尿性!”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是啊,我是个长安乞儿,但你慕容垂一代帝王,混到最后,众叛亲离,也只能靠个长安乞儿来为你做事。你叫我做的这些事,除了我,还有谁肯给你做?”

    “你培养一辈子的好妹妹也不齿你的行为,离你而去,你培养了一生的好徒儿贺兰敏,给你弄得家破人亡,最后想要离你自立,所以毒杀慕容德,毒害慕容超这些事,你也只有靠我这个长安乞儿来做。”

    “至于在城里杀害自己人,陷害忠良这些恶事,也只有我给你做,离了我公孙五楼,你连個长安乞儿都找不到了,可悲啊,我的好师父,你的万年太平,最后太平了个寂寞,太平出你这个孤家寡人,你很高兴吗?”

    黑袍一动不动地看着公孙五楼越说声音越高,剩下的那只独臂也在空中挥舞着,口沫横飞,脸上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抖动,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吧,心里闷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气,就全说出来吧,反正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公孙五楼厉声道:“你以为在我身上放了条蛊,就可以一辈子控制我了吗?你以为长安乞儿就要永远受你摆布了吗?哼,告诉你吧,我也不是吃素的,这蛊虫不是没有办法控制,也不是没有办法排出,慕容兰就通过生孩子的时候把蛊也给排出体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黑袍的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女人可以十月怀胎,你一个大男人难道也行?”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黑袍,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朋友,早就研究出控制蛊虫不发作之法了,无非就是那定魂之术,不仅可以定人的魂,还可以…………”

    贺兰敏的双眼一亮,连忙说道:“五楼,你说清楚点,什么定魂之法,你…………”

    黑袍突然厉声咆哮起来:“住口,贺兰敏,你也要学这个叛徒,公然背叛我吗?还是你们早就商量好联手要向我发难?!”

    贺兰敏的嘴角微微地抽了抽,转头对公孙五楼低声道:“五楼,冷静点,别跟国师正面起了冲突,我们毕竟师徒一场,现在也是要依靠师父帮我们渡过难关的,凡事都好商量。”

    公孙五楼厉声道:“够了,贺兰敏,你也不用在这里装好人,我话都说到这程度了,难道还指望全身而退?还不快快动手!”

    慕容超身边的两个小太监,突然悄无声息的双双暴起,他们的手中,同时多出了一把精光闪闪的两尺青锋,说是青锋,是因为锋刃之上,都闪着蓝绿相间的冷芒,一股子腥气,隔着几尺都清清楚楚地闻到,显然,是淬了剧毒,而这两人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如闪电一般的迅速,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黑袍的背后,而两把毒刃,离黑袍也不到一尺了!

    贺兰敏这个谍报头子,一生中经历和看到了无数次的刺杀,这回也不禁张大了嘴,几乎要叫出来:“好快的剑!”

    公孙五楼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一只拳头举在了半空中,几乎就要随时狠狠地砸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到,这两剑刺穿黑袍的黑袍,然后刺进他的身体,那涂在剑上的千年毒蝎之毒,胜过那生石灰千百倍,足以让黑袍的身体,彻底地化为一滩臭肉,这是他之前无数次拿活人试验过的,哪怕只要破一点点的皮,也是必死无疑!

    可是,黑袍却突然对着公孙五楼咧嘴一笑:“好快的剑!”

    公孙五楼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分明地看到,这两把剑,突然在黑袍的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就生生停住了,而这两名刺客的手,手腕开始反转,原本指向黑袍的剑,就这样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转而指向了对面的同伴,而剑上的绿芒,闪耀着二人的眼睛,对面剑尖上的的绿芒,成了他们在这个世上见到的最后颜色。

第三千五百一十一章 处决叛徒毒手辣

    在二个杀手瞪大眼睛的注视下,这两把毒剑,缓缓地,一寸一寸的插进了二人的体内,直至没柄,他们的身体在剑尖刚刚刺入的那一瞬间, 猛地抽搐了一下,继而放弃了挣扎,顿时,这两个假扮太监的顶尖杀手,就如同阳光下的雪糕一样,迅速地融化,变成两堆腥臭难闻的腐肉与脓血,流得满地都是。

    黑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西凉千年毒蝎,真够毒的哪, 能找到这玩意,也不容易,五楼啊,你这回可真是让师父开了眼哪。可惜了,楚金才,李莫风,都是顶尖的刺客,居然就这样没了,可惜,可惜啊。”

    公孙五楼咬着牙,他的眼睛看到了这二人尸体处,已经化为一滩脓水的血肉内,骨架也变成了绿色,而青绿色的头骨后侧,似乎盯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针,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脸色一变:“这,这是控魂针?你, 你居然早就控制,控制了他们?!”

    黑袍笑道:“人心是这个世上最不容易掌握的东西,即使是你和敏敏,不也是随时可以叛我吗?你可以用控魂针术暂时封住脑蛊不让发作,难道我就不会用控魂之法,让你安插在慕容超身边的人,变得只受我控制吗?”

    公孙五楼突然向后退了三步,一把掏出了大燕天牌,抄在手中,大吼道:“宿卫将士听令,黑袍是真正的反贼,他毒害了陛下,快进来护驾啊。”

    黑袍微笑着抱着臂,眼神中带着戏谑之色,看着公孙五楼,他叫了好几声,却是外面没有一个人进来,公孙五楼的脸色变得惨白, 因为他听到黑袍冷笑道:“怎么了,五楼, 我的好徒儿,你难道忘了吗,你自己是为了保守宫中的秘密,把慕容超的宿卫军士和你娘公孙太后那里的宫人,全都换成聋哑人了,你这么扯着嗓子叫,他们也听不到啊?!”

    公孙五楼这下子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突然向着黑袍磕头求饶:“师父,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这条贱命吧,刚才,刚才是我一时糊涂,是我猪油蒙混了心,我,我以后再也不敢对抗你了,这控魂针,这控魂针…………”

    他一咬牙,双手摸向了脑后,猛地一拔,两根牛毛细针一下子就拔到了他的手中,两股细细的血流,染红了他脑后的头发,而他磕头时把额头也磕得一片通红,那一下下“咚咚”的声音,几乎都象是在撞击城门,很快,地上也变得一片血红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公孙五楼,伱这可是有备而来啊,连刺客都安排上了,若不是我早有准备,今天变成这一堆腐肉的,恐怕就是我了。你看,你一个长安乞儿,我让你坐拥了荣华富贵,变成这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你不思感激报恩,反而是想弑杀恩主,且不说你我的师徒之情,这做人的根本,你也不具备,那么,我留你何用呢?”

    公孙五楼吓得眼泪鼻涕一起都出来了,磕头磕得更猛更快:“师父,我,我能帮你做很多事啊,我能帮你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你让我杀谁就杀谁,你让我害谁就害谁,你要我顶罪我就顶罪,只求你放我一条活路,我愿意就象一条虫子一样受你的驱使,为你做所有的事,我愿意…………”

    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因为黑袍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黑袍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面具已经脱下,一张四十岁左右中年人的脸,威武英气,鹰口狮鼻,一把漂亮的长髯,随风飘荡,他的须眉皆是如墨染般的黑色,这会儿的慕容垂,已经是完全恢复了青春的中年人了,即使是公孙五楼初见,也不免为之一惊。

    黑袍微微一笑,大手在公孙五楼的头顶上微微地摩挲着,声音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五楼啊,我的好徒弟,当年在长安的破庙里刚见到你时,你就是这般模样,一边吃着我给你的馍,一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叫我师父,你还记得吧。”

    公孙五楼忙不迭地点头道:“师父,师父,你就是我命中的恩人,贵人,我以后死心踏地,一定会…………”

    黑袍哈哈一笑:“看,连当年跟我说的话,也一模一样,敏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突然跪了下来,说道:“还请师父念在五楼为你效犬马之劳多年,现在又已经失去一臂,再也不能对你构成威胁的份上,给他個痛快死法吧,不要…………”

    公孙五楼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黑袍却轻轻地叹了口气:“敏敏,看好了,我可不想你以后也这样。”

    他说着,脸上突然杀气一现,摸在公孙五楼头顶之上的手,突然变掌为爪,五指如勾,狠狠地插进了公孙五楼的天灵盖中。

    红白相间的血液与脑浆的混合物,从黑袍的指缝之间冒出,如同被打了井的石油一样,汹涌冒出,而他的七窍之中,也开始喷出血流,顿时就把地上身上染得一片腥红,一只非人类的可怕嘶鸣之声,似乎是从公孙五楼的嗓子眼里发出,公孙五楼的眼睛里,变得一片惨白,若隐若现之中,似乎有些虫子的触须,从公孙五楼的七窍之中,时不时地透出,一阵阵地晃动。

    贺兰敏吓得魂飞魄散,这辈子的她,见过无数次处刑之事,也见过无数次可怕而残忍的杀戮,但黑袍这显然是要激发公孙五楼体内,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他脑子里的那只可怕的蛊虫,贺兰敏突然只感觉到了一阵恶心,几乎要吐了出来,她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喘息着,似乎自己脑子里的蛊虫,也开始要破体而出了,这会儿的她,哪还有半点之前直面黑袍时的勇气,只剩下缩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道:“师父万岁,师父万岁!”

第三千五百一十二章 末代使徒竟是他

    黑袍的脸上,肌肉也在微微地跳动,几根跳动着的触须,也从他插入公孙五楼头盖骨上的手指指缝中若隐若现,这会儿他的五根手指,已经不再是这样直直地插进公孙五楼的脑袋里, 而是变成了抓捏状态。

    似乎是隔着一层头盖骨,黑袍的掌中正抓着什么,从那越来越可怕的嘶叫之声,就算是伏在地上的贺兰敏,也可以知道,黑袍的手中, 正拿捏着公孙五楼脑子里那条被唤醒, 被激活的蛊虫。

    终于,一阵熟悉的声音,恰似明月飞盟在嘶鸣时的那种声音,从公孙五楼的嘴里发出,公孙五楼的脑袋,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给一刀切成两半的西瓜模样,猛地向左右两侧裂开。

    贺兰敏本能地略一抬头,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景象,整个公孙五楼的脑子里,这会儿空空如也,内侧的头骨之内,只剩下了红白相间的液体,而整个大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黑袍的手中,还抓着一只长约半尺,跟明月飞蛊刚破体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可怕蛊虫,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红黄之间的, 恶心的,粘乎乎的粘液,正顺着黑袍的手指之间,缓缓下滴。

    贺兰敏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巨大恐惧与恶心,她见识过这个世上几乎所有可怕的,残忍的刑法,但这种以蛊虫食脑,五指开颅的可怕景象,就算是作梦也梦不到,刚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公孙五楼,这会儿连個脑子也没有了,两片裂成两半的头骨,则分别扛在他的两侧脖子上,仿佛是一朵给一切两半,分垂两侧的花朵,那情形,说不出的恐怖。

    贺兰敏终于一张嘴,哇的一下,把今天早晨吃的所有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连绿色的胆汁也呕了出来,一向爱干净, 总把自己打扮得香喷喷的这个女人,这会儿处在如此可怕血腥的一个空间,甚至第一次感觉到,连自己的呕吐物,都是这么地别具形状,没那么讨厌了。

    黑袍的手里抓着这只蛊虫,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从这只蛊虫的身上,在读取什么,或者是施法作事,直到贺兰敏连胆汁都吐不出来,几乎只剩下喘息和干呕的时候,她抬起了头,看到黑袍正好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带微笑,而手中的那只蛊虫则在张牙舞爪地盯着自己,而黑袍的声音也传入她的耳中:“敏敏,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点?”

    贺兰敏吓得连忙磕起了头,甚至这几下直接磕在了自己刚刚的呕吐物里,这时候的她,也根本顾不得这些了,一边磕,一边说:“不,不,不,,师父大仁大义,诛灭公孙五楼,取出,取出神蛊,那是,那是仁义之举,那是…………”

    黑袍冷笑道:“这蛊在公孙五楼的身上,随他经历了所有的事,刚才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事,敏敏,你跟他之间的协议,挺好的啊,先是助慕容林拿假天牌换真天牌,再拿天牌放在公孙五楼的身上,高,实在是高哪。”

    贺兰敏这会儿已经痛哭流涕:“我错了,我该死,我不应该起这心思的,只是,只是我只是想活啊,我想求生,我不想死,可我不会象公孙五楼一样,对师父你下杀手啊,公孙五楼他,他找刺客,想害师父你,我,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若有半句…………”

    一阵可怕的嘶鸣声,在贺兰敏的面前响起,一只可怕的,浑身沾满金黄色粘液的蛊虫,就在她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在那里蠕动着,贺兰敏吓得整个人几乎都要石化了,这只蛊虫的眼睛是通红的,甚至长得有几分象公孙五楼,她忽然尖叫了起来:“啊,你这怪物,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师父,这,这是公孙五楼啊,你快杀了它,快毁了它!”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手一使劲,只见这只长得象公孙五楼的蛊虫,一阵尖叫,顿时就不动了,捏在黑袍的手中,几乎就是一条僵死之虫,黑袍转过了身,踩过地上的那两个太监杀手的腐肉堆,走到了慕容超的面前,左手一捏他的嘴,满脸都是口水,仍然在昏昏欲睡的慕容超张开了嘴,而黑袍的右手一递,那条蛊虫,半尺多的身躯,猛地一钻一动,就这样直接进了慕容超的肚子里,消失不见。

    贺兰敏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张嘴欲吐,却是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了,黑袍就这样冷冷地站在她的身前,一动不动,一直等到贺兰敏吐完之后,才冷冷地说道:“敏敏,这也是你这回没有跟公孙五楼一样给我处决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没跟一样,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我,虽然你也想逃离我,但起码没有反杀我,所以,我不会现在就杀你。”

    贺兰敏的眼中泪光闪闪,她的娇躯在微微地发抖,说道:“我,我愿意以后为师父做公孙五楼做的那些事,再也不敢有动摇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蛊虫,我,我绝不敢再试图去摆脱。”

    黑袍叹了口气:“伱们啊,就是等不及,早跟你们说了,万年太平如果成功,你们脑子里的这些蛊虫,都不再是问题,不是说只有杀了我,才能摆脱控制,就象公孙五楼,我要是真死了,没人镇住他脑子里的蛊,到时候控魂针无法定住苏醒的蛊虫,他会死的比这次还惨!”

    贺兰敏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吧,能比这还惨?!”

    黑袍微微一笑:“当然,我五指插进他脑子里的那一刻,他已经死了,后面不过是蛊虫苏醒,一边吃他的脑子,一边掌握他的记忆,我也是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人会说谎,但这蛊虫,不会。敏敏,你既然求我给他个痛快的死法,我得给你这个面子,对不对?”

    贺兰敏的声音在发抖,她看向了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身体微微地晃动着,却不再流出口水的慕容超:“那,那慕容超他…………”

    黑袍笑道:“那是你最新的师弟,也是我最后的一个使徒!”

第三千五百一十三章 众叛亲离心头憾

    贺兰敏咬了咬牙:“就是说,你把公孙五楼体内的那个蛊虫,让慕容超吃了,这个蛊虫就是在他体内安家了,就跟我现在体内的那个一样?”

    黑袍微微一笑:“不错,蛊虫可以给你们超过常人的容貌, 智慧,也可以给你们不死不老的能力,但是,它也会知道你所经历的事,如果你背叛对你下蛊之人,那这个人就能象我刚才一样,催动蛊虫苏醒过来, 然后啃吃掉你的内脏和脑子, 就象公孙五楼那样。”

    贺兰敏看了一眼公孙五楼那恐怖的尸体, 几乎又是忍不住一口要吐出来,她一阵剧烈的咳嗽,拿起掉在地上的那两堆腐肉中的一把毒剑,上前对着公孙五楼的尸体就是一阵攒刺,很快,公孙五楼那剩下的尸体,也变成了一堆腐烂的脓液,只有骨头,还在绿油油的,如同给刷了一层绿漆。

    黑袍冷冷地看着贺兰敏把毒剑扔进了公孙五楼的尸骨之中,说道:“敏敏,以前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今天没出手要你的性命,也是念在当年在北魏的时候,我没有出手救下你的儿子, 你恨我,怨我,又受慕容兰的影响想离开我,也不全是你背叛我,有我的过失,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我放过你这回,但是,以后伱若是再有叛离我的想法,再想自行其事地背叛我,那今天的公孙五楼,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贺兰敏惨然一笑:“我刚才都说了,我会象公孙五楼为你办事一样,对你无条件地忠诚,但是,这真的有用吗?那条蛊虫,那条你喂给慕容超的蛊虫,究竟算是蛊虫,还算是公孙五楼?”

    黑袍沉吟了一下, 说道:“它仍然是蛊虫,只不过, 它承载了一部分公孙五楼的记忆而已,但在公孙五楼之前,它就承载了很多之前的人的记忆,现在我让慕容超吞下了此蛊,这蛊会暂时地缩小,变成小指粗细和长短,然后找到一個让它自己舒服的位置,进入休眠期。除非受到我的催动,是不会醒来的。”

    说到这里,黑袍微微一笑:“就象你体内的那条,也是休眠之中,只要你安心听话,我可以永远不让它醒过来,甚至,在某些我认为合适的时候,还会帮你主动排出此蛊!”

    贺兰敏咬了咬牙:“我还有排出来的机会吗?若是广固城守不住,我们全都得死,连同我体内的这只蛊虫!”

    黑袍冷笑道:“怎么,突然又对我没有信心了吗?敏敏,难道你以为,刘裕这回真的能攻下广固?”

    贺兰敏有些意外:“都已经打成这样了,对西城的突击,也快要失败,你真的可以挽回局势?”

    黑袍哈哈一笑:“截止到现在为止,一切的发展,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就象公孙五楼。”他说到这里,看了公孙五楼的尸骨一眼,勾了勾嘴角,“对我来说,他已经利用完了,哪怕他冲出去,去联接后秦兵马,或者是自立,都暂时没有关系了,如果不是他回来想要刺杀我,夺取指挥大权,然后向晋军投降,我也懒得现在就要他的性命!”

    贺兰敏讶道:“你不是早就作好准备,要慕容超吃下公孙五楼的这只…………”

    黑袍叹了口气:“那只是个意外,实际上,我可没有下令要带慕容超过来,是公孙五楼拿出那块破牌子,要侍卫们把慕容超抬过来的,为的是让他的两个刺客来取我性命,然后他再以慕容超的名义下旨去向刘裕投降。他以为,只要取了我的性命,就能平息刘裕的愤怒,再让慕容兰去议和,就能让刘裕退兵,甚至能让刘裕放过他!”

    说到这里,黑袍冷笑道:“真的是可怜虫的想法,刘裕难道还会放过他这条命吗?晋军上下,恐怕比恨我都要更恨他,而这城里的鲜卑将军们也一样,慕容镇慕容林,还有你大哥贺兰卢这些人,如果知道了东城的真相,必会杀他而后快,到死前他还没明白,只有靠了我才能活下去,离开了我,他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敏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也只是个可怜的人,从头到尾,只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已,只不过,他害了这么多人,作了这么多恶,有此结局,也是报应不爽。”

    说到这里,贺兰敏低下了头,喃喃道:“其实我做的恶事,一点也不比他少,甚至更多,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就仿佛能看到我的将来,师父,我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死的时候,能不能别让那蛊虫吃掉我,我想作为一个人,完完整整地留个全尸,而不是以我的血肉,去喂饱一个妖物,或者是变成明月这样的怪物!”

    黑袍笑道:“也是,敏敏一向对你的这绝色容颜骄傲,宁可是死,也不想变成飞蛊的,这点我可以答应你,刚才公孙五楼骂我的那些话,虽然难听,但有句话他没说错,我确实是众叛亲离,身边几乎没有一个亲人或者是可以说话的对象了。”

    说到这里,黑袍低下了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我的兄弟们嫉妒我,必欲除我而后快,逼我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我最爱的女人,被我的大嫂和兄弟所陷害,活活打死在狱中。我的儿子们,个个只想争权夺利,巴不得我早死,这样他们能光明正大的抢我的位置,我耗尽毕生心血所恢复的大燕,就在这些龟儿子们手中再次灭亡!”

    “我最信任的弟弟,我想托他照顾我的儿子们,照顾我留下的帝国,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大燕,率军南下自己建国,甚至还想杀掉慕容宝夺取继承权。而我从小亲手训练出来,视如已出的亲妹妹,我甚至想让她接掌我天道盟的霸业,居然会为了一个汉人男子,背叛了我,不仅跟他生儿育女,更是不惜背叛我,成为我心头永远的痛!”

    说到这里,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雷电般的愤怒之光,狠狠地一掌击出,掌风凌厉,击在公孙五楼的骸骨之上,顿时,把这具骨架打成一堆绿色的粉末,闪着诡异的磷光,再也不成形状!

第三千五百一十四章 冷血杀亲乱敌心

    贺兰敏幽幽地说道:“其实,你最不能忍受的,还是慕容兰因为爱上了刘裕,最后离开了你吧,你想最后让万年太平成功,也是想要…………”

    黑袍冷冷地打断了贺兰敏的话, 刚才的那份暴怒,也只是瞬间而逝,作为一个绝顶的枭雄,他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愤怒只会影响自己的理智和判断力,别无他用,黑袍说道:“好了, 不谈这个,在实现万年太平之前,我必须要打败刘裕,打败他的北府军,而这一切,正按着我的计划行事。”

    “公孙五楼对我已经无用了,但是慕容超,我必须得让他醒过来,让他继续作为我的傀儡来压制那些鲜卑将校。本来我还头疼如何让慕容超听话,现在我倒是不用担心了,公孙五楼的脑蛊在他的体内安家,我会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以慕容超的贪生怕死,他是绝不可能反抗我的。”

    贺兰敏咬了咬牙:“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信了,你这辈子就是因为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布置,才会屡屡功败垂成的,从来是高估自己, 低估别人,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你这样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就象对公孙五楼。可是,对于刘裕…………”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狠狠地说道:“我从来没有低估过刘裕,只是因为慕容兰的关系,我每每手下留情,我总想着要降服刘裕,为我所用,毕竟人才难得,但这回,我绝不会再留情面了,他既然想对我赶尽杀绝,甚至可以不管慕容兰的死活,我就不需要再考虑什么,毕竟我一生的谋划和布置,绝不能坏在这小子的手上, 即使是牺牲我妹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贺兰敏的眼中闪闪发光:“你真的下了决心,连慕容兰的死活也不顾了?”

    黑袍咬着牙:“这么多年,我就是太在乎她,有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她是我的妹妹,还是我的大段氏夫人,是我把对大段氏的愧疚,遗憾,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才会养虎为患,让最亲近的人,成为了最可怕的敌人!”

    贺兰敏倒吸一口冷气:“这回你如此自信,该不会是…………”

    黑袍冷笑道:“我准备了这个选择,既然慕容兰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必要的时候,在军前取她性命,让刘裕方寸大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这个女人背叛了我,现在也脱离了我的控制,那我就得发挥其他方面的用处了。”

    贺兰敏摇着头:“师父,主公,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慕容兰虽然不再受你控制,但仍然是为了大燕的家国族人而战,甚至连亲生儿子给带走也没有忍住去追击,如此助你,你却要害她性命,这样真的好吗?”

    黑袍厉声道:“没有什么好不好的,留在城中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只有我,才是全城的主帅,也只有我,才能决定每个人的生死,她不按我的吩咐去办,不从北门出击,就已经背叛了我,我处置叛徒,象处置公孙五楼这样地处置叛徒,有错吗?!”

    贺兰敏的眼中光芒闪闪,说不出话来。

    黑袍缓了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再过一会儿,西城那里马上就会决战了,刘裕的所有攻城绝活,都会用在西城,但他万万不会想到,我不会在西城让张纲有用武之地。”

    “接下来我的反击,绝对是刘裕意料之外的,我要的就是刘裕手忙脚乱,派出所有的中军兵马去援救西城,这样,南城的兵力空虚,我才能真正地放出杀招,在我进攻之前,我需要刘裕方寸大乱,失掉理智和判断,甚至冲动地自己跑过来拼命,敏敏,伱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贺兰敏紧紧地咬着嘴唇,一步步地后退:“不,我别的事都可以答应你,惟独这件,我真的,我真的做不了。”

    黑袍的眼中凶光一闪:“做不了?是做不了还是不想做?”

    贺兰敏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杀慕容兰,她是全城最受将士们爱戴和尊敬的人,我一动手,只怕就会给边上的将士们乱刀分尸!”

    黑袍冷笑道:“慕容兰现在跟你大哥在一起,跟贺兰部的军士们在一起,难道你大哥会放任手下来砍你?再说了,你有充分的理由去杀她,比如这块大燕天牌!”

    他说着,巨掌一伸,虚空一抓,一道锁链从他的袖下飞出,圈中了那块公孙五楼骨灰边上的大燕天牌,再猛地一拉,天牌飞回到了黑袍的手中,一阵劲风吹过,牌上沾染着的绿色骨灰全部飘散,大燕天牌,又恢复了平时的光泽,而那飞天马的眼睛,即使是個空洞,也是别有一番神采,似乎只要点上一只眼珠子,就能马上从牌子上飞出来,直冲九天呢。

    贺兰敏的手微微地发着抖,接过了这块天牌,要是换在半天前,她甚至愿意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去交换这块木头,但是现在,要接过这块天牌,似乎是在接过一块火山的熔岩,是那么地烫手。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会给你再拟一道慕容超的手令,命你即刻诛杀敌军主帅的妻子,以正军心,沮敌士气,这是名正言顺的事,因为慕容兰担任情报主管多年,党羽众多,所以不能派军士拿下,而是用这种刺杀的方式,而刺杀的执行者,就是你,贺兰敏。”

    贺兰敏咬着牙:“你是要我利用慕容兰对我的信任,有这种姐妹情,去接近她,趁她不备再刺杀她?杀了刘裕的老婆,贺兰部必会给刘裕恨之入骨,我大哥也会断了一切念想,死战到底,对不对?!”

    黑袍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刘裕我很清楚,他不会真的对慕容兰的死无动于衷,最关键的时候,给他最狠的一击,让他方寸大乱的时候,就是我真正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啦。敏敏,助我,我会给你满意的回报的,一定!”

第三千五百一十五章 一心乞活为猪狗

    贺兰敏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光芒闪闪,反映着她内心的变化。

    黑袍冷冷地说道:“敏敏,我知道,你对慕容兰还有幻想,或者说, 你对刘裕还有幻想,你觉得刘裕会赢,会攻下广固,会打败我,所以,你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是不是?!”

    贺兰敏幽幽地叹了口气:“师父, 你有你的大业,你想你的万年太平,我现在也答应会全力助你,但是你也得考虑一下我啊,我跟刘裕可没有那种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贺兰部也并不是非要跟着大燕,跟着你的大业同归于尽,万一最后真的不能如愿,伱是不是也要考虑给我们一点活路呢?”

    说到这里,她看着手上的这块大燕天牌,语气中透出一股哀伤:“你总是说手下总是背叛你,总是狼心狗肺,但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我们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你那种一统天下,所有人对你俯首听命的野心和权欲,就算公孙五楼, 也并不是这种人, 他只是想有个富贵, 有权势女色就行,或者说,他只是想活着,好好活着。”

    黑袍冷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世间的芸芸众生,本就是行尸走肉而已,一点权势女色就能让他满足,人活成这样,跟猪狗有啥区别?!”

    贺兰敏咬了咬牙:“你有你的雄心壮志,想万年太平,不死不灭,想修仙问道,成为主神,但我们没这种想法,就象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我图的,无非是一个爱我疼我的男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个不用担心受怕, 每天给恶梦惊醒生存环境而已,也许在你眼里,我就是個猪狗,但我敢保证,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无过于此!”

    黑袍冷冷地说道:“敏敏,你想要的可远远比这些多,你要绝世的容颜,要高强的武艺,要能主宰很多人的生死,让他们能为你所用,你要不老不丑,要比你认识的所有女人都更漂亮,更幸福,更有权势,这可不是普通人的要求。”

    贺兰敏幽幽地叹了口气:“不错,我确实会这样想,但若是拿我的命去换这些,我还是不愿意的,说白了,我也好,慕容兰也罢,做不到你这样可以抛下一切,斩断所有亲情,爱情来做你那疯狂的大业,你是枭雄,而我们,我们终归不过一个小女子,所以,我们可以放弃想法和事业而活,而你,却是大业未成,就宁可让整个世界灰飞烟灭,包括你自己在内!”

    黑袍哈哈一笑:“你说对了,敏敏,若是我壮志难酬,大业未成,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应该随我一起毁灭才是。所以敏敏,你应该了解我的人,也了解跟随我而失败的后果,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了,以为我失败了,你还能投靠刘裕,指望慕容兰能念旧情放你一马。我现在实话跟你说吧,就算我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但也足够毁灭你和慕容兰,明白吗?”

    贺兰敏的眉头一挑:“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不想被你毁灭,就只有先帮你杀了慕容兰才行,没有别的选择,不然公孙五楼,就是我的下场,对不对?”

    黑袍冷冷地说道:“不错,你体内的蛊虫可不是几根控魂针就能定住不发作的,即使不在我身边,我也有足够的办法让它觉醒。这就是我可以放心让你去贺兰部的原因,明白吗?”

    贺兰敏咬了咬牙:“想不到你已经有千里之外,控人生死的本事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师父,为了保我这条命,我也只有听你命行事了。我这就去为你刺杀慕容兰,然后把她的首级挂在城头,让刘裕看得清楚明白,是不是这样?”

    黑袍点了点头:“下手的时候,动作快点,不要让她太痛苦,毕竟,她跟了我这么多年,虽然我非杀她不可,但也不希望她走的时候太难受。慕容超的手诏…………”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已经加盖了玉玺,密密麻麻尽是鲜卑小字的黄色绢帛,走到慕容超的身边,拿出一方印泥,拾起慕容超的左手,让大姆指沾了印泥之后,在这黄绢之上玉玺之后按了个大大的指印,按完后,慕容超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继续沉沉入睡。

    贺兰敏看着慕容超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色:“有时候,我还宁可能象他这样,永远在睡眠之中,不用醒过来面对这些可怕的事情。”

    黑袍微微一笑,上前把黄绢塞到了贺兰敏的手中:“好好做你的事,只要我们挺过这回,我保证,你能永远处在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之中,再不会有恐惧,也不会有忧伤,你会永远做我的女人,受我的疼爱,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你想不到的幸福,我也会给你。”他说着,伸出手想去握贺兰敏的柔荑。

    贺兰敏淡然地接过绢帛,却是滑过了黑袍的手,没有让他握住,她轻轻地作了个万福行礼:“我的师父,我的主人,我去了,祝你大业得成。”

    她说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象外走去,远处的大殿门一开一合,一缕阳光透进殿内,照在黑袍那阴沉的脸上,一闪而没。

    房梁之上,一阵昆虫振翅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黑袍轻轻地摇了摇头,明月飞蛊凌空而下,她看着贺兰敏离去的方向,冷笑道:“我觉得你这回又要失望了,贺兰敏不会真的相信你能隔这么远掌握她的生死,一旦跟慕容兰在一起,也许她就会再次背叛你。”

    黑袍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我要她亲眼看我处决公孙五楼的原因,只有让她真正地害怕,她才不敢造次,这个女人,比谁都想要活下去,虽然公孙五楼要的也是活,但公孙五楼相信杀了我才能活,而贺兰敏,正好相反,她会相信只有顺从我,才能活。”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冷电般的目光直射明月飞蛊:“你想怎么活?”

第三千五百一十六章 黑袍所爱惟自已

    明月飞蛊黑色的眼睛里,浮出一阵妖气,身上的如针刺般的刚毛,根根立起,两只钳子一样的触手,横于胸前, 作好了战斗的准备,美艳的脸上,也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杀意:“怎么,又想来威胁我了?我的脑袋里可没什么蛊再让你驱动了,还是你觉得,以你的武艺, 可以象杀那两个刺客一样轻松地把我搞定?”

    “哼,你可别忘了, 哪怕是控制他们的手腕让他们互刺,也是靠了我在空中击中他们的毛刺,并不是你的本事,你是不是忽悠武艺不高眼神不好的贺兰敏上了头,真以为是自己可以主宰一切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他们两个可以要得了我的命?没有你出手,我一样可以解决他们。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你的出手,证明了你站在哪边,既然你跟我站在一起,就没有必要总是这么口舌相争。咱们是合作的关系,不是跟贺兰敏那种主从之间的上下关系,这点不要误会。”

    明月飞蛊脸上的杀意渐渐消散,立起的刚毛和横摆的触手也渐渐地放下,她沉声道:“我想怎么活是我的事,何况我早就跟伱说过,你要是那个什么万年太平成功了,我可以跟我师兄重新在一起,这才是我肯跟你合作的原因, 贺兰敏和公孙五楼想要的不过是作为一个人活着,但我早就长生不老,不死不灭,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不用跟你合作,也可以过得很好。”

    黑袍微微一笑:“可是斗蓬却可以让你心爱的陶师兄过得很不好,说不定明天,他就是刚才的公孙五楼呢。”

    明月飞蛊的双眼圆睁,浑身上下黑气弥漫,双翅剧烈地鼓动着,厉声道:“谁要敢动我师兄,我就要他命,哪怕斗蓬,也是一样!”

    黑袍哈哈一笑:“好,很有气势。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对你挺好, 你想哪, 要是陶渊明也跟你一样死了,然后飞蛊破脑而出,变成你这样,那不是天生一对吗,这样你们只要除掉了斗蓬,无人再能害得你们,就可以在一起双宿双飞,天长日久了嘛。岂不是一桩美事?”

    明月飞蛊的眼中居然泛起了泪光,摇着头:“不,不会的,我师兄,我师兄他不一样,他是死也不想变成这样的,我,我…………”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么说,他现在开始嫌弃你了?嘴上说跟以前一样,却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所以,你才想要跟我合作,对不对?”

    明月飞蛊咬了咬牙:“够了,我不想跟你再谈此事,我现在答应为你效力,这就是我的态度,但事成之后,你的万年太平如果成功,那不要食言,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好惹的,你若是敢骗我,即使我九转成魔,即使你到天涯海角,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会找你报复的!”

    黑袍微微一笑:“我的大业要是成功,还有必要再跟你过不去吗?我早就说过,你只要真心为我效力,那我自然会给你足够的回报,事实上,你看我手下的使徒,如果不是自己起了反心叛意,我又亏待过谁?”

    明月飞蛊冷笑道:“你连慕容兰都想杀了,还跟我说这些,是你对不起她,还是她对不起你?!”

    黑袍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当然是她对不起我,我要她接近刘裕是为了拉拢刘裕为我所用,可她却为了刘裕而背叛了我,若是公孙五楼这样做,早就死了不止一百次了,我一次次地迁就她,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明月飞蛊摇了摇头:“慕容垂,因为你从来不懂爱,就象你刚才说什么大段氏是你最爱的女人,实际上你根本就没爱过她,她活着的时候你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家族硬塞给你的政治联姻女人,或者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你敢说你对她有爱?”

    黑袍咬着牙:“那是因为我当年年少无知,性格叛逆,总是看不上这种给强加的婚姻和女人,其实,我早就离不开她了,只不过我从没跟她说出我爱她而已。直到她为我下狱,受拷打折磨而死,我才后悔不及。这当然是爱!”

    明月飞蛊哈哈一笑:“爱?慕容垂,到了今天,你仍然不懂爱,你那不过是愧疚罢了,谈不上爱。你若是当年真的爱大段氏,就绝不会让一個女人为你受刑受折磨,你会为了她不受折磨而主动自己认罪,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平安,这才叫爱。可怜你一代枭雄,到了今天,仍然不懂这个,你所谓的遗憾,你所说的愧疚,不过是因为恨自己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罢了,你爱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你自己,不是任何别人!”

    黑袍给这段话说得脸色一变再变,青铜面具后的眼神也是闪闪而动,手紧紧地握成个拳头,他很想反驳,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无力作出回击,因为明月飞蛊的话,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明月飞蛊冷笑道:“黑袍,你是个只会自私自利的人,妻子,妹妹,家国,族人,对你来说不过是利用的工具而已,你想要的只是万年太平,然后你就可以主宰一切,当然,这个万年太平可以让你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遗憾,但说到底,不是因为你爱那些已经失去的人和事,而是因为你爱自己,你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你想重来一次,对不对?!”

    黑袍咬了咬牙:“够了,不要跟我再讨论这个,到此为止,万年太平你也清楚,你跟别的使徒不一样,你是了解这个计划的全部的,这不仅可以让我弥补以前的遗憾,也可以让你弥补,所以,你才愿意跟我合作。不过,你也应该明白,要是这回输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万年太平,这是我谋划多年的最后一步,不容得半点闪失,也需要你全力助我。别人可能不理解我杀慕容兰的原因,但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决心!”

第三千五百一十七章 料敌决胜十里外

    明月飞蛊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是真的下了决心要慕容兰死了?我到现在还不相信呢。”

    黑袍平静地说道:“为何不信我?对现在的我来说,她还有什么作用吗,一个自行其事,甚至跟我争夺城中威望的女人罢了。她要护的是慕容氏的一族,家国, 而我要实现万年太平,甚至需要毁掉这些,这就注定了,即使没有刘裕,我跟她也早晚是会反目成仇。”

    明月飞蛊摇了摇头:“你如果真的想杀她,怎么会用贺兰敏去动手?就是十个贺兰敏, 也不可能杀掉慕容兰, 你要说贺兰敏用狐媚之术去暗杀慕容林甚至是慕容镇我还相信,但对慕容兰, 这招没有任何用。”

    说到这里,明月飞蛊顿了顿:“再说贺兰敏跟慕容兰又能有什么姐妹情,虽然同是你的使徒,弟子,但她们并不是那种从小在一起训练成长的,也不过是因为有过几次任务,共同合作过而已,而且贺兰敏和慕容兰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慕容兰在这个时候对于接近她的,由你派过去的人,不可能没有防范,以她的武功,贺兰敏不可能杀得了。”

    黑袍微微一笑:“我说了我一定要贺兰敏杀她吗?”

    明月飞蛊先是一愣,转而恍然大悟道:“你是要贺兰敏行刺不成,让慕容兰反过来杀她?”

    黑袍冷笑道:“不错,这回我给贺兰敏下的可是死命令, 如果不成功,那回来后就是公孙五楼的下场,冲着这个,她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刺杀慕容兰的,要么让她成功得手,要么是刺杀不成,给慕容兰反杀。”

    “而贺兰卢如果看到妹妹给杀,必会杀慕容兰报仇,因为贺兰卢也没有退路了,如果慕容兰在他面前杀了贺兰敏,那无论是为妹妹报仇,还是执行我的命令,都只有这一条路了,他也跟刘裕结了深仇大恨,再多一条杀慕容兰的也无所谓。”

    明月飞蛊叹了口气:“你真是把人心都算的死死的了,太可怕。”

    黑袍沉声道:“那也是慕容兰自找的,如果他听我的令,出北门,不跟贺兰卢在一起, 我的这些个算计又怎么可能伤得了她?既然她不能为我所用,反而成为我实现计划的障碍,那我只有除掉她了,让刘裕痛失所爱,方寸大乱,这才会给我突袭他的机会。”

    明月飞蛊勾了勾嘴角:“那接下来要我做什么,这恐怕是此战中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吧,是去西城,还是干脆点去助贺兰敏取慕容兰的性命?”

    黑袍摆了摆手:“都不用,你的任务比这两处更重要,到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忙,你需要…………”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欢呼与咆哮之声,西城那里,一阵震动似乎隔着好几里地传播过来,上百支号角在同时吹响,清晰可闻,黑袍的脸色微微一变,喃喃道:“终于,开始了啊。”

    广固,城南,帅台。

    刘裕也听到了西城方向的这顿鼓角之声,那显然是骑兵们突击前,吹响的进攻号角,尽管只有几百人在齐声呐喊,但配合着这鼓角的声音,仍然折腾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一股冲天的杀意,混合着烟尘,从西城的方向腾起,刘钟的脸色微微一变,喃喃道:“难道,这是燕军的俱装甲骑,大规模地要突击了吗?”

    胡藩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刚才的传令兵来报,西城那里的敌军俱装甲骑,已经不满千骑了,而我军也已经稳住了阵脚,严阵以待,他们是突不过来的,恐怕只是这几百骑仍然死战不退,想要再次发起冲击而已。”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错,俱装甲骑训练有素,是天下精锐,即使是几百骑,也能弄出千军万马的感觉,只是我也想不明白,他们明知不可能破我军的阵列,为何还要前来送死呢?”

    王妙音淡然道:“也许,只是尽战士的本能吧,这支俱装甲骑是从北门杀出的,一路上也破我军的长围,毁我军的营地,本可突出西北角,却又杀了回来,想必是受到了严令,要打乱我军攻城的布署,现在他们的退路已经给切断,退也退不回去了,索性最后冲击一次,只要他们还存在,我军就无法顺利地攻击西城,这也是为守城部队争取时间,刘大帅,是这样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裕的身上,他淡然道:“黑袍老谋深算,不会只为争取一点时间就浪费他最精锐的上千俱装甲骑,再说西城那里,一向不是敌军攻击的重点,打到目前为止,我军都没有攻上城墙,要说情势危险,是远远谈不上的。”

    说到这里,刘裕目光炯炯,自信地说道:“所以,我认为这支燕军的突击,可不是为了争取什么时间。之前不是有消息回报,说是城头在鸣金,但城外的这支燕军甲骑,仍然是发起了第一次突击,结果给我们消灭大半进攻部队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是有这样的消息传回,城头有鸣金之声,可城头的燕军似乎是撤退了一些,城外的俱装甲骑却没有退,可能这鸣金之声,是针对城头部队,进行轮换的吧,也许,是城外这些甲骑的突击,给他们争取到了轮换的时间。”

    刘裕叹了口气:“那如果是为了争取时间,在城头完成轮换,城外燕军又损失了三百余骑的情况下,城外的骑兵应该退却了,甚至若是只为了拖延时间,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发动突击,象之前那样骑射就行了。以我的判断,这個鸣金之声,不是为城头的燕军,而是要城外的这些燕军撤退的,或者说,这支燕军出现在战场上,并不是城头的燕军所需要的,他们之间的配合,出了问题,以至于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城外燕军撤离!”

    王妙音睁大了眼睛:“那这些燕骑来到西城,难道是个意外?”

第三千五百一十八章 分兵东西无惧意

    刘裕正色道:“不错,我相信他们原定的目标,是从西北角破围离开的,但因为某种原因,转向了西城,西城那里的燕军, 应该是有什么杀招即将发动,可这个意外,打乱了他们的布置,现在,好戏即将上演啦。”

    说到这里,刘裕的神色严肃,正色道:“敌军的反击, 应该也是从西城发动, 我想他们是想在我军全力攻城时, 以俱装甲骑的主力突然杀出,而这个时候,我军的防守其实是最脆弱的,之前的千余俱装甲骑就能从侧面打乱我军攻城的布置,如果是上万甲骑突然杀出,那我军的西城防线有崩溃的风险,传令檀韶,勒兵严守,尤其是要防守从城门和城墙方面的突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攻城!”

    刘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我军已经加强了不少步骑了,战车部队也在向西城靠拢,这个时候要退兵,前线将士可能会有想法啊,何况我并不觉得,敌军的上万铁骑,能一下子从城中杀出来, 除非,没有城墙。”

    王妙音也正色道:“是的,西城那里的地势,我军占了外面的高点,并不是适合平地决战的地方,反倒是南城这里,城墙要比西城宽了一倍有余,也之前有过夹壁墙的翻转,杀出过数百长生怪物,敌军就算甲骑出击,也是从这里更有可能,或者,东城那里,虽然城头已经一片石灰水,但也可以从地道或者是城墙杀出,都可能造成威胁的。”

    胡藩也点头道:“是啊,而且北城那里也有情报,说是敌军有大队步兵杀出,跟我方的伏兵正在混战呢,那里没有我军的大部队,敌骑之前就能有几千人马杀出去, 要说出城,也是北城那里更容易出城才是。”

    刘裕摇了摇头:“北城那里想要转去西城或者东城,都没这么容易,要先跑上近十里路,而且现在我们北城的伏兵已经发动,再想从北城杀出并不容易,若是要直接攻击我军的攻城部队,肯定是从东城或者西城杀出最合适,至于南城这里…………”

    他的眉头轻轻地一挑,说道:“前军还有两万左右的步骑,而我们中军不需要太多的部队,留下五千人防守足够了,其他的一万多人马,一半分去西城,一半分去东城,以防敌军可能的突袭。”

    王妙音的秀眉微微一蹙:“这可是要把南城的兵马给掏空了呀,且不说西城那里是不是真的会受到突袭,也不说是不是敌军的俱装甲骑会从南城这里杀出,就说前方正在攻城的将士,他们已经杀进南城的瓮城了,城墙上也有我军的弓箭手占据,正是需要加一把劲突破的时候,这时候反而要撤掉南城的兵马,这样真的好吗?”

    刘裕沉声道:“南城这里,兵多也不会有进一步的突破,因为黑袍会派机动部队堵上这里,兵少也不至于让敌军突击,就象我前面说过的,他们没有什么让铁骑杀出的空间和可能,但是在西城那里却有这种可能,我必须要把主要的兵力,放在敌军最有可能突袭的方向,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如果敌军最后的俱装甲骑全部出动,那就是再无可以大规模反击我军攻城的力量了,这时候便可按计划全面攻城,而张纲那里的攻城器械,也可以派上大用场啦。”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相信,有我在这里,一定能顶住黑袍的各种攻击的,不管我的帅旗之下是五千兵马还是五万兵马,都能坚持到这一战的胜利,执行我的帅令吧,现在!”

    六七名早就准备好的传令兵,行礼而退,刘裕的目光看向了西城的方向,喃喃道:“黑袍,你会怎么样反击呢?”

    西城,北侧,晋军阵列。

    沈田子咬着牙,看着对面的俱装甲骑,越来越近,越来越快,他脚下的大地在微微地颤抖,而对面的那些俱装骑士们戴着的各种青铜面当,无论是猛兽还是恶鬼,各种不同的款式和形状,也越来越清晰。

    几十面大盾,已经竖在了一堆死马与尸体所堆积的死亡之墙的后方,而在这道尸墙之前,三十步的距离内,也是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的人马尸体,那些都是之前那次冲阵之后的遗留产物,盾牌都很大,很结实,这是刚才后方的援军们新运过来的,有了这些,加上这堆厚实的人马尸体构成的障碍物,已经足以抵挡住这些铁骑的冲击了。

    百余名弩手,端着大弩,站在盾墙之后,与平时的平射直瞄射击不同,这会儿的他们,把手中的强弩微微斜向上端,形成了一个射击的角度,这让这轮的弩击可以越过盾牌,斜着抛射飞出,虽然牺牲了大约三十步的射程,力道也会有所减弱,但仍然可以在百步左右的距离,对敌军的俱装甲骑,构成很大的杀伤。

    新的测距兵的吼声在阵地内回荡着:“敌距,一百五十步。”

    沈田子自己也端着一张大弩,微微上扬,站在前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昂的马蹄与鲜卑语的吼叫声中,沉声道:“都听好了,三轮弩袭,然后前排军士持槊顶住突击,后排军士准备短兵相接,这回敌军未必敢再进我们的阵,他们不进来,我们就杀出去!”

    边上的一个军士眨了眨眼睛:“三哥,要是敌军不冲我们的阵,从侧翼杀过来,那又如何是好?”

    沈田子哈哈一笑:“侧翼交给老四的步骑去解决,都听好了,燕贼要是绕过正面,去侧面突击,给我保持好阵形,大盾防住,不要让他们的箭雨射乱队形,只许对射,不许出击,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全队上下齐声大吼:“遵命!”

    测距兵的声音已经吼到了最大,听得出他嗓子在充血:“敌距,一百步!”

    沈田子扭过头,重重地扣下了手中的弩机,在他的这一排,一阵弩矢冲天而起,呼啸着飞出了盾阵,洒向前方,伴随着沈田子的怒吼声:“三矢连射,全部打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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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