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东晋北府一丘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东晋北府一丘八全文阅读

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七章 阴雄城外训子对

    姚苌的身边,姚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新平人也太张狂了,仗着城高池深,死战不降,父王,请你下令,四门同时进攻,我就不信了,他们能挡得住!”

    另一边的尹纬穿着一向紧身的皮甲,没戴头盔,仍然是纶巾包髻,与那些辫发垂辫的羌人将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摇了摇头:“世子,不可操之过急,苟辅的军事才能很强,这些天来,我等土山,飞梯,地道等战法皆用,均不能奏效,现在我军士气低落,城中却是斗志高昂,只怕再打下去,非但新平不能打下,反而有部众离散的危险啊,大王,三思!”

    姚苌转头看向了姚兴,平静地说道:“兴儿,年轻不是冲动的理由,将来你要继我的王位,若是事事如此冲动莽撞,让我怎么能放心呢?”

    姚兴仍然有些不服气,说道:“父王,儿臣不觉得这时候应该退让,尹司马说的是再打下去,士气可能会有所下降,别的部众也会心生离意,但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这时候放弃,连个新平城都攻不下来,那前来投靠的各部一来没有在这次攻城中得到好处,二来可能对我们的实力有所怀疑,前一阶段他们肯来投靠,就是因为看到我军在三原大胜,全歼了一万秦军,这才看到了希望,可是如果新平城不破,那这个希望,又要破灭了。儿臣以为,要是这时候退,才会让部众离散,万万不可啊。”

    姚苌看着远处的新平城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兴儿,你说,这新平城孤城一座,为何就敢这样与我军对抗?”

    姚兴先是一愣,转而说道:“新平城久在岭表,长年累月与草原游牧部落为敌,民风强悍,守将苟辅,乃是氐人,家属这时候都在长安,所以不敢不出死力抵抗,毕竟这里城池坚固,我军缺乏攻城战具,才让他们有了信心守下去吧。”

    姚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姚兴:“就这些?”

    姚兴的眉头一皱:“难道,他们还指望有援军吗?要说忠义之心,我可不觉得他们有,当年这新平城不是投降了桓温吗,那削去的城池一角,不就是秦国对他们惩戒么。”

    姚苌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微笑:“有点说到点子上了,尹司马,你来说说,为何前一阵苟辅主动与我们接洽谈献城之事,可是突然又闭城死守了呢?原来的情报说这城中兵士不足一千,可我们连日攻城,损失上万部众,但城中被杀伤的也不下两千人,他们这些兵是哪里变出来的?”

    姚兴抢道:“一定是在城中征集丁男民夫助守,一定是这样的。”

    姚苌的脸色一沉:“民夫和战士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的!这些天四城防守的明明是精兵锐卒,我军几次攻上城墙都给赶了下来,他们的战斗力,超过我们本部老营的羌军,哪是民夫可以做到的?!”

    姚兴睁大了眼睛:“难道,苟辅还有什么强援相助吗?”

    尹纬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大王,这些天我们派入城中的奸细,一个都没回来,这跟之前我们的预测一致,城中的豪强全都支持苟辅打下去,而他们对此非常熟悉,外人想混进去,难于登天,据我们最后一个探子十天前的回报,苟辅当时一边派人跟我们联系,一边联系城中各大豪强来议事,那次之后,苟辅就斩使拒守,看来,是新平的这些豪强要打下去了!”

    姚兴讶道:“这怎么可能呢?新平人有这么忠于苻坚?上次他们又不是没叛过秦,难道这十几年下来,就成忠臣了?我不信!”

    姚苌冷冷地说道:“他们忠的不是秦,而是自己的名声,还有在这岭表中千年传承的义气。”

    姚兴不解地看着姚苌:“孩儿不解,请父王明示。”

    姚苌叹了口气:“这里是岭表,没有关中那种大山的险阻,在这里需要直面河套草原上凶悍的游牧部落,几千年下来的打打杀杀,早把这里的人磨炼得凶悍善战,而新平作为北地郡治所在,更是将门兵家的乐园,尤其是城中的冯氏,乃是汉朝的大树将军冯异之后,世代将门。”

    “上次他们在桓温北伐时主动与桓温联系请降,不是因为他们顺风草两头倒,而是因为他们是汉人,看到汉人军队北伐关中,自然想去归顺。可是桓温最后还是扔下了他们撤了,而苻坚没有处罚他们,却是削去城墙一角,这种耻辱,其实比屠城更让这些新平汉子无法接受。这些年苻坚对他们很好,现在秦国有难,这些人为了一雪前耻,这回决定做一回忠臣,这并不难理解。”

    姚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些多出来的守军,就是城中各大豪强家族,比如这个冯家的部曲家丁了?”

    姚苌点了点头:“正是,冯家久居邻表,没少跟各路蛮族战斗,家丁部曲多悍兵锐卒,我以前见过那冯氏族长冯杰,他的手下,甚至有从辽东那里带来的高句丽和羯胡人,不是一般的凶悍。这些天我军用尽办法攻城,地道,土山,冲车,都用了,可是都不能成功,城中甚至有投石机可以反击,这证明有良将防守,只靠苟辅那点人,连一天都不可能撑下来的。”

    姚兴咬了咬牙:“那更不能放过他们,就这么撤了,要是我们这么一退,其他归顺我们的岭表各城的豪强,都可能再次反叛,站到秦国那边,就是死再多的人,也得把新平给攻下!”

    姚苌叹了口气,摇起了头:“兴儿啊,你也是熟读兵书了,难道王不可以怒而兴兵,将不可因愠而攻战,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吗?现在我军刚刚扬旗起兵,虽然有十几万部众,但多是归队的各路羌人和游牧匈奴人,这些人不能完全用去死战攻城,一来他们不会出死力,二来他们也是边打边观望,要是用得太狠,非但不会攻下城池,反而可能会逃跑甚至是叛乱,慕容垂现在在邺城就碰了这样的钉子,就是因为他只用丁零人和杂胡攻城,我能象他那样犯错吗?”

第七百七十八章 老羌分兵三路行

    尹纬笑道:“大王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之至。要克新平城,必然需要大王的本部老兄弟上阵搏命,但这样一来,核心部众损失不可避免,为了攻下这小小新平城,把起兵的老家底给耗了,那是不上算的。所以属下建议暂撤此围,转掠岭北其他各城,只要其他城池一破,新平自是孤掌难鸣。而且,那冯氏和苟辅不是自命豪强吗?不是自认忠义吗?他们守城厉害,但是只要敢出城野战,我们就可以设伏将之歼灭,到那个时候,新平城不就是不攻自破了吗?”

    姚苌笑着摆了摆手:“尹司马,你的计谋不错,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兴儿说的有一点是不错的,那就是这个人心所向,若我们真的撤围而去,那情况也可能会变得很危险了。”

    尹纬的脸色一变:“请大王赐教!”

    姚苌的眼中碧芒一闪,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新平的城头,缓缓地说道:“苟辅和冯杰他们不是傻瓜,并不是不清楚现在关中的战局,他们不指望苻坚这个时候能派兵来援,但他们指望的,是岭表其他各城的豪强。这些家伙,虽然很多现在归顺了我们,但也只是听调不听宣,名义上归附而已,若是他们看到我军连个新平也奈何不了,难免会起异心。”

    “现在我军虽然有十余万部众归附,但多数是游牧各地的羌人,匈奴部落,并非这些汉人豪强,我军短期内虽然不缺粮草,但是这些归队的羌人,匈奴人劫掠成性,如果打胜仗还好说,可以让他们放抢,老是打不了胜仗,抢不到东西,那时间久了也会心生怨气,要是士马离散,那可就麻烦了。”

    尹纬笑道:“所以,大王是要他们四处去抢劫别的那些观望的汉人城池?”

    姚苌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正是如此。现在安定郡,还有秦国的宗室将领苻林坐镇,不少名义上归顺我们的岭表州郡,还跟他暗中通气,他们都在看新平之战的成败,如果我军强攻不克,锐气受挫,他们就会趁机率众来攻,到那个时候,我军腹背受敌,就会极为不利。所以,这新平城,不能攻,也不能撤围,尹司马,你率三万兵马,还有各军的家属,子女,畜产,就留在这里,长期围困,必要的时候,可以放一条通道,让他们逃离。”

    尹纬奇道:“大王为何要把部众留在这里?就不怕你带的大军军心不稳吗?”

    姚苌的眼中碧芒一闪:“我要带五万人马出去攻打安定,路上劫掠各岭表州郡,这些汉人豪强,要是识趣,就主动开城献粮捐钱,再交出丁壮和城中贵人的子女为人质,如此一来,他们既没了军粮和丁壮,又有人质在我手,想反也反不起来了,而我们羌军得了好处,自然也军心安定。若是有城池敢不从,据城反抗,那正好可以趁机灭之,也省得留在我们这里为外患。岭表诸城,除了新平城外,都不算坚固,以一城之力,当我五万大军,如以卵击石。”

    姚兴笑道:“父王果然高明,不过,您这样就不怕那苻林聚集各城兵马来与您决战吗?”

    姚苌冷笑道:“苻林不过草包废物罢了,他要是真有这本事,早就集结大军来救新平了,现在都不来,说明要么他没胆,要么各州郡的汉人豪强不敢站在他这一边,我只需一路鼓行而进,取安定易如反掌。不过,也要防这些羌人和匈奴人,抢了好处后就带着钱逃跑,所以,我需要把他们的家人,部落,牛羊都留在新平城外,尹司马,你可要好好看着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跑了,更不能让他们受伤害,明白了吗?”

    尹纬笑道:“大王神机妙算,您上次在三原城的神迹,早就让羌人将士们相信,您就是白马天神的化身,跟着您,自可战无不胜!”

    姚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跳大神只能蒙得了一时,若是不能一直给人好处,一直胜利,那这个谎言自然无法持续。所以,既然在这里无法迅速地取胜,那我们就得另想办法,在别处胜利。尹司马,我留给你的三万人马,有一万铁弗骑兵,你不用攻城,但若是新平军队出城突围,就让铁弗骑兵反冲击,没了城墙的防护,在平原上,铁弗骑兵还是能占不少便宜的。记住,战后打扫战场,把所有的战利品都给这些铁弗匈奴,自己不要留。”

    姚兴讶道:“父王,这是为何?他们都是外人啊,就算有战功,也不能全给他们吧。”

    姚苌冷笑道:“就因为是外人,所以才要给更多的好处,他们才肯留下,暗中跟我们自己的羌人说,打下城后,城中的东西都归他们,野战让铁弗骑兵拼命,东西就让他们得,而我攻略岭表各城之后,得到的好处也会运过来分他们一份的,让他们别心急,只要拿下新平,大家一起共富贵!”

    尹纬笑了起来:“属下一定按大王的计策行事,这里就恭祝大王旗开得胜,一统岭北了。”

    姚兴勾了勾嘴角,说道:“父王,这回那刘卫辰虽然派了一万骑兵助战,但他自己却不肯过来,万一这些家伙起了歹心,里应外合,趁您出征安定的时候,偷袭我们的北地郡,那可怎么办?”

    姚苌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交代你做的事,刘卫辰虽然与我们结盟,但这个家伙永远无忠诚可言,可是出了名的叛徒,所以,你现在就回北地郡,以一万精兵守城,我早已经在河套草原收买了很多眼线,刘卫辰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之中,你和这些人取得联系,每天注意刘卫辰的动向,记住,每天安排军使大张旗鼓地从西门入北地郡城报捷,就说又攻克了某某城,大军驻扎城外,设三万人的空营,每天夜里悄悄地移营,第二天白天出营训练,多布旌旗鼓号,空营岗楼上扎一些草人,以作疑兵之计,要让城中所有人都看到,你带着三万大军的得胜之师先回来,而后面还有十万大军随后就到。”

第七百七十九章 后燕形势急转危

    姚兴笑道:“这是做给刘卫辰看的,让他不敢起贼心,儿臣一定做到!”

    姚苌站起了身,走向了台下,他的声音顺风传来:“一个月内,我会回到这新平,在此之前,千万给我把苟辅和冯杰看好了,不许降,也不许他们跑,他们不是想给岭表各城作个表率吗?我会满足他们的!”

    邺城,漳水边,后燕军(慕容垂已经建号自立,史称后燕,区别于关中的慕容冲的西燕)大营。

    慕容垂的中军营帐之中,传来了一阵哭泣之声,在他的面前,一个四十多岁,黑脸长须的大汉,哭得跟个孩子一样,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如果是熟悉燕军内情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正在痛哭的人,正是慕容垂的左膀右臂,他最有谋略的弟弟,范阳王慕容德。

    慕容垂的眉头紧锁,看着慕容德,叹道:“阿德,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才刚过四十岁,还有的是时间,还能再娶妻生子。”

    慕容德抬起了头,面目狰狞,双眼血红:“大哥,请你下令,让我亲自带兵攻城,我一定要拿下邺城,斩杀苻丕和所有秦国宗室,为我那无辜枉死的家人复仇,兰儿,过儿,他们都只是不到三岁的孩子啊,天杀的秦贼,居然也能下得了手!”

    慕容垂起兵以来,留在秦国境内的慕容家人可就倒了大霉,长安城有苻坚坐镇,还算慕容氏族人捡了条命,可是其他州郡的慕容氏就惨了,这慕容德的妻儿,都与他的同母兄长慕容纳居住在陇右的张掖,而慕容德在领兵随慕容垂南征时,也曾在家中留下了金刀为信物,结果慕容垂在关东自立时,慕容德的兄长慕容纳一家,和他的妻儿老小都没来得及逃跑,全被当地的秦军守将满门斩杀,而今天慕容德如此号陶大哭,也是因为接到了这个可怕的消息,即使沉稳如他,在慕容垂的面前,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铁铮铮的汉子,也是哭成了个泪人。

    慕容垂长叹一声,眼中泛着泪花:“都怪大哥,没有及时通知弟妹,才致你家如此横祸,不过,现在还不是因怒复仇的时候,我们最大的危险,已经不是城中的苻丕了,而是…………”

    说到这里,慕容垂收住了话头,左右警惕地看了看,尽管帐内无人,但他仍然沉声道:“外面的守卫暂时离开,孤(慕容垂现在是以吴王的身份监国,仍然遥尊慕容纬为皇帝)与范阳王有话要说。”

    一阵脚步声远去之后,慕容德擦干净了眼泪,看着慕容垂,哽咽道:“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些丁零人,想要离去了吗?”

    慕容垂摇了摇头:“不止是离去,农儿传来密报,翟斌已经暗中勾结了那苻丕,前一阵我打猎时被突袭,就是翟斌派了他的侄儿翟辽去城中报的信,也是取信于苻丕的证明。若不是有拓跋,只怕我已经危险了。”

    慕容德一怒而起,恨声道:“这帮丁零贼,真的是狼心狗肺,永远也无忠诚可言,不过,丁零部众众多,这一年多来,在中原和河北掳掠了不少人,兵力也有四五万,这时候邺城在前,丁零在侧,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慕容垂看着慕容德,平静地说道:“那按阿德你的意思,应该如何是好?”

    慕容德站起了身,走到大帐一侧的一个铜盆前,时已入冬,盆里的水上都漂着冰块,他摘下了头盔,把整个脑袋都浸入了这个冰水盆,这是慕容德在静心思考前必做的,大概也只有这极度的冰寒,才能让他现在被复仇之火所燃烧的脑子,稍稍地冷静一下吧。

    慕容垂一动不动地站在慕容德的身后,良久,慕容德才从盆里抬起了头,满头的辫发上,尽是冰珠,而他的须发之上,也如同罩了一层严霜,他看着慕容垂,沉声道:“大哥,我觉得,这时候最好是搞个鸿门宴,让那翟斌一族人过来,就说因为慕容冲大破秦军,击斩苻晖,而姚苌也三原大捷,横扫岭北,可喜可贺。翟斌若到子侄前来赴宴,就当席斩之,丁零人没了首领,还不是想灭就灭吗?”

    慕容垂微微一笑:“可要是翟斌不来怎么办?”

    慕容德摇了摇头:“就说中山王(慕容麟)在攻克中山的时候,得了大量的财宝,辎重,送回了大营,按约定,要分他们丁零部落一部分的,有这个由头,不怕翟斌不来,不然他的部下会闹事。”

    慕容垂叹了口气:“刚才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苻丕和翟斌勾搭上之后,还偷偷地派出了他的贴身太监,冗从仆射光祚,从翟斌的防区通过,去了草原之上找刘库仁去求救了。”

    慕容德冷笑道:“大哥不是早就防着这招了吗?刘库仁所认的主君拓跋在我们这里,他是绝不敢出兵的。”

    慕容垂叹了口气:“不,这回光祚敢去草原,刘库仁一定会出兵了,因为,他一定会说拓跋在我们这里的事,刘库仁内心里是不希望拓跋回去的,所以他一定会帮秦国与我们为敌,只有让拓跋死在中原,他在草原的统治,才能长久!”

    慕容德恨恨地说道:“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拓跋给放回去?”

    慕容垂摇了摇头:“现在不行,他们一定封锁了回草原的通道,拓跋回去也无法自证身份,也就集合不了部众,现在,我们得做好跟漠南的鲜卑骑兵正面迎战的准备了。”

    慕容德咬了咬牙,正要开口,慕容垂却摆了摆手:“还有,跟着光祚一起出城的,还有秦国将军,阳平太守邵兴,也一并率千余骑出城,前往冀州各地的州郡,想要召唤他们再次叛我大燕,转投秦国。”

    慕容德沉声道:“这形势一下子变得非常险恶,敌人一下子多出四股,刘库仁,翟斌,邵兴,加上邺城里的苻丕,以我愚见,先动手杀了翟斌,再集中主力与刘库仁决战,方为上策!”

    一个声音从地毯下响起:“小侄不同意叔父的说法!”

第七百八十章 吴王妙计诱库仁

    慕容德的脸色一变,慕容垂摆了摆手:“麟儿,出来吧。”

    慕容麟的身形,从一副上好的波斯地毯下面,鬼魅般地钻出,他一身黑衣,只有白色的脸庞露在外面,看着慕容德,行了个礼:“见过叔父大人!”

    慕容德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转而奇道:“中山王不是这会儿应该在中山前线吗?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垂淡然道:“军情危急,若是刘库仁出兵,那麟儿必然首当其冲,你们都是我现在最好的谋臣,也是最亲近的人,这时候,我希望大家能精诚合作,共同提出好办法出来。”

    慕容麟一直垂着头,神色恭敬,说道:“孩儿哪有资格在父王和叔父大人面前胡言乱语,也就只能出几个小计,父王越是觉得好用,就可以一试,若是觉得不成,就只当孩儿胡言乱语吧。”

    慕容德一向不喜欢这个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侄子,冷冷地说道:“中山王,你那可都是奇谋妙计啊,怎么成了小计了?就在前个月,你还率兵攻克了中山,还大败王猛之子,幽州刺史王永和平州刺史苻冲所率的塞外秦国边军呢。”

    慕容麟笑着摇了摇头:“幽州兵马只要没有鲜卑,乌桓铁骑助阵,不足为虑,至于中山,长期缺粮,破之亦非难事,倒是小侄以为,现在这四路敌人的关键,还是在邺城。”

    慕容垂轻轻地“哦”了一声:“说详细点,在邺城又当如何应付?”

    慕容麟正色道:“这邺城中的苻丕,就是秦国在关东的大旗,之所以一开始河北各郡倒向我们大燕,就是因为谁都以为邺城不能守住,就连翟斌也是这样看,但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邺城的防守力量,几个月来强攻不克,所以如果翟斌都起了叛意的话,别的城的守将,更是会有别的打算了,苻丕派邵兴去召集冀州各州郡倒向他们,就是为此!”

    慕容垂点了点头:“那应该如何去解呢?”

    慕容麟笑道:“孩儿以为,翟斌虽然已经叛行显露,但这时候不能除掉他,而是要让他带兵去扫平河北各州郡,丁零人贪婪成性,在这里吃了亏,一定会疯狂攻击河北各郡,如此一来,本来有意降秦的这些地头蛇们,就反而会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了,而翟斌一走,我们可以迅速地派精兵攻城,而不用担心他们在一边偷袭,邺城可一鼓而下!”

    慕容垂平静地说道:“那刘库仁怎么办?”

    慕容麟勾了勾嘴角:“迅速地攻下邺城,然后集中兵力,去和刘库仁作战,他的鲜卑骑兵想要集结,需要各部的配合,没有一两个月是无法出动的,有这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先克邺城,再灭翟斌,然后,再集中兵力,与刘库仁决战!”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中山王,你太想当然了,邺城绝不是这么容易打下来的,万一我们攻城不克,强敌四至,那才叫真的麻烦了。大哥,还是先除翟斌,再困邺城,回头与刘库仁决战,才是万无一失之策啊!”

    慕容垂微微一笑:“麟儿说的对,关键在于邺城,外援如果知道邺城失守,自然断绝,但阿德说得也对,邺城绝不可速攻,只可围困,且不说城池防守严密,城中氐人拼死抵抗,难以攻取,就算攻取,我军也是损失惨重,到时候,拿什么再跟刘库仁,西燕,甚至是晋军对抗?”

    慕容麟的眼中精光闪闪:“那父王的高计是什么?”

    慕容垂看着慕容麟的眼睛,缓缓地说道:“邵兴的兵马,不过千余,但若是让他有时间在冀州各地招揽人马,游说州郡实力派,那三个月后可能就会有几万大军,数十城池,所以,这个是必须首要解决的。我已经派农儿,率精骑五千追击,绝不会让他有停下来成事的机会。”

    慕容德舒了口气:“怪不得不见农儿,原来是去追击邵兴了,那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翟斌了吧。”

    慕容垂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我们接到的只是密报,没有证据证明翟斌已经背叛了我们,世人只会说,是我慕容垂嫉贤妒能,想要兼并翟斌的部众,才找的借口杀他,所以,只有他叛行确立,我直接抓个现行,才能服众。你们记住,若是杀一人而绝天下豪杰来投之路,是万万使不得的。”

    慕容麟咬了咬牙:“可是他们已经有了叛行了,现在若不早除,只怕将来会成为国家大患,迟动手的话,刘库仁一来,怕是二贼有联手可能啊。”

    慕容垂笑道:“怕什么,让二贼不能会师,不就靠你麟儿吗?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不能碰到一起?”

    慕容麟低下了头:“只凭我现在手上的兵力,不足两万,怕是有点困难。如果您能再给我一万甲骑俱装,那孩儿一定可以阻刘库仁于幽州城下!”

    慕容垂摇了摇头:“阻止刘库仁,一定要靠打仗解决吗,就不能多想想?”

    慕容麟和慕容德对视一眼,二人都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慕容垂叹了口气:“刘库仁在草原之上,只是借着拓跋家的名头行事罢了,并不能用众,就算他想出兵助秦,也不会一开始就大举兴兵的,不怕他召集各部,就怕他不召集,只用忠诚可靠的本部人马,那样反而难对付。”

    慕容德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漠南草原,弱肉强食,要是到各仆从部落征兵,那难免心生怨言,如果说刘库仁是为了自己的首领之位而打,那其他小部落可就没有好处了,若是这时候有人挑拨,说不定可以兵变,内战呢。”

    慕容垂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慕容麟:“听到了吧,刘库仁应该一开始不会征兵,集结,只让他的亲信带着本部几千人马来探探虚实,如果你能迎头痛击,那他就不会再出来了,所以一定要败,惨败,还要丢下大量辎重,让刘库仁的手下吃到甜头,这样他就只能到各部落征兵了,一旦他的本部人马去了前线,而各部征集的人马有人带头,那重演当年拓跋氏的内乱,来个自相残杀,不就是顺理成章嘛?!对付漠南人,永远不要单纯用武力,更多的,得用头脑!”

第七百八十一章 封衡毒计水攻邺

    三天之后,邺城,漳水大坝。

    大坝的两端,已经呈现出非常奇怪的景象,一端的河道,通向十余里外的邺城城墙,早已经干涸,即使是在这寒冬腊月里,河床之中也是积满了冰雪,却是看不到一点流水,而另一边的堤坝之后,则是高过这干涸的河床足有五六米的积水,依山而建的这个巨大的水库,已经盛满了整个山谷,只要一看这道大坝,就会知道,漳水河道之所以干涸,完全是因为有人在这里筑堤蓄水的原因。

    翟斌一身铠甲,满头白发在寒风中乱舞,他双手驻剑,坐在山顶,看着堤坝之上忙忙碌碌,来回奔跑的丁零军士们,三角眼里,时不时地冷芒乍现。

    而在他身边,一个身着文官服饰,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是渤海大族封氏的现任族长,封衡是也。这封氏自从燕国在辽东的时候就不远万里地投靠了,其祖先封孚,是燕国开国的重臣,燕灭之后,封家也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可是慕容垂直再次举兵复燕后,封衡马上率着族中子侄前来投奔,也被授予了左司马这样的要职,这位封衡初来乍到,立功心切,直接向慕容垂出了这条引漳水水淹邺城的毒计,连日来,封衡与翟斌就在这里筑堤蓄水,就准备以这大水之力,一举冲垮邺城那坚固的城墙呢。

    封衡这会儿两眼都在放光,看着身后那大堤之内,正随着寒风的怒号,不断地翻腾的漳水,喃喃地说道:“快了,快了,大堤一破,邺城必破!”

    翟斌看着封衡,突然笑了起来:“封先生,我说,这引水灌城的毒计,你是怎么想到的?要换了老夫,是万万想不到的。”

    封衡哈哈一笑,面有得色:“当年先父大人随燕国大将慕容恪平定青州时,曾经见慕容将军攻广固城时,就是断了城外的九龙潭水,然后蓄水冲城,号称难攻不落的坚城广固,也最终陷落,再之前,战国时的秦国大将白起,也用水攻之计破过楚国国都郢城,而再往前一点,三家分晋的时候,三国联军也引汾水灌过晋阳,在我们中原,这种战例很多啊,只是这蓄水之法嘛,就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了。”

    翟斌“嘿嘿”一笑:“封先生啊,看来你们家世代相传的,就是这种蓄水灌城之法吧,我们忙活了这么多天,也就等这一下了。”

    封衡笑道:“不错,现在水已经蓄得差不多了,狂风大作,只要一决开这座大堤,就可以引水去灌邺城城墙了,即使以这邺城之坚固,也难挡这洪水滔天啊。”

    翟斌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好啊,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决堤吧,让他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封衡哈哈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翟将军且慢,这河道之边,乃是吴王的大营所在,洪水无情,得先通知我军撤离,才能行这水攻之事,我们还是先派使者去邀请吴王他…………”

    翟斌的眼中冷芒一闪:“封先生,麻烦你现在就顺着漳水去向吴王报个信,就说,我会送他的儿子们很快跟他见面的!”

    封衡的脸色大变,顿时明白了过来,厉声骂道:“你,你竟然敢反…………”

    翟斌的神色冷厉:“我从未依附过慕容垂,何反之有?乱世之中群雄并起,我们都是一样的起兵豪强,凭什么就要居于他之下?一时尊他一声盟主,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对我等颐指气使,老子想要给弟弟们要几个尚书当当,都不肯,给自己儿子官倒是大方得很,相比之下,少天王的开价,可就好得多了。”

    封衡咬牙切齿地骂道:“奸贼,你们这些丁零畜生,不得好死!”

    翟斌冷笑着一挥手,侍立于他身边的侄孙翟辽,抽出了大刀,只一挥,封衡的首级就跟他的脖子搬了家,西瓜一样的脑袋落到地上,滚出十余步远,正好落到了翟辽的脚下。

    翟斌摇了摇头:“这姓封的都只认他们慕容家,就送他们一起团聚吧。真儿,你现在回营去,整顿兵马,一旦我们水攻得手,就马上攻击鲜卑人其他各处营地,趁乱把他们全部消灭,记得给苻丕发信号,让他也出来!”

    另一边,翟辽的父亲翟真说道:“如果水攻的话,只我们自己的兵马,就可以尽灭鲜卑燕军了,不用城里的秦军出来帮忙吧。”

    翟斌笑着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两个六旬老者,一个高大汉子,乃是翟斌的弟弟翟檀,手持两把大斧,哈哈一笑:“真儿,你现在还不知道吗?慕容垂,咱们要消灭,而苻丕,咱们也要消灭。”

    另一个个子稍矮的老者,乃是翟檀的同母弟弟翟敏,他的背上插着一把鬼头大刀,双手抱臂而立,嘴角勾了勾:“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苻丕不知道我们灌水攻城之事,只要他一出来,和慕容垂在河道里斗到一处,咱们就放水淹了他们,如此一来,二贼皆灭,这邺城,乃至整个关东,就是咱们丁零翟家的啦,哼,咱们自入中原来,多年都被人所奴役和驱使,今天,就是咱们丁零人真正独立自由的一天,必将永载史册!”

    翟真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大伯高,实在是高!”

    翟斌满意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姓封的有这等毒计,我也没办法一下子灭了这两家,慕容垂用兵如神,但他再神,也不可能躲过这天地洪荒之力!哼,他想要把我们丁零人当成马前卒去送死,咱们也不会给他卖命。秦国那里,咱们叛过一次,以后也不会把我们当成自己人的,不如早点一起消灭。记住,只要有了邺城,就有了一切,关东之地,再无可以与我们争锋的力量啦。”

    翟真二话不说,带着翟辽转身就走,刚一抬脚,就踢到了地上脚边那封衡的首级,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似是还要有话没有骂完呢。

第七百八十二章 苻丕身边有智囊

    翟辽弯腰捡起了封衡的首级,正准备往腰上挂,翟斌勾了勾嘴角,沉声道:“好孙儿,这封衡的首级,不要带回营地,直接就扔在这山谷中的水库里,爷爷刚才说过,要让他亲口向慕容垂报信,咱们丁零人,最讲信义,说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嘛!”

    邺城城头,苻丕一身铠甲,按着剑柄,焦急地走来走去,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白面文士,长须飘飘,两眼微闭,正是苻丕的军师,时任侍郎。带着雪花的寒风拂来,吹得城头众人的须发阵阵飘扬,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远处城东方向,隔着十里之外,一片黝黑的丁零人营地。

    苻丕咬牙切齿地说道:“快点,再快点,五色狼烟,你他娘的倒是快点出现啊!”

    一个传令兵从城下跑了上来,苻丕睁大了眼睛:“怎么样,燕贼营中有何动静?”

    那个传令兵摇了摇头:“城南的斥候来报,燕军营地一切照旧,营中营火通明,巡逻士卒不断,而慕容垂,也在安坐中军帐中,看兵书呢。”

    苻丕哈哈一笑,以拳击掌:“好,太好了,慕容老贼,你很快就要完蛋了!只要这大水一发,燕军尽成鱼虾之食,我军趁机突击,必能全胜!”

    姜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乐公殿下,你就真的这么信任翟斌吗?丁零人可没有忠诚可言,这个世上,没有他们不能背叛的。”

    苻丕不高兴地勾了勾嘴角:“姜智囊,你一直都这样说,说翟斌为人险诈,不可轻信,我也一直防备着他,但就在前几日,光祚和邵兴可是带着部队从人家的防线上冲出去了,这可是事实吧。足以证明人家的诚意了吧,再说了,这决漳水以灌邺城的毒计,也是人家翟斌通知我们的吧,要不是他报信,只怕我们邺城,可就完了,事到如今,你还不信他吗?!”

    姜让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殿下,臣说的是翟斌不可信,可没说他没有背叛慕容垂啊,上次您派臣去燕军大营里责骂慕容垂的时候,臣就看出翟斌贪婪愚蠢,不肯居于人下,早晚必反。但他反慕容垂,可不见得就是咱们的朋友啊。这是两回事。”

    苻丕微微一愣:“此言何意?翟斌要是得罪了慕容垂,不靠我们如何对抗?今天不就是约好他发信息,然后我们一起夹击慕容垂吗?”

    姜让叹了口气:“这麻烦的事就在这里啊,翟让的大营离着燕军城南的大营足有二十多里,远着呢,可他要我们见了狼烟就得出击,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我们跟燕军杀成一团,然后他好静观其变!”

    苻丕哈哈一笑:“人家都反水了,要我们出点力也是应该嘛,毕竟丁零人的装备差战斗力也不强,跟燕军打,怕是没用,只有我们邺城秦军出动,才跟老贼能拖上一阵,到时候这翟斌再出击,袭燕军背后,当可全胜!”

    姜让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本来翟斌大营靠着慕容垂,他可以随时偷袭,然后两军混战时我们再出击,这才是最合理的,可是他却要把大营拉到几十里外,我军不管怎么说都要和燕军恶战,这对我们可是非常危险啊,万一这里战斗不利,只怕我们想回邺城也难了。”

    苻丕摆了摆手:“丁零人确实狡猾,他们这一阵攻城损失惨重,想保全实力也可以理解嘛,我们秦军精锐,夜战挡那慕容垂是没有问题的,上次咱们出城突击,差点取了老贼的首级,这次出战,就算不大举交兵,只要大声鼓噪,让燕军心惊,远距离对射就可以,智囊若是不放心,那咱们就先虚张声势,等丁零人来了再真正动手,这样总行了吧。”

    姜让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咦,那翟斌不是说过,慕容垂准备放水灌城,淹我城墙的吗?”

    苻丕先是一愣,转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说过的。哎呀,你这一提醒,倒是我想起来了,丁零人若是不安了好心,等我们两军混战时再放水,那就真的要去喂王八了!”

    姜让冷笑道:“这种事翟斌做得出来,他反复无常,谁都可以背叛,就算重归秦国,也会怕我们下手杀了他,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们和慕容垂一直水攻灭了,这样他既没了威胁,又可得邺城,以他们丁零人的贪婪,这邺城城内的府库与存粮,怕是早就垂涎欲滴了吧。”

    苻丕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在这时,东边的丁零大营里,突然腾起了五道五色的狼烟,把这因为白雪而反光,照得一片明亮的夜空之中,又添了五道不一样的色彩,而随着狼烟的腾起,东面也开始有隐约的火光闪动,似是在调兵出营了。

    苻丕恨恨地说道:“狗东西果然要来害人了,咱们可千万不能上当,智囊,你提醒得对,这时候千万不能出城!”

    姜让摇了摇头:“也不能完全不出城,万一翟斌是真心来助呢,那就失去大好良机了。殿下,我有一计,可以让这阵子俘虏的燕军之中,挑个千余丁零人,匈奴人,让他们穿了我军的衣甲,一人持两只火把,就说城中粮草不足,放他们回燕军大营,让他们在营前大声喊叫,燕军听不懂他们的话,大概会乱箭射之,而我们再派三百人出城,人手一鼓,在后面敲锣打鼓,大声鼓噪,作出上万人夜袭的样子,慕容垂必不会轻易出击,只会严守营寨,以弩箭相拒,要是翟斌真的来帮忙攻营,我军大队再出城相助,若是他起什么鬼心思,哼哼,我们也没有损失啊,最多失掉那千余俘虏便是。”

    苻丕哈哈一笑:“高,实在是高,智囊就是智囊啊,好,就听你的,传令,挑选俘虏,这就出城!”

    姜让微微一笑,反手一指城下,城门那里,已经有黑压压的一大片穿着秦军衣甲的,手持火把的人了:“臣早就准备好啦,长乐公,下令吧!”

    苻丕笑着拍了拍姜让的肩膀:“传令,开城,出击!”

第七百八十三章 八旬老贼终末路

    漳河峡谷,大坝。

    翟斌仍然坐在大堤之上的土堆侧,他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大堤之内,汹涌的水面之上,隐约可以看到封衡的脑袋在浮上浮下,他笑着摇了摇头:“封司马,就麻烦你去给吴王带个口信啦,就说,我不会让他那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等上太久的。不过,在送他们一家团聚之前,我会先尝尝她的味道,毕竟,服侍过吴王和苻天王的女人,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呢。”

    慕容垂的声音突然从夜空中飘来,阴森森的:“你老婆的味道,我是没什么兴趣尝的,跟你一样,太臭了!”

    这一下把翟斌惊得直接从胡床上跳了起来,饶是他年近八旬,仍然是跟个弹簧一样,在蹦起来的时候顺手就抽出了手上驻着的刀剑,直指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但是,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而翟斌的声音,也在微微地发抖:“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容垂那张在头盔之下,高鼻阔口的脸,带着平静的神色,甚至挂了一分戏谑的笑容,缓缓地从黑暗中出现,而他的声音,镇定如常:“翟首领,记得咱们当时相会结盟的时候,也是在这么一个冬夜里,也是大雪纷飞,那时你我在荥阳城头,看着城中火起,听着城中被屠掠时的哀号和惨叫声,你告诉我说,这是你在这个世上最喜欢听到的声音,对吧。”

    翟斌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他突然大吼道:“来人,来人,快来人,有拿下慕容垂者,赏金十万,封王!”

    他的声音如狮子一般,在山谷之中回荡着,可是他连喊三遍,却是没有一个人前来,翟斌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大坝那里,忙忙碌碌,来回奔走的军士们,用丁零语大吼道:“丁零战士们,快来杀慕容垂,杀慕容垂啊!”

    可是这些人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如蚂蚁一样地从堤上跑来跑去,甚至翟斌看到有一个军校模样的人,跑到了河堤边,拿起一根长杆,开始去打捞那个在漳水之中浮来浮去的封衡的首级了。

    当这个人把封衡的首级捞到手上时,他高高地把此首级挑起,挂于杆头,转过了身,月光之下,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那鲜卑勇士,身为慕容家宗室的大将慕容凤,他的声音,操着鲜卑话远远传来,压过了寒风:“吴王,封司马的首级,末将不辱使命,现已在此!”

    慕容垂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高声用鲜卑语吼道:“封司马一心为大燕效力,忠勇壮烈,将士们,为封司马大呼三声吧!”他说着,脱下了头盔,仰天长啸,“封司马,安心上路!”

    这时所有戴着皮帽的“丁零”军士们全都脱下了皮盔,露出了只有鲜卑族人才留的小辫,大声随之吼道:“封司马,安心上路,安心上路,安心上路!”声震四野,此起彼伏,整个山谷之中的数千军士,全都发出了同样的哀号。

    翟斌这下才明白,原来自己带来的兵马,早就给慕容垂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了,他一口老血喷出,几乎站立不稳,而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弟弟,翟檀与翟敏,狂吼一声,带着身边的十余个丁零军士,抄起身边的武器,向着五十步外的慕容垂就冲了过去,大吼道:“慕容老贼,老子跟你拼了!”

    慕容垂的眼光只放在翟斌的身上,甚至没有看这些冲上来的人一眼,他摇了摇头,轻轻地挥了挥手,身后的雪地之中,突然立起百余手持劲弩的鲜卑射手,人人手中持着硬弩,对着这冲击的十余名丁零战士,几乎不用瞄准,就扣下了扳机,“呜呜”的破空之声不绝,二十步不到的距离,把这些强悍的战士射得身上顿时就出现了几个乃至十余个的血洞,要害之处皆被洞穿,多数人连叫都叫不出一身,直接扑地就倒。

    翟敏是这些人里最强壮的一个,也是倒下去最晚的一个,一直冲到离慕容垂不到十步的地方,当身上插了十五六枝弩矢之后,这个巨熊一样的汉子,才终于不支倒下,他撑着刀,跪在地上,胸腹之间的十余处血洞,内脏的碎片化成小小的肉块,连同白色的碎骨渣,也随之流出,他的眼中神光渐渐地散去,却仍然吃力地挪动着膝盖,想要向着慕容垂更近一点,再一点,哪怕半尺,但哪还动得了半分呢?

    翟敏的嘴唇轻轻地哆嗦着,迸出了最后一句话:“杀,杀,杀慕容老贼,我,我好…………”

    一个剽悍的鲜卑战士,扔下了手中的弩箭,抽出腰间的长剑,前趋几步,走到了翟敏的面前,寒光一闪,这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然后迅速地抽出长剑,当他把剑身在脚底擦拭完之后,翟敏的身躯也终于躺倒在地上,十余步的距离内,十几个丁零壮士的身体排了一地,鲜血静静地流淌着,把这一片白色的雪原,染出别样的色彩。

    翟斌已经瘫倒在地了,这个八旬老者,终于失掉了最后的精神支柱,他抬着头,无力地看着慕容垂,长叹一声:“事到如今,吴王,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放过我的族人们?”

    慕容垂微微一笑:“我还要靠丁零战士们征伐天下,怎么会杀光他们呢?放心,对我有用的人,我是多多益善的。”

    翟斌咬了咬牙,把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缓缓地起了身:“这次叛你,是我兄弟三人所为,与我翟氏其他子侄无关,吴王,请你放过我们翟氏一族,我就是做了鬼,也会感激你的。”

    慕容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八十岁的人了,斩草除根的道理都不明白吗?你做人时我都不怕,就算做了鬼,我怎么就反而怕你了呢?安心上路吧,就象你说的那样,我会很快送你翟氏一门来陪你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 邺城粮草陷危机

    翟斌大吼一声:“慕容老贼,我死不瞑目!”他说着,用力把刀往脖子上一划,顿时血如泉涌,脑袋象个西瓜一样地从他脖子上搬家,而他的身体,也向后倾倒,落下山丘,滚进了那堤内的漳水之中。

    慕容垂缓步上前,一脚把翟斌的脑袋也踢进了漳水里,笑道:“替我向苻丕问好,就说他爹也会很快跟他做伴的。传令,决堤,放水!”

    邺城城头,苻丕看着面前的河道里,奔腾汹涌的漳水,如万马奔腾一般,呼啸而过,刚才还站在河道附近,敲锣打鼓的三百秦卒,还有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两根火把,一片星星之火的千余丁零俘虏,在这奔腾的流水前,如同尘埃一般,连跑出几步路的时间都没有,就给大浪卷走,扑腾了几下,就再也看不到踪影了,而一波一波的浪头,冲击着邺城的城墙,如同惊涛拍岸,几乎每一下,都会把城头震动地微微晃动。

    苻丕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怎么办,怎么办,姜智囊啊,多亏了你的建议,我们才没出城,不然,就算是千军万马都要完蛋了,可是,可是现在邺城给淹,又是如何是好?”

    姜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殿下勿虑,现在是寒冬,枯水季节,漳河之水,没有这么多,不够冲垮邺城的城墙,再说了,就算这外城城廓不保,我们只需要象上次那样,撤回内城之中,也足以防守,若是慕容垂真有把握冲垮邺城城墙,也不会用翟斌骗我军出城了,只要我们在城外不给淹,那在这城中,就是安全的。”

    说话间,刚才还奔腾汹涌的潮水,势头渐渐地减弱了,如果说一开始冲击城墙的那怒涛,相当于十二级台风引发的海啸,那现在这会儿的漳水,虽然仍然在冲击着城墙,但最多也就是五六级风浪,即使是要象刚才那样震动着城墙,也是做不到了。

    姜让看着城下的漳水,勾了勾嘴角:“他们在城东的漳河河谷阻水冲城,现在不是汛期,也就这样的流量了,这样一来也好,城墙不垮,我们反而多了一道护城河,加上寒冬腊月,河水会结冰,这些冲城墙的河水,反而会在城墙外结冰形成一道冰墙,就算燕军想要蚁附攻城,也不可能了。虽然断了翟斌这个不可靠的外援,但不管怎么说,邺城算是稳住了。”

    苻丕哈哈一笑,神色稍缓:“稳住就好,稳住就好,姜智囊,这次都是依卿之言,无论是出城引援,还是稳守邺城,都是你的奇计,以后,我对你的话,再无怀疑了。”

    姜让叹了口气:“长乐公啊,现在看起来我们的情况转安,但更大的危机就要来了,城中有二十余万军民,可是存粮不足十五万石了,满打满算,也只够两个月之用,若是两个月内没有外援,那我们就得断粮啦。”

    苻丕的神色一凛:“不是说有三十万石吗?怎么只有十五万石了?”

    姜让摇了摇头:“三十万石是内外城的粮仓加起来有这么多,内城的粮仓只有十二万石,上次外城被攻破,大部分的粮食没来得及运进来,只有十八万石,这一阵又因为开城突击要奖励三军,饱餐数日,消耗也大了点,臣今天来时又清点了一遍,只有十五万石不到了,所以,我们得早作计划。”

    苻丕的脑子“嗡”得一声,几乎要晕倒,他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十五万就十五万,无妨!现在光公公(冗从仆射光祚,乃是一个内侍,能说会道,被苻丕派出去经略河北了)和邵将军已经出了城,一定可以在河北各地招募忠义之士,现在慕容垂跟翟斌火并,而刘库仁又答应出兵相助,加上河北各郡的反正,我们还是大有希望的!”

    姜让叹了口气:“臣也希望形势能转好,但是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了。长乐公殿下请看,那丁零大营的方向,有何异动?”

    苻丕脸色一变,看向了城东,只见一队火把,延绵数里,飞快地向着东边而去,而本应灯火通明的大营,这会儿却是火光稀稀拉拉,什么也看不清楚。

    苻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难道,难道是翟斌起事不成,只能逃离了?”

    姜让点了点头:“这漳水来得奇怪,如果是翟斌放水,那应该是连着燕军一起淹没,可是殿下请看,对面的燕军大营,一点动静也没有,给水冲成这样,连个惨叫的人也没有,我们今天一派俘虏出城时,营中只亮火把,连一枝箭也飞不出,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以为是燕军沉着设伏,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空营。看来翟斌做事不密,走漏了风声,给慕容垂将计就计拿下了,而这水淹燕营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可能了。”

    苻丕恨恨地一拳击在垛口:“该死的慕容老贼,又让他逃过一劫。老天真不长眼,怎么就老是帮这些恶人逃过天罚呢?”

    姜让平静地摇了摇头:“长乐公啊,如果这回翟斌反水不成,那他多半是完蛋了,若是翟斌尚存,就算计谋失败,也会起兵与慕容垂一战的,可是丁零大营现在却是没有交兵的迹象,反倒是有一支军队向东突围而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翟斌已死,营中丁零人失了首领,四下溃散,可能他的某个子侄带着忠心于翟氏一族的手下逃亡了,从此之后,邺城外只剩下忠于慕容垂的忠实走狗,而他不用攻城,只需监视我等,然后分兵去扫荡光公公,邵太守他们,我们河北起事的计划,怕是也要失败了!”

    苻丕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可能,河北多义士,是会忠于我们的,我就不信了,天王在这里多年的仁义,会无人相助!”

    姜让叹了口气:“仁义这东西,在乱世时并无大用,大秦灭燕不过十余年,在此地根基不深,仁义恩德也不象在关中那样深入人心,自慕容垂作乱以来,河北各州郡多数是附逆,即使只是口头上,起码也说明他们并非忠臣。”

第七百八十五章 秦晋死仇亦可化

    姜让继续说道:“至于这些人是站在大秦还是伪燕一方,完全是看两边的形势变化,臣上次建议突围求援,是因为邺城守住了,而慕容垂和翟斌如果大战,加上刘库仁的塞外铁骑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话,确实可以让河北反正,至少,也会让慕容垂一时难以应付的!”

    “可是现在,翟斌看起来根本掀不起什么浪了,刘库仁现在大军还没来,慕容垂只需要专心扑灭河北义军就行。现在他拥众二十余万,分个几万兵马就可以轻易做到,若是河北平定,刘库仁也难有大的作为,长乐公啊,看来我们要想别的办法了!”

    苻丕的双眼本来随着姜让刚才的泄气话,眼神有些黯然了,听到这话,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姜让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炯炯:“向东晋求救,放弃邺城,转归关中!”

    苻丕先是一愣,转而脸色大变,勃然怒道:“姜让,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这是投敌卖国,我现在就可以下令斩了你,现在,我给你再一次的机会,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到过,你再说一遍!”

    姜让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殿下问臣的,是如何自救的办法,如果殿下不想听这个办法,臣可以不说话,但如果殿下要臣开口,那臣只有直言了,因为,那是臣的本份!”

    苻丕恨声道:“我叫你想办法可不是要你想着怎么投敌叛国。你不如说直接投降城外的慕容垂好了。”

    姜让微微一笑:“难道殿下就不知道慕容垂和晋人的区别吗?”

    苻丕的眉头紧锁:“都是死敌,都是想图我邺城的,有何区别?”

    姜让摇了摇头:“还是有所区别的,晋国只想要这邺城的地,如果好好商量,是可以放我们一条回归关中的通路的,可是这慕容垂,他不仅要邺城的地,还要殿下和这几万将士的命。两善相衡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殿下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这中间的区别吧。”

    苻丕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现在我留守邺城,是父王的命令,他不允许我撤退,我就不能离开,这是守土之责,我们能做的,就是考虑如何守住这里,任何离开邺城的话,我都不想听。姜侍郎,你是重臣,是我的智囊,这时候应该稳定军心,想出胜利的办法,而不是出这种馊主意!”

    姜让叹了口气:“现在比起邺城来说,关中的天王才是更危险的,慕容冲,姚苌两贼,加起来数十万军队,围攻长安,从岭表到关中平原,几乎尽入敌手,天王只剩一座长城孤城而已,作为臣子,这时候应该想的首先是救天王,而不是守这无意义的邺城,就算我们打退了慕容垂,但长安丢了,那殿下又当如何自处?天王若在,关中若是可以平定,那就算一时退出关东,以后也能打回来,这里原本就是燕国地盘,但当年的燕国,不一样是给我大秦所灭吗?”

    苻丕咬了咬牙:“但我没有接到命令,如何能退?要是父王让我回师勤王助战,那又另当别论了。”

    姜让平静地说道:“现在邺城四面被围,哪有情报可以进来?就算天王下令我们撤退,我们也不知道啊。同是镇守关东重镇,洛阳的平原公苻晖,不就是率兵回归关中了?前一阵邺城还没给彻底包围时,我们就知道,若不是靠了他的兵马,天王也不能把姚苌打退到岭表,和西燕军在灞上相持呢。既然苻晖可以退,我们也可以啊。”

    苻丕的双目炯炯,似是在思考,半晌,才摇了摇头:“那我们退就突围便是,为何要找晋军帮忙?”

    姜让微微一笑:“如果只是突围,那最多出去万余人马,这城中的十余万秦国忠民义士,无论是汉人还是氐人,都要成为燕军发泄的对象,必然死于屠刀之下,而且,若是没有百姓,只有民众,也于事无补。关中现在无日不战,赤地千里,如果能平定两股反贼,还要考虑恢复生产的事,不然的话,大军的衣食所需,又从何而来呢?平原公从洛阳撤离时,可是带了十余万百姓啊,若是我们回关中,也应当如此才是。”

    苻丕冷笑道:“难道晋军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撤回关中吗?若是晋军可以,慕容垂也可以,他不是一直留着向西的通道让我们走吗?”

    姜让摇了摇头:“不一样,鲜卑人卑鄙无耻,无信义可言,慕容垂那是围三缺一,想让我们离开防守坚固的邺城,自行撤退,然后派兵在路上追杀,因为,我们如果回了关中,助天王迅速平定叛乱,必会再出关东与之争锋,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这叫放虎归山。”

    “而晋国不一样,他们只要收复失地即可,对于关中属秦属燕,并不在意,就象洛阳的平原公,晋军压根就没有包围洛阳,这才是放洛阳军民离开的正确做法,再说了,汉人很多会留下做晋国子民,而氐人多半还是想回故乡,强留这些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对晋国也没好处,所以,如果是晋军到此,是会给我们一条生路的。只要我们肯让出邺城,那联手击燕军的事情,完全可以谈。”

    苻丕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晋军现在远在江南,怎么能帮上我们呢?再说了,没有父王的命令,与敌国联系议和之事,那可是叛国通敌的大罪啊!”

    姜让急得一跺脚:“殿下!事急从权!天王远在几千里外,音讯不通,现在能保住这十几万邺城军民,能去救天王才是最重要的事,还要管这些迂腐的规则做什么。您是镇守河北的王子,有便宜行事之权,这点事都不能办吗?若是天王以后真的怪罪下来,您就说这完全是我姜让的计谋,我会一人承担起这个通敌叛国的责任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 国仇私怨任君选

    苻丕连忙拱手行礼:“智囊勿要生气,此事我依你便是,只不过,就算咱们想要跟晋军联系,但也没有办法跟他们接上头啊。”

    姜让微微一笑,一指身后站着的一个军校:“晋使就在这里,殿下,咱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

    苻丕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来人,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体格健壮,双目炯炯的兵士,摘下了面当,对着他微微一笑:“末将北府军飞狼军军主刘毅,见过长乐公。”

    苻丕先是一愣,转而大怒,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厉声道:“刘毅?你就是一箭杀我大秦主帅,阳平公苻融的刘毅?!”

    刘毅神色坦然,点了点头:“正是区区在下。”

    苻丕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刘毅,你怕是不知道吧,我们大秦的各个王子,兵法武艺多是阳平公亲自所传,我六岁就跟着阳平公习武,他就是我的恩师,今天,我就要亲手挖出你的心肝,为我恩师报仇!”

    刘毅笑着摊开了双手:“长乐公,我刘毅敢来你这邺城,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不过,我想如果你的恩师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副蠢样,一定会哭笑不得的!”

    苻丕身后,一员虎将,名叫杨膺的,抽刀直指刘毅:“大胆晋使,竟然敢这样当众辱骂长乐公,不想活了吗?”

    刘毅冷冷地说道:“我说他蠢,难道说错了吗?在这个时候不图国事,而只执着于私仇,不是蠢是什么,如果苻融还活着,也不会看他这样的。”

    苻丕咬着牙:“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蠢了?若是说不服我,我现在就亲手杀了你!”

    姜让连忙说道:“长乐公,万万不可啊,刘毅虽然害了阳平公,可他毕竟是晋国来使,这是两国间的事…………”

    苻丕厉声道:“不要再说了,不考虑这是两国之间的事,我刚才就会要了他的命,现在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蠢了?”

    刘毅平静地说道:“那敢问长乐公,现在你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苻丕用佩剑一指城外的燕军大营,说道:“就是慕容老贼和他的伪燕走狗。不过刘毅,你也别兴灾乐祸,燕军是现成的敌人,可你们晋军,一样是敌人!”

    刘毅微微一笑:“刚才姜侍郎说的好,我们晋国,要的只是我们的国土,而慕容垂,既要这国土,也要你们的命。这天下本就是大晋的,你们苻氏和慕容氏一样,本来都是晋朝的臣子,因为天下大乱时,趁机自立,占了我们的地盘,我们晋国想要拿回来,有什么问题?”

    苻丕的神色稍缓,仍然抗声道:“天下历来是有德有能者居之,你们晋国自失天下,我们大秦能对百姓行仁义,天下归心,自然可以代你们晋国司马氏而立,就算是这河北之地,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晋国的吧,是魏国的!”

    刘毅笑道:“不错,你这话有些道理,可是如果天下归心的话,你们又为何会在淝水之战失败?为什么一路南下的时候,百姓十室九空,根本不信你们这套所谓的仁义了呢?”

    苻丕的声音小了一些:“那,那是因为我军的仁义,天王的恩德,还没来得及行于两淮之地,荆扬之间,只要假以时日,天下百姓一定会…………”

    刘毅轻蔑地“哼”了一声:“长乐公,你说这话自己信么。你说江南百姓不知你家天王仁义,那这河北呢,关中呢,中原呢?都是你们经营多年的地方吧,为什么这叛乱一起,各地州郡多数都站到了慕容垂,姚苌,翟斌他们这一方了呢,这邺城之外,几十万叛军,可有一兵一卒来援救你的?要是你们自己有本事解决这叛乱,还用得着求爷爷告奶奶,连塞外蛮子都当成救命稻草了呢?”

    苻丕无言以对,只能长叹一声,收剑入鞘,咬牙道:“刘毅,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可以暂时不跟你计较恩师的仇,毕竟当时咱们各为其主,你是晋**人,理当保家卫国,杀敌立功。我只说现在,你来这邺城,是怎么回事?是谁派你来的?晋国皇帝还是谢相公?”

    刘毅正色道:“我们大晋,现在君臣一心,圣上的意思,就是让谢相公来执行,北伐之事,全权由谢相公来负责,当然,会稽王和王尚书也参与此事,我现在来,是代表了大晋的正式意见,现在我大晋的北伐军已经集结完毕,不日就将挥师北上,而中原,齐鲁之地,已经尽入我大晋手中,只要跟你这里谈好了条件,那不出一个月,我军就可以饮马黄河,以为外援了。”

    苻丕的心中一动:“你不是在吹牛吧,一个月就能从建康打到黄河?这是骗鬼呢。我不是不知道,你们淝水之后,连北府军都大部分解散了,别的不说,就是想要把原来的军队重新集结,都要至少三个月,我是带兵之人,岂会上你的这个当?”

    刘毅哈哈一笑:“北府军一直没有真正解散,士卒大多数是分到了三吴之地,尤其是京口的田亩,而我们这样的军官,也是成了乡吏,里正,丘霸之类的基层吏员,只要上面一声令下,十天之内,就可以在广陵重新集结那支能打败你们的大军,现在中原各州群在我大晋手中,粮储也已经准备,一旦圣上决心已下,要全面北伐,那一个月若不到黄河边,长乐公可斩我头!”

    苻丕咬了咬牙:“那你们晋国要什么,能给我们什么?直说吧,我不想再绕来绕去的。”

    刘毅正色道:“谢相公特意提出,说当年中原大乱,诸胡并起,神州陆沉,北方子民受了大难,但相对来说,你们苻秦还算是做的比较好的,虽然是逆胡,但也有乱世保民之功,所以比起慕容家来说,我们可以暂时赦免你们的罪过,只是这河北之地,原就是大晋领地,当收归我手,作为回报,我们会为你们打败慕容垂,并送你们百万石军粮,让你们带着肯跟随的百姓去关中。何去何从,任君择之!”

第七百八十七章 北府男儿真兄弟

    苻丕的脸上肌肉跳了跳,看着刘毅,沉声道:“你们当真能给我们提供军粮,还让我们回关中,带上百姓吗?我看不出你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刘毅微微一笑:“我们泱泱大国,连四方的蛮夷都能远远地来归附,更不用说我们本身的子民了,打败燕军之后,若是有人肯抛弃家业跟你们走,那我们也不会阻拦,只要我们大晋能在北方长期存在,那自然天下子民虽远来附,即使一时走了,以后也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刘毅身边的一人也摘下了面具,一张三十左右,白净面皮的文士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可不正是刘毅的智囊孟昶,他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就象我孟昶也是北方人,但不也是趁着北伐之机回来了吗?长乐公,也许氐人会跟着你们回关中,但我敢保证,绝大多数的汉人是会留下来的,因为,他们的祖坟故居在这里,不会走的。”

    苻丕恨声道:“一切都给你们想到了,也罢,大秦不幸,尽出慕容老贼这种叛逆,我们现在也要全力对付他们才行。刘毅,你说吧,要多久,晋军才能来帮忙,刚才姜侍郎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城中的粮草,不足两个月了,你们若是不早点,那只怕我们想把邺城让给你们,也做不到了。”

    刘毅哈哈一笑:“在我来之前,大军已经在开始集结了,长乐公,相信我,相信大晋,一个月内,你就能看到晋军的旗帜,飘扬在黄河南岸,慕容垂是大兵家,他可以轻视翟斌,刘库仁,但绝不敢对我大晋军等闲视之的!大晋兵锋所向黄河之时,就是他撤邺城之围,北蹿幽辽之日!”

    苻丕伸出了手掌:“好,那就依你,这个条件,我答应了,晋军若能解邺城之围,那我就回关中!”

    刘毅笑着一掌击了上去,“啪”地一声:“一言为定!”

    一刻钟之后,邺城城东,一段百余步的城头,只有两个人倚着城垛而立,正是刘毅和孟昶,而在左右几十步的地方,随刘毅而来的几十名北府军壮士,身着秦军衣甲,持刀槊而立,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以防任何秦军接近。

    刘毅看着远处的丁零军大营,隐约有鲜卑语随风传来,一两声,孟昶竖着耳朵,喃喃地说道:“只诛翟氏,余者不问,放仗免死,顽抗诛杀!”

    刘毅轻轻地叹了口气:“翟斌毕竟不是慕容垂的对手啊,这一夜之间,就给消灭了。看来慕容垂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点,他若不是早就觉察到翟斌的异动,也不会这么快,这么周全的布置就一击毙命。”

    孟昶摇了摇头:“翟斌伏诛,但他的子侄应该还是跑了,听燕军的意思,翟氏一党还是拉走了不少人,这些丁零人来去无踪,劫掠为生,在慕容垂手下都无法约束,更不用说自立了,他们这一去,会在河北之地大肆烧杀抢掠,慕容垂得到的河北,也绝不会有他想象中的美好。”

    刘毅的眉头一皱:“丁零人真的有这种本事吗?我觉得慕容垂很快就能平定他们的。”

    孟昶笑道:“若是慕容垂这么容易消灭翟氏一族,还会让人跑了吗。这次应该是翟斌之子翟真逃走了,此人向来来去无影,机动性强,慕容垂作了如此布置仍然困不住他,只能说明他一早就有了计划,随时逃跑。希乐,你别看这些丁零人正面打硬仗未必好使,但他们逃命,跑路,抢劫的本事可是世上顶尖,骚扰游击,并不比据城自立来的麻烦要小,甚至更多。”

    刘毅点了点头:“若是丁零人能给慕容垂造成大麻烦,自然更好,彦达(孟昶的字,刘毅跟这位谋士文人,是相互表字相称,与跟他的那些武夫兄弟们有所不同),这回咱们一来邺城就说服了苻坚,立下大功,总算能比刘裕抢一次先机了。”想到这里,刘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孟昶的神色严肃,摇了摇头:“不,会稽王这次在我们来时说得清楚,刘裕到长安,是为了夺那玉玺,他留的时间越久,说明得手的可能越高。现在长安兵荒马乱,如果完全没有夺玺的希望,他大概早就回来了。留下,就说明有可能,因为,我想刘裕不可能为苻坚所用,去帮他对付西燕军和姚苌的羌军吧。”

    刘毅的眉头一挑:“彦达,你这是不了解刘裕,以我对他的了解,看到长安城的百姓受苦,没准还真的会留下助秦军守长安呢。这个人不图功业,只要满足他的那套原则,不让汉人百姓受兵灾之苦,就是他的原则,前一阵他在荥阳不就是做这种事了吗?若非如此,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动向呢。”

    孟昶的脸色一变:“可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真要是做了,怕是再也回不到晋国了。”

    刘毅冷笑道:“那也是他自己做死,怪不得谁。不过现在我们还用得着刘裕,北府军现在还没成气候,仍然是掌握在高门世家手上,现在是谢家,就算谢家倒了,也轮不到我现在就接手,让刘裕,刘牢之他们顶在前面,跟世家间起冲突,最后我们才能有机会。”

    孟昶讶道:“你是说,刘裕会跟谢家翻脸?”

    刘毅微微一笑:“这次北伐,让我们来邺城跟苻丕交易索要城池,但刘裕去长安,绝不可能跟苻坚要长安,所以北伐的目的,一定是河北之地,而非收复关中,如此一来,就说明谢家的北伐目的没那么纯粹和高尚,跟刘裕这个一心想真北伐的家伙早晚会起矛盾,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这些下层士族真正有机会的时候啦。”

    孟昶笑了起来:“希乐,你看的可真远啊,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去投靠王忱呢?我一直以为你想另寻靠山,跟谢家支持的刘裕分庭抗礼呢。”

    刘毅冷笑道:“这些不过是表面文章,世家不会真正把我们当自已人的,彦达,你记住,只有北府军的兄弟,才是我们真正可以依靠成事的,包括刘裕!”

第七百八十八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建康,乌衣巷,神秘小院,地下室。

    幽暗的烛火一闪一闪,照耀着这个偌大的殿厅,从暗门缝隙里透出的微风徐徐,拂着坐在圆桌四周,那四个戴着面具,披着斗蓬的神秘客的须发,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炯炯有神,若有所思,目光全都集中在圆桌正中,一副以上等沙土堆积的舆图,上面有山有水有河流,天下数百个州郡,尽收眼底,上面插着各色的旗帜,而每个城池里,都放着人数,大小不同的泥人,以示军队数量,可以清楚地看到,关中的长安,河北的邺城附近,集中了最多的泥人和军旗,密密麻麻,混为一团。

    坐在南方的朱雀轻咳了一声:“这战事的进行,还真有些出人意料,没想到邺城的苻丕还这么能挺,居然撑了大半年,慕容垂二十多万军队都没有攻下,是不是我们太高估了这个燕国战神?”

    西边的白虎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那是因为慕容家和那些丁零人,匈奴人各怀心思,保存实力,以至于最后内讧分裂,现在慕容垂火并了翟斌,只有翟真带着少数族人逃跑,而邵兴所带的想要在河北各州郡复国的军队,也被慕容垂派了儿子慕容农所击败,邵兴被俘斩,至于那个冗从仆射光祚,看到邵兴败亡,吓得逃回了邺城,苻丕的四路大军会攻计划,还没来得及发动,就先灭了两处。”

    东边的青龙叹了口气:“慕容垂毕竟是慕容垂啊。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苻丕能撑这么久,完全就是指望外援,现在三路外援断了两路,只剩一路塞外的刘库仁,怕是孤掌难鸣了。草原的游牧骑兵虽然凶悍,但远不是甲骑俱装的慕容家铁骑的对手,就算刘库仁亲至,也难成大事!”

    玄武(谢安)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塘报,缓缓地展开,他站起身,走到那舆图北部,可以清楚地看到,阴山之南,长城以北,在漠南一带,已经集结了起码有五十多匹泥马,那大约是相当于十万骑兵的规模,而一面“刘”字大旗,就在这些泥马之中,分外地显眼。

    谢安摇了摇头,突然把那面“刘”字大旗拔起,顺手把那五十多匹泥马,大袖一拂,就给卷得东倒西歪,一匹也无法再站立了。

    三人全都脸色大变,站起了身,青龙讶道:“玄武,这是何意?难道刘库仁的十万铁骑?”

    谢安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接到的塘报,刘库仁本来是先派其妻兄公孙希率其部落骑兵三千,随同王猛之子,幽州刺史王永一起行动,大败慕容垂的部将平规,斩俘上万燕军,将五千俘虏全部坑杀,河北震动,慕容垂派了少子慕容麟亲自领兵增援,才算维持住了阵线。”

    朱雀坐了下来,看着玄武,沉声道:“这些是半个月前的军报了,我昨天还听说公孙希旗开得胜,刘库仁大喜过望,亲自到了长城一带,征召渔阳,上谷,代郡这三郡的各附塞部落,准备以公孙希所部为先导,长驱直入中原,与慕容垂决战。刚才的那漠南一带的十万铁骑,不就正好说明这点吗?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玄武叹了口气:“刘库仁毕竟不是拓跋氏一族,他以为可以靠了胜利唤醒漠南各部的战斗热情,随他去中原劫掠,但他忘了一点,草原各部,并非铁板一块,甚至,还有不少慕容燕国的余党在里面,这次要了他命的,正是前燕国的重臣慕舆句之子,漠南的南部大人,慕舆文。”

    青龙奇道:“这个慕舆文我不认识,但他的父亲慕舆句,却是当年燕国的开国重臣了,德高望重,活到八十多岁,可谓燕国的四朝元老了,这个人的儿子,怎么会在草原?”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因为慕舆句位高权重,他的儿子在燕国灭亡后,不愿意和其他人一样,给迁到关中居住,所以半路上逃跑了,这个慕舆文,就跑到了漠南草原上,由于苻坚对于慕容氏一族很重视,可是对慕舆氏这样的普通臣子,就没这么放在心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以前苻洛据幽州作乱,这个慕舆文在平叛时立过功,于是就给苻坚封为了漠南的南部大人,掌握三郡的附塞部落。”

    白虎不屑地说道:“既然如此,这刘库仁为何还对慕舆文全无防备,给他暗算了?要与慕容家的燕国作战,还能用慕舆文吗?”

    玄武微微一笑:“这慕舆氏一族,当年可是伙同太尉慕容评,太后可足浑氏一起害过慕容垂的,逼死他老婆大段氏,害得他逃亡秦国,可谓深仇大恨,而慕舆文也主动请战,说是要为家族除掉慕容垂,若是慕容垂得天下,他慕舆氏一族必死无葬身之地了。”

    白虎笑道:“原来如此,听起来很合理啊,可他为何最后还是反了?”

    玄武平静地说道:“这背后怕是有很多隐情,不过以老夫所推测,前线指挥的燕军大将,慕容垂的幼子慕容麟,怕是关键人物。当年此子也跟着慕舆氏一族,甚至告密害死了大段氏,慕容垂复国后,先杀其母,却因为此子一肚子歪门毒计,才留了一命,这回慕容麟领兵与刘库仁部相持,正面打胜算不足,但使这种反间计,倒是拿手得很,他也许可以用自己的经历去说服慕舆文,对他们一族当年的背叛和陷害,既往不咎,甚至,可以让他接替刘库仁,去当那漠南之主!”

    朱雀长叹一声:“高,实在是高。刘库仁毕竟还是棋差一着,为了追求出兵的速度,进了狼窝,那自然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想要刘库仁死的,怕是不止慕舆文一个,塘报上还说,刘库仁刚死,他的弟弟刘头眷就马上接掌各部,不仅没有为兄报仇,讨伐三郡叛军,反而宣布停止入关,整顿内部,看来,他和慕舆文,也有些私下的默契,我们都低估了慕容垂对草原的影响力了,因为,他手上有最重要的一张牌,那就是拓跋!”

第七百八十九章 先锋精锐暗中备

    青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慕舆家毕竟是曾经跟慕容垂有过死仇的人,慕容垂未必会把这样的人放在草原成为霸主,而且,我隐约地感觉到,慕容垂的那个小儿子慕容麟,也不简单哪。”

    白虎冷笑道:“这小子当年就出卖过他爹,亲娘又给亲爹杀了,这性格不是一般地扭曲和黑暗,要我说哪,当年他就在寿春城里几乎坏了刘裕的事,这回有了领兵的机会,估计也不会这么老实的,很可能他和慕舆文私下有什么勾结,他助慕舆文草原称霸,而反过来要他助自己夺世子之位!”

    朱雀笑了起来:“这才是慕容家嘛,你争我夺,上演各路大戏,不过,刘头眷能迅速地接掌刘库仁的部众,想必也是早有图谋,这一路,大概才是慕容垂的手段。”

    玄武点了点头:”大约就是如此,操纵草原两股势力互斗,一时间不出一个真正的霸主,这才是慕容垂建国之初所需要的,现在他要的不是一个强大到可以威胁到自己的草原,而是一个分裂,虚弱的草原,这样他才可以在河北建国成事。只是如此一来,河北一带,除了翟真的丁零残部以外,就没有可以威胁到慕容垂的势力了,听闻刘库仁身亡之后,仅存的几个氐人控制的州郡,也都大半投降了慕容垂,连宗室苻谟所镇守的常山,也投降了。现在可以说河北之地,除了邺城一座孤城之外,已经尽入燕国慕容垂之手,胜负之势,已不可逆转。”

    白虎叹了口气:“本以为苻丕的那个四路伐燕的计划,多少还能起点作用,可想不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四去其三,只剩一个邺城了,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坐视邺城落入燕国之手吗?”

    玄武笑着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邺城的坐标之上,眼中冷芒一闪:“当然不能让慕容垂就这样占了河北,他虽然破了苻丕的四路围攻之计,但兵马在河北也已经转战一年有余,已成疲兵,丁零和匈奴部众多数离散,也对他的实力打击很大,可以说,秦燕两虎相争,已精疲力尽,正是我们一举出手,荡平河北的时候了。上次我们相议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会派人去跟苻丕联系,现在已经收到回信了。”

    青龙冷笑道:“玄武公,你可真的有一手啊,派了未来的外孙女婿去长安,又派了跟刘裕有竞争关系的刘毅去邺城,也是二虎相争吧。”

    玄武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让他们各尽所能呢?尤其是刘毅,一心盯着刘裕,要与他争个高下短长,甚至不惜暗中跑去投靠王忱,他自以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也不想想,我们高门世家能掌权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在各世家间的眼线,从他找王忱的那一刻起,我就全知道了。”

    朱雀微微一笑:“既然此人对你不忠,为何还要继续用他?”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刘裕的存在,就决定了我必须要有个人来制约刘裕。北府军上下,多是对刘裕倾心仰慕的,就连本来想用以牵制刘裕的刘牢之之子刘敬宣,现在也成了刘裕的死党,这些人跟刘裕走得太近,自然就会脱离我们的控制,所以,只有这个事事愿意与刘裕相争的刘毅,才是我以后能用来制约刘裕的棋子,用的,就是他这股野心!”

    白虎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过就是一帮子乡下武夫罢了,玄武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把他们看得这么重。打完仗一解散回家,下一次再换一批人,还怕他们能反了天不成?”

    玄武叹了口气:“谁叫世家子侄多不肖呢?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肯象我们当年那样,闻鸡起舞,苦学文韬武略,经世济国之才呢?他们没有我们当年的那份危机感,也看不起军旅行伍之人,指望他们能领兵作战,收复失地,那是做梦!”

    说到这里,玄武的双眼中目光炯炯:“所以,趁着这次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我们一定要尽可能地多收复失地。以后如果中原稳定,怕是再也没有北府军南下流民这样的好兵源了。各位,现在是百年来我们大晋最好的局面,第一次有了驱逐胡虏,收复失地的机会。草原无主,只要我们能把慕容鲜卑逐出河北,他们就难有再起的机会!大家不要再犹豫了,早点出兵,早定天下!”

    青龙看着玄武,白眉一挑:“刘毅这回跟苻丕谈得到底如何,今天,你总该交底了吧,想让我们都支持你,你得把所有在北方进行的暗中活动,都向我们说明白。不然的话,只怕我们都不可能全力助你!”

    玄武笑道:“我之所以要拖到现在才出兵,就是要把苻丕的情况弄到最艰难,只是空守邺城,他还不会这么快地放弃,毕竟,此贼想的是借守住邺城,进而在关东自立,只有让他守不住,断了所有的外援,才可能答应我们的一切条件。”

    朱雀笑道:“这个条件,难道是让出邺城,象苻晖一样地带上肯跟他走的军民回关中?”

    玄武点了点头:“正是,现在邺城的存粮不足两月之用,苻丕已经没了任何指望,我们提出任何条件,他都会答应。所以,现在是北伐的大好时机了。”

    白虎的眉头一皱:“两个月?我们重组大军,怕是也要一个月吧,行军作战还需要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玄武微微一笑:“大军确实需要时间,可是先锋锐士,我已经在一个月前就秘密集结好了,刘牢之的老虎部队,已经集结在谯郡一带,只要一声令下,旬日之内,即可饮马黄河!”

    白虎的脸色一变:“什么,你不跟我们商量,就调动军队了?玄武,你这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北府兵还真成了你的私兵?”

    玄武站起了身,神色坚毅:“如果真的是我谢家私兵,我今天也不会来请求大家的支持而发兵了,兵贵神速,如果凡事都要商议而定,只怕战机就要失去了,刘牢之的部队,半年前就已经集结完毕,只等我们的命令了!”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裕不在,你也舍得出击吗?玄武,考虑好再决定!”

第七百九十章 黑手表决议北伐

    青龙一动不动地看着玄武,缓缓地说道:“玄武,坏了规矩的下场,你应该是知道的,不要忘了,三十年前,桓温就坐在你的位置上,做了同样的事。”

    玄武哈哈一笑:“我没他这么傻,不会想着夺取大位,这次北伐,只为国事,不为私心,北府军这回也不会让我谢家一门来指挥,各世家都可以派人参与,取得军功,而收复的北方领地,我也会公平地与各家族分享,不敢独占。”

    白虎冷冷地说道:“是么?玄武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公平了?如果真的是功劳均分,那为何先锋还要刘牢之来担任?谁都知道,刘牢之只会听命于你们谢家,没有别人能指挥得动!”

    玄武平静地说道:“北府军是国家的军队,不是我谢家一门所有,当初你们一个个都不愿北伐,若不是我们看的深远,早早地以流民组建了这支军队,只怕淝水我们都撑不过去。现在威胁解除,要收复失地了,你们却出来跟我说公平?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我们做到这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先锋的功劳,同样会有很大的风险,若是战败,我们谢家将一无所有,这点你们不说了?”

    朱雀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近百年来,我们四方势力合力保大晋,求的就是一个平衡,利益嘛,谁都想多占了,但一方多了,别的就少了,这样就会引发矛盾,别的不说,就说我们今天这四家的位置,百年来换了多少拨了?玄武大人为国出力巨大,但白虎的担心也有道理,我们还是想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条件为好。”

    白虎咬了咬牙:“那这次北伐,得两路并进,一路由北府军渡黄河取河北,另一路让荆州兵马出潼关去取关中,都能建功立业,为何不齐头并进?”

    玄武眉头一挑:“关中不是现在就能拿下的,那里风土人情跟中原相差太大,前朝时已经是羌胡超过半数,上次桓温北伐,关中几乎无人跟随,这就说明了民意并不在我大晋一方,需缓图之。”

    “而且,北府军的集结和准备,都是为了北上邺城,而荆州兵马现在因为桓冲刚死,群龙无首,早已经退回了荆州,以无帅之军,仓促应战之师,去伐敌军势力非常强大的关中,毫无胜算可言!”

    白虎冷笑道:“有你的好孙女婿在那里,可以里应外合,怎么会没有胜算呢?玄武,你是想让北府军先取邺城,再平关中,这样独占北伐大功,以后我们三家加起来,都制不住你了吧。”

    玄武冷冷地说道:“你若是一直就这样看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北伐大业是我大晋百年来要完成的伟业,不是一家两家的私利,你若只想着在这半壁东南里争权夺利,求什么平衡,那永远也不可能取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这点眼光见识都没有的话,我看你这白虎的位子,也坐不长久了!”

    白虎的脸色一变,勃然而起:“你说什么?你果然想学桓温吗?”

    玄武冷笑一声:“桓温?他虽然有野心,但做的事没什么错,若他当年真的能收复关中和河北,就算当了皇帝,又有何不可?我们当年之所以反对他,不是因为他的野心有多大,而是因为他为了野心,可以放弃到手的北伐成功,这种只打自己小算盘的人,如何配坐在这里,扶大晋之天下?”

    青龙叹了口气:“好了,别吵了,既然大家意见不一,那就表决吧,还是老规矩,少数服从多数。”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如此便好,不过我有言在先,这次北伐的机会,是百年来大晋最好的机会,如果失去,可能几十年,乃至再过百年,都未必有让大晋军人的战靴,踏上河北之地的机会了。希望大家能本着公心和对大晋,对我们整个华夏族群负责的态度,作出这个决定!我代表玄武,正式提案,起兵十五万,以刘牢之的老虎部队万人为先锋,北伐河北,目标,邺城!”

    白虎冷笑道:“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让我让步分毫,明明就是为你谢家,说的有多少大义似的,我也代表白虎,正式表态,不支持这个提案,除非,老虎部队的指挥权,让给我们所共同讨论的人选。”

    玄武面无表情,转头看向了青龙:“青龙,你的意见呢?”

    青龙的眼中光芒闪闪,良久,才说道:“兹事体大,我还需要再想想,要不,让朱雀先表态吧。”

    玄武摇了摇头:“就你老狐狸,朱雀,你怎么说?”

    朱雀微微一笑:“玄武大人都说到这步了,我若是反对,就是浪费这百年难遇的北伐机遇。刘牢之一手组建的老虎部队,这时候临阵换将,只怕会误了大事。当年殷浩北伐,以投靠我们大晋的姚襄羌军为先锋,本来很有机会,但是却想着兼并姚襄部众,派自己人去替代,结果逼反了姚襄,导致功败垂成。这次,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先锋还得刘牢之去,只不过,可以让各世家自己推出的将领,带兵加快进军速度,与刘牢之所部齐头并进便是。”

    白虎冷笑道:“我们就是动作再快,也比不上人家的江东虎王刘牢之啊,人家可是悄悄地准备了一年了,你看,上万大军集结,派使者秘密去联络苻丕,这些事情,何时轮到我们插手了?”

    玄武叹了口气:“要让各位放弃自己的庄园生产,发庄客佃户从军,你们肯吗?你们就连军粮都舍不得出,谈何北伐?若不是现在北方大乱,让你们看到了机会,现在我们还能在这里讨论北伐之事吗?我谢家提早作些准备,倒成了不是了?”

    朱雀摇了摇头,正色道:“好了,不要多说了,我朱雀正式表态支持玄武。青龙,这次是否出兵,就看你这最后一票啦。”

第七百九十一章 相位为赌步骑出

    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青龙,青龙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吟良久后,才说道:“我可以支持玄武,不过有条件,那就是这回的北伐,完全由你谢家所策划,从将到帅,一应你谢相公来负责,你若是有你说的这等公心,当知应该如何分配。”

    白虎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青龙却摆了摆手:“我还没说完。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北伐之事,你谢家一力承担,若是取胜,战果由你分配,我们无话可说,但是,若是战败,那谢相公的这个相位,也请让出,我们另找高明,如何?”

    玄武的眉毛跳了跳,沉声道:“合着我们谢家一心为国,出兵北伐,还得赌上我们谢家的荣华富贵了?”

    青龙淡然道:“当年桓温北伐失败,回来就想篡逆,我们这么做,只不过是不想你玄武大人,谢相公重蹈当年桓氏覆辙而已,再说了,若你能顺利取得河北,自然一切战后的利益分配,你说了算。但要是战败了,总得承担责任,以平世家之怒吧,毕竟北伐大业,各大家族都要出粮出人,若是败了,那大家都有损失,得有个责任人才是。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也是六出祁山,北伐中原,没人怀疑他的一片忠心吧,但打输了不一样也得回去自去相位,连降三级吗?玄武大人是千古名相,江表伟人,不至于连个诸葛亮都不如吧。”

    玄武咬了咬牙,沉声道:“好了,青龙,你不必拿话来压我,老夫一片忠心,没什么可说的,咱们黑手党成立百年,荣辱早就与大晋成为一体,若是我的行为没有为大晋带来应得的好处,自当激流勇退,你这个条件,我答应,若是我们此次北伐不能取得河北之地,攻取邺城,那我一定上书圣上,自去相位!”

    白虎的双眼一亮,追问道:“那北府军怎么办,你如果不当这丞相了,谁来执掌北府军?!”

    玄武冷冷地说道:“那就看朝中众位高官,还有各世家大族子弟公议吧,这北府军虽是我谢家初建,但却是大晋的兵马,我从未认为这是我们一家的私兵,就算攻取河北,我也有意大政奉还,让圣上亲自掌握这支劲旅。”

    白虎先是一愣,转而笑道:“玄武大人,记住你说的话,可别反悔哦。”

    玄武微微一笑:“北府军是天下最强的军队,要驾驭这支铁军,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的,就象这荆州的桓家军,就算桓冲去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去控制和接掌。”

    青龙点了点头:“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北伐之事,全权交由玄武大人来处理,我等有粮出粮,有力出力,只要你开口,那我们自当全力相助,不过,也请玄武大人记得刚才所做的承诺,不要后悔。”

    玄武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青龙看了一眼白虎,说道:“出兵河北之事,就这么定了,关中那里,刘裕有什么动向,那玉玺还拿得回来吗?”

    玄武平静地说道:“刘裕那次随慕容兰去拿玉玺,但是慕容兰的目的却是刺杀苻坚,二人不和,导致中了苻坚的埋伏,后来刘裕出手制住了苻坚,与他约定留下,治好慕容兰再走。苻坚说过,若是长安城无法防守,他会把玉玺交给刘裕,让他以此保他家人平安。”

    白虎冷笑道:“我看这个刘裕,是越来越脱离你玄武大人的控制了,你也不好好管管,别弄到最后,给那个慕容家的小妮子拐跑去投了燕国。”

    玄武的神色严肃,冷冷地说道:“这不可能,刘裕为人,我最是了解不过,他绝不可能叛晋投秦或者是投燕,一来他为人至孝,家人和未婚妻都在大晋,二来他忠义为先,一诺千金,若是他只顾自己的性命,那早就可以扔下慕容兰,自己逃命,何苦把自己陷在秦宫之中?”

    朱雀笑道:“我倒是认为,刘裕是有意留在长安,实现他的目的。”

    玄武的脸色一变:“你真的这样想?他能有什么目的?”

    朱雀平静地说道:“刘裕对于收复长安的念头,是无法理解地强烈,大约是因为他是汉朝的楚元王刘交的后代,才会认为长安才是他的故都,汉朝才是他的故国。他是不愿意看到胡人继续留在长安的,只有把长安收复了,对他而言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玄武的眉头一皱:“你是如何得知他有这种想法的?”

    朱雀微微一笑:“刘裕总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要知道这个并不难,所以在我看来,他留在长安,,是希望我们的北伐在军,能先入关中,收复长安,而他也可以在里面里应外合,甚至劝降苻坚。”

    玄武点了点头:“让你猜对了,他还真这样提过,说苻坚能保护关中百姓,我们能让苻坚投降最好,在此之前,他会助苻坚守住长安,保住几十万汉人百姓的生命,以待我大军入关中。”

    青龙微微一笑:“那玄武大人,你是想取邺城,还是帮你的外孙女婿实现他的宏图伟愿呢?反正北伐全权由你来负责,打关中还是打河北,都是你说了算。”

    玄武勾了勾嘴角:“关中非短期内可取,而邺城却是唾手可得,刘牢之所部的作战准备,都是以河北平原地区的攻守为基准的。我会让刘裕早点离开长安,去邺城协助刘毅,毕竟,那里应该更需要他。”

    白虎冷笑道:“你真的有把握让他离开?他未必能扔下那个鲜卑女人吧。”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自然会作周密的安排,一定会让刘裕马上去邺城的。”

    青龙的眼中光芒炯炯:“你让刘裕去邺城,是为了帮刘毅呢,还是跟刘毅抢功?刚才还在说公平的问题,可是你玄武大人这样做好像不太公平吧。”

    玄武的白眉一挑,摘下了面具:“让最合适的人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这就是最大的公平,给刘毅和刘裕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对大晋,有好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820/ 第一时间欣赏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作者:指云笑天所写的《东晋北府一丘八》为转载作品,东晋北府一丘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东晋北府一丘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东晋北府一丘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东晋北府一丘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