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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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烈的颠簸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后，飞机客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大家都提着一口气等待客舱播报。
终于，空姐强自镇定，却难掩惊恐的声音在客舱响起，飞机里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秦康的左手紧紧抓住杨如的右手，有些颤抖。
杨如用左手轻轻拍了拍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没事我不怕，你我二人生平没做过亏心事，还一向乐于助人，若是这样都能碰上飞来横祸，那必定是老天在别处对我们另有安排。横竖我们总在一起，谁也没丢下谁。”
秦康闻言笑了笑，将杨如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不再言语。
万里高空，一时烟花绚烂。
……
***
杨如再次睁开眼时，看见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看见周遭回忆满满的陈设，心中并无多大的震撼。
看来老天不仅另有安排，这安排，还让人惊喜得很。只是不知秦康落在了何处，若是连他也一起回来了，那才叫圆满。
这么想着，杨如迈着小胳臂小腿儿，吃力的自己穿起衣裳翻身爬下了床，想要出去确认秦康的下落。
杨如和秦康同岁，是高中同学。她记得和秦康结婚后两人一次闲聊时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曾经短暂就读过同一个幼儿园，只不过后来杨如转走了。老天保佑，但愿正好回到两人共读一个幼儿园那一年。
杨如的老妈李惠琼在里间听到动静跑出来，正碰见杨如想往外跑，忙道：“这是要去哪里，发烧刚才好些，就想往外跑！”
杨如忙回头道：“去幼儿园！”
看见李惠琼时却楞了一下，卧槽，老妈年轻的时候好漂亮！又回想起自己以前照镜子时的样子，心中一阵憋屈。原以为自己长得不够漂亮是因为基因不好，现在看来纯粹是自己不争气啊！
还不待她回过神来，李惠琼便奇道：“你这孩子是病糊涂了吧，今天礼拜天，去什么幼儿园？”
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杨如，李惠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三两下将杨如重新剥干净扔回床上，嘴里还碎碎念道：“平日里送你去幼儿园跟号丧似得，大礼拜天的又还病着，却吵着要上幼儿园，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磨人呢，怕不是皮又痒了……”
杨如听得一个哆嗦，不好！她咋就忘了她爹妈一向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以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虽然自己是女孩，可因为平日里皮得很，没有少挨打。长期积威之下，导致她长到很大以后都还能被爹妈的一个眼神震慑住。虽然长大后已经能够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态，可到底相处时缺了点亲近，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嗯，这次回来得把这个人权问题和亲情问题一起解决了，人不能跟自己的**过不去！
想到这里，杨如拖着嗓子嗲嗲的喊了一声“妈妈~”，李惠琼听得身上一个哆嗦，顺手一下拍在杨如头上道：“好好说话，又作什么妖，好好给我躺着！”
杨如：……
好吧，她又大意了……
在家家都是独生子女的八十年代，别人家的女孩都是照书养的，只有她自己，是照猪养的……
她老娘根本不吃娇娇女那一套……
她老娘自己就是个自称可以用拳头打耗子的莽货……
心急如焚的在床上躺了两天，杨如从挂在门背后的美人挂历上得知现在是1986年，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四岁。又旁敲侧击了半天，总算打听清楚了幼儿园地址，杨如基本确认了目前就读的幼儿园，就是秦康小时候读的那家，她心中不由大定，现在就只看这个时间段，秦康有没有同期入读了。
星期一晚上，大病初愈的杨如被李惠琼送到外婆家。第二天一早，杨如便急吼吼的催着外婆将她送到幼儿园。好不容易挨到自由活动时，杨如开始挨着班乱窜，寻找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子。
好在杨如就读的幼儿园是附近一个工厂的职工幼儿园，规模不大，她所在的小班一共只有三个班。当她窜到第二个班门口时差点被迎面冲出门的一个小东西撞了个仰倒。两小只站定一看，均是眼睛一亮，杨如心中大喜，就是你了，小胖子！
还不等杨如说话，就见小胖子一脸激动的喊道：“小乖乖！？”
杨如正想答应，便眼尖的看见站在教室门边不远的幼儿园女老师一脸如遭雷劈……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杨如拉着小胖子的手跑到院中一处尚未被小盆友们占领的角落，激动的问道：“康康？你也回来了？”
变成小胖子的杨康猛点头，激动的一把抱住杨如。
于是杨如又眼尖的看见好奇追出来的女老师见到这一幕简直摇摇欲坠！
时值一九八六年，可比不得现在，家长之间已经开明到可以拿孩子的异性小朋友相互打趣。在那时，幼小的孤男寡女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块了，简直是惨不忍睹！这简直就是将来时态的小流氓！
被女老师目光警醒的杨如连忙将秦康小流氓推开，低声道：“你注意点影响，现在是八六年，八六年！那些大人还封建得很！咱们这样算是有伤风化！”
秦康闻言有点忧伤，咋的，重生回来之后抱老婆成了耍流氓了！？
杨如眼角余光瞥见女老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始把目光投向其它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忙低声嘱咐秦康道：“你知道的，我在这家幼儿园待不长，最多这学期过后，我就要转到我奶奶家大院里面读幼儿园去了，咱们得定下一个联系方式。”
秦康一脸晴天霹雳，老婆居然要走了！！
杨如也是一脸无奈，这不是上辈子就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么！秦康这一脸生不如死的样子是闹哪样呢？不过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低声安慰道：“谁叫咱们现在还小，都还做不了主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转学而失联了，还有咱们得想办法尽早会师！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秦康闻言心中大慰，想了想却是一脸为难道：“还能怎么保持联系，现在是八六年，电话还没有普及，我家里的电视机都还是黑白大屁股的，那上面雪花比图像还清晰，还小得跟板凳似的！咱们只能写信！可是咱们那么小，哪来的钱买邮票！？”
杨如笑得一脸志在必得：“你放心，歪门邪道什么的我最在行了，谁说写信必须要邮票了？”
第二章 回来晚了
秦康听了杨如的话有点懵，怎么？寄信还可以不贴邮票？这邮递员叔叔其实是**叔叔伪装的？
杨如得意道：“怎么不可以，你只要把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反过来写就行了。”
秦康一时没回过神来，疑惑的重复道：“反过来写？”
杨如点了点头：“是的，反过来写。比如说你要写信给我，那么寄件地址不能填你的，要填成我的，而收件地址填你自己的，这样信寄出去后，邮件处理中心就会以邮资不足为由将你的信打回信封上的寄件人处，也就是我家里，这样我就收到你的信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秦康闻言恍然大悟，居然还有这么骚的操作！？一时间他看向杨如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杨如见状心里不由有点飘，忍不住又给秦康吃了一记定心丸：“你放心，这法子是经过实践考验的，我以前上初中时用过无数次了，万无一失！此外，咱们还可以在邮票上抹一层胶水，这样邮戳盖上去之后可以擦掉反复使用。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说好，最少每两周通一次信，如果太长时间没有收到对方的来信，就说明信件寄丢了，那就重新再写一次。另外，信上不要提重生的事情，也不要有任何敏感的话题，就只是单纯的互相汇报近况。”
秦康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得重新约定一个名字，不然我们现在年纪那么小，父母看到收发室有我们寄出去的信被打回来，肯定会忍不住拆开来看上面写了些什么，我记得我小时候可是没什么**可言的！”
杨如一想也对，她自己也是个没**的孩子，于是略一思考，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小燕子，给秦康取了个笔名叫尔康……
两人互相交换了地址后，杨如又叮嘱秦康道：“咱们既然占了重生的先手，知道未来许多重大事件，那就有义务带领各自的家庭脱贫致富！咱们得从现在就开始存钱！特别是你，从今年起，春节要守好你的压岁钱，别让你老娘以存着长大了帮你娶媳妇为名把你的压岁钱给收了！你自己心里得有数，你已经有媳妇了，你媳妇我不需要你存钱都会嫁给你，就别让你老娘操心了。”
说完又惋惜的补充道：“可惜我们实在是年龄太小了，又实在是穷逼得很，赶不上占苏联解体的大便宜了，不然咱们也掐着时间去东欧当一回倒爷！唉，回来晚了啊！看着钱不能赚，真是生不逢时啊！”
秦康闻言点头如捣蒜，理所当然道：“老婆你真厉害！老婆你放心，我把压岁钱都存着交给你！再说我妈和我爸这会儿已经离婚了，要没收零花钱也是我爸没收，但我爸不是那种人！”
杨如闻言大惊，忙问道：“我那会儿只知道你父母在你小时候离婚了，可没想到这么早！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知道么？”
秦康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团，闷闷不乐道：“据我这几天的打听，好像就是前不久。”
这事儿秦康心里也很郁闷，他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他前世听说父母离婚的原因是他妈周红梅受不了他爸秦爱军和院子里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关系暧昧，所以离婚了。
前世秦康童年的记忆几乎没有他老妈的存在。自从他父母离婚后，老爸秦爱军好像一直不许周红梅见秦康。由于秦康一直就不是个威武不能屈的性格，因此也不敢多问，只从长辈间不经意的谈话中对父母的婚姻状况窥得个一星半爪。直到秦康上高中时，有一天突然班上同学告诉他有个女人在学校门口找他，那一回，他的记忆里才真正有了关于老妈周红梅的印象。
也是从那一回开始，秦康母子正式恢复邦交。
秦康这次回来原本雄心壮志的打算拳打青梅脚踢竹马，誓死捍卫家庭完整的，结果没想到二老手脚那么利索，他才四岁就已经把所有离婚手续办妥了，而且他尖着眼睛看了几天了，都没看出他爹那位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有啥暧昧的。唉，他到底还是回来晚了些啊。
杨如见状只能轻言细语的安慰了秦康一番，随后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回未来大计，眼看快要中午了，方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回到各自班级中等待饲养员老师投食。
一九八六年的幼儿园可不比杨如重生之前那会儿花样倍出。特别是小班，根本没有早教、才艺或者双语之类的概念，纯属把小盆友们圈养起来，不出差错就行。老师眼里最受欢迎的小盆友就是可以坐着不动不吭声最久的小盆友。
毫无疑问，杨如和秦康今天双双荣膺各自班级最受欢迎的小盆友。由于代沟原因，二人除了中途各班出去放风时抓紧时间互相聊了几句，展望了一下未来，其余时间均各自在班上坐得安安静静的想心事，对于其他小盆友调皮的举动统统不参与、不干涉、不负责，乖得像两个泥娃娃。
原本是收获满满的一天，杨如也过得极其开心，直到放学回家。
外婆将杨如接回家后，极其自然的钻进房中拿了跟粗麻绳出来，一头绑在杨如腰上，另一头栓在门口的老树上，还顺手甩给杨如一张报纸。那熟悉流畅的程度一看就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杨如拿着报纸站在树下都懵了，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
外婆见杨如一脸啥样，奇道：“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看报纸了么？怎么今天不想看了？”
杨如：！！！
她有些艰难的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报纸：蜀州日报！再翻了翻内容，通篇全是政治版，没有娱乐版！
她小时候到底是什么奇葩，居然喜欢被绑在树上看这种报纸？她那时候应该连字都不认识把！为什么这段记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难道人会自动将羞耻的记忆遗忘掉？
抬头看了看外婆疑惑的眼神，杨如冲着她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努力展露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好看！”
外婆见状这才放心的笑了笑，转身到厨房去准备晚饭。
这时邻居家的王阿姨路过杨如笑道：“哟，如如又在看报纸啊？看来你们杨家要出个科学家了哟？咦，今天的报纸没拿反啊！？”
杨如：……
第三章 转学
等到这年年底幼儿园放寒假的时候，杨如预料之中的接到了来自父母方面的转学通知。由于大姨妈家的小弟弟出生了，外婆要帮忙照顾，腾不出手来带杨如了，因此杨如下学期会被转到爷爷奶奶家所在大院中的单位幼儿园。
杨如的爷爷和爸爸两代人都是蜀州石油管理局的职工，爷爷在供应处工作，爸爸在车队工作。
那个年代的大型国企就像是一个小社会，职工宿舍、菜市场、食堂、幼儿园、小学、医院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自己的电视台，平时不用跨出单位大门就能解决几乎所有的生活需求。
杨如白天认命的在幼儿园浪费青春，放学回家后就跟着奶奶学打毛线或者缝些小东西。
杨如的外婆和奶奶都是华夏国传统女人的典型，特别是奶奶，不仅厨艺惊人，更是能缝会绣，做了一手好女红，杨如小时候身上穿的衣服几乎就没有买的，全部由奶奶一手包办了。可到了杨如妈这一辈，却是莽得连根针都拿不好，传统美德到此失传。
杨如的爷爷奶奶年轻时生了两子一女，女儿幼时夭折了，只剩下两子，如今和幼子一起生活。由于两老带了一辈子淘小子带得腻歪透了，因此小姑娘杨如乍一出生就得到了二老的全部欢心，被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特别是奶奶，原以为自己一身的手艺就此失传，却没想到隔代遗传到了杨如身上。自从发现杨如在做女红这个事情上颇有天分和耐心后，奶奶对杨如的宠爱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关于女红的事情杨如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前世就喜欢做手工，会做很多手工饰品、娃娃、小包包什么的。杨如仔细观察过自己手中的玩具洋娃娃、头绳之类的东西，式样十分古板，配色也一言难尽。相比之下，她会的那些花样简直甩目前市面上的花样好几条街，做出来的话可能，应该，也许还好卖吧？这样可能，应该，也许能赚点小钱吧？更重要的是杨如记得她那奇葩小叔不久之后开了一家在当时算是很高档的布料铺子，从他铺子上搞些布头还是很容易的，这样连原材料问题都解决了，简直是无本买卖。
杨如准备通过跟着奶奶进修，给自己前世就点得亮亮堂堂的手工技能找一个合理的出处。
杨如感觉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她的小目标是先赚五百块钱。她记得大约在她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自己家隔壁的刘婆婆因娶大儿媳妇，将院子里一个大约十三平方的单间房子五百块卖给了一个叶姓商人。后来杨如上初二的时候遇上大规模城市建设拆迁，那间房子赔了二环内一套六十多平方两室一厅的房子。这前后不过几年的时间，利润何止百倍！她想好了，她的第一桶金就准备从刘婆婆身上下手了！反正卖谁不是卖，与其卖给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卖给老邻居。
转到新幼儿园一周后，杨如在蜀州石油宿舍区门口的收发室收到了第一封尔康寄给小燕子的信。
秦康到底不放心，悄悄从他老爸的集邮册中偷了一张邮票出来，涂了层浇水给杨如寄了这封信。
看着信封上精美的邮票，明显是从一套生肖邮票中撕下来的。杨如心里默默思考着，要是东窗事发，秦康被打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信中，秦康简单讲了讲他最近的生活情况，简单说来就是六个字：一切都好，勿念。另外，秦康还在信中跟杨如详细汇报了今年春节压岁钱的收入情况，共得人民币三十五元整，一分没用，全部藏在抽屉里了，只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交给杨如保管。
杨如心算了一下自己今年的压岁钱收入，整整七十五块钱，多了秦康一倍有余，这就是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孙子辈的好处啊！简直是团宠有木有！再加上秦康的那份，小两口的存款就超过一百块了，这样岂不是攒五年压岁钱就可以买房了！？
此刻杨如深感自己的小目标定得过于保守了一些，果断将目标豪气的调整为一千块，两间老房子！
趁着周末爷爷奶奶出去买菜，小叔出去约会，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机会，杨如给秦康回了信。杨如在心中交代秦康自己将压岁钱收好，以后自己有大用，然后隐晦的交代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打算，让秦康放心云云。
一转眼幼儿园暑假就到了，杨如被父母接回自己家中小住。毕竟骨子里不是真的幼童，也有感于父母三班倒的辛苦，杨如常常力所能及的帮父母做一些家务。于是杨如的父母惊奇的发现才半年不见，杨如竟然get到了许多生活小技能：居然会自己梳头了，会扫地了，会抹桌子洗碗了，甚至还会揭了蜂窝煤盖子热牛奶煮鸡蛋了！两口子惊讶之余将其归功于爷爷奶奶会教育孩子，杨如才给他们带了一学期竟然变得如此懂事。
这天晚上，杨如正一边打毛线一边和妈妈一起守着雪花比图像还明显的破电视看新闻联播。
至于为什么五岁的小孩子要看新闻联播，这是杨如爹给她规定的必修课……
想当初杨如可是个没有童年和少年的孩子，别人家的娃看得都是动画片电视剧，只有杨如，自家里有电视起，到结婚独立止，就只能看新闻联播、动物世界、财经报道、今日说法之类的节目。至于电视剧什么的，no！杨爸会告诉你，那些情情爱爱的有什么看头？只要你把别人休息的时间用来学习，那你长大了自己都能写电视剧给别人看！！
这样的童年简直是道德的沦丧……
不过现在重温这段日子对杨如来说倒不像当初那么难熬了，那些夹杂在雪花中的电视剧情节在杨如看来还不如新闻联播有意思，至少新闻联播还能让她对这个世界更加熟悉。
这边杨如正和杨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杨爹进来了。杨妈忙拿起杨如手中的毛线举高高给杨爹显摆道：“快看看，咱闺女织的！闺女现在可能干了，这针法我都不会！要说你妈教孩子还真有一套！看看，如如才跟了她半年，竟这么能干了！”
哪知杨爸见了大怒，一把扯过杨妈手中的毛线扔在一边，对着杨如教训道：“打什么毛线！打毛线能有什么出息，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学习！你看看人家撒切尔夫人什么时候在打毛线！？”
杨如见状有点发懵，她万万没想到她爹在她小时候竟是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她都只敢立赚一千百块的目标，她爹竟然就敢想当女首相的爹！？
看着杨爸一脸恨铁不成钢，等着自己表态的样子，杨如弱弱道：“这个，爸爸，新闻联播应该不会播撒切尔夫人打毛线的新闻吧？这个算不上国家大事吧？”
杨爸：……
第四章 跳级
两年幼儿园的生活一晃而过，转眼间杨如就该上小学了。
八八年那会儿还没有学区房和择校的概念，义务教育法都才实施没两年，所有适龄儿童都是在户口所在地小学就读。
杨如因此告别了在爷爷奶奶家寄养的生活，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青衣巷四十九号院。
杨如即将就读的玉树街小学离家大约七八分钟步行距离。按照她和秦康之间的规划，小学读完一年级就直接跳六年级。秦杨两家在同一个大片区，因此如果能够在小升初考到一个好成绩的话就可以去同一个初中念书，早日结束鸿雁传书的生活。总不可能连死亡都分不开的两个人，被小学给分开了吧！这不科学！
杨如家所在的青衣巷四十九号院邻居罗叔叔家有两个孩子，罗家险而又险的赶在计划生育国策正式落地之前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儿子罗刚上小学六年级，女儿罗蓉上三年级。杨如花了一周时间看完手中小学一年级上期的课本之后，就成日钻在罗家翻罗家兄妹两个的旧课本和习题。
八十年代小升初相对比较简单，只考语文数学，题目也不像杨如回来那会儿那么刁钻。相比之下，小学数学完全没有难度，语文可要了杨如的老命了。对于杨如来说，语文之难，难在作文。原因无他，小学生作文字数要求是三百个字。
杨如上辈子曾经暗地里当过一名网络扑街小作家，那时她写文随随便便水一章都是两千字，小学作文却只让写三百字，三百字写个鬼啊！？她内心的骚动三千字都写不完好吧！
不过抱怨归抱怨，到底还是要遵守游戏规则，为了夫妻早日团聚，杨如开始老老实实的研究起小学生作文选来。
一年级末的时候，杨如和秦康双双顺利完成小学所有的课业，向各自学校提出跳读六年级的要求。经过考试，杨如和秦康以优异的成绩双双升入六年级。
这下杨如可成了青衣巷远近有名的小神童，众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四十九号院的街坊邻居见了杨如爸妈纷纷用酸涩难明的口吻赞道：“你们家如如可真是争气，看来你们家要出一位科学家了。”
每当这时杨妈就会用头疼的语气跟邻居们抱怨：“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天只知道看书不知道玩，打都打不出去，可把我跟她爸给愁怀了，生怕家里出了个书呆子。老这么窝在家里不活动，我们很担心她的身体呀！”
邻居：！！！
杨如：……
隔壁罗刚罗蓉两兄妹的娘更是一边回家打自家不争气的孩子一边酸溜溜的对杨妈道：“不是我说，你们家如如也该好好感谢我们家刚子和蓉儿的，要不是他们兄妹俩给她辅导功课，她哪能跳级？为这，可耽误了兄妹两个多少学习的时间！”
杨如在一旁听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能跳级难道不是靠自己聪明机智勤奋好学么！？那罗刚还好，虽然不算太机灵的小男生，但到底还算努力，今年小升初十分勉强的考了个二流初中。你家那罗蓉都快要留级了好吗！还辅导自己功课？
看着爹妈在亲友面前一脸意气风发却满嘴谦虚的样子，杨如心想，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还是太天真了，低估了我爹的志向！科学家？不存在的，我爹的目标是将我培养成撒切尔夫人那样的铁娘子！科学家什么的弱爆了好嘛！
……
经过一个漫长的暑假，杨如终于盼到了开学。
开学第一天，杨如被教导主任领着去了六年级二班的教室。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个子最矮的杨如被班主任冯老师，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安排到了第一排。
杨如的新同桌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封建思想严重得很。他完全无视杨如满脸可爱的笑容，将这个个子矮小的女娃娃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一对浓密的眉毛皱成了两条扭曲的毛毛虫。还不等杨如坐下，小男孩便主动将自己那半边课桌往一边拉了至少五厘米，用他的小肥手在空出来的间隙里划了划，美其名曰“三八”线，并且挥着小拳头义正言辞的警告杨如说越过边界就要挨打……
杨如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一句“你特么注孤身”后便在那男生疑惑的目光中自顾自的坐下了。
杨如所在的玉树街小学算是一个区重点小学，学校的教学质量在区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班主任冯老师又是一位特级老教师，因此早在五年级时就已经勾结数学老师将魔爪伸向了自然、美术、音乐、劳动等课程，提前将六年级上期的课程讲完了。此外，冯老师还和数学老师商量好了，计划用两个月的时间结束六年级下期的功课，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复习，以迎接升学考试。
原本冯老师还担心杨如是跳级来的，年纪太小，六二班的学习进度又领先太多，怕杨如跟不上。结果第一次班级测验就让冯老师惊掉了下巴，杨如语文和数学居然都考了全班第一！
这就让整个六年级组的老师很是惊讶了，要知道像杨如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还只知道疯玩，要说学习的话基本都是在老师家长的督促下被动学习，这种情况下要跟上班里的学习进度是很不容易的。
冯老师不否认杨如是个小天才，其实当初她听说了杨如的情况后一直反对杨如过早升入六年级，因为天赋出众的孩子往往心理十分脆弱，她怕杨如因为跟不上班里的进度而丧失了对学习的兴趣，这对一个天才儿童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事实证明冯老师是多虑了，人的一生记忆力最好的时期是在十五岁以前，现在的杨如就是成人的理解能力加上小孩的记忆力，简直就是个狗挂逼！
开了挂的杨如不仅学习积极主动，理解能力更是连一些大人都比不上。冯老师惊讶的发现，杨如写的作文，用词准确精练，比喻生动，立意深刻，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发人深思，连许多大人都比不上。有几次若不是随堂作文的话，冯老师都快怀疑杨如的作文是家长代笔了。
第十八章 坦白
楚思明进入杨家小院后，伸手关好院门，自顾自的走到院中竹篱后的桌椅旁，将背上的书包放在凳子上后，伸手去翻桌子上的书。
“你竟然在自学初二的课本了，难怪你老在课堂上做作业，原来是想节约时间，回家自学。看来我以前是误会你了，不错，不错。”楚思明一边翻一边欣慰的说道。
杨如：……
你特么这是中邪了……
不过杨如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去客厅给楚思明倒了杯水后回到院子里，问道：“作业拿出来吧，哪道题不会？”
楚思明却没有拿书包，他将双手交握，手肘靠在桌子上道：“作业先不急，我想和你谈谈。”
有那么一瞬间，杨如觉得楚思明这个姿势和语气很熟悉。她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到一边，皱眉问道：“你想谈什么？”
楚思明严肃脸：“我想和你谈一谈你和秦康之间的关系，你不觉得你们之间走得太近了么？像你们这个年龄正是学习的黄金阶段，不宜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异性同学身上。”
杨如：！！！
这特么已经不是中邪那么简单了，这特么是鬼上身了吧……
杨如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问楚思明道：“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是在和我谈中学生早恋问题？你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谈早恋！？你家早恋是从八岁就开始现苗头的？？”
楚思明听了脸立刻就红了，呃，好像，八岁，是有些早了？？难道他误会了？？可这杨如讲话怎么有些奇怪，就好像她自己不是个八岁小孩一样！她竟然早熟到如此地步！楚思明有些嗫嗫道：“这，这，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个，未雨绸缪嘛……”
杨如见楚思明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打断他道：“请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为我好？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我判断怎样是为我好？”
说到最后，杨如兴起，神发挥了一句：“咦，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啊？特么的事情的真相不会是你看上我了吧？有早恋倾向的人其实是你？少年，我告诉你，你这个样子是泡不到我的！”
楚思明听了杨如的话彻底炸了，厉声咆哮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试试！？你看看你自己，说这些话还要不要脸了？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这是演技爆发还是咋的啊？杨如表示她有点懵，这哥们儿现在跟吃了炸药似地，至于么？被她戳中阴暗的小心思恼羞成怒了？？呵呵呵青春期的男孩可真是青涩啊……
杨如正在自行脑补，楚思明见了杨如满脸不在乎的表情越发气恼，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顺势再一拂，满桌的文具和书本哗啦啦落在地上。
啪！
一只极普通的中华2b铅笔落在地上，又细又长的笔芯断成两截。
杨如的目光落在那只断了笔芯的铅笔上，楞了两秒钟后，泪水迅速蓄满眼眶。她四处看了一下，目光落在门边的扫帚上，三两步跑过去拿了扫帚又跑回来，往正一脸懵逼盯着她的楚思明头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哭还一边吼道：“老娘叫你多管闲事，老娘打不死你，让你把老娘的铅笔摔断，你个大傻逼，那是我爸给我削的铅笔！”
楚思明完全没防备杨如上演一秒萝莉变泼妇戏码，被狠狠打了几个正脸，忙抱头喊道：“哎呀呀疼疼，别打别打，哎呀呀别激动，哎哎哎我错了，哎呀如如住手，我是爸爸呀，我是爸爸呀！”
杨如：！！！
刚才杨如哭喊着“这是我爸给我削的铅笔时”，楚思明心底一下就一败涂地，脑中绷着的弦完全断了，因此情绪完全失守。
杨如只楞了一秒，随即打得更凶，一边打一边骂：“你特么是哪块小饼干啊！你特么是哪个村的猪那么膨胀？爸爸？你还敢占我便宜？你特么要是爸爸，老娘就是你奶奶！看打！”
楚思明挨着疼又不敢还手怕伤着杨如，因此只能一边躲一边道：“如如，我真的是爸爸啊，咱们家备用钥匙就埋在门口那棵梧桐树地下，你最爱吃的菜是土豆，最不喜欢吃的菜是菜，你嫌弃它把饭给你弄脏了，你从小的愿望就是做撒切尔夫人那样的女人……”
楚思明一边跑一边喊，生怕杨如不信似地，一刻不停的往外爆料，桩桩件件都是只有一家人才知道的过往。
杨如不由得住了手，她和秦康自己就是重生的，因此对杨爸也重生了这个事情接受度很高。既然她和秦康能从回小时候，那杨爸凭什么不能重生到同样是出车祸的楚思明身上？要知道她爹原本就不是个短命的！
她想了想，将地上的铅笔捡起来，递给楚思明道：“削！”
楚思明接过铅笔，又从地上捡起小刀，三下两下削好，递给杨如。
杨如结果铅笔，在本子上划了两下，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又问道：“你说，咱们家有本园艺书，你一直不让我看的那本，叫什么？”
楚思明脸一红，小声道：“金，金瓶梅……”
杨如心中已是没有疑虑，将手中的扫帚一扔，抱住楚思明哭喊道：“爸爸，你回来啦！”
楚思明：……
楚思明此时纠结着一张小脸，一边用手拍杨如的背，一边愁道：“如如，我就这么说你就信啦？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么轻信呢？将来万一遇到骗子怎么办？唉，你就不害怕我么？”
杨如抬起头来望着楚思明，脸上泪痕犹在，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怕什么？怕你鬼上身？你是我爸呀，是人是鬼都是我爸呀!我怕啥呀？”
这一句话可把楚思明感动得快老泪纵横了，瞧瞧，闺女多贴心啊！刚才楚思明对杨如再多的不满和气愤，全都化在这句话里了，劫后余生的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楚思明一直在杨家待到正常放学时间才回家。
晚上，杨如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亲爹又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要不要跟杨爸坦白自己也是重生的事，这得再问问秦康。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重生，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杨如多半就交代了，可是还有一个秦康。她要是自己交代了，杨爸肯定会联想到同样是天才儿童的秦康身上，她和秦康感情再好，也不该越厨代庖的替他做决定。
第二十章 当年
杨如见楚思明满脸不信，便简单讲了讲她后来听说的，当年杨爸在琼州岛做生意的一些事情。
在那个没有什么娱乐的年代，一帮工人背井离乡远离亲人跟着杨爸去琼州岛创业，晚上无聊时就喜欢聚在一起打打扑克和麻将什么的。杨爸那个二货发现这个事后，不但没有给劳动群众创造丰富的业余生活，反而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宿舍捉人家打牌，更让人无语的是捉到了他还罚款！！！此举不但没有解决工人晚上打牌的问题，反而引起了大家的不满，有好几个工人因此辞职回乡了。人家有手艺，上哪里干不是干，犯得着背井离乡的受你这口气？
楚思明听了一点都不怀疑这是自己能做出的事情，事实上他觉得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这么干！于是他面红耳赤的争论道：“这么做哪儿做错了，赌博是不对的，我会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他们好！”
杨如一脸不可思议：“小赌怡情，人家在下班时间打打牌娱乐娱乐打发一下时间怎么错了？又没输你的钱！下班后的时间就是工人自己的了，你凭什么管人家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人家是给你打工，又不是卖身给你！”
楚思明理直气壮道：“晚上玩太晚会影响白天的工作的！”
杨如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楚思明：“那你完全可以在白天上班的时间过去检查啊，你事先定下规矩，发现有工人消极怠工的话你按照规矩罚人家款那人家也心服口服不是？至于像你那样，弄得众叛亲离的？大晚上的，你也不嫌累得慌！”
“可是，可是……”楚思明皱着一样小鲜肉的脸，可是了半天没可是出来下文，于是只能强行转移话题道：“那你妈还好吧？”
杨如心想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却一脸淡定道：“你和我妈离婚了……”
楚思明一脸深受打击，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为什么离的婚啊？”
他打心底里觉得，他和杨妈感情可好了！咋可能离婚！
杨如也是一脸便秘的样子，无语道：“哦，事情的起因是我妈娘家长辈闹离婚，叫她们这些晚辈回去撑场子帮忙谈判，结果你那天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坚决不许我妈回娘家，还摔了我妈的bb机，我妈便赌气回娘家了，你又赌气大半年不去接，最后去接的时候就接不回来了，离了……”
楚思明傻在当场，仿佛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蠢，可是她闺女说得有模有样，不像在骗他的样子，再说也没人会拿这种事情骗爹吧！？另外，啥是bb机啊？
想了半天没想通，楚思明忍不住还是问了杨如。
杨如叹了口气道：“bb机是过两年风靡一时的通讯工具，相当于低配版大哥大，这个知识点你可以先略过。你那时做生意亏光了家庭积蓄，单位那边又因为长期不在岗，好像一时也回不去，后来在你们单位上市前还买断工龄了，啧啧啧爸，你真是好惨一男的！你知道的，一个大老爷们儿，长期抑郁不得志，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性格很容易变态的！你那时就极多疑，少言寡语，对了，还常常打我！”
说到最后，杨如忍不住语带控诉……
楚思明：……
话说这个锅到底该不该他背……
这时杨如又开口问道：“爸，你重生的事要不要跟秦康说啊？”
楚思明惊讶的问道：“怎么你还没跟他说么？”
杨如一本正经说瞎话：“这么重要的事，没请示过你之前，自然不能和他说，咱俩才是一家人！”
楚思明表示自己不上当：“你就扯淡吧，那你昨天怎么没跟我说你们小两口重生的事？今天见了秦康了，商量过了，就来找我坦白了？”
杨如一脸理所当然：“这么大的事情要说出口，不得让我好好想一晚上？您自己还憋了快一个月呢！何况我？关人家秦康什么事儿呢？我是昨晚上自己想明白了！”
楚思明闻言点了点头，这倒是。想他当初不也是百般纠结么？昨天要不是见杨如伤心欲绝的样子一时冲动告知了真相，还指不定要瞒到什么时候呢，说不定一瞒就是一辈子……
想到这里，楚思明问道：“你们之前感情如何？”
杨如笑得一脸甜蜜：“好的不得了。”
楚思明又问：“这一回你们还打算一起？”
杨如想都没想：“那是自然。”
楚思明拍板：“那就说，都是一家人，说清楚了也免得产生误会伤了感情，反正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把话说开了，以后大家商量事情也没那么多顾忌。”
杨如捧着茶杯，笑得眉眼弯弯：“好！”
楚思明见了忍不住宠溺的摸了摸杨如的头顶，一如从前。
杨如想了想又问道：“那妈妈和爷爷奶奶那边要告诉她们么？”
楚思明皱眉叹了口气道：“这个事昨晚我想了很久，原本是连你都不准备说的，只是打算日后尽我所能照顾好你们。我现在这种情况，说出去除了你和秦康能信，其余的人不是以为我失心疯就是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白白讨人嫌罢了。再说，就我现在这个年龄，能再娶回你妈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让你妈知道了我还没死，她该怎么办？以后是找还是不找？”
杨如听了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父母这一辈人，可不流行什么姐弟恋，再说两人相差了二十岁，已经脱离姐弟恋的范畴了，这要算姨侄恋？也罢，不光是老爸，这一辈子，她也会守护好妈妈和爷爷奶奶的。
见话题有些沉重，杨如便岔开话题打趣楚思明道：“爸，你这回是不是投胎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啊？如果是的话你可要早点告诉我真相哦！”
楚思明脸一红，奇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如笑得一脸机智：“普通人家没你家那么起名的，质朴得多。要么是寄托父母的美好祝愿，比如我，叫杨如，是你和妈妈希望我事事如意；比如秦康，他的父母就是希望他健康；要么是时代特征，比如什么爱国，什么爱军哪有你的名字那么讲究，还有出处的。”
楚思明奇道：“我的名字？思明？怎么讲究了？啥出处？”
杨如解释道：“你的名字出自《论语》的君子九思，即：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我跟你讲，像什么思聪啊，思明之类的名字，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叫的，注定不是凡品！”
楚思明一脸佩服的看着杨如道：“我大哥就叫思聪！”
杨如：！！！
第五章 客人
这年春节，家里如期来了一位姓董的客人。
之所以说是“如期”，是因为前世的这个春节，这个叫董世平的人也来家里做过几次客。
董世平是杨爸早年间最引以为傲的朋友，家就住在和杨家相隔一条街的紫衣巷，是杨爸的小学和初中同学，后来由班主任老师推荐上了高中。恢复高考第一年，董世平便考上了津南大学政治系。大学毕业后，又考上震旦大学国际政治系，并且交了狗屎运，在后来的某中央*****门下做研究生，因此毕业后便去了首都想要走仕途。一开始董世平好像混得还不错，又通过杨爸认识了当时已经是地产大亨的孟凯，据传当年他家中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和国家领导人的合照，却不知怎的，混迹首都多年之后突然举家迁回蓉市，成了一家小房地产公司的副总。
那时正是杨爸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生意失败，蜀州石油那边又下岗了，还和杨妈离了婚。好不容易在一家私营企业找到一份工作，绝大部分收入都要用于支付杨如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这时多年未联系的董世平突然出现了，主动提出让杨爸去他公司跟着他干。结果等杨爸辞去工作去了新公司后才发现，董世平给他安排了一个最基层的物管岗位。不仅如此，杨爸去了之后发现处处难行，各种碰壁，后来无意中发现竟是董开平指示杨爸的顶头上司有意为难。
依照杨爸的倔脾气，若他是光棍一根，早就愤而辞职另寻出路了，大爷我不受你这口鸟气！可杨爸不是一个人，如果没了工作，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拿不拿得出杨如下个月在学校的生活费！
至于董世平为何如此对待杨爸，一直到杨如离开那年，都是个未解之谜。这一世，如果有机会，杨如还是希望能够弄清楚原因，就算不能弄清楚，也要让董世平远离自己一家。
总之杨如对董世平这个人，十分反感。
而且杨如记得很清楚，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被董世平小坑了一把。
董世平当年来杨家做客时考了才上小学二年级的杨如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南朝鲜和北朝鲜哪个是我国的，哪个是美国的。
第二个问题，内蒙古和外蒙古哪个是我国的，哪个是苏联的。
当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谣言，在小盆友中十分流行一种说法，北朝鲜是我国的，南朝鲜是美国的，而蒙古不分内外全是我国的。
很不幸的是杨如被谣言所害，全答错了……
再说用这种方式问一个八岁小盆友问题，本身就是个坑！
总之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杨爸觉得在老同学面前丢了面子，董世平走后差点没把杨如一顿胖揍，杨如这一年春节过得很是战战兢兢……
这一回董世平来了之后杨如礼貌的跟他打过招呼后，便端了个小凳子随便抓了本书坐到大门口看，只求远远躲开这个讨厌鬼。
哪知杨爸在里间跟董世平显摆杨如跳级的事，可能是，嗯，那得意的嘴脸太碍眼了，董世平有点看不下去了，要知道他自己的儿子虽然比杨如大一岁，可在杨如这样的天才儿童面前却实在是乏善可陈得紧，除了被他管教得还算听话外，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优点。董世平憋了半天，将杨如叫进来说要考考她，看她是不是只知道傻读书。
杨如：……
你大爷的，拿我个小孩子找回场面，有种你怼我爸去啊！你才傻读书，你全家都傻读书……
董世平自持是研究生，一副高级知识分子的神情，有些倨傲的开口道：“叔叔今天就考你两个问题。第一，南朝鲜和北朝鲜哪个是我国的，哪个是美国的；第二，内蒙古和外蒙古哪个是我国的，哪个是苏联的。”
说完便和杨爸一起望着杨如。
杨如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来？老娘这辈子还能上你的狗当？
只见她站得笔直，束手垂眸，亦是十分有礼貌的回答：“第一个问题，朝鲜虽然在二战后分裂为南北两个国家，但不管南朝鲜和北朝鲜，都不是我国的，也不是美国的。”
至于内外蒙古，涉及的政治背景太多，不是杨如一个小孩子该知道的，因此她只简单的回答内蒙古是我国的，外蒙古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不属于苏联。
即便如此，也狠狠的震惊了董世平。
杨如答完正要拿着她的书离开，却被董世平叫住了。董世平掩饰住眼中的惊讶，和蔼道：“如如知道的可得真多，咦你在看《红楼梦》？《红楼梦》可是我国的四大名著之一，你这么小，看得懂么？”
语气有些掩盖不住的酸气，杨如看到杨爸微微皱了皱眉。
杨如想了想道：“能看懂一部分，但还是有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董世平闻言点了点头，想不明白就对了，我看你怕是大部分都想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小孩怎么可能看得懂《红楼梦》？不过是小孩子为了博大人夸赞的幼稚之举罢了。就算真有这样的孩子，也应该是生在像他董家这样的书香世家，自幼徜徉书海，耳濡目染才能有此悟性，他老杨家一窝木匠司机，凭什么？
他也不想想，整个董家就出了他这一个读书人，他爹还是卖面供的他读书，他爹他哥她嫂子举家卖面供他读书，他咋就世家了？再往前数几十年，你敢自称书香世家那就算你有种！你特么就是个黑五类好吧！
于是董世平的神色更加和蔼了，笑道：“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董叔叔给你解惑。”
棒槌杨爸在一旁猛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如如，董叔叔可是震旦大学的研究生，高级知识分子，又在首都当大官！你可要把握机会，好好提问！”
董世平闻言十分满意，矜持的扶了扶眼镜框，微笑着等着杨如提问。
杨如略一迟疑，问道：“确实是有个问题。古代不是最讲究门当户对么？书里的贾蓉作为一个封建贵族家庭三代单传的男丁，照理说娶媳妇应该精挑细选才对，可为什么他选来选去却选了秦可卿一个养生堂里抱来的野婴？而且贾母还将这个野婴视为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我觉得这有些不合理，还请董叔叔为我解惑。”
说完杨如便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董世平，等他解惑。
董世平听完立马傻眼，听杨如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很不合理，可这是为什么鸭！？他也很想知道鸭！要知道他当初看《红楼梦》也就是为了装个学问人，根本没想那么多鸭！
看着杨如满脸的求知欲，董世平觉得老杨家的闺女真是太不可爱了，老子只是随便装个逼让你提问，你咋就认认真真提问！？还有没有点礼貌了？一看将来就不是混官场的料，我们首都官场上的人可从来不会这样！
故作深沉的思索了几秒，董世平强撑道：“如如看书就不认真了不是，书里不是说了么，这秦可卿特别特别漂亮，因此才被富家公子哥看上了，这有什么不合理的，这很合理！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门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杨如努力憋住笑，还想说些什么，董世平却演技夸张的看了看手上的大钢表，站起身来对杨爸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吃饭了，今天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还冲着杨爸猛使眼色，意思是这个问题少儿不宜，得打住！哥们儿你自己的闺女自己教导，我先走了啊！
说罢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杨爸送完董世平回来黑着脸凶了杨如：“小孩子家家成天看的什么书，不学好！没收！”
杨如：我……
遭了无妄之灾的杨如垫着脚指了指杨爸书柜里极高处的那本《金*梅》道：“那我可不可以看那本《金*梅》？爸爸你帮我拿一下，那本书你放得太高了，我板凳都够不到。”
杨爸脸更黑了：“那是一本园艺书，讲梅花栽种的，你好好看你的功课书就是，看什么园艺书！？长大还想当撒切尔夫人呢，撒切尔夫人读书时可从来不看园艺书！”
杨如：！！！
整个春节期间，杨如再也没有见过董世平。
第六章 龙的传人
第二年夏天，杨如如愿的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升入整个蜀州省最好的中学之一，蓉市八中，成为八中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学生。嗯，比年纪第二小的秦康还小了整整一个多月！
青衣巷四十九号院关于杨家要出个科学家的传言再度盛行起来。
杨如跳级考上省重点的消息仿佛只过了一夜，便在家族中传播开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在传，杨李两家终于有一笼鸡要叫了……
时值一九九零年，电话还没有进入家庭，消息传递主要以口耳相传为主，通讯电报为辅。因此在拿到通知书第二天一大早，杨如睡眼惺忪的看见窄逼的家中站满的亲戚就有些发懵。她甚至一度怀疑她们杨李两家这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通讯黑科技了还是咋的？或者杨李两家其实暗地里一直是大户人家，大人们早就悄悄用上大哥大了，只是为了考验小辈才暂时隐瞒了富豪的身份？可是没道理啊，前世直到杨如走的那年，都三十多快四十岁了，家里大人都还没有对她坦白啊！
一众亲戚也不管杨如坐在自己小床上一脸懵逼的样子，进门后不约而同的伸手揉了揉杨如乱糟糟的头发，夸了句如如真是争气啊，随后就涌进主屋向杨爸杨妈贺喜，并强烈要求请吃饭。
扬眉吐气了一把的杨爸杨妈自然没有二话，一大家子人去了四十九号巷门口的火锅店点了一大桌子菜。
杨如的外婆赵玉芳育有三女两子，杨如妈是长女。此时众子女都已结婚，坐在桌子上便是一大桌，瞬间把原本就店面不大的火锅店占去了一半的空间。
杨如看着桌上一个劲儿往大着肚子的老婆碗里夹菜的大舅李兴龙，眼睛都瞪圆了，那啥，孕妇不用忌口的么？吃那么辛辣可以么？
可能是感受到杨如的目光，大舅妈周玲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不悦的将筷子拍在饭桌上对杨如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馋成这样？我这才吃了几口，你就一直盯着我看？你小孩子家家的又不能吃辣。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弟弟！李家的传人！多吃两口怎么了？这叫一人吃两人补！”
说完又不耐烦道：“我也是气晕头了，跟你个外姓女说什么，到底是外孙女。”
杨如爹一向是个护短的，一听这话立时便拉下了脸，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正要说话，杨如的大舅忙在一旁笑着帮腔道：“唉，今儿我们两口子也给大家报个喜，前几日周玲她娘家找了个老中医把脉，说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咱们李家啊总算是有后了，咱爸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因话语间说起过世的亲长，杨爸不好翻脸，虽然面沉如水，到底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坐在周玲旁边的杨如外婆闻言惊喜的拉着周玲的手道：“当真是男孩？预产期可没几天了，胎位可还正？”
周玲得意的抿嘴笑道：“妈，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娘家找那中医可是个神医呐，摸脉断男女从没出过错的！他都说是男孩了，一准是男孩！您放心，我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最近饭量大了些。”
杨如外婆笑得嘴都歪了，开心的拍了拍周玲的手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能吃是福！”
说完从辣椒翻飞的锅底中又捞了一大碗推到周玲面前。
杨如见了就呵呵了。她知道周玲确实生了个儿子，而且是整个李家唯一一个姓李的男性孙辈，她的小表弟，李威。因为杨如的大舅名字中带个“龙”字，所以李威在李家从小便被誉为“龙的传人”……
而自从李威出生后，杨如的外婆就一直带着李威，再也没带过家里别的孩子，这是后话。
周玲的轻狂模样和杨如外婆偏心的态度让李家三姐妹心中不爽，席间便索性不再开口说话，连带着连各自的老公也话少了许多，只是简单的互相碰个杯。一时间，饭桌上只剩下杨如外婆关心儿媳妇周玲身体的聊天声，夹杂着几句大舅讨好媳妇的声音，一派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景，倒看不出这是杨如的庆贺宴，反而像是满月酒了。
饭吃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啥意思了，李家兄妹几个草草吃完便散了，除了大舅以孩子快出生了开销大为名一毛不拔外，其余三家都给了杨如一个红包。
至于外婆，自从李家有了“龙的传人”后，除了过年的压岁钱红包外，杨如在别的场合接到外婆的红包那已经是她结婚的时候了……
杨如打开红包，每个里面都装了十块钱，三个红包就是三十块钱了，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了，看来姨妈小舅们来之前都是商量好的。
到了晚上，杨如的爷爷奶奶得到消息也赶来了，乐呵呵的给唯一的孙子辈杨如封了个五十块钱的巨包。
好在自从收到八中的录取通知书，杨如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以前只有生病时才能享受到的待遇现在也天天都能享受了，因此杨如拒绝杨妈代管红包的提议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杨妈想着杨如开学就是初中生了，在学习上又是如此争气，手上也该有些零花钱了。这时家里经济状况也还不错，因此杨妈不但默许了杨如藏钱的行为，还大方的承诺以后每个月给杨如五块钱零花钱，可把杨如高兴坏了。
杨如小心翼翼的从她小床底下的带锁文件柜中翻出这几年攒下的压岁钱共计二百四十块，加上今天新到手的红包就有三百二十块了，距离记忆中的隔壁刘婆婆五百块卖房事件还有一年，等开学和秦康汇合了两人汇总一下存款，加上今年年底的压岁钱，应该就**不离十了。
想着重生以来第一项投资任务的款项就要到位了，杨如不由心情大好。她从家里翻出户口本，跑到十字路口的工商银行，准备给自己开个户。
第一次去银行的时候杨如尴尬的发现自己还没有柜台高，又跑回家拿了根小凳子，重新跑去银行排队。
银行工作人员是位大姐，看见铁栏杆窗口外面的小脑袋，再看看手中户口本上写的年龄八岁，心中既惊讶又好笑，问道：“杨如小妹妹对吧，这是你自己要开户？你家大人呢？那么多钱要叫上他们一起来才可以哦。”
杨如心中早有准备，甜笑着对工作人员道：“阿姨您好，我爸爸妈妈长期在外地工作，把我托付给邻居老奶奶照顾，这是他们留给我的这几个月的生活费，我怕放在家里弄丢了，所以想麻烦您帮我存起来。”
懂事乖巧又嘴甜的孩子总是特别招人喜欢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人普遍还比较单纯，对八岁大小的孩子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再加上大姐也是当妈的人，望着杨如满眼期待又十分有礼的样子，心中暗暗点头，目光中多了些慈爱，不自觉的放柔声音道：“行，既然这样，阿姨就破例给你开个户吧，只是小妹妹，密码你可要记住了哟！”
等杨如揣着红彤彤的存折从银行走出来，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她如今也是有存折的人了！
第七章 阻止
这天夜里杨如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正要睡着，突然隔壁传来一阵清晰的谈话声。
杨如家住的是平房，原本只有十多个平方的一间房子，杨爸杨妈结婚时才另搭了一间几平米的房间预留给杨如当卧室，又搭建了一间小屋子做厨房，几个房间之间空有门框而没有门，仅用帘子简单隔了一下，因此一点都不隔音。
先是杨妈的声音：“老杨，你看如如这里上初中了，八中离咱们家远，骑车都要将近半小时呢！孩子还小，你长期在外面跑车，我又三班倒没法接送，让她自己跑那么远可不怎么安全呢！要不在八中附近看看有没有咱们家这样的平房买上一间，安全不说，如如也能节约不少路上的时间用来学习。要是如如争气，能考进八中高中部，这就是六年时间呢！”
杨如听了瞌睡立马醒了，还是咱妈有眼光啊，这么早就知道投资房地产了！要知道八中附近那一块可是后来的学区房啊，不管是拆还是卖，都是高价，必须给这样超前的炒房意识手动点赞啊！
哪知杨爸却道：“这事儿我看先不急，我最近倒是有个想法。你还记得前年我曾经借钱给我姓一孟的哥们买机票去琼州岛的事吗？那哥们儿也是个有能力的，现在在琼州省委工作呢！他给我来了封信，说那边现在到处都是机会，问我有没有意向过去发展。我如果去的话，他可以悄悄把他在省委大院儿分的那间宿舍给我住。”
杨妈忙问道：“那你在蜀州石油管理局的工作怎么办？不要了么？你过去了准备做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啊！你说的哥们儿是孟凯吧？人家小孟是大学生，又是个笔杆子，到哪里都不愁工作，你一个初中生过去能干什么？哪个单位能要你？要我说还不如就在蜀州石油呢，像咱现在这样，你开油车的时候顺便帮人带点货赚点外快不也挺好。我妈那天还说，我们李家就数我嫁得最好了，如今的日子最是过得，要我多帮衬帮衬弟弟妹妹呢。”
杨爸道：“单位那边我想好了，可以办停薪留职嘛。听说早先过去的人都在搞什么地产修房子，我琢磨着修了那么多房子，总要买家具吧！所以我想和老汪几个一起，过去开个家具厂，老汪你知道的，他有手艺！家里的钱我准备带过去投资……”
琼州省是一九八八年才成立的，以前只是粤州省下辖的一个行政区，自从单独建省以来，一跃成为了当时最大的经济特区，一成立便掀起了一股下琼的热潮，吸引了数十万热血青年前往，他们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闯琼人”。据杨如所知，后世很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大咖就是在这次热潮中起家的，包括杨爸杨妈口中的小孟，杨如也知道，全名叫孟凯，后来成了盛极一时的豪门，华夏地产十大企业家，据传甚至和美国的布什家族关系密切，只可惜……
下海南确实是个机会，却不是杨爸的机会。杨爸的眼光确实不错，看中了家具这块市场。据杨如后来知道的，当时蜀州有好几个过去搞家具的都壕了，有些去的时间还在杨爸后面，还不像杨爸，在那边有人照应。
杨如的父亲杨良这个人，足够聪明，也能吃苦，肯专研，若是当年有机会读书，做学问搞研究是最合适的，却不适合做生意人。原因无他，杨良太过正直，不懂变通，一是一，二是二，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
当年杨良去了海南之后，待人待己都极其严格，又自尊心极强，舍不下脸面四处请客求人拉关系，可年轻人创业哪有不求人不受气的？在海南蹉跎几年亏光了积蓄不说，最后差点还和发小老汪闹翻了。杨良这样的人，做朋友再放心不过了，却不适合做合伙人。
杨如家也由此很是困难了几年，据后来杨妈回忆说，那时候全家一天的生活费不能超过五块钱，若是哪天家里来了客人加了菜，那第二天全家就只能指着泡菜坛子里的咸菜过一天。
杨爸也因此很是抑郁了几年。
既然知道结局，杨如自然要阻止她爹走弯路。要知道蜀州石油管理局虽然眼下效益不过尔尔，但是过不了几年经过重组后，分别在纽约和香港挂牌上市，效益一日千里，福利也好到令人发指，一跃成为人人削尖脑袋都想挤进去的大企业。这几年蜀州石油虽是低谷，可也是机会，只要熬过这几年，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以杨爸的性格，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停薪留职下海创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要知道杨家两代石油人，在单位也是小有人脉，与其下海四处碰壁，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单位熬资历。因杨如后来的工作跟川州石油多有接触，对后来几任领导还是心里门儿清的，杨如相信有她在一旁看着，杨爸这回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能过得平平顺顺。
想到这里，杨如下床穿上鞋子，走到里屋，爬上父母的大床，泪眼汪汪的抱着杨爸的大腿道：“爸爸你要去琼州岛啊？你不要我和妈妈了么？”
声音嗲嗲的又可怜，听得杨爸心都要化了。
重生以来，杨如一直致力于修复和父母的关系，再加上那个年代，成绩好的孩子原本就更受父母喜爱，可谓是一好遮百丑。
杨爸伸手摸了摸杨如的头顶，虽然已经刻意放缓了声音，但听上去仍然很严肃：“怎么还没睡觉？大人商量事情小孩子不许多嘴。”
重生后的杨如却是不怕他，委屈落泪道：“我听到爸爸要走，就睡不着了。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是初中生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凶我，你说过要和我讲道理的！”
杨爸闻言面上一梗，耐着性子道：“如儿乖，爸爸也是为了挣大钱回来供你读书，也能让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杨如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原来爸爸现在已经供不起我读书了吗？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妈妈说咱们家很过得呀！？”说完回头望着杨妈，想要寻求助攻。
杨妈本就不想杨爸走，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下海做生意，这不是瞎折腾么？再说杨良你自己是啥性格，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你是做生意那块料？
得到杨如神助攻的杨妈心中大喜，面上却不显，亦是含泪道：“你可别拿我做幌子，我什么时候稀罕过什么更好的日子了？我觉得咱们一家人像现在这样收入稳定又整整齐齐就挺好，咱如儿又争气，你还瞎折腾什么？”
杨如继续助攻：“就是爸爸，如如一定会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会挣大钱养你的！你和妈妈就等着享福吧！”
……
杨良原本就还没有拿定主意，此时在母女俩的眼泪攻势下一溃千里，有些为难道：“要不，要不咱再想想？”
杨妈一锤定音：“还想什么想？什么能有闺女的安全重要，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挣那么多钱有啥用？明天咱们就去八中附近看看房子！”
第八章 买房
为了彻底断了杨爸下海闯荡的念头，杨妈第二天一大早便去单位请了两天假，又和要好的同事换了一天班，挪出三天的空闲。回家后，母女两个第一时间拖着杨爸到八中附近看房子，务求第一时间断了杨爸的资金链，免得他手中有钱，心中发浪。
一九九零年住房大多还是作为一项福利由国家分配，因此房产经纪活动基本消失，除了沿海粤州等地逐渐开始有了房屋中介公司外，内地还没有专门的房屋中介。杨爸自己就一直在蜀州石油排着队等分房呢，不过估计要排上号得等到猴年马月了，因为杨如的外公都退休了，才刚刚排到房子没两年……
一家人没头苍蝇似的打听了快两天，才找到一个暗地里做些中间人营生的张婆子，一问之下，八中附近的宝瓶街上，还真有一处小院在寻买家，离八中的步行距离只有五分钟左右。
因是一处有十间房的院落，和杨爸一开始预计的买一间屋出入太大，倒不是没有那么多现钱，可这一买他下海的本钱可就全没了！
杨妈见了那小院眼角眉梢都是莫名的喜意，这下可好，断了杨爸的念想不说，小夫妻两个还有了自己的空间，不用担心随便什么动静都被如如听去了，要知道这孩子可早熟得紧！
院子的原主人因工作变动要举家迁往首都安家，因此着急变卖房产，这一处十间房的天井小院要价七千。
杨如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这个地段未来的房价，心中大喜，已是千肯万肯了。九十年代初，对于阴冷潮湿的平房民众早就住伤心了，一心向往干爽明亮的楼房。可是杨如不一样，她是住腻了窄逼封闭的小区商品房，厌倦了无数人共享一点可怜的绿化。这处小院中间那足足有一百多平米的空地尤为合她的心意，她脑中已经有无数改造方案，只要小院到手，分分钟让它上演一出变形记好吧！
杨爸听了这个报价则惊得倒吸了一口气。一九九零年大家对土豪有一个共同的称谓：万元户。这院子要七千块，大半个万元户都折进去了！再说他的折子上也没有那么多存款呀！杨爸心里也觉得这院子除了价格不合适其它样样都还不错，可又觉得自己一个男同志，拉不下脸面和人还价，因此站在那里很有些进退两难的样子
杨妈见了杨爸那怂样，心中暗自好笑：德行，就你那样子还想学人下海做生意呢，这不是鬼迷了心窍是什么？看看，关键时刻还不是得老娘出马！
只见杨妈略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你这院子也太贵了些吧！我们院儿的刘婶最近也有间屋子最近在找买主，人家才卖五百一间呢！你这些屋子有大有小，顶天了，我给你抛着算六百一间，十间也才六千，咋的，你这空坝子也要卖一千？啥坝子那么值钱呢！还是泥巴地，水泥都没糊，下雨天脏裤腿走路还打滑，咱们到手了还得花大钱整改，白送我们都不想要，不然坝子您拿走，我们只要屋子？”
哪有人只买屋子不买院子的，杨妈这就是耍赖了。
这卖房大叔的老婆已经先一步带着老人孩子到京城安顿去了，自己又是个有些五谷不分的清高知识分子，没什么和妇人打交道的经验，被杨妈的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只知道哪里不对，开合了几次嘴唇，只是反复念着“不是这么算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急得脸都红了。
杨妈见状又忍不住语带显摆道：“再说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开学要进八中读书才打算就近买一间房子，凑合住几年，你这一整就是十间，怎么也得算是批发了吧？您还能给我按零售价算？那么多间屋子每年拣瓦都是好大一笔支出！”
说起孩子，杨妈忍不住一脸得瑟得将杨如往拖到面前。
杨如：……
张婆子和卖房大叔见了杨如果然一脸震惊，张婆子忍不住低声问道：“妹子，您家计划生育没搞好还是咋的，胆子可真大啊！大孩才上初一，二孩都那么大了？得上小学了吧？当初生这小的罚了多少？”
杨妈一脸哭笑不得：“大婶您想哪里去了，我就这一个，今年八岁。这孩子爱读书，上完小学一年级就跳级读了六年级，原本还怕她跟不上学习进度的，想着今年就算考不好，明年再考就是了，反正年龄也还小。结果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孩子一考就考了个八中，让我们大人好生为难！这孩子年龄太小了，一个人上学我们大人不放心，才想着在八中附近买间房子过渡过渡嘛，不然现在有条件的都住楼房去了，谁还巴巴的买平房啊，住了几十年还没住伤心不成？夏天连着下几天雨，衣柜脚都能长出蘑菇来！”
卖房的刘大叔闻言有些动容，他原本就是个知识分子，对爱读书的孩子天生就有几分好感，何况杨如这样小小年纪便如此争气的孩子，因此赞道：“一看大姐和大哥就是有福气的，孩子这么给你们长脸，将来就等着享福吧！唉你们也是为了孩子读书，这样，您还个价，要是合适我就卖了。”
杨妈低头想了想，伸出一个巴掌试探道：“您这十间屋子算我们批发价五百一间，院子就算优惠的，五千如何？”
见杨妈张口就砍了两千下来，卖房大叔心疼得一个哆嗦，正要说什么，那中人张婆子眼珠一转，将卖房大叔拉到一边劝道：“小陈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婶子我不会害了你，五千差不多了。你想想，这年头谁会买平房，还一买十间？你要是一间一间分开卖，那得卖到什么时候去了？你一大家子人还在首都等着你带钱过去呢！这杨家是为了孩子上学才买房子，是诚心买主，错过杨家，短时间内你还等谁一口气买你十间屋子去……”
这张婆子心中可是住了个小机灵鬼，陈家这架势去了首都是再不会回来的，和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谁不希望以后和自己打交道做邻居的人是个好相处的？这杨家的孩子看着就有礼貌，成绩又好，家教肯定错不了，日后只要不长歪，前途差不了。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自己能得五十块介绍费不说，说不得以后自己的小孙子还能沾上光呢！想到这里，便更加卖力的劝说起陈大叔来。
两人在角落里商量了半天，陈大叔方一脸悲壮的走到杨家人面前道：“成，就按你说的，五千！”
学区房兼四合院到手，杨如心中大喜。
第九章 大义献存折
买完房子，杨爸真是愁容满面，全家存款就只剩两百块了，这下自己的下海经商梦可就彻底破灭了。
杨妈倒是笑眯了眼，满意得不得了。钱嘛，用完了再挣，反正两口子工作稳定，又都不是懒人，存款嘛，开学够给如如教学费就行，其它的慢慢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最重要。
杨家倾家荡产买了个院子，自然不可能像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只是暂时过去过渡几年，只能彻底搬过去了。
家都要搬了，杨如自然也不可能再打隔壁刘婆婆房子的主意，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房地产投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流产了，这让如今身怀三百二十块巨款，个人小金库已全面超过家庭总资产的她颇有些怀财不遇的抑郁。
杨家要搬走的消息再一次让青衣巷四十九号院沸腾了，就算平时关系还过得去的邻居听说杨家为了孩子读书在八中附近新买了房子，说话都难免有些泛酸。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了？就你家孩子金贵，读个书还要就近买房子？以后到外省读书，你家房子就一路买到外省？撑得慌不是？就这，还是在他们不知道杨家买的是整整一个院子的情况下。
只有刘婆婆一家，和杨家是从老一辈就有的交情了。刘杨两家在还没进城的时候，就是乡下的邻居，进城后又住在了一个院里，可谓是几代人的交情，刘婆婆是真心为杨如一家感到高兴。
刘婆婆也是唯一知道杨家在八中附近买下一座小院的老邻居。
搬家的时候刘婆婆的外孙女胡玫拉着杨如的手哭得眼泪汪汪的，让杨如很有些欷，她是知道一些胡玫母女日后的遭遇的，想了想，低声叮嘱胡玫道：“玫玫，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哦，我新家的地址你外婆是知道的，宝瓶街一零七号，离八中近得很，到时候你也考八中，中午还可以到我家来吃饭睡午觉。你学习上若是有什么困难就让刘婆婆带你来找我。”
说到吃，杨如想到胡玫日后的身材，不由有些头疼，复又叮嘱道：“还有，你每顿少吃些，要注意减肥嗷！你现在都已经有小胖子的苗头了！”
准小胖子胡玫泪巴巴的点头。
两个小姑娘好一阵磨叽。
杨爸这边，看着杨如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声，便揽下了胡玫日后上中学的午餐，想想刘杨两家几代人的交情，将希望寄托在胡玫日后成绩差上好像有些不厚道，可再想想自己存折上仅剩的两百块钱，杨爸愁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由于青衣巷四十九号的房子是在杨如爷爷名下的，给杨爸一万个胆子杨爸也是万万不敢将老爷子房产变现的，卖房那是败家的行为！可是平房也不好出租，因此便彻底闲置下来。
宝瓶街一零七号小院的十间房子，以前杨家的那些家具只勉强用了六间。由于房间大有富余，杨爸杨妈终于有了单独的卧室，不再和客厅混用了，夫妻两个算是有了自己的小空间，杨如也假模假式的有了独立书房。然而却每一间都空荡荡的，主卧只有大床大衣柜，次卧是小床小衣柜，客厅只有一个老式弹簧沙发和一个放在凳子上的电视，书房只有一个书柜和一张写字桌，洗澡间更惨，只有一个大澡盆，整个院子里家什填得最满的房间竟然是厨房……
虽是这样简陋的条件，却让杨如觉得无比安心和舒适。
乔迁是大事，搬家当晚爷爷奶奶和小叔过来宝瓶街和杨如一家三口吃了暖锅饭。
因知道杨如在收集布头，奶奶便给她带来了大量小叔店里的各色布头，喜得杨如抱着奶奶猛亲，这些布头够她做出许多小饰品装饰新家了。
奶奶也被杨如孩子气的举动逗得笑出了一脸褶子，心中深感还是生女孩子好啊，想她生那两个臭小子，一天到晚浑身脏兮兮的傻淘，哪像她这乖孙女，从小到大都干干净净文文静静的，小嘴又能哄人，别提多贴心了。
饭桌上，杨妈主动提议给爷爷奶奶收拾一间屋子，方便两老有空的时候过来住几天。爷爷奶奶一听更是乐坏了，连夸杨妈有孝心，当即壕气的表示老两口房间的家具他们自己准备，不用杨爸两口子破费。
一家人其乐融融聊到公交快要收车才依依不舍的散伙。
杨如帮着大人收拾完屋子后，蹭到杨爸杨妈面前，得意洋洋的递过去一个火红的存折，用眼神示意杨妈打开看看。
杨妈好奇的接过折子翻开一看，哟，不得了，是杨如的名字！这小东西啥时候背着大人去给自己开了个户？银行的工作人员都这么缺心眼的？再一看金额，吓一大跳，以为看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次，没错，三百二十块！自己的女儿阴区区的攒下了三百二十块巨款！比他们两口子加起来身家还要丰厚！
将存款交出去杨如也是细细考量过的。从她爹最近几日抠抠索索的样子她就可以猜出，买完房后家庭财政吃紧。如今有了宝瓶街的院子，自然不能再惦记以前紫衣巷的小房子了，还是把钱先用来家用好了。虽说杨如一直想为将来多积累点资金，可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不能为了将来太苦了现在，再说靠她和秦康这点压岁钱能积累个什么出来，这事儿还得另寻出路，是以才有了今晚大义献存折这一出。
杨爸杨妈见了存折上的数字心中都松了口气，家庭资产又过五百了！要知道九零年的五百块相当于现在好几万块了！特别是杨妈，这两天虽然面上强撑着，可心里也是有点发虚的，杨如今晚进贡的这笔钱可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杨妈收好存折后笑道：“你倒是能干，跟个小大人似地，什么时候去开的户，妈怎么不知道？还攒了这么多，算算怕是这几年的压岁钱都存下了？你怎么就不知道跟你那些同学似地买点零食吃什么的？”
杨如耸了耸肩，嗲声嗲气的说了句：“我不爱吃零食，我就爱吃妈妈做的菜。”
把杨爹杨妈麻得心头一酥。
杨妈立即壕气的宣布明日有红烧肉吃，这让吃了几天土豆烧扁豆的杨如大喜过望。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次知道烧菜可以素菜烧素菜的……
杨如是真不爱吃这个年代的零食，给她钱她都不知道买什么。大大泡泡糖？跳跳糖？甘草杏？或者是学校门口大妈卖的手摊凉粉和小土豆？no，这些她一样都不喜欢，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没劲透了……
第十章 开学
接下来的几天，杨爸得空时便在家做些木工活。
杨如的爷爷是木匠，杨爸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手艺，能做一些简单的木工活。杨如又正好有个舅爷在做木料生意，杨爸便去淘了些不怎么贵重的余料，简单加工成板材之后拿回家，自己添置些简单的家什。
一个暑假下来，杨爸陆陆续续给家里添了几根小凳子，给空荡荡的客厅做了一个简易电视桌，给杨如换了张式样最简单的大书桌和大衣柜。杨爸本想给杨如的新家具漆上那个年代最流行的红褐色，被杨如气急败坏的阻止了。她一个森系萝莉，用原木色就够了，土气的红褐色漆还是留着孝敬不听劝的杨爸杨妈吧……
杨如还央着杨爸用竹竿给她扎了三面篱笆，又用三根杨如大腿粗细的木头搭了一道拱门，将小院子隔出一块相对独立的空间，在篱笆边上种上爷爷带她在花市上买来的藤本土月季和土绣球。此外，杨如还在靠近门边的地方种了一棵紫藤。想着日后一家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赏花喝茶看书的日子，杨如心里美得能冒出泡泡来。
如今杨如在学习上展现出的天赋和自觉性让杨爸不再开口闭口用撒切尔夫人来激励她。反倒是杨如，常常调皮的用学习撒切尔夫人做借口，噎得杨爸接不上话。此时杨爸见杨如难得对看书以外的事情有兴趣，又想着白日里光线好时杨如在院子里看书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便额外给杨如做了一组小桌子小凳子摆在院子里，此外还给杨如扎了个秋千。这简直让杨如喜出望外！她从来不知道她那一脸严肃脸的爹年轻时竟然是个如此开朗能干体贴的宝藏男孩！
由此可见年轻时下海做生意失败对杨爸的打击有多大，整个人的性格都变得多疑沉默起来。想到这里，杨如更加坚定了阻止杨爸下海经商的念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没必要跟自己死磕。从前世观察到今生，杨如觉得他爹在木工领域就挺擅长的，没准他们杨家以后还能出个民间手工艺人？
这个暑假，杨如平日里便在院子里重温初一的功课，看书看累了便荡荡秋千啥的。若是遇到杨爸在做木工活，杨如便去打个下手，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独自在家时，杨如用手中的布头拼缝了些坐垫、沙发巾之类的居家布艺装饰，得到了杨爸杨妈的一致盛赞。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宝瓶街一零七号院一天天充实起来，越来越有家的味道。
期间帮着杨家买房的张婆子来看过几次，每次都得到了杨家的热情招待。张婆子冷眼看着杨家院子的变化，心中暗自为自己当初无意中结下的善缘感到高兴。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杨家一家人都是勤快能干的，为人也热情本分，加上孩子又出息，有这样的人做新邻居，好处简直不要太多。从前的老陈一家人，虽然也是知识分子，邻里之间向来秋毫无犯，可那一家人却老从鼻孔里看人，说话间也透着浓浓的疏离，让人打心里亲近不起来。这才摆脱臭老九的身份几年呢，就这样看不起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两代学医有什么了不起？这年头，拿手术刀的还不如拿杀猪刀的挣钱！
两个月假期一晃而过，在杨如堪堪将初一的课本复习得差不多时，新学期开学了，她马上又可以见到她心爱的小胖子了。
算起来，杨如还是在春节去外婆家团年时跑出去和秦康见过一面，到现在都快半年了。终于要告别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但却可以纳无数妾的阶段了，杨如对即将到来的初中生涯很是期待。
九月一号这一天杨如起了个大早。因学校就在附近，一向被放养的杨如拒绝了杨爸杨妈一看就不怎么真诚的，请假送她去学校的提议，自己背上小书包，带上入学通知书，慢悠悠的晃到八中。
杨如熟门熟路的按照学校大门口贴出来的流程，在校内张贴告示处贴出的分班告示上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初九三级一班。杨如惊喜的发现的名字和秦康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两人竟然被分在了同一个班！难道是学校考虑到一班的班主任养一个小孩也是养，养两个小孩也是养，所以就把两个天才儿童一起批发给她（他）了？
个子小小的杨如刚从看公告的人群中钻出来，便听到一个熟悉而兴奋的声音在叫她：“杨如！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秦康小胖子是哪个！杨如一回头，就看见秦康被自己未来的公公秦爱军牵着，一脸震惊状，演技相当浮夸。
还不等秦爸发声，秦康便激动得对秦爸介绍起杨如：“爸，她是我在天竺街幼儿园的好朋友杨如！”
秦爸闻言心下有些诧异的望向杨如。小姑娘梳着齐刘海，绑了个精神的马尾，背着个小书包，衣服干净整洁，皮肤白白的，眼睛明亮有神。虽然打扮简单，整个人看上去却说不出的洋气！此时这个洋气的小姑娘正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己的天才儿砸！
秦爸又看了看小姑娘四周，一个大人都没有，不由有些担心，于是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来放缓语气道：“杨如是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陪家里的哥哥姐姐来报道，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么？”
又看见未来的公公啦，杨如心里很是欢喜，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被一圈人围着的大红色告示道：“叔叔好，我是来报道的，我家就住附近，我一个人来的。”
说完又笑眯眯的指了指秦康：“我还看见秦康的名字了，先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的是他，我们两个都在一班。”
小姑娘满面笑容，又嗲嗲的说着话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秦爸几乎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待一听说小姑娘也是来报道的，还和自己是儿子同班时，秦爸眼中的惊讶掩都掩饰不住。
秦爱军很早便离了婚，父子两个相依为命，秦康便是他唯一的骄傲。想着自己刚离婚那两年，受自己连累，连带着父母对秦康都不待见，和自己大哥的孩子比，秦康很受了些冷待。好在秦康自幼便懂事，从不与人争长论短，两个小兄弟间相处时也处处让着弟弟，再加上秦康上学之后争气，一年级读完便跳级读了六年级，还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八中，这才重新受到家中两老的重视，连带着自己在父母面前说话也重新有了分量。秦爱军原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独一无二的天才儿童，没想到今天又给他遇着一个，还是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娃娃！
第十一章 自我介绍
秦爱军见自家儿砸见了人家小姑娘不胜欢喜的模样，索性把杨如一起带上，送到了八中大礼堂门口，自己则去了学校门口等秦康放学。
杨如和秦康进去的时候，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人找到了一班所在的区域后，便坐到一处小声的叙着离别之苦。
今年八中初一年纪共招了六个班，杨如和秦康所在的一班以及二班是重点班，班主任姓唐，叫唐良玉，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一位特级女教师。
此时唐老师看着眼前的两个正旁若无人的说着悄悄话的小萝卜头，只觉得自己脑门儿芯都在疼，感情这两小只还是认识的！？
早在分班之前，两小只就已经在年级教研组出了名，这会儿怕是全校老师都知道今年八中招进来两个履历出奇相似的天才儿童。两人都是从小学一年级跳级读六年级，然后一举考上八中的；两人的升学考试成绩都是满分。
唐良玉不知道校长是怎么想的，像两小只这样年纪正是淘得要逆天的时候，这种年纪的熊孩子，成绩还好，指不定被家里宠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她都觉得棘手，校长倒好，给她来了一对儿！要知道她的专业是语文老师可不是育儿老师啊！没见开会时分班结果一出来，年级组所有的老师都对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对头，二班班主任赵亚乐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唐良玉觉得自己想死……
唐良玉正在心里为自己未来三年的保姆生涯默着哀，两小只那边起了纷争。
“哪来的两个小屁孩，赶紧给我让开，这里是我们初一一班的位置。”杨如正和秦康聊得火热，一个有些盛气凌人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杨如和秦康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两个手拉着手的小姑娘站在自面前，开口说话的貌似是左边那个丹凤眼鹅蛋脸的小姑娘，虽然是十二岁还没长开的年纪，但已能看出几分姿色。
杨如和秦康两人多年夫妻，默契早已融入骨髓，见状不约而同的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齐声道：“你在叫我们？”
丹凤眼女孩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道：“不是叫你们是叫谁，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是小屁孩？你们大人呢？赶紧出去，这里是八中礼堂，马上就要举行开学典礼了，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八中”两个字咬得特别重，颇有几分骄傲自得。
杨如和秦康正要夫妻齐心，好好和那熊妹妹讲讲道理，一个长得一点悬念都没有，一看就是班主任老师模样的中年妇女走过来，两人不约而同作一脸乖巧懵懂状，两双充满信任和童真的眼睛齐刷刷往疑似班主任脸上招呼。
唐良玉见状心里一软，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是两个省事的孩子。于是和颜悦色的冲两小只笑了笑后，用略有些严厉的口吻对丹凤眼二人道：“他们两人也是一班的同学，你们赶紧另外找位子坐好，马上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别惹是生非。”
丹凤眼女孩闻言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委屈，随即又是震惊，不情不愿的坐在一边后迫不及待的同和她一起的女孩咬耳朵道：“你看见我左边那两个小矮子有多矮没有！？坐在阶梯教室的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我敢打赌，她们站起来绝对还不到我的胸口！那么矮是不是残疾啊！？或者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传进杨如和秦康的耳里。
杨如和秦康闻言不由有些面面相觑，以前二人看网络小说时，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无脑跳出来专门给人打脸的反派！看来果然是世上先有，戏上才有啊！然而两人幼小的身躯中装着成年人的芯子，未来的班主任老师又在一旁看着，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场和这个傲娇得跟只孔雀似地女孩一般见识，只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嗨聊，却没料到这般**裸的无视，更惹得在一旁有意观察的丹凤眼心中不快。
等校长发表完毫无新意的讲话，新生代表，一个高个子男生也做完稚嫩却热情洋溢的演讲，初一一班的学生在班主任唐老师的带领下回到教室，开始排座位。
以杨如和秦康的个子，自然只能携手坐第一排。
等安排好所有人的座位，唐老师开始让全班同学轮流到讲台上去作自我介绍，并将名字写在黑板上。
一开始的同学都整整齐齐的将名字从上到下书写在黑板上，可轮到杨如时，由于个子太小，够不到，只能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最下面，和前一位同学的名字之间隔着老大一块空隙，站在讲桌前作自我介绍时也几乎只能看见个头，那场面说不出的滑稽，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唐老师头疼的叹了口气，招呼杨如站到讲台左手边，对全班道：“有什么好笑的，这位杨如同学和她的同桌秦康同学今年才八岁，读完小学一年级便凭着自身的刻苦努力自学完小学阶段所有课程跳级读了六年级，并以双百分考入八中，大家要像他们两人学习！”
唐老师不愧是特级教师，一个字不提杨如和秦康二人的聪明，只说他们取得现在的成绩完全是因为自身的刻苦努力。
全班的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后发出嗡嗡的讨论声。此时大家已经从唐老师口中知道一班和二班是重点班了，能读八中重点班的孩子，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关系户，其余都是同龄人中所谓“别人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骄傲，谁也不肯轻易服了谁的。此时突然看见台上的女娃娃，一个据说比自己还优秀的女娃娃，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杨如就看见，刚才在礼堂里面，嘲笑自己和秦康是近亲结婚产物的丹凤眼女孩深深皱起了眉头。
打脸啊打脸，老娘这样的天才儿童都是近亲结婚的产物的话，你丫那样的，怕是雌雄同体，同体受精来的？
唐老师见教室里有些乱哄哄的，忙用手中的教鞭敲了敲讲桌，严肃道：“别的同学发言的时候，下面请保持安静。杨如讲完了，下一个，秦康继续。”
秦康被叫到名字，乖巧的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
同龄男生发育得通常比女生晚些，此时的秦康看着比杨如还矮半个头，全班又是一片哗然。
……
等一个班的同学都介绍完自己，唐老师正打算指派临时班长时，下面不知是谁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楼下告示栏上写的，咱们班不是五十四个人么，怎么课桌单了一个出来，是谁还没找到教室么？”
第十二章 少的那一个
这位同学的话音刚落，班上剩下的同学也纷纷回转身看向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果然那里只坐了一个个子高大的男生，小小年纪，已有了几分虎背熊腰的模样。
有同学开始数黑板上的名字，果然只有五十三个人。
唐老师见状忙解释道：“确实还有一名同学，叫楚思明，昨天不幸遇上一起车祸，此刻正在医院抢救，他的父亲已经打电话来学校替他请过假了。回头班委组织一下，看什么时间去医院探望一下他吧。”
杨如和秦康坐在第一排，自然没有看到坐在第四排的丹凤眼，哦不，经过自我介绍之后，杨如已经知道，丹凤眼叫丁露，坐在第四排的丁露，听说楚思明出了车祸，脸色急变。
随即唐老师指定了一班班长，正是在开学典礼上代表新生发言的高个子男生，叫高超的。
杨如和秦康乍一听这名字差点喷死，又是个坑娃的亲爹亲妈，以为高超是个啥很拉风的名字，等这位班长同学长大懂事了，解放思想了，就知道这名字有多羞愤了……
等班长高超组织大家领了教材，抄了课表后，唐老师又公布了明天起军训一周的相关事宜，待留下了打扫卫生的同学后，便宣布放学了。
丁露几乎是立即冲出了教室。
秦康刚站起来就被丁露匆匆而过的身子掀回座位上，他不由转过头和杨如面面相觑。杨如心中也是咋舌不已，这是家里失火了呢还是家里失火了呢，小胖子这种体格也能掀翻？
杨如和秦康结伴刚出了校门，秦爸就迎上来了。秦康看着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杨如，面上露出些羞赧之色，于是在秦爸伸手准备背过秦康背上的书包时，秦康身子一扭拒绝了。
秦爸一眼看穿了秦康的小心思，心里好笑之余，却是没有坚持，正想带着小胖子离开时，小胖子不干了，他面露祈求之色对秦爸道：“爸爸，杨如家就在附近，我们去她家玩一会儿好不好？就玩一会儿！”
杨如见状也加入卖萌行列，伸手拉着秦爸的衣角摇了摇，扬起一张干净的小脸，恳求道：“叔叔，我家就在前面，您和秦康都到我家认个门吧，秦康刚才都跟我说了，你们家离学校可远了，以后您要是下班晚了，秦康可以先到我家做作业吃晚饭，您直接来我家接他就可以了。”
秦爸听了不由有些动心，他一个单亲爸爸，一个人带孩子着实有些吃力。秦康小小年纪就考进了八中，秦爸欢喜之余也有些发愁。家里离得远，大不了早上早点起来骑车送孩子上学，可万一遇上加班，让孩子放学到哪里去等呢？秦康再怎么聪明，毕竟也只有八岁，秦爸是万万不敢让孩子自己上学放学的，不然那么聪明一儿砸，被拐走了他上哪里哭去？秦爸觉得自己的人生中，也就只剩下这个儿子了。若是秦康放学了能在杨如家待一会儿，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秦爸心里另一桩忧心事便是秦康在整个幼儿园和小学期间都没有玩伴，从来都形单影只的。秦爸甚至一度认为秦康有自闭症，还以为是受了自己离婚的影响，心中很是自责。如今见秦康居然和杨如投缘，自以为悟得了原因，原来天才儿童只和天才儿童有共同语言，自家儿砸也不是自闭，是太过聪明，同龄小盆友跟不上他的思路！这不，来了个天才小盆友，两人立马就打成一片了！秦爸对此相当乐见其成，那个年代的家长都喜欢自己的孩子和成绩好的孩子玩，秦爸也不能免俗。秦康能和杨如这样的小孩子交朋友，秦爸觉得十分放心。至于那个时代家长普遍如临大敌的早恋问题，呵呵，你见过有家长担心八岁的小盆友早恋的么……
对于杨如所说的在杨家吃晚饭，秦爸到没放在心上，秦康偶尔在杨家吃一顿倒没什么，长期吃，怕是要交伙食费。这事儿还得看杨爸杨妈的意思，不是杨如一个小孩子能做主的。
三人边走边聊，不过几分钟，便到了宝瓶街一零七号院。秦爸也没想到杨如家竟然如此之近，心中不由更多了几分期待。
然而杨家中午一个人都没有，杨爸杨妈都上班去了。
秦爸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如一个人开了门，一个人请自己和秦康在院子里坐下，一个人接了蜂窝煤盖子开始烧水，然后给自己泡了杯茶，给秦康冲了杯果珍，行事间不慌不忙很有章法，心中不由对这个小姑娘更添了几分喜爱和莫名的期待。
等茶的工夫，秦爸细细打量了杨家的小院。从院子里的篱笆和花木看，杨家也是才搬来这里不久，多半也是为了孩子读书才搬来的。也是，这杨家是个姑娘，这样争气长得又好，家里多疼些也是有的，不过也看得出来杨家虽然宠孩子却很有分寸，小姑娘可比自己的儿子独立多了。
杨爸想到自己又难免叹息了一回。自己若是手中宽裕，又何尝不想像杨家这样就近买房方便孩子上学呢，都怪自己不争气，委屈了孩子……
今日没碰到杨如的家长，秦爸心中有些失望，带着杨如秦康二人一起用挂历纸做好书皮后，便告辞离去了。
晚上杨妈回来，杨如跟她说了幼儿园小伙伴秦康跳级考上八中的事。
和秦爸一样，杨妈对于这世上居然还有小孩和自家小孩一样优秀这个事情感到非常吃惊，而且这个小孩子还是自己女儿的幼儿园同学。杨妈也十分惊讶小书呆杨如口中终于出现了“朋友”这样的字眼，因此对秦康十分好奇，主动开口叫杨如邀请新朋友到家里来玩，杨如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二日是军训。
初中生军训是在校内操场进行，教官是从蓉市军区后勤请来的义务兵。
丁露没有参加军训，剧路透社消息，丁露的家长向班主任唐老师递交了由医院出具的证明，丁露同学的身体不适合参加军训。
因杨如和秦康实在是个子太小，和班上的同学格格不入，教官一问之下得知两人才八岁，震惊之余，难免对二人多有照顾。别人站军姿都是起价半个小时，杨秦二人只站几分钟便草草了事，想来教官也是不敢将两个天才儿童操练狠了。
杨如和秦康二人因此很是吸引了一波仇恨。
军训第三日上午，班主任唐老师一脸凝重的来到操场上一班所在的方阵，打断了教官的训话，将正在站军姿的杨如叫到了一边。
看着面容稚嫩的杨如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唐老师嘴唇开合了几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第十三章 噩耗
唐老师反常的样子让杨如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她脑海中迅速掠过记忆中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确定自己八岁时家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了不得的大事，心下略定。
唐老师看着眼中闪过惊慌的杨如迅速强自镇定下来，心中暗暗感慨于这个小姑娘的敏感。她叹了口气，终是开口道：“杨如，那边那个老婆婆你认识吧？她说姓张，是你家邻居。”
杨如顺着唐老师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一脸焦急向自己这方打望的张婆子。杨如对着唐老师点头道：“认识的，那是张婆婆，就住在我家隔壁。”
唐老师语气有些含混，飞快得说道：“那就对了，杨如，你听老师说，张婆婆刚刚带信过来，说你父亲，你父亲在运送天然气回蓉市的过程中发生车祸，当场身亡。杨如，你振作些，老师这就送你回家去吧。”
杨如闻言有点没回过神，她呆呆的伸手使劲在两只耳朵边扇了扇，好多蚊子，嗡嗡嗡嗡叫得好烦人，怎么还赶不走？
对了刚才唐老师说什么来着？她说自己的爹因车祸去世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前世自己死了爹还活得好好的呢！能吃能睡，还天天晨跑，白头发都没几根！现在自己才八岁！八岁！她爹怎么可能死？怎么可以死？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杨如觉得心如擂鼓，咚咚咚跳得她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前世杨如和杨爸相处得其实并不怎么融洽，可即便是那样，像杨爸总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这种事，杨如也是光想想就会难过得喘不过气来的。杨爸虽然也下狠手揍过杨如，甚至在自己心情不好时还口不择言的狠狠伤过杨如的心，但杨爸却绝不容忍除了自己和杨妈之外的任何人说杨如半句不好，连他的亲妈也不行，谁说他跟谁翻脸！就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们两口子能欺负杨如似的。杨如根本无法想象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纵使不甚亲密但却总能让她心安的父亲若是离开她了，世界会是怎样的光景，简直天塌地陷！
这还是在前世父女相处不甚融洽的情况下。
更不要说这一世，杨如和杨爸之间相处甚是亲密，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回来了，杨爸却离开了的事实。一时间，个子小小的杨如站在九月**辣的八中操场上，像失了魂魄，摇摇欲坠。
在班主任唐良玉的印象中，杨如一向是个聪明乖巧，灵气逼人的小姑娘，此时这个小姑娘直愣愣的站在她面前，目光呆滞，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珠，唐良玉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怜惜。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这真是造得什么孽哦。
唐良玉叹了口气，弯腰抱起杨如，往张婆子方向走去……
宝瓶街一零七号院此时已经是一片哭声。
杨妈是在单位接到电话的，是杨爸单位领导打电话到杨妈单位收发室，告知这个噩耗的。杨妈接到电话当场昏倒在地，被同事救醒后送回家中，又有相熟的同事帮忙通知了直系亲属。等杨如回到家时，家中亲长基本已经到齐了，小叔叔面露戚色的安慰着摇摇欲坠的爷爷奶奶，外婆则红着眼睛安慰杨妈。
杨妈此时双目红肿，呆滞无神，嘴里喃喃的念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杨如听了这句话如遭雷劈！
她突然想起以前杨爸曾经跟杨妈聊起过，蜀州石油运输队曾经发生过一起严重的车祸事故，有好几位昔日的同事都在这次车祸中遇难了！杨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满脸的心有余悸。
由于事不关己，而且那时年纪也不大，杨如只是当故事在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世杨爸在她八岁的时候就去了琼州岛做生意，没有继续在蜀州石油运输队工作！
难道是因为自己阻止了杨爸下海，却反而让杨爸横死！？
自己重生了却害死了亲爹！？
那她还回来做什么！？
她回来是想要弥补前世的缺憾，想要挽救父母的婚姻，想要一家人和乐美满，想要奉养双亲共叙天伦的！
可如今她还回来干什么！？
这时外婆看见杨如回来了，起身将杨如拉到李惠琼面前道：“乖孩子，你回来了，你爸爸走了，你快安慰安慰你妈妈。”
杨如一听彻底炸毛了，她用力挣脱外婆的手，歇斯底里的哭喊道：“你胡说，我爸没死！”
此后不管谁说什么，杨如都不听，她只尖厉的反复哭叫：“我爸爸没死，你们都搞错了，我要去认人！人在哪里，我要去认人！”
院子里站着的人满眼都是同情。
怎么可能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去认尸？那可是死于车祸，听说那遗容可不怎么安详！
李惠琼见杨如情绪完全失控，忙强忍着悲痛站起来，刚刚将杨如抱在怀里，又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
***
秦康眼见杨如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被神情严峻的班主任抱走，心中着急万分。好不容易盼到午间休息，秦康撒腿就往杨如家跑。
此时杨家混乱的局面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不过还是能听见一阵阵压抑的哭声。
杨如正坐在客厅外的台阶上，头深深埋进双膝，小肩膀微微抽搐着。
秦康见状忙走上前去，轻轻摇了摇杨如。杨如抬头一见是秦康，像抓住跟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秦康的手低声道：“秦康，他们说我爸爸出车祸死了，你是知道的，我爸怎么可能会死呢！”
秦康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啥？岳丈大人死了！？这怎么可能！？他忙低声询问道：“弄清楚没有？会不会搞错了？你仔细想想你八岁那年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乌龙事件没有？”
杨如用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有痛哭出来，憋了半晌，才艰难道：“上回我八岁的时候，我爸去琼州岛做生意了，没在蜀州石油运输队开车。你知道的，当年做生意失败的事，对我爸的打击很大，所以这次回来，我就阻止了他。秦康，这一回，这回和我们那一回不一样了……”
是啊，这回，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