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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二章:前朝公主

    朱筠墨赶紧收回手,听名字就觉得可怕。

    “这要怎么清理,岂不是这房子都没法用了?”

    周恒摆摆手,“让屈子平找生石灰,将所有带有汁液的地方撒上,然后戴着手套擦除就行,这东西见到石灰就没了药性,我去看看秀儿他们。”

    说着直接走向手术室,一推门就看到秀儿带着春桃和张婶子他们举着输液架站在两边,看到周恒来了,赶紧丢开手中的架子。

    周恒一把将人抱在怀中,“让你们受惊了,我早该想到的。”

    秀儿摇摇头,“我们没事儿,白姑娘也没事。”

    周恒抬头,看向秀儿的眼睛,随后目光落在平车上的白卿云,此时她已经醒了,正笑着抬头看向周恒。

    秀儿此时才发现,自己被周恒抱着,赶紧让开一些,白卿云的心思谁都知道,让她看着他们俩如此样子,岂不是更难受,脸上带着尴尬,捋了捋头发。

    周恒走到白卿云身侧,“你们两个没事就行,白日派人过来,还如此仓促出手,显然对方已经急了。”

    白卿云费力地点点头,“都是因为我,才让秀儿小姐深入险境。”

    周恒拍拍秀儿的肩膀,看了一眼春桃和张婶子她们。

    “我和白姑娘单独说两句话,秀儿先带着她们出去等。”

    秀儿看了一眼白卿云,她并不担心周恒做什么出格的事,叫着春桃她们出去了,手术室内就剩下白卿云和周恒。

    周恒走到白卿云的推车前,白卿云因为不能平卧,整个人侧躺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周恒。

    “你终于忍不住想问我了?”

    周恒点点头,手支撑这平车的边缘将身子放低,盯着白卿云的眼睛。

    “我之前只是怀疑,一个金乌教自幼收养的孤儿,不至于这些高手出动,更不会让你养父带着隐居江湖十几年,甚至是宁愿自杀也不想透露你的行踪,你是前朝楚家什么人?”

    白卿云笑了,几日的休养身体虽然没有伤愈,可还是恢复了不少,她抬眼看向周恒,周恒的目光清明,满眼的都是担忧。

    白卿云叹息一声,“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通过刺杀,还有眼前的经历,我想起养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一个公主在亡国后,被她的父亲藏在一群小孩子里面,被当做孤儿养了起来,不过有一天,有个想要得到皇族力量的大人物下令,将所有孤女都抓来杀掉。

    一个负责保护公主的暗卫问讯,赶紧带着公主跑了,他们浪迹天涯,生活困苦,侍卫问公主,你是想当公主,还是普通人?

    养父同样的问题问了我,如若你是那个公主,你是想当公主还是普通人?

    我想了想,朝着养父摇头,我说如若我是那个公主,我还是想当一个普通人,跟养父在一起虽然辛苦,但活得开心!

    养父之后再也没问过我,直到最后养父自杀,他跳下去之前,回身看着我,对我无声的叫了两个字,那不是秋娘,是公主两个字的口型,我后来在回春堂住院的时候,才想明白。”

    说到这里,白卿云哭了,仿佛一个孩子一样,周恒知道她在想那个养父,更觉得对不起他,如若不是这个身份,养父也不会死。

    周恒抓着白卿云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故事太震撼了,他虽然想到白卿云会和楚家有关,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人要杀她,想来已经有人确定了白卿云的身份,而白卿云说的这个大人物,周恒似乎也猜到是谁了,一时间想到自己给方纪忠的那封信,没想到揣测和分析的东西真的成真!

    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白卿云岂不是更加危险?

    周恒眉头紧蹙,现在是没有收网,如若真的抓住这些人,白卿云岂不是就被推出来了,如此一来,老皇帝能放过白卿云?

    不过看着白卿云梨花带雨的模样,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能想到这些。

    “别哭,现在跟我仔细说一遍,在厂卫你说过的每一个字,仔细想想,千万不要有所疏漏。”

    说着,周恒用袖子给白卿云擦了眼泪,白卿云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讲述起来,在北山白卿云被威胁的事儿,他是第一次听说,周恒也是听得胆战心惊。

    方华讲述的并不仔细,这些还是有所疏漏,不过这更加验证了周恒的判断,闻家或许就是她养父口中的那个大人物。

    是啊,得到权利一人之下,在朝堂上也有长足发展,定然是想要有一番作为,至于大世子估计是发现了他的行径,或者是不想跟他苟同,所以才惨遭灭口。

    周恒微微蹙眉,之前一直怀疑老皇帝对宁王不满,现在似乎联系起来,完全说得通,不过想到之前他们对大世子的手段,周恒一哆嗦。

    赶紧在手术室翻找起来,找了一遍,这里面并没有发现,白卿云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在干嘛。

    周恒转身除了手术室,秀儿就站在门口,周恒扯着秀儿的手。

    “秀儿,你可记得我们从白卿云身上取下来的铁刺放哪儿了?”

    秀儿知道周恒一定有用,赶紧想了一下,转身去了办公室,找到一个铁盒子,刚要伸手打开,周恒制止了她的动作。

    “赶紧用酒精消毒你的手,还有放置这个盒子的位置,也都严格消毒,回春堂有人发热或者咳嗽,直接隔离,并且用青霉素医治。”

    秀儿一怔,这是按照传染病来防治,不过一个盒子怎么让周恒如此紧张,顿时她朝着春桃摆手。

    “赶紧按照吩咐去准备,每个人都测量体温,温度计要单次消毒,你们几个全都去吧!”

    见人都走了,秀儿这才说道:

    “这铁刺上有什么?”

    周恒戴上口罩手套,用喷壶给秀儿消毒双手,这才打开盒子,果然盒子里面围绕这铁刺出现了很多黑色的菌斑。

    菌斑的边缘并不清晰,仿佛卷发一般,这是炭疽杆菌在明显不过的表现,甚至不用显微镜观察,周恒都可以断定。

    “这是炭疽杆菌,世子的哥哥那位大世子就是感染上这个病菌死的,我在前些天给大世子开棺验尸,曾经做过细菌培养,菌株就在北山实验室。”

    秀儿一怔,“啊,那白姑娘要做什么治疗,别愣着啊赶紧说医嘱,我们进行治疗。”

    周恒摇摇头,“无需进一步治疗,你是否记得,白卿云术后那几天一直高烧,我们大剂量应用了抗生素,还是联合用药。

    这个炭疽杆菌对青霉素,还有新研制的磺胺类药物非常敏感,这才误打误撞地治好了,所以对方见白卿云没死才派人出来刺杀,不过这一次没见到人。”

    秀儿一脸的担忧,周恒说得不多,但她知道事情绝对非常复杂,对方能知晓白卿云没死,显然是盯着这边。

    “那我们怎么办?这次没有得手,他们会不会再来一次。”

    周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他们仓促行事,就是想打一个时间差,我们来这边毫无准备,他们虽然没踩点,至少是准备充分,这次不得手,暂时倒是安全了,不过.......”

    周恒叹息一声,将门关严。

    “不过后续可能更加麻烦,暗的不行,自然要明处开始出招,我们要抓紧医治好白卿云,她现在伤口愈合的不错,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基本愈合。

    因此尽快给她换一个身份离开京城,不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秀儿沉默了,她看着欲言又止的周恒,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并且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没有全说。

    抬手抓住周恒的手,虽然戴着手套,但秀儿能感觉到周恒双手的冰冷。

    “你说过,这些事儿了了,就跟太后请命,求他老人家赐婚,我一直记着这句话,你也跟兄长说过,所以虽然没有一纸婚书,但我们算是最亲近的人。

    对我不用隐瞒,哪怕是你要收了白卿云我也没意见,一个女子孤零零,你让她走了能做什么?你不要担心我的想法。”

    周恒摇摇头,如若是之前真的想保下白卿云,这个倒是非常好的一个办法,但是现在知道她的身份,这是绝对不行的。

    “哎,你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个招数不行,会害死她的,必须送她走,而且越快越好,最好在他们第二次动手前,就离开京城。”

    秀儿愣住了,之前周恒一直是直接拒绝接受白卿云,而今天不是,他用了身份两个字,显然这里面还有更大的秘密。

    “什么身份?难道是金乌教吗?她一个孤女,能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周恒知道瞒不下去了,秀儿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你越是不说,她越是多想,还不如直接说实话,周恒看了一眼外面,见没人凑过来,这才凑到秀儿耳边。

    “她是前朝皇族楚家的公主,金乌教的人如此想要诛杀她,显然她是楚家唯一的后人,所以才不计后果的布局,用不了多少天,厂卫的人也会过来,不一定知晓内情,但一定感觉到异样。”

    秀儿捂着嘴瞪大眼睛,包庇前朝余孽,还是楚家的唯一皇室血脉,这样的罪责别说是周恒,即便是朱筠墨和宁王也保不住,老皇帝绝对是杀之后快。

    “那金乌教的人为什么要杀她,白姑娘不是他们该维护的?”

    周恒摇摇头,“十几年前,她养父带着她逃离,这就说明,金乌教已经易主,或者发生重大变故,不然也不可能流落民间隐姓埋名,具体什么情况,别说我们,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而知道详情的那个养父,已经死了,或许他是希望用自己的死,换得白卿云的自由吧!”

    “那我们怎么办?”

    周恒揉揉秀儿的顶发,“别担心,我们还要向之前一样,既然是青天白日来行刺,那就直接让你兄长来处置,京城正常报信。

    就说是刺杀我和世子,毕竟皇帝也知道,我们在忙着修路和秋收,不过是想夸大其词,让人过来保护,反倒更容易忽略刺杀本身的意义。”

    秀儿点点头,她明白周恒的意思了。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

    “秀儿呢?到底伤了人没有?”

    秀儿赶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衣衫也扯了一下,周恒一怔,瞬间明白她的用意,不过心里有些想笑,学谁不好,单单学朱筠墨,这样自黑这不是添堵。

    秀儿赶紧将门打开,果然刘仁礼带着人冲上三楼,她一撇嘴,眼泪没有落下来,不过脸上的惊慌依旧在。

    刘仁礼看着妹子这个样子,整个人慌了。

    “别哭,怎么了跟兄长说说?”

    秀儿摇着头,抽搭了两下,这才说道:

    “我没事,就是吓得够呛,还好衙役们来得快,还有霄伯他们在,回春堂没有什么损失,也没人重伤。”

    刘仁礼这才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周恒,脸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万幸万幸,如若你受伤,别说兄长,就是周恒也慌乱了。”

    周恒赶紧走过来,看向走廊深处,墙壁和地面已经被清理过,赶紧示意二人去办公室,随手将手术室的门关好。

    三人坐定,周恒才问道:

    “刘大哥别担心,这里留下的都是高手。”

    刘仁礼哼哼了两声,毕竟妹子受到惊吓,这比伤了他还要生气。

    “我听到人汇报,这才赶回来,不过距离太远,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恒也看向秀儿,这个时候就要看秀儿的了,毕竟刘仁礼就是一个妹控,即便成婚了,听到妹子这里遇袭,还是飞也似的赶过来。

    秀儿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你去秋收,周恒和世子忙着修路建设门市,我就张罗着在这里布置回春堂分号。

    谁成想冲进来很多黑衣人,又是朝着这里喷洒绿色药水,又是四下乱窜,我当时在手术室,吓得没敢出去。

    后来霄伯带人出手,这些人才被抓住两个,剩下的全跑了,不知道是劫匪还是什么人,刚刚周恒说那些药水是七步断肠草的毒汁,但凡沾上那就是中毒而亡。”

    刘仁礼吓了一跳,赶紧朝外面看看,刘秀儿一甩手,刘仁礼赶紧看向妹子,显然刚才他的动作让妹子心里不舒服了。

    “兄长错了,不该看墙,你没碰到那些毒液吧?”

第六百七十三章:皇帝病重

    秀儿摇摇头,“周恒和世子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我自然是没事,只是抓住的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自杀,看着太吓人了!”

    刘仁礼侧眸,看向周恒。

    “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刘秀儿和周恒几乎同时都在摇头,目光坚定。

    “秀儿受到惊吓,我没空看那些尸体,还是让仵作去处置吧。”

    刘仁礼突然觉得周恒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转身去抓门把手。

    “说得对,我让周易安的徒弟去处置。”

    就在门要打开的时候,周恒叫住了他。

    “刘大哥,我觉得这事儿和宁王府的事儿似乎有关系,要不验尸还是等一下,最好将此事报回京城,通州又是开回春堂分号,又是修路,又是秋收,如若这些人盯上通州,这个意图,真的不好说啊!”

    刘仁礼一顿,脸上顿时更加严肃了几分,这几样事儿,按照周恒的说法,都是通州的重点项目,秋收人多,几乎是全城出动,修路都是京城来的人。

    这两边都不好下手,如若说最薄弱的就是回春堂,如若不是周恒有预见性地将霄伯留下,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儿。

    “我知道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别出去就行,我马上就让张怀远亲自去京城,找张辅龄大人,将折子递上去,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短时间不敢做什么,我让府衙的人就留在这里把守,行了我先回去。”

    刘仁礼倒是痛快,说完拍拍周恒的肩膀,接着说道。

    “这里你们不要离人,我瞧着莫不如将对面的皇家工学院通州分院一起修建,这样人多了,自然没人敢乱动心思。”

    周恒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抽出来一组人就行,材料早已备好,现在正值秋季没有什么雨水,施工的进度相当不错。

    “成,这里我来安排,明天对面的通州分院就开始动工,地基已经做好,布线也完成,材料都已经进场,想要动工随时可以。”

    刘仁礼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了,我先回去写折子,至于这两个杀手的尸体,还是我们带走吧,我让人用冰冷藏直接运走。”

    秀儿一哆嗦,周恒赶紧拍拍秀儿的肩膀。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交代一番,那尸身我也最好看一眼。”

    秀儿没意见,周恒跟着刘仁礼出了办公室,直接下到二楼,那两个杀手的尸体还在这里,周易安的徒弟张生正在查看,见到周恒赶紧凑过来,示意周恒跟着过去。

    “师叔祖,我瞧见点儿东西。”

    说着,张生将杀手的手掌展开,果然两具尸体的右手掌心,都带着一处烫伤疤痕,有一个人掌心的疤痕很浅淡,隐隐看到黑色的纹路,周恒凑近,下意识抬手搓了一下那伤疤。

    随着周恒的这个动作,一块肉色的东西被搓了起来,周恒一哆嗦,自己下手不重啊,怎么还搓下来一块肉,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张生已经将掉落的东西捡起来。

    举起来看看,捏了捏又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张生瞬间笑了。

    “这是面!”

    周恒赶紧再度展开那人的手,果然伤疤的位置似乎还黏贴着东西,经过不断揉搓,上面黏贴的面团还有一些胶水,全部被清理干净,一只黑色的金乌出现在周恒眼前。

    这图案显然和之前医书里面绘制的非常相似,纹理清晰,周边的火焰都描绘仔细,周恒眯起眼伸手扯下男子的面巾。

    这是一个五官普通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周恒没见过这个人,显然此人这是怕疼,所以一直用面和胶做了疤痕贴在掌心,掩人耳目。

    “有印记,至少送往京城多了一些说辞。”

    周恒话音刚落,一旁盯着尸体的张生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这个人,有些熟悉,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似乎是什么画像里面。”

    刘仁礼白了一眼,他心里着急,毕竟要回去写折子,这些尸体的检验直接送回顺天府就行。

    “行了,别耽搁时间,抓紧将尸身送回衙门,张生你有两件事,第一找冰和棺材将尸体保存,之后你跟张师爷去京城送一趟,第二将此人掌心的这个金乌印记描绘下来,一并放在折子里面上奏。”

    张生赶紧起身,“是大人,小的这就开始绘制,并且让人去找冰和棺材。”

    刘仁礼没再耽搁,一个人快速走了,秀儿看了一眼周恒,她目光向上瞟了一眼,周恒点点头,秀儿赶紧叫人上去照顾白卿云。

    张生得到了周易安的真传,拿着笔开始绘制,庞霄凑到周恒近前。

    “看来最初猜测的不错,这些人就是为了隐藏掌心的印记,所以才将掌心的肉割掉,然后烫伤,这个家伙估计怕疼,所以没有清理。”

    周恒点点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朱筠墨。

    “世子还是要跑一趟,修路的现场虽然不用长时间在,也要隔一阵露个面,显得我们重视各组施工队的人员,毕竟是与他们同甘共苦,要不世子再去一趟?”

    朱筠墨摆摆手,“少跟我客套,反正这里我也帮不上忙,行了我去!”

    ......

    天色见暗,几匹快马,还有一辆马车出现在东城门,马车上没有车厢,用一块巨大的布包裹着什么东西。

    见到守城兵,为首的人赶紧亮出世子府的通行腰牌,守城兵倒是没有为难,检查的时候,见到马车上藏着的是棺材,一个个更没了阻拦的心思。

    “走,赶紧进去吧,眼看着就要关城门了!”

    张怀远一挥手,众人跟随他的马匹,快步朝着顺天府驰骋而去,来到门前张生紧随其后。

    门前的人拦住几人,张怀远赶紧下马,躬身施礼。

    “这位兄弟,我们是奉刘仁礼大人之命从通州来的,有紧急的折子需要张大人递进宫去,另外这里有两个刺客的尸身,需要周司直来查看,不知是否都在?”

    那个衙役听到刘仁礼和周易安两个名字,瞬间知道事态严重,赶紧说道:

    “张大人刚刚走,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府中,至于周司直就在里面,你们稍等我去叫人,也好知道将尸首送去何处。”

    张怀远赶紧抱拳感谢,随即说道:

    “那就有劳兄弟了,我先去张大人府中一趟,事关重大还是要亲自禀报!”

    那人一看张怀远知道张辅龄的府邸在哪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京城的人,脸上的亲切感更甚,一边说着好,一边吩咐人快去找周易安。

    张怀远没等,上马朝着张辅龄的府上走去。

    他虽然没进去过,但听刘仁礼说过位置,转过两条街,就看到一处不大的宅院,上面写着张府两个字,下马还没进去,就看到一顶轿子缓缓行来。

    张怀远赶紧将马拴好,站在一侧,张辅龄似乎听到身侧人的回禀,挑帘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到是张怀远赶紧吩咐落轿,人也随即快步下来。

    “张怀远,你怎么来了?”

    张怀远作势要施礼,张辅龄赶紧挥袖,这个时候赶过来,显然是有急切的事情,张辅龄脸上显得极为重视。

    “张大人我家大人写了一份折子,希望您能代为交给陛下,另外今日午时,在回春堂的通州分号抓了两名刺客,逃跑十数人,此刻尸身已经运抵顺天府,还希望周司直能查验一二。”

    张辅龄一听,这是绝对出了大事,赶紧一摆手。

    “来人,快我们回顺天府。”

    这边一吩咐,轿夫都动了起来,撒丫子朝着顺天府的方向跑去,张怀远一看赶紧上马追上去。

    片刻到了顺天府,门前拉棺材的马车已经空了,显然尸身全都安置好。

    张辅龄快步进去,张怀远紧随其后,直接朝着验尸房走去。

    一推门进去,两具尸体已经摆放在台子上,周易安站在旁边带着张生一起查看着,房内并无他人,见张辅龄进来赶紧施礼。

    “大人!”

    张辅龄一摆手,走到近前,手中拿着奏折,显然是已经看过一遍。

    “没有外人,张师爷直接说怎么回事儿。”

    张怀远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当然是周恒希望表达的那种说辞,越听张辅龄的眉头越是紧蹙。

    “易安你可发现什么?”

    周易安此时已经将两个尸体的衣衫全部除去,张生之前怕影响判断,并没有仔细检查,只是查看了手掌还有口腔,别的没敢动,这会儿都除去还是看到一些不同。

    “大人请看,这二人年纪在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他们身上多有伤痕,这些伤痕不是一次性造成的,最长的甚至是二十年前的旧伤,即便是战场上的老将军,身上的伤痕也达不到如此密集,因此身份不言而喻。

    另外这二人身高,都低于寻常男子,脸部圆润,没有过多棱角,单眼皮皮肤比寻常男子白皙细腻,四肢较短,薄唇鼻梁塌陷,从容貌上来说,这二人并非北方人,而是川南人。

    牙齿中夹杂的毒药,我提取了一些,闻着味道就可以判断,这是箭毒木又称见血封喉,只要一滴,别说是人,就是牛都可以瞬间心脏麻痹倒地而亡。

    再者这箭毒木,在长江以北几乎见不到,多产于云贵两地,当然川南也有,这个药我在师叔的实验室见到过,这箭毒木的种子却可以治疗痢疾,还是极为有效的一种药物。”

    张辅龄微微垂头,周易安的查验太关键了,既然是毒发身亡,开膛破肚的意义不大。

    但这两个人的特征竟然带来这么对信息,让张辅龄也颇为意外,抓紧掌中的折子,看向张怀远他们。

    “尸身暂时就放在这里,我现在就进宫,此事必须抓紧禀报陛下。”

    张怀远自然没意见,到了这里一切都要听张辅龄安排,能进宫的也只有他。

    “听从张大人安排!”

    张辅龄没停顿,直接进宫,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宫门口等了很久,方纪忠出来了。

    张辅龄一看,怔了一下,随即二人赶紧走到一侧。

    方纪忠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傍晚十分身体不适,叫了刘院使过来诊治,随后服了药直接睡下了,不知张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方纪忠捏着刘仁礼的折子,稍微顿了一下,将其递给方纪忠,随后将整件事,还有查验尸体的结果,都说了一遍,方纪忠眯起眼。

    “陛下服用的药物,有催眠的成分,现在即便去叫,也是叫不醒的,刘院使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如若明日清晨陛下没醒过来,就暂且免了早朝一天,陛下已经同意。”

    张辅龄一怔,从他为官开始,老皇帝没有一天不上朝的,看来这次病得很重,想到这个张辅龄脸上尽是担心。

    “陛下的身体......”

    方纪忠叹息一声,“陛下年纪大了,自然是有问题,这事儿还要瞒着不是,至于你说的这事儿,要不尸首咱家先让人送到厂卫,至于通州那里,我先派人去保护一下,刚刚失利,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张辅龄点点头,眼下只有这个办法,确实不能再叫老皇帝了,如若因为这个事儿一病不起,那朝堂上下真的要乱了。

    “也好,眼下只能这么做,不过派去通州的人,要是方公公的心腹,如若通州有事儿,你我一样脱不了干系。”

    方纪忠叹息一声,白发颤了颤。

    “张大人放心,定会派出得力之人,刘富栋那几个刺儿头已经被处置了,暂且翻不出多大风浪。”

    “有劳方公公,张某先告辞了!”

    ......

    翌日,一早京城回春堂门前。

    周易安送媳妇进入回春堂,她是来送新制作的隔离服还有各种口罩和小物件的。

    刚帮着搬完东西,周易安准备离开,见到一个身穿锦缎服饰,棕发褐瞳,大胡子的男子。

    此人看向回春堂,朝身后的一众异邦人介绍着什么,不过说了一堆周易安没一句听懂的,毕竟是顺天府的人,敏感性还是比较强。

    那些异邦人一个比一个怪异,有的蓝眼睛,有的黄头发,有的大胡子带着卷儿,有的头上裹着白布,一圈圈的仿佛一个锅扣在头上,身上穿着也更是奇异。

    “你们找谁?”

第六百七十四章:他来了

    见到周易安问话,那个大胡子转身,脸上带着热情地笑容,赶紧规规矩矩躬身施礼,非常标准的一个大梁礼仪。

    “您好,我们找周恒,就是回春堂的老板。”

    周易安恍悟,瞬间知道他是谁了,毕竟薛老大跟他绘声绘色讲过好几次,稍微回忆了一下名字赶紧说道。

    “你是米歇尔?”

    米歇尔笑得更加开心,似乎想要上前抱住周易安,不过还是忍耐住了。

    “正是在下,周先生在吗?如若世子在也行啊!”

    周易安摇摇头,歉意地笑了笑。

    “我师叔周恒和世子,带着人去了通州,短时间内不会回京城,回春堂这里,就是他的徒弟在打理。”

    米歇尔愣住了,看看身后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易安想了想,张怀远他们还在顺天府等着回信,正好也要回通州,随即接着说道:

    “要不然,你们跟我去顺天府,正好有几个人要去通州,他们也知道师叔新开的回春堂分号在哪,直接可以送你们过去。”

    米歇尔感动地单手扶胸,“哦,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正好我们带来的马车没有进城,那我们先跟着你走吧。”

    周易安没反应过来,这个带来的马车没进城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同意,那就带着米歇尔他们直接来到顺天府,刚要进门就看到张怀远和张生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嘛?”

    张怀远赶紧施礼,“都已经安置好了,厂卫之后会派人过去,让我们先行一步,张大人说,折子之后呈给陛下。”

    周易安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事儿,不过张大人既然答应,自然是可信的,随即侧身指着米歇尔说道:

    “这位是米歇尔,我想你们也听说过,就是给师叔带来金土豆和玉米的那位异邦人,他们说要找师叔,似乎还有很多东西在城外,要不让他们跟你走吧?”

    张怀远顿时脸上带着笑容,一扫之前的阴霾,这人绝对是个贵人。

    “好的,周司直放心,我定然亲自送米歇尔去见伯爷。”

    双方告辞,米歇尔高高兴兴跟着张怀远他们出了城。

    张怀远他们是骑马来的,本想帮着米歇尔他们雇车,可是米歇尔没同意,说是城外有马车。

    一出来,张怀远怔住了,官道边儿上,为了不影响交通,停在路边足有几十辆马车,上面都包裹了油布,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几辆豪华的新式马车。

    收起震惊的心情,叫着米歇尔他们,众人直接赶往通州。

    临近午时,车队浩浩荡荡进了城,张怀远让张生先回府衙禀报,自己则带着米歇尔直接赶往回春堂通州分号。

    来到门前,正好见到薛老大,这通州分号在城东,后面有很大一块空地,看着都堵住街道的车队,薛老大赶紧让车队全都运送到后院的空地。

    张怀远带着米歇尔直接进入回春堂,周恒听了屈子平的通禀,赶紧起身,还未下到一楼,就看到米歇尔上来。

    米歇尔激动的不行,直接冲上前抱住周恒,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拱手礼仪了,用力拍拍周恒的背,米歇尔眼里噙着泪,后面那些异邦人全都很感动。

    “亲爱的周先生,我回来了,米歇尔没有食言,我带着我的朋友们,还有很多好东西,来找你!”

    周恒笑得开心,这小子还真是一个福星,别说因为他带来的这两样种子,现在算是真正翻身了,不过这才大半年的时间,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米歇尔皮肤虽然黑了不少,但看起来非常壮实,不似之前走的时候满脸菜色,周恒一脸的疑惑。

    “你这才走了大半年的时间,如若回西班牙,没有这么快啊?”

    米歇尔笑了,“我当然没有回国,只是在暹罗停靠,找到了我的朋友,将您送给我的那些药物,全都出售了,换了很多金币,然后我又找了朋友,换了一艘船,准备了很多好东西过来找你。”

    周恒听完不断点头,瞬间一切都解释通了,怪不得看着米歇尔春风得意的样子,显然那些药不知道被他炒作到什么价格,这是狠狠赚了一笔。

    正说着,薛老大听到消息也上了楼,米歇尔赶紧上前,要抱住薛老大。

    薛老大被吓了一跳,动作飞快,一闪身躲到周恒身后,这样的热情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下意识朝着人群中寻找春桃的身影。

    周恒白了薛老大一眼,这样子真丢人,怕媳妇没底线。

    “赶紧,让人上茶,我们去办公室聊聊,对了你这次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几人进入办公室,米歇尔一脸神秘,凑到周恒近前。

    “这次我带来好多东西,各种蔬菜粮食的种子,对还有水果的,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我们带过来一种绿色的瓜,它的果肉是红色的,用冷水冰一下吃,炎炎夏日里非常爽口。”

    周恒点点头,“嗯,吃过不过大梁确实没有,这个种子你带来了?”

    米歇尔身侧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周恒的博学让他们非常意外,米歇尔扬扬下巴,指着周恒说道:

    “周先生是大梁医术最好的人,我拿出去卖的那些药物,都是他制作的。”

    这句话让众人震惊了,之前听说和亲眼见过还是不一样,的一个金色波浪发的男子站起身,耸耸肩说道:

    “刚刚上来,我看了一眼,下面已经有人在看病,难道这就是米歇尔说的医馆?”

    周恒微微颔首,张怀远已经说了他们是从京城回春堂过来的。

    “我们这个医馆叫回春堂,现在开了很多家分号,山西的大同、山东的清平、福建的福州,加上这个通州分号,还有北山的分号,总共有五家分号一家总号。

    并且,现在大梁国军队里面用的药物,都是我们提供的,各地的大夫也都在我的北山医学院进行学习,药物的使用,还有系统的医学知识,都会认真培训。”

    周恒不疾不徐地介绍着,当一个人用自己熟悉的语言,讲解这些新奇的东西,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米歇尔认真地看向周恒,“周先生,这次来我不单单是想要跟您做生意,购买药材,我希望能留下一些人,在大梁学习语言,还有医术,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换一批人,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方便?”

    周恒笑了,“这有什么不方便,来了就送去北山,先学语言,然后熟悉环境后,跟随医学院的人进行学习,这样用药还有诊断更加容易,医学是非常严谨的一门学科,想要应用,不单单是靠你贩卖药材。”

    米歇尔不断点头,他非常认同周恒的话,指着房间内的十几个人说道:

    “在天津港口,能雇佣到的马车数量很少,所以我们留下了大多数人,稍后就会让马车去接他们过来,要不我们先看看那些种子?我都带过来一些,当然大宗的货物全都停放在天津港。”

    周恒来了兴致,朝着米歇尔摆摆手。

    “拿上来瞧瞧。”

    米歇尔朝着身旁的几个人点点头,他们赶紧快步下楼,不一会儿搬上来几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用小袋子装着各种东西。

    周恒一看,顿时来了精神,西瓜、甜瓜、葡萄籽、葵花籽,打开一个最大的袋子,周恒一怔,里面竟然是番薯。

    “上次我就问过你,是否见过这个东西,你说船上没了吃的,所以都吃了,不错这个确实不错。”

    见周恒如此满意,米歇尔也笑了起来。

    “我们带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当然还给您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不过我们要下楼去看,她们都在车上。”

    周恒摆摆手,“不急,既然来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这里施工的工地,我们要修路,你们从天津港驾车过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吧?”

    米歇尔点点头,“我们雇车走了一天半,路途比较远,我们车队人太多,稍微遇到人,就需要停下避让,关键是道路太窄了。”

    周恒点点头,“我们要修一条路,将天津港和通州,通州和京城,全部连通上,等新路修好,别说是两辆这样的新式马车在路上交汇,就是四辆马车并排,都完全不成问题。”

    米歇尔瞪大眼睛,“这需要不少银两吧?”

    周恒笑了,“走看看去!”

    薛老大第一个站起身,将门打开,众人一起下楼,没走正门,直接向后院走去,这后面就是米歇尔带来的车队,有货车还有马车,上面挡得严实看不到里面都是什么。

    米歇尔神秘兮兮地凑到周恒近前,见没什么人,赶紧说道:

    “我说的神秘礼物就在车上,要不我们看一眼?”

    周恒眨眨眼,多少有些疑惑,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带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他脚步一顿,米歇尔见状,扯着周恒来到一个最大的马车前,车夫早已被支开,不过有他们的人看守着,见米歇尔示意,一把掀开车厢的帘子。

    车厢内做了好多女人,穿着筒裙身上裹着一块巨大的绸布,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见有人掀开帘子,一个个显得惊慌失措,随着这样一动,叮叮咚咚的金属碰撞声响了起来。

    周恒一怔,随即瞪大眼睛,这些人外貌与大梁人非常相似,不过皮肤是浅棕色的,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薛老大站在后面,一看这个,立马冲上来,将车厢帘子放下。

    “米歇尔,我们公子已经有婚约了。”

    周恒拍拍薛老大,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着米歇尔一笑。

    “我知道米歇尔的心意,好了我们先去看施工现场,其他的回来再说,另外现在虽然入秋了,还是极为炎热,让屈子平带着这些人去回春堂里面,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米歇尔当然没意见,屈子平上前,周恒不忘嘱咐道:

    “这里是大梁,风俗习惯还是多有不同,让她们将头脸都遮挡一下,免得引人围观。”

    随即带人去了工地,虽然才八天,可道路已经修建得有模有样,尤其这样多的人一起劳作,场景看起来还是非常壮观。

    米歇尔愣了愣,指着路边一些盖房子的人员说道:

    “修路还要修建房屋?”

    周恒点点头,朝着身侧的朱三福摆摆手,一副硕大的卷轴被展开。

    “我们可不单单是修路,这路还有两边沿途的土地,我都买了下来,修路的同时,沿途都将建设商铺或者是作坊,这样会吸引各地的商人过来。

    这个码头,是我们大梁的运河码头,南方运来的茶叶、丝绸、瓷器,都会通过这里运往北方各个州府,当然北方的粮食、矿石、药材等等,也通过这里运往南方。

    当这条路连通到通州城的时候,正好与天津港过来的道路连通,想要走海路也可以,海路直接连通京城也更加便利,比如之前你从港口到京城,需要两的时间,修好路后四五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至于这些商铺,还有那些作坊,在道路连通的时候,也会聚集更多的南北客商,如此一来,在通州将形成一个交易中心,想买什么,甚至不用去本地,就完全可以完成。”

    米歇尔被周恒说的有些热血沸腾,如此整体的设计,真的是太美好了,港口码头州府京城,能想到的全都合理融汇,即便是将这个理念搬到任何一个城市,也都有套用的价值。

    米歇尔看向后面的人,见他们已经凑近那些房屋开始研究起来,还未等他说什么,其中一个卷毛胡子的家伙早已笑嘻嘻地凑过来。

    “周先生,这个房子是对外卖的吗?”

    周恒点点头,“当然,这里建成后,自然是要对外卖的,不过......”

    周恒笑着停住了,卷毛胡子有些着急,凑得更近。

    “价格不是问题,想卖多少钱,我能知道吗?另外,像我们这样的异邦人,是否可以买?”

    周恒叹息一声摇摇头,满脸的遗憾,不远处站在伞下的朱筠墨跟着摇摇头,朝着旁边的霄伯说了一句。

    “瞧瞧,周恒这是又开始骗人了,可怜的人出门在外,赚的银子还没拿到手,这就想着花出去,这可怎么办好,霄伯你说我是不是该拦着点儿?”

    霄伯笑了笑,弯腰凑近朱筠墨的耳边。

    “这个生意老奴不懂,不过京城厂卫的人可是已经来了,虽然派出的不多,刚刚我们出来的时候,周边各处都安插了,瞧这意思,应该是保护的。

    不过咱们的人也传回来消息,据说皇帝病了,今儿都没有早朝。”

第六百七十五章:成交

    朱筠墨一怔,刚要站起来,被庞霄直接按住动作,微微摇头瞥了一眼周恒,这才接着说道:

    “据说是刘院使去看诊的,让皇帝好生休息,不能操劳,所以昨儿刘大人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将折子递上去,东西交给张大人后,张大人去了宫中,跟方纪忠商议之后才派厂卫来的。”

    朱筠墨眨眨眼,想到一个人脸上非常难看。

    “难道是派刘富栋他们来的?”

    庞霄摇摇头,安抚道:

    “刘富栋违背方纪忠的意思,对白姑娘动了重刑,今后是无法在厂卫混下去了,千户的名头已经没了,只是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自然没有传出来,今早收到消息的时候,老奴才知晓的。

    至于派来保护的人,这回应该可以放心些,都是方纪忠的心腹,带队的是王安泉,自幼养在方纪忠身边的,比刘富栋这个倒贴的强得多,至于这个刘富栋老奴正在查,他隐藏的很深,不知道是否与金乌教有关。”

    朱筠墨知道,这样的秘辛能打听到就极为不容易,自然没有什么好深究的,如若刘富栋真的是金乌教的人,那金乌教真的可谓无孔不入。

    想到那两个尸体,朱筠墨眨眨眼赶紧说道:

    “纹身印记,这些金乌教的人,身上不是都有这个金乌印记,是否从这个方面查过?”

    庞霄摇摇头,“这不该咱们查,再说金乌教的信息,方纪忠更清楚,他自然知道这个金乌印记,我想整个厂卫,还有彻查的这些大臣身边,全都查过这个。”

    朱筠墨沉默了,那些带着印记的似乎都是死士或者是杀手,之前胡御史身上,还真不知道有没有。

    “胡御史还有被认定为金乌教的人,他们身上有吗?”

    庞霄摇摇头,“世子不要多想了,此事一会儿跟伯爷说说,我想伯爷会有判断,王爷传来消息,让你多听少说,但凡有事都要跟伯爷商议,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妄言。

    这个米歇尔突然造访,我想或许也是伯爷的安排,听小方公公说,伯爷可是在御书房跟皇帝说过,内帑出的十万两只用于修建学堂,修路分文不动,我想伯爷自然有他的计划。”

    朱筠墨点点头,周恒是最靠谱的一个,他的计划永远都是最安全的,这些京城来的消息,真的要跟他说说,眼下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远处周恒那边,这些异邦人已经争执起来,周恒抬抬手,没想到他们竟然竞相对折门市感兴趣。

    “诸位不要争执,门市自然是有,而且数量很多,现在设计图都已经出来了,分为一期二期和三期,每一期会退出不同位置的门市和作坊,当然价格也不同。

    这个在一期工程进行一半的时候,会开始销售,所以诸位急也没有用,毕竟通州城内你们也看到了,南北客商都聚集在这里,等着我们放价格。”

    卷毛胡子急了,“要不我留下,这门市我们至少购置两间,今后来了大梁也不用去各地了,直接在这里完成交易,而且可以发放订单,需要什么我们统一带过来,比直接筹备货物还要容易售卖,你们说如何?”

    这个说法,众人倒是没意见,不过周恒看得真切,周围除了米歇尔带过来的人,还有很多大梁人都跟着凑上来,毕竟这工地周边天天围了一群人,就是想知道点儿讯息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一下。

    “别急,你们看到了,回春堂通州分号旁边不是又一处房子在装饰,那里就是销售处,之后这些门市都在那里售卖,如若只是两套我之后给你们留下,毕竟你们是米歇尔的朋友。”

    卷毛胡子瞬间被安抚了,咧嘴笑得不行,不过想想赶紧接着说道:

    “周先生说的那作坊,是否可以给我们留一个?”

    周恒顿了顿,看了一眼米歇尔,故作艰难地说道:

    “行吧,不过不能给你留大的,我这些作坊,确实都有各自用途,你们放心价格绝对是所有售卖的里面最便宜的。”

    米歇尔仰头大笑,看向众人的时候,下巴不由自主地扬起来,这面子太受用了。

    周恒看了一眼天色,毕竟在这里时间不短了,眼看着要黑天,这些人还是要安置下来。

    “走,我们回去,边吃饭边聊。”

    说着带领众人上车,米歇尔跟着周恒和朱筠墨坐在一辆车上,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回到回春堂,后院的马车打发走了,货物已经堆放在一侧,院子里面早已准备了烧烤的东西。

    秀儿不断忙碌着,刘仁礼夫妇也在院子里面,周恒笑着介绍,米歇尔惊讶的不行,毕竟这是当地最大的官员,不过听了周恒和秀儿还有刘仁礼的关系,下意识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那些异域少女。

    宾主尽欢,吃着喝着,一直闹到很晚,最后周恒让薛老大,送米歇尔他们去了客栈,当然那一群异域少女全都一个不留的带过去。

    院落里面安静下来,刘仁礼看向周恒哼了一声,脸色不善。

    “这些女子早点儿打发了,我不管是奴隶,还是说什么礼物,不然你跟秀儿的婚事,我绝对不答应。”

    说完刘仁礼拽着冯玉蝉快步走了,朱筠墨一副你好自为之的表情,拍拍周恒的肩膀。

    “跟秀儿谈谈吧,我和霄伯在楼上等你,聊完上来我们有要事相商。”

    说完,他也带着霄伯走了,周恒呼出一口气,看向秀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突然笑了扯着秀儿的手。

    “秀儿信我吗?”

    刘秀儿很淡然,刘仁礼还有朱筠墨的话她都听得真切,不过她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

    “别说这些,信自然是信,如若要收只能是白卿云,绝对不可以是这些人,不过这些女子看着碍眼,抓紧打发走还是必要的。”

    周恒摇摇头,一把将秀儿拽到眼前,酒气喷洒在秀儿的颈间,似乎有些微醺的样子,秀儿挣扎了一下,也没再动作。

    周恒张开眼,此时哪儿有醉意,警惕地看了看周边,这院落里面,他们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即便最近的院墙也有十几丈远,周恒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回房间说话不安全,这里最不引人注意,你听着我已经想好让白卿云离开的方法,金乌教的事儿,她摘不干净,你不要问详细原因,只是白卿云必须走,最好离开大梁。

    这些女子暂且会留下,我选定一部分让北山剧院的人过来调教,挑选好了,好的留下,不行的让米歇尔带回去,暂且你要受点儿委屈。”

    秀儿仔细听着,一瞬间明白周恒要做什么,虽然周恒说得不多,可她已经明白,白卿云的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而周恒还是想要救她,这计划让她听着都胆战心惊。

    刚要推开周恒,谁承想周恒直接抱住她,篝火映得秀儿脸上更红,抬眸看向周恒,用力锤了他肩膀一下。

    “说了信你就是信你,我们什么时候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想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这总行了吧?”

    周恒得逞地笑了,朝着秀儿额头就亲吻了一下。

    “还是我的秀儿好,那我去找世子了,你赶紧跟着春桃去休息,对了跟那丫头说,她的嫁妆,我给她出。”

    秀儿白了一眼,脸上的红晕还在,不过她明白,周恒在这里说话,就是怕周边有人听到。

    “快去忙吧,春桃是刘家的人,自然是我来准备你出银子,少拿这个事儿献殷勤。”

    周恒咧嘴笑了,这才是他喜欢的秀儿,蛮横但讲理,说话那么有哲理。

    推着秀儿走到春桃近前,二人后面的话春桃听得真切,脸上已经羞红,看了一眼后面跟着傻笑的薛老大,气得直跺脚。

    “小姐,我不嫁他,我也不要嫁妆!”

    秀儿抬手戳了一下春桃的额头。

    “死丫头,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些能乱说吗?薛大哥对你一心一意,家中也没有公婆需要孝敬,唯一的弟弟铭宇还是状元郎,你有啥不满意的?”

    春桃有些急了,抱住秀儿的手臂,白了一眼不远处的薛老大。

    “我这是想护着你,那白姑娘虽然可怜,可看着公子对他的心思,我想想都不放心。”

    秀儿笑了,看向楼上,此时周恒已经上楼了,抬手拍拍春桃的手臂。

    “别想这么多,周恒对我的心思不会变,我了解他,更相信他。”

    春桃嘟着嘴,脸上还是带着担忧,在她的眼中,白卿云太漂亮了,这样的女子,男人怎么可能不动心,不过自家小姐这么说,她也没法多说别的。

    “那好吧,小姐知道就行。”

    秀儿扯住春桃的手,人直接凑到近前。

    “今晚你跟着张婶子去照顾,记得换药。”

    春桃一顿,赶紧点点头,转身上楼了,薛老大一脸的担忧,抓抓头想跟上去可压根不知道说啥。

    秀儿朝着薛老大摆摆手,薛老大颠儿颠儿地走到近前,以为秀儿要训他,脸上紧张的不行。

    “秀儿小姐有何吩咐!”

    秀儿笑了起来,薛老大就长了一张憨厚的面容,其实啥都明白,这也是相识一段时间后她才知道的。

    “让值夜的人精神点儿,厂卫的人来了,虽然是为了保护大家,可也让我们有些不方便,还有院子里面的这些东西,没运走之前,一定注意防火还有防水。”

    薛老大点点头,这些自然早已安排完毕,还以为秀儿要说春桃的事儿,一脸悻悻然的样子。

    “哦,这个我已经安排了,有值守的人在看护着,您先休息吧,我一会儿去送这些人去客栈,还有......春桃......”

    秀儿一摆手,忍者笑意。

    “春桃的事儿我答应了,不过今后将春桃娶进门,那就是你的正妻,和铭宇在不在一起生活,包括铭宇到了什么官职,这都是她的嫂嫂,要以礼相待,如若你苛待春桃,或者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让她受辱,我定不会放过你!”

    薛老大完全没有被这番话吓到,反而是越来越兴奋。

    “后面的事儿,秀儿小姐放心,她嫁给我,那就是我们家的掌权人,铭宇要是对她不敬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至于正妻啥的,您放心我就想让春桃给我当媳妇,别人没想过,更没那心思。”

    这个回答,秀儿很满意,薛老大站在秀儿面前,看着窗外突然一顿,随后赶紧将目光垂下,头更是低垂,仿佛施礼一般凑近秀儿身前,压低声音赶紧说道:

    “秀儿小姐赶紧去休息,三楼要么全点上灯,要不然就别点灯,外面我看到好几个人跳下来,显然后面蓝衣那两个这是厂卫的人,要么是想要换地方,要么是发现了什么。”

    秀儿瞪大眼睛,想要回头,薛老大抬眼微微摇头,秀儿抿紧唇。

    “你还是告诉一下霄伯,我先上去安排一下,将所有油灯都灭掉。”

    二楼的会议室,周恒陪着米歇尔他们在畅谈,当然话题从修路到商业街,还有各种作坊,以至于制药还有医学院的事儿,无所不谈。

    米歇尔见自己带来的人,对周恒都这么崇拜,心里更是开心,翘着二郎腿,不断摇晃着头。

    “行了,我们不是来一天就走,至少我们都要走走看看,明日我们直接去京城,既然医学院现在就开课,那就接了港口的人,一起过去学习几天,一定要挑会说大梁话的人留下。”

    周恒笑了,能撺掇他们过来开设门店和投资建厂,这个是里程碑一样的作用,因为这样一来,就算是保住了这一条航线,进出口是最暴利的行业,如若能掌控这个,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所以,今天见到米歇尔带来的这些种子,他并没有多么兴奋,这让米歇尔更加卖力。

    “米歇尔说得对,还是到处走走看看,我瞧着新式马车你们都让他们回港口了,我这里还有几辆马车,到时候我让薛大哥带着你们到处参观一下。”

    米歇尔笑了,头凑近周恒的耳朵。

    “对了,那些女奴你留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周恒笑了,“他们会唱歌跳舞?”

    米歇尔耸耸肩摊开双手。

    “亲爱的周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来自暹罗,那就是一个善于歌舞的国度,她们很擅长这个,再者她们都会说一些大梁话,交流起来绝对没问题!”

    米歇尔的目光带着一种浓烈的暗示,作为男人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我会要,不过不全要,我会挑选一部分留下,我的剧院需要人表演,如若有人表演异域风情的歌舞,我想还是很吸引人。”

    说到这里,周恒笑了朝着米歇尔勾勾手指,凑近他的耳边说道。

    “如若你拿我当朋友,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非常小的小事,算是举手之劳吧,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我会送你一个作坊,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如何?”

    米歇尔顿时咧嘴笑了,那笑容别提多亲切,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赶紧伸出两根手指,朝着周恒晃动一下。

    “一个作坊,一个门市!”

    周恒咬咬牙,第一次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勒索,而且是坐地起价,不过再说别的,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个时候弓在弦上不得不发,费力地挤出两个字。

    “成交!”

第六百七十六章:我是谁?

    三十天后,通州的秋收早已完成,刘仁礼忙的快要飞起,他想问问老皇帝的意思,到底这些收获的金土豆和玉米是否需要预留,不过他送去京城的一道道折子,仿佛全都石沉大海。

    无奈,这些东西不能长时间存放在库房,毕竟空间有限,派人去京城后第十天后,在通州等待收购的商贾,全都被通知去了新建的交易大厅。

    金土豆和玉米按照公示的价格进行售卖,不到三个时辰,除了预留的种子,全部售卖一空,当然最后没买到的,也高价私底下交易了一些,众人都高兴地雇车开始运输。

    周恒新修的道路,从运河码头到通州的线路也已经通车,新式马车售卖点,在通州成了最热门的商铺之一,因为急需运输,马车还有马匹的价格不断上涨。

    剩余的两部分道路,也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毕竟秋收已经完成,州府没有直接发布徭役,而是给出了雇佣告示。

    所有参加修路的人,可以按日得到工钱,除了后勤人员的月钱是固定的,这其他人的月钱是按照你的工作量计算,而且不限年龄性别,很多身体好的妇人也参与进来。

    原本周边的州府,都是种植的麦子,他们秋收的日子更早,听到通州这边的消息,更是三五成群地赶来。

    通州城外,很多人都是背着行李,在集中报名的位置昼夜排队。

    如此一来,修路的人员已经过万,北山建筑队的人员,只留下几十个头头负责质量,还有管理这些人员,其他的工人直接去开展学堂,还有门市作坊的建设。

    三十天的功夫,昼夜不停,通州到京城和通州到天津港路段的路基完成了快一半,朱三福非常兴奋,现在已经进入九月,还有一个月就要下雪,如若按照这个速度,不用等到过年,十二月之前就可以完工。

    朱三福脚步匆匆,抱着一卷图纸跳下马车,快步朝着回春堂分号对面新建的一栋楼走去,楼上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皇家工学院通州分院几个字。

    上了二楼,能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这里已经开课,很多学科都聚集了大量的人,尤其是学习大梁语言的班级人最多,朱三福脚步加快了几分,耳边还是传来跟读的声音。

    “你吃了吗?”

    “这个怎么卖?”

    “请问购买多少送货?”

    “......”

    朱三福推开一扇门,随即将门关上,嘈杂的声音顿时被挡在门外,周恒抬起头,朱筠墨坐在周恒对面,二人都看向他。

    “见过世子和公子,这个图需要您看一下,有三个位置,需要改一下,这里挖路基的时候,发现有渗水,怕是后期会影响路基的坚固度啊!”

    说着,朱三福将图纸展开,指出渗水的路段位置,还有出水的深度示意图,周恒看了一眼点点头。

    “问题不大,如若全都绕开不现实,这样成本会加大,还是老规矩,深挖填充,密闭防渗水处理,叫我们自己的技术人员过去,配方他们掌握的不错,调制好进行灌注夯实,也不耽误工期。”

    朱三福笑着点头,这个还真不好拿主意,毕竟关乎质量的事儿,还是要说一下才放心。

    “好,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周恒叫住要走开的朱三福,“先等一下,京城筛选出来的人送回来了吗?”

    朱三福摇摇头,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今儿一早我就去工地了,这事儿交给屈子平盯着,我没过问,要不我去问一下?”

    周恒点点头,“你叫他上来吧,米歇尔他们明日就要离开,留下擅长歌舞的女奴,剩下的还是带走,我们北山不养吃白饭的人。”

    朱三福点点头,赶紧下去。

    朱筠墨看向周恒,脸上说不出的担忧,周恒朝着他微微摇头,毕竟朱筠墨怎么想的他非常清楚。

    布局这么久,就等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放弃唯一的机会,京城老皇帝病情时好时坏,太子跟着监国,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非常顺畅,但周恒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屈子平赶紧走进了。

    “公子,人快到了,送信儿的刚刚抵达回春堂,稍后这些人就送过来。”

    周恒点点头,“虽然是退回去的,也要好生招待,毕竟来了就是客,再有给他们准备些吃食还有东西都装好车,今晚先送去港口,免得明日慌乱。”

    屈子平点点头,想了想问道:

    “那今晚是否需要准备宴席?”

    周恒看了一眼朱筠墨,想想说道:

    “吃烧烤吧,每一桌再准备一个火锅,入秋了喜欢吃什么,都准备一些,米歇尔不是订购了很多锅底料还有各式炊具,他们运用的并不娴熟,一并让他们回去的人学习一下。”

    屈子平赶紧称是,随即出去准备了,朱筠墨站起身,叹息一声。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反对,之后我们也能无所顾忌,不过该做足的戏还是要做足,断断不可让人抓住把柄。”

    周恒笑了,送白卿云走他们都觉得太过危险,只有秀儿和朱筠墨支持自己,这份信任让他还是感动的。

    “好,晚上我们一起为米歇尔践行吧,至于收尾我已经安排好了!”

    ......

    当晚,通州分号后院再度燃起篝火。

    庞霄过来一趟,站在周恒身后低声说道:

    “小方公公传来消息,说是让咱们明日最好回京,尤其是加强北山的守卫,怕这些人对北山不利,他已经派人巡逻,苍老将军更是亲自去北山坐镇。”

    周恒点点头,心里不免有些兴奋,看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好,明日送走米歇尔,我们就回京!另外传消息给姚铁匠,飞球队听从方公公的调派,随时可以出动。”

    庞霄躬身退下,见周恒说完话,米歇尔举起杯站起身。

    “感谢多日来周先生的照顾,我们明日就要走了,心里还是非常不舍,留下的人,还希望周先生能照拂一二。

    我们这次不会航行太远,一部分船只回西班牙,另一部分直接去暹罗周边的几个国家就会回来,我们很快就能再次相见,来吧让我们一起举杯,感谢周先生的热情招待,祝愿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大,遍及各个国家。”

    周恒站起身,所有人都很激动,他们这一个月的时间语言学习了不少,也看到通州日新月异的发展,震惊的同时,也找到了今后的商机,所以脸上都非常动容。

    酒是绵长的竹叶青,推杯换盏闹腾了一个时辰,周恒已经微醺,看向眼前的米歇尔,似乎都有些重影,他摆摆手抓住米歇尔。

    “我醉了,你们继续,记住答应我的事儿,这个人要像对待我一样尊重,安排好她的一切,拜托你了!”

    米歇尔用力点点头,“亲爱的周先生,她在我心里仿佛就是公主一样,我会让她得到尊贵的照顾,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周恒这才松开米歇尔的手,薛老大过来扶住周恒,赶紧朝着屈子平摆手,屈子平顶替了周恒的位置。

    “我家公子不胜酒力,我来陪大家尽兴一饮如何?”

    瞬间,整个后院欢呼起来,有喝酒的、有唱歌的、有的兴奋的跳了起来,周恒甩甩头,被薛老大扶着进入分号内。

    上了二楼,秀儿走了上来,她了解周恒,平日这些酒不会让他醉得厉害。

    但今天不同,白卿云要走了,谁心里都不好受,她看了一眼薛老大。

    “送他上三楼吧,人在三楼最东侧的病房,我先去休息了,送上去你就下来,让他们说说话,告诉她明早有人送她出发,需要穿着的衣服都在房间内,包袱里面放着金银。”

    薛老大眨眨眼,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秀儿小姐安排的,他自然没意见。

    “哦,那我送公子上去。”

    秀儿点点头,看着二人上楼,缓步朝下面走去,春桃不知从哪儿过来,伸手扶住秀儿的手臂。

    “小姐不去照顾公子吗?”

    秀儿摇摇头,抬头看向天空,月亮非常明亮,漫天的星斗,这样的秋日真的非常舒爽。

    “让他们说说话吧,爱而不得换做是我也做不到,走我们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回京呢。”

    春桃一怔,“啊明日回京?”

    秀儿点点头,没再多解释,春桃也压住心中的疑惑,跟着秀儿朝休息的那栋楼走去。

    三楼最东侧的房间门前,薛老大停住脚步,周恒呼出的酒气还真是很熏人。

    他想要敲门,可是抬起的手顿住了动作,这个人现在是一个禁忌,据说每天晚上都不点灯就是怕有人注意到。

    想到这里,直接推开房门,周恒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昏暗,戳了一下薛老大。

    “这是哪儿?”

    一个身影走到近前,薛老大赶紧躬身。

    “白小姐您和公子聊吧,我先退下了!”

    白卿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薛老大直接出去了,随即门再度关闭。

    白卿云走到周恒近前,端起茶壶倒出来一杯凉茶,送到周恒唇边。

    “喝杯茶醒醒酒,你醉了。”

    周恒摇摇头,伸手挡住茶杯,茶汤差点儿洒了,白卿云赶紧扶住周恒。

    “我没醉。”

    白卿云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微微俯下身,凑到周恒近前,月光可以完全看清眼前这张脸,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这曾是白卿云最大的梦想。

    “那公子知道我是谁?”

    周恒深吸气,甩甩头似乎想将醉意甩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保持坐直。

    “你是白卿云,也是秋娘。”

    白卿云笑了,笑着笑着一行泪流了下来。

    “名字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公子能记得我就好。”

    说到这里,白卿云端着茶盏再度将其送到周恒唇边,这回周恒没反抗,而是乖乖地喝了。

    放下茶盏,白卿云拽着袖子想要给周恒擦拭一下唇角的水渍,不过伸到一半的手顿住,松开袖子纤纤玉指直接擦拭了周恒的唇。

    随即触电一般,赶紧收回手。

    就在这时,周恒一把抓住白卿云的手臂,送入自己怀中,抬眼的时候双眸已经湿润。

    “对不起,除了送你走,我想不到用什么方法能护你周全,毕竟无论怎么隐藏也是在大梁国,如若新皇更迭,更不知会如何,我不希望你有事,你懂吗?”

    周恒的无奈,还有那份担忧,让白卿云的眼泪再度流了下来。

    “我明白,我会好好活着,我知道大梁的京城有一个人牵挂着我,那个人叫周恒。”

    说到最后,白卿云再也说不下去,一下子抱住周恒,芳唇直接吻住周恒的唇。

    一瞬间,周恒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浑身燥热的他,能触碰到冰凉的东西,更是追逐着。

    月色下,两个人的身影重叠。

    不知过了多久,白卿云将房门打开,她进入走廊,走到楼梯间的位置,顿住脚步,似乎有个黑影蜷缩在角落中。

    “薛大哥,把他抱回房间吧!”

    薛老大站起来,他脸上通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啥,走到白卿云近前只是嗯了一声,快步进屋将周恒抱起来,直接下楼去了对面楼的休息室。

    白卿云看着远处,那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双手抱住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周恒晃悠着坐起来,愈发觉得头重脚轻,看了一眼窗外,见天光方亮,吓得他一咕噜爬起来。

    简单洗漱后,换上衣衫,径直出了门。

    此时,正好看到米歇尔从回春堂分号后门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筒裙,裹着巨大纱巾的女子,他们包裹的非常严实,都抱着一些箱子还有包袱,朝车队走去。

    周恒看到赶紧走到近前,米歇尔笑着抱住周恒。

    “亲爱的周先生,我真的要走了,你准备的车队我都用上了,你们不要去港口,毕竟这里还有那么多事情。”

    周恒抬头,想要说送他们不过,庞霄就站在不远处望向他,看着他脸上的担忧,周恒深吸一口气。

    “好吧,我不去港口了,货物昨晚已经装船,你的人都已经接收,祝你们一路顺风,安全抵达!”

    米歇尔听懂了周恒的意思,直接抱住周恒,用力拍拍这才直起身。

    “通州现在有我的产业,还有我留下的这么多人,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我是守护公主的骑士,你放心!”

    周恒点点头,米歇尔带着众人上车,当然那些女奴都跟着上了相应的马车,车队瞬间启动了,秀儿和朱筠墨也跟着出来,这些人都站在路边,目送车队缓缓离开。

    其中的一个车厢,车窗帘子被掀开一角,一双眼露了出来,周恒盯着那双眼用力挥舞着,双手放在唇边,拢着音吼道:

    “一路平安,好好照顾自己!”

    米歇尔站在车辕上,不断朝着众人挥手,很多百姓也都看过来。

    随后,车队快速朝着东侧新修的路上驶去,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中。

    秀儿抓着周恒的手臂,能感觉到周恒在颤抖,秀儿抬眼看向周恒。

    “别难过,我一直陪着你呢!”

    周恒拍拍秀儿,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不用安慰我,该做的我都做了,希望她能安好,逃脱这一切,自由地活一次,走吧我们整理一下回京城,先去北山,另外交代屈子平的事儿,需要再叮嘱一遍。”

第六百七十七章:回京

    午时,周恒他们的车马直接来到北山。

    这次回来的人不多,朱三福、旺财、张景瑞和铭宇四人留在通州,朱三福负责修路的事儿,张景瑞和铭宇帮着做统计,毕竟备料调拨安置人员,随时调派人手都需要缜密的计算和规划,这二人干的很热闹。

    旺财开始跟着弄暖房,毕竟这里要做成最大的育种基地,结合京城还有大同的经验,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施工也有所改动。

    至于皇家工学院的那些学习建筑的,完成基础知识后,全都调到各个工地,参加实践活动,学习育种还有田间管理的,也都跟着去清理秸秆还有松软土地,维护水渠。

    而回春堂众人,也都留下,毕竟通州此时的流动人口激增,加上还有这些工人免不了磕磕碰碰,所以分号开门就是忙,患者流量不比京城的总号少。

    周恒带着朱筠墨、秀儿、春桃、张婶子、薛老大、庞霄、庞七、庞八这几个人赶回来的,三架马车停在医学院门前,刚跳下车,一个身影就快步窜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华,这北山现在就他一人坐镇,这么多事儿够他忙的,周恒脸上带着笑说道。

    “小方公公辛苦了,这些日子着实太忙了,北山如何,可有什么人闹事儿起刺儿?”

    方华一脸笑容,“公子回来就好,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人敢闹事儿的,苍老将军坐镇,这些小鱼小虾都收敛了很多。”

    周恒笑了,这是官话,自然在这里不能说什么,众人一起回到医学院的办公室,上楼的时候,能看到院子里面有很多人在跑步,穿着统一的学员服,许是军中过来的人,气势上看着就很鼓舞人。

    秀儿带着春桃和张婶子先去忙了,毕竟多日未曾回来,还是要去女子医学院看看,那边听说招收了很多学员,这让三人都很兴奋。

    周恒也没拦着,毕竟在北山还是放心的,只要不回京城就行。

    霄伯带着庞七庞八也隐去身形,薛老大去张罗带回来的东西如何归置。

    朱筠墨和周恒进入办公室,方华赶紧倒上茶水,热情地仿佛他是主人,周恒只是笑着,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向方华。

    “京城的事儿,能说的都跟我们说说吧!”

    方华一脸神秘,凑近周恒和朱筠墨,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

    “让人传信儿给霄伯,就是因为京城异动,这一个月,陛下隔三差五上朝,其他的事儿都是太子管着,不过太子爷转了性子,非常聪明,只是做分内的事儿,并没有什么逾越。

    只有三皇子府中算是热闹,前两天更是大摆筵席,听说贤王妃还有七个侧妃和侍妾都一起有孕了,陛下赏了一大堆东西,三皇子更是满街发赏钱,别提多热闹了!”

    周恒眨眨眼,朱筠墨知道怎么回事儿,指着周恒刚要脱口而出,这是周恒的功劳,被周恒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一脚。

    “周恒.......”

    周恒赶紧点头,迎着方华看向自己的目光。

    “这事儿确实可喜可贺,看来要派人去送些礼物庆贺一番。”

    方华咧嘴笑了,一脸神秘地凑过来。

    “确实该庆贺一下,想来伯爷和世子并不知道,贤王府就一个女儿,再无子嗣,京城风言风语传的不堪入耳,不过这次好了算是扬眉吐气。”

    周恒有些乍舌,现在能查出来有孕,最早也就是一个多月前三皇子奋斗的结果,那时候可是刚刚术后解禁,七个有孕的,这是多努力奋斗?

    朱筠墨看向周恒,他已经明白,周恒不希望跟方华说太多,尤其是跟三皇子之间的关系,毕竟言多必失。

    “一会儿送些五粮液,然后再准备一些保胎的药物,还有我们拿回来的那些新奇刺绣和布料送过去如何?”

    周恒点点头,“可行,晚些要不我们过去一趟,这个道贺虽然晚些,也还是要亲自去显得重视。”

    方华摇摇头,赶紧摆手说道:

    “派人送去就行,至于去贤王府还是算了,毕竟最近这样乱哄哄。”

    周恒这才抬头,他就是希望方华讲讲京城的事儿,至少能说的要多说一些。

    “小方公公还没说,到底京城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回去?再者我还想进宫去看看陛下,陛下的身体到底怎样,我看看能否帮着诊治一番!”

    周恒说得非常诚恳,方华叹息一声,他知道今儿必须说点儿什么,不然真拦不住这俩人。

    “陛下就是累了,刘院使在宫里照顾着,都没出来过,各位皇子还有大臣求见都被挡在外面了,过多的话不能说,不过你放心,陛下没什么大事儿。

    不过,朝堂上这些大臣们可是有些不安分的,又是议储,又是分权,太子比较沉稳,所有事儿都不发表言论,更没有表态,只是说一切等着陛下定夺,各项政务的处置,不冒进也没有过于苛责。”

    周恒眯起眼,显然这不是太子为人处世的方式。

    平日如若到了这样的时刻,太子早就跳出来,指手画脚,或者是直接大包大揽,显然有人背后操控。

    方华虽然没说全,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讲完这些还朝着周恒眨眨眼。

    “伯爷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恒点点头,方华接着说道:

    “厂卫的人都已经放出去了,大伯自从接到你的那封信,人就怪怪的,我也不敢多问,他分配任务的时候,我听到一部分。

    说是最近京城周边汇聚的人有些多,川南和江南各地今年并未报什么灾荒,可流民已经涌入,倒是没进京城,不过周边都汇聚了不少,闻尚书用太子的名义,直接设立了粥棚,算是安抚住这些人。

    可现在晚上天气已经见凉,这些人如若还是留在京城,一入冬将死去大半,毕竟太子着手办的,三皇子他们并未插手,很多朝中大臣因为此时讨论的非常激烈。”

    周恒沉默了,突然来了很多流民,大体知晓是从川南和江南来的,这些人也没有诉求,更没有朝着京城内涌动,只是聚集于此,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难道......

    周恒一哆嗦,似乎自己想的有些深,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身在通州,虽然距离京城有段距离,可并未发现有什么流民啊,再说通州招募修路之人,男女都可过去劳作,只要出力气,别说是吃饱穿暖,比一般商铺劳作赚的多得多,怎么还要粥棚施舍?”

    方华抓抓头,显然也不明所以。

    “具体不知道,我猜这些人不一定都是流民。”

    周恒看了一眼朱筠墨,这些点到为止就行,能让他们做就让他们做,参与多了反倒容易惹祸上身。

    “既然没有什么准确的消息,暂且我们不进京城了,世子跟我去挑礼物,让薛大哥跑一趟吧!”

    朱筠墨站起身,“成,那就先去挑选礼物,北山还是让方华照应着。”

    方华站起身,脸上带着笑容。

    “伯爷和世子信任,我就高兴,那我这就去忙了,今天要给辽北出一批车,还有两个飞球队的物资,真是离不开人。”

    周恒一顿,飞球都开始销售了,不过去辽北还是可以理解,毕竟那里最需要这个东西,巡防一圈节省人力物力,还查看得更加仔细。

    “人员都培训了?飞球不是小事儿,安全和操控是第一位的。”

    方华赶紧点头,“你们走了没几天,辽北的人就过来了,姚铁匠亲自带的,在北山操练了一个月,现在算是成手了,这才发货,不过大同早就发去一批飞球了。”

    周恒点点头,没耽搁方华去忙,叫着朱筠墨出了办公室,薛老大是个明眼人,听到之前说要拉着酒水,早就将马车里面装上十几箱五粮液,周恒看得眼皮直跳,出手比自己还大方。

    “别光拿酒,异域的服饰还有新奇玩意也装上一些,这些拿出去也吸引人不是。”

    薛老大哦了一声,赶紧去再度准备,不多时抱着两个木箱走来,朱筠墨帮着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啥东西都有。

    周恒叹息一声,这货要是每次如此,非得让自己破产不可。

    不过东西已经抱出来,总不至于收起,显得小气了,赶紧挥挥手。

    “装上车,准备一下,你去一趟贤王府,贤王这个喜事我们也该道贺的。”

    话音还未落,身后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听到了什么,伯爷竟然要给本王准备礼物,难道去亲自道贺?”

    周恒一顿,听声音就知道是三皇子,他赶紧转身,果然三皇子已经走到近前,周恒惊讶地快走两步迎过去。

    “三皇子来了,真是巧我和世子刚刚从通州回来。”

    三皇子已经走到近前,脸上的喜气藏都藏不住,完全没了平日阴郁隐忍的模样。

    “我自然早就派人去通州了,知晓你今日回来,所以特地赶过来的,怎么不欢迎?”

    周恒笑了,赶紧请三皇子上去,宾主落座,都没让薛老大准备茶水,亲自起身将门关闭,这才再度回到座位,看向周恒。

    “知道你在通州忙,也没去打扰,前两日家中办喜宴,王妃还有几个侧妃和侍妾都已经有孕,这一次我算是扬眉吐气了,不过还是不想让父皇觉得你与我走得过近。”

    周恒笑了,其实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三皇子这是怕老皇帝多想,更不希望众人知晓,这是他出手医治的。

    “多谢三皇子体恤,不过确实要好好恭贺一番,等够两个月了,我让张婶子他们带人过去,给诸位贵人做一个孕期体检,这样胎儿生长的情况如何也更清楚。”

    三皇子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

    “此事交给你我放心,我找回春堂的大夫养胎,这个说出去也没什么。今天我过来,不是跟你说这个。

    这一个月,厂卫可是忙坏了,朝中被抓的官员就十几个,各个府邸被抓的女子更多,有各家的小姐丫鬟还有某个大臣的侍妾,层出不穷,据说这都是金乌教安插的人。”

    周恒惊讶地看向三皇子,这个时候如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显得有些假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是干什么谁都清楚。

    “哦,看来这次清理更加彻底了?不过背后指使之人,可是抓到了?”

    三皇子摇摇头,叹息一声。

    “你说这个才是关键,这些人不足以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我今天来也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上次宁王府的事儿,我越是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似乎表面是针对闻家,闻氏愚蠢,闻尚书也是约束不利,一个慈父只是一味的宽容,就因为这个才被金乌教的人盯上,并且搞了这样大的一件事,想要扣在闻家头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意思?”

    周恒眼皮一跳,这个三皇子是真的心细如发,看来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些事儿联系到一起,尤其是最近金乌教被血洗,加上宁王府的事儿,真的是让人容易越想越乱。

    “三皇子的意思是?”

    三皇子一摆手,直接翘起腿。

    “我不信你没怀疑过,这是闻昌晋自己演的这出戏?”

    周恒点点头,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朱筠墨在一旁有些担忧,不知道周恒要说什么,难道说实话?

    只见周恒站起身,走到三皇子身侧,靠着桌子站住,抱着手臂说道:

    “我确实这样想过,可是人做事要讲究利害,这样的一通安排,就算是完全成功了,能带来什么?闻尚书能升官发财还是更进一步,或者有什么从龙之功?”

    朱筠墨一哆嗦,没想到周恒这样直接,没有避讳点明闻昌晋支持太子的事,毕竟这个不是什么秘密。

    三皇子抿紧唇,郑重地看向周恒。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事真如我猜测的,我觉得闻昌晋和金乌教有关,至于最近的抓人,也是因为他的放水,不然仅凭厂卫达不到这个效果,毕竟如若能抓到铲除干净,早在百年前就做了。”

    周恒看了一眼门,朱筠墨站起身,开门朝外面望了望,走廊尽头站着薛老大,周围空无一人,这才再度关好门,回到座位上,呼出一口气,脸上显得有些紧张。

    “贤王殿下,这毕竟是猜测,如若让厂卫的人知晓,我真的是怕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白姑娘死了

    三皇子笑了,朝着朱筠墨摆摆手。

    “过来坐下,这里不是朝堂,更不是父皇的御书房,我这样说,自然是有这样说得道理。”

    周恒再度看向三皇子,显然这京城真的都没闲着,三皇子也查到什么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说。

    “一个多月了,父皇一直称病,病情时好时坏,总共上朝了不到五次,所有的大臣都慌了,议储的论调更是层出不穷,甚至有我不认识的大臣来推举我。

    哈,你说可笑不可笑,如此拙劣的手段,还用在五弟的身上,更有甚者,希望二皇兄从川地回来,各种声音,各种论调都出来了。

    不过,闻尚书什么都没有参与,太子更是比平日还要沉稳,只是急需处置的奏折整理一下,其他折子并没有参与太多意见,几位中堂更是被留在宫中,来处置这些政务。

    闻昌晋他们这些尚书,也都尽力处置自己的事物,需要协商的也没有如同往日一般争得面红耳赤,闻昌晋更是少有的大方,几笔款项都正常拨付没有拖延,你觉得这一切正常吗?”

    周恒笑了,微微垂头,心里不断想着,三皇子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他和方纪忠之间的事儿?

    不可能,无论是方纪忠还是方华,都不会如此做,不过和庸碌无为的太子相比,这个三皇子如若能夺嫡成功,对大梁对百姓也都是好事,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

    尤其种种迹象都指向二皇子的动向,这些绝对不能碰。

    “三皇子说笑了,周恒就是一个大夫,朝中的事陛下自然有安排,如若陛下身体不适,需要我前往诊治,周某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您说这些,我真的不懂。”

    三皇子笑了,摆摆手不再为难周恒。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过来就是感谢你的,今日跟你说这些,也是给你和筠墨交一句实底,无论何时无论何种状况,本王都会护着你和宁王周全。”

    说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没有别的客套直接离开了,送他离开,并且将刚刚准备的那些礼物自然也装车运走,朱筠墨凑到周恒身后。

    “我说,他来这一趟什么意思,就是跟我们说说京城的事儿,还是示好?”

    周恒摇摇头,“不知道原因,不过只要不是针对我们就行,方纪忠不可能跟他说详情,我想三皇子只是猜到一些,明日白姑娘的棺椁会运来,我们北山要办丧事,京城的事儿让他们参与吧。”

    朱筠墨抿唇点点头,周恒后面这句话让他心里一沉,他也是今日路上知道周恒的计划,毕竟一早还在纳闷,为何白卿云没有跟随同行,没想到已经将白卿云送走了。

    “好,我让霄伯派人小心进城,去探听一二,你放心绝对不惊动厂卫还有闻家,我想这些日子他们也放松警惕了,至于那些流民估计也是他弄过来的。”

    周恒叹息一声,目光远眺。

    “希望吧,按照白卿云的说法,金乌教早已不掌控在楚家人手中,各方势力更是蠢蠢欲动,我想这个闻昌晋,表面上想利用这些势力撼动朝野,私底下是让厂卫的调查方向直接指向二皇子。

    而他,如若金乌教的势力成功,自然是找个什么人顶替楚家遗孤改朝换代,退一步就是趁乱逼老皇帝退位,然后扶持太子登基,两面都是他掌控朝局,这样的心思太可怕。”

    朱筠墨一哆嗦,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前者虽然看似不可能,可如若联系的是二皇子,加上金乌教留下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自己的父王还有掌握重兵的大将都驻扎在边陲,想要短时间回京护驾几乎不可能。

    而京城附近,也就是五军营,闻昌晋能如此肆无忌惮,不用想五军营已经在其掌控中。

    至于那个退一步,真的是无懈可击,一份遗诏,就可以安抚众人,各方驻军更是无法妄动。

    “禁军全部出自五军营,而五军营是荣国公张玉掌控着,苏将军掌控禁军的时间段,能操控的不多。

    而张玉与外祖卫国公一直关系不佳,我记得他的长子就是娶了闻昌晋的次女闻澜惠,这也是为何杨伟俊被重伤,却无法追查的原因,五军营着实水太深。”

    周恒点点头,这个他早就猜到了,也听庞霄说过。

    “是的,五军营不可靠,看似是陛下掌控的一只队伍,可是经久未用,很多事不敢去相信,因此这闻昌晋虽然老奸巨猾,面对这样滴水不漏的布局,真的很容易选择动手,毕竟现在能抗衡的只有厂卫。”

    周恒眯起眼,“陛下的病来得突然,时间也太巧合,不过他身体的顽疾一直都有,我想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闻昌晋能忍住这么久不动手,估计跟我的想法一样。”

    朱筠墨一顿,之前周恒确实说过,皇伯伯的病很重,而且即便研制新药对他的病症,也不一定药到病除,闻昌晋如若探知这些更加肆无忌惮。

    “那我们就等吧!”

    ......

    翌日,天刚亮。

    一辆马车还有几匹快马朝着北山驶来,路口负责放行的小厮远远见到已经举着望远镜仔细辨认。

    那为首的是屈子平,这是回春堂的管事,更是北山的红人,此人脸上带着泪痕,策马冲在第一个,这阵仗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小厮见状赶紧朝身后的人摆手。

    “快快,将路障打开,放行!”

    后面的人七手八脚赶紧将路障挪开,这个功夫队伍已经冲到近前,一点儿减速的意思没有,直接策马冲到医学院近前。

    到了医学院大门前,屈子平一翻身滚下来,身上全是尘土和泥巴,守卫的人赶紧将屈子平扶起来。

    “屈管事,这是怎么了?”

    屈子平脸上的泪依旧挂着,努力控制着嘴唇的颤抖,拉着那人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公子呢,公子可在?”

    “在在,你别急公子就在医学院休息的,估计这会人刚起,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屈子平身子打晃,那人扶住屈子平。

    “快,扶着我去见公子,白姑娘没了!”

    那人一哆嗦,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果然车上拉着的是一副棺椁。

    白卿云在北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也知道白卿云跟随公子去通州诊治,这怎么回来就成了棺椁?

    这份震惊让他愕然,一下子明白屈子平为何这样情绪失控,不敢耽搁,扶着屈子平赶紧朝里面走,后面那些人也都下马,赶车进入院落,在门前一行人全都跪在院子里面。

    晨练的那些学子都已经起来,见到这个阵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全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片刻,周恒外袍都没有穿,趿拉着鞋子直接冲下来,后面跟着的屈子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人直接趴在地上哭着说道:

    “昨日午后,白姑娘将照顾她的人都遣散出来,说是要睡一会儿,不让人打扰,大约傍晚时分,白姑娘居住的那栋小楼,突然浓烟滚滚火势冲天。

    等我们冲过去救火,已经无法控制火势,世子留下的几个侍卫撞开门,直接披着被子冲进去,不过白姑娘......白姑娘已经去了。”

    周恒身子一晃,身侧的朱筠墨将他扶住,朱筠墨脸上也带着悲痛,抬脚将地上跪着的屈子平直接踹倒。

    “别废话,将棺材打开,白姑娘不可能死,北山的爆炸那样惨烈都将人救出来了,一栋小楼着火,怎么可能无法救出?”

    屈子平赶紧爬到周恒近前,似乎被朱筠墨踹了一脚,心里也舒坦一些,抽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说道:

    “我们也不理解,后来侍卫勘察了现场,说是火是从二楼床榻位置燃起的,这是被泼了火油,而且小楼内的几扇门都是用铁棍别着,无法轻易打开,窗上也被钉死。”

    周恒侧头看向屈子平,一把将人扯起来。

    “谁看的现场?”

    “庞十二。”

    周恒无力地松开屈子平,用力扒棺材上面的盖板,此时秀儿他们也听到动静下来,秀儿赶紧拉住周恒。

    “薛大哥,你们几个上前打开!”

    薛老大动作飞快,带着庞七他们几个,直接跳上马车,用力掀开棺盖,一具焦黑碳化的尸体躺在里面。

    周恒这会儿跟着走过来,爬上马车看向里面,眼前的景象让他顿住所有动作,半晌用力摇头。

    “不是,这不是白卿云,你们搞错了!”

    屈子平将周恒拽下来,用力抱住周恒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公子节哀,这真的是白姑娘,我们怎么会用这事儿骗您!”

    周恒呆愣愣地看着棺材,一句话都不说,秀儿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安慰,扶着周恒站在一边。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剧院的人听到消息也都跟着跑过来,薛凡和苏清泉从人群中冲出来,直接走到棺材前面,看向那具烧灼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二人目光落在尸体的左腕上,一枚淡紫色的手镯映入眼帘,薛凡向前两步,将手镯摘下来,捧在掌心,苏清泉吸着气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是白姑娘,这手镯我认识,她一直带着,听说这紫玉髓极为罕见,能制成手镯更为不可多得,公子这个仿不了的。”

    薛凡的一番话,让周恒也抬起眼,秀儿更是掩面而泣,抬手露出她手臂上的另一只紫玉髓手镯。

    “这是我送给白姑娘的,原本是一对儿,周恒这是你送给我的啊!”

    周恒抱住秀儿,无声地落泪,朱筠墨此时凑过来,朝着薛凡还有苏清泉摆摆手。

    “今日起剧院停业七日,你们都是白姑娘带出来的人,就由你们为主来操办白姑娘的丧事吧!

    至于白姑娘收养的那十几个孤儿,暂时记在我的名下,愿意留在北山就继续留在北山,不愿意就跟着我回世子府,都会好生得到照顾,也算是让白姑娘在天之灵得以慰籍!”

    周恒用力摇头,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

    “不能停,这不是白卿云,你们搞错了,她的伤势反反复复,如若不是无法乘车,也不会将她留在通州,我现在就派人去通州。”

    说着,周恒转身就要走,朱筠墨一把抓住周恒,用力打了周恒一拳。

    “你醒醒,人没了,你派人去通州干什么?稍后我让霄伯带人过去,这小楼的火势如此突然又如此猛烈,显然不是意外,还是要好好调查,找到背后主使才是我们该做的,不能让白姑娘死得不明不白吧?”

    周恒顿住了,缓缓抬起头,沉默半晌才无力地点点头。

    “好,好吧.......”

    秀儿扶着周恒,感觉他身子朝一侧倒去,赶紧叫人朱筠墨上前一把抱住周恒,示意庞七过来将人送回去休息。

    这才看向院子里面,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所有人都在抹眼泪,白卿云死了,这个姑娘那样美好,那样善良,怎么就这样死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薛凡你来主理丧事,六日后下葬,墓地就选在后山的北麓,我想她一定想葬在这里,至于尸身赶紧搭建灵棚,稍后我会让顺天府的周易安过来看看,至少知道死因。”

    薛凡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拱手施礼。

    “是薛凡遵命!”

    言毕,转身看了一眼身上红色罩衫,一把扯下,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长袍,一连串吩咐下去,众人赶紧都跟着忙碌起来。

    ......

    京城,闻家。

    老管家站在闻昌晋身后,手中捏着一张字条,还有一个盒子,一动不敢动。

    闻昌晋半晌才抬起头,看向老管家,脸上显得有些狠厉。

    “竟然死了?怎么死的,你们可验过尸身,确认是她?”

    老管家赶紧将字条奉上,盒子也打开,摆在桌子上,再度退回刚刚站立的位置。

    “四更天收到的消息,现场已经混进去查验过,床下发现了两枚箭矢,这箭矢虽然被人特意打磨掉刻画的印记,不过这个分量还有形态,大梁只有一处用着,那就是厂卫。”

    闻昌晋哼了一声,拿起来黑漆漆的箭矢仔细看了看,两侧的弧形立面已经被擦拭干净,上面果然有一处被仔细打磨过,摸上去带着一丝凹陷,这箭矢他自然不陌生。

    攥紧箭矢,冷笑了两声。

    “果然,方纪忠比我还要狠厉,这是看着老皇帝不中用了,想要除去所有的隐患,虽然不知道白卿云的真实身份,可他还是怀疑了,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他们埋伏的人,看仔细了,火是从内部着起来的?再者那小楼不是在回春堂的后院,没人去扑救?”

第六百七十九章:陛下有请

    老管家赶紧说道:

    “黑风说,发现小楼冒烟到火光冲天不过三五息的时间,即便想救也救不了,回春堂还有对面学堂的人,都跟着过去救火了。

    当时烧伤了不少人,可门都没撞开,还是庞霄留下的人破门后冲进去,才将成了火球的人抱出来,不过人已经成了一堆黑炭,只是手上的紫玉髓镯子很显眼,黑风说见过那东西,是周恒送的,清平县主和白姑娘一人一只。”

    “紫玉髓?呵呵,周恒倒是出手大方,这东西极为难得,宫中都不见得能找到一只镯子,看来此事不假,既然厂卫出手,也省去我们动手了,你去通知下去,六日后动手。”

    老管家松了口气,能让这位老爷认同着实不容易,躬身施礼后,不过没有走,接着说道:

    “黑炎的伤势已经大好,人被安置在地宫,他想请命参与宫变!”

    闻昌晋点点头,“也好,他和黑风二人一起行动,这次定要做得滴水不漏,外围的事情就靠你了,一定要吸引厂卫的注意力,那些流民这些天要露出一些破绽,让厂卫的八成都过去,这样一来我们势必成功!”

    老管家赶紧点头,“那些人里面,老奴早已安插人手,破绽随后就会逐一露出,不会太惹眼,更不会落了刻意。”

    “行了去安排吧,六日后什么时辰行动,我再另行吩咐!”

    ......

    北山,沉浸在一片哀思之中。

    剧院已经停止演出五日了,每日来的客人听闻白卿云暴毙的消息,一个个也都没有催促。

    毕竟李香君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算得上是京城男子心中女神一样的人物。

    许多客人听闻,自发的去吊唁,灵棚外更是不少排队的人,有人拎着香烛纸钱,有的捧着置办的衣衫,一个个脸上流露着伤感。

    周恒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这两日他瘦了不少,虽然是做戏,不过看着窗外的灵棚,还是心情比较难受,今生与白卿云虽然不是死别,却是真正的生离,恐怕之后也没有机会再见。

    身后的房门被敲响,周恒回身收起情绪将门打开,苏晓晓一身女装戴着面纱站在门外,后面跟着朱筠墨。

    苏晓晓突然到访,让周恒一怔,看了一眼门外,赶紧让开位置。

    “你怎么来了?”

    苏晓晓白了一眼。

    “过来看看秀儿,在京中听说了白姑娘的事儿,还是很担心你们。”

    周恒点点头,没再多说话,朱筠墨关好门,凑到近前。

    “你别刺激他,快说有什么消息吗,京城周边听说流民四起,还有所冲突,五军营的人全都出动了,不过这流民不可能镇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苏晓晓点点头,毕竟苏将军就在禁军中,还负责宫中的防卫,自然清楚。

    “确实如此,听说抓了不少人,那些流民中有人带着刀剑,看着并非流民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人混进去的。

    今日前来,我还受方公公所托,替他送过来一封信。”

    说着,苏晓晓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信封,上面也用蜡封着,一个龙爪子的印章非常显眼,周恒记得这个是厂卫的标志。

    拆开信封展开信笺,里面写着一段话,大意就是陛下久病不愈,望周恒能即刻进宫,帮着诊治一二。

    周恒眼皮一跳,即刻进宫,这就是说不能耽搁,马上就走,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这会儿进宫,岂不是已经晚上了,为何如此匆忙?

    不说能不能进得去宫,如若需要留下,这要如何处置?

    周恒看向苏晓晓,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朱筠墨凑过来。

    “我看看怎么了?”

    朱筠墨瞧了一眼,眨眨眼一下子明白周恒的意思,这样的命令着实让人不解,如若老皇帝病重,早在第一次刘仁礼递折子的时候,就会说。

    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如此急匆匆,难道......

    “皇伯伯不好了?”

    苏晓晓摇摇头,“我不知道,听父亲说,这些日子陛下很少出去,都在养心殿休息,偶尔见外臣也是在这里。”

    “不是说偶尔也上朝?”

    苏晓晓摇摇头,“只是将几位重臣叫到养心殿,说说急需处置的事儿,然后就离开,陛下这一个多月人瘦了一大圈,你看了就知道。”

    听了苏晓晓的话,周恒放心了些,不论老皇帝在做戏也好,还是真正的肺痨发作,这个时候进宫真的是有些胆战心惊。

    “你跟着我去?不带别人?”

    苏晓晓白了一眼,好不容易静下心跟周恒说说,这人倒好,刨根问底没完没了。

    “我就问你去是不去,怎么如此啰嗦,方公公说了,让你去给陛下诊治,怎么就这么多废话?

    想带药带药,想带人就带人,跟着我走就完了,别的我不知道,你想知道自己去问方纪中!走不走给我句痛快的!”

    周恒叹息一声,“走,不过我要带个人,毕竟还要拎着药箱,之前我给陛下望诊过,如若这次还是肺疾,需要新药来医治,这些东西都非常重,我一个人拎不动。”

    苏晓晓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愿意怎样都行,快点儿再晚城门都进不去。”

    周恒一歪头,“宫门能进去吗?”

    苏晓晓腾一下站起身,“你这人怎么这样,算了我这就回去,跟方公公说你不去,让他自己想办法再派人来请你!”

    朱筠墨伸手拦住苏晓晓,脸上少有的严肃。

    “你怎么如此大的脾气,老实点儿等着,京城什么事儿你不是不知道,急三火四的干嘛,我跟你说周恒跟你出去啥样,你还是这样给我带回来,少了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这回苏晓晓没炸毛,撇撇嘴知道自己刚才没压住火气。

    “我知道京城的事儿,到处乱哄哄的,你们不回去,一个是白卿云的丧事,再一个也是想避一下,我都明白,可方公公说了,还是要你看一眼放心,这才让我急着带你过去的。”

    周恒没再说啥,叫了人准备东西,稍微想了一下,朝着庞七摆手,在其耳边低语了一遍,庞七赶紧走了。

    不多时再回来,身上已经换成回春堂的衣衫,帽子口罩一戴上,别说他都认不出这是庞七。

    周恒整理了一下衣衫,想了想还是将那套随身携带的刀具捆绑在腿上,看了一眼朱筠墨。

    “那我和苏五小姐去一趟宫里,北山要做好守卫,你不能离开秀儿,即便休息,都在宿舍楼,另外吩咐各处,今晚开始各处点上篝火,免得有人趁着夜色进来。”

    朱筠墨点点头,他知道周恒担心什么,周恒在意的这几个人,全都在北山,尤其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能发生什么,他赶紧点头。

    “北山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家,所有侍卫都在这里,苍老将军还带着禁军亲自坐镇,北山相比而言是最安全的,即便有什么人冲上来,这里也是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倒是你只带着庞七还有苏五小姐,一定要谨慎些。”

    周恒点点头,虽然心里害怕,不过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会让苏晓晓笑死,绝对不能怂。

    “行了,我们现在就走。”

    苏晓晓没废话,连门都懒得走,拎着周恒直接窜入院子中,庞七是个实诚人,既然现在是药童自然有个药童的样子,拎着箱子从楼梯快速跑下来。

    周恒没废话,上了车,苏晓晓也跳上去,庞七坐在车辕上,抱着药箱,车夫扬起鞭子,朝着马匹抽打了一下,马车快速驶离。

    在刚刚办公室的窗口,庞霄出现在朱筠墨身侧,朱筠墨脸上没了刚刚的轻松,带着担忧眉头紧蹙。

    “霄伯,你觉不觉得有问题,我怎么感觉心慌慌的,一个多月了,没人传信儿让周恒进宫诊治,为什么今天让苏晓晓过来?”

    庞霄摇摇头,“为何这样做,老奴不知道,不过京城看似乱糟糟的,外面流民四起,朝野也人心惶惶,五军营还派出禁军守护。

    可实际上内,陛下并未有什么动静,太子那边仿佛掌控一切,可毕竟只是一个监国,没有诏书更没有圣旨,即便陛下不在,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当然除非诏书也准备妥当。”

    说到最后,庞霄眯起眼睛,朱筠墨也一哆嗦,似乎想到什么更加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

    “那陛下叫周恒过去,难道是要做什么?”

    庞霄摇摇头,声音再度压低几分。

    “世子别急,王爷早有安排,你只要静观其变就行,老奴不便多说。”

    朱筠墨一怔,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如若不是今天这个局面,恐怕霄伯还不会说,父亲难道也参与了?

    这个想法让他一怔,随即脸色有些惨白,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抓住庞霄的手臂。

    “霄伯你说实话,是不是父王也参与了,他想要帮谁?”

    庞霄摇头,“世子别逼老奴,这个真的不能说。”

    “不行必须说,让周恒进宫干嘛,你们做什么我不管,周恒是我唯一的朋友,绝对不能动他!”

    庞霄脸上纠结的不行,赶紧拦住已经发疯一样要冲出去的朱筠墨。

    “老奴说,别的不敢保证,王爷绝对不会伤害伯爷,具体让伯爷进宫是什么意思,这个老奴不知道,但绝对不会伤害他。

    刚刚伯爷走的时候说得很对,北山的安防是重中之重,老奴觉着明天才是关键的一天,京城的戏也该落幕了。”

    朱筠墨沉默了,庞霄说得他无法反驳,不过父王既然要来,似乎心里的担忧,少了一些。

    ......

    宫门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马车停下,苏晓晓没有下车,只是将车门帘子掀开,掏出一块令牌举起来晃了一下。

    门口的禁军赶紧施礼,没废话直接打开大门放行,更没有让他们下车,周恒撇撇嘴,这待遇真的是不一样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令牌这么好用。

    周恒走神,不耽误马车的速度,行进了不多时,马车停下,苏晓晓打开帘子看了一眼,戳了周恒一下。

    “到了,下车吧!”

    周恒哦了一声,跟着苏晓晓下车,车夫留在原地,庞七拎着箱子跟周恒一步之距,三人朝着台阶上走去,周恒稍微辨认了一下,这里确实是养心殿外面。

    走到门前,方纪忠已经等候在那里,一个多月没见到,方纪忠竟然所有头发都白了,那种雪白雪白的,周恒一怔,这是多着急上火才如此的。

    “方公公,你的头发......”

    方纪忠摇摇头,脸上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朝着周恒躬身施礼说道:

    “伯爷既然来了,那就里面请吧!”

    周恒看了一眼苏晓晓,显然没有让她进去,那庞七是不是也要留在外面?

    “方公公,那我的药童是否一起进去?”

    方纪忠摆摆手,“伯爷先进去看看,让药童在门前等一下,如若需要其他诊治再进去不迟,至于苏五小姐还要去慈宁宫。”

    周恒顿了顿,这时候反对毫无意义,进了皇宫还是要守规矩,不然别说是什么金乌教的人,就是老皇帝一个治罪,自己都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点点头,跟着方纪忠进了养心殿。

    不过在侧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庞七,庞七是明白人,赶紧摸了一下手臂,又指了指药箱。

    周恒知道,那里面藏了姚铁匠给他打造的袖箭,可以连续发射的那种,这是让自己放心的意思,至于药箱不知道藏了什么。

    周恒不安的心也稍微安稳了一些,定定心神垂着头跟随方纪忠进入养心殿内。

    身后的门啪嗒一下关闭,殿内不是十分明亮,只是书案的位置有烛光,里面的寝殿更明亮一些。

    进入寝殿,方纪忠赶紧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忠远伯来了!”

    老皇帝略显虚弱的声音随即响起。

    “哦,那就叫过来吧。”

    周恒赶紧上前,这时候才抬头看了一眼,让周恒一怔的是,寝殿内竟然坐了不少人,有宁远候、卢平北、张炬勉,这个阵仗让他一惊。

    这是要干啥?

    这些人的架势,可不像是探望老皇帝,怎么看都像在商议什么大事,老皇帝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蜡黄,坐在床榻边缘,腿上盖着被子,虽说入秋了天气没多凉,怎么看怎么觉得老皇帝快挂了。

    方纪忠咳了一声,周恒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上前几步见礼。

    老皇帝倒是没为难,只是朝着方纪忠摆摆手。

    “赐坐,让周爱卿离着朕近一些。”

    方纪忠送来椅子,周恒坐在靠近床榻的位置,这算是几位中堂的上手,他如坐针毡,椅子都没敢全坐上。

    “陛下叫臣来,是希望臣给陛下诊治吗?那让臣给陛下诊脉吧!”

第六百八十章:宫变

    老皇帝并没有出言拒绝,只是将自己的手腕放在床榻边上,显然是让周恒现在就看看。

    周恒放下药箱,找到脉枕垫在老皇帝手腕下面,开始查看。

    这一检查,周恒愣着了,上次给老皇帝把脉,已经快一年前的事儿了,虽然没诊脉可望诊还是看过,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怎么脉象成了这个样子?

    外祖教过他死脉的一首诗,就是雀喙连来三五喙,屋漏半日一滴落,弹石硬来寻即散,搭指散乱真解索,鱼翔似有又似无,旦占夕死不需药,老皇帝这六项一样没落下全占。

    周恒赶紧收回手,脸上惊讶的表情都来不及收起来,不过稍微顿了一下,周恒不知死地凑近老皇帝。

    “陛下,请张开口我要看看您的舌苔。”

    老皇帝张嘴,舌苔很正常,不过舌下青紫,两根静脉怒张,舌尖更是发黑,周恒眼皮一跳。

    这样的脉象,加上如此的舌象,周恒有些混乱。

    肺痨的问题基本得到控制,可眼前说这样的舌象,是肝部肿瘤才会引起的黑紫色,可这和脉象不符,周恒一时间难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见周恒迟迟没说话,老皇帝咳了一声。

    “想什么呢,照直说!”

    周恒眯起眼,瞬间恍悟,赶紧跪下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最后抬头看向老皇帝。

    “陛下的意思,是让臣当着众人的面说?”

    老皇帝笑了,微微颔首。

    “说吧,朕就想听实话。”

    周恒这才说道:“开始,着实将我迷惑了,不过脉象上看,陛下是死脉,除了肝脏意外,四脏六腑都失去活力,可陛下青紫的舌象让我混乱了,这是肝肿的危象,可是与脉象如此相悖这太不合理了。

    不过根据症状,臣可以断定,陛下是服用了一种瀛洲特有的毒草,才出现如此脉象和舌象的。

    这种毒草叫葫蔓藤,目前在京城我还没有见到过此物,此物瀛洲人捣成浆液涂抹箭头猎杀猛兽,不过常人不知,小剂量短时间服用,还可以治疗肺疾。

    当然有的稍微控制不好,就可能大口呕血,因为这个有效量和中毒量非常接近,我想定然有人给陛下服用了此药,而且服用了三个月左右,当然如若想解毒,只是需要一大碗醋。”

    老皇帝笑了,看向旁边坐着那三个人。

    “怎么样,只有周恒查出来了,其他人谁都不行吧?”

    张炬勉长出一口气,脸上担忧的表情松了一些。

    “这也算放心了,陛下既然周恒进宫了,那老臣们都退下了,时间太长容易引起异动。”

    卫国公和卢平北也跟着点头,都站起身施礼。

    “陛下放心,该安排的早已布置妥当,臣等先行告退。”

    周恒懵了,这阵仗到底啥意思?

    让自己来,进来一堆人,听完自己诊治,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周恒的思绪没有影响众人的动作,很快寝殿内的那几位都走了,不过周恒没看到的是,临出门几人似乎还带着悲伤的神色,有人抬起袖子还在擦拭着眼角。

    方纪忠将那几个锦墩撤下去,老皇帝这才叹息一声说道:

    “周恒你是不是查出来,朕早有恶疾,不过看起来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一直未说?”

    周恒一哆嗦,这话让他汗毛都竖起来,赶紧趴在地上。

    “陛下,臣不知该......”

    老皇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断了周恒的话。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朕知道你对刘仞杰的医术,一直是质疑的,还在怀疑为何朕这样信任他,况且很多事儿,尤其是与宁王妃和朱筠墨有关的几件事,怎么看都是朕的授意对吧?”

    周恒没说话,不过后背已经湿了,这话说的正中下怀,此刻也忘记反驳。

    从宁王妃难产生下朱筠墨撒手人寰,到朱筠墨常年被药物控制,差点成了傻子,还有老皇帝的身体,无论哪件事都觉得刘仞杰不简单。

    既然老皇帝这样说,周恒抬起眼皮看了看,微微点头。

    “是有些疑问,陛下的肺疾拖得太久,虽然没有我们研制的新药可以立竿见影的治愈,但想要控制还是可以的。

    可臣初次见您的的时候,手指已经成了明显的杵状指,表面却看不到任何肺疾的症状,确实心生疑虑。”

    周恒没有傻乎乎地说宁王府的事儿,而是直接说老皇帝的身体,刚进京一切都不知道,发现了这个不说,也算是不为过。

    老皇帝点点头,“朕一直都知道,这宫中金乌教的人不在少数,刘仞杰就是其中之一,如若直接惩治,还发现不了诸多端倪,只有将他们放在一定位置,进行监视才能一网打尽。”

    周恒愣了愣,卧槽老皇帝啥都知道,这是拿自己当鱼饵来钓鱼啊!

    真是一个狠人,不过显然老皇帝有后手,毕竟刚刚查看他身体内的毒素就知晓。

    哦对了,还有苏晓晓他们服用的药物,显然这并不是出自刘仞杰之手了。

    如若阴谋论一下,老皇帝利用刘仞杰之手,给自己下毒,只是他清楚这毒对自己的肺疾有帮助,如此似乎就说得通了。

    “陛下体内的毒,是自己下给自己的?”

    老皇帝笑了,朝着一侧的方纪忠摆摆手,只见方纪忠端着一大碗醋走过来,老皇帝此时端醋碗的力气都没有,周恒赶紧打开药箱,找到一个特质的吸管。

    方纪忠见过这东西,赶紧接过去放入碗中,老皇帝闷头一口气将醋喝掉,周恒看着牙都要酸掉了,闻着味道就知道这醋是老陈醋,不过一碗下去瞬间就解了毒性。

    周恒似乎有些明白,老皇帝要做什么,之前装病,让金乌教的人放松,就是为了一击而中。

    显然今晚这是要收网了,不过听三皇子说过,京中的防卫,五军营此时已经涣散,即便想要反击也没人啊?

    老皇帝都没漱口,坐在床榻边忍耐片刻,随后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看着似乎也舒服一些,赶紧让方纪忠扶着起身,周恒眨眨眼,这是要出恭?

    周恒想要起身,老皇帝摆摆手。

    “方伴伴伺候朕就行!”

    周恒没动,葫蔓藤虽然能用醋来解毒,可过程还是不太美观,因为喝下去醋,就会腹痛难忍,然后狂泻一顿,随即这毒也算是排干净了。

    果然听着屏风后面,传来的声音,周恒下意识地垂下头,不多时有小太监被方纪忠叫进去,换了几次恭桶,老皇帝才被扶回来,整个人看着虚弱不少。

    周恒赶紧上前,这次不用吩咐,再度给老皇帝诊脉,果然所有死脉的症状全都没了,又观看了舌象,红润有光,之前的症状一扫而空。

    “陛下的毒已经解了,臣带了新药,陛下体内残存的肺疾还是需要新药控制,这样杵状指也会慢慢好转。”

    老皇帝笑了一下,“那就用药吧,怎么不问朕今晚为何叫你进宫?”

    周恒摇摇头,这话问了有啥用。

    “陛下圣明,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臣不敢妄议!只是这些流民,如若暴起,以此时五军营的状态,似乎难以控制全局,即便抓得着金乌教的这些上层人员,可流民的数量不可小觑。”

    老皇帝看向方纪忠,笑着说道:

    “怎么样,朕没有看错吧,周爱卿虽然年纪不大,但想的非常靠谱!”

    方纪忠点点头,“陛下圣明,眼光独到,收到周伯爷那封密信,老奴就知道,这一切周伯爷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周恒一哆嗦,这话听着真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当时说出自己的猜测也是脱困之计。

    不能总是他在风口浪尖上,既然要抓金乌教的人,要抓到最大的头头才是。

    至于刚刚最后那句话,周恒开始没想说,只是一顺嘴就溜达出来的,显然老皇帝非常清楚五军营的状态,既然如此周恒不再担忧。

    至于他找谁来护驾?

    从哪儿调集队伍?

    用什么方法?

    人藏在哪儿?

    什么时候动手?

    让自己来干嘛?

    这些都不用周恒操心,言多必失,他可不想往身上揽事儿,老老实实听吩咐就好。

    不管他们怎么做,只要能别引发战乱就好,不然自己的产业,将受到灭顶之灾。

    周恒没多言,赶紧将新研制的药物准备好,给老皇帝输上液,调整好速度,这才退后一些,药量不大一刻钟就能结束,他安静地等待着。

    老皇帝靠在枕头上,侧着身子,看向滴管。

    “今夜子时,恐怕他们就要动手了,周爱卿跟朕在这里怕不怕?”

    周恒笑了,这时候说怕,有个屁用。

    “臣不怕,并非臣不怕死,而是陛下筹谋这么久,引君入翁的姿态都摆好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陛下想要将自己置于险地,这些老臣们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宫中看似凶险,其实最安全不过。”

    “你倒是机灵,不过确实不用担忧,朕早已有了安排,有你一位熟人,他会保护京城,只是静静等待异动即可。”

    周恒眨眨眼,老皇帝要卖关子,自然是有底气了,不过这熟人是谁?

    难道是,京中的老将?

    虽然这些老将都叱咤风云,不过眼下并不掌控兵权,即便是卫国公的儿子也远在川南,京城也是鞭长莫及,至于天津港的驻军,这个周恒就不了解了。

    看看输液管,已经到了最后,周恒站起身,给老皇帝将针头拔掉。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能给老皇帝用药控制病情,还伪装中毒这手法可不是一般人,但现在怎么没出现?

    再者,这样有能耐的人,大世子还有宁王妃出事的时候,为何没有出手相救?

    周恒心中满是疑惑,不过想想也就放弃了,炭疽杆菌,即便是医术高深,没有相应的抗生素,这个很难控制。

    至于宁王妃,如若自己出手也只有切除子宫,才能有五成希望保命。

    收拾好东西,将药箱放在一侧,周恒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方纪忠此时凑过来。

    “陛下已经丑时了,城外已经闹腾起来!”

    “知道了,看着宫中的动向吧,记着万不可妄动!”

    周恒没抬头,看来对方已经动手,虽然他们谁都没说,但周恒知道,自己那封信中的猜测全都成真。

    闻昌晋就是金乌教的掌权者,这真是趁你病要你命,老皇帝病危,无论是推太子上位,还是拥兵自重都是极易成功的。

    就在此时,窗外火光闪烁,脚步声、兵器碰撞声、厮杀声,不绝于耳,数目众多,分辨不出数量。

    这些人是从那儿来的?

    怎么突然出现在养心殿外?

    即便有内应,也无法达到这个速度,难道这宫中也有马文良他们家那种密道?

    周恒瞪大眼睛,站起身看向窗外,这床都是糊着窗棂纸,并非北山的玻璃,外面的情形看不到。

    听到身后起身的声音,周恒回身,老皇帝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寝衣。

    “来吧,方伴伴给朕更衣,周恒不要去窗口。”

    周恒赶紧点头,见老皇帝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从天而降的叛军,刚刚跳动超速的心脏,安静了一些。

    老皇帝动作不慢,很快换上了衣衫,周恒打开药箱,这次一翻找,一只包裹在布料里面的手枪露了出来。

    周恒赶紧抓起放在袖子里面,找到速效救心丸,一会儿抓不抓得住对方,老皇帝都要保持最佳状态,该提前稳稳心神。

    “陛下,将此药含服在舌下,能让陛下显得更加龙虎精神。”

    老皇帝没有推却,将药丸含在舌下,一阵清凉的感觉,直冲脑门,老皇帝点点头。

    “确实头脑清醒了不少,喝了醋虽然解了毒,可还是头脑有些晕眩,胸口还闷闷的,这药好生神奇。”

    周恒隐忍着没有发作,这都啥时候了,咋一点儿都不着急。

    “陛下谬赞了,咱们出去吗?”

    老皇帝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袖,手搭在方纪忠的手臂上。

    “走吧,出去见见朕的好儿子!”

    周恒没废话,落在老皇帝身后一步,跟着走到养心殿门前,大门打开,三人走出来。

    养心殿门前,被众多火把照的亮如白昼,乌压压的足有千人,这些人穿着铠甲与禁军非常相似,不过都在右臂上捆着一根白布,估计是为了区分敌我。

    而老皇帝这边,除了周恒和方纪忠,就剩下庞七和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台阶下还有二十几个厂卫的隐卫,孰强孰弱不用多作解释。

    周恒只是有些纳闷,老皇帝所说的援军在哪儿,难道被阻隔在外,这样即便从外围困住这些人,他们也是砧板上的肉。

    对面人群中,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闻昌晋,另一个赫然是太子,这二人缓步朝着台阶下方走来,隐卫和那些小太监不断后退。

    闻昌晋笑着看向老皇帝,见老皇帝几乎整个人倚着方纪忠,他脸上的自信多了几分。

    “臣参见陛下,如此阵仗不用臣说,陛下想来也知道是要做什么了,还请陛下书写退位诏书,至少这样也能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老皇帝的目光从闻昌晋的身上,落到他身侧太子的身上,无论太子多么唯唯诺诺多么庸碌无为,这都是老皇帝的子嗣。

    “朕想知道,太子也是这么想的吗?”

第六百八十一章:伏诛

    随着老皇帝的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侧的闻昌晋,微微扬起头,目光也坚定了一些。

    “是,儿臣也是这样想的,请父皇退位,儿臣定会守护大梁,做一个明君。”

    老皇帝仰头笑了起来,这笑声带着无奈,还有满满的失望。

    周恒真替老皇帝捏一把汗,刚刚解毒,虽然有药顶着,这样情绪大起大落还是无益的。

    “可真是朕的好儿子,你可知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太子眼中带着疑惑,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老皇帝,老皇帝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他是前朝魏国余孽,他们掌控金乌教,想着反梁复魏?

    你可知,他与老二也有和你这般的密谋,今日出现在宫中的人,大多是川南之人?

    我原本以为,你虽然不聪慧,但贵在宽厚善良,如若将大梁交给你,也能善待几个兄弟,不至于让皇室凋零,手足相残,可现在朕才发现,你不是善良,你是愚蠢,蠢不可及!

    如此蛇蝎之人,轻易就操控了你,你却不自知,朕怎么可能将大梁的江山,托付于你?”

    太子愣住了,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看看老皇帝,又看了一眼闻昌晋,而闻昌晋压根没有被揭穿的惶恐,反倒是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并不在意太子的动作。

    “陛下真的是慧眼如炬,可是如今已经一切都晚了,养心殿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整个京城,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贵戚,全都被我们控制起来。

    陛下没发现,我们站在这里聊了如此久,都没人过来问一句,禁军和侍卫全都没有护驾,哈哈!”

    闻昌晋的脸上,非常的得意,太子站在一侧,能看到他在发抖。

    老皇帝是一个严父,对他更是非常苛责,自幼都没有什么笑脸,如今虽然看着他站都站不住,太子还是感觉害怕。

    见到闻昌晋如此和老皇帝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老皇帝,一句话都没说。

    老皇帝呲笑了一声。

    “呵,皇亲国戚都被你控制,派兵守着各自的院子,就是掌控了这些人?”

    太子一哆嗦,退后一步,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闻昌晋侧头瞥了一眼,看着太子抖动的腿,眉头微蹙。

    虽然太子好拿捏,但是他真的是没有皇帝的样子,不过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

    “甭管我是怎么掌控的,现在叫您一声陛下是客气的,还是赶紧去写退位诏书,好歹也算留下一条性命,我如若反悔,你这会儿可是身首异处了!”

    说着,闻昌晋抬起手,老皇帝晃悠着站直了身子,松开方纪中的搀扶,一步没有后退。

    “不用如此铺垫,退位诏书绝对不可能有,你也别浪费口舌,让朕见识一下你的准备吧!”

    这个回答,闻昌晋似乎毫不意外,只是垂头笑了一下。

    周恒眼神好使,突然发现最后一排,几个弓箭手已经站在前排人的肩头,直接瞄准了老皇帝。

    这阵仗,是要直接动手了,不过老皇帝说的布置,在哪儿?

    总不至于,让老皇帝独自去面对吧?

    周恒顿了数秒,朝前两步,伸开手臂,挡在老皇帝身前,朝着庞七一摆手。

    “方公公和庞七带着陛下进去躲避一下,快!”

    老皇帝见到周恒的动作,还是非常意外的,这个周恒就是一个小滑头,比他这个老狐狸还知道自保,从不将自己立于危地。

    眼前是死局,没有援军,虽然自己给了他承诺,可压根一个人没出现,他能如此做,着实让老皇帝意外。

    闻昌晋眯起眼,冷哼了一声,看向周恒的目光,带着阴狠和恶毒!

    “好忠贞的臣子,数次坏我好事的就是你,天煞孤星的命格都没能将你弄死,既然你想跟着陪葬,那就一起吧,放箭!”

    随着闻昌晋一声吼,手臂随即滑落,周恒一闭眼,心里暗道一声,完了!

    不过,停顿了数秒,身上没感觉疼。

    周恒赶紧张开眼,与此同时,最远处的那些弓箭手,一个个地倒下,随后是后排的叛军,片刻倒了几十个。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见到这个阵仗也是乱了阵脚,闻昌晋顿时发现问题,回头看过去,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这时候稳妥起见,别的屁话都没用,老皇帝一死,太子继位顺理成章。

    “冲!”

    如此动作,身后的众人都举起兵刃,朝着台阶的位置冲上来。

    就在他们要到达台阶下方的时候,养心殿两侧,还有四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些银盔银甲的军将,瞬间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如此突兀的出现,闻昌晋瞪大双眼,心底就冒出来两个字,不好!

    可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可言,朝着太子踢了一脚,恶狠狠地吼道。

    “狗皇帝不死,就等着太子府和我们闻家抄家灭族吧,太子还在等什么?!”

    太子一听,瞬间明白,这时候要出力了,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刀,直接窜上台阶。

    旁人是叛军,闻昌晋或许是谋逆的罪臣,可太子毕竟是老皇帝的儿子,没下杀令,绝对没人敢伤他。

    可就在他窜上两级台阶的时候,一个人从银盔银甲的军将中走出来,举起刀直接顶住太子的脖子,随后脚下几个变化,瞬间将太子拎起来,手拧到身后。

    太子龇牙咧嘴地喊着疼,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

    “啊,疼疼疼,你放开本宫,放开!本宫是太子!”

    没喊这句还好,喊了之后,后背被来了一脚,直接跪坐在地。

    “畜生,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你也能做出来,今天我就替皇兄杀了你,也没人说个不字!”

    一听这句话,太子已经有些傻眼,这声皇兄让他彻底懵逼了,手上疼的仿佛要断掉,可脖子上有刀,他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闻昌晋一哆嗦,这里面最明白的就是他,此人一件红斗篷罩在银甲外,站在一众兵将中分外显眼,抬眼看看这人的面容,能看到五分皇帝的影子。

    闻昌晋呼吸一滞,这人......这人竟然是宁王?

    宁王在大同驻守,怎么可能出现在宫中,这怎么可能,当时调集人手,都刻意让人隐藏行踪,尤其不能从西路过来,就是怕惊动大同。

    “宁王?”

    周恒此时,已经被挤到养心殿的门前,眼前都是银甲兵将,挡的严实,啥也看不到,不过听到说话的声音,周恒抽吸了一声,转头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脸上带着笑意,唇角上扬,似乎非常满意周恒的这个表情,毕竟小狐狸被愚弄一次,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别这样看着朕,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朝中有人谋反,难道让朕干等着受死,自然让朕的五弟回来救驾。”

    周恒眨巴眨巴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阵仗不是一天两天筹谋的,可自己压根不知道,还在这里瞎蹦跶,真的是跳梁小丑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周恒退后一步,站在门槛上,也不管规矩不规矩,抻头看向外面。

    方纪中想要拍周恒,被老皇帝拦住了。

    前面银盔银甲的大同军,越来越多,数量上远远超过叛军,一个个手中拿着连发弩箭,对准叛军。

    宁王拎着太子,退后两步看向老皇帝。

    “陛下,叛军是否斩杀!”

    老皇帝一挥手,脸上闪过狠厉。

    “杀,一个不留!”

    宁王将手中的太子朝着地上一丢,几个兵将上前,直接将太子五花大绑,交给你个小太监看管,宁王这次举起手中的刀。

    “给本王杀!”

    随着杀字出口,一瞬间弩箭齐发,围在中间的那些禁军,纷纷中箭倒地,几个死士拽着闻昌晋朝着宫墙边的一处角落撤离。

    宁王唇部露出一个笑容,拎着刀带人冲了过去,宫墙边的那处井盖已经被打开,宁王大吼一声。

    “闻昌晋,你想要从密道逃离吗?难道你就不想想,我们是如何出现在宫中的?”

    闻昌晋刚要下去,被这吼声镇住,他赶紧爬起来,身边的死士再度倒下一些。

    成王败寇,气势上这些叛军已经散了军心,自然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即便有人想要突出重围,可刚跑两步就被射杀。

    宁王一挥手,弩箭停止射击,闻昌晋即便被保护的很好,可手臂上还是中了一箭,身边的死士也都挂了彩,他知道大势已去,只是非常的不甘心。

    “这密道是前朝魏王留下的,毕竟这密道都未曾用过,你们如何知道?”

    宁王哼了一声,声如洪钟。

    “前朝已经灭国百年,而百年来大梁的国力已经远超魏国时期,你们想要颠覆大梁,岂不是痴人说梦?

    难道你认为,掌控几个金乌教的参与势力,拉拢二皇子挟持太子就可以光复魏国,痴心妄想而已!

    至于这地下的密道,全部已经被我们所掌控,并且在你们要来的密道上,已经洒了散去功力的药粉,你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可飞檐走壁的功夫还是会一些的吧,你何不试试?”

    闻昌晋身子不经意的一晃,看了一眼身侧的死士,这些都是他最亲信的人,刚刚情况危机并未认真想,现在一思索,所有人确实都没了还手之力。

    他更是尝试用了一下内力,腹中一阵绞痛,直接单膝跪地,浑身的力量全都散去,想要独自站立都困难,抬起头看向宁王。

    “卑鄙,你竟然用毒!”

    宁王笑了,“卑鄙这两个字,在场之人,只有你配得上,来人投火油!”

    随着吩咐,周恒就看到一个黑影手中拎着什么点燃的东西,嗖一下直接投入那井盖下方。

    嗵一声巨响,感觉脚下的宫殿都跟着颤抖起来,周恒却看的明白,这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自己研制的火油弹,估计整个地下的密道早已被洒了麟粉或者火油之类的东西,如此一炸密道尽毁。

    那些死士,想要保护闻昌晋离开,不过但凡有人窜起来就会被射杀,闻昌晋知道今天跑不掉了,拎着刀放在架在脖子上。

    “天要亡我,不过狗皇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除非你将这宫中的太监宫女和满朝文武杀光,不然金乌教的人会为我报仇的。”

    周恒啐了一口,这货真不要脸,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充英雄,别人不知道他非常清楚,前朝的皇族已经被他灭了,金乌教也是被他抢过去掌控的,他只是鸠占鹊巢,报什么仇?

    周恒挤到台阶前面,老皇帝也一起走过来,不过脚步没停,直接走下养心殿的台阶,距离闻昌晋十步之远才站住。

    “你放心,刘仞杰已经在黄泉路上先行一步了,朕身上的毒也解了,至于你的家人亲族,用不了几日也都跟着你共赴黄泉,至于金乌教的众人,不被你蛊惑朕还是当他们为大梁子民。”

    闻昌晋仰头笑了,非常悲切,或许刘仞杰是他最后保命的手段,听到刘仞杰已经死了,老皇帝这会儿也懒得装,脸上尽是落寞。

    不过目光越过老皇帝和周恒,看向后面被捆在地上的太子,脸上带着惨淡的笑容。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接手起刀落,自刎当场。

    身后那些死士,都跪倒在地,纷纷咬碎牙齿中的毒物,一个个痛苦的气绝身亡。

    整个养心殿前,是非常的惨烈,横七竖八都是扎着白布的禁军尸首,宁王走到老皇帝面前,单膝跪地。

    “臣弟拜见陛下!”

    老皇帝伸手将宁王拉起来,脸上非常的动容,没有废话只是用力拍拍宁王的手臂。

    “京城还有残余需要处置,处理完毕抓紧去看看母后吧,她近来总是念叨你。”

    宁王点点头,站起身拱手说道:

    “遵旨,臣弟现行去处置城中剩余的叛军,将诸位大臣也都解救出来。”

    说到这里,方纪忠赶紧凑到近前。

    “陛下,此次参与之人,老奴也让厂卫马上抓捕。”

    老皇帝摆摆手,“你们都去吧,这里留下人打扫即可,周恒留下陪朕就行。”

    宁王和方纪忠带人走了,瞬间整个院子就剩下一片尸体,还有几十个小太监和侍卫,周恒走到老皇帝近前,看看自己的左右手,也不知道该伸哪一只扶着老皇帝。

    “陛下,这里血腥味重,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也好让侍卫进行检查?”

第六百八十二章:救驾

    老皇帝点点头,周恒搀着老皇帝的手臂,上了台阶。

    他明显感觉老皇帝此时身体的颤抖,毕竟那里还有个太子需要惩治。

    走到养心殿门前,太子被五花大绑,似乎是因为挣扎,几个小太监压着他,毕竟太子的分量在那,几个人极为费力,太子爷躺在地上。

    老皇帝脸色阴沉,看着太子气不打一处来,用力跺脚吼道:

    “将太子贬为庶人,送入天牢,等待三司会审!”

    太子一听瞪大眼睛,贬为庶人这就不再是皇族,不过也算是留下一条命,甚至整个府中的众人也都能苟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父皇,父皇儿臣错了,不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受人蛊惑,儿子不孝啊!”

    嘶吼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小太监仿佛置若罔闻,直接将人拖下去,随后几个侍卫押解着离去。

    周恒扶着老皇帝迈步进入内殿,庞七守在门前,虽然没觉得干什么,周恒身上已经湿透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身影跟着进来,是一个小太监,身子躬的极低,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盏茶。

    周恒看着那个小太监,微微眯起眼,没吩咐上茶,怎么伺候的这么及时,刚刚外面都乱成那样,什么时候准备的茶水?

    就在周恒稍微愣神的功夫,老皇帝已经转身坐在椅子上,见小太监送过来茶,只是抬起手,等待茶递到面前。

    就在这时,小太监在托盘下的手一翻,托盘丢向一侧,一把匕首出现在掌中,举起来朝着近在咫尺的老皇帝刺去。

    整个内殿就他们三人,周恒想叫人已经来不及,他下意识摸向袖子里面,嘴巴里面喊着啊,抓住手枪朝着那小太监就是三枪。

    随着三声砰砰砰的枪响,小太监动作顿住,身子一软,朝这一侧倒去,周恒也有些傻眼,见老皇帝被小太监压住,赶紧冲到近前将小太监踹倒一边,扶起老皇帝,上下仔细看看。

    “陛下你可受伤了?”

    老皇帝也看向自己的身上,只是袖口沾上一些小太监的血迹,并没有受伤,抬脚将那倒地的小太监踹翻。

    就在这时门口的人都冲了进来,庞七速度最快,毕竟从声音就可以判断,这是枪声,旁人不会用,只能说殿内遇袭,蹲下查看了小太监,人已经死透了,胸口三个洞,血肉模糊的一片。

    赶紧跪倒,“公子,人已经死了!”

    周恒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是杀人这可是平生第一次,此时才后怕,手脚都在颤抖,将手枪递给庞七,努力控制着自己。

    “这个你收起来,人抬出去,赶紧擦了地面,所有太监都不许入内,等方公公核查后才可进来伺候!”

    说完这些,周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逾越了,赶紧苦着脸看向老皇帝。

    “陛下,臣吓坏了,失了分寸,这样安排行吗?”

    老皇帝点点头,“按照忠远伯的吩咐,所有人退出殿外,苏姑娘呢?”

    周恒一顿,刚刚一直忙着自保,后来就乱成一锅粥,忘记他进宫是苏晓晓带进来的了,话说这人不是跟庞七在一起,人呢?

    庞七赶紧施礼,“苏五小姐去慈宁宫了,在宁王进来的时候,有人传回来消息,她去援助宫城守卫的苏将军了,据说那边有大量流民攻城!”

    老皇帝恍悟,不过也蹙起眉头。

    “什么流民,全都是叛军,苏姑娘跟着过去也好,也算是一大助力,天也亮了,这里清理干净,都出去吧,各宫有什么消息派人来报。”

    那个小太监的尸身,早就被人抬出去了,地上也进行了擦拭,虽然没了血迹,可血腥味儿还是非常刺鼻,要知道养心殿门前可是死了千八百人啊!

    庞七带着人撤离了,老皇帝没有问此人的身份,不过显然是知道的。

    周恒退后两步,也准备跟着出去,老皇帝一抬眼,朝着周恒摆摆手。

    “你留下,朕有话问你!”

    周恒这会儿有些拘谨了,外面的事儿就剩下清缴,群龙无首,这些人清理起来容易不少,只是要将闻昌晋的老巢端了就行,瞧着老皇帝的意思,似乎是要问那手枪,周恒心里有些没底。

    不过这会儿不敢抗旨,赶紧凑到老皇帝近前,见他摆手坐在一侧。

    “刚刚救朕的时候,你用的什么东西,动静那么大?”

    周恒眨眨眼,这玩意咋介绍好呢?

    “就是一种火器,打出的是个铁疙瘩,算是一个保命的东西,不过这玩意就能打六次,六次击不中,对方也就得了空隙。”

    老皇帝点点头,有些明白周恒的意思,这玩意虽然速度快,但是动静太大,顿了顿看向周恒的目光带着深意。

    “这东西是给宁王研制的?”

    周恒摇摇头,早就猜到老皇帝会有如此一问,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抱拳站起来。

    “陛下明鉴,这是给大同驻军进行实验的,也只是研制了几把,这个最初是希望跟着飞球一起使用,奈何射程不够,最后作罢了!”

    老皇帝笑了,周恒着急的辩解,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其实就是怕说出来引起别人的猜忌,这东西交给宁王还能保密实验。

    “行了,朕没有责备的意思,不过这东西射程不行?”

    周恒叹息一声,“不瞒陛下,近距离射击这个是绝对的没问题,但是超过五十步,准确性就比不过弓箭和弩箭了。

    不过宁王殿下他们制作的连发弩箭,比这个射程远了三四倍,准确性也高,最重要的是悄无声息,一旦连发弩完全投入使用,这个配备在飞球上,更加适合,隐藏偷袭巡视,这些的能力得到最大化的展现。”

    周恒说完没敢起身,想瞒着老皇帝干点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今天是真的惊心动魄,希望看在自己救了他的面子上,能不予计较,毕竟最危急的时刻,他想到的还是宁王。

    这一点也是让周恒感到窝火的地方,既然宁王知道,怎么不告诉他们,这也太措手不及了。

    老皇帝站起身,将周恒扶起来。

    “爱卿起来吧,你救了朕,这比什么都重要,如若这个时候朕出事,大梁真的是岌岌可危,宁王传回来消息,说是鞑靼似乎得到消息,正集结在边境,伺机准备攻城。”

    周恒站起身,偷偷抬眼看看老皇帝,见他没什么不满,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皇帝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还好飞球队已经送过去一批,边境暂时算是无忧了。”

    周恒一怔,回想了一下,似乎方华前些天曾经说过,飞球准备了一批给兵部,说是要送往辽北,人员也都培训好了,看来这实属老皇帝和宁王做的局,这心思太可怕了。

    显然为了稳妥起见,这事儿是谁都不知道,老皇帝看着周恒眼睛不断乱转,顿时笑了起来,似乎也是因为控制住局势,心里放松了一些,忍不住说道。

    “你一定在疑惑,宁王带人怎么就突然神兵天降是吧?”

    周恒不断点头,这个确实是他最为疑惑的地方。

    “京中到处都是闻尚......闻昌晋的眼线,如此大量的队伍进驻,没有惊动一丝一毫,这个确实让臣疑惑。”

    老皇帝笑得更加开心,摆摆手示意周恒坐近一些。

    “此事,还真的和你有关,你师傅虚云大师给朕传来消息,在宝华寺地宫里面,发现了一处密道,方伴伴派人去探查了一番,发现这条密道竟然直通宫中的养心殿后。

    密道内还藏有大量金银和刀剑,只是这些刀剑已经腐烂成废铁,方伴伴推测这里是魏国逃离的通道,因为养心殿后面的入口已经被石头堵死,并且这条密道与其他密道都没有连接。”

    周恒一听,来了精神,从枯井那事儿就可以看出,这京城地下到处都是密道,前朝的金乌教就是靠这个来统治朝野,那么闻昌晋他们进入宫中的密道,自然是已经被厂卫所掌控。

    “密道!那么闻昌晋也是靠密道进入宫中了?”

    老皇帝点点头,“正是如此,京中遍布密道,互相之间都有连通,方伴伴他们早就发现马市有一家铺子下方,有一个密道连同养心殿的枯井中,所以并未惊动他们,只是在密道中下了毒而已。”

    “陛下圣明!”

    老皇帝笑了,看着周恒说道:

    “你给方伴伴的书信,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彻查了与闻家有关的人,才找到这处铺子,虽然他们隐藏很深,可那位老管家出入多次,还是露出破绽。

    对了,听闻你们北山在办丧事,不会是那位白卿云吧?”

    周恒心里一颤,这话让周恒一时间想到很多,毕竟宁王来京的事儿,都满的如此密不透风,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们不知道的。

    “陛下明鉴,白卿云已经走了,北山的剧院是她一手创建的,我们也是想追思一下。”

    周恒说完直接跪倒了,这会儿他是真的不敢抬头看老皇帝,人说姜还是老大辣,用在老皇帝身上再合适不过。

    此时抬头,自己的目光绝对骗不过他,莫不如想想悲痛的事儿,周恒没有掐大腿,低头想到白卿云离开的样子,瞬间悲从中来,眼睛红了。

    老皇帝站起身,扶着周恒起来,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叹息一声。

    “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如若在,朕还想将她赐给你,听太后说,秀儿并不反对,哎可惜了!”

    周恒抽吸了一下鼻子,他心里明白,如若白卿云真的在,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既然瞒了那就瞒到底,其实去了暹罗真的是今生难以再见,他长出一口气。

    “多谢陛下,臣失礼了!”

    就在此时,养心殿外传来声音,门一响方纪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宁王和苏将军,还有张炬勉他们都紧随其后进来了。

    周恒赶紧起身,朝着几人见礼,养心殿的大门没再关闭,外面的尸体都已经清理了,地面的砖石也被清水冲刷干净,别说这些人的速度还很快。

    宁王他们走到老皇帝近前,拱手施礼。

    “陛下,城中的叛军还有金乌教残余势力,已经全部清理完毕,各个府中被困的大臣也都已经解救出来,臣弟特来复命!”

    老皇帝赶紧将宁王扶起来,宁王的银色铠甲上已经全是血迹,可见城中的围剿也相当惨烈。

    “好好,损失大吗?”

    宁王摇摇头,“大同军损失不严重,未有死亡,只是有几十个重伤的,此时已经送往回春堂,至于厂卫,损失很严重。”

    周恒一顿,宁王真的会做人,这也算是信任,直接将受伤的人丢去回春堂了,不过想想也是,刘仞杰就是闻昌晋的人,真不敢说太医院咋样。

    方纪忠此时上前一步,“陛下,臣这里损失了十几个高手,不过几个据点的金乌教余孽,都已经被俘,只是按照闻昌晋宅中搜到的名单上出现的朝中大臣,暂且只是看管,并未捉拿。”

    说着方纪忠将一份名单递给老皇帝,老皇帝展开看了一下,周恒距离不远,虽然看不到名字,但那一页真的是人数众多。

    老皇帝脸色阴沉,用力拍了一下桌案,将名单丢给方纪忠。

    “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另外派人去川南,将朱炳襄给朕抓回来,看来朕当年太过宽仁,不应该给他福王的封赏。”

    宁王看向老皇帝,一瞬间经历如此多,看着他身子都有些打晃,毕竟两个儿子参与宫变,这份恼怒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抚平的。

    “陛下息怒,臣弟觉得,当务之急,一个是去川南让驻军掌控川南事物,二一个要派人去福建,闻昌晋计划的如此周密,福建不会没有异动。”

    方纪忠眨眨眼赶紧接着说道:

    “陛下,在清查闻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关押了一个无腿男子,不过此人已经被勒死数日,尸身已经有些腐败,看样子此人已经被囚多年。

    至于此人的身份,已经无从查证,因为老奴带人到达闻家的时候,闻家的管家,已经将闻家人杀光,一个活口没有,他自己也已自刎在门前,显然是知道闻昌晋这边失败,不想泄露信息。”

    老皇帝蹙眉,想了想叹息一声,其实不查也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前朝真正的遗孤,不然也不会被囚禁多年。

    “人死为大,此人想来是楚家人,虽然不知道姓名,还是厚葬了吧,你来办此事,至于闻家的三族,先集中关押听候发落,闻家所有能传出去消息的铺子全部收网,京城的消息万万不可发出去。”

    方纪忠赶紧称是,老皇帝目光落在卫国公身上。

    “宁王暂且留在京城,五军营需要整治一番,卫国公还是辛苦你一趟,需要带军日夜兼程赶往福建,那里与瀛洲隔海相望,朕记得当初魏国皇族有人被贬入住瀛洲,那里会是一场硬仗。”

    周恒眨眨眼,想到卫国公的孙子杨伟俊,抬眼看向老皇帝,心里一阵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宁王不知何时已经凑到周恒身侧,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

    “周小子,你想到什么就直说,这里没有外人,算计人这里没几个有你的心智,说吧想什么呢?”

第六百八十三章:长远之计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周恒身上,方纪忠朝着众人说道:

    “王爷和诸位不知,刚刚我们离开后,有个小太监行刺陛下,是周伯爷舍身相救,才得以让陛下脱险的,周伯爷想到什么不妨直说,即便错了也不要紧,陛下更不会怪罪。”

    宁王赶紧看向老皇帝,见宁王如此关心,老皇帝还是非常感慨的,毕竟帝王之家难有亲情,自己的弟弟下意识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放心,朕没事,他身上有你们研制的枪,所以算是逃过一劫。”

    宁王这才放心,看向周恒淡然了许多。

    “周小子你直说就是了!”

    周恒知道,这会儿藏着掖着也没意义,赶紧整理了一下语言抬眼淡定地说道:

    “福州的橡胶园有驻军,再者卫国公的孙子杨伟俊正在福州,可以派出一队骑兵,作为辅助一人双骑快马前往。

    飞球队先行,与杨伟俊汇合,随后直接去福州诛杀闻昌明,群龙无首福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至于瀛洲更是可以去劝降,金乌教已经完全没了势力,想要苟活只有归降一条路可走!”

    周恒的语速不快,说完周围的人都思索起来,京城到福建有多远,调集军队过去,没有一个月准备工作都做不完,再者大批人过去不是骑马,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福建能发生什么?

    拥兵自重,甚至有可能集结瀛洲的势力,开始吞并两广地区,如此一来,朝廷真的就被动了,卢平北眉头紧锁,想了半晌这才看向老皇帝说道:

    “忠远伯所言甚是,现在已经进入秋末,如果现在调兵前往福建,即便是从江浙调兵也需要筹备,准备好军需,人马拉过去,福建恐怕早已准备妥当,这期间还不知能扩充成什么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兵贵神速,京城的消息,只要我们封锁的好,福建不会知晓,有消息过去也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只要够快,忠远伯所言皆可实现。”

    这番话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卫国公赶紧抱拳。

    “老臣的孙子陛下大可放心,虽然远在福州,可绝对是忠君爱国的好儿郎,别说是去刺杀闻昌明,就是让他死也做得到。”

    周恒知道,这小子是卫国公唯一的孙子,那是跟眼珠子一样的人,不过这个时候管不了这么多了。

    川南自然要接管二皇子的势力,儿子那儿任务艰巨,福建这里想要阻隔瀛洲的侵袭,杀了闻昌明是重中之重。

    群龙无首,瞬间一切都土崩瓦解,就像今日的京城一样,闻昌晋死了,下面的人全都乱套了,所以不过两个时辰就清缴完毕。

    老皇帝动容了,卫国公家的情况,他是最清楚不过,长女是自己的弟媳,早早就离世了,儿子在川南二十年,这个孙子回到身边也没有多久,真的难为他了。

    “爱卿,朕不知该如何说,既然如此就按照计划行事,骑兵要挑选最优良的队伍,马匹也要挑选好的,从五军营去找。

    至于飞球队,这个朕记得,禁军左骁卫中郎将苍德营跟随周恒去过大同,就让他作为副将,苏姑娘协同保护,忠远伯为主将前往执行如何?”

    周恒一哆嗦,这玩意养心殿里面站着的都是什么人,这些还用他去做?

    再说指挥是啥活,那是掌控全局的事儿,一个大夫去这不是搞笑吗?

    周恒赶紧躬身施礼,上前说道:

    “陛下飞球的操控,臣就是纸上谈兵,不过臣可以举荐三个人,这三个人驾驶飞球的次数无人能及,从设计到操作规范,都是他们三个参与研究的。

    一个是北山的姚兵,一个是臣的助手薛泰,还有一个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庞七,如若能加上苍中郎将,并且带着弓箭手,我们设定好路径,到福建只需要五六日,想做什么都来得及。”

    老皇帝眼睛放光,五六日抵达福建,这是多远的距离,他看看周恒,指着他说道:

    “朕知道你不愿意去,不过不要紧,你要绘制好图,另外给这些去的人准备好相应的物资,如此长途跋涉,还是需要谨慎操作啊!”

    周恒点点头,宁王也看向周恒。

    “事不宜迟,既然陛下决定了,那现在就出发,早做筹谋,京城内情况也算稳定了,苏将军可以统领禁军,至于五军营的掌控,还望卫国公能出面,五弟陪着周伯爷走一趟,准备好随时出发。”

    老皇帝点点头,未等他说话,卫国公已经站起身,抢先说道:

    “也好,你们准备也需要时间,至于刚才说的骑兵,老臣亲自去一趟五军营挑选一番,反正苍德营跟着过去,还是挑选他的部下更容易掌控,马匹干粮所有一切准备好,傍晚时分抵达北山。”

    老皇帝知道卫国公是个急性子,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准备好这些东西,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明日一早能抵达北山即可,毕竟夜间也无法飞行。”

    周恒和宁王点点头,别人不知道宁王是深有体会。

    “夜袭虽然有效,但是对飞球的损伤极大,即便着急也不差这一夜,明日一早北山集合,骑兵不宜过多,二百人就行,要小股出现快速撤离,随后掌控福建的官员随后抵达,这些陛下都会有安置。”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啥好推诿的了,京城这烂摊子就交给这些大臣了,毕竟要甄别一些大臣是否参与,还有金乌教的名单是真是假。

    老皇帝又做了一顿安排,周恒和宁王一起走了,刚出门卫国公在后面追上来,周恒一看就知道,这是担心孙子,虽然他亲自请命,可还是不希望孙子涉险。

    “卫国公,刚刚没跟您商议就直接说了计划,望卫国公能理解。”

    卫国公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

    “别废话,赶紧去准备,该带的东西都带着,尤其是你造的那些枪械,我孙子要是少了一根毫毛,小心我跟你拼命!”

    周恒一脸的苦瓜色,摊开双手刚要说啥,被卫国公拍了一巴掌。

    “别愣着了,国事为重,不过孙子也是重中之重,这份功绩能让我孙子得到,也是你的功劳,但是该准备的不能马虎,别怪老夫威胁你!”

    说完,老头大步流星地走了,看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没有担忧的样子,反倒感到带着兴奋。

    宁王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纠结,带本王去北山,射手我亲自挑选,一定配备最好的,不过飞球队的人也要仔细挑选。”

    周恒没废话,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庞七,摆摆手示意他跟上,三人快步出了宫,马车在闻昌晋进来的时候早就被毁了,无奈只能骑马,一行人快马回到北山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北山今日并未营业,毕竟是白卿云出殡的日子,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整个山上一片素缟,宁王勒住缰绳,脸上带着疑惑。

    “谁过世了?”

    周恒叹息一声,“一位身世可怜的姑娘,她是北山剧院的创办者,这些剧院里面的演员,都是她培养的,之前被当成金乌教的人抓起来,养伤期间被金乌教的人谋害了。”

    宁王点点头,“金乌教这次算是清缴了,即便有残余之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周恒叹息一声,没有废话带着宁王上了山,朱筠墨他们远远的看到赶紧跑过来,见到宁王愣了一下,直接冲到面前。

    “父王,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宁王笑着看向儿子,拍拍朱筠墨的肩膀,将今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听说闻昌晋死了,金乌教也被清缴,脸上露出笑容,不过瞬间顿住。

    “父王,闻澜芝呢?她也死了,还是说她已经跑了?”

    宁王摇摇头,“不清楚,方公公去闻家的时候,已经没有活口,具体闻澜芝和朱孝昶在哪儿?是生是死并不知晓。”

    朱筠墨不再说话,虽然不喜欢朱孝昶,可这是兄长的孩子,算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真要是说此人死了,还心里有些别扭。

    周恒赶紧过来打断二人的谈话,具体怎样需要清点之后才知道,现在哪儿有闲工夫说这个。

    “王爷还请移步去作坊,我让薛老大还有姚铁匠过来,这边挑选人员,您的弓箭手跟着过来适应一下乘坐飞球,毕竟这东西上了天不能随时下来,即便是解手也是需要知晓怎么操作的。”

    宁王看向周恒,知道他的意思。

    “好,我叫弓箭手过来,一个个都上去试试,不行的直接淘汰,人很多早就为乘坐飞球做准备了,我们优中择优。”

    朱筠墨有些糊涂,不过见周恒要叫人,赶紧凑过来,周恒跟他说了一下之后的计划,朱筠墨倒是没含糊。

    “那父王先在这里挑选,我带人去准备物资,京城到福建路途遥远,快马不停歇也需要七八日,飞球也要五日左右,需要准备的物资不少,飞弹火球燃料我列个清单不够的话你们再说。”

    宁王看着儿子满意地笑了,“就按照你的计划来进行准备吧。”

    朱筠墨走了,周恒和宁王直接到了新作坊,薛老大和姚铁匠都在等候,毕竟庞七先过来交代了一番,一个个都很兴奋,这是大事儿,能参加这样的行动,脸上绝对有光。

    看看这三人,周恒叹息一声,这三个在一起还稳妥一些,毕竟有庞七压制着,薛老大脑子好用也知道审时度势,姚铁匠对风向还有飞球的操控没的说,更能应对紧急情况。

    “废话不多说,庞七已经说了目的,管住自己的嘴,一定要配合好,杨伟俊对福州的天气还有各处位置熟悉,多跟他商议,另外你们这次行动一定要万无一失,有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回来,看我不打死剩下的两个。”

    三人抬眼的时候,眼眶都有些湿润,公子这是挂念他们的安危,虽然说得狠,但这时真正的关心。

    “公子放心,飞球队最精锐的人都在北山,我们这次全都带着教官去,一定完成这项任务。”

    周恒摆摆手,众人忙碌起来,庞七早在路上已经列出名单,跟那二人商量了一番,最后交到周恒手中。

    这里面有十几个都是北山的秀才,虽然体力上不行,但他们算学都非常出色,计算高度还有投掷方向,甚至考虑风向,这些都是好手。

    看过一遍,周恒将单子递给宁王,毕竟此事是他来负责。

    宁王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提出异议。

    “此事你定夺就行,你准备派出多少飞球?”

    周恒没犹豫,“二十二个飞球,二十个正常飞行,两个跟着骑兵行进,算是临时替补,至于零件还有补给,需要让骑兵带着一些,这样他们的速度更快,先一步抵达福州可以去联络杨伟俊,随后汇合一起行动。”

    宁王点点头,“那弓箭手我给你二十五个,全都是优中择优的。”

    翌日,天刚放亮。

    苍德营已经抵达北山外,飞球全部准备就绪,周恒举着旗子,宁王和朱筠墨站在身后,用力挥动旗子,飞球固定的绳索全部收起,快速朝着南方飞去。

    骑兵的队伍也同时启程,一人两骑这是最高的配置,即便是后面运送的马车都是最新式的,四匹马拉着跟在最后,速度一点儿都不慢。

    看着天空中飞球消失在视野中,宁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行了,这里算是告一段落,如若成功飞鸽会第一时间回来消息,本王去一趟宝华寺,来了京城至少要和虚云大师见一面。”

    朱筠墨一怔,赶紧挡在宁王面前。

    “父王什么意思?京城这里处置完毕,您就要走吗?”

    宁王叹息一声,拍拍儿子的肩膀。

    “鞑靼最近比较猖獗,如若不是飞球巡视,让他们忌惮,恐怕早就攻城了,毕竟荒漠大旱,牛羊死伤大半,想要过冬,没有吃食都是妄谈。”

    朱筠墨看向周恒,脸上充满不舍,他希望周恒能帮着说两句,不过周恒一直低着头,半晌才抬头说道。

    “王爷想没想过,如何控制住鞑靼侵犯的长远之计?”

    宁王一顿,微微摇摇头,毕竟长久以来,无论是魏国时候还是现在,都是防止鞑靼南下入侵,每年投入的兵力物资极多,至于长远之计,能有什么长远之计?

    “说说看,有什么长远之计?”

第六百八十四章:大结局

    周恒指着北山,这一大片建筑现在已经绵延数里,看着就很壮观。

    “王爷您看,一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只是有几个农户做着靠天吃饭的农耕,勉强能够糊口,毕竟土地贫瘠,大多都是盐碱地,可现在已然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鞑靼是游牧民族,什么地方水草肥美,他们就迁徙到哪儿,至于南下攻打大同,只是因为灾荒没有吃食,所以想要制止连年战争,最好的方法不是防御备战,而是贸易!”

    宁王蹙眉,这北山的经营自然是让他震惊的,不过和鞑靼谈及贸易,有些让他诧异。

    “你是说,让我们跟鞑靼人做生意?给他们提供粮草?这不是让他们壮大起来,更有能力攻打大同,不行别说是本王,陛下也不会答允!”

    周恒笑了,“贸易就是买卖,有卖就有买,别说是粮食,我们可以出售的东西太多了,盐巴、新作物的玉米和土豆也可以售卖,他们可以用宝马良驹、牛羊牲畜、皮草矿石金银换取,当一切东西都可以进行交易的时候,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

    宁王看向周恒,示意周恒接着说。

    “据我所知,鞑靼现在有十几个部落组成,一旦要南下攻打大同的时候,都是各个部落一起集结,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多么团结。

    尤其在分赃的时候,经常因为分赃不均而大动干戈,死伤有时候比攻打大同还要惨重,即便是辽北也是如此。

    如若我们派出商队,当然回春堂也可以派出大夫的队伍,带着各种物资,与这些部落分别进行交易,那么这些尝到甜头的部落,还会参战吗?

    再者,想要跟我们交易,想要学习农耕技术,还有医学的知识,他们能不学习我们大梁的汉话?

    当这些鞑靼吃饱穿暖,说着汉话,学习汉字,穿着大梁服饰,种植我们提供的作物,甚至在我们开采的矿区作坊劳作,他们为何还要拿起刀去攻打我们?

    他们会将我们当做长生天来供奉,因为我们是他们妻儿的庇护神!”

    宁王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盯着周恒看了半晌,目光更加的坚定,因为周恒所说的真正打动他了。

    仗已经打了数百年,各有损失,如若这个办法可行,岂不是真正让大同和辽北边境安宁。

    “那要是有别的部落反抗,不同意进行贸易呢?”

    周恒笑了,“杀鸡骇猴,遇到这样的,直接一次性打到他们服气,骑兵也好,飞球队也好,别说是打击就是灭了他们部落也做得到。

    只需治理一两个这样的部落,或者将十二个部落里面挑刺的那个头领打服气,这些剩下的人,岂不是一盘散沙?”

    宁王点点头,“这计划叫什么计划?”

    周恒想了想,没找到什么更有逼格的词,叹息一声说道:

    “打开贸易壁垒,进行文化入侵!就叫这个计划吧,不用多,三五年的时间,辽北和大同以外的地区,就会渐渐安定下来。

    如若游牧民族不再游牧,选择我们生活的方式,开展农耕定居,为我们圈养牛羊,为我们带来廉价的劳动力,这鞑靼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宁王点点头,飞球队如若配合骑兵,这简直是完美组合,而且是收割式的打击,配合这样的计划或许真的可行。

    “行了,他们去了福建,京城也在清缴残余势力,你也没什么事儿,赶紧将刚才你说的这些,写一个章程,本王会跟陛下详谈,不过这事儿你来做!”

    周恒一顿,一脸委屈地看向宁王。

    “王爷我是个大夫,你怎么能让我做这个,写个章程倒是可以,可实际操作我不行啊,你瞧我这身子骨,能架得住舟车劳顿?”

    宁王笑了,一巴掌拍在周恒后背上。

    “别废话,赶紧去写!”

    ......

    二十天后,周恒刚起,推开窗看看外面,寒气逼人,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赶紧关好窗,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了房间。

    他已经回到周府,宁王也没有离开,自从被宁王压榨写了那个章程,这会儿倒是安静了几天。

    推开门刚要朝着外面走,周易安飞奔着跑进来,周恒一愣。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周易安脸上的激动难掩。

    “公子门房传来消息,说是福建传回来信儿了大捷!”

    周恒也高兴的不行,看来这个诛杀计划成功了,难怪周易安如此激动。

    “谁来传信的?”

    周易安咧嘴笑着,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瞧我这个记性,方公公亲自来的,让您和秀儿小姐一起进宫,说是陛下有请,宫中派来马车接您二位了!”

    周恒恍悟,赶紧指着东苑说道:

    “去叫秀儿,别还是我亲自去吧!”

    周易安摆手,“刚刚碰到春桃已经跟她说过,您赶紧换一身衣裳出去就行!”

    周恒一看自己,果然穿着太随便了,赶紧回房换了一身衣衫,披着一个白狐大氅快步出来。

    到门口正好碰上秀儿,难得秀儿打扮了一番,一身宫装披着同款的白狐大氅看着周恒,笑了起来。

    “秀儿真美!”

    秀儿白了他一眼,脸上微微泛红。

    “别胡闹,不知为何叫我入宫啊?”

    周恒眨眨眼,余光已经看到门前的方纪忠,朝着秀儿神秘一笑。

    “这么大的事儿成了,陛下不得赏点儿什么东西,到了就知道了,我猜会赏我一个媳妇!”

    秀儿一把抓住周恒肋间的软肉,脸上已经红得不行,周恒疼得呲牙咧嘴,赶紧指了指门口的方纪忠。

    “方公公等急了,都是我不好,别气了赶紧进宫吧!”

    秀儿这才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周恒迈步出来。

    方纪忠赶紧迎上来,脸上的笑容,甜腻的让人看了有些受不了,身后的马车显然是宫中特制的,豪华的有些让人乍舌。

    “咱家见过伯爷,见过清平县主,二位请上车吧!”

    “方公公好,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听说福建大捷的消息传来了?”

    方纪忠笑得合不拢嘴,用力点点头说道:

    “是,福建大捷,一会儿到了宫中,陛下自然会说,快请上车吧!”

    没废话,几人上车,很快马车来到宫中,没下车更没停下,直接快速进入,随着马车停稳,方纪忠亲自把车门打开。

    “伯爷和县主请下车,我们到了!”

    这待遇,周恒也是第一次经历,不废话赶紧下车,一看竟然直接来到东暖阁外,周恒眨眨眼,赶紧伸手扶着秀儿。

    方纪忠引路,几人快步走到门前,还没进去,就有小太监通传,随后方纪忠一挑帘,几人入内。

    东暖阁里面站着不少人,几位中堂、宁王、卫国公,还有三皇子都在里面。

    这里看不到炭火盆,但很是温暖,显然这下面有类似火炕的东西,因为踩在地上觉得地面很温暖,周恒和刘秀儿快步上前见礼。

    老皇帝摆摆手,脸上笑的不行。

    “起来吧,别那么多虚礼,宁王你来说!”

    宁王没客气,看向周恒笑着说道:

    “今早收到福建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说是诛杀闻昌明的事情已经成功,杨伟俊已经掌控福建布政司。

    至于瀛洲直接派飞球队过去,一顿火弹攻击,他们集结的人马溃不成军,直接上了降书,特发来军报听候陛下处置,你的计划着实厉害!”

    周恒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当面夸人真的有点儿受不了。

    “宁王谬赞了,这是杨伟俊英勇!”

    老皇帝仰头大笑,“说得好,虎门无犬子,卫国公教养的好,杨伟俊和苍德营暂时留在福建,那里朝中鞭长莫及,之后派出得力之人才能掌控。

    忠远伯你的那个文化入侵的章程,朕看了,也跟几位中堂商议了许久,此事还是你来挑选人员吧,不限于朝中众人,凡是可用之才都可以委任。”

    周恒吃惊地抬起头,老皇帝这是太阳大西边出来了,竟然这样放权,不过如若是这么做,别说有搞头,这要是弄个金矿银矿,那不是发财了?

    “臣遵命!”

    老皇帝接着说道:

    “忠远伯思虑周详,有勇有谋,是我大梁的仰仗,更是边境安泰百姓安居的保障,因此朕想晋封你为三等忠远候,食邑万户,递降世袭。”

    这句话让周恒愣住了,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被封忠远伯才还不到半年,这咋直接上升到这个位置了,食邑万户,之前可是七百户,这差距有点儿大。

    宁王咳嗽一声,打断了周恒的愣神。

    他赶紧跪下谢恩,这时候真的很感动,虽然不知道食邑万户是啥意思,反正比七百户要多得多,至于封地啥的他也不指望。

    “臣谢过陛下恩典!”

    老皇帝笑了,没有急着叫周恒起身,看了一眼方纪忠。

    “别急着谢恩,还有一个道圣旨!”

    周恒有点懵,惊喜有点多,剩下的一道圣旨,周恒心里多少有些底气,他赶紧跪好,看了一眼刘秀儿,秀儿倒是乖巧,直接跪在周恒身侧。

    此时,方纪忠乐颠颠地展开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县主,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忠远候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值清平县主刘氏秀儿待宇闺中,与忠远候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刘秀儿许配忠远候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周恒美滋滋地给老皇帝磕头,秀儿也跟着施礼。

    “谢陛下赐婚,这个才是臣期待已久的!”

    老皇帝仰头大笑,周恒能如此说,让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方纪中将二人扶起来,圣旨交给周恒,周恒动作特快,将圣旨卷起来,直接交给刘秀儿。

    “行了周恒的事儿也说完了,张爱卿册封贤王为太子的事宜,可是准备妥当了?”

    张炬勉赶紧上前一步,“臣已经跟礼部商议过,挑选了吉时,稍后会呈给陛下过目。”

    老皇帝似乎累了,朝着众人摆摆手。

    “也好,这些就交由你了,清平县主你方便时,还要帮着贤王去看一下他府中的王妃还有侧妃,七八个有孕的,还是要从太医院的医女里面,挑选合适的过去照顾。”

    秀儿赶紧称是,这个毕竟是她的职责所在。

    “行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宁王跟周恒去商议一下那个章程,循序渐进,不要急功近利,徐徐图之,朕不急只要做出成效,这方法绝对可以稳固北境。”

    众人退出冬暖阁,一出门所有人都走到周恒面前道贺,之前虽然周恒算是一个红人,不过毕竟就是一个三等伯,现在可是完全不一样,加上这份重视,还是弱冠的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三皇子在后面走过来,用力拍拍周恒的肩膀,这些日子他没怎么走动,不过对周恒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如若没有周恒,即便太子事发也有五皇子在那里接着,有了子嗣完全变了,而且这个子嗣来的太是时候了。

    “你的婚事先让礼部议着,之后本王会让魏思文过去,帮你张罗,你该忙什么去忙什么,这些不用你操心,不过家中的几个孕妇你抽空带着县主去看看,本王还是有些紧张。”

    周恒笑了,三皇子此时身上已经少了戾气和阴霾。

    男人被说不行这么多年,一朝平反,所有的事情都释怀了,人也变得不一样。

    “三皇子放心,秀儿一定组织好人员过去,不过一切要听医女的吩咐,不可以随意吃补品,不然孩子太大,生起来也困难。”

    三皇子笑了,见宁王从后面过来,赶紧告辞。

    “此事就拜托了,本王先行一步!”

    说着头也不回,快速走了,更没有跟宁王过多寒暄。

    宁王从后面走过来,看着远去的三皇子,脸上带着疑惑。

    周恒不过进京一年,可看看他身边的人,无论是谁都是真心相待,就连这个凉薄阴沉的三皇子,也是如此信任,真的是少见。

    “你和三皇子走的很近?”

    周恒摇摇头,笑着说道:

    “没有什么远近,只是我为三皇子治疗了隐疾,让他重拾信心,如此一来,自然没了之前的阴狠和多疑,人一旦放下,自然就不一样了,多了几分豁达!”

    宁王点点头,“你和秀儿县主能被赐婚着实让本王开心,如若筠墨也能有婚事拴着,估计也能定性一些,不再像个孩子一样,哎本王老了,真想抱孙子啊!”

    周恒看向宁王,福建大捷,京城清查,都没有传来朱孝昶的消息。

    闻澜芝倒是已经自尽,闻家长女,想要摆脱干系还是不容易的,不过此人虽然歹毒,爱子之心还是纯真的。

    而宁王并未问过一个字,从刚刚这句话里面可以体会到,他根本没有认可朱孝昶这个孩子。

    不过老皇帝一声令下,他能带着精锐来救驾,说明他已经放下,至于大世子的事儿,现在看也是闻家所为,既然能放下还是不要提了。

    周恒叹息一声,看向远处缓缓升高的太阳。

    “其实世子和苏五小姐还不错,最初确实二人有些误会,不过经过这么多事儿,我觉得他们二人还是蛮合适的,至少能有个人震慑住世子,这不是王爷最想要的?”

    宁王一顿,认真地看向周恒,台阶也不下了。

    “你确定,筠墨和苏晓晓之间还不错?”

    周恒用力点点头,“刚刚回京,太后想要赐婚,当时世子极为反对,苏五小姐追着他满城跑。

    不过时间久了,真的没再说什么,苏五小姐见到世子,也没有拳脚相加,这次宫变更是互相照顾,我觉得他们之间真的很合适!”

    宁王笑了,搓搓手完全没了刚才的那份淡然。

    “你先走,之后本王再找你商议文化入侵的细节,本王要先去找陛下讨一份圣旨,既然赐婚,都赶在一天算了,这事儿敲定了,也免得夜长梦多!”

    周恒不知死地跟着点点头,脸上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确实如此,张中堂的九子是今年的探花郎,比我还大几岁,听说也没有婚配,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找苏将军联姻。”

    宁王一听,赶紧转身回了东暖阁,周恒忍不住笑了起来。

    秀儿扯着周恒的袖子,脸上都是担忧。

    “你怎么这样说,晓晓是什么火爆脾气,如若知道不得炸?”

    周恒摇摇头,笑着看向远处。

    “不会,苏晓晓不想做的事儿,没人能强制,她对朱筠墨不一样,相信我他们两个在一起会幸福的。

    行了别皱眉,想想我们今后的日子吧,现在你我可是有婚约了,今后要住在周府,还是你的县主府?”

    秀儿没有害羞,只是定定地看着周恒。

    “以后我们就是最亲近的人,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在周府也好,在县主府也行,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等你忙完那个计划,我陪你去川南走一趟。”

    周恒笑着摇摇头,伸手将那块玉佩扯下来,直接塞给秀儿。

    “不去了,我已经没了牵挂,记忆既然找不回,就找不回,这玉佩是祖父留下的,也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今后是你的了,当然你是我的。”

    秀儿没说话,拉着周恒的大氅靠在他身上,此时此刻,似乎能看到他们幸福的后半生,一辈子就这么幸福地过下去。

    ................

    十年后的京城。

    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新式的加长款马车停在一处牌子面前,车夫不断摇晃着铃铛,朝着窗外吆喝着。

    “走了走了,去通州的十六号线,这是今天的第一班,如若赶不上,该迟到了!”

    随着吆喝,几个男子快步拎着布包冲到近前,一个小一点的少年,朝着车夫追问道:

    “师傅,去北山的二号线可是过去了?”

    那师傅摇摇手中的铃铛,看了一眼那个孩子。

    “没有,你对面等会儿,方向别乘坐反,估摸着快到了,好了车厢的乘客都坐好了,我们出发了!”

    随着吆喝,车子快速奔跑起了,那速度相当快,但车厢都看不到怎么颠簸。

    一个七八岁掉了门牙的男孩儿,拽着一个小女孩儿,贴着路边走着,似乎躲着什么人,眨眨眼用一张帕子挡住女孩的脸,自己也用袖子挡着面颊,低头朝前走。

    “呕吼!”

    随着一声吼,一个男子噌的一下挡住两个孩子的去路,脸上气鼓鼓的,显然很生气。

    “臭小子,你厉害了,这次竟然快逃出城门了,快跟盛叔叔回去,如若晚了,看你爹怎么揍你!”

    小男孩倔强地仰起头,“我不,让我爹去找什么草原公主吧,哼我和妹妹不稀罕,我们要去北山医学院找我娘。”

    那男子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蹲在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身侧,捏捏气鼓鼓的包子脸。

    “就你爹的胆气,什么公主敢碰,你娘不满京城追杀他?走吧跟盛叔叔回侯府,等会儿找不到你们俩,侯府就乱套了。

    宁王府就在隔壁,小郡主知道了会怎样,你自己可要掂量掂量?别忘了我这三角猫的功夫,可是宁王妃教我的,小郡主的功夫我可是打不过,那才是嫡传。”

    小男孩顿时蔫儿了,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没了精神,眨眨眼看向男子。

    “盛叔叔,那我跟你回去,不过别告诉我爹。”

    一个男子咳嗽了一声,从后面走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恒。

    “说什么事儿呢,还需要瞒着你爹我啊?”

    小男孩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将身上的包袱丢到那个盛叔叔的手中,自己拽着妹妹的手,眨眨眼带着童真地看向周恒。

    “爹爹在这里啊,我和妹妹出来看一下公交的运营情况,毕竟今天要上经济课,张师傅要问的!”

    周恒哼了一声,“哼,景瑞都说了几次,你总是不交作业,还调查交通,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要上前,小男孩拽着妹妹倒退了几步,突然看向路边定住了动作,抬手指着眼前说道。

    “爹爹你看,这个小哥哥怎么和我这样像?”

    果然,一个豪华马车停在不远处,有个八九岁的少年站在马车前,比这个小男孩高了大半头,那容貌与小男孩还有周恒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恒也顿住了,脸上带着一样的疑惑,那少年径直走过来,右手扶胸朝着周恒欠身施礼,随即笑着说道:

    “请问,您是周恒先生吗?”

    周恒还未说话,小男孩赶紧凑过来,仰着头看向少年。

    “我爹就叫周恒,小哥哥你是谁啊,为什么跟我和爹爹长得一样?”

    少年笑了,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也要叫你一声爹爹,爹爹你好,初次相见很荣幸,我叫周思梁,或许你觉得有些意外,我娘姓白,爹爹应该想起来了吧?!”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完本的瞬间,没有预想的开心,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2019年7月31日发书,在361天连续更新里面,一共发了184万字,速度不快,但再次超越自己上一本的更新速度,我还是比较满意。

    关于结尾,其实这本书开篇就计划好了,开放式的结局,不会有番外,这是我一贯的原则,尤其川南不可能去,毕竟没想过是否安排外公穿越,之前的玉佩是误会也好,是真的确有其事也好,都不重要,如若真的去揭开这些,或许没了最初的那份憧憬和心理的支撑。

    至于这个结尾,其实更像是一个开始,周恒所说的走出去,只是做了一个计划,很多人说才刚进入高潮,写征服鞑靼还有欧洲,那样至少还能写二百万,其实水对于一个作者来说非常容易,但是我不想。

    本书最初的定位,就是一个急诊医生穿越古代的故事,作为一个技术流,还不想靠征服世界去作为故事的发展主线,一个人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带给一个时代医学和社会经济的推动,已经是跨时代的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的影像,还收获爱情,已经是极为幸运。

    该说再见了,对周恒、刘秀儿、白卿云、朱筠墨、薛老大、苏晓晓刘仁礼、贤王、宁王、老皇帝等等所有人,你们的故事或许在读者心里有不同的诠释,但在这本书里,你们已经渐渐远去。

    说一下成绩。

    这本书的成绩,比我自己预想的好很多,来历史我是一个新人,没有读者基础,都是靠着代言跟过来的老书友最初的支持才扛过来,从上架的16000+收藏,1200首订,到现在收藏123000+,300多万总订阅,近6000均订,37万粉丝,成绩绝对突破自我,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

    当然,更可喜的是,因为成绩达标,今年一月初直接签了五年长约,写书三年,能在第三本得到这个认可,我还是非常意外的。

    还有就是老书《为死者代言》也在今年五月精品了,除了第一本练手的作品,剩下两本的成绩,雪儿都还算满意,这些都离不开你们的支持!

    能走到今天,雪儿经历过连续七十二小时改文,期间只休息五小时;经历过上架赶上七十周年华诞,连续七天禁止评论;还经历过疫情期间,没有春节没有周六日,连续七十五天上班不休息,我竟然还没有一天断更。

    一个个磨难,让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你们的鼓励和安慰,让我一步步走出困境,在雪儿最艰难的时候才能咬牙挺过来,所以最感谢的就是你们,陪着我成长,看着我讲故事,和我互动,给我鼓励!

    真诚地感谢所有书友的支持,感谢你们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你们的打赏,感谢你们跑去给朋友安利我的书,感谢你们一路默默守护,感谢一路有你们!

    当然,还要感谢我的责编虎牙,虽然她现在已经去了别的频道,还是要感谢牙牙。

    周恒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关于新书,雪计划回悬疑分类,这次不再是医生的故事,而是偏科幻的悬疑故事,真正的尝试突破自我,而且雪儿第一次认真写了一万字的大纲,故事架构准备的相当充分,书名暂定《越狱笔记》。

    不过新书见面,还需要等两个月,追书的书友都知道,我从一月开始就没有休息过,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连轴转,实在是太累了,想要好好放空一下,也调整一下作息,主要身体实在扛不住,等雪儿调整好,充分准备之后,将最好的故事展现出来,期待在新书见到你们!

    爱你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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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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