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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水山芋     逐尘录txt下载     逐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六 岳麓之颠英雄相聚,老友自来往事成谜

    小乙笑道,

    “也是,能跟师兄一齐长大的,也必是极有身份之人!小柴,以后咱们行走江湖,你可要多照顾一些才是!”

    小柴只笑不语,小楠替他说道,

    “这其中恩怨难以言说!”

    即然不便言说,小乙几人也不多问,这两个家族的事,又怎是几人能够说清。休息一阵,小柴稍稍好些,小乙将他背上,几人一齐继续往山上行去。

    “这都过大半天了,武林大会好似没什么意思啊!”

    小乙觉得无趣,这般说来。

    “小乙哥,这武林大会才刚开始哟,七日之后才是终章!”

    小楠笑道。小乙被吓得不轻,

    “怎么?竟然要开七日?!那咱们得在上边开上待上七日?”

    小楠又道,

    “不是过了一擂就会发给一块小牌么?咱们出示这牌,就能随意上下了!若是不喜欢,那下山玩上几日再来也并无不可啊!”

    小乙道,

    “原来这牌子还有这用处!我差点当废物丢了!”

    走不多远,便到了那峰顶,峰顶竟是异常的宽阔平坦,中间铺上红毯,四周装饰也极为讲究。红毯之上有人跳舞,小乙数了数,足有二三十位,每人都带长袖,往四周散开后又聚拢回来。场地周围有不少营帐,从另一侧向山下排开,足有百个不止!除此之外,蔬果酒食应有尽有,不少武林好手正在饮酒作乐,身边还有女子相陪。

    小乙不由叹道,

    “这马老爷场子布置得够大啊!竟然还有陪酒女!啧啧!从山下一路上来,待遇也是逐级提高!”

    “可不是么!那边有陪酒的,你不去耍耍?”

    小乙听到这话,马上回他,

    “我可不好这口啊!”

    众人回头,两位女子笑盈盈立在后头,正是白青和菲菲。小乙背着小柴,嘻笑道,

    “这是小柴,他浑身酸痛,青青,你给看看吧!”

    白青笑道,

    “让菲菲给他看看吧,马上就好了!”

    菲菲虽然穿得再寻常不过,可也难掩非凡气质,小柴一见菲菲,也是转不过眼来,听得白青这般说话,他这才将眼神收回,尴尬回应,

    “我,我没什么事,多歇息一阵便好!小乙兄弟,你放我下来吧!”

    小乙双手一放,小柴没有防备,双腿落地,但又痛得厉害,于是整个身子便瘫倒在了地上。小楠笑道,

    “我还以为你见着了美人,就一点儿都不痛了!”

    有人迅速赶来,将小柴扶住,

    “公子,你没事吧!哎呀,让我们如何向老爷交待!”

    小柴笑道,

    “没事,没事,我只是累了,休息两日便好!”

    二人见小楠也在,于是也没多问,应该早就习惯了这般。二人架起小柴,送回了不远处的营帐之中。

    白青过来道,

    “咦,这人来头不小啊!”

    小乙回道,

    “你怎知晓?”

    白青笑道,

    “我们来了大半日了,来头越大,安排的住处越是靠前。你们看那一间,他四周都被其他营帐包围起来,里边呀,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住在中间的那人,身份地位难以想象!”

    小乙笑道,

    “莫非还能是那天尊不成?管他是谁,我不去招惹他,他也千万不要来招惹我!”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她早注意到小楠,于是问她,

    “这位姑娘,你好,我一见你呀,就觉得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楠不住眨眼,回她道,

    “姐姐,我也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我们就是一家一那般!哎,真是太奇怪了!”

    小乙笑道,

    “你俩没准上辈子是对姐妹,只是这辈子投到不同人家,今日相见,就是再续前缘嘛!”

    两女相视一笑,自然而然换到一处,小乙完全无法理解这女子之间的相处之道。于是他回头看看明了,明了仍是那平淡如水的表情,再看欧阳明,一脸的不解风情,比小乙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青笑起,道,

    “马老爷给我们分了两个账,男女分开,你们人多,就挤挤罢!小楠,你要不要来我们这里,人多热闹些!”

    小楠回她,

    “好啊,好啊!不过我得过去知会一声!待会再来找你们!”

    小楠说完,一溜烟跑远。白青呵呵看她离去,忽然想到一事,又回头对小乙道,

    “在这儿,还遇上熟人了!嘿嘿,你去那边看看!”

    说完,她便拉着菲菲躲了开去。

    小乙随她手指方向看去,是个大帐,有烟从里边飘出,应该是个临时厨房。小乙心想,那边有熟人,莫非是姐夫来了?他大笑一声,对明了和欧阳明道,

    “走,去吃好吃的!”

    小乙带头进了厨房,厨房之中数十个小灶,几口大锅,厨子们都在忙活,见三人进来,便要赶将出去。小乙可不管他,寻了一阵,并未发现姐夫的影子,他好不失望,三人只好出去。刚到门口,两个胖子一齐进来,把门都给占满,三人侧身让开,两位聊得正欢,小乙却一把将二人抓住,

    “哎呀,哎呀!我的哥,你俩怎么来了!”

    胖子一看,也是

    一惊,

    “小乙,呵,我就说白青她们来了,也定然少不得你!看看,我这特意去弄的好东西,要给你们加点小菜!”

    小乙看他手中提着两只新鲜甲鱼,甲鱼的头伸出壳外,小乙伸手去拨弄,它却将头躲进壳中,再不出来。

    “嘿嘿,这家伙,还挺厉害!对了,忘跟你们介绍了,这是我新识的好友,明了和尚、欧阳明,我们一路打擂上山,算得上是高手了吧!哈哈!”

    小乙又向明了和欧阳明介绍两位胖子,

    “这两位大厨,一个郝香,一个郝味,俩人合在一处,便是天底下最佳美食!”

    四人相互致意,小乙又问二人,

    “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难不成是做菜做的好,于是被请来给大侠们做菜?”

    两人一听这话,也是得意得很,

    “可不是么,我们可是代表着大理来的,哎,咱们大理江湖死了太多人,皇上又四处收拢豪侠,叫得出名的可是屈指能数了!我们二人过来,也是希望能挽回一些颜面!”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这面子是否找回了?”

    二人脸色有些尴尬,郝香道,

    “哎,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来这几日,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这四方厨艺皆有不同,百姓口味也是有轻有重,实在不好判断谁高谁低!不过我们也是学到不少好法子,回去之后,也要让大理城百姓饱饱口福!”

    小乙笑道,

    “你俩志向远大,小乙真是自愧不如了!对了,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吃?”

    郝味用个小玩意在那甲鱼头部晃动一阵,那甲鱼慢慢伸出头来,他眼急手快,一把便将那头握到手中。

    “很快很快,你们住的地方我们认识,你们三个,回去等着便是!”

    小乙笑问,

    “真不用我们帮忙?”

    二人齐道,

    “去吧去吧,等着吃就是了!”

    这一句,出自同胞之口,一点不觉奇怪。小乙三人道谢之后,便找回营帐去了。一进帐中,琴哥儿浪哥儿正在下棋,童陆躺在一边眯眼打着瞌睡,除此之外,都是女子,白青菲菲伊伊,还有小楠。小楠一见几人进来,赶忙拿了好吃的玩意过来,明了和尚见都是些果干,也是取了几块吃了。

    小乙问道,

    “仙翁和端木去了何处?”

    伊伊回他道,

    “被人请去吃酒了,我们也不便跟去,于是就待在这儿说说闲话!”

    小乙三人找地方坐下,又问,

    “今日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么?我们一路打擂上来,倒是有点意思!”

    伊伊回道,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唱唱跳跳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小乙笑道,

    “对女人来说,是挺没意思的!”

    伊伊呵呵笑了起来,正要说话,门外却是有人大声叫喊,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童陆一听到这声音,马上睁开眼来,小乙也蹭的站了起来,他奔至帐外,跨出两步,揪住了一人,

    “瓜哥,你怎么也来了!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这人正是瓜哥,小乙出来,他正与另一人拉扯在一起,一见小乙,似见了救星一般,

    “哎呀,小乙兄弟,你怎么也在,哈哈,真巧真巧!待会一定要多喝上几杯才行!”

    他用手擦头,转而对另一人道,

    “兄弟,这次哥哥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去吧!去吧!”

    那人见瓜哥见着熟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于是告辞往前边去了。小乙拉着瓜哥进了账中,一见账内这么些人,也是吓了他一大跳,

    “嘿呀,这么多人!大家好,我是……”

    “瓜哥”还是小乙开口说出,众人一听这名,也都会心一笑。童陆来到近前,对瓜哥道,

    “瓜哥,你这头越发亮堂了!让我摸摸可好?”

    瓜哥把头伸来,笑道,

    “当然好啦,尽管来!”

    童陆摸着瓜哥的头,笑得合不拢嘴!白青也来到身边,笑问,

    “瓜哥,我也想摸摸呀!”

    瓜哥回道,

    “青姑娘,你也这般调皮!”

    他把头递了过去,白青摸了两把,笑道,

    “她们也想摸摸!”

    瓜哥抬起头来,指着明了和尚说话,

    “这里不是有个和尚么?怎的还对我这头感兴趣?我可是还有不少头发的哟!”

    不过他也并未拒绝,还是把头伸来,众人挨个摸了,把腰都给笑弯了。欧阳明也来蹭了一下,瓜哥倒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总算结束,瓜哥开口问话,

    “你们一行这么多人,可不是一路打上来的吧?!”

    众人自找地方坐下,小乙回他道,

    “我们三个是打上来的,其他的嘛,则是沾了大人物的光!”

    瓜哥赞道,

    “哎呀,厉害,厉害!我也去看了几场,那些守擂的,可是厉害得很,若是我上了擂台,那定是丢人现眼了!”

    小乙笑道,

    “瓜哥也别太过自谦了!咦,瓜哥又是何门何派,怎会能够直接上山?”

    瓜哥笑道,

    “这

    次武林大会广邀天下英雄,我也有幸得受邀。哎,也是我大理国人才凋零,这才轮到我来!对了,刚才那人,也是建昌府人士,我与他一前一后过来,刚才遇到,他便要拉我去喝酒!”

    瓜哥缩起脖子,十分好玩,继续道,

    “他要带我去找女子陪酒,我哪会干那事,所以才坚持不去。刚好遇到小乙兄弟,给我解了围!”

    小乙笑道,

    “瓜哥不爱美色,倒是难得!哈哈!瓜哥,你可认得郝香郝味两个大厨?”

    瓜哥笑道,

    “当然认识啊,我与他们一同过来的!怎么,你们也认识?”

    小乙点头笑道,

    “当然,当然。刚才还去捉了两只甲鱼,要给我们烧汤吃呢!”

    瓜哥笑道,

    “那两个胖子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不过我还没吃过他们做的甲鱼,待会也定要尝尝才行!”

    小乙笑道,

    “这是自然,瓜哥,说说看,上次分别之后,一切可都顺利?”

    瓜哥脸色微变,小乙心头一拧,难不成出了变故?瓜哥缓缓擦着头顶,道,

    “哎,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众人都围坐过来,听他如何说法,

    “我们分别之后,我留了下来,亲眼瞧见吴大哥惩治了那几人,那假货被打得半死,又用清水浇醒,再打昏死过去,他没甚骨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哼哼,果然犯事不少,够他死上十回的!吴大哥问我是否要送回大理国去,我想着他在大理国犯下的大罪,也该由大理百姓来惩处,于是同意了。我带着假货回大理去,一路都很顺利,可是,可那日到达建昌府,把人交到洪大人手中时,却是突然换了个人!哎呀,这把我给吓得!你想,一路之上,我始终用一根链索将他和我绑在一起,什么时候换了个人,我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更恐怖的是,洪大人刚要问话,那人便仰天栽倒,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乙奇道,

    “这就怪了,难道有人将他劫走了?瓜哥你一路之上没有检查过么?”

    瓜哥回道,

    “当然检查过的,交于洪大人那日我也曾仔细看过,他那日表现倒还不错!那人是在何时将人换走,真是好难琢磨!”

    小乙也想不出缘由,他叹了口气道,恨恨道,

    “哎,好容易捉到了假瓜哥,却又让他跑了,他禀性难移,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他欺负!”

    瓜哥也很惆怅,继续道,

    “还不止于此!我再次回到成都,见着了吴大哥,他那也出了事!”

    小乙问道,

    “莫非唐肖和小吉也被人劫走了?”

    瓜哥努力点着头,回道,

    “没错!吴大哥说,他只是出门办事,离开了几日,那二人本在牢中待死,却又被人救了去。更神奇的是,那些守卫竟然没有见着一个人影,便把人给丢了!”

    众人也都十分好奇,这大牢守卫森严,这死刑犯更是看管得严实,那二人怎会在不知不觉之中逃出生天,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童陆吸了一口气,道,

    “这老毒物,便是毒神,他的弟子小吉与我们有仇,这里可是有毒神的势力在的,咱们可得多多小心才是!”

    瓜哥问他道,

    “怎么,这老毒物在此处还有势力?”

    童陆点头道,

    “这武林大会只怕还有不少阴谋,咱们可要时刻打起精神,莫要中了奸人的毒计!”

    小乙也道,

    “小吉被劫走,很可能与他师傅有关,这也就能够说得清楚了!可他又为何要去救那假瓜哥?!”

    童陆回他,

    “这很简单,这人嘴脸臭极,不过对付一些杂碎,可是管用得很,多多少少还有些利用价值!二人也算相识一场,给他些情面,以后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小乙笑道,

    “这人心真是最难琢磨!”

    瓜哥也道,

    “之后再没听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若真是老毒物把人给藏了起来,咱们要想抓住他们,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乙道,

    “武林大会,来得门派不少,咱们也正好多多打听打听!更要防着有人前来捣乱!”

    瓜哥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分头行事,若有情况,马上来报!”

    小乙点头,

    “这样最好!”

    这虽然是江湖之事,可小楠的师兄师姐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生出事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小乙让小楠回去给人带话,提醒他们多留些心眼!

    小楠快去快回,回来之时一脸沮丧,

    “说我们大惊小怪,那些护卫随便找一人出来,便能把下边的守擂人打得爹娘不识!你们说气不气人?!”

    小乙笑笑,

    “也是,他们那么多人,加上马老爷的手下,若真有事,也还轮不着咱们来操心!咱们啊,就等着吃肉喝酒,自在逍遥罢!”

    众人闲聊起来,有瓜哥在,也是要欢乐不少。没过多久,那小柴也过来玩耍,他那身子稍稍好些,可还不能随意动弹,这次便是由两位下人一起合抱过来。他知道小楠在这儿,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也没大碍,夜里大家伙儿挤挤便是!

三七 神鬼不惧只怕先生,千里津途唯恐迟归

    又过了好久,众人肚里咕咕直叫,童陆大声叫唤,

    “这郝香郝味怎的这么慢!”

    话音刚落,就听得郝味笑言,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用心烹制,才有好味道嘛!”

    郝味端着一大锅汤进帐中,香味瞬间窜满了整个营账!童陆一马当先来到郝味面前,说是要帮忙,但谁人不知他心思,只是不愿明说而已。童陆如愿喝了第一口汤,看他那表情,真是美得不像样子!

    郝味叫他让开,放下大锅,对众人道,

    “呵,人还不少!还好我们早有准备!拿几人跟我一齐过去抱酒端菜,今日我们二人请假,咱们好生吃喝一顿!”

    几位女子倒是勤快,跟着郝味去了。刚一出门,郝香也端了一锅汤进来,与郝味的那锅有些相似,小乙看着两锅,笑道,

    “你俩到现在还在较劲呢!”

    郝香笑道,

    “偶尔比试比试,共同进步嘛!”

    小乙笑问,

    “谁赢面大些?”

    郝香道,

    “自然是我啦!我和他六 四开,我六他四!”

    “屁话,是你四我六!”

    郝味端菜进来,刚好听到郝香自夸,于是二人又开始斗嘴,倒是逗得众人开心不已。两位大厨也是想得周到,特意给明了和尚单独做了饭菜,明了十分感谢。他当然也不会在意众人的吵吵闹闹、吃吃喝喝,帐内热闹非凡,他也是满脸的欣慰之色。小柴和小楠哪里有过这等经历,听着众人臭屁胡扯,都觉十分有趣,二人慢慢融入其中,也许早把那高高在上的一套,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夜,仙翁端木并未回来,众人也不闲挤,便在这一个帐中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小乙晨练回来,郝家兄弟也已然准备好了美食,众人一齐吃过。白青伊伊和菲菲已然有了差事,忙不迭的去切药了,浪哥儿琴哥儿也一齐过去帮忙。仙翁喝了一夜回来,醉得很了,欧阳明便留了下来,帮着端木照顾师傅。这下可好,也就小乙童陆和明了和尚没什么事做,总不能老是喝酒看美人吧,于是三人商量着去往城中游玩,也正好顺路,去告知程辉一声,免得他为自己担心。

    欧阳明的牌子送给了童陆,他也是欢喜得很,老是攥在手中,不肯放手。三人来到那第三擂,已然聚了不少人!有几个昨日失败了,还有一次机会未用,留了下来看其他人比试,想着能够摸清擂主招数,以便再下次一击得胜!童陆过来炫耀,若不是小乙和明了在旁,几人非要一齐上来,把童陆凑成猪头方能罢了!

    一路下山,直到山脚,越往下人越多,这武林大会层层筛选过后,便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不过也不能太过苛刻,若是没人上得去,那也就失去了意义!小乙心想,这马老爷花费这么多钱办这武林大会,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不过人家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书院已然关了门,各处通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也只是为了不让这些江湖人士随意进出。小乙三人来侧墙的矮窗边,往里看去,这儿更是用白纸糊得严实,一点看不出里边情形。

    小乙奇道,

    “看来是受不了这吵闹了!”

    话音刚落,里边便传来了整齐的吟诵之声,念的是论语,小乙也曾学过一些,听着里边朗诵,也是不由跟着念起,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小乙这各处口音混到一处,实在好笑,童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乙哥,你这粗人念来,确实不那么好听!”

    小乙也没回他,伸手去戳那白纸,那纸也不知糊了几层,竟是戳了好几下方才对穿。小乙贴了上去,往里偷看,忽的一只怪眼堵住孔洞,把他吓得不轻,紧接着里边人说话,

    “哪来的小贼,竟敢前来偷看,看我不戳瞎你的眼!”

    一条戒尺从那小孔之中飞快穿出,三人急忙退开,里边人还在大喊,

    “小贼别跑,看我不把你们腿给打断!”

    小乙三人哪敢再留,把腿便跑,从小到大,小乙还没这般担惊受怕过。跑得老远,三人回头,书院并无人出来,小乙大喘粗气,道,

    “这家伙可真是厉害了!”

    明了和尚也被吓得不轻,童陆看着二人,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俩打架都不怕,还会怕这小小书院的教书先生!”

    小乙心有余悸,回他道,

    “这夫子,可是吓人得很啊!”

    童陆道,

    “可不是么!他若不凶,又如何能管得住学生!”

    小乙道,

    “还好我们不用念书!”

    童陆笑道,

    “所以你只能是个大老粗!哈哈!哈哈!”

    明了和尚也道,

    “我也从未被人这般训过!吃苦受累我不怕,刀山火海也无惧,可这夫子只是一声喝骂,便吓得我冷汗直流,真是奇怪!”

    童陆拍拍明了和尚,道,

    “看来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还是夫子,能让我们明了大师吓破了胆!”

    小乙道,

    “我就不信你不害怕!”

    童陆道,

    “我当年也是上过学的,逃课也是常有的事,可不会像你俩这般!”

    小乙笑道,

    “我还以为你是个乖乖儿呢!好了,好了,既然没人过来,那咱们就赶快走吧!”

    三人于是回到城中,入了先前

    的客栈。本以为程辉会在这儿等着大家,可一入客栈,伙计便告知三人,

    “三位来晚了啊,那位大哥今日一早便结账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也去凑热闹了!我一眼便知晓他的厉害,连胜三擂,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小乙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对了,昨日以后,还有没有见过戴斗笠的那对男女?”

    伙计回道,

    “自那日清早走后,便再没见过了!怎的,你们竟然认识?”

    小乙笑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那二人有些奇怪!”

    伙计也道,

    “是啊,二人走的十分匆忙,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哎,这世道虽好,可在这江湖之中行走,也仍是危险重重!”

    小乙笑道,

    “你倒是好心!我们也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伙计笑脸相送,待三人走得远了,方才回转进到客栈之中。

    小乙三人在城中闲逛,这长沙城中也是清冷得很,只怕大多数人都到岳麓山去了,既有好戏看,又有吃的喝的供着,何乐而不为呢!三人只觉无趣,便来到江边,找处阴凉之处歇息。看这江水向北而去,水势平缓,江中几处沙洲,还有不少飞鸟栖宿其中。

    “小乙哥,你觉得你有机会成为武林盟主么?”

    童陆这般问道。

    小乙与明了和尚相视一笑,回他道,

    “陆陆,你也见过真正的高手,我们这点功夫,在人家看来,当真是不值一提!所以,这武林盟主,无论如何,也是落不到我的头上!”

    童陆摇头道,

    “非也非也,英雄出少年,今年没准提拔新人,你在这年纪之中,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可千万不要失了信心!”

    小乙笑了笑,扔了颗石子到那江中去,只激起一点水浪,瞬间又被江水平复下去。童陆看他不语,又道,

    “小乙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讲么?”

    小乙回问道,

    “这是为何?”

    童陆叹了口气道,

    “我有种直觉,这次的武林大会绝计不会简单!我希望你成为武林盟主,也是不想让恶人拿了这名头!”

    小乙问他,

    “只是直觉?”

    童陆轻轻摇头,道,

    “我一直在观察,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但也有些收获!我们昨日先行上去,你猜我见着了谁?”

    小乙二人竖起耳朵,继续听他说话,

    “乌老大!而且,那岳麓山顶,四处都有他的人!你们想,这武林大会,本是马老爷在张罗,怎会需要他来帮忙?!咱们也曾接触过这乌老大,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安排这么多人手,定然是有所图谋!”

    小乙想了想,道,

    “若真是那乌老大,咱们可得多多小心!”

    童陆又道,

    “昨日我们在帐中饮酒,说了好些胡话,我中途出来过一次,竟是发现有人在外偷听。虽然没有看得真切,但偷听之事,定然不会有假!”

    小乙道,

    “陆陆,你怎不早说!”

    童陆笑道,

    “我与你们一同下来,也是想再看看下边是否还能有些收获!”

    小乙道,

    “你想做什么?”

    童陆笑道,

    “既然马老爷和乌老大这般要好,若是进了他府中,没准能够……”

    小乙点头道,

    “发现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童陆说了自己想法,这马家老爷的府邸这般大,进去倒是容易,但如果没有指示,想要准确找到里边的人和物,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人正在商议,却见得一只货船逆水行来。童陆眼神极好,一见船头那人,立马大喊出声,

    “哎,小乙哥,你看那是谁?!”

    小乙看了好久,也是一惊,

    “竟然是卫威大哥!呵呵,丽水镇这么远,他怎会来到此处!”

    那立在船头的,正是在丽水镇相识的马帮带头人,卫威!那船儿又近了一些,童陆方才向他挥手召唤,

    “卫大哥,好久不见啊!”

    卫威远远听到,凝神望了一阵,也是欣喜若狂,大声回话,

    “两位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一切可都顺利?!”

    童陆回喊,

    “都好,都好!等你上了岸,咱们再细细说来!”

    小乙三人从岸上往南,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码头,卫威那船儿刚好停靠下来。卫威安排了他人做事,然后便跳上岸,来到小乙三人这边。

    还未近前,童陆便大声说话,

    “卫大哥,现在不做马帮,倒是跑起船来了?呵呵,你这趟跑得也真够远的呀!”

    卫威笑道,

    “只要能够赚足银子,跑得远些又有何妨!”

    童陆介绍卫威和明了认识,又寻了处林荫坐下说话,

    “卫大哥,我们走后,肖家怎样了?”

    童陆明知肖家老爷已经远走,可还是故意这般问话。

    卫威道,

    “恶人都遭惩罚,一切都好了起来。老爷经此一事,也是看开了许多,他也见识了二小姐的能力,于是大事小事,都放手让他做吧!老爷放下心事,那病也好得快些,只是两月,便恢复了大半!不过那脸,还是留下些后遗症,只怕是难以完全康复了!后来有一日,老爷说想去会会好友,我们拦他不住,也只好让他去了。本来二小姐托我一路照顾,可

    老爷死活不愿,后来,也就再没他消息了!小姐四处寻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无!”

    童陆道,

    “你们不用担心他,他活得自在,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卫威惊喜道,

    “你们见过老爷?”

    童陆道,

    “当然见过,不过他不愿再回去了,只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就由你们自己掌控了!”

    卫威还想再问,小乙却先开了口,

    “卫大哥,请一定相信我们,肖老爷现在真是活得滋润,一点不用担心他!你回去也告诉肖二小姐,这肖家以后就是她一人说了算了!”

    卫威尴尬一笑,童陆却是看到了细微的异常,

    “卫大哥,在那之后,你便留在肖家帮忙了?”

    卫威点点头道,

    “是啊,我做错了事,当然要尽力去补偿了!”

    童陆笑道,

    “我看不止如此吧,那肖二小姐家里有钱,长得还好看,又是极为能干,心还好,啧啧,哪里去寻这么好的姑娘!你每日见她,难道就没动过心?”

    卫威慌忙摆手,回道,

    “没有,没有,我,我哪敢有非,非分之想!”

    听他这般说话,小乙三人也都乐得合不拢嘴,他越是解释,便越是解释不清,最后,也只好闭上嘴来。

    童陆看他害羞模样,笑道,

    “卫大哥,若是喜欢,就勇敢一些,别要让他人钻了空子!若是有天,二小姐被他人揽入怀中,互说情话,你又作何感想?”

    卫威结结巴巴道,

    “我,我,真的可,可以?”

    三人一同回他,

    “太可以了!”

    说话三人一同哈哈大笑,卫威好似被人点醒,只道,

    “那,那我这次回去,就要向她表露心迹!从那一日,她倒在我面前,我,我便认定她是我这一辈子都要保护的人了!”

    童陆笑道,

    “原来卫大哥早就有贼心了!嘿嘿,那就赶紧的!”

    说完二小姐,小乙方才问他这次过来所为何事,卫威指着那船儿,说道,

    “这都是从大理运来的极品山珍,听闻今年洞庭湖大水,好些地方颗粒无收,更别提这山珍了!这马家老爷可不吝惜钱财,只要是好东西,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咱们大理特产丰富,这山珍更是多不胜数,马老爷开武林大会,却办成了一场盛宴,我也真是大开了眼界!”

    小乙道,

    “所以说,这船上的东西,全都是给马老爷送来的?”

    卫威点头道,

    “正是!我已经往返了好几次,这可是最后一船了!”

    小乙道,

    “那这东西都送到何处去?”

    卫威道,

    “送到马老爷府上啊!我来过好些次,已经熟悉得很了!”

    小乙心想,正好可以打听打听马老爷的府邸,又或是跟着卫威一同进去。可童陆却是与他使着眼色,小乙便忍住不问。

    童陆却道,

    “卫大哥,你说这是最后一船,送完之后,与我们一齐去武林大会玩玩吧!”

    卫威摇摇头,道,

    “我对这武林大会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二小姐正在等我回去,我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童陆笑道,

    “卫大哥果然是被二小姐迷了心!”

    卫威笑笑,望了一眼他那船儿。那船上的货物已然卸下一半,码头上排了一队马车,一看那车饰,又怎会是普通人家所有。拉车的马儿都健壮非常,不是寻常能见到的那种!卫威指着那些马儿道,

    “这些马虽然长得好,爆发力强,但要论拉人拉货,还真不一定比咱们马帮的马好!我们的马儿,虽然矮小些、难看些,但皮糙肉厚,吃得苦,也耐得住饥寒,可比这些高傲自大的马儿好用太多!”

    小乙笑道,

    “这是自然,这些马儿便是用来观赏竞技的,哪懂得干活!”

    卫威道,

    “这样的一匹马,应该不止普通二十匹马儿的价格,马老爷爱马,好马多得数不胜数,这些啊,都还是最低等的马儿!”

    小乙道,

    “卫大哥,你可见识过马老爷的马场?”

    卫威摇头道,

    “这些,我都是听马老爷府内小仆讲的。我们每次进出马府,都是走同一道门,并且还有专人作陪,送完点清便走。没有一刻停留。不过,我上一次送货,听到了马蹄音,听那动静,绝对不下百匹!这拉车的马儿都这样,那里边的,真是难以想象!”

    小乙笑道,

    “人家有钱,办个武林大会请上千人随意吃喝,这点小钱,一点不在话下!”

    卫威道,

    “小乙兄弟,你可不知,若是那万里挑一的好马,那可值钱的很啊!我听说曾经有人愿意用万亩良田去换上那么一匹好马!”

    小乙听得直摆头,

    “这么厉害!看来,还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几人又说一阵,货物已然全部装好,卫威起身道,

    “小乙兄弟,你们等我半个时辰,我去货送了再来请你们吃酒!”

    小乙道,

    “卫大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位兄弟,咱们麓湘居再见!”

    卫威带着车队走了,小乙三人又观瞧一阵,看那码头之上船来船往,好一派繁忙景象。良久,三人方才离开,往那麓湘居赶去。

三八 人去楼空酒味留香,针锋相对习以为常

    这麓湘居中一桌客人也无,真是清冷至极,小乙三人过来,倒是让那伙计有些好奇,

    “客,客官,你们是来喝酒吃饭的?”

    小乙笑道,

    “怎么,不欢迎?”

    伙计连忙陪笑,引三人进到里边,

    “哪有哪有!只是这武林大会太过招摇,东西都随便吃,从昨日起,我们这店就没招待过一个客人!”

    小乙笑道,

    “这也算得上马家老爷做好事了!”

    伙计笑笑,回道,

    “好是好,但就是苦了干我们这行的啊!”

    小乙道,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的是钱呢!还有六日,再坚持六日就好了!”

    伙计带着几人上了二楼雅间,这雅间之中两面落地大窗,一边吃酒一边能看这大江,众此处看去,那江水又是另一番景致!

    伙计又道,

    “我们这儿最厉害的大厨也被请去武林大会了,所以,各位也只能将就一些,到时也可免些酒钱,你们看可好?”

    小乙笑道,

    “这倒无妨,不过你们这儿的留湘醉,可不能有一点作假哦!”

    伙计笑道,

    “这是自然,定然不会让几位失望!”

    小乙也笑了起来,

    “咱们这大师不吃酒肉,你得嘱咐一声,用单独的厨具为他烹制,可是马虎不得!”

    点菜还是童陆拿手,手上银钱好长时间没有花出去,直点了十数样方才罢手!伙计欢喜去了,三人一边看景,一边闲聊起来。

    小乙问童陆道,

    “陆陆,你是不是觉得混入卫大哥的队伍之中有些不妥,若是被人察觉,可能会影响到卫大哥一行!”

    童陆点头道,

    “这是自然,即便是藏到货物之中,也多有不妥,还是不要卫大哥牵扯进来才是!这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可不要因为咱们,坏了人家名声。”

    明了和尚道,

    “陆陆说得对,咱们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小乙笑道,

    “明了,你这出家人,也着实不太讲究,咱们要干的可不是光明正大之事,你也不假装劝阻一下!”

    明了和尚笑笑,回他,

    “我心底也始终存疑,只道这武林大会另有不法勾当,若是能够识破这局,也算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小乙道,

    “不错不错,我与你想到一处去了!”

    伙计端了酒来,又先上了几盘凉菜。童陆倒上两碗,取了自己那只,抿了一口,

    “嗯,和山顶上的味道相同,应该没错了!”

    小乙也喝了一口,香味浓郁,久久无法散去,口感中规中矩,回味绵长,要多喝一些,方才能够品得其中滋味。

    “这酒好似越喝越有味道,不知觉间,就要被他醉倒!”

    明了和尚闻着这味,说道,

    “这酒香,也当真持久,如大江那般,连绵不绝!”

    三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小二大声迎客,

    “客官,你来啦,快快里边儿请!”

    小乙站起身来,笑道,

    “想不到卫大哥这么快,我去叫他上来!”

    小乙出了门,到了楼下,却发现来人并非卫威,可这人他也面熟的很,他大喜过望,叫喊出声,

    “前辈,前辈,我是小乙,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请你喝酒,你还救过我的命呢!”

    那人年岁不小,至少有个六十往上,头上毛发尽是白色,不过他满面红光,精神尚好!小乙识得他的,金河边上,小小酒馆之中,曾经向自己要过酒喝,后来又暗中救过自己。

    老头眯眼看着小乙,回他道,

    “我记得你,小小年纪,满腔抱负,将来定会是个人物!”

    小乙道,

    “前辈过誉了,小乙只是有些心高罢了!我与同伴在上边吃酒,前辈不如一齐过来,让小乙再请你好生吃上几杯!”

    老头收起刚取出的那小杯,站起身来,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请吧!”

    小乙喜欢这样做派,毫不扭捏,直来直去,与之相处,也定然十分痛快。二人一齐回到雅间之中,小乙介绍几人认识,手中却是一点儿也没停下,话未说完,已经为老头满上了酒。

    “前辈,酒泉可是这看家的好酒,你可千万别要客气!”

    老头端起他那好似已经裂开的紫色小酒杯,鼻子放在杯檐左右一闻,之后便是一口饮尽。他闭眼体味良久,方才摇头晃脑回道,

    “酒味几十年如一日,不错,不错!”

    小乙问他,

    “前辈,你可是这儿的老主顾?”

    老头笑道,

    “三十多年前就来过这儿的,今日再来,虽然酒味一点没变,可又是另一番体会了!对了,你们也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

    小乙点头道,

    “我们恰好路过此处,便来凑凑热闹!”

    小乙为老头斟满,老头又是细闻过后一口喝尽,又道,

    “这马家老爷倒是挥金如土,以往并未有多大影响的武林大会,却是邀来如此多的武林豪杰,这动静,整个江湖也都为之一颤!”

    小乙问他,

    “前辈,你可知这马老爷为何要揽上这事,难道真是钱太多了没处花去?”

    老头点头道,

    “确实是太有钱了!他有一儿子,名叫马煜,从小立志学武,这马老爷可是花了不少钱请高手教导,不过资质太差,现已经

    二十五六了,那功夫还是上不得台面!不知道,他办这武林大会,是不是也与这儿子有关!”

    小乙道,

    “原来如此,兴许是要让这马煜,在武林大会之中展露头脚,若是不成,也与人结下情谊,方便以后行事!”

    老头道,

    “这就不好说了,我在他府上住了几日,他那功夫,最多也只能打上第三擂吧!出风头的事,他还差了不少!”

    童陆奇道,

    “前辈,你竟然住在那马府之中?”

    老头点头道,

    “我刚一到,就有人接我过去,好吃好喝供着。马老爷亲自相迎,倒是给足了面子。马煜那小子,有意无意在我面前现身手,只怕也是想要我指点指点。吃人嘴短,我也略微点拨了他几下,因而我才这么清楚他的实力!”

    小乙笑道,

    “前辈,也就是你才有这般待遇了!”

    老头道,

    “我也只是在江湖中多混了些年月,这江湖的未来与希望,也全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像我这样,每日能有酒喝,那就够了!”

    小乙笑道,

    “前辈,我们前一阵遇到了老叫花,他也说起过你的!”

    老头咦了一声,回道,

    “你们也认识他?”

    小乙把遇到老叫花之事,简略说于他听,老头恨恨说道,

    “老叫花子,德性太差!”

    刚一说完,楼下又有人来,还未上楼,便把楼板戳得砰砰直响,口中还不停叫嚷,

    “老酒鬼,你竟跑这儿来了!想躲开我不成?”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小乙开了门,老叫花斜靠在了门口,身子迅速飘了进来。老叫花一见小乙,也是有些好奇,问话,

    “咦,你们怎的也在?!”

    小乙笑着回他,

    “我们遇上前辈,便请他过来一齐吃酒!没想,又把你给招来了,正好,正好,今日好生聚上一聚!”

    老叫花笑笑,

    “原来如此!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老叫花见满桌的酒菜,直接用手抓起,便往嘴里塞,那吃相好不难看,不过在小乙看来,这也是真性情的表现,他愿意怎么吃,那就怎么吃罢!

    “瞧你这吃相,恶心得我快要吃不下酒去!”

    老叫花一听,双手往桌上一擦,笑道,

    “我吃我的,你喝你的,一个不打扰一个,你看我吃干嘛!我就喜欢用手直接抓了吃,有问题?”

    老头闷闷不乐,酒也不愿喝了!老叫花又吃两口,道,

    “这马老爷府上这样的酒多的是,你是有病还是怎样,还要特意跑一趟,不是吃多了撑的么!”

    老头怒回他道,

    “我就愿意过来喝酒,你管得着么!”

    老叫花乐开了花,道,

    “我逗你玩嘛,别这么瞪鼻子上眼的!”

    童陆在旁看得呵呵直乐,明了也始终微笑他着二人,二人虽然嘴上斗狠,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作不得真。

    小乙过来打个圆场,问道,

    “前辈,老叫花说得我还真想问你,那马老爷府上可什么都有,这酒应该也不会少了,即便没有,那你一句话,便有人马上办好送来,为何你仍要亲自过来一趟呢?”

    老头听他问话,也是消了些气,轻声回道,

    “喝酒,不仅是喝这酒味,这酒杯,这桌椅,这酒楼,这风景,也都是必须的!你想,若是把那金河边上酒馆的酒水,拿到此处来喝,其中滋味,是不是大不一样了!”

    还真是,小乙一听,也是同意他的看法!

    老叫花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我来说,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是好地方!”

    小乙笑道,

    “老叫花,这些东西,比起我烤的腿子,又当如何?”

    老叫花乐道,

    “别说,你那日的烤肉还真是不错,嘿嘿,什么时候再给我烤上一腿?”

    小乙道,

    “这岳麓山上,有的是大厨,你去了,每餐都能换着花样儿来,何必贪恋我这一口呢!”

    老叫花道,

    “不一样,不一样,那儿想吃什么都有,多无趣啊!”

    小乙摇头道,

    “这不就是了,你和前辈呀,其实并不存在分歧!”

    老叫花想了想,又看看那老头,很不自在,只道,

    “什么前辈,前辈的,你叫他老酒鬼,比什么都强!”

    老头也不看他,只是嘴中秃噜,

    “总算说了句人话!”

    小乙看老头并无不喜,也试探着问道,

    “老酒鬼,叫起来很是亲切呢!”

    老头笑道,

    “对,对,以后就这般叫我,心里也舒服些!”

    小乙道,

    “老叫花,老酒鬼,你俩还真是一个性子,难怪能玩到一块去!”

    二人齐道,

    “谁会跟他玩到一处!”

    众人大笑起来,童陆打趣那老叫花道,

    “老叫花,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可是被你害惨了!”

    老叫花道,

    “那那仙翁,不会为难你们了吧?!我只是,只是手抖了些,把他长眉给剪了!”

    童陆噗嗤笑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剪人一条长眉不够,还把另一条也给剪了,还有,你剪得齐些那也好啊,竟是一边高一边低,叫人怎么办才好!还好有位手巧的姐姐为他做了遮挡,这才不至于

    叫人看了笑话!”

    老酒鬼道,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识好歹,人家又没惹你,你偏要去欺负人家!该死,该死!”

    老叫花道,

    “算我错了,我,我改明儿上山,当面向他赔罪便是!”

    老酒鬼道,

    “我看你这臭脾胃,还是切掉一半比较好,免得总吃不够,四处惹事生非!”

    老叫花道,

    “谁像你,没钱喝酒便只知道乞讨,连我这叫花子都不如!”

    老酒鬼回道,

    “你还是不用着其他叫花上供的银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

    二人竟是不顾他人存在,就这般吵闹起来,任几人如何规劝都不管用。小乙三人没什么办法,只好在一旁等待。良久,那二人终于停了下来,老叫花继续吃他的东西,老酒鬼又接着喝酒,二人又似没事一样,小乙三人互看一眼,也只能无奈笑笑而已。

    小乙早就嘱咐了伙计,若是有人过来,问他是否已经有约,若是找小乙的,便直接请到屋内。此时有人进来,伙计询问一番之后,便听得卫威的声音响起,

    “小乙兄弟,童陆兄弟,明了大师,稍稍耽搁了些,勿怪勿怪!”

    伙计带着卫威上来,小乙开门相迎,他一进屋,见着还有人在,还有那一桌杯盘狼藉,不由奇怪问道,

    “小乙兄弟,这两位前辈又是?”

    小乙笑道,

    “一个老酒鬼,一个老叫花,都是朋友,快来,咱们坐下说!”

    卫威过去见过二人,小乙则吩咐那伙计,把这桌收拾好后,另置一桌过来!伙计见遇上了豪客,也是不敢怠慢,叫来帮手,匆匆收拾妥当。几人坐下,继续说话。

    “卫大哥,你不是说半个时辰便能送完,怎的去了这么久?!”

    童陆如此问那卫威。卫威喝了一口酒,回道,

    “往常去的时候,直接便能进去,今日却是仔细盘查了好久,再加上府内好像还有重要之事,又让我们在门外等着。”

    童陆点头道,

    “原来如此,我说搬货卸货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

    老酒鬼问道,

    “是为马府送东西去了?”

    卫威道,

    “没错,送些我大理产的山珍,这可是马老爷亲自选购的!”

    老酒鬼道,

    “今日府内宾客众多,也许是怕扰了大家吧!”

    卫威道,

    “前辈怎的知晓?”

    老酒鬼道,

    “我刚从里边出来,又岂会不知!”

    卫威道,

    “哎呀,原来如此,前辈可是马老爷的座上宾客么?”

    老叫花道,

    “有屁的宾客,我怎的没见着?”

    卫威又问,

    “这位前辈也是?”

    小乙回他道,

    “他俩都是马老爷请来的客人,我们以前曾经见过,所以便同一桌了!”

    卫威还有疑问,老叫花却是开口问他,

    “我听说不论谁人,只要进了马老爷府上,都管酒管肉,不知你们是否也是如此!”

    卫威摇头道,

    “也许是送货人太多,马老爷觉得麻烦,所以未在府内安排。不过也是给了银子的,呵呵,还不少呢!”

    卫威摇着那钱袋,装得满满,好似在说今日这一餐由他来请。

    小乙听了他们对话,心中也是起疑,难道这马府之中,真的藏有不少秘密。老酒鬼口中提到的那些人,为何老叫花没能见着?这些人为何会在马府内出现,目的又是怎样?小乙更加坚定了要去马府探查一番的决心。

    正想发问,童陆却已然抢先说话,

    “我听闻这马老爷酷爱马儿,他那后院广阔无边,便是他的私家马场,嗯,也不知里边有没有真正的好马!”

    老叫花笑道,

    “那马儿,啧啧,真是个顶个的漂亮!腿又长又有劲儿,跑起来,那叫一个欢畅!我前阵子骑过几次,真是过瘾啊!”

    老酒鬼道,

    “这次老叫花说的没错,那些马儿确实个顶个的厉害,听说大都是从天山运来,单是这往来的运费也是不少!像我们这些习武的,遇上那马儿,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小乙道,

    “这好马我也骑过不少,也不知你们所讲的那马儿,骑上又是何种感受。”

    老叫花道,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正中小乙心坎,小乙只道,

    “我们可是进不去的啊!”

    老叫花道,

    “马老爷很好说话,我去跟他说说,你们随我一同进去玩玩!”

    老酒鬼也道,

    “你们三人也不是坏人,这事,应该不难办的!对了,昨天夜里用餐,马老爷还提到过你,也不知你做了些什么,让他对你上了心!”

    小乙摇头道,

    “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与明了一齐打擂上山罢了,上去的人这般多,又怎会注意到我!”

    老酒鬼道,

    “这就不知了!等会吃好,咱们就一齐过去看看!”

    新一轮的酒菜又已上来,老叫花吃得厉害,大都被他塞到口里。老酒鬼只顾喝酒,也没尝几口菜。卫威有些心不在焉,童陆多问几声,他才回答,说道,

    “之前与你们分别之后,又遇到一位旧识,他非要跟我们一齐回去,我让他在这儿等候,可直到现在也没见他人来,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走了!”

三九 成竹在胸苦吞败果,情面不留糗事戳穿

    童陆问他,

    “又是何人,我们是否也曾认识?”

    卫威刚要回话,却听得伙计在外轻唤,

    “几位客官,有位姓杜的侠士来找,不知是否与你们有约?”

    卫威站了身来,笑道,

    “哎呀,他来了,我去叫他进来吃些酒菜?”

    小乙道,

    “这是自然,来都来了,大家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卫威随那伙计下了楼,又过好长时间,方才带人上来,一进这间,童陆蹭的站起,唤道,

    “杜宇哥,你怎的也在这儿?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杜宇一见童陆小乙,也是瞪大了双眼,回他,

    “小陆,小乙,你们竟然也在?能在这儿见着你俩,真是难得啊!”

    童陆赶紧拉他过去,又给众人介绍一番,

    “这位啊,是我从小一齐长大的好兄弟,杜宇,杜大哥!”

    杜宇见过众人,却仍然不是很开心。童陆看出他心中不快,给他倒了碗酒,说道,

    “有什么心事,喝上一碗,就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宇一口喝完那碗酒,仍旧闷闷不乐,把酒又倒上一碗,立时喝尽,之后又再来一碗。三碗喝尽,略微有些醉意,这才开口说话,

    “我本以为这些年努力练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这次的武林大会,也会是我展露拳脚的大好机会,可是,哎,不提了,不提了!”

    他又要去倒酒,小乙拦住,说道,

    “酒可不能多喝,这次上山,可是遇着麻烦了?”

    小乙不好说他打擂失败,也只好这般说来,杜宇长叹一口气,又道,

    “我确实是学艺不精,在第三擂败下阵来,一连两次,被同一人击败!真是没脸再待下去了。正好遇上卫大哥,所以想与他一道回去。”

    小乙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太过上心了!”

    童陆也道,

    “是啊杜宇哥,你别灰心,以后多的是机会!还有,这武林大会可不是年年都有,咱们想想其他办法,也能上去长长见识!”

    童陆向杜宇使得眼色,杜宇一进门来,便知这两位不是普通人,可他不愿受此恩惠,只道,

    “既然没那本事,我去了也没多在意义!就不用劳烦他人了!”

    老叫花笑道,

    “嘿嘿,你这小子,倒是犟得很!”

    杜宇艰难挤了一个微笑出来,他心情不佳,小乙也不再拦着,想喝,那就喝吧!不过喝完可不能再继续自暴自弃,前途漫漫,谁能看得准明日又将如何!

    童陆问道,

    “卫大哥,你俩又是怎么认识的?”

    卫威与杜宇喝了一口,道,

    “他以前不是在许家做活么,也曾多次来肖家这边办事,二小姐也对他印象很深。我来肖家帮忙之后,杜宇来过丽水镇,正好由我接待了他,也就是从那时认识的。他待人真诚,是个爽快的汉子,我们也一齐喝过几次酒。”

    童陆道,

    “原来如此。杜宇哥,那许家消失之后的这些日子,你都在忙活些什么呢?”

    杜宇有些醉意了,略有迟疑,回他道,

    “四处寻些闲活做做,算是能养活自己吧。除此之外,我都在学武,希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童陆又道,

    “卫大哥那儿想必也缺些人手,不如……”

    话未讲完,杜宇道,

    “小陆不必多言,我知道要如何去做,只是我还有些不太甘心,让我再试试!”

    童陆闭了嘴,他既然这般决绝,就让他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吧!

    小乙问卫威道,

    “卫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卫威看小乙三人自有去处,便道,

    “吃完这顿,我们就启程回去。到了荆州,装上预定好的货物,便直接回大理去了。”

    小乙笑道,

    “这一趟,应该能赚个不少吧!”

    卫威也笑了起来,

    “你知道的,马老爷不缺钱!”

    众人当然明白,也都会心一笑。不多时,众人都吃饱喝足,卫威坚持要自己来请,小乙也不好再说什么。众人一齐出门,童陆扶着杜宇走在后头,他已经喝醉,走路有些不稳,对着四周指指点点,好似第一次来,看哪儿都充满好奇。

    路过一间门口,另一伙计从里边出来,童陆与杜宇自然往门里看了一眼,这一下,可是生了事端。杜宇拉开伙计,闯了进去,童陆气力小,哪里拦得住!只听得杜宇大喊,

    “小姐!你怎的在这儿!还有你,你,你是那谁来着?!谁?”

    原来间屋内躲着二人,正是前夜不告而别的铁石和许云儿!铁石好不紧张,不敢开口,许云儿却是站起身来,呵斥道,

    “哪来的醉鬼,我哪是什么小姐,你认错人了!”

    杜宇虽然醉了,但心头却是明白,这许云儿再怎么胡扯也不会影响到他,他有些恼意,接着道,

    “小姐,你突然走了,老爷和老太在可是急坏了!你可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她茶不思饭不想,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小乙回来,想去制止,却已然来不急了!

    许云儿听了这话,泪水迅速聚到眼眶之中,差一点就要流将下来。她回道

    “你乱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发酒疯到外边去发,我的脾气可不大好!”

    杜宇有些迷糊,小乙过来拉住他,对他道,

    “宇哥,你认错人了!咱们先走吧!”

    杜宇却死活不肯,恶狠狠道,

    “我没认错,许大小姐许诗悦,你可千万别说没见过我!我是杜宇,是你们许家曾经的一条狗!”

    小乙听这话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想要阻止,可杜宇却是有些发狂,嚎道,

    “大理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许家出了事自己先跑了路,呵呵,可是把我们这些人给害惨了!还好新皇不予追究,否则我哪有机会再见着你!”

    许云儿道,

    “你,你别再胡言乱语了!”

    许云儿不知如何应对,她倒反而像是在胡言乱语了!杜宇一拍额头,又道,

    “我想起来了,你,你,你是大理城中的小铁匠,我是说怎么这般脸熟!原来许诗悦却是跟你一齐走了,倒是叫我找得好苦!”

    铁石早站到了许云儿身边,此时身子有些发抖,他缓缓转过头来,对许云儿道,

    “你,你不是许云儿,是许诗悦,你不是被遗忘的小姐,而是最受宠的公主?”

    许云儿泪水夺眶而出,边哭边道,

    “铁石哥,你别听他乱说,我一直都是你的云儿啊!”

    铁石指着杜宇道,

    “杜,杜,杜宇,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杜宇笑道,

    “我从不忘语,当然都是真的!”

    他又指着小乙童陆,问道,

    “小乙,小陆,他说的可是真的?”

    二人不知如何开口,铁石又如何猜不到,

    “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在巴骗我!你们……”

    铁石不住干咳起来,猛的一下,竟是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许云儿拉住他胳膊,却被他奋力挣脱。二人各朝一边倒下,许云儿身子倒地,并无大碍,铁石却是一头撞到了桌上,眼看着昏死了过去!

    小乙几人一同抢了过去,将他扶起。铁石嘴角有些血渍,后脑之上鼓起一个大包,小乙轻轻一按,铁石闭着的双眼眼皮,也会一齐收紧。许云儿也赶了过来,抱住铁石大哭不止,

    “铁石哥,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这哭声,却是招来了不少人,那些人把门口堵得严实,屋内本就不大,也只有几位进来亮出了兵器,

    “你们,竟然对小姐动武,可是不想活了?!”

    说话那人把刀都快伸到小乙头上,眼睛瞪得好大,像要吃人一般!老叫花不嫌事大,把老酒鬼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还不时大笑出声!童陆死命拽住杜宇,杜宇只一用力,便挣开他的束缚,他奇怪看着那人,道,

    “呵,原来是你!你们倒是逍遥自在!”

    那人一见杜宇,也是大惊,

    “杜宇,你怎会在这?你对小姐做了什么,快些说来!”

    杜宇呵呵直乐,道,

    “我也只是说了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打铁的小子一听,便吐血身亡了!”

    这话倒是说得重了,铁石也只是吐了口血,后脑被撞了一下,应该也不会危及性命。那许家手下又道,

    “你这臭嘴,小姐本就想隐姓埋名,与这铁石好好过一辈子,你这一搅和,可是要坏了大事!”

    杜宇轻哼一声,道,

    “这怪我?你们许家无情无义,发生了这事,竟然又要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哈哈,可笑,当真可笑!”

    那人喝道,

    “我们不想为难你,你赶紧走,若不走,那……”

    杜宇接话道,

    “那就要了我的小命么?哈哈,来来,要打要杀,都随你们!”

    杜宇把外衣脱掉,这一身虽然精瘦,但也处处都是肌肉疙瘩。明了和卫威一齐过来将他按住,他这酒劲上来,定然是不容易劝服的!明了开口道,

    “他喝多了,各位千万别要跟他计较!”

    杜宇还在那儿叫唤,

    “我没喝多,没喝多!他们,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小人!”

    小乙对那些人道,

    “依我看,你们先把小姐带走,铁石这里由我来照顾!我轻言相劝,没准他能听我说话!你们留下个地址,到时我再带他过去寻你!”

    许云儿不肯,只道,

    “不,不,我只要我的铁石哥哥!”

    小乙让来人将他拉开,回她道,

    “铁石兄如此单纯之人,怎受得住你这般欺骗,他若醒来,再见着你,定然又会是之前那般表现。你不在还好,你若仍在,那下次又要伤到何处,可就说不准了!”

    拉住许云儿那人也道,

    “小姐,我看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咱们先让他冷静冷静,他若是真心对你,也定会明白你的苦衷!”

    眼看就要达成一致,老叫花却又说笑起来,

    “这铁石,是个死心眼儿,不过资质不错,不如让我带回去,平日伺候伺候我穿衣吃饭,我呢,有空教他几招功夫,以后才不会被女人欺负!”

    许云儿一听,怒道,

    “你这糟老头子,还嫌事不够大么,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剪下来!”

    老叫花赶忙捂住了嘴,又

    道,

    “哎呀,要是把舌头给剪了,又怎么吃东西呢!哎呀,好惨好惨!”

    老叫花看着许云儿,又接着道,

    “你这女娃娃凶得很,可不计人喜欢啊!”

    许云儿喝道,

    “谁要你来喜欢,只要我铁石哥哥喜欢就是!”

    老叫花听得直摇头,道,

    “以后啊,你的铁石哥哥也不会喜欢你啦!哎呀,好惨啊,好惨啊!”

    许云儿拔出小剑,便向老叫花砍去,这一剑虽然很是突然,但对上老叫花,却是一点威胁也无。老叫花轻巧拨开了那剑,轻笑一声,说道,

    “这女娃娃真是够狠辣的,老酒鬼,你看要不要教训一下?”

    老酒鬼在旁边看得直摇头,道,

    “你个老东西,欺负一个女娃娃叫什么本事!”

    老叫花很是无奈,只道,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和,哎呀不管啦,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

    二老又聚到一处说话。许云儿被手下拉住,虽想伤人,但却动弹不得!事态如此,那人也只能听小乙所言,道,

    “既然如此,就听你的,若是铁石想通了,便到临街的客栈找我们!多谢,多谢各位!”

    那人带着手下走了,许云儿像只小鸟儿一般,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几人一齐架走。

    小乙喂铁石吃了几口水,他慢慢睁开眼来,眼中血丝密布,想来也是气得很了!铁石揪住小乙胳膊,恨恨道,

    “我都听到了,听到了!她,她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骗我!呵呵,我被蒙在鼓里,任她摆布,真是个傻子一般!哈哈,哈哈,不被人宠爱的大小姐,要与我一齐私奔的大小姐,被人保护着却只道是被人追拿的大小姐,连名字也是假的大小姐!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铁石仰天长叹,嘶嚎一声,直到气竭。小乙看他如此模样,也是有些不忍,安慰他道,

    “铁石兄,你先冷静下来,好生想想,这许云儿平日待你如何,她是否是真心实意对你,若答案是真,那你真的不必再纠结于此!”

    铁石笑得十分难看,回他道,

    “可是,她为何要骗我?为何总是骗我?!”

    小乙道,

    “她生于这样的大家族之中,可不会像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我们都觉得她是真心待你,因此才没有向你说明一切。她这般做,也定有难言之隐!”

    铁石干笑两声,又道,

    “难言之隐,难言之隐!呵呵,呵呵!”

    小乙又道,

    “你既然已经听到,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刚才我们也已经商量好,若是你想通了,咱们就过去寻她,你俩单独待在一处,好好把这前因后果讲个明白!消除了误解,一切也都会好的!”

    铁石不说话,那杜宇却是大笑起来,

    “真是可怜啊!心上人背着自己干了这许多勾当,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被人耍得团团转,别到时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童陆道,

    “杜宇哥,你少说两句,他这已经不好受了,让他自己清静一会吧!”

    童陆向明了和卫威使眼色,三人一齐将他架了出去。

    小乙将铁石扶起坐下,对他道,

    “人世间的情爱真是难以说清,有时,你明明很恨她,却仍是难以将她从心中抹去!逃避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勇敢面对!”

    铁石道,

    “你说的,我都懂,但,但突然之间让我知晓了这么多事实,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小乙明白,只道,

    “我知晓的!这事不急,咱们好好休整一阵,自然也就能够想通了!”

    铁石微微点头,小乙一点儿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三言两语将他安抚好,这事说将出去,自己都不会相信!小乙给他倒了些酒,老叫花等人也过来坐下,又喝上几杯,等童陆几人回来。伙计被这阵势吓得不轻,眼看事态平息,这才过来询问,小乙说是误会,但又如何能够服人,于是给了些银子,让他不必再问。

    又过好长时间,童陆和明了和尚方才回来。一进屋,童陆找了位置一屁股坐下,瘫倒在桌上,

    “真是活祖宗啊,以前也没见过他这样啊!看来这酒果真不是好东西,喝多了,真要坏事!”

    老叫花却是不服,只道,

    “谁说酒不是好东西?是人不是东西罢了!你看我们老酒鬼,喝了一辈子酒了,也没见惹过什么大事!”

    他倒又站到了老酒鬼这边,二人虽然爱吵吵闹闹,但之间的情谊,也绝对不会少的!

    小乙问童陆道,

    “他二人又运往何处了呢?”

    童陆道,

    “上船走了!我们把杜宇哥架上船去,他吐了卫大哥一身,吐完之后,竟然趴在卫大哥身上睡着了!把他安置好,卫大哥便让我们先回来,他便让兄弟们准备开船,说是等杜宇哥醒来,已然走得远了,便不会再来找事了!”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好,有卫大哥在,定然不会有问题!”

    老叫花无聊起来,问几人道,

    “哎,对了,之前不是说好去骑马的么,到了这会,还去么?”

    小乙嘿嘿直乐,回道,

    “去啊,当然要去啦!”

四十 神驹如雪桀骜难驯,正主豪爽宝马赠人

    马老爷还真是极好说话,老叫花只进去不多时,便有人陪同着出来,将小乙几人一齐迎了进去。铁石似失了心魂一般,小乙便将他带到身边,他没一点主见,也就跟着小乙一行人进到了马府之中。

    马府好不宽敞,几人走了好一阵,来到另一处院门,进去之后,便是一片广袤的草场,小乙不由叹道,

    “今年不是受了大灾么,看这儿的草,却仍旧十分繁茂啊!”

    老酒鬼道,

    “我特意问过,马老爷花了重金从外地送来,光移栽这草的匠人就足有数百人之多!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乙笑道,

    “这马老爷真是豪得很,你说若是向他要些银子花花,他会不会也这么大方!”

    老叫花笑道,

    “你若开得了口,他也必会满足!不过一般人见不着他面,见着他面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小乙道,

    “所以,这里就是马老爷家的马场,刚才咱们穿行而过的,便是马府的宅院了?”

    老叫花回道,

    “对啊,那边没什么好玩的,上个茅房都要跑半天!”

    这马府太大,也确实如老叫花所言。既然如此,就先试试马老爷的一品良驹。那人让几人原地等候,自己去寻那马侍过来。不多时,来了位散发鹰鼻的高大小伙,双眼带着淡淡的蓝色,近到前来,说话也是有些异域音调,

    “马的,这边走!”

    小乙心中好笑,这话,倒像是在骂人一般!老叫花呵呵直乐,对那人道,

    “马的,要六匹的!”

    小伙看这么多人,有些不大情愿,不过还是轻轻点下头来。众人跟着走了许久,方才看到前方水泊之中有数十匹好马,正在悠闲的吃草喝水,看样子倒是颇为享受。小伙双手放在嘴边,呜呜朝那方轻唤,那些马儿听了这召唤,也是停下了食草,转而结队朝这边走来。

    小乙好奇问道,

    “小哥,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伙有些高冷,也不理他,上前拉过一匹,道,

    “除了这个嘛,其他你们自己选了!”

    马群立在前方,只待来人领走,小伙则带着那一点不起眼的棕色马儿往另一边去了。小乙笑道,

    “难道说,那匹就是这马群的头头?制住了它,便控制了整个马群?”

    老酒鬼道,

    “我可不大懂马,不过看这情形,应该是**不离十了!”

    老叫花倒是心急,呼喊道,

    “我要那匹,啧啧,看那毛色,那真是黑得发亮啊!”

    老叫花一个箭步扑了上去,马儿受惊吓,前蹄一抬,便往老叫花头上蹬来。老叫花双膝伏到地上,身子往后一倒,轻巧躲过了这一击,此时也已然来到了马儿肚腹之下,老叫花双腿在地上一点,身子直扑到那马儿腹部。这儿毛不多,老叫花却仅凭双手双脚,便稳稳抓在马儿的肚腹之上!马儿愤怒已极,狂跳起来,老叫花却是借那势头,翻转上了马背!两手抓住那鬃毛,马儿带着他逛奔走开,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听着老叫花大声叫喊,

    “哎呀,好马啊,好马!过瘾,过瘾!”

    然后一人一马,又跑了开去。其余众人没被这他俩惊吓到,只是瞪着双眼,竖起耳朵看他们表演。

    童陆赞道,

    “嘿哟,老叫花真是厉害啊!”

    小乙笑道,

    “陆陆,这些马儿都是未经驯化的,你可有把握制服一匹?”

    童陆哑口无言,只道,

    “小乙哥,你辛苦一些,先帮我一把。你看那匹白马,真是一点杂色也无,我就要它了!”

    小乙笑道,

    “我自己都不一定行,你竟要我来帮你!”

    老酒鬼道,

    “依我看,这马长得漂亮,但性子却一点也不温顺,对付它应该不比其他的马儿更加容易!小陆,不如,让人弄匹驯好的怎样?”

    童陆当然不愿,回道,

    “我就要骑这匹,哼,我就跟它死磕到底了!”

    他卷起衣袖,便要自己上去。小乙知他多少斤两,连忙把他拉住,笑道,

    “你个臭德性,我若让你去,你被那马儿踩死了,那可怎么是好!”

    童陆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只是笑笑,并不回话!小乙摇摇头,替他上去,他也只听过一些驯马的技巧,不过从未实战过,不知能不能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小乙慢慢靠近那马儿,马儿如临大敌一般,不住打着响鼻,双眼瞪得老大,四蹄也是踱起了碎步!小乙轻声对它道,

    “好马儿,你乖些,来,吃草,这草可是新鲜得很!”

    小乙手中攒着一把青草,慢慢递了过去,可那马儿舌头不断舔着嘴唇,露出好大的几颗门牙。仅看这牙口,也是那极品的良驹。看样子,那马儿不大愿意领情。不过还好,马儿并未直接跑走,瞧它那架势,也是未把小乙放在眼中。

    小乙摊开双手,对马儿道,

    “别怕,别怕,我只是看看,不动手,不动手!”

    他在马儿身边一丈左右转悠起来,马儿虽然身子未动,但也始终关

    注着小乙。待了一会儿,小乙这才又靠近半分,马儿还未动弹,小乙又重复之前动作,慢慢靠了进来。马儿脸上出现了十分滑稽的表情,这本该严肃紧张的场面却变成了调笑一般!

    “哈哈,小乙哥,它在挑逗你呢!”

    童陆远远看着,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乙伸出手来,对马儿道,

    “你既然笑话我,那让我摸摸可好?就摸摸,就只摸摸!”

    马儿戏谑的表情仍在,小乙大胆上前,把一手轻轻放在马儿脖颈之上,这儿鬃毛较长,也生得极顺,小乙从下往上抚摸着这马儿,这马儿倒是十分享受一般!小乙很是得意,想不到这马儿这般听话,自己没费什么气力,便摸到了它!从这里跳上马背,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

    小乙又道,

    “你看,你长得这般漂亮,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一一满足,好不好?”

    马儿看他一眼,低下头去吃草。

    小乙大喜,好机会啊,趁它不防,飞身上了马儿,它即便再想反抗,也是由不得它了!小乙迅速弹跳起来,翻身上了马背,正自欢喜,怎知身子一轻,却是往后栽倒下去。还好小乙身手不错,在空中翻腾一周,长棍双手握住,保持了平衡,这才稳稳的立住。刚一着地,小乙心头一凉,两只马蹄已然到了跟前,还好有那长棍护着,马蹄没有直接踢中胸口。可这么一下,小乙整个人往后飞去,落得老远,方才停下。小乙心神激荡,没想到这马儿竟然这般厉害,这力道,若是被它实实在在踢正,那小命也就交待在此处了,小乙想想,也觉后怕。

    那边几人齐声问道,

    “小乙,你没事吧?”

    小乙向众人点点头,示意无妨,自己无论如何还要再尝试几次!他慢慢起身,衣衫在半沾了尘土,那马儿似在笑话,又似在挑衅一般,噗嗤噗嗤继续打着响鼻。这马儿也怪,按说遇到人,最容易的方法便是逃走,以人的脚力,哪里能够追上,可它不一样,似是等人过来将它驯服!小乙好胜心起,双眼注视着前方,慢慢靠近过来。

    再看那马儿,它把屁股侧过来对准小乙,向后转头,小乙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它不时摇尾,打在身上啪啪直响。

    小乙笑道,

    “你这是在嘲笑我?那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哟!”

    既然温柔的来你不肯,那就来点蛮横的,小乙收起棍子,挽起长袖,作直扑状,飞身过去!马儿动作迅猛,屁股一晃,一双后蹄又已然又从正面袭来。小乙早料到这招,正好在那马蹄的攻击范围之外停下,马蹄刚好落了空,马儿有些吃惊,不过迅速往后一退,又起那飞蹄蹬来。小乙与它同步后退,一人一马这般攻守,显得十分滑稽。马儿才他不着,渐渐有了些怒气,那马蹄越蹬越凶,节奏也立时加快,马背起伏越来越大,从远处看来,竟是如此的好看!场外几人看得痴了,连之前那位异域小哥也偷偷在旁观瞧。

    小乙乐了,

    “嘿嘿,踢不着吧,哈哈!来呀,继续呀,看你能蹬到什么时候!”

    马儿这般踢法,消耗体力也是十分巨大,这样下去,小乙也定会得胜无疑!马儿倒也不笨,很快停了下来,虽然口中呼哧呼哧,但也没有到达极限。它又似刚才那般盯着小乙,只是换了个眼神,好似对这人产生了些兴趣。

    小乙又道,

    “哈哈,我又来了哟!”

    小乙再次冲向那马儿,马儿却是一个急转身,竟然用头顶向了小乙,小乙也不防它还有这招!马儿四肢往地上一蹬,来势无比迅猛,那头从下往上,便要把小乙整个身子撩起,小乙想要左右避让,已然来不急了。没办法,他只能双手叠在一起,抵在肚脐之上,马儿已然到达,小乙双手按在它头顶,借势往后飞起,落到地上,又急退了十来步,这才停了下来。

    小乙长呼一口气,道,

    “好马儿,你倒是聪明!来,咱俩再接着比划比划!”

    马儿嘶鸣一声,声音极具穿透力,其余众马也是抬起头来看它如何作为。马儿飞快冲来,小乙早有准备,往右侧让开,马儿与他擦身而过,可仍有一只马蹄向从侧方蹬来。小乙一脚踢了上去,二借力往后飞出几步。那马儿飞快停下,掀起了好大几块草皮!马尾一晃,便又转身过来,来势迅猛异常,小乙想要与刚才一般,却早被它看穿了行动方向,小乙侧身过去,却刚好被那马头顶到,好在防范得当,这才消去那马儿力道。

    小乙轻喝一声,

    “嘿,还挺厉害啊!”

    马儿呼呼喘气,张牙又来,小乙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青草,准确无误丢入了那马儿嘴中,它得此飞草,却是一口吐了出来。之后,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小乙。小乙又丢来两把,马儿摆头闪避过去,小乙趁此间隙,学着老叫花那般,钻到了那马儿身下!

    马儿吃惊不小,后蹄踢不到,前蹄也还差那么一点!小乙大喜,老叫花这招,果然有用!马儿狂乱起来,小乙却是真势翻到了马背之上。两手齐齐抓住鬃毛,双腿使力一夹,任那马儿如何跳跃,也是毫不放松,整个身子稳稳贴到马儿背上!

    这白马四处蹬踏,转身跑得老远,童陆等人见得那对人马

    跑得老远,最终不见了踪影,许久之后,方才又回身过来。再看小乙,已然是坐在马背之上,双腿放松,再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了!

    小乙骑马回来,童陆大为兴奋,刚想上前,那马儿却很不友好,向着童陆喷了好多鼻涕出来,它牙口大开,应该是不愿他靠近吧!小乙跳下马来,笑道,

    “陆陆,看来他不喜欢你呢!”

    童陆再次尝试,还是一样,完全无法靠近,它那蹄子的厉害,童陆也是见识过的,所以还是不去尝试的好,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小乙为马儿清理毛发,刚才跑出去,沾了不少泥回来。这般梳理,它倒是受用得很!小乙笑道,

    “早先白青跟我讲过,她也想要一匹白马,我看它就很合适啊!”

    童陆道,

    “哼,我先看上的,怎的反而便宜了她?”

    小乙笑道,

    “这是匹母马哟,白青连名字都取好了,‘雪儿’,你说好不好?”

    小乙对着马儿说话,马儿却似听懂一般,作了个欢喜的表情,然后噗噗打起响鼻,四肢也是轻轻摇晃,显然是兴奋得很了!小乙拍拍它肩颈,笑道,

    “雪儿,嗯,你也喜欢是吧!”

    马儿又是噗噗几声,

    “嘿嘿,它真的能够听懂哟!啧啧,这马老爷的马儿,果然非同一般啊!哎,若有机会见着他,我定要向他把雪儿讨要回去!”

    那异域小伙一人过来,拍起手来,

    “厉害啊,厉害!你们不用骑马就能驯服这些神马,在下也是佩服的很啊!”

    小乙笑道,

    “这位小哥能驯服那领头的马儿,那才叫真本事!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小伙回道,

    “我的名嘛,不值一说,不值一说!我就是个养马,让马保持野性的普通人嘛!”

    小乙看他不愿诉说,倒也不勉强。

    另一边,老酒鬼朝着一匹青葱骏马走去,他走得不急不缓,临到近前,也不知从怀里取了什么东西出来,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马儿只有轻微抗拒,便让他上了马背!众人大惊失色,也不知老酒鬼是如何做到的!

    老酒鬼骑马回来,童陆吵嚷着要学,可老酒鬼只道,

    “我只是与它说了些话,又请它喝了些酒罢了!没想到,它还挺喜欢的!”

    童陆想要去试,可又不敢,好生为难!一边的明了唤了一声阿弥陀佛,对那小伙道,

    “我们三人也不用去打扰这些马儿的闲静生活,只三匹已经驯好的便是!”

    童陆想要反对,可小乙制服一匹都如此费力,何况自己呢!没办法,既然明了和尚给了台阶,那就跟着下吧!至于铁石,那就更不用说了,连看上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小伙一听这话,大笑着去了!

    明了来到小乙身边,道,

    “这马儿真是神骏,这通体的雪白,与白青倒是相配!”

    小乙正要说是,远处却见得两骑往这边赶来,其中一位,老远便能认出,是那老叫花。另一位,稍稍近了一些,也不用别人介绍,小乙和童陆也是见过的。那日穿的鲜亮,今日这一身骑马装束,也是差点没把这里的主人认出。

    马老爷别看没甚武艺,但骑术也是相当了得!老叫花本是在他前边,可没过多久,竟是落下了好大一截!

    马老爷骑马过来好一会儿,老叫花才赶到。马老爷看着小乙为那白马梳理毛发,也是颇感意外,问道,

    “如何做到的?!”

    童陆抢着把刚才的经过添油加醋讲了一遍,马老爷不住点头,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这马儿我也试过多次,可没有一次能成!它狡猾得很,而且最善察言观色,有时还会故作姿态,叫你入了它设下的陷阱!”

    鹰鼻小伙牵着马儿回来,小乙指着他道,

    “难道他也不行?不可能吧!”

    马老爷道,

    “他只在乎那匹,我让他骑那马儿,他便同意为我照顾其他的,嘿嘿,你说划算不划算?”

    小乙又问,

    “这又是为何?那匹马儿看起来也没甚特别之处!”

    马老爷道,

    “这马啊,乃是天生的王者,不懂马的人看来,也就是匹再寻常不过的马儿了!”

    小乙远远看那马儿,竟然嘴巴有些歪斜,似在呵呵偷笑,小乙也笑了起来,

    “那马儿通人性,这点倒是寻常的马儿不能比!”

    小乙心中有事,有些犹豫,童陆怎会看不出来,便替他问话,

    “马老爷,这‘雪儿’与我们大大有缘,也不知老爷能否割爱?”

    马老爷一听,念叨起来,

    “‘雪儿’,‘雪儿’,嗯,这名儿好听!它一身洁白,再贴切不过了!只是……只是……”

    童陆笑道,

    “老爷,你都这么多好马了,怎会还差上这么一匹!”

    马老爷扬起头来,想了想,回道,

    “这马儿本想送给儿媳妇儿,可我那不孝的儿子都已经二十有五了,还不想给我找个回来!哼,那我就把它送人了!小乙,这‘雪儿’,就归你了!”

四一 天马通灵见面有礼,不问世事钱粮自来

    童陆拍掌赞道,

    “哎呀,哎呀,这可是赚大发了!马老爷,这马儿可值不少钱吧!”

    马老爷笑道,

    “是值那么一些,对我来说,还好,还好!”

    童陆笑道,

    “马老爷一出手,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马老爷笑笑,

    “既然有了马儿,不如,咱们比试一番,你看怎样?”

    这话也只是对小乙说,童陆等人的那些马儿,一看便知差了好大一截,所以这比试,他们也真的不用去凑热闹了。小乙轻轻拍马背,笑道,

    “怎么个比法?”

    马老爷指着远处,笑道,

    “这个方向一直过去,有一间茅草屋,谁先到达谁赢!”

    小乙笑道,

    “长者先请!”

    马老爷哈哈大笑起来,

    “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那就走吧!”

    马老爷一夹马腹,他那黑马飞也似的奔跑起来,小乙拍拍“雪儿”的脖颈,道,

    “可别小看了人家哟!”

    “雪儿”一听这话,前腿一抬,嘶鸣着蹿了出去,小乙差点没被它给抖落下来。童陆咂咂嘴道,

    “咱们还是慢些走吧!”

    小乙已然走得远了,骑这没有任何饰物的马儿,极是粗野狂放,还真是颇为刺激!小乙心想,只怕也就只有这等好马方才能够懂得人的意图,你也完全不用再去鞭策于它!

    这“雪儿”果然厉害得很,也只是片刻,便有赶超马老爷的趋势。马老爷本以为小乙完全无法跟上,可听得身后马蹄之声越走越近,这才往后望上一眼,

    “嘿嘿,不赖嘛!那咱们接着比过!”

    马老爷呼喊起来,双手双脚不停,那马儿也是极有灵性,步伐加快,渐渐又把距离拉开。“雪儿”一见,哪里用得着小乙催促,小乙能觉出被马儿拉着加速,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还好自己紧紧拽住了鬃毛,这才不至于落下马背。小乙心道,这“雪儿”果真是千里挑一的好马,白青若是见了它,定会欢喜得不行!

    这两匹马儿,一黑一白,都是极品的良驹,也都极通人性,二人不必如何驱使,马儿便要自行分个高下出来。黑马儿稍适领先一阵,又被白马超过,过不多久,黑马又赶超上来,如此反复,竟是斗了个不分上下!二人都极兴奋,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着,都觉欢畅无比。

    两马中间相隔也就一丈多远,几乎是齐头并进,可仍旧不住拼命往前,小乙大声叫道,

    “马老爷,咱俩不分胜负,不分胜负啊!”

    马老爷听了,也咧嘴大笑,

    “瞧!前边便是那小屋了!”

    速度太快,迎面而来的风太大,小乙眯起眼来方才能够看到那小屋,现在看来,也只有那么一丁点儿,随着马儿往前奔走,慢慢开始变大。两马好似知晓那儿便是终点,更加疯狂起来,还带着股不要命的架势!马蹄声渐渐重合起来,节奏感也越来越强,让小乙听得心头一动。

    果然,二马一齐越过小屋,还真是不分上下的结局!马老爷率先收了缰绳,黑马儿倒是听话,慢慢停了脚步。可小乙这边,“雪儿”仍就发足狂奔,一点不顾马老爷和黑马儿如何。马老爷在后边大喊,

    “好了好了,我输可好,快回来吧!”

    “雪儿”已经跑远,也不知小乙是否听清。非是小乙不想停下,只是“雪儿”似是兴奋到了极点,又怎会因人驱使而停下。马老爷见状,又继续骑马赶来。“雪儿”这般表现,小乙也被它感染,飞驰在此间,真有种出世的感觉!心情享受这一切吧,管他之后又该如何!

    奔走一阵,“雪儿”竟是放缓了速度,前方立有围栏,应该就是马老爷这马场的边缘了。小乙看那围栏高度,足有两人之高,围栏外边有坐小山,竟是有人在那监视,想着这些马儿如此金贵,也就不难理解了。“雪儿”蹦跳了几下,小乙拍拍它,道,

    “放心,我一会儿就带你出去!嗯,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去!”

    “雪儿”似是听懂了,嘶鸣不止,欢快的踱起步来,接下来又蹦蹦跳跳往回走去。正好碰到马老爷骑马过来,黑马啾啾两下,像是要抗议一般,“雪儿”却一眼都不看它,只顾往前走。

    马老爷笑道,

    “这马儿个性倒是极强,磨练磨练,那可前途无量!”

    小乙笑道,

    “我就喜欢它这性子!一点不改才好!”

    “雪儿”哼哼起来,表示同意,逗得二人大笑起来。

    小乙想着刚才的比试,问马老爷道,

    “马老爷,你说刚才咱俩谁胜了?”

    马老爷笑道,

    “你骑这‘雪儿’,连缰绳都没有,我占了这么大便宜,又是先走几步,最后还没赢了,当真输得多了!”

    小乙道,

    “马老爷可别这么说,这完全是‘雪儿’自己的功劳!我只是趴在它背上,沾了些光而已。”

    马老爷笑道,

    “你与它投缘,送于你,想必它也很是高兴,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吧!”

    小乙任那“雪儿”领路,马老爷也骑马伴着,两人两马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水泊,有几丈见方,小乙问马老爷道,

    “怎的他们还未跟上来?”

    马老爷道,

    “这里离那小屋远了,咱们已然快

    到出发的地方了!他们自然是寻不到的!”

    “雪儿”径直走入了水中,小乙拍拍它,问它道,

    “雪儿,你是想要洗澡么?”

    “雪儿”也不理他,走到水泊中间,水面几乎贴到了马肚,方才停了下来!小乙笑道,

    “那行,我就给你洗洗!”

    他翻身下马,站到水中给“雪儿”擦洗起来,“雪儿”被他这么一弄,也是大为欢喜。舒服的左右轻摆起来,它不时饮上几口水,然后喷将出来,把小乙脸上全给弄湿,小乙也抄水还击,与它打闹在一处。马老爷骑着马,在这水泊边上看着他们,也是会心一笑。

    玩了许久,小乙拍拍马屁,笑道,

    “这下开心了吧,咱们走吧!”

    “雪儿”却是低声嘶鸣起来,前腿一抬,又重重砸入水中。如此反复多次,弄得小乙好生不解,这水已然淹到他肚脐,他用脚探了探底,转头问马老爷道,

    “马老爷,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么?”

    马老爷也有些不解,摇头回他,

    “这就是普通一个小水泊,哪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乙问他,

    “那这地方以前是作何用的呢?”

    马老爷道,

    “一直是我家后院,从未听说这儿发生过什么!后来收了土地,扩建起来,便成了现在的马场。”

    小乙道,

    “马老爷,我想雪儿必然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表现,这下边,应该是有些异常!”

    马老爷在马上看这水泊,有些疑惑,问道,

    “你是说这水泊下面藏着些东西?”

    小乙点头,回他道,

    “没错!你这般有钱,没准下边还藏着财宝呢!”

    马老爷笑笑,只道,

    “那就挖挖看吧!”

    小乙拿了刀,倒钻入水中,底下泥多,他双手在里边翻腾一阵,又起来换气,如此这般一连十好几次,这才完全冒出水面。他满脸是泥,对老爷道,

    “马老爷,这下边可全是石头,平整光洁,应该是人为所作!”

    马老爷大惊,问道,

    “你可确定?”

    小乙回他道,

    “当然确定,你不信,大可自己下来看看!”

    马老爷疑道,

    “这就奇怪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小乙道,

    “倒是没有发现!”

    “雪儿”呼哧呼哧低声轻嚎,四脚弹跳不止,小乙问它,

    “雪儿,你是在告诉我怎么破解这迷阵么?”

    小乙慢慢靠近“雪儿”,钻入水中摸索,也只几块石头而已,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雪儿”表情扭曲起来,好像在说你个蠢蛋,它不停抬腿,水泊之中浪涌起来,沾了马老爷的黑马马蹄,那黑马好似不太喜欢水,往后退了几步。

    小乙突然想到什么,又问,

    “雪儿,你是说,要把这石头往上抬才行?”

    小乙比划着抬起动作,“雪儿”终于露出满意微笑,小乙大喜,对马老爷道,

    “雪儿真是神马,我这就抬上一块看看!”

    这水不浅,加之石块平滑,水底还有不少泥,因而要想抬起一块石头,当真不是容易的事!小乙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思索片刻,用利刃在石块之上凿出槽痕,把绳子绑上,挂到“雪儿”身上。自己用棍抵住,对着“雪儿”大喊,

    “雪儿,起!”

    “雪儿”与小乙一同使力,只听得轰轰几声,那石块慢慢抬升,水泊之中立时起了好大一个漩涡!石块被他们抬了起来,足了千斤重!石块取出,好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很快把这水泊之中的水吸完,留下的,只有几处小小的浅坑和四处存积的淤泥。

    小乙大喜过望,马老爷也下了马来,二人一齐到那石块原有位置朝里探看。石块取出,留下一个方正小洞。小乙往里看了一阵,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这小洞刚好能容得下一人进出,小乙咬咬牙,道,

    “不如我下去看看?”

    马老爷道,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看还是找下人过来看看!”

    小乙笑道,

    “你就不怕被人私吞了?”

    马老爷皱起眉来,回道,

    “也好,你先下去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说!”

    小乙把绳子一端绑在自己身上,另一头则拴到了“雪儿”身上,对马老爷道,

    “若听到我叫喊,你就和雪儿一齐拉我上来!”

    马老爷说好,小乙慢慢缩进洞中。只是片刻功夫,马老爷便听得小乙大喊之声。“雪儿”也听到小乙说话,与马老爷一齐用力,小乙也顺利了被拉了上来。

    小乙全身上下都是泥,手中抱着两个东西,傻傻笑着看那马老爷,

    “你看看这是什么!”

    马老爷也顾不得脏,把那东西表面泥污去掉,只见他双眼睁得老大,惊呼不已,

    “竟是大块的金子!”

    小乙笑道,

    “我刚啃了一口,就是金子的味道!这下边好像还有好些其他东西,多得数不过来啊!马老爷,你可是又发大财了!”

    马老爷大笑起来,

    “哎,这钱啊,真是白捡的一般!小乙,你要多少,尽管拿去!”

    小乙把这金

    块揣入怀中,只道,

    “要这俩就够了,太多我也用不完!”

    马老爷得了这么多财宝,即便他再有钱,也是忍不住的欢喜。他还有心事,对小乙道,

    “这事千万不能张扬,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小乙疑惑道,

    “为何这般说呢?”

    马老爷回他道,

    “一言难尽,我这府上最近人事太多,也为了避免惹出事端,咱俩就当从未见过吧!”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好,不过你还是早些处置才好!”

    马老爷点头,又看了看四周,思索片刻又道,

    “这石块上宽下窄,若是从上踩踏,不会有任何动静。这石块重达千斤,再加上这过腰的水,更是难以起动!更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人能知晓这入口位置,所以这才完好保存下来!”

    马老爷望向“雪儿”,小乙赶忙道,

    “你早把雪儿送我了,可千万不能后悔。”

    马老爷笑道,

    “自然不会,放心好了。我在想现在怎么处置才好!”

    小乙笑道,

    “这还不简单,咱俩先把石块还原回去。你装作不知,让人在这水泊上边建起一座建筑,以后没钱使了,便过来住上一阵,就什么都有了!”

    马老爷笑道,

    “果然是好办法!就这样做!”

    “雪儿”帮着小乙和马老爷将那石块还原,小乙把淤泥往上边一抹,哪里还能看出异常来!二人骑马慢慢悠悠往回走。

    小乙有些好奇,问道,

    “马老爷,你这么多钱,都是自己挣来的么?”

    马老爷好似从未听过有人问他这个问题,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回他道,

    “当然是了!为何这般问?”

    小乙回道,

    “我听说你曾是一方枭雄,算是个土皇帝,不知是与不是?”

    马老爷笑笑,回道,

    “可以这样说!”

    小乙又道,

    “难怪你这么有钱呢,也是搜刮了百姓的钱财吧!”

    马老爷摇头道,

    “非也非也,那乱世之中,我可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经过事的老人们,看他们如何评价于我!”

    小乙将信将疑道,

    “那后来又为何变成了财主呢?”

    马老爷道,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简短截说,就是争天下我输了,于是认人做大哥,放弃一切之后难得清闲下来。大哥发了一大笔钱,我便带着钱回到这儿,置办了产业,又胡乱做起了生意,然后莫名其妙之间,钱越来越多,再到后来,也就花都花不完了。”

    小乙笑道,

    “哎,有人绞尽脑汁也赚不了几个,你倒好,随便做做便赚得盆满钵满!”

    马老爷笑道,

    “命好,没办法!我这般花钱,也是想着多给他人分上一些,不过你若是随意来糊弄我,我可一点不傻!”

    小乙笑道,

    “马老爷,你平日除了骑马,还会做些什么?”

    马老爷道,

    “听听曲儿,看看舞蹈杂耍之类,偶尔与人下盘棋,钓钓鱼,总之都是闲事。”

    小乙赞道,

    “所以,你自己并未处理正事,一切全都交于下人处理?”

    马老爷点头道,

    “偶尔查下账,了解自己挣了多少,又花了多少,其余的,一概不用我去搭理!”

    小乙道,

    “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安逸。不过,你怎的又会置办起这武林大会来了!”

    马老爷道,

    “还不是我那儿子,从小到大只爱学武,但资质太差,请了这么多名师,学了这么些年,只怕连你一半的水平都达不到。上次商议武林大会事宜,我和他大师傅刚好在场,那些武林门派没甚意思,竟是推来推去,没有一个愿意承办。我气不过,干脆自告奋勇,一力承担起来。呵呵,果然无人反对,于是就办成了今日这般!”

    小乙笑道,

    “难怪呢,来了这两日,总觉这武林大会有些不大一样,原来背后还有这等说法!为了办这武林大会,马老爷也是花费不少!还有,贵公子肯定也是开心至极吧!”

    马老爷道,

    “这是自然,能一下见着这么多武林前辈、江湖好手,试问又有哪个习武的能够承受得住?!”

    小乙点头道,

    “确实如此,像老叫花、老酒鬼他们,也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平日里,寻常武人想见上一面都属不易,教他们指点一二,更是想都不敢想去想!”

    马老爷又道,

    “除了这武林大会啊,还有一事,我要趁此良机置办妥当!”

    小乙问道,

    “所谓何事?”

    马老爷笑笑,欢喜得不得了,

    “我只这么一个儿子,这终身大事,也该了结一下了!我可早就想抱孙子了,他也答应我了,这武林大会结束之时,便是他的成婚之日!”

    小乙道,

    “哎呀,原来如此啊!恭喜啊,恭喜!嫁到你这马府来,以后也就什么都不愁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有这等福气?!”

    马老爷轻拨缰绳,笑着回道,

    “乌老大的女儿,乌梦灵啊!”

四二 欢喜赴宴试尝酒鬼,月夜相会秘探金窟

    “什么,竟然是乌老大的女儿?”

    小乙忍不住叫出声来。

    马老爷问他,

    “有什么问题么?”

    小乙也不知道如何说来,只道,

    “我总觉得乌老大有些深不可测,哎,一句两句,也是说不清楚!”

    正此时,远远见得童陆等人过来,二人停下等候。见了小乙二人,众人便策马赶了过来,他们四处寻人不得,此时遇到,也是有些来气,童陆一见二人,便抱怨起来,

    “小乙哥,你们跑哪去了?咦,哈哈,你们掉泥里了么?”

    二人身上都有泥渍,两匹马儿也是一般,众人见了也觉好笑。老叫花摸着肚子,大声嚷嚷,

    “马老爷,肚子都跑饿了,也该要吃饭了吧?!”

    马老爷笑道,

    “吃喝自然是少不了的!咱们一齐过去吧!”

    几人回去,把马儿交于之前那位小伙照看,马老爷在侧屋内换了衣服出来,这才带着众人一齐离开了马场。铁石依旧失着魂,只是跟在小乙几人后边,似个木偶那般。

    吃饭的地方挺远,于是马老爷安排了坐轿,在自家家中,吃个饭还得坐轿,也是没谁了。吃饭的地方也是不小,一进到里边,只见得百十来号人头,围了数十桌,正自顾饮酒吃食,大声说笑,好不欢乐。一见马老爷进来,也都乌泱泱围拢过来,马老爷抬手示意众人无须多礼,整个世界立时安静下来,马老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点儿也不怯场,大声说道,

    “各位随意享用,不必为马某人省着!”

    众人回到自己桌上,马老爷也示意小乙几人一齐来到侧方一处雅致小间之中。老叫花和老酒鬼极有资历,众人也没什么不服,可小乙几位年纪尚轻,江湖之上也叫不出名来,有这般待遇,却是让不少人眼红了!童陆很是得意,故意大摇大摆进了那间,对方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敢发作,小乙心中也是好笑。

    各式菜品早已摆满,众人按主次位坐下,马老爷心情不错,叫来清酒给众人吃。下人一带带了数十种酒过来,任几人挑选。老叫花不爱喝酒,便只是吃肉,铁石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小乙也不让他喝酒。

    童陆打开几瓶,闻了闻,只道,

    “我说马老爷,这酒可不是种类越多越好哟!”

    马老爷笑道,

    “多个选择嘛!我平日很少饮酒,今日也陪你们喝点。”

    童陆笑问老酒鬼,道,

    “老酒鬼,你说,若是把这数十种酒全倒在一处,又是何种滋味?”

    老酒鬼道,

    “每种酒有各自的香型韵味,若是混在一处,失了纯正酒味,又成何体统?”

    童陆却不管他,选了三五种香味大为不同的,混到一个酒坛之中,然后分倒给众人。小乙喝了一口,只觉酒味虽然杂乱,但融合在一处,却是刚好!

    “哎呀,别说,这么一喝,虽然怪些,倒也不难喝的!”

    马老爷喝上一口,也道,

    “嗯,我平日虽不喝酒,但对这些酒也并不陌生,这酒味相冲,还真是另一番体验呢!”

    老酒鬼皱起眉头,把他那小杯倒满,闻了闻,然后一口喝掉。他眼中似有光泽,嘴唇张合数数,方才开口说话,

    “咦,这味道,倒还真是不错哟!”

    童陆大喜,想不到自己随意之举,竟是得到众人认可,

    “嘿嘿,马老爷把这几种酒记下,以后也好自行配兑来喝!”

    马老爷点头道,

    “记下记下!”

    下人赶忙过来,将这酒品类一一记下,又消消退到一边去。

    童陆呵呵笑个不停,自己也抿了几口,又道,

    “这酒这般好,没个好名字,可是对不起它了!”

    小乙笑道,

    “不如让老酒鬼取吧,让他来最是合适!”

    老酒鬼笑道,

    “我只会喝酒,哪里会取名?!”

    小乙笑道,

    “若是不会,那不如就叫酒鬼酒吧!好听易记,还与老酒鬼同名,最是贴切不过!”

    众人都觉好,老酒鬼一听这名,也是不住点头,笑道,

    “以后这酒出了名,那我也要跟着沾光了!”

    马老爷叫人按此配方兑了酒,今日便只喝这酒鬼酒。马老爷虽说平日不喝酒,但酒量却仍是惊人,不过也是,这曾经的一方霸主,怎能不会喝酒!马老爷不知觉间,竟然有些醉了,坐到小乙几人身边,轻声交淡起来。

    童陆问道,

    “马老爷,听说你以前风光无限,若你出兵抗争,没准这天下便是你的天下了!”

    马老爷直摇头,回道,

    “你小心一些,这话可不能乱说!让这么多兄弟陪我去送死,我于心不忍啊!再者,这乱世之中,能有一人顶天立地便可,而我也自知,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那人!还有,不是你想打就能赢的,我们的实力也是差了大截。既然如此,舍了自身,还了天下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童陆赞道,

    “哎呀,马老爷真是大义啊,来,小子敬你一杯!”

    马老爷倒也干脆,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小乙问他,

    “马老爷,你入市做起了生意,可是把之前所有全都放下了?”

    马老爷道,

    “这是自然,不将前世恩怨了断,只怕早魂归天外了!”

    众人

    都懂他的意思,小乙又问,

    “所以,你这般大手大脚花钱,更是做给他人看的吧!”

    马老爷笑而不语,又有谁人不知其中含义,他故作高调,也能够让对方放下芥蒂,这日子方才能够过得顺心。

    小乙又道,

    “可你这次的武林大会,可是纠集了天下好手,动静也是闹得不小啊!”

    马老爷笑道,

    “当然是早作过报备,对了,这次也有朝中来人,若是人品武力极佳,可是要平步青云了!”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这山顶有那许多从上边来的人。

    小乙笑道,

    “所以,你安排了这许多女子侍酒,也是为了他们选拔人才?”

    马老爷眯起眼来,回道,

    “你倒是心细!连这诱惑都不能抵挡,又如何能够成为那国之栋梁?!”

    小乙道,

    “哎,看来这武林大会要做的事,可真是不少。马老爷,你到底有多少钱,这数千人每日吃喝,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老爷道,

    “几乎要用掉半数家财!不过钱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挣,我倒也不太在乎!”

    老叫花也停了下来,来到近前,问他,

    “哇,有钱真是好啊!花这么多钱,也不心疼一下!”

    小乙笑道,

    “老叫花,马老爷可和你不大一样,人家用钱生钱,你呢,只会花钱!”

    几人说笑一处,吃喝许久。外边几人喝多了酒,相互争斗起来,不用马老爷提醒,外边有人代为处理好了一切。小乙笑问,

    “马老爷,这外边都是些什么人?怎会这般无礼?”

    马老爷回道,

    “有些是我自己的宾客,有些是小儿的朋友,还有些乌老大请来的好手。有些在我这儿已经吃喝半个月了,武林大会结束那日,都会与我一齐上山。”

    童陆道,

    “又是乌老大,他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小乙笑道,

    “陆陆,你还不知吧,马老爷很快就要和乌老大结成亲家了!”

    几人大惊,童陆奇道,

    “马老爷,乌老大不是坏人么?你要与他狼狈为奸?”

    马老爷大笑起来,却仍然有些疑惑,说道,

    “乌老大名声好像没你们讲的那般差吧,否则又怎会这么多人为他捧场!”

    小乙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马老爷,我劝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别被人算计了才好!我们也只是好心提醒而已,马老爷还请不要见怪!”

    马老爷道,

    “我不管这乌老大怎样,只要两个孩子好好的就行!”

    小乙笑道,

    “我们也是见过那乌家大小姐的,贵公子若是娶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马老爷回道,

    “他们已经是见过面的,相互的感觉都还不错,所以我才应下这婚事。至于乌家小姐那性子,不用着急,嫁了人后,自会慢慢改过来的嘛。”

    小乙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人家乌老大的人都入了马府,两家的关系应该不会差到哪去。现在也只能提个醒,让马老爷多留些个心眼才是!

    天黑下来,小乙几人欲要回到岳麓山顶,可马老爷死活不让,给安排了住处,又让人回去告知于白青等人。盛情难却,几人不好拒绝,于是就紧挨着马老爷的住处留宿下来!

    待到其余众人睡着,小乙来到马老爷这屋,二人离席之时,已然商量好的,马老爷故意留了个门,二人会面,也是只有你知我知。马老爷带着小乙进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下室中,这有钱人家,为了安全起见,多设几处密室,倒也能够理解。二人进到里边,马老爷掌灯,时边顿时亮堂起来,小乙看看四周,有些不解,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来看看你的万贯家财,没想这儿连个普通民房也不如!”

    马老爷笑道,

    “这是避灾躲祸的地方,要那么多钱财做甚!你没见在这地下,空气还能这般清新,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还有这吃的喝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在这儿生活个半年,也没有什么问题!”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躲在此处说话,外边人就一点儿也听不着了?”

    马老爷道,

    “这是自然,因此我才带你过来!”

    小乙明白,问道,

    “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么?”

    马老爷一改平常淡定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开口说道,

    “为何你们都对乌老大有些敌意?”

    小乙回道,

    “我总觉这人有些问题!他那女儿在岳阳城中作威作福,好似在为他抹黑,但就我看来,这是他有心为之,目的转移人们的视线,减轻对乌老大个人的关注!”

    马老爷道,

    “有些牵强,但也还说得过去。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

    小乙道,

    “没有确实证据,倒是不敢乱说。不过他绝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马老爷点点头,又道,

    “我自会注意。”

    小乙问他,

    “叫我过来,就为这事?”

    马老爷笑笑,回他道,

    “不是啊,是想着我们一齐到那宝藏看看!”

    小乙笑道,

    “我还以为马老爷视金钱为

    粪土呢,原来还是难以抵挡这诱惑啊!”

    马老爷道,

    “我也想好生看看!你看,我这儿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器械,我二人过去便能将石块取出了!”

    小乙赞道,

    “马老爷,我真对你刮目相看了!”

    马老爷大笑起来,

    “这里边有处地道,直通草场,从那边出口过去,应该也无须太多时间,咱俩抓紧一些,快去快回!”

    二人带着大堆东西顺着密道走了许久,密道口上方是块大石板,马老爷摆弄一阵,只听得轻微一声响动,石板松动了些,二人一齐使力,把石板推了开来。天上月儿正圆,马老爷脸上的胡渣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小乙低头看那石板,足有两寸厚,两侧都有机关卡扣,应该也只能从里边开合。这石板之上,有泥土青草,草长得老长。小乙一边将那石板还原,一边轻声说话,

    “月色这么美,可不是犯案的好时机!”

    马老爷笑道,

    “没办法,不亲眼看看,今晚定是睡不着觉了!”

    小乙笑道,

    “哈哈,那你今日还故意装作那般淡定!”

    马老爷笑而不语。二人继续忙活,动作麻利,很快复原了现场,由于周围草长,应该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发觉。二人动身往那水泊赶去,带得东西虽多,倒也走得不慢!马老爷对这草场十分熟悉,小乙也是心生佩服之感,他想,这马老爷看似个土豪财主,只知胡乱花钱,但他心头比谁都清楚当下形势,再有,这草场这般大,他无须停下观察,也一点不会走错了方向,当真是很不简单!

    二人很快到了那水泊,由于白日天气炎热,干涸的水泊泥水都变干,踩到上边吱吱作响。二人来到那石块边上,马老爷熟练的使用起长杆绳索等辅助器具,小乙留心观察,只觉他双手异常的灵巧,三下两下就绑上固定好。二人一齐用力,也没费太多功夫便将那石块抬了起来。

    洞里太黑,见不着一丝光亮。二人放出绳子,白日小乙下去过,也只有两人多高,二人下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马老爷经验颇为丰富,小乙先行下去,扯绳告知马老爷,马老爷临下去时,还不忘将一块木板搭到洞口之上,以防有人发现。

    二人踩着实地,也是踏实了不少,小乙不忘调侃他,道,

    “马老爷,你以前是盗墓的么?怎的对这业务如此熟悉!”

    马老爷点了火折,洞里瞬间明亮起来,那一排排金条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边,便似个金塔一般!这堆金条足有一人多高,小乙快要睁不开眼来,不住咽着口水,

    “我说,这么多金子,得花到什么时候!”

    马老爷道,

    “只要愿意,哪有花不出去的!咱们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小乙拿过火折,四处转了一圈,这密室也只两丈见方,不过大都被金子占了,略显拥挤。小乙摇头道,

    “哎,只有金子!”

    马老爷笑道,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不少遗憾!”

    小乙回他道,

    “我以为还能有些其他宝物,比如几把绝世好剑,几副名士字画什么的!”

    马老爷摆弄着那金条,用手眼鼻牙验货,

    “嗯,没错是金子无疑,纯度也是极高!咦,也不知是何人藏于此处,竟是便宜了我俩!”

    小乙笑道,

    “这么多金子,我可消受不起,马老爷,还是由你来赐福百姓吧!”

    小乙想到一事,有些奇怪,

    “这么多水下来,这些金子竟然没被弄脏,当真奇怪!”

    二人检查一阵,竟是在那金子下方,发现了泄水的通道,马老爷不住赞叹,

    “想不到,放置这金子之人也是想得周全!不过,这些金子的颜色可一点没变,当真神奇!”

    小乙不解,又听马老爷解释,

    “这金子长时间接触水气,表面总会产生一些变化,虽不会像白银一样明显,但肉眼也能辨别得出!你看这些金子,哪里像是放了很长时间的!我回长沙来,已经是十来个年头了,这水泊一直以来都未有变化,直到今日我俩误打误撞遇到此事,方才将水排完!”

    小乙思索片刻,道,

    “马老爷,你是说,这排水的通道,也是在上方的洞口打通之后,方才开启的么?”

    马老爷点头道,

    “正是如此!若非如此,这黄金在此处几十年,还能保持这般光泽,我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小乙道,

    “若真如此,那这间藏宝室建得倒是讲究!”

    马老爷放下金子,只道,

    “小乙,以后缺钱了,尽管对我说来,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需要,尽管向我提!”

    小乙笑道,

    “若是我从军当了大官,那军队的一切开支也能向你索取么?”

    马老爷笑道,

    “这个嘛,自然要由官家来办了!我若参与,那又成何体统,别被人告到皇上那儿,把我这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给抄了,那可太划不来了!”

    二人说了一阵,方才灭了灯火,爬绳上去。回程也是一切顺利,并未遇到他人,入了密道口,合上机关,二人在这密道之中行进,走了大约一半距离,马老爷忽的停下,小乙差点撞到他身上。小乙正要问询,却听得其他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于是他赶快闭嘴倾听,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四三 不期而遇犹若心死,铛铛作响寻音来处

    “大哥,准备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好,好,跟兄弟们讲,再忍耐几日,待到事成之后,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明白,明白!跟着大哥,兄弟们从来没有失望过!”

    “嗯,快些回去吧,小心隔墙有耳!”

    二人只说几句,便各自分散开来。待到上方再无声响,马老爷拉拉小乙,示意继续前行。二人小心翼翼走回了密室之中,马老爷又恢复了之前神色,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小乙笑道,

    “马老爷,你这土财主模样,倒是演得够像!”

    马老爷也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装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小乙问他,

    “那二人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马老爷点点头,只道,

    “没想到,过这密道也能有些收获!这密道在地下三尺左右,他二人说话正巧在那通气孔处,因而我们在里边也能听个清楚。这二人并非我请来的,所以只可能是犬子的好友或者乌老大那边邀来。”

    小乙道,

    “没准是想你的钱了,趁机把你扳倒,好把你这家中财物洗劫一空!我今日看了,就你那马绳,也是精致得出奇,他们在这府上随便拿点,也够吃喝上好一阵了!”

    马老爷笑笑,回道,

    “你是这么想的?”

    小乙点头,回他,

    “你想想看,将来要当皇上的人,正在你这作客,若是出了乱子,那还得了,上边可会轻易放过你?即便你再有钱,那又如何,一家人一起赔了命不说,只怕还要牵连不少无辜之人!”

    马老爷思索片刻,回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真如你所说,行事定要小心一些才行了!”

    小乙道,

    “不仅仅是小心,还要尽快查个清楚,以便制定好应对方法!马老爷,不是我胆小,只是此事绝对不简单,牵扯进来的人太多,若是出了意外,只怕不是你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马老爷这才收了那副大财主的容颜,认真点下头来,

    “好,听你的,我马上安排人手。你也多多帮我留心一下,以免我一时大意疏忽了重要的线索!”

    小乙道,

    “明白!这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马老爷有些担忧,但却一点惧色也无。回道,

    “快些回去吧,别让人起疑了。”

    二人出密室,小乙悄无声息回到了住处,刚想进门,便见着身边有个熟悉身影。小乙明白是谁,向他打了个手势,二人一齐进了另一屋去。小乙进门,轻声问话,

    “明了,你怎会在这儿等我?”

    明了回道,

    “白日里看你和马老爷表现,便知有事,果然你半夜出了门,我便一直在外边等候。若是有人过来探查,也好帮你遮掩一下!”

    小乙拉着明了和尚,对他道,

    “明了,这事你知便可,绝对不能告知于第三人知晓!”

    明了回道,

    “我自是知晓的,这马府内的宾客之中,不少已经开始动作了,只怕是要对马老爷不利,还有山顶上的那位……”

    小乙道,

    “明了,你倒观察得仔细。我刚与马老爷见面提到此事,还无意中听到了他人对话,对方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明了和尚点头道,

    “既然马老爷知晓了此事,必然也会有所防范,我们倒不用太过担心了!”

    小乙笑问,

    “明了,你就这么相信马老爷?”

    明了和尚笑笑,

    “所谓大智若愚,马老爷总是给人一副富商姿态,但其精明程度,很可能超出你我想象!”

    小乙笑道,

    “原来你早看出来了!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可不是要更加精明一些?!”

    明了道,

    “快些回去吧,别让人觉出味来!”

    小乙告辞,回了自己那屋,童陆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小乙躺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空发白,这才出门练拳,出了一身汗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待到众人起来,又一起去喝酒吃饭。一大早便要吃酒,除了老酒鬼,其他人都很不适应。

    看似平静的马家宅院暗流涌动,小乙明了心头明白,但也只能自己多加留意。几人闲来无事,又去骑了会马,然后出了门去,来到长沙城里闲逛。

    “铁石哥哥,铁石哥哥!”

    众人停下脚步,因前方有位女子站在街口,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她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铁石,

    “铁石哥哥,你原谅云儿,云儿把所有事都说给你听,你不要不理云儿啊!”

    铁石毫无反应,任她如何叫唤,也是不作一声。小乙看他仍未有一丝生色,于是拉开了许云儿,道,

    “你先不用着急,等他清醒些了,也就都好了。他现在好似失了魂儿一般,你再如何说法,他也难有回应!”

    许云儿大哭起来,小乙又道,

    “你越哭得厉害,他越是难以平复,就更加不易好了!”

    许云儿这才停下哭来,小乙示意他先回去歇着,若是铁石好转过来,便带他过去见她。许云儿走了,铁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小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继续带着他四处走逛。

    这长沙城中商铺众多,可却没甚客人,多数也已然关门大吉了。来到一处街巷,铁石停下了脚步,只是傻愣愣看着前方。小乙一看,便已然明白,前方有间铁匠铺,此时街上静的出奇,那铁器打制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却仍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节奏明快,清脆悦耳,从那幽深小巷传出,让人心神向往。小乙听了,心情大好,更不用说铁石了!

    众人明白,也都停下来等他。这小巷也只三尺来宽,由小小青石铺成,不过不太规整,四处都有石坑,离巷口不远处,还被人拨了水,显得有些湿滑。铁石在这巷口听了许久,双腿有些发抖,想要往前却又强迫自己收了回来。

    小乙问他道,

    “铁石,多长时间没碰过了,还记得些什么么?”

    铁石没有回话,只是咬住嘴唇。小乙又道,

    “我那雪儿可是连一个像样的马具也没有,我本想让你帮我,哎,看你这样,可能早忘了如何做了。算了算了,我这就过去定上一套,你们在此等我一会,很快便回!”

    说完,小乙进了巷中,往那声音来处寻去。刚走两步,却听得铁石开口说话,

    “小乙,等等!”

    自昨日了解了实情之后,铁石就再未讲过一个字,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也让小乙安心不少。原来他仍放不下这门手艺,心气如此高的人,又怎会随随便便放弃!

    小山转身回问他,道,

    “怎么?”

    铁石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这马具,马具……”

    他一时之间也是讲不清楚,不过又有谁猜不到他心思呢!小乙笑着回他,

    “你是想说,这马具,就让你来做吧!”

    铁石点头,却未说话,小乙又道,

    “既然来到此处,不如就借人家的地方一用,咱们就在这儿打制一副你看可好?”

    铁石道,

    “这样好么?”

    小乙过来拉住他手,又道,

    “反正都是挣钱吃饭,我也定然不会亏待人家!”

    二人一齐走入巷中,其余众人也有说有笑跟在后头,老叫花取出包里的大鸡腿啃了起来,他心情也是不错,也挨个分给众人。

    来到那铁匠铺,屋门只开了小缝,从那缝往里看去,里边点着烛火,那火星四溅开来,十分绚丽夺目。看了一阵,里边人虽然早发现门口有人,却也不急不忙继续敲打,好一阵方才停了下来。打开门来,小乙见那人三十多岁,满脸的胡渣,显得十分粗犷,他光着膀子,肌肉异常紧实,身上尽是汗水,油亮油亮的,他手中一条蓝色帕子早成了黑色,在身上这么胡乱一擦,虽然把汗水拭去,却又留下了不少黑色印记。那人一见这么多人,有些好奇,问道,

    “各位这是要做什么东西么?我这里可没现成货,只有现打了!”

    小乙道,

    “这位老兄,借你这地方一用可好?”

    那人愣了愣神,回道,

    “可是倒是可以,你们不会是想要自己来吧?!”

    小乙点头道,

    “正是正是!我们这位小哥从小便学这门手艺,一见到你这铺子,也是技痒难耐啊!”

    那人看了看铁石,轻轻点头,说道,

    “去吧,里边虽然有些杂乱,但平常能用上的工具,也都一应俱全!”

    铁石谢过那人,推门进去,又将门给掩上,只露一条缝来,就如几人刚来时那样。

    这铺子门口有几个铁制的长条,那人搬动起来,搭到两侧石块之上,便成了一条长凳,他邀众人坐下,自己又去旁边不远之外取了桶水来。小乙喝了一口,冰凉冰凉的,还略微带着些甜味,很是爽口。小乙让他坐下,几人攀谈起来,

    “这位大哥,你这铺子开多久了,你说只做预定下的货,看来生意也是不错哟!”

    那人笑道,

    “开了半年多吧,一天到晚忙活,几乎没有断过!”

    小乙赞道,

    “难怪呢,你这肉结实得很,我看了都好生羡慕!”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很是豪爽,

    “过奖,过奖!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我这些日子为不少江湖好汉做过兵刃,你们来我这儿,也是想要打把趁手的兵刃吧!”

    小乙笑道,

    “这倒不用,我只是缺了副马具,正好让我兄弟练练手!”

    那人笑道,

    “原来如此,我这好长时间没接做过那玩意,若是让我现在来做,只怕也不太会了!”

    老叫花觉得无趣,拉着老酒鬼四处转去了,童陆也一并跟了去,只留下明了陪着二人。

    那人过来恭恭敬敬给明了一揖,明了站起身来还礼,那人道,

    “大师,一看到你,便知身手不凡!”

    明了和尚笑笑,回他道,

    “我啊,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罢了!”

    那人又道,

    “我前一日也去试了试,可惜只过了一擂!没能见识到上边的风光!”

    明了回道,

    “我们能够得胜三场,也是侥幸罢了!”

    那人赞叹道,

    “我听人说,能挑战成功的侠士极少,你们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勇士了,佩服佩服!”

    小乙笑道,

    “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也是匠人中

    的佼佼者不是!”

    那人摸着膀子,笑得十分可爱,只道,

    “我啊,原来也只是个普通打铁的,偶然机会受人点拨,这才有了些提升。”

    小乙问他,

    “咦,不知是哪位高人?”

    那人摸摸头道,

    “他来我这儿待了一个来月,从始至终都没与我说过他是谁。我叫他师傅,他也不回应,哎,想要报答他的恩情,都不知道要去找谁!他走时,也和他来时一样,一点声息也无!”

    小乙点头道,

    “果然是奇人,奇人做事,总是让人猜不透。”

    那人大笑起来,

    “从他走后,我这生意越来越好,到现在,可是忙都忙不过来了!”

    小乙笑道,

    “那我们今日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

    那人回道,

    “这倒没什么,我也难得休息一会,晚些时候多做些,也就是了!”

    小乙道,

    “真是仗义!咱们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好不干脆,立时回道,

    “我叫田冶,冶炼的冶,今年三十有二。爹娘赐我一个冶字,巧了,我从小就喜欢听这打铁声响,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这门手艺。后来又成了一名铁匠,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哈哈,不知你们又该如何称呼?”

    小乙回他道,

    “我是小乙,他是明了,里边那位叫铁石,铁石心肠的铁石!你比我们都大上几岁,便是当大哥的了!”

    那人哈哈大笑,回道,

    “今日有幸与你们相识,今日就留下,哥哥我作东,为你们亮一亮绝活!”

    小乙笑问,

    “是何绝活?”

    那田冶故作深沉,道,

    “这就要保密了,你们就在此处等我,很快回来!”

    他起身跑远,口里还在叮嘱,

    “等我等我,很快回来!”

    小乙二人相视一笑,都觉这人没有心计,值得深交。

    此时那铺里响起了敲打之声,响了几下,又安静下来。小乙凑到门缝处往里瞧看,铁石慢慢悠悠拨弄着炭火,若有所思。他的心事,也只有他自己能解,那就不要管他,让他自己放手来做就是!

    小乙和明了又说一阵,那田冶抱着大堆东西回来,被衣物裹着,猜不出又是何物!不过那东西**的,洒了一地水,应该是些河鲜。田冶神秘兮兮打开铺门,从里边取了一个小炭炉和石锅出来,稳稳安置妥当,方才生起火来。

    不多时,那炉中炭火旺极,这天气本就炎热,更是把人烤得汗流不止。田冶把那石锅放上,就这般空烧起来。烧了一阵,又在石锅中放上一只精致的铁制隔层,瞧那契合程度,似乎是专为这石锅而准备。待到那锅热极,田冶方才打开了那衣物,里边竟是一堆小虾,正是鲜活,有不少趁机蹦跳出来,又被田冶一一捡了回去。他向小乙二人笑笑,说道,

    “马老爷的好东西太多,这玩意儿都没人吃了,不过正好便宜了我们!这东西熟得很快,若是火候过了,就不太好吃了!”

    田野把那虾子全都倒了进去,那隔层刚好把虾子挡下,中间空隙较小,虾子也掉不下去。田冶嘿嘿直乐,从怀中取了一个小葫芦出来,他晃了几下,里边应该是装有液体,至于究竟是何物,也就不得而知了!

    田冶道,

    “看好哟!”

    田冶打开那葫芦,把里边的液体倒入石锅之中,石锅立时冒起好大油烟,他又迅速把盖子盖上。锅盖之上有个小孔,从里边冒出一股细烟,喷得老高。小乙二人看着那锅,嘴都合不拢了。

    田冶又道,

    “从一数到二十便好!”

    他轻声念了出来,到了二十,迅速打开了盖子。一阵浓香铺散开来,直叫小乙味口大开。他咽着口水,盯着田冶,田冶把那石锅端了起来,将所有小虾全部倒在之前包裹鲜虾的衣物之上。他乐呵呵道,

    “快来试试,若是凉了,味道就要差上许多!”

    小乙赶忙过来尝了两口,果然是鲜美无比,火候恰到好处,那虾肉嫩滑非常,可口至极!他回头想要叫上明了,这才想起明了可是个和尚,并不吃这荤腥。田冶看小乙表情,也明白过来,道,

    “哎呀,明了大师,真是对不住,我这一忙啊,都忘了你不吃这玩意了!罪过罪过!”

    明了正要回话,却听得另一人声音响起,

    “没有罪过,没有罪过!”

    三人回头,那老叫花已然到了跟前,一见那虾,也是两眼放光,

    “你们三个,有好东西吃也不叫我一声!啧啧,这东西看起来还真是不错哟!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老叫花抓起一大把小鲜红小虾,一个一个放入口中,他摇头晃脑,细细品味起来。

    小乙笑道,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老叫花很快吃完,又抓起一把,问道,

    “小乙,这是你做的?”

    小乙摇摇头,一手指向田冶,老叫花蹲了下来,笑眯眯看着田冶,问他道,

    “小哥,你这虾怎么做的?可有菜名?”

    田冶摇摇头,小乙却抢先说话,

    “哎呀,老叫花,你看看,老酒鬼都有了酒鬼酒,你不来个叫花虾么?!”

四四 重操旧业时日不分,巧手灵便独运匠心

    “哈哈哈,叫花虾好,叫花吓好!这名儿我喜欢!”

    老叫花乐得蹦蹦跳跳起来,又问那田冶道,

    “小哥,你看,这虾以后就叫叫花虾可好?”

    田冶笑道,

    “咦,这名儿倒是好听得很,田冶与你有缘,就叫叫花虾了!”

    老叫花手舞足蹈起来,刚回的老酒鬼一见,也是忍不住骂道,

    “你这贪吃鬼,又搞什么幺蛾子!”

    老叫花一见老酒鬼和童陆,赶忙过去拉了二人过来,只道,

    “快来尝尝叫花虾,我专程为你俩留着的呢!”

    小乙心中好笑,自己也没吃几个,倒是被他用来讲人情了!

    童陆尝了几个,大加赞赏,老酒鬼这才尝了几口,果然不错,他便从腰间摸了酒葫芦出来。老叫花一见,顿时乐开了开,笑道,

    “哎呀呀,果然不错吧,都馋的想喝酒了!”

    老酒鬼刚取出杯子倒上,那酒葫芦便被老叫花抢了过去,

    “叫花虾配酒鬼酒,嘿嘿,真是绝配,绝配!”

    这一大锅虾,没几下就全都吃完,田冶还要去弄,小乙把他拉住,只道,

    “你可别把人给惯坏了,老叫花胃口大,就他一人便能吃下好几锅!”

    老叫花笑道,

    “也没那么多啦!”

    几人正说笑着,那铺门开启,铁石蓬头垢面走了出来,他手中攒着一只黑铁马镫,他咧嘴大笑,像个孩童一般!

    “看看这个怎么样?”

    几人一齐过来看他那马镫,精巧倒是精巧,只是略显单薄了些,小乙笑道,

    “做得漂亮得很啊!铁石,看来你并未丢了这手艺!”

    田冶也看了,不住称赞,

    “铁兄弟,这玩意作得不错,只是不耐用啊,若是粗野点的汉子一使,没几下就蹬坏了!”

    铁石呵呵两声,说道,

    “哎呀,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改!”

    铁石欢喜至极,又进到里边,叮叮当当敲打个没完没了。

    童陆眨眨眼,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魔怔了”

    小乙道,

    “也许,这才是他的挚爱吧!”

    又过许久,老叫花早就不耐烦,拉着运行维护酒鬼四处玩去了。童陆眼皮子耷拉下来,在这长凳之上睡得正熟。明了怕他跌落下来,于是伸了一腿将他挡住,自己则是闭眼冥想起来。小乙和田冶相聊正欢,铁石满头大汗出了门来,手中一副马镫厚实精致,每处细结也都考虑得周全。

    田冶看着那副铁镫,大加赞赏,

    “这东西好啊,我可做不出来!铁石兄弟,你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教我呗!”

    铁石一听,很是欢喜,又转身进了里边。小乙二人趴在门缝往里张望,铁石一边做活,一边哼唱起来,心情好得没话说!

    田冶轻声问道,

    “他怎的这般开心?!”

    小乙笑着回他,

    “情场失意,在这儿找回来呗!”

    二人相视一笑,退了回来,不再看他。

    童陆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方才睡足,他睁眼一看,小乙等人不知所踪,身边也只明了一人而已。这么硬,他竟然睡了这许久,也是没谁了。他张口问道,

    “我的个神仙啊,这天都快黑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明了睁开眼来,笑道,

    “不多不多,整整一个下午!”

    童陆听着里边仍有敲打之声,问道,

    “他也在里边打了一整天?”

    明了点头,回道,

    “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上一口!不过这敲打之声,倒是让你睡得更熟了。”

    童陆又问,

    “那小乙哥呢?”

    明了回道,

    “说是上岳麓山会白青去了。田冶也跟着一起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放行。”

    童陆大大伸了个懒腰,道,

    “哎,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明了看了看天色,回道,

    “应该快回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小乙和田冶各抱了东西回来,小乙那儿应该是些吃的,田冶则抱着一个大酒坛。童陆赶忙过去,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肚子饿了过来抢食,小乙被他这一拉,各式吃食掉落了满地。一条流浪小狗正好路过,跑来叼了一块肥肉,又急急跑了开去。

    小乙笑问,

    “怎的,还是一口没吃?”

    明了点点头,回道,

    “完全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小乙笑道,

    “这样也好,暂时放下所有的不快,我们也该为他高兴才是!”

    田冶背后还有一个包袱,他抖弄一下,对明了道,

    “明了大师,这次我可记着给你带素斋了!”

    明了过来解下,打开一看,果然是各种素食,没想这粗糙的汉子,也有心细的一面。

    几人一齐过来,放下东西,小乙朝门缝轻喊了一嗓子,

    “铁石,先休息一会,咱们吃点东西再继续努!”

    铁石没有回应,小乙又唤了几次,还是一个样子。也罢,他若愿意,就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这天色暗了下来,空气之中水气蒸腾,炎炎烈日早已下山,却仍闷热得很!几人汗流浃背,大呼不爽。童陆边吃边道,

    “这破天气,真是

    要了人命,先是连下了好几个月的雨,这些日子又是热得出奇!”

    天黑下来,这小巷之中一个人影也无,虽有月光,但也被两边的房屋挡了大半,仍是有些阴森恐怖。田冶点上两根烛火,这才光亮了些。

    小乙问田冶道,

    “田兄,你平日也住在铺子中么?”

    田冶摇摇头道,

    “极少在此过夜,偶尔活太多太急,才会在这将就一夜。哦对了,我家就在江边,可是我这一阵花钱翻新的的!咱们一会收了工,便到我家中住去!”

    小乙听里边仍旧敲打不断,摇头道,

    “他只怕一时半会结束不得哦!”

    童陆道,

    “不如还是去马老爷府上吧,他那大床,我睡得安稳!”

    小乙笑道,

    “你若是想去,那自己去,我可不愿再迈一步了!”

    童陆看了看巷子里外,也是马上打了退堂鼓。

    几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间,竟是过了一夜!小乙睁开眼来,天际线已然发白,气温降了不少,童陆身子差些,小乙还是把自己的衣衫解下给他盖上。那铛铛响动仍就不止,这铁石竟然敲打了整整一晚!小乙怕他出事,轻轻推开门来,问道,

    “铁石,你没事吧!”

    铁石看来心情尚佳,回他道,

    “没事,没事,还一小会儿便好!”

    小乙拉上门,四处跑跑,练练拳脚。回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明了和田冶相谈正欢,童陆则仍在睡着,他昨日睡这许久,竟然还未睡够,小乙也很是佩服!

    这小巷之中仍旧未见一人,本来是有些小商户在此开店,可这武林大会一来,根本没人过来了,于是干脆关门歇业,回去好生休整休整!田冶却是反过来,这武林大会倒是让他的生意好转起来,每日定单不断,这不,又有人来订制三尺长剑了!那人看似个普通张民,要这长剑,只怕也是看到武林大会擂台比武,此时心动不止,也过来弄把剑把玩把玩!

    铁匠铺门大开,从里边走出个灰扑扑的男子,对着那人大笑起来,

    “这剑有还有什么要求么?”

    那人想了想,回道,

    “再配上条剑穗,剑柄之上若能有些纹饰更好!”

    男子就是铁石,只是在这铺里待了快一日,真是看不出原样儿来了!铁石道,

    “没问题,明日过来取货!”

    田冶要价,那人一口未回,付了定金,便欢喜去了。

    小乙笑道,

    “铁石,我的马具你可做好了?”

    铁石匆匆跑了进去,出来时抱了马镫马鞍出来,小乙接过,众人一齐围拢过来瞧看,田冶赞道,

    “没想到,这铁石兄也是个高手啊!”

    这几件马具,虽然用料一般,但仍旧精致的出奇,每件之上还有精美雕琢,铁石的手也当真是巧。小乙道,

    “只是速度慢了些,怕是要耽误田兄的生意了!”

    田冶道,

    “铁石兄弟精益求精,以后必成大家!哎,我也要多向他学习学习才行!”

    小乙笑道,

    “那你这些定单怎么办,若是误了期限,只怕会影响声誉哟!”

    田冶知铁石有难处,硬气道,

    “没事,让他们多等个三五天也没事!铁石兄只要愿意,长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小乙笑道,

    “田兄,多谢,多谢!”

    田冶示意无妨,问铁石道,

    “铁石兄,那这剑,就由你来做了?”

    铁石咧嘴一笑,回他道,

    “让我来,让我来!”

    他转身又要进去,小乙看他一整日没吃没喝,拉了他一把,铁石整个身子没有了支撑,直直往后倒下,投入了小乙怀中。小乙看他,脸上都是黑灰,看不出面色。明了过来探了探,说道,

    “不吃不喝这么长时间,还一直在这炭火边,脱水脱得厉害!快些放下,慢慢喂些清水。”

    几人一齐扶他躺下,铁石黑色的嘴唇翻起皮来,小乙用湿布滋润,捏开他嘴,挤了些水进到口中。铁石虽然昏迷,可仍狂咽了几口,看来只需要多休息一阵,便没甚大碍了。吃了些水,铁石便睡熟了,他这一整日的忙碌,也是累得不行。小乙看着那副马具,凝结了铁石多少心血,心头也是暖意顿生。

    “铁石哥哥!铁石哥哥你怎么了!”

    许云儿又来了,几人动向,她应该也很清楚,此时见得心上人晕厥过去,也是忍不住要过来看看!小乙示意她禁声,迎上前来,让她离远一些,

    “我不说了么,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把所有精力全部投身到他所热爱的事业当中,这才是真正的铁石,你所喜欢的,不也就是这样的他么!”

    许云儿哭道,

    “我知道,可看到他这样,我,我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心?!”

    小乙笑道,

    “有我们在,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阳光自信的铁石哥哥!你也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不会再欺骗他,他若要继续他的事业,你也不能再有任何阻挠!”

    许云儿点头,挤出一点笑来,

    “小乙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你也定要多为我说些好话!就说,就说我以前做错了事,以后再不会了!我,我……”

    小乙道,

    “回去吧,他现在正在休息,若是惊醒了他,也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

    表现!有了转机,我自会过来告知于你!”

    许云儿这才放心去了。不过她走出十来步,忽又转身回来,轻声对小乙说道,

    “小乙哥,还有一事!你,你得帮我!”

    小乙道,

    “何事,又要我怎么办才好?”

    许云儿压低声音道,

    “我爹,他也来了!”

    小乙问道,

    “是参加武林大会,还是专程过来寻你?!”

    许云儿回道,

    “应该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听说我在这儿,非得让我带铁石过去给他看看!”

    小乙道,

    “你的意思是,他虽然默许了你和铁石在一起,但还从未见过他?”

    许云儿道,

    “是的。他也从不少人那听说了铁石哥人品良善,早就想见上一面,只是家中事务繁忙,所以才一直没得空来!”

    小乙点头,这许家老爷的身份始终成谜,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可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回到大宋国来,难道不会改名换姓,摇身一变,又成了另一位风云人物?

    小乙问她,

    “你爹准备何时见他?”

    许云儿回道,

    “武林大会结束之前,他也是抽不开空的,所以这几日,还得多麻烦麻烦小乙哥!”

    小乙道,

    “好说好说!还是那句话,你只要真心对他,我也就不再说其他了!”

    许云儿道,

    “我知晓的,谢谢你,小乙哥!”

    小乙点点头,许云儿转身回走,又不时回头,望向铁石那边,铁石依旧那般平躺着,脸上好似挂着微笑。许云儿背影消瘦,走起路来,也有些不大自然,小乙看了,也觉得心疼。这大家小姐,被这情爱之事所困,难以自拔,若是让她放弃一切,跟着铁石浪迹天涯,是否真的有些残忍?哎,一个情字,看似简单,却又极难!

    小乙摇摇头,回到铁石身边。铁石睡得很熟,童陆在一边大声说话,也是没能把他弄醒。

    小乙见小乙回来,问他,

    “小乙哥,她说了些什么?”

    小乙笑道,

    “只是担心铁石罢了,有明了在,又怎会有事?!我让她先回去歇着。”

    童陆“哦”了一声,又道,

    “小乙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商量好了,等铁石做好这把剑,便为我们一人做上一件铁器!你已经有马具了,也就不用忙活你的了!”

    小乙笑问,

    “那你们都想要些什么?”

    童陆道,

    “我呢,很简单,要一条细长柔软的精致裤带,实用又能防身!”

    小乙大笑起来,

    “这还简单?陆陆你真是睁着白眼说瞎话!”

    童陆笑道,

    “给他上些难度,免得只知做些马镫之类!”

    小乙笑道,

    “明了,你又想要何物?”

    明了回他道,

    “我要一只小碗,能装水餐食便行!”

    小乙笑道,

    “这倒是简单!”

    小乙看向田冶,他憨憨笑起,说道,

    “我呢,就让他给我打块小招牌!扩充一下门面!”

    小乙道,

    “这倒也容易!”

    童陆又道,

    “既然其他人都不在,那我便替他们作主了!”

    小乙问道,

    “说来听听!”

    童陆笑呵呵道,

    “白青那药碾子老得不像样子了,给她弄上一个铁的,能用上一辈子!”

    小乙笑道,

    “不错不错,只是铁制的这般重,你来帮他背就最好了!”

    童陆笑道,

    “这我可管不着,要背也是你来背!”

    小乙又问,

    “那其他人呢?”

    童陆道,

    “老酒鬼嘛,给他打个酒壶,以后不怕没酒喝!”

    这倒比较合适,又听他道,

    “老叫花嘛,给他做只铁制的鸡腿,肚子饿了,便放在嘴里咬咬!”

    众人都乐了,这童陆说话没谱,不过倒也贴切。又听他继续说来,

    “仙翁嘛,给他打俩结实点的发结,免得常要修理他那断眉。他那俩徒弟嘛,就像两个门神,干脆一个弄个大瓜锤,拿到手中,看谁人还敢来犯!琴哥儿神神叨叨,就给他弄个小神佛,每天让他拜拜!菲菲还没个防身的物件,不如就给她打把贴身的匕首!伊伊没个正形,给她弄个拨浪鼓,没事摇摇,听听响动。浪哥儿嘛,嘿嘿最是容易想到,他那门牙可还没好生补过,就弄口铁牙,张嘴便能把人吓得够呛!”

    众人大笑起来,童陆好不得意,小乙笑道,

    “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浪哥儿这个倒是实用,我待会就把他叫下来,咱们按着尺寸做副铁牙!”

    童陆大笑,抬头一看,惊喜道,

    “嘿嘿,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你们看,那是谁?”

    小乙回头一看,浪哥儿笑着过来,露出一口缺牙。小乙哈哈大笑,赶忙过来迎他,开口便道,

    “浪哥儿,你来得刚好,正好有事找你呢!”

    小乙看只他一人,便将他生拽了过来。浪哥儿一脸茫然,看着众人笑得诡异,有些担心,问道,

    “怎么都这般看我,我这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不成?”

四五 不差分毫极近完美,镶金嵌银填漏补缺

    小乙把他按下,笑道,

    “没事没事,你只需要坐着等候便是!”

    浪哥儿疑惑道,

    “就只坐着?”

    小乙点头道,

    “没错,必要时,把嘴张开就好!”

    浪哥儿整个人都懵了,不知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童陆笑问他道,

    “怎么,伊伊不理你了?”

    浪哥儿道,

    “没啊,只是说我碍手碍脚,不如下来找你们四处走走!”

    童陆大笑起来,又道,

    “原来如此啊!你下来时,也不给我们带点东西下来!”

    浪哥儿道,

    “对了,今日下来找你们,也是要告知于你们知晓,今夜山顶之上有灯火晚宴,还有歌舞表演,你们若是没事,还是早些到山上等候,要不然可是要占不上好位置了!”

    小乙道,

    “怎么马老爷没跟我们说起这事,真是不够意思!咱们一会把你的事处理好,便一齐上山!”

    浪哥指着自己,疑问道,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铁石忽的坐了起来,发现小乙几人都在,大呼一声,

    “哎呀,我怎么睡着了!怎么睡着了!”

    小乙道,

    “你再多睡一会。”

    铁石双手抱头,好长时间,终于清醒了些,

    “哦,对了小乙,那马具你可满意?”

    小乙笑道,

    “当然满意,当然满意!你倒是不嫌麻烦,还特意做了纹饰!”

    铁石笑了起来,又道,

    “我手生了,所以做的极慢!哎,看来这手艺活儿,当真不能停了练习!”

    田冶赞道,

    “铁石兄这手艺,我可是佩服得很!”

    铁石道,

    “田兄过奖了!”

    小乙给铁石拿了些东西吃,铁石胡乱吃了一通,哎哟一声,又道,

    “我还一把剑要做呢!”

    他迅速放下手中吃食,便要往屋里钻。

    小乙赶忙拉住他道,

    “那剑先不急,我看那人也不像是急用的!咱们这位才是着急得很!”

    小乙指着浪哥儿,浪哥儿和铁石都是满脸疑惑,

    “这,这又要什么兵刃么?”

    小乙笑道,

    “你看他那牙缺,能不能帮他做副假牙套上!”

    铁石咽了口唾沫,回道,

    “这,这东西倒真没做过!”

    小乙笑道,

    “那你可得费点心了!咱们浪哥儿这一口钢才,可全都拜托你!”

    也许,对于真正的匠人来说,迎接一个另个的挑战,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铁石盯着浪哥儿的那口牙,竟是两眼放光!

    小乙笑道,

    “我就说你会感兴趣的!”

    浪哥儿却是立马站起身来,

    “我这牙啊,早就习惯了,不用了不用了!”

    他说着说着,转身便跑,小乙早想到这出,三步两步便追上,又把他生拉硬拽回来。浪哥儿四肢翻滚起来,不住求饶,

    “小乙哥,求求你们,我,我不要做假牙,不要做!”

    小乙可不管那许多,双腿盘坐起来,夹住他腰,脚尖抵住他双腿,让他不能随意蹬踹。浪哥儿两手贴服在身体两侧,被小乙从后边抱住。如此这般,他四肢再怎么使力也是无法逃脱!童陆笑着走上前来,把两根棍子放入浪哥口中,一侧一根,正好让浪哥儿用大牙咬住,于是那缺牙的部分显露无疑!

    明了和尚笑着来到前边,仔细检查一翻,笑道,

    “浪哥儿,你有两颗牙根还在,我帮你削了去,方才好做那假牙!”

    浪哥儿没想到,这平日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明了和尚,也会对自己落井下石,他呜呜叫唤起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嘶嚷一阵,也只是流了一滩口水下来而已。

    明了用了把小刀,伸到浪哥儿的口中,浪哥儿双眼睑得老圆,盯着明了那手,一点不敢动弹!明了那刀儿在浪哥儿口中划拉一阵,浪哥儿神经紧绷,却是把童陆逗得大笑起来,

    “哈哈,浪哥儿,我就爱看你这想反抗,又反抗不得的样子!你放松一些,否则影响了明了大师,没准一个不小心,便把你舌头给割落下来!”

    浪哥儿更是不敢动了,那口水顺着嘴边流了一地。

    更可恨的是,明了动作很慢,那铁石一边观瞧,还一边询问这牙床构造,明了甚至停下手来,在浪哥儿口中指指点点,一一为他解释清楚!浪哥儿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下山来了!

    田冶为铁石找来纸笔,铁石将明了所说一一记了下来,又反复思考,不明之处,又再次问询,了解清楚。最后,他竟然画了一张草图,把这假牙的结构构造一一描绘清楚,明了看了,也是大为赞赏,

    “铁石兄弟,就这般说法,你便设计出了如此方案,真是有你的!当时陆小哥说要为他打造一副假牙,我还心存疑问,一看你这图,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田冶早就惊呆,只是不住的摇头晃脑!

    测量完毕,小乙也终于放开了浪哥儿,浪哥儿没了束缚,却是一点力气也无,侧摊到在地上,有气无力说话,

    “你们,你们给我记住,我以后一定要回敬回来!”

    小乙拍拍他屁股,把那两根棍子从他中取了出来,笑道,

    “好,好,你

    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才行!”

    铁石拿了图纸,便要进去忙活,小乙却道,

    “铁石,你等等!”

    铁石停步,问他,

    “还有什么事么?”

    小乙皱眉道,

    “我在想,用铁制作的假牙,装上会不会难受?”

    铁石想了想,回他道,

    “应该会比较硬一些!”

    小乙道,

    “你看,若是用这金子来做,会不会更加舒适一些!”

    小乙从怀中取了一块金条出来,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小乙哥,你从何处得来的!啧啧,还有没有,再给我一块玩玩!”

    童陆把金条拿了过去,只觉沉重非常,不似假货。

    小乙笑道,

    “给浪哥做口金牙,若有剩余,便都归你了!”

    童陆赞道,

    “哎呀呀,浪哥儿以后可厉害了,只要一笑,便有金子!”

    铁石笑道,

    “金子的伸展性更好些,若是用它来做,确实更容易一些!”

    童陆把金子递给铁石,田冶跟在铁石后头,一齐进了屋去。

    小乙把浪哥儿扶起坐下,对他道,

    “缺了门牙,天冷都豁风,多难受啊!我看伊伊也总是避开看你的牙,补上了,她也没这么刻意回避了,多好!”

    没办法,浪哥儿想要说不,可有用么?也只能接受现实。他想了想,问道,

    “你们说,那假牙装上,会好看么?”

    小乙笑道,

    “金光闪闪的,当然好看了!”

    说了一阵,铁石出来,又把明了叫了进去,三人不知在里边议论些什么,小乙也不去关心。又过一阵,三人一齐出来,又把浪哥儿嘴搬开好生研究了一番,这才放开他来。浪哥儿不再挣扎,免得小乙出手,他还得多受些罪。铁石和田冶再又进到里间,良久都未有动静传来。小乙几人觉得无聊,于是又到外边闲逛去了。

    不知觉间,又来到了马老爷府上。正好有两顶轿子出来,头一轿轿帘掀开,露出一个熟悉面庞,小乙笑道,

    “老叫花,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轿中之人正是老叫花,他叫停坐轿,看着小乙,笑道,

    “听说今日的晚宴汇集了天下名厨的拿手好菜,我又如何能够错过哟!”

    小乙笑道,

    “后边那轿中应该就是老酒鬼了?”

    话音刚落,老酒鬼已然掀帘下了轿来,来到小乙身边,道,

    “听说各地的名酒也是应有尽有……”

    童陆笑道,

    “不过再怎么好,也不如那酒鬼酒好!”

    这话倒像是在恭维老酒鬼,他只是笑笑,又道,

    “你们是否现在上山,这轿子宽敞,坐个两三人不成问题!”

    童陆首先报名,钻到了老酒鬼那只轿中,浪哥儿本来也想一齐回去,却又被小乙拉住。明了陪着小乙,目送这两顶轿子离去。

    “这个少侠,请问你是小乙么?”

    一位小厮出了马府大门,见了小乙三人,便迎上前来说话。

    小乙看看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可是一看那双眼睛,便知是老世故了!他弯下腰来,向三人行礼,小乙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不知你是?”

    那人回道,

    “我是老爷的跟班,他平时叫我小尾巴,你们也可以这样叫我!”

    小乙问他道,

    “为何这两日没见过你?”

    那跟班回道,

    “我在岳麓山上处理事务呢!老爷对我好,我做事他也放心!”

    小乙拍拍他肩头,道,

    “马老爷能看上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跟班笑得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儿,又道,

    “今日晚宴可是隆重的很,几位若是没事,先上去占个好位置呀!我这就去安排马车,或者坐轿也行!”

    小乙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些事,处理好了再一齐上去!”

    跟班道,

    “老爷说了,你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们绝对全力满足!”

    小乙笑道,

    “呵,你家老爷的口气还真是大啊!你呀,别管我们了,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若有需要,再来找寻也是不迟!”

    跟班又施一礼,这才回到马府之中。

    浪哥儿不住点头,道,

    “这人可是能干得很啊!那岳麓山上大大小小事务,大都由他统筹安排,我看他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相比之下,咱们可是幼稚得多呀!”

    小乙道,

    “各人的成长环境不同,追求也是极为悬殊,咱们千万不能看轻自己,总有一天,这江湖上会留下你我的传说!”

    这话倒还真是提气,浪哥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来。

    明了笑道,

    “我相信你俩能成!”

    二人一齐回他,

    “多谢大师吉言!”

    三人大笑起来,往别处去了。

    逛了许久,三人这才回了铁匠铺,里边有些轻微响动,还有二人的议论之声,小乙坐在门口听着,

    “很好,很好啊!”

    “不行,不行,融了重来!”

    “这都第二十次了,还不行,我说铁石兄弟,照你这么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行,没

    做好,那就得重做!”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

    小乙笑道,

    “哎,这里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呢,别要误了那晚宴才好!”

    明了和尚道,

    “铁石如此较真,精益求精,以后必成大家!”

    小乙点头道,

    “我和你看法一样,从我们第一次见他时,我就这般想了!”

    三人闲来无聊,小乙便给二人讲起了大理城中如何遇上了铁石,既然许云儿的事,大家都已经知晓,他便也一齐告知于二人知晓。浪哥儿听完,心头不是滋味,不知是否想到自己和伊伊,看似甜蜜,但二人出身也是极为悬殊,与他们又是何等的相似!不过好在伊伊大大咧咧,倒不像许云儿那般爱耍心机!

    直到那日光西斜,铁石我田冶方才出来。铁石满脸带笑,田冶却已然没了气力,不是体力不支,而是心累失神。铁石手中攒着不少东西,有些铁制的丝线箍,还有几颗像模像样的金牙!

    浪哥儿连连后退,几人一齐盯着他,他很不自然的靠在边上,紧张道,

    “你,你们轻点!”

    铁石过来,拿那东西给他看,笑道,

    “没事,没事,不会痛的,你把嘴张大,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浪哥儿把眼闭起,又张大了嘴,其余众人来到边上,看铁石如何作为。只见他将金牙一颗颗排好放在一只铁制的线箍内,轻轻套在浪哥儿的下排牙上,缺牙正正放在牙缺之上,那线箍便起到了稳固金牙的作用,线箍另外两头,又齐齐卡到完好的牙上,铁石没用太大力气便把这假牙装好!浪哥儿仍旧张着大嘴,铁石也很快把那上牙装上,整个过程十分顺利,也没有什么痛苦!

    装好之后,铁石又仔细检查一番,很是满意,道,

    “好了,好了,你咬咬看!如果有不合适的,我马上改!”

    浪哥儿睁开一只眼来,看众人都带着笑意,也是放下心来。他咬合一下,惊喜不已,

    “哎呀,这,这,这,真是太神奇了!”

    浪哥儿用手摸那金牙,不住夸赞。

    铁石笑道,

    “第一次做这东西,肯定还会有不足之处,你先试用着,有什么意见,尽管向我提来,我再想办法改进!”

    浪哥儿赶忙回道,

    “铁石兄弟,我都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

    小乙笑道,

    “浪哥儿,话可不能这样说!铁石是个追求完美的匠人,你若能够提出意见来,他反而是要来感谢你了!”

    浪哥儿咧嘴笑了起来,那几颗金牙亮闪闪,显得十分高调,不过与之前的门牙相比,可是更加的整齐贴合了!小乙看他,只觉比以往更加英俊帅气了些!

    明了不住点头,道,

    “这假牙做的真是巧,与原生的牙齿相比,也是一点不差!铁石,你可真是厉害!”

    铁石笑道,

    “你们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哈哈,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做,就不陪你们了啊!”

    他还要去做活,小乙拉住,死活不放,

    “我说你有完没完,差不多就行了,还要不要人家田冶兄弟做生意了!你啊,就跟我们一齐上山,好吃好喝伺候着,养足了精神,再做不迟!”

    铁石道,

    “我这,我这一时也停不下来啊!”

    小乙狠狠道,

    “把你这手捆住,看你能不能停!”

    说着便要抽绳绑他,田冶一看,也是乐了,只道,

    “铁石兄弟啊,照你这做法,还要不要人活了!你就安心去吧,我这火给你留着,想练手了,自己过来就是!”

    铁石一想,这两日也真是够麻烦田冶的,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要砸了人家饭碗,于是这才同意与小乙几人一齐走。小乙请田冶一齐,田冶却称自己两日没有做活,怕误了交货时间,所以婉言谢绝了。

    也罢,这天也快黑了,小乙几人便往岳麓山上赶去。几人不慌不忙,那好位置应该早没了,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不多时,便到了那山脚,此时擂上已经无人,围观的百姓也都撤走,也只那把关的好手仍在执守。再看不远之外的书院,一位夫子站在院门,体型微胖,稍稍抬起下巴,看向几人这边,右手的戒尺拍在左手心上,虽然离得尚远,却也能够听得声响。小乙明了身子都是一颤,不敢再看那边,加快了脚步,绕远过去。铁石虽然不太明白,却也没多问些什么,紧紧跟在小乙身后。直到那关卡,小乙还觉得后背发凉,总觉始终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他看了看明了,二人的感受应该出入不大。

    有了马老爷这层关系,要带一人上山,那还不简单!几人没费多大口舌便通过了关卡,从这之后,小乙方才觉得安心一些,不知为何,被那夫子一看,即便没做什么坏事,也会觉得心虚,这感觉实在不好,以后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整个山上,火光四处,走在山路之上,也一点儿不觉害怕。一路之上备有不少水桶,也是为了防备大火烧山。到了岳麓山顶上,这些水桶也就更多了!小乙心想,这马老爷也不嫌麻烦,找个平地多好,干嘛要费这气力!不过人家有钱人的想法,可不是你普通人能够明白的!

    刚到山顶,童陆便瞧见了众人,他站在凳子上,朝这边挥舞着双手,还不住大喊,

    “小乙哥,小乙哥,这边,我给你们占了位置的!”

四六 再遇瘟神不欢而散,冷面拿人受教先生

    这山顶之上,大大小小数十张桌子,此时也都已经坐满了人。四周火把连成一片,把这山照得如白昼一般!那桌子不止这些,看那另一侧山下,也是摆了一排又一排,来得晚的,也只能到下边吃去了!桌群中间有一片开阔之地,铺上了地毯,十余位舞者正在起舞,到了妙处,也是有不少人大声叫好!

    小乙几人过来童陆这边,这桌都是熟人,菲菲、伊伊、白青、琴哥儿,还有那半秃子瓜哥,刚好有四们位置,于是挨个坐下。铁石显得有些拘谨,童陆笑着对他说话,

    “铁石,你完全不必管他们,咱们只顾吃喝便是!看看,今晚这宴席,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上的!”

    铁石看这桌上,各式菜品,自己竟是一个叫不出名来!童陆一一为众人介绍,竟然还有卫威刚送来的山珍,可用这方法做出来,却是完全认不出来!铁石本是大理国人士,吃上两口,也觉得亲切。

    小乙问童陆道,

    “你们倒是积极,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

    这桌紧挨着地毯,越有表演,也能瞧个清楚。童陆笑道,

    “咱们关系好啊,和马老爷称兄道弟,和柴小哥打成一片,嘿嘿,咱们占了这桌,还有谁敢来抢!”

    小乙笑道,

    “看把你得意的!对了,小楠小柴还有仙翁他们哪儿去了?”

    童陆回道,

    “这种场合,他们是不太适合与我们一齐的,他们不在,咱们不是更加自在一些么!”

    小乙道,

    “也是,也是!今日晚宴,也不知还有多少节目?”

    童陆道,

    “这歌舞表演自是少不得的,听说还有力气摔跤,也是很有看头!小乙哥,马老爷的这些舞姬,个个身形婀娜,长相水灵,舞技也是千里挑一,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哟!”

    小乙看看场上,不住点头,道,

    “果然不错,不错!”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你知道什么!她们可都还没亮过相呢,待会到了时辰才会现身!”

    小乙问道,

    “怎的?这些不是你们口中的舞姬?”

    童陆笑道,

    “马老爷精心培养的舞姬,可不是这些庸脂俗粉能够相比的!你就等着看好了!”

    小乙完全不能想象,虽然表情镇定,但心头却也起了些波澜!

    吃喝一阵,这晚宴热闹起来,有那力士上台献技,各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抱摔在一处,看点十足!听着众人大声叫好,可小乙几人却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童陆一直笑个不停,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那猥琐的小表情,小乙看了,也真想在他脸上抽一巴掌。童陆脸色一变,小乙也觉奇怪,往他眼神方向看去,小乙也是冷汗直冒,童陆低下头来,恶狠狠道,

    “我的个神仙,这烂人还没完了没了了!”

    小乙拉拉身边的白青,白青也看了一眼,找个东西挡了住了脸。

    “表哥,表哥不是把他带到南海去了么,怎么,怎么又会过来参加武林大会!”

    果然又有熟人,相隔七八桌,便有那么一人,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两眼异常犀利,就像是觅食的老鹰那般!没错,就是把小乙几人追得狼狈不堪的宁大人!

    瓜哥也见了那人,心想着他也见过自己,于是把备用的帽子给戴上了。

    “我说,这宁大人不会又要过来拼命吧!”

    瓜哥这般问道,小乙回他,

    “这人啊,死脑筋,根本说不通!咱们还是敬而远之,敬而远之!陆陆,你看我们先撤走还是?”

    童陆当然也见识过宁大人的手段,若是再被他碰上,那可不是好玩的事!于是童陆轻声对众人道,

    “这个杀千刀的,真是扫兴得很!看来,咱们是看不成舞了!”

    小乙苦笑道,

    “没关系,只要是马老爷有的,迟早都能看成!咱们先躲开那瘟神再说!”

    小乙看众人不解,于是简单介绍一翻,小乙童陆白青,还有宁大人可能会识得的浪哥儿与瓜哥,挨个遁走,这一桌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半人,不少人眼红这位置,也是过来拼桌,眼见俊悄非凡的菲菲,那可不是坐下就不想走了!

    小乙几人下了山顶平台,终于缓了一口气,童陆提高了嗓音,骂道,

    “真是讨厌至极,这宁大人真是阴魂不散,这武林大会,咱们还是不要参和了!”

    小乙道,

    “若是他一直在此,那不参加也罢!”

    白青问道,

    “既然他回来了,那表哥现在怎么样子,不会被他欺负了吧!”

    小乙道,

    “这宁大人嫉恶如仇,但也分得清楚善恶的吧,表哥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不至于被他惩治!”

    童陆摇头道,

    “哎,本想把伊伊介绍给表哥认识的,可又被浪哥儿截胡,他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再见到他,还不知如何去感谢呢!”

    小乙笑道,

    “感谢的方式多的去,可不止这一种!你少点话,咱们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事!”

    既然没了兴致,便下山去吧。众人连夜下山,没有一刻停留。直到了山下过了关卡,往那山顶看去,只觉半空之中都是红艳艳的一

    片,欢声笑语直到此处都能听到,此时上方的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童陆直叹道,

    “哎,看吧,看吧,咱们什么都没见着!可惜了这么好的节目了!”

    小乙正要笑话他,却听得一人声起,

    “既然可惜,不如跟我再回去看个清楚?”

    众人大惊,那关卡处竟是站着一人,那人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童陆梦中,每次一梦着他,都会被吓个不轻!此时虽在夜中,可那火光明亮,把那一张冷脸也印成通红。

    “哎呀,宁大人来啦,赶快跑啊!”

    童陆拔腿便跑!其余几人也是赶忙逃走,小乙大喊道,

    “夜里休战了,休战了,几位兄弟,帮我拦下他啊!”

    关卡处的几位认得小乙,听他这般说话,也是过来阻拦。宁大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拦住的,双方推攘几下,竟是真动起手来!小乙回头一看,大声呼喊,

    “兄弟们,多谢了,多谢!”

    可他话音刚落,宁大人便踢翻了一人,另一人扑将上来,又被他顶到了肚子。小乙大惊,这童陆白青又跑不快,加上这四周又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要想甩掉宁大人,那可真是太困难了!

    几人从书院旁经过,小乙灵机一动,对其余几人道,

    “书院,书院,咱们进书院去,宁大人再不开化,也不至于在书院之中与我们动手吧!”

    众人听他所言,一齐向书院院门赶来。院门足有两人多高,关得严实,几人便计划从侧墙翻进院中。瓜哥浪哥儿先上到墙头,小乙从下抬,他们向上拉,童陆白青也很顺利进到书院之中。几人贴在墙边,探听外边动静,好似没有人来,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小乙轻声笑道,

    “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咱们走走看看,兴许能找个更好的地方藏身!”

    几人当然说好。小乙刚一起身,头便撞到一堵肉墙之上,他伸手摸摸,还有温度,是个活人。小乙刚要伸回手去,手中却是中了一招,啪的一声,清脆悦耳,但又生疼生疼!几人听了也觉心惊,之后便听得一人喝骂,

    “哼,几个小贼,大门不走,竟然翻墙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人被吓得不轻,后背贴到墙上不敢动弹。里边人听到这声响,也是掌灯出来瞧看。这下可好,有了光影,几人一脸难堪,真想一齐钻到地下去。这师生数十位都围拢过来,当头一人,手持戒尺,一脸的怒容,正是今日上山之时,书院门口站立的那位夫子。小乙猜想,这夫子定然不是好惹的主,再一想,莫非他就是马老爷的对头吕夫子?若真如此,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马老爷,若不提起,兴许还不会死得太难看!

    可是偏偏有人嘴快,瓜哥擦着头,开口便道,

    “各位,我们都是马老爷的朋友,今日遇到些麻烦,只是想在书院之中躲躲,并无他意,并无他意!”

    小乙几人似泄了气一般,那夫子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了戒尺,喝道,

    “还敢跟我提那家伙,我呸,今日进了书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乙心中叫苦不迭,想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总不能上去把夫子揪住,来个擒贼擒王吧!没办法,只能认错,说些好话。

    小乙低声下气道,

    “夫子,我们被人追杀,好惨好惨啊,他那可凶了,一见便要我们的命!这附近又无处可躲,所以,所以才到贵书院来避避祸。夫子,你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夫子哼了一声,道,

    “我看哪个敢在我这书院放肆!你们五个,先把手伸出来!”

    几人互看一眼,心道,若是挨上几下,便能解决问题,那可再好不过,忍上一忍,也就过了!小乙慢慢伸出手来,手掌向上,刚停稳当,戒尺已然打到上边。“啪”的一下,好大声响,众学子也齐齐“咦”了一声,平日里也应该是领教过的!

    小乙脸上顿时青红一片,可这夜里光线不佳,其余几人倒也没看出什么。小乙开口说话,

    “多谢夫子手下留情!”

    夫子走到瓜哥身边,瓜哥看小乙挨了一下,似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因而坦然伸出手来,

    “夫子,多有打扰,多有打扰!”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下,众师生又是齐齐吸了一口气,瓜哥被打得跳将起来,伸出手不住甩晃,大叫大喊起来,

    “啊,啊,我说夫子啊,你这,你这也太,太……”

    小乙拉他衣领,

    “瓜哥,你忍着点,可别把那人再招来了!”

    瓜哥用手按住痛处,表情十分痛苦,

    “原来你小子是假装的,真是学坏了啊!”

    再看夫子,来到浪哥儿面前,浪哥儿见小乙都被打了,也只好伸手任他作为。学子们始终十分配合,伴着这清脆手板声,又是一声惊呼。浪哥儿手上瞬间红肿大片,不过还是咬牙忍住了。小乙心头好笑,浪哥儿若是用力,把那金牙给挤掉下来,可是不好办了!

    白青童陆早缩到了小乙身后,夫子喝道,

    “你们两个,快些点!”

    小乙道,

    “女子经不住打,夫子,我替她挨打,你说好不好!”

    众师生皆是摇头不止,像是在提醒小乙,那夫子冷笑

    一声,

    “你先伸手出来!”

    小乙乖乖伸手出去,在那红肿之处,又挨了一下,手上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夫子淡淡一笑,却是渗人得很,

    “好了,该你俩了!”

    小乙道,

    “夫子,我替她打了,只打一人便好了!你刚不是答应我的么?”

    夫子轻笑一声,回他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自己愿意再受一下,与我何关!”

    小乙吃了个闷亏,童陆在他身上掐了一下,轻声道,

    “你竟然不帮我挡一下!”

    小乙正要回他,夫子却道,

    “还敢交头接耳,快些点,否则一人多加一下!”

    小乙哪敢再说什么,白青咬着嘴唇,慢慢伸出手去,小乙看她那手晃动不止,也很是心疼。夫子身后众师生之前也是提醒过的,只是自己没有理会罢了。夫子这一下,倒是手下留了情,兴许也是小乙为她挡了一下,于是只用了八成力道,可即便如此,白青也是疼得落下泪来。

    终于轮到童陆,他不住吸气,脸上扭曲起来,慢慢伸手过去。夫子戒尺一落,他想要耍小聪明收回手去,可那戒尺来的太快,竟是全打到了手指之上!手指之上没多少肉,可更是要了他的命,他大声嚎叫起来。那手指青了一道,小乙看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一阵暗喜!

    夫子挨个打完,这才把戒尺收回,又如这前那般,轻拍到自己另一手中,道,

    “这是对你们不经允许,私自进入书院的惩罚!”

    小乙道,

    “多谢夫子手下留情!”

    夫子道,

    “哼哼,你们聚众争斗,大肆喧哗,影响我学子读书。还说什么有仇人追杀,有流血殒命之忧,这等谎话骗下三岁小孩尚可,竟然拿来与我说道!可恶,真是可恶!种种行为加在一处,你觉得我能轻易饶了你们?!”

    小乙慌道,

    “夫子,我们没有骗人,确实有人追杀我们,你可得帮帮我们才是啊!”

    夫子正要说话,一个黑影从墙上跃下,正好落在小乙和夫子中间的位置。小乙张大了嘴,指着那人道,

    “夫子,我绝不骗你,追杀我们的,就是这位了!”

    这人便是宁大人,小乙这般说法,他也不回话,伸手便要来拿小乙。夫子暴喝一声,当场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竟然在此放肆,还有没有王法?!”

    宁大人稍稍回头,道,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还请不要插手!”

    夫子喝道,

    “书院之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但是在这书院之中,那就得我说了算!”

    这话说得厉害,也毫无争辩的余地。

    小乙赶忙道,

    “对啊对啊,夫子,你看我们多懂事,自己做错了事,那就认错挨打。他可倒好,还这般厉害,夫子,你可不能轻饶了他!”

    夫子道,

    “转过身来!”

    宁大人哪会理他,只是略微回头致意,道,

    “夫子,还请不要插手!”

    夫子冷笑一声,

    “还是个硬骨头?我好话可不说三遍!转过身来!”

    宁大人背对着他,道,

    “我拿了人,马上就走!”

    夫子怒道,

    “敢在书院放肆,好大的胆子!”

    宁大人也没好脾气,回他道,

    “我也不说三遍,我拿了人便走!”

    夫子暴怒起来,把那戒尺拍得啪啪直响,

    “还敢还嘴,真是无法无天了你!”

    宁大人也怒了,半转身过去,喝道,

    “快给我滚开……”

    然后听得一声巨响,宁大人嘴上被那戒尺击中,嘴唇一下隆起,红润至极,眼看着就要流下血来。

    众人一见,也都捂住了嘴,看着都觉疼啊!小乙奇怪,这宁大人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如何连夫子这一招也躲不过!夫子喝道,

    “再犟还打!”

    宁大人可不会屈服,双手攥成拳头,便要回身与夫子计较,口中还在说话,

    “找打!”

    可夫子却是丝毫不惧,挺身而前,倒让宁大人有些畏缩了!他一犹豫,夫子的戒尺又来,再次击中宁大人的嘴巴!这一下与之前那记换了个朝向,在宁大人的嘴上打出了一个十字。宁大人嘴上肿成了一片,之前还未流血,此时已被打破,血流不止,更是吓人!众师生惊呼起来,更是心疼宁大人。小乙几人缩到一处,看了宁大人受夫子教训,心头不知怎的,竟然有种舒爽的感觉!

    宁大人竟是张不开嘴了,只是呜呜低嚎,他抬手欲打,可那拳头刚抬到半空,又被戒尺击中,手背之上迅速肿了起来,另一只拳头也没能躲过,连中两下,被打得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小乙心惊不已,没想这夫子也是个高手。打宁大人这几下,可不像是打自己的那几下,应该是用上了全力,宁大人受此大辱,暴怒起来,竟是忘记了自己要来干嘛!他飞起一脚,正正朝夫子身上踢去,夫子戒尺再次发威,听得一声巨响,夫子仍旧站在原地,宁大人却是扑到了地上。再看他身边,那戒尺落到地上,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四七 安奈心火服输认罚,搁置争议诉说前情

    “哼!还没有过我管不了的人!”

    夫子负手而立,那气势,小乙几人也是连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地上的宁大人可是不服,双手一撑,直往夫子扑去。可他一腿使不上力,这一扑,却只刚好能够碰到夫子裤腿。夫子弹起一脚,踢中他肩头。宁大人还要再来,却被人抓住了后腿,他回头一看,不是小乙又是何人,小乙笑道,

    “我说宁大人,你真打算在这书院之中行凶?你看看这么多半大孩子,就是这样给人当榜样的?”

    宁大人环视四周,这数十师生也都紧盯着他,他再有气,又如何能够在这一群孩子面前迸发!他终于停了下来,回头恶狠狠道,

    “你,你们,等出了书院,咱们再来了结!”

    小乙不住点头,回道,

    “好,好,咱们各退一步,不过,你能不能听我们把话讲清楚,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来抓我们!”

    宁大人道,

    “哼,这事讲与不讲,都是死罪!”

    小乙摇摇头道,

    “你若连这听人说话的心胸都没有,我还真是高看了你!”

    宁大人道,

    “我可不用你来高看!”

    好吧,又当没说一样!小乙也是一肚子的气。想着要如何离开,正好趁宁大人行动稍有不便,尽快逃走。可那夫子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待在我这书院之中做些粗活,做到我满意 了为止!”

    小乙正要争辩,夫子不知从何处又取了一条戒尺出来,于是又把话给吞回了肚中。不过也好,既然宁大人说好不在书院之中动手,想必也不会食言。趁这时日,赶紧联系马老爷、小柴他们,想想办法从中疏通一下,没准便能真正解决问题。

    于是小乙代众人道,

    “好,好。夫子,我们认罚,认罚!就是让我去唰茅房我也没有意见!”

    夫子看他态度还好,微微点了点头,回道,

    “这还差不多!”

    他看看半跪在地上的宁大人,又道,

    “你呢,怎么说?”

    宁大人不说话,小乙却道,

    “夫子,他不善言语,冒犯了你也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有什么轻松些的活,哦对,比如抄书什么的,交于他来做,最是合适!”

    小乙心想,宁大人是个武人,应该不善于做此事,于是方才这般说来。也是要他多费些心力干活,少来招惹自己。

    夫子听了小乙建议,只道,

    “那你,就去抄书!”

    宁大人盯着夫子,夫子眯起眼来,

    “还是不服?!”

    宁大人看了一会,终于点下头来,看来这世间还是有人能够制住他!

    夫子道,

    “你们今日住便在柴房住下,若是再有殴斗,那就再多干半个月的活!”

    小乙几人连忙点头,宁大人却是僵住不动。夫子又道,

    “带他们下去吧!所有人,都回去歇着!”

    众学子一听这话,连忙回各自住处去了。小乙几人被人带着,来到了柴房,宁大人一瘸一拐跟在后头,始终不发一言。进了柴房,一大股味道传来,几人都是捏住了鼻子,小乙对领路那人道,

    “小哥,可以换个地方么,这儿味道真是太重了!”

    那人还未回话,夫子的声音在后边响起。小乙几人哪敢再说什么,紧跟着进了柴房。宁大人闷不作声,也进到里边。这柴房竟然还有一处小窗,几人便挤到了窗边,与宁大人保持了较远的距离。夫子进来看看,道,

    “书院每日卯时三刻起早,你们早些休息!再说一次,不准打架斗殴,否则严惩不贷!”

    小乙赶忙陪笑道,

    “夫子放心,我们全都记下了!”

    这话也是代宁大人说了,夫子这才满意,转身退了出去。柴房门未关,小乙几人也没那心思逃走,那就在此处住上一夜再说!

    月儿略微扁了些,不过仍旧亮极。月光从窗边洒落进来,几人也大致能够看清彼此。屋顶之上几处露瓦,也有月色散落进来,宁大人瘫坐在远处,望向小乙几人这边。气氛有些凝重,小乙开口道,

    “宁大人,怎么到哪儿都能遇上你?你是狗皮膏药么?”

    宁大人不回话,小乙又道,

    “我与白青成了两次亲,都被你给搅黄了,你就没有一丝歉意么?”

    宁大人依旧那般一动不动!

    瓜哥道,

    “这人可是倔得很,油盐不进,你说啥都像放屁一样!”

    小乙补充道,

    “像放了个响而不臭的屁!”

    几人呵呵笑个不停,月色下的宁大人,满脸阴郁,叫人一见,也是心情大坏。

    小乙又道,

    “我说宁大人,总是压抑自己,极其容易生病!我看你印堂发黑,已然病得不轻!你还是放松一些,多笑上一笑,改明儿我家白青开副药方,抓了药,你吃上几副,也就药到病除了!”

    宁大人还是不为所动,小乙又道,

    “宁大人,你可别不相信,这……”

    “闭嘴!”

    宁大人终于开口说话,小乙笑笑,

    “对嘛对嘛,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憋在心头,可是要闷坏

    了身子!”

    宁大人又道,

    “我说闭嘴!”

    小乙吐了吐舌头,道,

    “咱们都在一个屋檐下,你这么凶干嘛!你可是答应了夫子要留下来干活,可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宁大人又不说话了。小乙也只能找些话题说说,

    “宁大人,你跑了这么远,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么?”

    宁大人瞪了他一眼,小乙笑道,

    “问问都不行了?对了,你可曾遇到白青的表哥?他那水上的功夫可是厉害得很呢!”

    宁大人哼了一声,应该也是对表哥有些怨念。小乙又道,

    “表哥人称浪里小白龙,你可曾听说过他?”

    小乙看他依旧那般模样,摇摇头道,

    “表哥一直没个人太照顾,真是孤单得很,咱们回去时,定要寻为他寻门亲事,再好好热闹热闹才行!”

    宁大人竟然开口说话,倒是让众人好生意外!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人家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小乙哎呀一声,大声道,

    “什么,你是说表哥有心上人了?”

    宁大人道,

    “哼,若不是那女人,我还真不那么容易将他抓住!”

    表哥能把宁大人带走这么长时间,也真是够意思的了,又如何能够再责怪于他!他现在有了心上人,众人也都为他高兴!

    小乙问道,

    “宁大人,给我们说说,这嫂子长什么样?”

    白青也迫不及待追问他道,

    “宁大人,表哥,表嫂,他们可好?”

    宁大人冷笑一声,道,

    “我没将你们拿下,竟是还要回答你们问题,可笑,可笑!”

    童陆道,

    “有什么可笑的,要笑也是笑话你自己罢了!不说,那就自己个儿待在那儿凉快去罢!”

    宁大人道,

    “呵呵,想要激怒我,我才不会上当!”

    童陆道,

    “宁大人,你知道你最缺的是什么么?”

    宁大人道,

    “什么?”

    童陆回道,

    “你最缺个女人,一个能够管得住你的女人!”

    宁大人一听这话,竟然沉默了下来,难不成,他以前也是有过女人追随的,后来不知何种原因不见了。童陆一见他那模样,也是猜 到了一二,只道,

    “宁大人,我知你心里有苦,但你不说出来,又有谁能帮你分担?我们都不是坏人,你自己也是知晓的,为何总执着那虚无缥缈的忠义之事,把自己推到此种境地,对谁也都不会有好处!”

    宁大人道,

    “我这一生所做之事,绝无半点悔恨!”

    童陆摇摇头,又道,

    “你自己当然觉得没有遗憾,可你认为你做的事对得起天下人,对得起跟随你的那个女人?”

    宁大人沉默了,童陆说到了他心坎之上,那女人便是宁大人最大的破绽。童陆接着道,

    “有时候,你认为对的事情,在他人看来,可就不一定对了!若是不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看,那又何谈什么公平与正义!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清楚,可你却始终不会明白!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小乙道,

    “本是要问表哥的事,怎么又扯了这许多出来!咱们在这书院也不知还要待上多久,以后有的是机会相互了解。宁大人,快跟我们讲讲表哥怎样了!”

    宁大人低头思索了好久,又抬起头来看向屋顶,终于开口说话,

    “他带着我去的那地方很热,在一片汪洋之上,那儿树木长势极为繁茂,人少地广,我问询了一下,那儿大都是犯了事的官员的流放之地,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给自足。再有,那儿猛兽极多,各种毒物遍地,要想存活下来,真不容易!你们的表哥,那浪里小白龙,他的船坏了,没办法,也只能弃船上岸。”

    小乙几人听得认真,这宁大人开口讲话,是否证明还是有沟通的可能?!先不想这,听听表哥那边的情况再说!

    “我跟着上去,在水里我捉不到他,上了岸,怎会让他轻易逃脱!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然识破了他的身份,只是过得太久,此时再回去,想再去寻你三人,也不会容易。不如先把他捉住,再让他来引你们出来!”

    若是小乙遇到此事,也定会如此来办,倒也怪不得他使这手段!众人仔细听着,没有人来打断,宁大人继续道,

    “他上岸早些,我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他寻到。他情急之下,便钻了林子!那林子里边危险重重,百人进去,只怕也难有一人活着出来!我们刚到,又如何能够知晓?!那林中的蚊蝇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看着异常吓人。各式食人猛兽也是层出不穷,就连那看似普通的树木也会冷不妨的将人吞食!”

    几人听得心惊不已,这世上竟然还有此等地方!白青紧张的把小乙手攥得生疼!小乙扔了酒囊过去,道,

    “宁大人,喝口酒水再说也不迟!”

    这次沟通倒是有些成效,宁大人打开酒囊,大喝一口,这才接着道来,

    “初时,他只顾逃,我只顾追,没有注意到这林中的凶险。后来越走,越是发觉不对。他不再乱逃,我也不再想着将他拿下,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达成了一致

    ,暂时停止干戈,待到出了林子再来计较。这林中闷热得要人性命,没走几步,那全身便被汗水浸湿!林中四处皆有毒物,哪敢随意喝这儿的水!我们一刻也不未停步,实在受不住了,便找些可以存水的树木,割了皮舔些水吃。不过这点水哪里够,快要晕厥之时,没有办法,只有喝那不明不白的水了!”

    宁大人又喝了一口酒,把那酒囊丢了回来。小乙接了,喝上一口,交于浪哥儿,浪哥儿喝完再给到瓜哥手上。

    宁大人接着道,

    “有猛兽来袭,我们手上有利刃对付,有蚊虫,我们抹了黑泥防护!但是这水中毒素,可不是我们能够占胜得了的!只是一小会儿,我们开始腹泻,最初是小半个时辰一次,到后来,几乎就没停过!这林子有多大,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清楚,八成是要死在这儿了,想想,在这种地方腹泻而亡,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真是死得太不值当!”

    白青忍不住问道,

    “那后来呢,后来呢?”

    宁大人道慢慢说来,

    “我们四处寻那像样的药草,可我也只知些常见的中草药,那儿的土地之上长起的一切,我们也都未见过。胡乱吃了,只怕会死得更快!小龙找了一株,拿到我面前来,他说他先尝,若是能够有些用处,我再找来吃,若是他吃后立时死了,便让我寻另一种去,怎么也能多上那么一丁点儿生存的希望!”

    童陆道,

    “所以,你们吃了这药草,止住了腹泻?”

    宁大人摇头道,

    “哪有这么容易!吃了之后,没死罢了!一次没事,不代表永远没事!不过,你们的表哥倒是命好,他先后吃下了十来种,竟然都没死!最让人惊喜的是,他那腹泻也慢慢止住了!不知是哪种药草起了奇效,他便把所有吃过的全找了些,让我依次服下,我吃了,没过多久,也好了!不得不说,我们的命也真够大的!”

    小乙点头道,

    “确实,确实!你俩一起经历这许多事情,也算是缘分一场了!”

    宁大人没理会小乙,又接着道,

    “这夜来得极快,看着天有些发灰,很快变全黑下来。在这样的潮湿环境之中过夜,还有这许多双眼睛虎视眈眈,我们又如何能够放松警惕。于是我们决定爬上树去,便在那树干之上坐了一夜。有了前一日的经验,我们也是吸取了教训,只在微凉时刻活动、寻找清洁水源,其余时间则想办法降温避日。运气好,我打得一只小兽,虽然不小,但也只能吃上一次,因为在那种环境之下,肉腐烂的极快,不需半日,便再吃不得!虽然只能生食,但我们也顾不得那许多,双双吃了个大饱!”

    宁大人停了片刻,望了望小乙这边,看众人都无比专注,也不好再卖什么关子,于是又听他道,

    “从那日后,我们便定下了逃脱计划,每日定时休整,轮换休息,一连十日,这才出了林子!”

    二人没事,白青也才放下心来。白青问他道,

    “那表哥没跟你一齐回来么?”

    宁大人摇摇头,道,

    “还没结束呢!我们刚出了林子,便中了他人陷阱,双双被捉拿起来。那些人啊呜啊呜,哪里听得懂说的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浑身黢黑,像是要吃人的主!我们失了防卫武器,四肢都被捆得结实,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众人本来已经平复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又听他道,

    “此时,一位少女的解救了我们二人。也不知你们表哥与那少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就有人将我放走,还准备了船儿让我出行!临走时,他来送我,说了些不要让我担心,也托我向你们报个平安!”

    白青问道,

    “所以,你说的他那心上人,便是那位少女了?”

    宁大人点头道,

    “没错,他也是这样说的!”

    童陆道,

    “既然表哥两次救了你的性命,你为何还要继续为难于我们!”

    宁大人道,

    “一码归一码,我欠他的,以后自然会还。你们犯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小乙道,

    “先不说这,我想弄清楚,你们具体到达的地方!”

    宁大人道,

    “我特意问过,那地方叫琼州,蛮荒雨林甚多。具体位置又在何处,哪里说得清楚!我们迷失这许久,加之后来一路行船,几经波折,所以更是难以说清了。”

    小乙道,

    “宁大人,你觉得表哥是否会有危险?”

    宁大人道,

    “看他那模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看那女子打扮,似个神婆一般,想必也是有些权利的!”

    小乙道,

    “希望他能没事!我们把这里的事处理完毕,再去寻他!”

    宁大人冷冷道,

    “这里的事,可不那么容易处理!”

    又回来了,与这宁大人真是讲不清楚!小乙叹道,

    “宁大人,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放过我们?!难不成要让那皇上亲自对你讲说,你才能够听得进去?”

    宁大人不语,小乙随意出口的这句,却给众人带来了希望!那山顶之上,不是还有位将要掌控天下的大人物么!

    宁大人用一面巾遮住了脸,闭上眼来,就此睡去,小乙几人商量一阵,也慢慢合上了眼。

四八 日出而作日落未息,风云变幻龙升水起

    转过天来,天色微微亮起,便有学子过来叫众人起床,一进门,便闻得酒味,于是赶忙又退了出去。小乙刚想到他要回去告知夫子知晓,正要出门拦阻,夫子已然来到了门口,小乙差点撞到他那伟岸的身躯之上!

    “呵,还敢在书院之中饮酒?再罚一个月!”

    小乙大呼“不要”,可夫子哪里会听,又道,

    “还不快些出来!准备热水,烧火做饭,清扫庭院,你们自己安排!你,你可以等上一小会,待吃完了饭,再去学堂抄书!”

    小乙看了看宁大人,他竟然好像有些幸灾乐祸,那小表情,真是耐人寻味!小乙朝他做个鬼脸,与其他几人分了工,然后各自处理自己分内之事。

    扫地之事,当然就落到了小乙头上,他拿着扫帚,四处清扫起来。这天还未亮,学子们已然收拾妥当,整整齐齐在院中列队开来。这些学子足有七八十位,年长的,只怕有个三四十岁,小的则只是五六岁年纪,年龄差距十分大,也不知夫子们会不会分开对其进行教育。只有一点让小乙有些不太明白,书院之中没有见到一位女子,难不成女子便没这权利上书院读书?这又是何道理!

    小乙在旁一边清扫,一边看他们动作。一人起喝,然后众人跟着他一齐晨练起来。这些动作虽然简单,但每日练习,也能够强身健体。小乙停下观看一阵,却被夫子发现,那戒尺一晃,吓得小乙赶忙跑开,继续清扫起来。

    学子们晨练完毕,晨读就开始了。各人带有小凳,在这院中整齐坐下,夫子说声开始,学子们便开始诵读起来,小乙看他们声音洪亮,人人争读,没有一人敢有滥竽充数之举!小乙虽然没进这学堂读过书,但也受过一些经典教育,学子们念的这论语经典,小乙也是能够倒背如流!

    学子们晨读许久,书院外边有了叫好之声,应该是那擂台开启了!又过少时,晨读完毕,便到了检验白青等人厨艺之时。准备这许多人的早餐,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好有好心的夫子过来帮忙,这才不至于耽搁了学子们吃食。两荤三素,对于早餐来说,真是极为丰盛了。小乙心想,要想读这书院,学费定然不会少,可不是那穷苦的百姓能够支付得起的!管他的,自己在这做上几天活,趁宁大人有人管住,与他好好沟通沟通,然后一齐到岳麓山顶看武林大会最后的决战!

    学子们吃完早餐,便回自己的课堂去了。小乙仔细观察,书院中果然分了好些班组,不过每个班组之中,年龄差距仍是相当巨大,也不知这夫子是如何进行划分的!

    几人偷偷在远处瞧看,之前还在偷偷嘲笑几人的宁大人,正坐在院中的桃树之下,前方一张旧桌,上边笔墨纸砚皆有,不过那纸张码得有些高了,也不知是否需要他全部抄完。

    小乙几人看他忙碌起来,慢慢靠近过来,宁大人正忙活着,连看上一眼的功夫也无,

    “你们走远一点,别耽误了我抄写!”

    童陆走上前来,一看他抄写的文章,大笑起来,

    “我说宁大人,你这字写得也太过难看了吧!哈哈,夫子见了,也要被气得吐血!”

    宁大人面无表情道,

    “你管我写得怎样,嗯,正好趁此机会练练字!”

    几人一齐笑出声来,童陆又道,

    “我看你这字啊,三年五载不会有太大提高!还是先注重数量才是!”

    宁大人道,

    “就这几张纸,我半个时辰便能抄完!”

    旁边来了位年纪稍长的学子,好心提醒他道,

    “这位师兄,你不用心急,这桌上摆放不下,你写完了,我再拿纸过来!”

    童陆笑问那人,道,

    “不知还有多少?”

    学子回道,

    “还有这样的数十份吧!”

    众人一听,也都憋住不笑,也不知是谁没忍住,放了个响屁出来,于是众人一齐大笑起来,当然也包括了刚才那位学子!

    宁大人听了这话,面色铁青,童陆却是幸灾乐祸道,

    “宁大人,你别心急,纸张还多得很!哦对了,夫子要求严格,你这字啊,只怕过不得关,还得再描得端正一些才行!”

    几人又笑了起来,宁大人不好发作,只道,

    “以后,以后不准再叫我宁大人!我早就无官一身轻,谁再这样喊我,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话语气有些霸道,那学子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移了几步。童陆笑道,

    “那我们都叫你小宁吧!你呢,愿意怎么叫我们都成,比如小乙哥,青青姐,陆陆哥……”

    宁大人不理众人,埋头抄书,小乙见他鼻头之上起了汗珠,应该也是有些紧张了。不过谁让他故意冒犯夫子,受这惩罚,也是活该!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还不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几人回头,那夫子手持戒尺向这边走来。几人不敢动弹,小乙问那学子道,

    “都忘了问了,这位夫子是否姓吕?”

    那学子也是低下头来,不敢看夫子,嘴唇未动分毫,回他道,

    “是吕夫子!”

    小乙早就猜到,只是尚未来得及确认清楚。

    吕夫子来到近前,见几人依旧未动,喝道,

    “怎么,没事做了?”

    小乙赔笑道,

    “夫子,这早餐刚吃完,可以稍事休息一会,再去准备午

    餐也是不迟!”

    夫子冷笑一声,道,

    “谁说你们只用准备饭食?今日天气好,去把柴房里的柴火搬到后院晒!”

    几人听了都是目瞪口呆,宁大人这么冷酷的人,竟然笑出了声来!柴房之中柴火可是不少,就只几人来做,只怕得花个大半天功夫方能运送出来,也难怪宁大人会忍不住了!

    “你还好意思笑?让我看看你抄写得怎样!”

    夫子过来宁大人那边,一看他那字迹,脸色难看至极。这次反倒是小乙几人心中偷笑了,不过他们吸取了教训,哪会露出破绽来!

    “你这写的是字么?”

    夫子问宁大人道。宁大人压低了声音回道,

    “我这太长时间没动过笔,先练习练习!”

    童陆差点没忍住,只好用手强行捂住了嘴!

    夫子直摇头,道,

    “你这字,比起三岁小孩子的都不如,抄来能用么?”

    宁大人一听这话,好似听到了最美的话语一般,回道,

    “那我能不抄了么?”

    夫子想都不想,冷冷道,

    “想得倒美,多抄一倍!”

    说完,夫子放下宁大人的手稿,转身过来,一见小乙几人还在此处,又把戒尺抽了出来,

    “你们几个,还站在这儿干嘛!快去干活!”

    小乙几人哪敢再留,飞快跑回了柴房!

    白青双手可干不得这活,小乙便让她和童陆先去厨房准备,反正那午餐也需要人手,不如就分开来做!童陆最怕气力活,这也正好随了他意!小乙和浪哥儿、瓜哥一齐搬那柴火,每次运不了多少,于是小乙打算分两日来完成。三人撸起袖子干活,也不吝惜气力,吕夫子几次走过,看到三人这般卖力,也是不住的点头。这些柴火也是堆放太久,加上前阵子数月阴雨,不少都已发霉,那味道,也是因此而来!小乙三人把柴火摊开放到后院之中,太阳火热,没晒多长时间,不少柴火失了水分,竟是干裂了开来,发出砰砰声响,可想而知,这日头又是何等的毒辣!

    待到那半数柴火搬到后院,便已到了午餐时分,三人哪还有气力,倒靠在墙边阴凉之处,再不动弹!

    “这太阳可真是厉害,晒得我头皮发痛啊!”

    瓜哥擦着他那半秃的头顶道。小乙半眯着眼,这太阳太猛,好似把地上的水气都蒸腾起来,眼前似有一片水雾,看不清前方事物!

    “是啊,我头晕眼花,早知道就在书院外边跟宁大人大战个三百回合,也好过在这儿做活!”

    浪哥儿却很看得开,哈哈笑了起来,

    “小乙哥,你想想宁大人,心中就好过些了吧!”

    从三人这位置,刚好可以从院门看到那边树下的宁大人,此时日头如此猛,可他仍旧在奋笔疾书,一点歇息的**也无!

    小乙道,

    “是比我们还惨哦!”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小乙又道,

    “不过这点,我倒是挺佩服他的!我从未见过一人像他这般执着!他为了捉拿我们,竟是一直追到了南海之上,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浪哥儿点头道,

    “是啊,不过也只有他这性格之人,才会干得出如此傻事!哎,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要嘲笑他,还是心疼他了!”

    瓜哥道,

    “他这也是自作自受!不过这夫子也真够厉害的,你们说,这夫子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厉害!”

    小乙回他道,

    “我听说这书院已经办学数年,好像是官家出钱督办,这书院之中的大小事务,却是全权交给了吕夫子来处理!现如今,书院名声渐渐传开,越来越多富家子弟来此修学,更是让它名满天下!不过,要想进来读书,只怕也不容易!吕夫子要管这许多学子,不厉害一些,又如何能够唬得住人!”

    瓜哥抱怨道,

    “那也太凶了吧!我可从来没被吓成那样过,真是丢死人了!”

    小乙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即便说出去,也不会传到建昌府去!”

    瓜哥听了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刚要再问,浪哥儿却是开口说话,他已经盯着头顶的蓝天看了好一会儿,

    “我总觉得今日会下雨呢!”

    小乙也看了看天,晴空万里,见不到一处云彩,

    “若是下雨,那咱们今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瓜哥道,

    “若是下雨,我把头取下来当头踢!”

    浪哥儿哈哈大笑道,

    “瓜哥,你这话可别说满了,待会真下雨了怎么办?”

    夫子又来了!小乙三人一见,赶忙起身,朝另一边走去,

    “停下!”

    夫子在后边大喊,小乙几人还是停了下来!夫子来到近前,看着三人都汗湿了衣衫,微微点了点头,道,

    “出力气的活倒是干得不错!快去吃饭吧,他们可全都吃完了!”

    他这一句关心,却是让小乙三人莫名的感动,正要谢过,吕夫子却又开口说话,

    “吃完后,把柴火放回柴屋,然后把这院子清理一遍!”

    小乙道,

    “夫子,你忘了么,我清早刚打扫过的!”

    吕夫子道,

    “我知你扫过,但今日有贵客过来,不止是你

    ,我们全院师生都要做好准备!快去快去!”

    吕夫子不住催促,小乙三人这才转身回去!桃树之下的桌椅不见踪影,宁大人想必也是先行回去了!三人来到厨房,宁大人已然吃完,正与白青童陆收拾着碗筷。三人虽然并未说话,心中的小算盘也定然不会少的!小乙心头好笑,当年的大将军,竟是沦落到此等境地,真是世事无常,世态炎凉啊!

    小乙三人各盛了饭菜,来到洗碗这边,小乙说道,

    “宁大人,听说今日有贵客过来,你是否知道那是何人?”

    宁大人面无表情,手中还在忙着刷碗,

    “我哪会知道!来书院参访,应该是些读书人吧!”

    小乙道,

    “我看这全院的师生都忙活起来了,应该不是普通人才对!”

    宁大人道,

    “管他是谁,我一点也不关心!”

    小乙笑笑,

    “好吧,那你就安下心来抄你的书吧!”

    小乙见得宁大人持笔那手有些发抖,心中好笑,没想到抄书竟然真的治住了宁大人。本想叫他帮忙收拾柴火,看他这样,那就让他歇息一会儿吧!

    小乙还未吃完,却听得浪哥儿大叫起来,

    “不好,不好,要下雨了!”

    小乙出了门来,一见那天空,也是倒吸了口冷气,

    “我的天,这来的也够快的呀!”

    狂风大作起来,卷起枝上叶子,飞得漫天都是。之后,便有沙土带着雨水急速落下,叫人怎敢睁眼!童陆一见,捂住了眼睛大叫,

    “什么鬼东西!”

    小乙进了厨房,把门关上,风沙拍得门窗砰砰直响,好不厉害!

    浪哥儿问道,

    “这天空为何下起沙来?!”

    众人直摇头,宁大人却是开口说道,

    “刚才见那天象,应该是龙吸水,此事不常发生,但也经常有人见着!那狂风经过,卷起无数沙尘,连同江水一同带起,这所有的东西被抛洒起来,又丢弃到他处。我想,这沙土只怕是从河滩上来!那龙吸水来得快,去的也快,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结束!”

    小乙点点头,道,

    “宁大人懂的真多!不过咱们可倒了老霉了,刚晒下的柴火被水一浇,咱们一进一出,便都是白忙活了!”

    浪哥儿也道,

    “还要扫这院子,我的天啦!”

    众人都满脸的阴郁,只有宁大人幸灾乐祸,道,

    “夫子只让我来抄书,可没让我做其他事!”

    小乙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宁大人之口,只道,

    “我说宁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一齐过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应有的作为啊!”

    宁大人一摆手道,

    “说了不要再叫我宁大人!还有,这事我管不着,也不该我管!”

    他竟找了个小凳坐下,闭眼休憩起来。童陆恨恨朝他比划两下,他好似发觉,却仍没有睁开眼来!既然这样,小乙也就不再管他。

    那龙吸水还真是即来即走,外边很快没了动静,院里学子们呼唤起来,小乙也打开房门出来瞧看,一股温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只这一小会儿,院子便换了个模样,花草尽折,散在四处,树木东倒西歪,小一些的,被连拔起,几棵尚有根筋连在地下,可还有不少直飞到了屋顶之上。四处都是石子,大的足有拳头大小,院中的一切都似被泥沙抹了一层。小乙来到后院,宁大人抄书的那桃树断了不少树枝,本来长势极好,此时却只三两枝丫,让人见了也要忍不住伤心难过起来!再看这半日的劳动成果,全都被那龙吸水毁了个干净!抬头一看,那云层退去,又是蓝天。

    浪哥儿不住摇头,问道,

    “那咱们还搬么?这太阳又要上来了!”

    小乙看了看天,乌云过后,格外刺眼,

    “问问夫子如何处理吧!”

    说夫子夫子到,那戒尺即便是别在腰间,众人一看,也觉得心惊,

    “你们几人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柴火搬送回去!搬完之后,把院子清扫一遍!”

    小乙几人听了,虽然心中有些抱怨,可还是照办了!刚要去忙活,夫子又问,

    “不是还有一个么?”

    小乙知他在问宁大人,只道,

    “他在厨房里休息呢,说这不用他来管!”

    小乙想要报复他一下,于是这般说来。夫子哼哼道,

    “还想偷懒!我看他身手不错,这屋顶就交给他来擦了!”

    说完转身回走。

    这书院虽说不是很大,但屋舍数量也是不少。乙几人听了这话,也是大笑不止,叫你嘲讽我们,这次该到自己倒霉了吧!真是奇怪,每每看到宁大人爬上爬下清洗着屋顶,小乙干起活来,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直到夜幕时分,书院之中总算消停了下来,学子们把那学堂和寝室各处擦得一尘不染,说是第二日清早出来,还得再来一遍!小乙这边,众人也都累得瘫坐下来,看着那星辰升起,童陆白青等人方才准备好了晚餐。

    众人正在用餐,有人过来通报夫子,他大惊起身,匆匆去了书院大门。学子们很是安分,只顾吃食,小乙几人却哪里安奈得住,远远跟在夫子后头。身后一人赶了上来,小乙回道一看,笑道,

    “小宁啊,你也来啦!”

四九 来人亲和师者为尊,借机报复乐见斥惩

    小乙第一次这般叫宁大人,他却好似没听到一般,虽然比他小上几岁,这样叫来,却未觉有什么不自然。既然宁大人也没有反对,那以后就这般叫他!

    “小宁,怕是这大人物要到了,咱们可别坏了夫子好事!”

    小乙这话,倒像是说宁大人会从中捣乱一般,宁大人瞟了他一眼,只道,

    “我才没兴趣搭理他!”

    小乙笑道,

    “那你还来?!”

    宁大人不看着夫子开了院门,示意众人禁声。

    院门大开,只见夫子弯腰施礼,头都低到了膝盖高度,口中问候门外那人,

    “学生有礼了,老师一切安好?”

    门外那人道,

    “都好,都好,你堵住门口,是不愿让我们进去?”

    这吕夫子一见了自己的老师,恭敬非常,与平日作风大大不同,小乙几人也很好奇,想要看看这夫子的老师又是何等人物!

    吕夫子让开了道,仍弯腰在旁,迎那先师进屋。一人搀扶着老者进来,老者另一手拄拐,走路有些不太灵便,满头的白发几处散落下来,将脸上皱纹遮挡住一半,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遮住那岁月的侵蚀。说老人家有个**十年岁,也算是保守的估计了!他轻薄丝衫,虽说色泽朴素,但明眼人一见便知出处非凡!再看扶他的那小伙,小乙也是认得,那日要小乙以后跟他做事,还赠了宝扇给小乙的那位公子!

    小乙轻声道,

    “怎么会是他!”

    众人很是好奇,眼巴巴望着他,小乙这才想起,遇到此人之时,其余几人都不在场,而在那岳麓山顶,也是没几人见过他的!小乙尴尬一笑,只道,

    “那年轻人我认得,若是有机会,让他跟夫子求求情,放我们出去!”

    童陆笑道,

    “再跟他说说,小宁干得不错,让他再多留几日!”

    几人心头好笑,宁大人却是满眼的疑虑,不过他也不说话,众人哪会知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师哥,想不到如此大的风雨,你这竟然没有多少操伤,当真是用心得很啊!”

    那公子边走边问那吕夫子。

    小乙心想,难怪这吕夫子如此上心,这贵客也当真不是一般人!再看看吕夫子,与公子师出同门,那也很不简单!

    吕夫子回公子道,

    “听说师傅与师弟要来,我们书院也倍觉荣光,因而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这才恢复了大半。早听闻师弟也来了岳麓山,却未曾到我这儿来,以为你早把师哥给忘了!”

    公子道,

    “师哥说笑了,事务繁忙,今日正好师傅到了,我才抽了空与他一同过来。师哥你可不要生师弟的气哟!”

    吕夫子回道,

    “哪敢哪敢!师弟忙于正事,师哥自然是愿意看到的!”

    老师说道,

    “学子们现在何处?带我看看去吧!”

    吕夫子每次与他老师说话,都是弯下腰来,看起来好不别扭,只听他说,

    “学子们正在用餐,老师这边请!”

    夫子带着二人去了。后边跟着的数十位武士,也依次进到院中,把守住了各处通道。小乙几人先行一步回去,等着吕夫子带人前来。

    吕夫子为众人介绍,原来这老者名姓邹,乃是当世的大学究,到底有多厉害呢,小乙哪会知晓,不过人家能作公子的师傅,这点就胜过一切吹嘘!邹先师十分和气,始终笑脸相迎,询问学子们的生活琐碎,与学子们说笑一处,一点架子也无!看到学子们碗食,还一个劲个嘱咐吕夫子多添些肉食。小乙心想,人家老百姓一日两餐,大都只是素食,这儿倒好,一日三餐荤腥不断,还要如何添配?!吕夫子倒是很听先师的话,一个劲的陪笑点头。

    小乙真是看不惯他那嘴脸,人前卑躬屈膝,人后耀武扬威,那戒尺这么厉害,怎的现在不拿出来看看?看着来气,小乙转过身去不看他们!

    这动作稍稍大些,虽然几人躲在暗处,却仍被邹先师看到,他望向这边,问道,

    “这几位怎的穿成这样,他不是这里的学子么?”

    小乙几人本来没有权利到这里吃饭,可吕夫子一时没嘱咐到位,众学子又性情温和,怎会计较此事。吕夫子赶忙回道,

    “他们是学院的帮工,烧火劈柴,为学子们准备饭食的!”

    邹先师对着小乙这边招手,说道,

    “你们过来!我问问你们!”

    小乙几人哪会害怕,这先师又极其温和,更重要的是,吕夫子如此怕他,那可不就有机会反制于他!想想都高兴,几人大步走上前来,一齐鞠躬,

    “见过邹先师!”

    邹先师道,

    “无须多礼,我问问你,刚才为何突然转身?”

    小乙看了看吕夫子,嘴里偷笑,半露出来,回道,

    “我,我刚才发现鼻中有些异物,所以转身过去,想把它抠出来。”

    邹先师道,

    “你不必害怕,实话实说!”

    小乙看吕夫子一眼,早被邹先看到眼中,因而他才这般说话。公子立在身边,不停向小乙眨着眼睛!小乙心头好笑,难道说公子与这吕夫子之间,还有些矛盾不成,他也乐于见到自己向邹先师诉苦?这下,就更好玩了!

    小乙故意吞吞吐吐,说道,

    “没,没有,吕夫子对,对我们,很,很

    好!”

    小乙还故意偷瞄吕夫子,话虽未说出口,但效果真是惊人!

    邹先师转头对吕夫子说话,听那语气,有些责怪之意,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这么严厉苛刻,你就是不听!我一进到书院,便有种压抑之感,你看看,学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又哪里来的活力!你再看看他,有你在场,连话都讲不清楚,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吕夫子一听,慌忙跪了下来,只道,

    “老师,对待学子们,就得严厉一些,他们方能知道用心读书!这些年的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啊!”

    邹先师道,

    “确实有那么几个人才,但也都是清一色的书呆子模样,我看了,也都来气,又何况是皇上呢!”

    吕夫子沉默下来,邹先师来到一位学子面前,问道,

    “你们的吕夫子平日如何处置不安分的同窗?”

    这学子哪敢支声,直把脸都埋裤裆里去!小乙心头好笑,你这不是白问么,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吧,最多两日便走,那这以后吕夫子计较起来,受伤的还是他!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来吧!他刚想说话,童陆却是抢了先,

    “先师啊,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啊!”

    童陆这声哭音极重,小乙看得好笑,憋笑起来,差点没能忍住!

    邹先师转而面对童陆,吕夫子眼中怒意渐生,但此时又不敢发作,小乙更是忍受不住笑出声来,这不太好,他又故意咳嗽几下,以作遮掩。

    童陆眼中含泪,哭诉道,

    “吕夫子,吕夫子他可真是太凶了!我们刚来几日,可是不少挨打啊!先师你看看,我这的掌受了一下,到现在还在肿痛呢!”

    吕先师抬起童陆那手,仔细查看一翻,问道,

    “他为何打你?”

    童陆道,

    “他想打就打,哪会需要缘由?我们每个可都被他打过!而且一点不会留力!”

    童陆拉着宁大人过去,宁大人一惊,童陆没拉动他,只在他身边说道,

    “你不信,你大可看看他!”

    宁大人脸上被打,为了遮丑,从那夜里便戴上了面巾,他一直躲在小乙几人后边,此时几人让开,邹先师方才注意到他。童陆忽的扯下那面巾,众人看了,都是心惊不已。他那嘴层破裂之处已然干疤,不过脸上十字仍就红肿,此时灯火明亮,看得极为清楚。公子一见,也是张大了嘴,他哪会想到戒尺还能打出这等效果来!

    宁大人瞪了童陆一眼,童陆向他眨眼,又接着哭诉,

    “先师你看到了吧,他只不过顶了几句嘴,便被打成了这个模样!他可还没娶媳妇呢,若是把脸给打坏了,那可怎么是好!”

    这招够狠,小乙料想吕夫子也不敢说出强迫几人留下的实情,所以童陆才这般肆无忌惮。吕夫子牙关紧咬,显然已经怒极,只是还未发作而已。小乙四周瞟了一眼,众学子皆是咬住了嘴唇,看来心头也是高兴得很!

    邹先师把那拐杖砸到地上,砰砰直响,喝道,

    “混账,混账!谁不是爹娘养的,来到书院学习本是为家国大业,你这倒好,竟然滥用私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邹先师一口气提不上来,直喘起来,小乙赶忙上前扶住,

    “先师,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我们这些人,皮糙肉厚,耐打得很,受个几下,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话哪是安慰,更像是火上浇油那般!邹先师难以呼吸,拐杖脱手,落到地上!白青道,

    “小乙哥,你别说了,先救人才是!”

    几人齐力按压解救,邹先师呼吸总算平稳了些。公子在旁说道,

    “老师,你别气着,师哥已经知道错了,他马上就改!”

    他转头问吕夫子,道,

    “师哥,你说是不是?!”

    吕夫子没有办法,自己的老师都成这样了,那还能赌气?于是磕下头来,回道,

    “老师,吕立知道错了!”

    此头磕到地上,久不抬起。邹先师中喃喃,却是讲不出话来,公子道,

    “师哥,师傅累了,你快些安排一下吧!”

    吕夫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于是小乙帮着把吕夫子抱入客舍之中,白青是大夫,公子也让她一同进来。邹先师其实没甚大碍,只是怒气攻心,平躺之后,也就慢慢好转过来。吕夫子跪在床边,不发一言。邹先师开口说话,

    “你出去,好好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话!”

    吕夫子乖乖出了门去,但并未走远,只是一直跪在门口。

    邹先师闭上眼来,公子示意小乙二人出去,只自己一人照顾便好。于是二人告辞出来,公子背到身后的大拇哥儿,也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吕夫子在门口跪着,看到小乙二人出来,也并无什么其他说法。小乙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白青走了,吕夫子一眼没看二人,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他是在反省么?哎,谁知道呢!

    童陆等人还在那边,小乙刚一回来,便被他们围住,

    “小乙哥,怎么样了?邹先师有没有教训吕夫子?”

    众学子也围拢了过来,也不知他们是关心吕夫子,还是以后自己的学子生涯!小乙笑道,

    “邹先师没有事,只是有些生气,急火攻心,休息一阵便好!至于吕夫子嘛,正在接受教训,以后啊,定然会有所改变的!”

    众学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小乙也很高兴,又道,

    “忙活了一日,大家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到于明天的晨练呢,我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众学子齐声说好,然后挨个出了门,回各处屋去了。

    童陆待人走远,问他,

    “小乙哥,那位公子很不简单吧!”

    几人盯着小乙,小乙只道,

    “算是有些权势吧!咱们先别管他了,先管管自己才是正事!”

    童陆一拍脑袋,说道,

    “今日若再住那柴房,可要遭罪了,忙进忙出,早被弄得乱七八糟了!”

    童陆点头道,

    “我们问问师长去,若是能住上学子们的宿舍,也是不错!”

    刚好有师长过来,听到此话,便回了小乙,

    “真是不巧,今日所有能住人的地方全满了,你们也别多想,并不是针对你们,而是晚间临时安排住下的!我也想为你们张罗,可也是有心无力啊!”

    小乙叹了口气,为了安全起见,几人定是没法去住客房了,只好再到柴房之中将就一晚!只好回那师长道,

    “多谢师长,我们就在柴房之中将就将就!对了,你可知那邹先师要住到几时?”

    那人回他道,

    “午时过来讲说明天一早过来,住上三日,可今日提前来了,又遇上了这事,我想啊,兴许明日便走了!”

    小乙点头道,

    “多谢师长,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便回!”

    师长走了,只剩下小乙几人,赶紧收拾好一切,便回那柴房去了。这夜里没有夫子巡哨,小乙几人也是自在许多,直接在这柴房生起一堆火来。宁大人一人独占一方,其余几人则是挤到了另外一边。

    难得,宁大人竟然主动开口说话,

    “小乙,那公子你可认得?”

    小乙回问道,

    “之前不是讲过了么,怎的还要问来?”

    宁大人道,

    “我是说他的身份你可知晓?”

    小乙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宁大人道,

    “你不用再打马虎眼,我眼睛好使,不会认错?”

    小乙道,

    “怎的,小宁你也认识他?”

    宁大人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他数次!”

    十多年前,那不是宁大人正自春风得意之时么?莫非他真的见过公子?小乙回他道,

    “兴许你是记错了!看他年纪,也只二十上下,若是十多年前,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这么多年,孩童的容貌变化巨大,你仅凭记忆,又怎能断定是他!”

    宁大人道,

    “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但至少,至少有个五成!”

    这宁大人这般执着,必然会继续查验清楚,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不太好挽回错误了!

    小乙道,

    “小宁啊,若真是他,你会怎么办?”

    宁大人摇摇头道,

    “我早不是曾经的自己,又怎会去管曾经的人和事!”

    小乙笑道,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我觉得这样自在逍遥的日子,才是真正适合你的!”

    宁大人干笑两声,

    “自在逍遥?呵呵,哪有什么自在逍遥!”

    小乙又道,

    “你总是有这许多负担,才会活得这般辛苦!不如尝试放下一切,做个闲云野鹤?”

    宁大人摇头道,

    “我命不该如此!”

    小乙又道,

    “命又不是天定,可别过早定论!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自己好生考虑考虑!”

    宁大人不再多言,童陆却还在回味二人之前讲述的话,问道,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跟什么?那人是谁,讲出来听个明白啊!”

    小乙宁大人一齐回他,

    “也没谁!”

    童陆听小乙这般说话,也知其中深意,既然不便明说,那人定是大有来头!于是他岔开话题,又说起吕夫子来,

    “小乙哥,吕夫子现如今怎样了,也不见他来,怪想他的?”

    小乙笑道,

    “你想他来,我看是见鬼了!他啊,正跪在门口思过呢!看这样子,也不知还要跪上多久!”

    童陆也笑了起来,道,

    “看来恶人还有恶人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物相生相克,就像小宁能克我们,吕夫子克小宁,邹先师又能克吕夫子一样!哈哈,哈哈!”

    小乙笑道,

    “你啊,总有那许多歪理可说!”

    童陆笑道,

    “我都是实话实说啊!”

    “确实是实话实说啊!哈哈!”

    门外竟然有人接话!话音刚落,柴房门从里面别住,他推不开来,小乙起身来到门口,问道,

    “怎的,这屋里潮得很,烧烧火也不行?”

    门外那人嘿嘿直乐,说道,

    “是我啊,我送你的那把扇子,可还在你包中?”

    小乙心头一懔,竟然是他?他打开门来,果见一人嬉皮笑脸立在门口,手中仍然保持着敲门姿势,张口大笑,好不喜庆,只道,

    “怎的,不欢迎我么?”

五〇 贵友不弃同食共饮,小舍清寒有苦自知

    小乙笑着把他迎了进来,道,

    “你若不嫌弃,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异义!”

    公子笑道,

    “这话讲得好,这话讲得好!瞧瞧,这火烧得可真够旺!”

    小乙把门掩上,并不关死,他知外边有人守护,给别人留个门,也算是对人家职业的尊重吧!

    “我说公子,邹先师没事了?”

    公子回道,

    “我家老师身子一直硬朗,当然不会有事!不会今日倒是被气得不轻,差点没能喘上气来!”

    小乙道,

    “我们也只是想戏弄一下吕夫子,没想邹先师竟差点晕了过去!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公子笑道,

    “老师也无大碍,你们不必放在心上!老师过来看看师哥,也是想了解书院的真实情况,若都像学子们那般表现,又怎知平日是何样子!所以啊,老师让我过来谢谢你们,顺带再了解一下你们有怎样想法!”

    小乙取了几根干柴,搭成一个小凳。公子倒也不客气,轻抬衣衫,坐了下来。

    小乙道,

    “其实啊,我们也只来了一天,对书院里的大事小事也不太清楚!”

    公子笑道,

    “看你这模样,哪像是长待书院的,我在这儿见到你,便猜到了一二!说说吧,你们是如何进来做工的?”

    小乙把众人如何进来,如何被吕夫子发现,又如何答应他来做帮工简单说给公子听。公子边听边乐,到后来变成了大笑不止,

    “哎呀,没想到啊,师哥还有这等本事!”

    公子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眼神停留到了宁大人那边,他思索片刻,回道,

    “咦,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难道咱们以前见过?”

    宁大人回他道,

    “乡野小民,公子应该不会见过我的!”

    公子点点头道,

    “可能是我见得人太多,有些迷糊了吧!”

    公子与众人说谈一阵,肚中却是咕咕咕叫了起来,小乙乐道,

    “公子饿了不成?”

    公子摸着肚子,回道,

    “你们可不知道,老师现在只吃素食,我与他在一起,也只能跟着吃素!哎,没个油水,真是吃不下饭啊!”

    小乙笑道,

    “公子真是有福之人!我见后院还有一只大公鸡,不如……”

    公子拍手叫嚷起来,

    “好好,杀了吃肉吧!小乙,你会做吧?!”

    小乙双手一摊,又道,

    “我会倒是会,不过这鸡可是每日打鸣,要叫学子们起床的!若是吕夫子怪罪下来,那这责任我可是担不得!”

    公子笑道,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尽管去拿,我明日还他一百只鸡!”

    小乙道,

    “那说好了啊,这么多人作证,你可不能赖皮!”

    公子道,

    “我说话算话!对了,咱们这么多人,一只鸡怕是不够,你看还有没有……”

    小乙笑道,

    “公子你也真是,你自己贪吃还要拉上我们!”

    公子也笑了起来,回道,

    “所谓团队作案,怎么也要更有底气一些嘛!”

    众人呵呵一乐,小乙出了门去,不多时,便从后厨带了好些东西回来,那鸡被开膛破了肚,毛虽被小乙拔光,仍就是好大一砣!公子一见这鸡,也是两眼发绿,站起身来把小乙让了过去。

    小乙这烤肉的本事着实不赖,没几下,这柴房之中便只剩下了这烤鸡的香味,不止公子,其余所有人都在咽口水,宁大人虽然强力自制,可他那喉结却不会说谎,还是不时的上上下下!

    那鸡整翻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小乙便把厨房之中拿来的肉食先烤了众人解馋。公子吃上一块,赞不绝口,

    “小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嘿嘿,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跟我一齐回去?”

    小乙笑道,

    “可以说还没想好么?”

    公子笑笑,回道,

    “没关系,我说的话,一直有效!”

    小乙突然想到什么,跑到柴堆里边摸索一阵,取了那酒囊出来!

    “嘿嘿,昨日只喝了几口,此时还有大半呢,正好有下酒菜,咱们就着喝点!”

    公子很是兴奋,说道,

    “哎呀,没想到,在师哥的书院里,还能有这等待遇!你还别喝说,在师哥眼皮子底下,偷偷吃肉喝酒,还真是相当的刺激呢!”

    小乙笑道,

    “公子,你今夜不必回去照顾先师了么?”

    公子轻声回话,

    “师哥在那儿呢,他们肯定会促膝长谈,我留在那儿,也没甚用处!嘿嘿,其实不是老师让我过来,是我自己要过来找你们的!看师哥出丑,我也很开心啊!”

    小乙烤得过慢,童陆等人哪里等得及,自己动起手来,自顾吃喝。众人与公子不熟,宁大人只是盯着他看,也只有小乙与他说话了,小乙问他道,

    “怎的,你俩之间还有过节不成?”

    公子道,

    “不能说是过节,只是他太过严厉,有段时间真是快要把我逼疯了!不过有老师在,我也只能干受气!”

    小乙笑道,

    “原来如此!那建这书院,让吕夫子来管理,也是先师的意思?”

    公子点头道,

    “一个人做学问真是没劲,不如教书育人来得实在!这一点,我和师哥

    倒是意见一致!这也算是官办的书院吧,老师让师哥过来,也是想他做了这山长,能够稍稍收敛一些,可没想到啊,他竟然更加变本加厉了!”

    小乙又问,

    “这书院已经办了这么久了,先师都没来过的?”

    公子回道,

    “据我所知,老师是来过几次的,不过应该也没能发现问题所在。我呢,倒是第一次来,遇上了这等好事,嘿嘿,也是没有白来!”

    小乙烤了块肉递给公子,公子吃得极慢,细细品味,

    “比我家里的还要好吃百倍!”

    小乙笑道,

    “过奖过奖!”

    公子又道,

    “对了,你们接下来又要如何,不会还要在书院之中待下去吧!”

    小乙笑道,

    “那还不是听吕夫子的,他若要我们多留几日,我们也只好认了!何况我们现在出去,立马就有麻烦事了!”

    小乙眯眼看着宁大人,公子问道,

    “有什么麻烦事,你都处理不得?”

    小乙道,

    “若是公子替我求情,没准能够有商量的余地!”

    公子指着自己,道,

    “我?又要如何来做!”

    小乙朝宁大人一噘嘴,回道,

    “喏,你跟小宁说上一声,小乙他们都是好人,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公子看了看宁大人,又回头望向小乙,完全不知其中缘由,

    “这样就可以?”

    小乙点头,他便对宁大人道,

    “小宁啊,你就别为难小乙他们了,他们是好人,我都知晓的!”

    这话一出,宁大人显得有些焦虑,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小乙赶忙补充道,

    “小宁啊,你觉得怎样?”

    宁大人思虑良久,方才回道,

    “恕难从命!”

    没办法,小乙挠头不止,真是不知还要如何做才好!公子被人拒绝,倒也不生气,只道,

    “小宁啊,凡事多往好处想,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宁大人毫无回应,伸手将瓜哥手中的酒囊夺了过来,里边酒水已然不多,他便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公子眼看没了酒,问众人道,

    “不如我让人去取些酒来?”

    小乙道,

    “咱们躲在柴房吃喝也罢,若是再这明目张胆的取酒来喝,只怕不太好吧!”

    公子想想也是,忽的又想起什么事来,喜道,

    “哎呀,我怎么忘了,师哥那儿应该也会有不少好酒!我爹可是送了他不少,嘿嘿,还有,他平日滴酒不沾,少个一坛两坛,应该也不容易发现的!那么多好酒放着,真是浪费,不如咱们取来喝掉!”

    小乙来了兴致,公子笑道,

    “小乙,你跟我一齐过去看看,我负责带路,你负责搬酒!”

    有人带头,小乙当然说好,于是二人摸黑前行,小乙知道周围有高人在场,但也学着公子那样小心翼翼前行,自己都觉好笑!

    有公子带路,很容易便到了吕夫子的住处。与普通师长的住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窗上的贴纸有些不同罢了。门没上锁,看来吕夫子在书院之中的地位超然,即便不锁,又有哪位敢随意进来!若是小乙单独过来,只怕也不敢靠近,只是现在有了正主在前,自己当个跑腿的,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二人进了屋内,公子点上了烛火,整个屋里的布置,也着实让小乙大为吃惊!只见右侧一张小床,也只三尺来宽,床上放有书籍,垒得老高,足足占去了一大半床上空间,吕夫子那等身形,只睡这么一点,想必翻身都成困难!这床边上置有一张极为简朴长方桌案,上边有笔墨纸砚、印泥章盒,除此之外,也就几件日常吃饭喝水的用具。这屋另外一边,有几只大箱子,公子一一打开,有装着换洗衣物的,有装收藏字画的,当然也有装酒的。

    小乙奇道,

    “这吕夫子也太过简朴了吧!”

    公子也很意外,回他道,

    “我也没想到,师哥竟然过得这般清苦,哎,他这酒,我倒真不好意思再拿了!”

    小乙点头道,

    “你若让我拿,我也真下不去手了!看来,吕夫子不仅仅是对学子们严厉,对自己也是一点不留情面!”

    公子也道,

    “是啊,本来我也是有师嫂的,可师哥总是忙于教学之事,难得回去见她一面。多年前,师嫂病故,师哥却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可是刚巧碰到各国学者交流,事关国家尊严,师哥为了大义,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这书院啊,是师哥向老师提出来的,所以一切事宜都由他来安排。他本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师哥痛失爱人,无心再留,老师虽然不愿,但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回到长沙,督建起了这书院!哎,师嫂没能给师哥生下个一男半女,师哥又不愿再娶,他来到这书院之后,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他把全身心都投到这书院之中!”

    小乙叹了口气道,

    “原来吕夫子也是伤心之人!哎,我在想,今日之事,是否做得有些过了!再见他,该不该向他说声抱歉!”

    公子道,

    “没事没事,师哥虽然厉害了些,但绝不是小气之人,更不会徇私偏袒、公报私仇!”

    小乙点头道,

    “那咱们回去吧,若是被吕夫子遇上,还真不太好解释!”

    公子同意,二人将一切复原,开门出来,公子一头撞到一人怀中,他抬头一看,好不尴尬,只道,

    “师哥,你回来啦?我,我们刚来找你,你没在,正要去老师那儿寻你来着!”

    这人正是吕夫子,小乙一见他,也是有些畏惧,他想,不知这吕夫子在门口待了多久,刚才二人说话,没准也被他听了进去。他心中暗骂,那些所谓的高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废物,连吕夫子回来都不通报一声!

    吕夫子倒没什么怒意,说道,

    “你要寻我,怎的不去老师那儿,我之前可一直没有离开过的!你,你竟然在书院之中喝酒!老师可还没休息,你便喝上了?”

    公子赶忙道,

    “师哥,我只是喝了一小口,不碍事的,你可千万不要跟老师讲哦!”

    吕夫子看看小乙,冷冷道,

    “你可别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可不是正经人!”

    小乙想要回怼,什么叫不是正经人,可公子伸了手拉他,他才咽下这口气,又听公子道,

    “师哥,你先歇着,我们就先走了啊!”

    吕夫子问道,

    “你不是找我有事么?怎的什么都不讲明便要离开?”

    公子笑笑,回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老师有没有放你回来!”

    吕夫子再笨也知他在撒谎,可仍旧没有将他拆穿,只道,

    “好吧,你们先去吧。老师让我回来取几本书,我拿了便走!”

    吕夫子说完,进了屋去,公子和小乙一前一后,赶紧撤离了这是非之地。回到了柴房之中,二人方才缓过劲儿来,好险没被吕夫子留下,或是带到邹先师那边!二人围到火边,看那一整只鸡也只剩下了两块,小乙与公子各拿一块,吃入肚中,这鸡也算是完成了这一世的使命!

    公子没一会儿就回了,柴房之中又只剩下小乙几人。相继睡去之后,小乙刚睡着,却被宁大人戳醒!他拉着小乙来到角落之中,轻声问他,

    “我确定,他就是那人!”

    小乙迷糊之中问他,

    “是谁?”

    宁大人道,

    “你不用再跟我拉东扯西的,他就是皇子赵恒,将来继承大统,多便是他了!”

    小乙一听这话,立马清醒过来,

    “我说小宁,你如何敢乱说话!”

    宁大人十分冷静,双目炯炯,回道,

    “一个人的模样也许能有大的变化,但他的眼神不会,我观察了许久,绝对不会错!”

    小乙没想到,宁大人的记忆力竟如此之好,他这般个性,不会随便认定一事,当然也不会随便推翻之前的结论。

    小乙道,

    “小宁,你既然已经认定,也就没有必再来问我了!”

    宁大人道,

    “我想再次确认一下,听你这般回话,那定是无疑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小乙笑道,

    “说来也巧,打擂之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宁大人道,

    “你若不愿多说,我也不再多问!”

    小乙道,

    “你这人也真够奇怪,哪有你这般问人的,那正好,我也不再多说了!”

    宁大人微微点头,欲要起身,小乙一把将他拉住,又道,

    “不对,不对!你既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为何不听他之言,不再与我们为敌!”

    宁大人道,

    “只凭他这一句?”

    小乙道,

    “这天下都会是他的,他说的话,你还是不听?”

    宁大人摇摇头道,

    “他说这话,是你引诱的,是否出于真心实意,尚且不说。这事事关国之大计,又岂是他一句话能够了结的?更何况,他没在其位,谋不得其政!”

    小乙不解,又道,

    “这下说得有些过了吧,他们不就普通的教派么,又没杀人放火,祸害百姓,怎么影响了国之大计?”

    宁大人道,

    “拜火教不止一次勾结外族,想要颠覆我央央大国!虽然被镇压下去,可仍然贼心不死,想要东山再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乙道,

    “但就我所知,他们也只是拜拜火神,哪有反抗朝廷之举!”

    宁大人道,

    “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你以为朝廷都是傻子么?若不是出现了不好的苗头,又怎会痛下杀手!”

    小乙道,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谋反之意,一网打尽是否有些太过不尽人情?!”

    宁大人道,

    “你还小,可能还无法理解,这事绝不那么简单!朝廷自然是有些过激,但是,他们又何尝不明白,比杀人还要可怕的,是诛心!”

    小乙心中乱极,他只知道救助弱势之人,哪里会想这许多。自己真的做错了?难不成真是放虎归山,好心办了恶事?不,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宁大人看他心事烦乱,又道,

    “我说的,你好生想想。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我现如今也只是一人,若是将你擒下,自会交给官府处理。你若胜得过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咱们便来日再战!”

    小乙长吁一口气,笑着回他,

    “你若不以性命相拼,咱们没事切磋切磋倒也无妨!还有,我想过了,我没做错,错的,只是人对权利和**的过度贪婪罢了!”

    宁大人一听他这话,也是肃然起敬,只道,

    “那好,以后点到为止便可!”

    二人相视无言,良久,方才各自回去睡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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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纷乱尘世,精彩纷呈,能在此间走上一遭,甚幸甚幸。 这江湖便似那珠串,而我,就是那细绳,将这各式珠儿一一串起。 于是,有了新的江湖。逐尘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尘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尘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