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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口红续命     心有明月光txt下载     心有明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客至

    烟云缭绕中,一只金凤展翅而飞,霓羽抟风,拨开雾霭,瞬息之间便飞过山川湖海,仿佛人间烟火、秀丽河山都无法稍加阻拦它的高飞。

    金凤之上,一群筑基和炼气弟子正盘坐在甲板上,共同凝望着坐在正中央、风韵美貌的女子,或尊敬、或期待地等着元婴真君给自己点评。

    “你这回就有点意思了。”卞玉拍拍手,朝着刚刚向她展示手段的筑基弟子说道,“比起最开始好得多了。记住,斗法、出招只有三加一件事需要记住——”

    “三加一件事?”有人略显迷茫,因为卞玉展现出来的行事作风,不像是过于苛刻的,因此大胆地问道,“那为什么不是四件事?”

    卞玉给自己的理论起了这么一个怪名字,本意就是要人发问的,否则她干嘛还要刻意停顿一下?还不就是等人迫不及待地问出来?

    “这是因为两者不能并立啊。”有人捧哏,话题就有意思,卞玉含笑道,“所谓三件事,就是指斗法三要素,速度、力度、准度。”

    “无论是你们这些小修士尚且未脱离形的斗法,还是大修大能脱形重意的斗法,归根结底,还是要用这三个标准来衡量。”

    “有人会说斗法的重点在于判断精准,这么说没错,但这判断精准已经包含在了这三个要素里面,不必再单独拿出来赘述。”

    “至于加一的那件事,就是贯穿于整个斗法,甚至贯穿于你所有为人处世的要素,一定要冷静!”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无解之局,你觉得再难、再不可能,那也只是因为你的思维层次不够而已。倘若你跳出本来的层次去思考,就可能发现生路。”

    “若是不冷静,你不仅没法发现生机,还很大可能会失去机会,原本的实力甚至都发挥不出一半来,那就太可惜了。我见过的天才弟子多啦,他们手段天资都很不错,可是就是没法冷静下来,永远也成不了强者。”

    卞玉元君说完,意犹未尽,半是怅惘、半是满足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算啦,就说到这吧,这种理论性的东西,你们不自己去体会,是没法理解的。”

    “别呀,师叔!我们都想听呢!”杜兰真听得正起劲,见卞玉元君不打算往下说了,哪里愿意就这么停下?立刻软语相求,许久没有用过的撒娇手段相隔数年之后使出来仍然得心应手,她余光瞥见众人又呆又懵又满是被戳中萌点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在真知灼见面前,要什么脸呢?

    卞玉元君看着她,笑了起来,正要开口,却忽然猛地站起身来,脸色冷凝,低头看向杜兰真,沉声说道,“记住你的承诺,务必看好大家。”

    “喏。”杜兰真虽然什么都没感觉到,但她知道卞玉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因此绝不废话,立刻应了下来。

    杜兰真从地上猛然站起,卞玉元君已经消失在原地了。杜兰真朝着一脸懵逼的众人拍拍手,“有敌将至,大家都回舱里待着,元君退敌之后再出来。”

    虽然所有人对于发生了什么毫无概念,但卞玉元君消失前确实把事交给了杜兰真,而她的实力和声望在所有人中也确实够得上别人的听从,因此杜兰真一声令下,众人纵使满腹犹疑,也都听从安排,朝舱内鱼贯而入。

    杜兰真走到舱边,看着众人争相飞入舱内,顺手拉住一两个飞得太快挤在一起的修士,还没把两人拉稳,便觉得脚下锦凰舟传来一股巨力,猛地把所有还在甲班上的人往上一抬,像是炒菜颠勺一样,把人往空中一抛,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已经腾空而起了。

    杜兰真一把捋下鬓边的发带,用力一挥,那发带便迎风而长,瞬间化成数丈匹练,朝还飞在空中的几人卷去,将他们一把卷在匹练里,裹在一起倒飞回来。

    等到被裹在匹练里的几人飞至她眼前,杜兰真又猛地一甩,把几人直接甩进了舱内,然后一把关上了舱门。

    那几人先是忽然被锦凰舟的巨力掀飞,又被匹练裹住,最后还被杜兰真直接甩进了船舱。虽然杜兰真甩得又快又急又狠,使得他们狠狠地撞在了墙上,但因为他们被匹练裹在里面,所有撞击的冲力都被匹练轻盈的化解了,他们只觉得自己飞速进了船舱,然后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推了他们一下,便又往前飞出了一小段,正对上杜兰真毫不犹豫关紧的门,不由一脸懵逼。

    一回头,他们才发现他们背后并没有谁推他们一把,而是撞在了墙上,被墙推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满脸诧异地面面相觑。为什么忽然有敌来袭?为什么杜兰真和卞玉元君好像事先商量好的样子,配合得这么默契?到底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但有的人没有参与讨论。

    卫衔扒在船舱墙壁上的小窗上,因为这窗户的角度不适合观察外面情况,且他在这些人里可以算得上修为最高的那个,因此没有人跟他抢这个窗户。他努力往外看去,希望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这窗户并不是为了观察外面斗法而开的,视角很狭窄,除了飞光,他什么也看不到。

    “杜兰真在搞什么?”卫衔恨恨地道,“元婴真君的斗法,她留在外面干什么?她以为她一个筑基修士能掺和得了吗?”

    余嫆陪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等他说了几句后,最终只是轻声安慰道,“杜师姐向来有主见,你且信她的判断吧。”

    “你不知道她有的时候真的是胆大包天!”卫衔气道,“你不知道,她疯起来——”说到这里,卫衔忽然一顿,最终没有说下去,叹了一口气,收起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慢慢恢复了平静,“算了,她疯归疯,至少一直都有盘算,至少不是傻子。”

    他说着,又忍不住透过窗户往外看去,这一看,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锦凰舟外,一道流光避开重重阻碍,绕开正面,从侧面向飞舟撞来。

    卫衔的眼中,那流光一往无前,毫无阻拦,带着注定要毁灭一切障碍物的气势,朝飞舟、朝船舱、朝他飞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变

    船舱之外,杜兰真所看到的东西和卫衔眼中的东西戛然不同。

    她该庆幸,她早就把除了卞玉之外的所有人都一股脑赶进船舱里关起来了,否则她在众人眼中虽然没有费心、但确实有意维持的镇定淡然、从容体面的形象就会立刻坍塌。

    杜兰真死死地扒住门边的柱子,毫无形象地仿佛八爪鱼一般,随着锦凰舟的抖动而上下颠簸着,她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被甩出这锦凰舟。

    也许她应当和其他人一起钻进船舱的。杜兰真的脸毫无形象可言地贴在柱子上,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这句话来。

    其实这不丢人。她留在船舱外毫无意义,她又不能插手元婴真君的斗法,帮不了卞玉元君。如果杜兰真留在船舱里,倒还可以安抚一下懵逼的众人。

    如果那样的话,她也不至于这样毫无体面地抱着柱子以防被掀飞了。船舱里的阵法足以保证无论锦凰舟怎么颠簸,甚至于原地倒着翻几个跟头,里面的人也会浑然无觉,站的稳稳的。

    不过,那样可怜巴巴、仿佛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船舱里茫然焦躁也不是杜兰真能够甘愿接受的。她很清楚船舱上没有特别设置阵法,因此无论待在那里,安全性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颠簸与否的问题而已。但把众人关进船舱可以有效防止他们慌乱下妨碍卞玉元君。

    而且,如果她躲进了船舱,就无法看到眼前的景象了。杜兰真默默地抬起头来。

    元婴真君斗起法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铺天盖地?还是风雨如晦?或是惊涛骇浪?

    每个刚刚踏上仙途的人都会好奇这个问题,每个有志于走得更远的人都会有这个好奇。

    杜兰真绝不例外,而她的好奇,也绝不因她的师尊正是元婴真君而例外。

    敌人一共有三个,仅凭杜兰真的观察,他们的修为应该都和卞玉元君在伯仲之间,总之,都是元婴初期,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她的师尊须晨真君。

    第一道攻击来的时候,杜兰真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卞玉元君已经出手化解了。

    云光万里翻涌,自极渺远、难追溯的远处汇聚而来,山河为之改色,草木为之少容,那平时随聚随散、时分时敛的云气,那平时仿佛清风的玩具、明月的面纱、雅士指而喻高洁、少女引而论清纯的云气,那仿佛无害的云气,竟然在此刻完完全全变成怒海狂澜,朝万千云海中的那一只金凤涌来,意图将她们淹没、打碎。

    杜兰真毫无反应,或者说,她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只能愣愣地望着那云海翻涌。

    此时她心里茫然地想着,其实脑子并不受自己的理智控制,意识漫无目的四处飘散着,她模模糊糊地想到,原来元婴真君所谓通天彻地,果然通天彻地!

    如果卞玉元君像她一样茫然懵逼,那么这一船人就是真的完了。

    幸运的——或者说,必然的是,操纵锦凰舟的人是卞玉元君,而不是杜兰真这个筑基菜鸟。能让筑基菜鸟杜兰真瞠目结舌、忘记思考的云海翻涌、万里如晦,在久经风霜、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卞玉元君面前,只不过是寻常罢了。

    金凤昂首长吟,清音驱开了烟云万里,那半开半闭的翅膀,也第一次完全展开,露出绚丽到不可思议、足以让见过无数最美丽的人、物、景的任何人都忘掉一切,为它目眩神迷,甘心低眉。

    那双飞翼完全铺开,足有数百丈宽,无论是从下往上仰视,还是站在锦凰舟上往外望去,无论是谁,都会为这不可思议的美丽羽翼打动,而这美丽至极的羽翼,却也有着足以摄人心魄的力量感,一旦张开,铺天盖地,哪怕是从陆地上往上看去,也能看见这只绚丽夺目的神鸟。

    在杜兰真不知道的地方,有无数人同时被来自天上的强烈光芒照射,有无数人在同一刻为它抬头,有无数人在这遮天蔽日、耀目夺魄的羽翼下失神。

    有人甚至在那一瞬间忘记一切,低首伏地,默念神鸟的名字。

    凤凰。

    那光彩夺目的巨大羽翼轻飘飘地挥了一下。

    云海收敛。

    羽翼轻轻颤动,又挥了一下。

    云海退去。

    那绚丽无匹的羽翼完全张开,又轻描淡写地挥动了第三下。

    狂风漫卷,云海倒回,朝那三个向锦凰舟出手的元婴真君卷去。

    杜兰真此时才忽然回过神来,却仍是愣愣的望着那云光和虹影出神。

    那让她忘记思考、唯有愣怔的云光竟然只是元婴真君的随手一击,她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有了概念,真真正正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以为的滔天、冲霄,都只是小孩子的家家酒!而真真正正的滔天盖世、真真正正的无可匹敌,原来至少得是这种规模!

    是的,至少。

    虽然杜兰真此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但那是因为元婴真君全力出手的机会太少,而不是她真的没见识。她很快想到,元婴初期的出手就是这种规模,那么她的师尊、应致远这样的元婴中期,甚至于是元婴后期大修又是何等手段?

    那传说中的、只存在于上古人天分野之前的天君、金仙甚至于是道祖,又是怎样的神通绝世?

    但杜兰真忽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卞玉元君的出手太过轻描淡写。

    锦凰舟只是掀开翅膀,轻飘飘地挥了三下,那足以让杜兰真失去思考的云海便完全被化解,甚至于倒卷而去,朝着它原来的主人无情而飞。

    这过程中,没什么惊人的巨变,没什么宏大的场景,但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举动,已经让对手显得黯然失色。

    难道是修为越到高处,就越是难以理解、难以琢磨,因此看起来返璞归真吗?

    杜兰真默默思索着。

    那云海倒卷,把三个元婴真君全部裹入其中,三人始料未及,其中一个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寒芒,刹那间将那云海崩碎。

    “覃姝元君?”杜兰真忽然色变。

第二百二十六章 背刺

    杜兰真一开口,她就知道坏了。这口,她根本就不该开。

    覃姝是云华宗的元婴真君,云华宗算是戡梧界一流宗门中偏下的势力,一共只有两位元婴真君,覃姝就是其中一位。

    杜兰真虽然算不上江湖百事通、戡梧界包打听,但她有意向辛眉、乐正初、宁潇鹤这种人靠拢后,就很着意于对戡梧界的信息的了解。

    她当然不敢自称了解戡梧界所有的势力,但起码借助极尘宗的卷宗,对整个戡梧界所有拥有元婴真君、可以被归于一流宗门的势力都有所了解,对戡梧界所有被记录的将近五百个元婴真君都有印象。

    当然,这只是浮光掠影、仅仅止于卷宗记载的印象,真正要是见到了,杜兰真可不敢保证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杜兰真能认出覃姝,那完全是因为覃姝方才的出手实在太具有个人特色了!杜兰真对各路元婴真君的印象就算再怎么浮于卷宗,也不至于人家看家手段、独门功法使出来都茫然不知。

    覃姝刚才拦住云海的一手,使出的正是他们云华宗的独门功法《高唐无碍化霖心经》,那云海在覃姝手下瞬间化为露水而散,水珠凭空凝结,轻飘飘地向下坠去,最终形成一阵急雨,在下方的城市里顶着阳光,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街道上、人身上,引得刚刚出门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们猝不及防被浇了一头一脸,衣衫湿遍,大喊着,“下雨了,赶紧进屋!收衣服啦!”

    等到他们有的人拿着伞重出屋,有的人冲到刚刚晾好的被子旁边时,忽然发现雨已经停了,一抬头,仍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甚至于那夺目的神鸟都还在半明半昧的天光里若隐若现,只有地上、身上和被子上的雨水,证明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此时,杜兰真非常后悔。

    她实在不应该叫破覃姝的身份的。她早该想到,包括覃姝在内的三个元婴真君来势汹汹,但气息虚渺、容貌难辨,显然是精心伪装,掩藏身份,只要不使出独门手段,绝不至于暴露自己。这本身便说明他们的身份是个秘密,即使是被追杀的卞玉元君自己也不清楚。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卞玉元君借助锦凰舟,实力大增,使出的手段让这三位元婴真君始料未及,覃姝一不小心就使出来自家独门手段,暴露了身份。更不妙的是,被杜兰真一眼认出,当场叫破。

    叫破隐藏身份的追随者的身份,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杜兰真一口叫破覃姝的身份时,卞玉心里咯噔了一下。

    杜兰真能认出那是云华宗的《高唐无碍化霖心经》,卞玉自然也认得出来,也是第一时间明白这个袭击她的人是覃姝。

    可是正如杜兰真所预料的那样,卞玉听到杜兰真点破覃姝的身份,心里也不免感到不妙。

    事实就是,卞玉看似轻描淡写占尽上风,其实一个月前她还被这三个人撵得东奔西顾、狼狈不堪,只能退走宗门、放下面子朝徐灵雨求助,直到卞玉获得锦凰舟的控制权,又早有准备,才能把在这里轻描淡写。

    虽然锦凰舟仅仅名列极品法宝,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卞玉元君很清楚,人天分野之前,锦凰舟绝不只是一件法宝,而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灵器!直到人天分野之后,这锦凰舟才掉落品阶,成为一件极品法宝。尽管如此,锦凰舟的威能也不是寻常极品法宝可以相提并论的。

    因此,她看似只是多了一件法宝,实际上是多了一件准灵器!

    但这不代表卞玉就有能力把这三人解决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三个同阶的对手,除非卞玉拿着极尘宗唯一的一件灵器玄兔宫,否则她只能击退这三人,却绝不可能击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因此,对于这次伏杀,虽然卞玉也很想当场把他们反杀,但也知道最好的情况就是让他们暂时知难而退,等日后回宗门告状报仇。

    覃姝被逼着使出《高唐无碍化霖心经》后,卞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心里的震惊绝不比杜兰真少,她实在想不明白覃姝这到底是图什么才会做个杀手来击杀她啊?

    不管那个碧落宗的修士能给覃姝多少钱,卞玉绝对能出双倍!论起积蓄,凝婴数百年的卞玉不比那个刚刚凝婴百年的修士富裕?论起人脉,大众女神卞玉能不比那个普通得追不到妹子的修士广?论起背景,排名第三的极尘宗难道不比一直和明心谷勇争第四的碧落宗强?

    况且,覃姝杀卞玉,能得到的不过是灵石罢了,可覃姝要是知道那人的打算后来找卞玉透露消息,得到的除了灵石还有卞玉的人情!覃姝到底在图什么啊?

    无论覃姝怎么想的,反正她已经出手了,卞玉没法一笔勾销,自从她上报徐灵雨,而这三人也确实对领着宗门弟子的卞玉出手之后,这件事就上升到宗门了,不是卞玉三言两语可以拿来劝服覃姝收手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卞玉装作没认出来,然后用武力震慑,把这三人先赶走,回了宗门再报仇。

    但杜兰真一开口叫破,卞玉想装不知道也没办法了——虽然覃姝未必会相信卞玉看不出来,但只要不叫破,事情总有余地,覃姝也会心怀侥幸。

    现在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卞玉除了拼尽全力杀了覃姝,已别无办法——毕竟,覃姝的身份被看破,她自己一定很清楚会招来极尘宗的疯狂报复,绝对想着先下手为强除掉卞玉和这一船人灭口。而覃姝的两个同伴多半也会帮忙——毕竟覃姝一旦被生擒,多半也会供出他们的身份。

    一切都在火光电石之间,在场之人各有盘算,瞬息之间风云不断变换,除了杜兰真仍然趴在柱子上当咸鱼,其他人已是交了几轮手了。

    在下面仰望天空,看遥远得看不清的热闹的人们,只能看见天气的阴晴不定,一时风雨大作,一时黑光满天,一时白日不见,一时月起云收……

    就在卞玉和杜兰真都以为这将会发展成一场恶战,打个三天三夜的时候,除去覃姝之外的两个人忽然同时悍然出手,使得俱是玄门正宗心法,玄正清渺,看不出具体是谁家来历。而他们出手的对象,竟不是锦凰舟上的卞玉,而是同班覃姝!

    风起云涌之间,覃姝大叫一声,“你们——”

    还没等她说完,天光云影里,她已没了气息。

第二百二十七章 胥山

    覃姝死得不冤。

    被三位同阶对手同时针对,而且这三人都非常清楚她的路数,其中一位手里还拿着一件准灵器,更不要提还是被两名同伴同时背刺,覃姝当场毙命,完全是必然的。

    但这不代表这事情发生得让人觉得合乎情理。

    事实上,无论是卞玉元君,还是杜兰真,都一脸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两人一击得手后扬长而去,任由覃姝的尸首向云端下坠去,其去势之潇洒笃定,仿佛他们大老远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杀卞玉,而是专门为了把覃姝给干掉一样。

    “他们就这么走了?”杜兰真的语气里满是疑惑。其实她大致猜到了这两人的意图,也大致可以理解,但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否则不足以表达她的吃惊。

    “是啊,就这么走了……”卞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话语里满是感慨,“真是……干脆利落啊!”

    卞玉和杜兰真大致可以猜到这两人的想法。他们不是什么二五仔、捅友狂魔,只不过是发现没法当场击杀卞玉,又害怕被卞玉逃走了揪住覃姝把几个人都一网打尽,就充满默契地选择把可能泄露他们信息的覃姝给干掉了。

    这算是什么?

    我干不掉敌人,我还能干不掉你?

    只要我把队友干掉,敌人就没法顺藤摸瓜!

    这种事情对于大宗门出身、宗门归属感极强的卞玉和杜兰真来说,完全属于仅仅只能想象,却绝对绝对做不出来的,以至于现场看到,不分阅历修为,一起懵逼。

    “看来,他们不是什么组织性强的势力。”杜兰真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道,“大概就是拿钱办事?”她说着,微微蹙眉,“不过这也说不通啊,如果仅仅是为了灵石,堂堂元婴真君来钱还不快?何至于要靠杀人来赚灵石?就算再缺钱,这点取舍总该有的吧?”

    “李铮也不像是有钱到可以同时请动三个元婴修士来追杀我的样子啊?”卞玉听了杜兰真的话,并没有因为她修为低阅历浅就嗤之以鼻,反而认真地和她讨论了起来。

    “况且,你看,如果他们都是为了灵石不得不干这行,那对自己的身份应该提起一百个心保护啊!哪怕是临时队友,也不该知道互相的身份吧?这两人完全没必要杀覃姝啊?”卞玉一边说着,一边招手,把飞速下坠的覃姝给捞上来。

    “这倒也说不准,毕竟……平时动手动多了,总会有点痕迹的,也许这两人就是怕这点蛛丝马迹被分析出来呢?”杜兰真反问道。

    “也有可能。”卞玉想了一会,点点头,“不过,这三人难道真的穷到裤子都没了,必须得来杀一个六大宗门的元婴才能活下去?”她说这话,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倒不是卞玉生在名门大派发出的何不食肉糜之慨,而是基于这个世界的现实。

    虽然整个戡梧界元婴真君有将近五百位,似乎很多,但每个单独拿出来,也绝对都是珍惜生物,每一个都是戡梧界绝对的食物链顶端。

    若说他们没那么阔绰确实有可能,可是像覃姝这样背后有宗门的,就算再穷,也不至于来杀六大宗门的元婴真君啊?这事情一旦败露,那绝对是会给云华宗带来毁灭性打击的!覃姝得穷到什么地步才会干这种事啊?

    其实杜兰真很想八卦一下卞玉元君口中的“李铮”是什么人,但她并不是那种窥人**、不知分寸的人,更何况元婴真君的八卦哪里是那么轻易听的?因此她干脆假装没听见这个名字,含笑道,“不过,也是师叔神通盖世,否则,这两人怎么会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反而去捅队友?”

    “不是什么神通盖世。”卞玉摆摆手,并没有承下这份恭维,“我有锦凰舟,这才能轻而易举地逐走他们,否则,说不定得狼狈而逃,运气差点,被杀的就不是覃姝而是我了。”

    “而且,我与这三人之前也交过手,他们不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誓要当场取我性命的人,一旦发现时机不对,就会立刻退走。他们杀意很强,但杀心不够,对我没有必杀之心,本身之间也不是那种可以推心置腹的关系,互不信任,因此还不算第一流的大敌。”

    卞玉元君说着,往覃姝的尸首上一招手,凭空揭起覃姝的面具,露出覃姝的本来面目。

    这不是杜兰真第一次见到覃姝元君的长相,她之前也在宗门卷宗典籍里见过覃姝的小像。

    覃姝生得美艳动人,仿佛蔷薇初绽,此时双目合拢,哪怕是刚刚要被她劫杀的人看了,也觉得她实在是一个十分动人的美女。

    但她眼角眉梢里,却仍隐隐透着不甘个怨恨,藏在她看似安详的神情下,仿佛一把花下隐隐灼烧的火焰,使得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看上去拥有了活人都不一定具备的生机活力。

    “胥山。”卞玉看着覃姝的遗体,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把面具翻了个面,对着背面、也就是贴着脸的那一面上刻着的小字,轻轻读了出来,“妾似胥山常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

    卞玉愕然地望着手里的面具,“怎么回事?他们找错人了?”

    “什么?”杜兰真问道。

    “不应该啊……”卞玉轻声嘟囔起来,“难道是个怨妇组织?可我也不是什么渣男啊?”

    杜兰真仍然有些迷茫,但卞玉却不再解释了,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要跟一个筑基后辈说自己的情史也实在有点破廉耻……

    然而杜兰真拿着那面具,看着令卞玉瞠目结舌的小字,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一个仅仅与她有一面之缘,却给她留下不少印象的人——扶以澜。

    她那得不到就毁掉的偏执作风。

    她那莫名其妙可以撑腰以至于不在乎李家的、突然出现的后台。

    以及她最后跟她说过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就来明烛介丘找我吧。”

    怨妇组织……

    明烛介丘和胥山,会是同一个东西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福山城坐落在非鹤楼旁——或者按照面积来说,非鹤楼坐落在福山城外。

    和所有大型城市一样,福山城是禁止修士飞行的,因此当一只金凤缓缓飞入福山城紫凤钗大街的时候,整个福山城的人都看见了。

    “那是哪家宗门啊?”人们不禁纷纷议论起来,“之前碧落宗和六壬阁都来了,这是谁家的飞舟啊?这派头看起来挺威风的样子,就是凤头有点小了。”

    比起戡梧界其他的大型修仙城市,福山城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傲。

    福山城的人比起其他地方的人来说,精神面貌都不一样。放眼戡梧界,没有哪个城市能够经常看见这么多的元婴真君、金丹真人,也没有哪个城市能够把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批量会集。再天资纵横、惊才绝艳的天才,见得多了,也不过就是那样。

    福山城的居民见了一只金凤落入城中,倒不忙着惊叹,甚至还对这金凤品头论足起来,居然还有心思嫌弃人家头小!

    幸亏金凤上的人听不见他们这话,否则大概会气死,堂堂极品法宝,逼得三位元婴真君落尽下风的绝世利器,居然被人嫌弃头小?真是岂有此理!

    “咱们这出场方式大概也是头一份了吧?一只金凤落城中,嘿,绝对惊艳!”不知道福山城居民高标准高眼光的天真少年从锦凰舟上走下来,兴奋地说道。

    “哎,小伙子还是太天真了啊。”卞玉元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咱们这锦凰舟虽然大出风头,但非鹤楼夺牌期间,向来是各大宗门打广告、树立宗门形象的时候,咱们气派是气派了,但还是不够标新立异啊!”

    “标新立异?”

    “你们不知道,那些狗币们为了来年抢到好弟子会做出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卞玉元君痛心疾首地说道,“他们不是六大宗门,不需要注重品牌形象,没有那么重的偶像包袱,不需要稳重自持,做出来的事情简直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她连说三个丧心病狂,说话间咬牙切齿,把望着她的极尘宗弟子们弄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你们都没看过《修真选》吗?”卞玉元君对上一张张茫然的脸,不由问道,“非鹤楼夺牌这种大事,《修真选》还会专门出特辑啊!你们没看过里面写出场方式的专栏吗?”

    回答她的是一张张茫然摇头的脸。

    “怎么回事?”卞玉元君大惊失色,“这些小年轻们还没筑基也就算了,你们是来参加非鹤楼夺牌的,难道都不看看往年的比赛积累一下经验吗?”

    “我们看了啊……但我看的是《三百年龙凤精选》,就没翻历届特辑。”杜兰真答道。

    “《三百年龙凤精选》?”卞玉元君重复了一遍,不解,“那是什么?”

    “那也是《修真选》针对非鹤楼夺牌新出的特辑,全名叫《三百年龙凤精选一百战》,专门收录了之前十届非鹤楼夺牌中最经典、最有价值的一百场斗法,附有解说,非常有用!”有人抢着回答道,“是杜师姐推荐给我们的!”

    “是啊,这本书可好用了!里面的解说也很经典,要不是杜师姐推荐得早,我都买不到!现在宗门附近大大小小商铺都售空了!”

    卞玉元君蹙了蹙眉,朝杜兰真伸了伸手,后者立即会意,取出《三百年龙凤精选》递给她。

    卞玉元君粗略地翻了翻,这本书总共一百来页,每一页翻开都会在半空中投射一个影像,里面有两个人开始斗法,可以控制这个影像的进度和快慢,关键之处还有解说。

    卞玉元君翻了又翻,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众人不明所以,一边时不时暗中觑着她,一边互相疯狂眼神交流,试图弄明白卞玉元君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这本书——”卞玉元君顿了顿,强压怒气,“是谁编纂的?”

    “额,好像是《修真选》特意请了几位名家、辑录了往年特辑的内容,共同编纂出来的。”有人小声答道。

    “这书根本不准!”卞玉怒气冲冲,“胡说八道!本座的爱徒,名震戡梧界的倪璐,当年在非鹤楼夺牌,成功夺得天元十六子之名,她当初连续击败了万寒和宗青,凭什么这书里倒是把这两个没用的臭小子的比赛录进去了,反倒没有倪璐的比赛?”

    “本座知道,一定是这编委夹带私货!”卞玉柳眉竖起,美目带煞,“别叫本宗知道是哪个孙子编的!否则老娘亲自打上门让他知道什么叫眉高眼低!”

    众人在暴怒的卞玉元君面前,唯有沉默不语,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招了她的眼。虽然卞玉元君一旦暴怒,似乎有点忘了形象……但是没关系,大家都会选择适时地失聪的。

    “还有你们!”卞玉元君怒火未熄,矛头一转,对准自家宗门精英开炮,“看的这都是些什么?啊?急于求成!功利心过甚!怎么?在你们眼里非鹤楼就只有比赛有点意义?其他的就都是浮云啦?”

    “总是这样功利地看事情,会忽略其他很重要的事情的!”卞玉元君痛心疾首地指着他们,“各大宗门弟子之间的八卦没意思吗?各家元婴真君之间的八卦没意思吗?是瓜不好吃了,还是戏不好看了?需要你们看这种东西吗?啊?”她说着,拿着那本《三百年龙凤精选》,使劲地摇了摇,似乎觉得语气还不够似的,又强调了一遍,“啊?”

    可是他们……是来比赛的啊?

    有人弱弱地想解释,被卞玉元君抢先一步瞪了回去,“还敢狡辩?”

    那人缩起脖子,当自己是个哑巴。

    “不是不让你们看,但你们想想,比赛,重要的是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不是获胜!不是名次!”卞玉元君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重要的是你们来见识了这场戡梧界盛会!怎么能本末倒置呢?”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要面子好名声,但不可以这样!”卞玉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这种事情的!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功利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多谢元君指点!”元君发话,谁敢不应?在场众人立刻低头应喏,声音之整齐洪亮有力,简直像是在宣誓。

    唯有杜兰真一边低头应喏得比谁都郑重其事,眼角却忍不住瞟了卞玉手里的《三百年龙凤精选》一眼,遗憾极了,刚刚答应谨遵教诲,这本书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回来了,而她现在想再买一本,恐怕绝对是买不到了。连极尘宗附近都售罄了,福山城就在非鹤楼旁边,是所有参赛者必然会下榻的地方,那肯定更是早就断货,想买到一本除非大撒灵石开出天价。

    然而杜兰真万万没想到,连损失了一本备考战典的她都没敢出声,完全无关的人倒是义愤填膺起来了。

    “元君此言差矣!”杜君芝吐词清晰有力,比卞玉还斩钉截铁,“既然这本书能迅速卖空,显然也是有其精妙之处的!各位前辈师叔特地不远万里跑到非鹤楼为的是什么?显然不是为了见见世面而已,也是为了全力以赴,证明自己的努力、宗门的教诲!既然是来分胜负的,他们怎能不尽全力呢?”

    “况且,虽然那些宗门标新立异,想出来的出场方式别出心裁,能够引人注目,可我们极尘宗位列六大宗门,何须用这等小手段博人眼球?我们不必争抢,本身就是别人的注意力所在!”

    “标新立异再好,哪里比得上实打实的战绩?如果本宗各位前辈师叔能够夺牌成功,自然就比任何新奇的出场方式更让人印象深刻,心服口服!”杜君芝掷地有声,“故此,元君之言,恕晚辈不能苟同!”

    杜君芝这话一出,筑基前辈们真是好大一阵欣慰啊!他们可委屈了!杜君芝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啊!

    但是有一个问题……连他们这群参加非鹤楼夺牌的筑基弟子都不吭声,这个炼气小师侄,她也不参加夺牌啊?她这掺和一脚图什么呢?

    杜兰真眼睛眨了又眨,企图疯狂暗示杜君芝少说两句,未果。

    卞玉元君看着杜君芝,挑了挑眉,环视了一圈,凉凉地问道,“你觉得——你这话他们心里都不想说吗?”

    杜君芝愣了一下。

    “他们这都是哄我开心,准备阳奉阴违呢!”卞玉元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一起抖了抖。

    “哎,本座哪里能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卞玉元君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啊!好名!没办法!”

    众人再次抖了抖。

    “但怎么办呢?说这话的人是我啊,是本座啊!元婴真君发话,谁敢不听?”卞玉元君长长地叹息,“但是,本座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吗?难道在你们心里本座就听不得别的观点?”

    众人齐齐摇头,堪比组合摇头娃。

    “本座一直在等,在等有人站出来反驳本座!结果呢?站起来的不是你们,不是你修为最好的杜兰真,也不是你卫衔,你令狐璇!不是任何一个筑基弟子!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她甚至都不参加非鹤楼夺牌!”卞玉痛心疾首地拍着手,“你们丢不丢人啊?不觉得羞愧吗?”

    众人齐齐眨眼,整整齐齐地低着头,谁也不做鹤立鸡群的那一个,生怕被卞玉元君逮着针对。

    杜兰真偷偷瞄了身边的人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与自己相似的无语,不由顿生知己之感,哪怕这个人是她小时候特别讨厌的令狐璇。

    卞玉元君这哪是钓鱼执法啊?她分明是想一出是一出,想让大家跟她一起嗨起来……现在赶紧找机会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而已。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卞玉元君饶有兴致地望着杜君芝。

    “回元君,晚辈叫杜君芝。”杜君芝预感到什么,低头毕恭毕敬地答道。

    “好孩子!”卞玉元君笑眯眯地望着她,“我没见过你啊?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小比上出席,似乎没有你啊?你的师尊是哪个?”

    杜兰真望了杜君芝一眼,没有说话。

    “家祖是宗门金丹真人,晚辈则还没有拜入宗门。”杜君芝如实答道。

    “好!”卞玉元君一拍手,“等你筑基了,我亲自收你入门下,做我的亲传弟子!”

    杜君芝立刻拜倒在地,“弟子见过师尊!”她虽然脾气有点傲,可绝不是傻子,卞玉元君承诺要收她为徒,自然要赶紧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否则,卞玉元君都已经放话要收她为徒了,其他元婴真君也不会为了她和卞玉元君对上啊!杜君芝还没自信到以为有元婴真君会稀罕她到这个地步。不管怎么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卞玉元君刚要开口说自己的要求是杜君芝筑基,杜兰真便笑盈盈地说道,“我还一直在想谁能做君芝的师尊呢,没想到居然是师叔!果然是美人师傅配美人徒弟,天才师尊配天才弟子,天造地设的缘分!”

    “君芝?”卞玉元君忍不住皱了皱眉,狐疑地望了望杜兰真,“你们……一家人?”

    “自然是一家人。”杜兰真微微一笑。

    “这样啊。”卞玉元君想了想,没再说话,把杜君芝从地上扶了起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暗暗叹了口气,自家这徒弟,没须晨的徒弟长得漂亮啊?这都是一家人,为什么杜兰真就长得那么好看呢?当年没有和须晨据理力争,真是亏大了!

    否则,先是倪璐,再来一个杜兰真,光是她卞玉元君门下就有两个群芳谱美女,走出去左边一个端茶,右面一个打扇,多有排面啊?

    哎,再看吧,孩子还小,万一过个几百年就长开始呢?卞玉元君想着,期待地拍了拍杜君芝的手,“好孩子,要好好努力啊!”

    “是,师尊!”杜君芝才不知道便宜师尊是要她努力变美,认认真真地朝卞玉表决心,“弟子一定勤加修炼,早日名正言顺地拜入师尊门下!”

    “卞师叔,这本书能不能还给杜兰真?这丫头花了大把灵石,恐怕要心痛死了,就算让她拿去卖了也好啊?”场中画风忽变,气氛不再紧张,卫衔便笑着问道。

第二百三十章 公开处刑

    卫衔话音一落,杜兰真便挑起眉毛朝他望去,什么人品不人品,观察不观察,渣男不渣男,一瞬间都不重要了,还是兄弟靠谱啊!

    这话杜兰真要是自己说,那绝对就是在耍小聪明了,但卫衔这个旁人说就没关系了。

    “呵,你们俩啊,都是一伙的!”卞玉元君翻了个白眼,把《三百年龙凤精选》往杜兰真手里一塞,“行了行了,别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知道你长得好看,杜仙子,自重一点吧,别到处散发你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说着,卞玉元君幽幽一叹,惆怅地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功利、太急躁了!满心满眼就知道比出一个好名次扬名立万!想想我们当年,多么劳逸结合、兴趣广泛啊……”她说着,伤感地摇了摇头,“也不怪你们,都怪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

    杜兰真拿着《龙凤精选》,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好了好了,都给我找好屋子,想出去见识一下福山城就出去玩。你们以后看书准备我都不管,但要是你们第一天来福山城就胆敢捧着书足不出户备战、无视福山城的繁华热闹——你们就等着吧。”卞玉元君威胁道,“那样的下场,我们会知道的。”她说着,点点头加重语气,“我们会知道的。”

    众人作鸟兽散。

    “姑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杜君芝和蒲艺琼走在一起,跟在杜兰真后面,忽然轻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杜兰真挑了挑眉。

    “我好像多嘴了?”杜君芝有点忐忑。

    “是有一点。”杜兰真笑了笑,没有否认,见杜君芝露出一点沮丧的意味,又笑了起来,“不过,因祸得福,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这么一说,杜君芝更显得沮丧了。

    蒲艺琼看了杜君芝一眼,毕竟跟杜兰真更熟,不由直接问道,“师叔,虽然杜师姐似乎是有一点冲动,但也不至于说是祸吧?”蒲艺琼只有

    “你说为什么我们大家都闭口不言,不去反驳元君的话?”杜兰真问道。

    “因为……不好当面驳了元君的面子?”蒲艺琼问道,“可元君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蒲艺琼这种小丫头片子,就是从小元婴真君见多了,不把人元婴真君当一回事,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杜兰真伸出手,在她脑门上敲了敲,“你道修仙者为何还要分出个上下尊卑?难道是我们天生不自由,非得给自己加个束缚吗?”

    “上下尊卑不是为了让你卑躬屈膝不敢思考,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杜兰真望着杜君芝说道,“今天是你运气好,卞玉元君脾气好,但万一你遇到的是个面甜心苦的呢?当对面的人比你强大十倍百倍,随便动一个念头就能杀了你的时候,你就不该去想什么傲骨,什么对错,除非你愿意为了那些付出生命。”

    “当面承认、服软又有什么关系?就会改变你的思想、判断和意志了吗?什么事都要争个胜负,那你这修仙路还怎么走完?”杜兰真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今天幸好卞玉元君不计较,万一她发火,整个福山城有谁能保你?又有谁会帮你?”

    杜君芝低头不语。

    杜兰真看着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她,谁还没个少年心气呢?杜兰真当初不也干出过当面质问权田真君的事情?

    “你们还年轻,不知道很多时候,道理归道理,事情的发展却未必讲道理啊!”杜兰真揽住她们俩,慢悠悠地道,“有心气是好事,可也要记得惜身啊!”

    杜兰真一番推心置腹,立刻使得她和两个小辈亲近了起来,特别是杜君芝,已经从最初的尊敬长辈过渡成了敬重前辈——但还不是崇拜强者,这个需要杜兰真持续努力。

    三人随便选了个小院子设下禁制,面积肯定是远不及在宗门内宽敞的,不过谁也不是来睡觉的,凑合一下就行了。

    两个小辈提议一起出去逛街,杜兰真当然不会拒绝——她才不想惹怒卞玉元君呢。况且,她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就这样,她左牵黄、右擎苍,啊不是,左手一个小美女,右手一个小美女,前簇后拥地走出了房子,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她是不是还要感谢卞玉元君在改善家庭关系上做出的卓越贡献?

    开玩笑!杜兰真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应该是炼气小辈上赶着来讨好她这个筑基长辈才对!她一个筑基期长辈,在意这个做什么!

    极尘宗落脚的地方在一条叫做紫凤钗大街的街上,离闹市区不远,但街上却没什么人。紫凤钗大街平时都是空宅子,唯有非鹤楼将开的时候才会有些人气。住在极尘宗边上的是三五家有着几位元婴真君的宗门,都已经先到福山城了。

    杜兰真长途跋涉,还经历了一番惊险刺激的咸鱼旁观战,对出去结交新朋友暂时提不起兴趣,出门的时候看到卫衔和几个人一起去拜访邻居,婉拒了他们的邀请,打算先去逛街,回来再说。

    一出紫凤钗大街,就算是正式进了福山城的闹市区。

    一座高大巍峨、富丽堂皇、排场十足的建筑映入眼前。它不在三人身前,也不在这条路上,而是很遥远、很遥远地伫立在几条街外,被全城注视着。

    建筑最高的那一层上,四面墙都安着巨大的屏幕,放着同样的影像。

    “啊!长了雀斑怎么办!”一个小美女捧着胸口,矫揉造作地痛苦大喊。

    “快使用美颜丹啊!”一个小个子男修飞快地凑了上来,把一个玉瓶塞到雀斑小美女手里。

    “快用我的排毒养颜散!”一个妈妈桑把小个子挤开,把一个木匣塞到雀斑小美女怀中。

    “我的美白面膜才最好用!”一个彪形大汉捏着兰花指把妈妈桑推开,一脸郑重仿佛在宣誓地把面膜递给雀斑小美女。

    雀斑小美女不出三息就收获了满怀的护肤产品,茫然抬头,无所适从。

    “清肤理肌灯了解一下!”这时,一个悦耳动听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了——稍微有点见识的修士就知道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绝对有后期特意加工。

    “清肤理肌灯,有效去除雀斑、黑头、暗沉、痤疮、粉刺、红血丝、胎记、痣,让你肤色均匀白皙不是梦,面如冠玉不遥远!”一个秀美灵动、清艳绝伦到不可思议的女子捧着一盏烛灯缓缓走来,灯光照在她的身前、脚下、脸上,衬出她仿佛不似此间人的仙姿道貌,和无法掩去的温柔妩媚。

    碾玉成仙骨,调脂作艳胎,腰肢风外柳,标格雪中梅。

    无数人最初对仙女的印象和憧憬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忽然被唤醒,仿佛修仙多年忽然做了一个美得不忍惊醒的梦。

    “一灯点亮,心灯长明!吊打绿茶婊,艳压群芳谱!姬氏清肤理肌灯,你值得拥有!”杜兰真诚恳地朝屏幕外的观众说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签名

    杜兰真以为,姬承弼的留影留声符卖得戡梧界四处断货已经是丢脸中的丢脸、羞耻中的羞耻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真的把这个广告搬到自家楼上循环公放,给全城的人看!

    “师叔,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啊!”蒲艺琼兴奋地拽着她的袖子,飞快地摇着,“这下子,非鹤楼夺牌还没开始,你已经在名声上、气势上把他们全都压趴下了!”

    杜兰真沉默地望着她,企图用生无可恋的眼神唤起师侄的良心。

    但也许蒲艺琼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师叔!只要咱们到那里去转一圈——一定有很多被你的美貌所震惊的人在那里!只要咱们过去,你的声望绝对在这个福山城里大涨特涨,成为本次非鹤楼夺牌势头最旺的人!”蒲艺琼信誓旦旦地为她谋划着,“如果那样的话,就算咱们不是第一,起码也回本了!”

    “我可谢谢你为我盘算这么多了。”杜兰真长叹一声,“我的名声够响亮的了,也不差这一点。”

    幸好在那公放的是质量没问题的那个影像,如果在那公放的是杜兰真身首分离、让人奉为“三分仙子”的那个影像,那才叫不活了。

    走近了那座建筑,三人才发现并非如她们所想的那样,在最顶层有四面屏幕放映杜兰真拍的广告。

    事实上,那栋楼的最顶层,根本就不存在。

    “这是……蜃景?”杜君芝不确定地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对。”杜兰真仰头望了一会儿,出人意料地点点头,“是蜃景。”

    但很快,不出意料的,她补充道,“但不是我们常说的蜃景。”

    “那是什么?”蒲艺琼嫌她卖关子,忍不住追问道。

    “最正宗、本意的蜃景,是蜃龙的手段,蜃龙也算是一种神兽。你们也知道,咱们戡梧界是没有神兽的。”杜兰真解释道,“因此,我们现在说的蜃景,都指代因为光线偏转而产生的视觉偏差,一般在沙漠里见得比较多。”

    杜兰真说着,看见蒲艺琼迷惘的神情,再看看杜君芝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蒲艺琼的脑门,“这里正是利用了光线偏转的原理,虚构出一层视觉上的顶层。”

    “这是怎么做到的啊?”蒲艺琼问道。

    “我也不学炼器,我怎么知道?”杜兰真不由有点好笑,含嗔带笑地白了她一眼,“不过,要是给我足够多的时间,让我布置一个阵法,也许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她说完,朝蒲艺琼和杜君芝笑了一下,正要和她们一起往里走,忽然听到远处有个极小的声音。

    “那个女的自己都说了不知道四象楼是怎么做到的,转眼就又斩钉截铁地说人家肯定是用法器而不是阵法了,好扯啊!”

    按理说,人家在窃窃私语,也没有大声说出来羞辱杜兰真,她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但这人既然选择了直说而不是传音,就不能怪别人耳朵太好。

    杜兰真忍不住循声望去,声音的来处站着三个人。

    “哎呀,她看过来了!”

    “让你谨慎一点,没事少哔哔,有什么事不能传音,非得弄得大庭广众路人皆知的?”

    “卧槽,她有点眼熟啊!”

    那三人齐齐抬头,对上楼顶正在大声抱怨自己的雀斑的小美女呆呆地望了一会,直到杜兰真捧着灯、踏着圣光走出来,又齐齐低头,朝杜兰真看了两眼,“卧槽,那不是杜海棠吗?”

    杜兰真望了那三人一眼,朝他们点点头,不打算和他们辩驳什么——本来就是不认识的人,她何必浪费时间争个口舌分个高下?

    “哎哎哎,杜仙子,请留步安!”她不打算说话,有人打算搭话,一转眼便追到她身侧,朝她递过来一本册子,朝她殷勤地笑了一下,“劳烦,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签名?”杜兰真望着递到眼前的册子,古怪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修士,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没什么别的特征了,长了一张大众脸,穿了一身既不丑也不好看的道袍,杜兰真再次见到也许能认出他来,但绝不可能用言语把他长什么样描述出来。

    “是啊是啊,你看,这是天水堂特制的纸,无论你写几个字,都只能写一次,以后再想删改添加都做不到的。这种纸有它独特的气息在,就算你把它剪下一小块想用别的手段粘在其他纸上也能被感觉出来的。”这个修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就在马上要沦为路边推销商品的小贩之前打住了,终于阐明结论,“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拿着你的签名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杜兰真挑了挑眉,接过他手里的册子,对着封面看了两眼,“那如果我把一张写过的纸裁成两份,原本空白的那张纸还能写吗?”

    “不可以。”那修士答道,“能不能写不取决于上面有没有字,而取决于第一次写的时候这张纸有多大。就算你原本那张纸上只写一个字,其他有十丈都是空白的,但这十丈也是不能写的,裁下来也没用。”

    “哦。”杜兰真似乎是听说过这种东西的,但确实没见过,“不过,你要是把两张写了字的天水堂特制纸拼在一起,那我可怎么办?”她说着,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修士。

    “啊?”那修士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懵逼起来。

    “哈,算啦。”杜兰真轻轻笑了一下,“要是有心人想伪造我的签名,那手段不要太多,不差你一个。”她这么多年写过那么多次字,修士想要模仿字迹再简单不过,真要是有人算计,哪会用这种迂回的手段?她这么说,无非是见这修士之前暗暗怼她,想逗他一下罢了。

    杜兰真慢慢翻开这本册子,看见第一页贴着一张留影符,上面一个堪称千娇百媚、浑身上下都是最好的春、药的绝色美女朝她抛了个媚眼。

    留影符下,是一张从《修真选》上撕下来的、群芳谱的点评。

    “暗销春恨含烟薄,靓落晨妆受雨低。”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最强群芳谱

    说起这本册子里的第一个美女,那绝对是在戡梧界赫赫有名,有名到了人们一提到美极而妖这个词,第一个就会想到阴阳宗的年玉尧。

    当然,这也不是说年玉尧就是戡梧界人天分野以来在娇媚动人上第一的人了。事实上,几乎每一代新旧交替,这个荣誉都会归于阴阳宗的某个后起之秀。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有宗门功法加成,比不了比不了。

    阴阳宗在整个戡梧界是一朵奇葩。

    无论阴阳宗再怎么包装自己,绝大部分人就是觉得他们家不像是正经宗门,极端一点的甚至觉得她们像是魔道——毕竟,阴阳合和什么的,真的仙得起来吗?

    对于阴阳宗来说,他们是不会去管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想什么的,无论外界人爱怎么说他们,阴阳宗都不做理会,坚称自家走的是堂皇正道,顺应人欲、调和阴阳,绝对不比其他道统差在哪儿。

    他们阴阳宗正经得很,那些觉得他们阴阳宗不正经的修士才是真的不正经呢!

    考虑到阴阳宗从不行采补之术,也从不诱人导淫,确实遵循正宗玄门心法,而阴阳调和的房中术也确确实实就是玄门的一支,阴阳宗这朵奇葩就这么在戡梧界稳稳当当地发展了下去。

    但阴阳宗并不平凡,绝对不会在戡梧界泯然众人,他们阴阳调和的理念,本身就够引人注目了——毕竟,无论人们怎么否认鄙夷,大多数人就是做不到清心寡欲,也做不到不八卦。

    像年玉尧这种艳名远扬的女修,那更是自带热度,今天跟哪个小鲜肉同进同出了,明天和哪个少年天才一起闯古迹了,那都会慢慢地传出去的。

    这样的热度,也属于群芳谱上的每一个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最近美女都特别牛逼还是怎么回事,最近百年群芳谱上的含金量有点过高了。

    杜兰真往后翻了翻,华阳宗的魏怜幽——有人认为她是《庾道人》里沈妙姬的原型,凌云剑派的沈淮烟,还有——

    她翻到后面,看见一个清雅如竹、淡泊如烟的女子。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杜兰真轻声读了出来,语气里含着淡淡的感慨,“果然是郗昭啊。”

    “你没找到她给你签名吗?”杜兰真朝那修士问道。

    “没找到机会啊!郗昭也不太爱张扬的,一直没遇见她。”那修士大摇其头,极其遗憾。

    杜兰真笑了起来,不再多问,往后翻去,一直翻到贴着自己的留影符的那一页。

    留影符里,她朝人温婉地笑着,骨秀神清,仿佛毫无一丝烟火气。

    杜兰真凝望着自己。

    毫无疑问,她是美的。

    但这美真的够资格压过群芳谱上成名多年的美女,红遍大江南北吗?

    杜兰真审视着她,答案是否定的,她并不真的比年玉尧、郗昭、沈淮烟美。

    但为什么她会忽然这么红呢?

    杜兰真望着留影符中的她,心里很清楚答案。

    因为她不仅仙姿道貌,而且美得毫无攻击性。她看上去温婉妩媚,但绝不失仙气,绝不会落半分俗套,完美符合凡人想象中的仙女形象——其实也符合修士的想象。

    任何人见了她,第一反应绝不是她很危险,而是她很亲切、很温柔,她是一个甫一见面就能轻易博得人的好感的人,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如年玉尧、沈淮烟,就让人虽觉很美,也觉有点危险。如郗昭,就有点太有距离感了。

    杜兰真不否认这是她有意发展的结果,让人一看就觉得棘手对她没什么好处。

    但另一方面,这是她性格越发内敛平和的表现。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藏不住傲气的小姑娘了。

    不知不觉,她也到了藏锋的境界啦。

    杜兰真悠然想着,朝留影符下方的评语看了一眼。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她付之一笑,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那个修士。

    这一届的群芳谱,说是强者如云也没错。

    这“强”,不是体现在美貌上,而是体现在实力上。

    无论是年玉尧、魏怜幽、郗昭,都是登上过非鹤楼、成功夺牌的人物,而魏怜幽更是她那一届的天元十六子之首——值得一提的是,年玉尧就是同届被她给踩下去的。

    而尚未参加过非鹤楼夺牌的几个人里,杜兰真不必提,她完全就是奔着天元十六子之首来的。沈淮烟也绝对是天元十六子手到擒来的角色。而刚刚登上群芳谱没两年的陈奉云、向凌波,也都放出消息会参加非鹤楼夺牌——这对于往年的群芳谱来说,绝对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杜兰真有点预感到今年《修真选》在非鹤楼夺牌上肯定要大赚特赚了。

    “多谢杜道友!”那修士接过册子,朝杜兰真道谢,自我介绍道,“在下咸台蒋周明,那边是在下的师兄霍钟毓,师姐陆悠然。”

    杜兰真听都没听过咸台这个名字,显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宗门,肯定没有元婴真君,但这无关紧要,不妨碍她交朋友,因此朝蒋周明笑了笑,又朝霍钟毓和陆悠然点点头,然后悠悠地对着蒋周明说道,“如果是阵法,我一定看得出来。”

    “啊?”蒋周明愣了一下。

    杜兰真指了指头顶的广告,但并没有抬头——抬头就有点不够有逼格了,而且她并不想看到自己捧着一盏灯的傻样。她朝蒋周明笑了一笑,并不多解释,“在下还要带小辈逛逛这四象楼,先走一步了。”

    杜兰真这派头摆的很足,蒋周明只是花了不到一个呼吸就想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但杜兰真已经悠然离去,只留给蒋周明一个潇洒的背影。

    蒋周明瞪着那个纤细但挺得笔直的背影,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有的师姐会经常咬牙切齿地说另一个女修很婊——通常来说蒋周明都不那么觉得,但此刻他忽然和那些师姐心意相通,分享起同一种情绪来。

    这种看起来轻描淡写地给你设置智商陷阱,而且还一副云淡风轻的高姿态来无声地告诉你,其实是你智商不到位,真是太可恶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幕下傻笑的他们

    一走进四象楼,杜兰真三个也算见过世面的名门弟子齐齐呆住,和其他同样被惊呆的路人一起立在原地丢人现眼,身旁不时有不是第一次来的客人视若寻常地走过,一看就知道和这群土包子不是一路货色……

    杜兰真瞪着眼前的巨大天幕,怀疑自己来到了什么奇怪的秘境。

    杜兰真的表情有点被惊吓到,但跟其他第一次进来的人一比,她已经算是极为镇定自若、风度翩翩的了。

    四象楼里,根本不是什么预想中的大型百货专柜,而是一个中有洞天、仿佛荒野的……广场。

    也许用广场来形容有些不恰当,但这一层是真的没有人在售卖任何东西,但凡有人露出一点想摆摊的样子,都会有。四象楼的漂亮女修礼貌地请他们收起东西,否则,就会有四象楼的专业人士来说服(物理)他们了。

    这一层远比在外面看到的面积来得大得多,简直像是一个小型洞天了。虽然这不像他们极尘宗的六大洞天,是完全人力胜天力,夺天地造化而开辟的,但能把这一个楼层改造成这种规模,绝对也是有独具匠心和伟力的元婴真君花了大功夫。

    而这一层大得惊人的楼层既然不售卖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呢?

    杜兰真一脸不忍卒睹地看了半空中傻笑的沈淮烟一眼,赶紧移开目光,此刻非常想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个影像的眼睛。

    巨大的天幕上,飘着无数个立体的真人影像,看得出来,每一个影像都有它的原型。这影像非常清晰,飘在半空中,仿佛是那些影像的主人真人飘在那里一般,唯有它们虚渺的气息、略显透明的身形泄露了真相。

    杜兰真神识一扫——她没忍心用神识去扫沈淮烟的影像,她的眼睛已经瞎了,不想让神识也废了——她神识所触及到的那个影像立刻向她传递来一串信息来。

    “袁振声,筑基中期,碧落宗元婴亲传弟子,天元十六子有力竞争者之一。”

    杜兰真忍不住又打量起那个影像来,虽然是随便瞎选的,但她瞎选肯定也是选个顺眼的,不可能选个歪瓜裂枣难为自己,不过她可没想到自己随手一选,居然选到一条大鱼。

    她虽然不像卫衔那样下功夫结交同道,也绝非埋头修炼、不通人情的修士,因此在六大宗门里都有些朋友——或者说是熟人,但起码互相通个消息、聊聊见闻是没什么关系的。

    她曾经听碧落宗的同道说起过这个袁振声,在她突破到筑基后期之前,那人一直笑称她和这个袁振声必然是难分高下,直到她突破之后,才渐渐不说这话,但也仍然坚称杜兰真未必能赢。

    旁人眼里她能不能赢什么的,杜兰真向来不大放在心上,一来她确实不知道这个袁振声的水平,天下之大,她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是最天才的那个,二来,她上一次在人前出手,还得追溯到二十三年前的元婴大典,哪能算什么准啊?

    杜兰真望着袁振声的影像,他也在傻笑,但比起沈淮烟的影像已经好了很多,总算没有沈淮烟的影像那股子村姑气了——杜兰真可真是纳闷,沈淮烟看了那影像难道不会提起剑来砍人的吗?

    杜兰真一一地望去,看到顺眼的就用神识扫一下,辣眼睛的就跳过,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有“天元十六子有力竞争者”这个评语的,可见这不是互吹的产物,还是需要特定资格的。

    然而,当她神识扫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像的时候,忍不住想问问四象楼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天幕之下,飘荡的影像约有四五百,竟然没有她杜兰真——是海棠仙子没热度了还是三分仙子不好笑了?不是她自大,以她现在的名气、修为,怎么都该有她的吧?

    虽说如果一进四象楼就看见她傻了吧唧的影像,杜兰真可能会当场去世,毕竟她真的不能再承受多一个堪称黑历史的影像了——四象楼顶层放的那个看起来好像很漂亮很仙,但你仔细想想身首分离的杜兰真一本正经地做广告的样子。

    “道友,可不可以问问那是什么啊?”杜兰真找了一个穿着四象楼衣服到处劝退摆摊修士的女修,指着天幕上整整齐齐飘着的影像问道。

    那女修正在劝退某个商业头脑灵活的修士,只给杜兰真留下一个背影。她声音冷淡,大概脸色也很冷酷,把那个修士吓跑了,这才回过头来,朝杜兰真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然而与杜兰真目光一对上,不由一愣。

    杜兰真见到这个女修,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她随手拉了一个女修,居然是个美貌、名气都不逊色她的绝世美女,而且这个人她还真的认识!

    许梦鱼默默地望着她,眼神幽怨,仿佛杜兰真是个冷酷的渣男,无情地抛下了她一样,“杜道友,你好啊。”

    杜兰真眨眨眼睛,朝许梦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来,“许道友好?”

    对于许梦鱼这初次见面就幽幽怨怨的模样,杜兰真大概明白,但也忍不住觉得冤枉。大家都是姬承弼的受害者,她只不过是获得了三分之一的成功而已!还有三分之二的失败呢!许梦鱼这样幽怨地望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兰真凭借姬承弼的留影留声符被拍成了什么世间第一美女。

    “都是姬承弼傻逼!”她忍不住说道。

    “姬承弼是个傻逼!”就在她开口的同时,许梦鱼飞快地说道。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之间,忽生一种终于等到你之感,仿佛飘荡经年终于找到组织,那种惺惺相惜,简直要当场义结金兰了。

    “倒也不是我真的特别在意这种虚名。”许梦鱼悲伤地道,“但是以前我出门游历,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群芳谱上的美女——不知道也没关系。但现在,每次你出门游历,大家都会指着那个丑不堪言的影像问你这是不是你……”

    “然而你还不能否认……”杜兰真充满哀伤地接过许梦鱼的话。

    两人一起恨恨地骂道,“姬承弼他就是个傻逼!”

    两个人要是有了共同的鄙视对象,那就不再是陌生人了。何况,她们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对彼此之间也谈不上一无所知。

    “那些影像,是四象楼专门为非鹤楼夺牌准备的。”许梦鱼解释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四象楼赌局

    “怎么个准备法?”杜兰真问道。

    “你看,非鹤楼夺牌都是一场一场地打过来的对吧?”许梦鱼显然在四象楼混了一段时间,对四象楼的打算很有了解,“你看这些影像,是不是都悬在同一个高度?等到夺牌开始,每胜一场,这个人对应的影像就上升一小段,其他人继续留在原地,等到一场场打下来,最后剩下谁,只用看谁的影像最高就行了。”

    “这可是实时反馈,四象楼生意做的大,在这福山城里早就扎了根,到时消息灵通得很。”许梦鱼给杜兰真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杜兰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四象楼这种早有准备的商家,肯定在非鹤楼工作人员甚至于裁判里有交易,到时传讯符一发,方便得很。

    “不过,这里的影像似乎不全吧?”杜兰真问道。

    “不全?”许梦鱼笑了起来,“只要你报了名,这里就肯定有你。”她说着,朝天幕看了一眼,“你没去四象楼录入你的影像,自然看不见你的影像飘在半空中了。这个纯属自愿,四象楼不会强迫你的。”

    “那岂不是失去了很大一笔收入?”

    “哈,你看到这些影像身上的衣服了吗?”许梦鱼朝离她们最近的影像指了指,“等到报名阶段结束,这里就会开盘下注,每当在一个人身上的总金额达到一千上品灵石的时候,那些影像身上的衣服就会亮起一道纹路,脚下就会多出一道青云,纹路越多、青云越多,就意味着大家越看好这个人夺牌。”

    “如果你不去录入影像,那你就只能干看着大家下注,但如果你录入了,白算你一千中品灵石的赌注,每胜一场多算一千中品灵石。”许梦鱼详细解释道,“只是录个影像就可以白得赌注,算是很划算了。”

    确实很划算——毕竟,要是连胜一局的自信都没有,还来非鹤楼干嘛?只是录个影像,也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完全白赚。

    当然,四象楼赚得更多。这个活动规模越大,他们就能吸引越多的赌注。众所周知,虽然看上去有亏的希望,但事实就是赌场是不会亏的。

    “这个影像都得傻笑吗?”杜兰真向许梦鱼打探内部消息,“不会都录得很丑吧?”

    “不会比姬承弼更坑。”许梦鱼安静地答道,“其实还是有好看的影像的,你看那几个。”她说着,朝半空中指了几个给杜兰真看,“主要是大家太紧张了,也没研究过该怎么面对留影留声符笑起来最好看,表情管理做的不到位。”

    许梦鱼说着,指了指某一个冷面酷哥,“你看那个,赤霄宗的严青衣,他跟你一样,都是筑基后期,这次非鹤楼夺牌绝对的大热门,他就笑都不笑一下,跟平时一样拽的不得了的样子,录出来是不是还挺好看的吧?”她说着,安慰杜兰真,“我看四象楼楼上放的影像里面,你没问题的。”

    杜兰真接受了许梦鱼的理论,不由对许梦鱼产生好奇,“我记得,许道友你似乎……不是本届的选手吧?”许梦鱼的年纪,早就超标了。

    “害,这不是我生的年纪尴尬吗?”许梦鱼摆摆手,“要是我早生十年,上一届夺牌我就来了,要是我晚生十年,咱们也能同台竞技,可是我偏偏卡在这么一个前后靠不着的时间生下来,否则,谁知道我就不能做天元十六子了?参加不了,总能来见见世面的吧?”

    杜兰真望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带了点同情。许梦鱼说的没错,她生的年纪实在太尴尬了,上一届非鹤楼夺牌的时候,她才刚筑基没多久,这一届夺牌,她又已经超龄了,人家是没有实力做天元十六子,她却是没有机会争取。

    “太可惜了。”杜兰真轻声说道。许梦鱼不过五十七八岁的样子,已经筑基后期了,若是运气好一点,绝对是天元十六子之选,也就不至于让郗昭、魏怜幽、年玉尧专美于前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许梦鱼反而洒然笑了起来,“若不是遇上姬承弼这个憨批,我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突破后期。”

    杜兰真挑了挑眉。

    “我以前……”许梦鱼失笑,摇了摇头,“我以前总有点倚仗自己的美貌,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了不起的——倒也不是觉得高人一等,但你知道,若是身边人都捧着你,你也会觉得理所应当的。直到姬承弼的留影留声符一出……”

    许梦鱼说到这个,脸色阴沉了一下,强颜欢笑,“还……确实帮了我。”她说着,咬牙切齿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看不穿那些都是虚的,还是实力最靠谱,这才一意苦修,很快突破了筑基后期。”她说完,坦然地笑了笑,“哎呀,说起从前,还是有点婊的啊。”

    杜兰真望着她笑了起来,柔声说道,“婊是美人的特权,但,刚是强者的特权。”

    “就是这个道理!”许梦鱼拍手喝彩,“把他们都揍趴下,我亲自到赛场给你应援!”

    杜兰真大笑,指着天幕下的影像问道,“谁是热门,你知道吗?”

    “严青衣是一个,昇阳宗的魏玉成也是筑基后期,还有那个程慕颐,虽然说筑基中期,但你也知道,筑基期之间的实力归根到底看的还是手段,他是碧落宗的,手段很高,呼声也很高。”许梦鱼指着天幕下的影像一个个细数,最终落在一个眼神略微有些呆、面无表情的清秀少女身上,郑重其事地说道,“还有她,我们丹霞宗的闵听寒。”

    许梦鱼说一个,杜兰真神识就跟过去扫一下,她说到闵听寒,杜兰真也扫一下那个少女的影像,却不由愣了愣,“这是……筑基初期?”

    一般来说,虽然筑基期的小等级差别没有那么大,但大家的手段差别也没有那么大,都是天之骄子,谁还能真的手段低到差两个境界都能输?人们一般默认天元十六子产生于筑基后期和筑基中期修士之中。

    “没错。”许梦鱼点点头,想要解释,四象楼的管事忽然远远地喊起她的名字来,“快点过来帮忙重新布置场馆!”

    “诶,来了!”许梦鱼应了一声,低声抱怨道,“这回又作什么妖?怎么还要重新布置了?”她朝杜兰真笑了笑,挥挥手,“我先失陪了。”

    杜兰真笑着目送她离去,望着天幕,若有所思。

第二百三十五章 比赛规则

    杜兰真拎着两个不情不愿、想继续逛街的小丫头回紫凤钗大街的时候,其实她们连四象楼都没逛完,但时间已经过了有两个时辰了,杜兰真每天都要做个能力梳理和强化,确保她对自己的进步是有规划、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而不是稀里糊涂地什么时候有了进步自己都搞不清楚。

    也许这一天确实没什么具体的进步必须要梳理,但保持这个习惯很重要。况且,不梳理,谁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微小的进步被疏漏了。

    天色已经很晚,但福山城亮如白昼——或许也不该这么说,戡梧界不喜欢全天都是白昼,还是部分地顺应天时,因此除了宅院楼阁内亮如白昼,街上只有微弱的灯光。

    当然,这对于修士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杜兰真一踏入他们落脚的院子,就觉得气氛特别冷凝。

    “出什么事了?”她迷惑地朝路过的炼气小修士问道,她看到这些小修士走在路上蹑手蹑脚的,明明院子里都没人。

    “速来正堂。”卞玉元君的传音即刻就到,声音之冷凝、之严肃,简直有她师尊须晨真君的风范。

    杜兰真知道卞玉元君一定有事要说,朝杜君芝和蒲艺琼挥挥手,让她们回小院去,自己则凭虚御风,遁法都用上了,眨眼间出现在正堂。

    正堂里,除了她之外,所有筑基弟子都齐了。杜兰真望了望他们,个个眉头紧锁,看见她的时候,眼神就跟许梦鱼似的……

    “师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杜兰真语气柔和、不紧不慢地问道。她的语气和语调非常温柔,又十分沉稳,非常能安抚人心,在严肃紧张的场合往往能起到安定情绪的作用——但不是这个场合。

    杜兰真只觉她这话一出,满屋子人的眼神更幽怨了。

    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和他们对视着。

    “这次非鹤楼的规则出来了。”卞玉元君淡淡地揭晓谜底。

    规则?非鹤楼夺牌还有什么规则?难道不是大家进秘境里打一架,再打一架,打个七八场就完事了吗?杜兰真想着,却忽然想到被叫去重新布置场地的许梦鱼。

    “本届非鹤楼夺牌报名人数严重超标。”卞玉元君皱着眉头道,“往年最多也就一百五六十个人,今年有五百多个人报名。”

    杜兰真呆了,“五百多个人?戡梧界哪来这么多青年才俊啊?”

    “你们赶上时候了。”卞玉元君沉着脸道,“谭师弟也说了,非鹤楼举办了那么多届,就数你们这一届人最多!”

    这一届非鹤楼夺牌的评委里,极尘宗被邀请的元婴真君是谭苑真君。卞玉刚来福山城,就去找他通气了。

    “因此,你们这一届,规则也会发生变化。”卞玉元君宣布,“我接下来要说的都是内部消息,你们听了,心里有个准备,不要到处去说,这个消息要到报名阶段结束才宣布的。”

    “本次非鹤楼夺牌会分成三轮。”

    “第一轮,两两抽签,凑对斗法,第一场结束后,胜者和胜者继续斗法,败者和败者继续斗法。遵循这个原则,一共有八场斗法。”

    “从第三场斗法开始,淘汰胜率在三成以下的修士。从第五场开始,淘汰胜率在六成以下的修士。第八场淘汰胜率在七成以下的修士。”

    卞玉元君说着,看了杜兰真一眼,“筑基后期在第一轮中轮空。”

    “也就是说,你不用参加这八场斗法。”

    杜兰真终于明白这些人望着她的眼神为什么比许梦鱼还幽怨了。她这简直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凭空晋级,还可以保存实力,简直是赚大了——

    “你应该也知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卞玉元君冷着脸道,“本次非鹤楼夺牌会采用积分制,在第一轮中,修士每获胜一次,都会得到一定的积分——击败与自己同境界选手加十分,击败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对手加二十分,败北不扣分。”

    “等到第一轮结束,加上筑基后期,大约会有八十个人晋级第二轮,到那个时候,所有参加过第一轮的修士都会带有至少六十分,而你,是从零开始的。”

    杜兰真呆呆地望着卞玉。

    “你也该猜到,这个积分后续得来会很不容易。”卞玉沉重地点点头,“但你也别太担心,总会给你们机会的。”

    “第二轮,评委们会利用洞天树重组,临时构建三个新的洞天世界,你们会同时进入同一个洞天世界,在里面赚取积分,然后进入下一个洞天世界,直到把这三个世界都转一遍。这三次洞天世界进入时间会隔开,不会让你们连续来三场的。”

    “第二轮中途不会淘汰任何人——除非犯规。直到第二轮结束,会选取积分最高的三十二个人,进入第三轮。”

    “第三轮里,会根据积分分成两组,第一组一到十六名,第二组十七到三十二名,每个人随机在另一组里匹配对手,采取一局淘汰制。”

    “也就是说,第三轮,第一场斗法之后,到底谁能夺牌、谁能做天元十六子,就已经定下来了。”卞玉元君缓缓地说道。

    杜兰真无语凝噎,这就是他们幽怨地看她的理由?她情愿斗个八场法刷分啊!

    别看第一轮筑基后期修士轮空好像赚了什么大便宜一样,其实并没有。

    这五百多个人参赛选手并不都是绝世天才,对于真正有资格夺牌的人来说,很有可能同时打八个都行。就算运气不好,遇到的对手棘手,但刷到的分也足以弥补了。

    而且非鹤楼是有裁判和元婴真君实时看顾的,会进行绝对及时的救助和治疗,帮你垫付丹药和看伤的费用——当然,这灵石需要你日后还清。

    因此,打了前面第一轮晋级的修士,消耗不算太大,积分却是稳赚。

    反观看似占了便宜的筑基后期修士,需要在积分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绝地反超——谁知道洞天世界里会是什么情景?卞玉元君没说,便意味着这不会公布出来,需要到时候随机应变。这种随机性很高,非常看运气,不是实力强就能稳赢的。

    杜兰真猜测,以评委会的设定,筑基后期修士就算再怎么绝地反超,竭力刷分,最后估计也不可能刷到最前面。

    “评委会……还挺有创意的哈?”杜兰真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赌徒盛会

    杜兰真再次踏入四象楼的时候,一楼的场景和她想象中的模样……有点相差甚远了。

    “给我押陈奉云!我赌她一定能做天元十六子!”

    “陈奉云也就脸能看看了!覆月宗早就不行了!你就等着血本无归吧!灵石给老子拿过来!”收赌注的小哥一反他清秀的外表、谦恭的态度,朝着递灵石的修士狂吼了一通,一把从那人手里把灵石抢了过来,往柜台里的储物袋一塞,扔给他一块筹码,大声吼叫道,“嘿耶!等着血本无归吧蠢货!下一个!”

    押陈奉云的修士转瞬被人推开,收赌注的小哥面前挤进来一个修士,“嘿,我要押奚玉山……”

    “奚玉山?就是那个会举着牡丹花仰天大喊’此日我心亘古不变’的娘娘腔?”赌注小哥举着那人的灵石,仿佛自己捧着什么奖杯,深情款款地表演着这个修士要押的选手在赛台上的表现,做出呕吐的动作来,“挫爆了兄弟!”

    “下一个!”他高喊道。

    “呃……”杜兰真发出一声尴尬的感慨,“他就这么……这种态度真的没关系吗?”她指着收赌注的小哥,朝更熟悉这里的蒲艺琼和杜君芝问道。

    “事实就是,看这里的人数,你该知道这里有多火爆。”挤在她们前面的修士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下一秒,他露出极度惊奇、仿佛看到了法宝在开口说话,“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那个杜——”

    “师叔,你看你的影像终于出来了!昨天我和君芝来看的时候还没放上去呢!”蒲艺琼忽然兴奋地扯着她的袖子,打断了那个修士的话,指着远处的影像,非要杜兰真转头去看。

    杜兰真本该转头去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得了一种叫做姬承弼ptsd的奇奇怪怪的症状,有的时候你明明以为你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也确实觉得自己根本不当一回事,但就是在结果要揭晓的那一刹那——

    你发现你并没有做好准备!

    但她还是回过头去看了。

    茫茫人海中,一个秀美温柔的女人朝她微笑。

    “谢天谢地!”杜兰真长出一口气,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影像身上密密麻麻的金线、脚下仙雾缭绕的青云,“怎么?我还没动手,就有那么多人押我赢了?”

    “不光是你,你们四个筑基后期都是这样,还没上场就是热门。”最开始回头的修士捧着胸口激动地说道,“哦,我不敢相信,你在现实里也这么好看——让我来看看,天哪!你竟然都没有化妆!啊!我死了!!”

    杜兰真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眼神和语气都十足的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范——镇定得好像面前站着的是她从小认识的、在寻常不过的宜中岛上的什么人,“四个筑基后期?除了我之外,都是谁啊?”

    “喏——”那个修士猛地一伸手,朝着空中三个方向狂点了三下,语速快得好像杜兰真的胭脂色,“昇阳宗的魏玉成,散修祝青雪,还有——赤霄宗的严青衣!!”最后一个名字,他是用尖叫喊出来的。

    杜君芝和蒲艺琼拿出了看变态的眼神。

    杜兰真神色自若,“道友似乎很看好这个严青衣道友啊?”

    “真男人就该是严青衣那样的!”这个修士捧着脸,露出憧憬又甜蜜的神情来。

    杜兰真望着他化了妆——题外话,而且还是今年最流行、《修真选-女为悦己者》最火的专栏主掉头推荐的经典山海妆,杜兰真都认不出来这是该系列的哪一主题了——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我老了,赶不上潮流了。”

    “听着,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要押袁振声!袁振声!袁振声!赶紧给我安排上你明白吗?”一个狂暴的修士猛捶着柜台的桌面,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而我已经在你们这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柜台排了三天队了,一直有人在插队!插队!插队!该死的你们就不能派个人维持一下秩序吗?”

    “我踏马也想有人来维持秩序!你以为我站在这里跟你们这群糙汉对吼,听你们发表自命不凡的预测踏马是什么好事吗?你!你排完队就可以走了,而我!我还要再站一天才踏马能下班!去他的非鹤楼!去他的天元十六子!”

    收赌注的小哥毫不示弱,一边麻利地收赌注发筹码,一边和那个修士大吼道,“还有,袁振声?哈,好选择!只知道看宗门,只会选中庸股的垃圾!就算他成了天元十六子,你能得几块灵石?哈?”

    押袁振声的修士还想对喷,但他已经被人推到人群之外了。

    “劳驾,我想押杜兰真。”挤进来的修士言简意赅。

    但他也没有——或者说,他押的人有没有得到礼貌待遇,“哈!杜兰真,一看就知道你也是群芳谱的追订者哈?你根本不知道赌赛的精髓!”

    “嘿,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疯狂——毕竟,我还没看过她的比赛,但,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想赌一赌,给我押祝青雪,我押她能做头名!”

    “理智的选择,合格的赌赛玩家,你会赢的,别太难过。”收赌注的小哥朝他露出假惺惺的笑容。

    “都给我让开!谁允许你挤到老娘身上了?”柜台前忽然一阵兵荒马乱,一人以千钧之力掀开数个彪形大汉,威风凛凛地冲进柜台,把储物袋往柜台上狠狠地一拍,“我押我自己!”

    “好的,仙子,马上给您安排上。”收赌注的小哥望着那杵在他面前的、纤细好看的胳膊,望了望人仰马翻、狼藉一片、还没站起来反而越挣扎越乱、淹没在人群中的彪形大汉们,殷勤地笑了起来,“敢问仙子芳名?”

    “我姓顾,顾霓云。”她淡淡地说着,伸手捞过筹码,转身就走,有人还在那里跟人科普她的背景来历,“就是那个顾家的大小姐!”

    “就是那个被齐家退婚的顾大小姐啊?”

    “就是她!听说以前是个废柴啊!现在这样子……啧啧,凶得很啊?”

    “她就是齐作荣退婚的那个顾大小姐?妈耶!那前未婚夫妻相见,岂不是修罗场!”

    顾霓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冷着脸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路上,分众而出,眼神冷厉,仿佛睥睨群雄。

    她不经意地回过头,对上杜兰真的目光,与她对视了片刻,然后,忽然出人意料地,朝后者露出一个礼貌的、毫无戾气的,但带着暗暗审视的微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一场斗法

    “第一场斗法结束,四象楼的分析也出来了,虽然从第一场斗法就开始分析似乎有点草率,但四象楼的眼光一向很毒辣。”许梦鱼站在杜兰真身旁,和她一起贴着边缘望着整个内场人头攒动,悄悄传音道,“不过,我拿到的这一份分析名单人数太多了,我就不给你的了——纯属浪费时间。”

    “四象楼的分析报告,我建议你第三场斗法之后再看,虽然那个时候只会淘汰八分之一的人,但谁真的有潜力、谁是运气局就已经很明显了。”许梦鱼一边说着,一边把名单递给杜兰真。

    杜兰真随意地翻了几页,挑了挑眉,“这里有三百多个名字?”按理说,这一局的胜利者总数也只有不到三百个,这名单是不是有点……太宽泛了?

    “做生意的嘛,最重要的是谨慎。”许梦鱼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四象楼要开赌局的,肯定要谨慎再谨慎,免得少赚钱。所以这份名单意义不大。”

    “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杜兰真笑了笑,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任何不满,许梦鱼不欠她的,能把四象楼内部的分析名单给她看已经是情分了。

    当然,许梦鱼也不是来一见如故、不求回报的那套,她会对杜兰真这种态度,当然是想交杜兰真这个朋友,卖杜兰真一个人情。

    杜兰真从来不怕欠人情——除非大到她笃定以后也还不了,“我欠你一次,谢了。”她朝许梦鱼摇摇手里的名单。

    许梦鱼不做慈善,接了别人的人情最好上道一点,默默记在心里只适合最亲近的人,寻常交情还是得时时挂在口边,否则人家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还人情的意识?

    “小事一桩。”许梦鱼随意地笑了笑,“等后续名单出来再给你看,其实这名单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我能拿到,别人也能通过其他四象楼的人拿到。”

    杜兰真用心知肚明的目光笑着望了她一眼,没有继续感谢,指着手里的名单说道,“沈淮烟这个对手很惨啊,照理说,他至少也能进到第二轮吧?怎么第一轮第一场就遇上沈淮烟了?”

    沈淮烟还没突破到筑基后期,但也是筑基中期绝对的顶尖人物,杜兰真从来没觉得沈淮烟不是天元十六子之一。

    沈淮烟这场的对手是真的挺惨,明明也是筑基中期修为,六大宗门出身,一开场撞到一个大奖,被沈淮烟百招解决,惨遭败北。

    “徐仲敏啊?”许梦鱼凑过来看了一眼,“我认识他,哇,运气这么差的吗?”她发出啧啧的叹息,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太惨了啊——”

    “沈淮烟也是运气不太好,第一场就遇上这种对手……”杜兰真说着,略略蹙眉。她有几年没和沈淮烟碰面了,一来福山城肯定和多年好闺蜜碰头,两人还讨论过这个赛制。

    但非鹤楼夺牌是随抽随赛的,再加上杜兰真以为第一场不会有什么悬念、沈淮烟绝对轻松搞定,也就没去现场等。

    “这么说来,现在风头最盛的就该是她了。”杜兰真把名单全翻了一遍,得出结论。

    “显然是这样。”许梦鱼指着远处天幕下的一角,“看,鹤立鸡群。”

    杜兰真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双眸微微瞪大,轻声说道,“她!赚!大!了!”

    沈淮烟真的赚大了!

    鉴于第一场大家的表现平平无奇——高手解决对手轻而易举,普通人打得有来有往但大家多半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只有沈淮烟,对手实力也很强,但沈淮烟强中更有强中手,在平平无奇的第一场斗法中一枝独秀,一举成为当天所有赌徒的明星。

    杜兰真以为自己的影像身上的金线、脚下的青云就够多的了,直到她看见沈淮烟的影像——

    这姐妹的影像简直珠光宝气、金光闪闪、仙雾缭绕、云霞满天,可以直接霞举飞升了!

    在这一届评委会决定改变赛制之后,四象楼也相应改变了一部分规则。比如选手的影像上升不是他是否晋级,而是他的积分有多少。

    沈淮烟的对手也是筑基中期,因此积分是十,上升了一格,看起来还没有那些筑基初期的修士高——但她足够鹤立鸡群,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是万仙朝宗、参见仙帝圣母娘娘呢。

    按照四象楼的新规矩,只要参赛选手录入了影像,会按下注比例给选手一笔分红。

    沈淮烟这一枝独秀,狂吸了一波金,足以让所有参赛选手艳羡——要不是杜兰真手握的巨款足以让所有金丹修士拼命,她也会嫉妒的。

    “啊,你家师妹得胜了。”杜兰真还记得许梦鱼鼎力支持的丹霞宗师妹闵听寒,翻到她的时候,带着笑意说道,“而且对手是个筑基中期修士,哇,我现在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这当然八成是恭维。在杜兰真心里,筑基初期能打败筑基中期修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至少不值得拿来惊叹,也不值得她因此认为闵听寒就够资格做天元十六子。

    “你还记得啊?”许梦鱼显然没能看穿眼前这个人的虚伪讨好,有点惊喜地说道,“闵师妹是真的很有本事的,你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杜兰真当然会继续关注下去。不管怎么说,被许梦鱼大力支持肯定有其不凡之处。

    “这个奚玉山……”杜兰真若有所思地指着这个名字道,“花神宫,是不是和浣花宫不合来着?”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乎曾经接待过浣花宫来极尘宗贺元婴大典的队伍。

    “是的。”许梦鱼看了一眼,“这个人挺有魅力的。”

    “是吗?”杜兰真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和她看到的收赌注的小哥的表现似乎不大一样。

    “他风度翩翩、相貌英俊、举止潇洒,确实很有魅力——当然,也有很多男性修士觉得他很骚包。”许梦鱼承认道,“特别是他击败对手后,在赛台上说,此日我心亘古不变,这句话他说起来是真的很有气势。”

    “不过,你也知道,他这个举动,是很多修士——特别是自命不凡的修士梦想中的画面,而自己的梦想场景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比自己帅、比自己强、比自己背景好出身好的帅哥的感觉总是很不好的。”许梦鱼摊了摊手。

    杜兰真大笑。

第二百三十八章 茶楼宫斗大戏

    众所周知,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但当他们出现的时候,你得装作他们是你的朋友的样子。

    “我看了比赛,你打得太好了!知道吗,我现在完全是你的粉丝了。”杜兰真亲切地对顾霓云说道。

    “别啊,我们都知道到底谁才是这次非鹤楼夺牌的重头戏——关键人物总在最后出现,不是吗?”顾霓云同样亲亲密密地望着她。

    看起来她们完全惺惺相惜了。

    但是没有。

    她们——包括其他在茶楼里的人,都知道她们的言不由衷。当然,没有人会揭穿这一点,因为这个包间里,在所有人之间都弥漫着这股尴尬的气氛。

    到底是谁想出来这个“大家都带自己的朋友来、一起自由地讨论这场比赛”的主意?杜兰真愤愤地想着,她讨厌这个主意!

    本来以杜兰真的社交水平,这个场合是不至于这么尴尬的,但可惜的是,她来晚了,来的时候,这个包间里已经这么尴尬了。

    把杜兰真拉过来的人是韦嘉言——两人的缘分要追溯到几十年前的红春洞府,算是贫贱之交了——如果相比起来她们现在能算富贵的话。

    而杜兰真带上了沈淮烟。

    如果能回到几个时辰以前,杜兰真会毫不犹豫地婉拒韦嘉言,拉着沈淮烟侃大山的。

    “我讨厌这里。”沈淮烟传音过来。

    “我也是。”杜兰真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没有别的意思,也不讨厌这里的任何人——事实上,如果在别的地方遇到她们杜兰真多半会和她们聊的很好,但现在的气氛太尴尬了,尴尬到杜兰真这种社交小能手都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徒劳尝试比较好。

    “我听说今天丹会有比赛?”沈淮烟问道,“你怎么没去?”

    “丹会的第一评委是谁你知道吗?”杜兰真挑了挑眉,“云州岚的弟子,我去……不大合适吧?”

    虽然……也许那位金丹真人不会因为父祖辈的仇怨而徇私,但作为弱势的一方,杜兰真还是能避就避,免得坏了杜君芝的大好机会。

    “你这弄得好像是你得罪了他们一样,明明是他们得罪了你才对!”沈淮烟柳眉倒竖,为她不平。

    “我师尊得罪了他们,跟我得罪了他们,有什么区别?”杜兰真倒是很看得开,“况且,虽说编排尊长。不太好,但我看我师尊和云州岚真君的样子,云真君还真未必是不讲理的那个呢……”

    沈淮烟噎住了。

    “倘若我修为高了,碰上了再计较一下也不迟。”杜兰真哈哈一笑,转开话题,“顾霓云我不熟,你知道她吗?”

    “她是个暴力女。”沈淮烟悄悄道,“看似粗放,其实也很有心机。以前她和人订了亲,结果她修为一直卡在炼气三层上不去,那家就把她退婚了,谁知道顾霓云忽然开了窍,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一路顺风顺水地追上了原来的未婚夫——那人好像姓齐吧?”

    杜兰真对顾霓云和前未婚夫的恩怨情仇兴趣不是很大,重点只在她的实力上,“暴力女?跟你比怎么样?”

    沈淮烟一挑眉,忽地一挥手,匣中霜雪一跃而出,那剑光如明月,盈盈来相照,蓦地把整个茶室照得仿佛月宫神境,澄然一片。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毫无预兆,连杜兰真都没猜到,何况是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的旁人,骇得茶室里众人以为沈淮烟要发疯,一时之间,华光大作,那刀啊剑啊琴啊钗啊一瞬间全都宝光无限,护在自家主人的身旁,各自争辉。

    一时之间,这小小茶室里的光芒竟然透过了各种禁制和阵法,外人在街上都能看见那茶室外壁和窗棂上漏出来的莹光。

    “沈淮烟,你发什么疯?”大家虽然骇得不轻,但都是一个境界的,又都自负手段,并不怕沈淮烟,因此法宝一起,纷纷叱道。

    沈淮烟并不作答,长笑一声,手里青霜往前一递,直直地朝杜兰真送去寒光冷雪。

    杜兰真大概是这个茶室里最镇定的人了。她虽然也没想到沈淮烟会忽然暴起,猝不及防之下,也吃了一惊,但她只是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仿佛没看见紫电青霜来相会。

    直到沈淮烟伸手一递,朝她送来剑锋森森,她才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里面还剩半杯茶水,她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手一翻,将那茶水轻飘飘地往外一泼。

    茶水仿佛被什么力道牵引着一样,直直地迎上沈淮烟的剑锋,在将将要触及剑锋时,化作轻烟薄雾,朦朦胧胧地笼住剑锋。

    沈淮烟手腕轻轻一抖,想荡开那薄雾——她再清楚杜兰真不过,这轻烟薄雾看上去毫无温和无害,实际上肯定跟杜兰真这个人一样,腹里藏奸,有的是花头耍,想到杜兰真满肚子心机和她在基础术法上的造诣,沈淮烟就头疼,索性不去触雷,一旦荡开薄雾,立刻直取杜兰真本人,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但沈淮烟手腕一抖,竟没把那薄雾荡开,只是见它稍稍抖了一下,甚至完全看不出来是沈淮烟动手了,就跟它自己组合时的抖动几乎没有区别。

    沈淮烟手腕数振,剑锋在这抖动下开出一朵花来,五瓣清光,不差分毫,朝杜兰真缥缥缈缈地飞来。

    那薄雾轻烟在这剑花下仿佛狂舞,却始终没有被沈淮烟的灵力和剑气荡开,更没有被破开分毫。

    这既需要杜兰真导阴舞阳、盈然相生的本事,才能使这薄雾始终清清淡淡却完完整整,也需要沈淮烟控制灵力和剑气浑然无锋,才能不破开这薄雾。

    修真一时看的是手段凌厉,长远看却最终要归于根基、体悟扎实。两人这无烟火气的交锋,全无术法神通的华丽,表现的却是实打实的、半点做不得假、没法速成的大道之基。

    两人交手仿佛电光火石,先后不到一息,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引得众人齐声喝彩起来。

    两人局势稍有僵持,韦嘉言忽然笑道,“沈道友,你这么来,是没法赢的,我来帮你一把。”

    她说着,伸手探来,转瞬伸到两人眼前,指尖已凝成一个小得看不清其中线条的阵法,朝那轻烟薄雾笼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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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明月光介绍:
有人视她为明月光,敬之、慕之、逐之。唯有杜兰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舍去一副皮囊、抽去一身修为,她只能剩下一颗难以逍遥、永不知足的心。女主天才流,杀伐果断,又美又强苏爽升级流大长文有暧昧,无男主心有明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心有明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心有明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