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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口红续命     心有明月光txt下载     心有明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宫斗大戏2

    那阵法从韦嘉言指尖飞出,慢慢放大,朝那薄雾笼去,轻轻柔柔地把自己揉碎了散在薄雾里,那薄雾缥缥缈缈地扩大、散开,铺开一片清淡的、几乎接近于无的白烟。

    沈淮烟的剑一下子冲出了薄雾,仿佛一道电光,朝杜兰真劈面而来。

    杜兰真仿佛没意识到自己的薄雾被韦嘉言和沈淮烟联手绕开了,仍然笑着望着前方,神情变都没有变一下,任由那紫电青霜直取她眸前。

    这变故突如其来,无论是韦嘉言的突然出手一击建功,还是沈淮烟的转瞬抽离瞬息递进,都简直在火光电石之间一般,饶是旁观的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怀疑自己根本接不下来这一局。

    其实她们多半是能跟得上这攻击的,但这速度太快,以至于非处局中、没有绷紧了精神的人都会疑心自己接不下来。

    有一瞬间,旁观者甚至想要出手相助,免得这一场意外切磋变成了真实惨剧。

    但杜兰真仍然含笑望着沈淮烟。

    沈淮烟眼神微动,望着杜兰真的眼睛,手下丝毫不停,坚定而无悔地向前。

    她信杜兰真的实力,也信杜兰真这个人绝不会束手就擒,把自己的性命置于别人的一念之间。倘若她停下,既是对自己的嘲讽,也是对杜兰真的侮辱!

    她绝不信杜兰真接不下她这一招!

    哪怕是韦嘉言,此时也忍不住有所忡怔,手下一顿,对上杜兰真平静温和的目光竟有一种不敢下手的忐忑。

    剑光转瞬而至,剑锋带着凛然的寒光,朝杜兰真飞来,径直穿过她那两弯若春山的黛眉,去势不收,往前三寸才停住。

    沈淮烟一愣。

    旁观的众人也一起愣住了。

    在沈淮烟眼里,她的剑笔直地穿过杜兰真的眉心,从杜兰真的后脑勺穿出。她的手下轻飘飘的,毫无实感,而杜兰真还在朝她微笑。

    而在旁观者的眼中,沈淮烟极具气势、坚定至极、毫不留情的一剑,一去无回地——

    走偏了。

    沈淮烟的剑锋贴着杜兰真的鬓发往前伸去。

    沈淮烟收回了她的剑。她伸手在半空中轻轻弹了一下,那仿佛从未存在过、几乎难以看清的白烟消散了。她重新看向杜兰真,这一次,后者的眼里也露出了笑意。

    沈淮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白了她一眼,“小把戏!”

    “可我的小把戏还是把你唬住了啊?”杜兰真笑了起来,朝韦嘉言望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的阵法很有意思嘛,自创的?”

    韦嘉言忽然插一手,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干想打架玩,只不过是想借机探探杜兰真的底罢了,一如沈淮烟忽然暴起,也是出于想逼杜兰真展露实力的意思。

    杜兰真很清楚她们的小算盘,无非就是大家都打的热火朝天,互相有几分水平心里都有点数,唯有杜兰真这种筑基后期的从来没有出手过,她们不确定她的实力,一有机会就试探一下。

    “闲来无事的小玩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韦嘉言恍若无事,仿佛看不见杜兰真的表情,洒然一笑,“稍微懂一点阵法就能想出来的东西。”

    杜兰真会信她的话就有鬼了,其实论起阵法造诣,杜兰真现在大约是差了韦嘉言一筹的,毕竟她要全面发展,花在阵法上的时间就没韦嘉言那么多了。

    但杜兰真也并不觉得有多可惜。她会修习阵法,是因为她的师尊是阵道宗师,仅此而已。如果当初她拜在权田真君门下,现在就是一名炼丹师了。她承认这些杂学非常有用、非常博大精深,有人拿作自己的道毕生追求,但在她这里,就仅仅只是一种技巧、一种手段而已,她不会、也不能把它当做自己的道。

    越是往前走,她便越发地理解云石真君曾经跟她所说的,以术废道是本末倒置。并非阵道丹道不足以成道,但那是在真心把它们当做自己的道的时候。倘若本心里只是觉得自己学起来方便、好用,一味钻研就只是舍本逐末。

    “你这白烟是什么?居然能迷惑沈道友的视觉?”韦嘉言问道。

    杜兰真默默地望着她,别人的手段就这么直接问出来,是否不要脸了一点?

    韦嘉言坦然回望。

    杜兰真败退,无奈地笑了起来,“若是只是扭曲了沈淮烟的视觉,那可瞒不过她,她的五识都很敏锐、灵识也出类拔萃得灵敏。”灵识是人除了视、听、嗅、触、味之外的第六知觉。

    一般来说,直接问别人的手段来历有点没礼貌,而且很二缺——毕竟,难道你问了别人就会告诉你吗?但韦嘉言和杜兰真还算得上交情不错,本身又是个非常懂得为自己争取好处的人,不怕杜兰真不答而丢脸。

    杜兰真这一手是真的小把戏,因此也成全了韦嘉言这“厚颜无耻”的发问,但她并没有直接揭晓答案,而是伸手打开了窗户。

    窗外,是繁华满眼、人头攒动的福山城。四象楼那并不存在的顶层仍在放着杜兰真令人尴尬的广告。

    杜兰真无奈地望着那个捧着清肤理肌灯的女子,朝屋里的人指了指,“四象楼的顶层给了我灵感而已。”

    “那白烟也是一道阵法?”韦嘉言错愕道。

    杜兰真笑而不语。

    韦嘉言知道杜兰真不会更多吐露了,见好就收,转而吹捧起来,“好手段,我算是服了啊!”

    屋里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韦嘉言,夸起杜兰真来。杜兰真这一手未必有多强,也未必有多诡,但足够出人意料,即使沈淮烟和韦嘉言一起出手试探、众人同时旁观,也没能探出她一点底来,她算是把自己的实力隐藏得非常完美了。

    “我这小把戏算什么手段。”杜兰真哂笑,“这里还坐着两个五连胜无败绩的强者呢!我呢?不过是个一分都没得的无名小卒罢了。”

    “一分没得是真,无名小卒是胡扯!”众人纷纷羞她。

    但话题确确实实被杜兰真带跑了。众人不可避免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两个头顶五连胜光环的人身上。

第二百四十章 宫斗大戏3

    按照这次非鹤楼夺牌的赛制,胜利者只会和胜利者斗法,能够保持连胜的人,会越来越少,等到第八场斗法结束的时候,能够保持连胜的最终只会有两人。

    目前斗法进行到了第五场,从最初的五百多人已经有一半被淘汰了,始终不败的人则已经锐减到十六人。对于今年的赛制来说,强强相撞是必然,运气的成分被锐减到最小。对于有实力的选手来说,想要进入第二轮不难,但要是想保持八连胜,那绝对是天元十六子预订了。

    现在关注非鹤楼夺牌的人已经私下里称呼这十六个五连胜的人“小天元”了。

    当然,这十六个人绝不可能就是第一轮最强的人,因为有的人运气不太好,两个晋级选手相撞也很常见。但无论怎么说,能拥有这样的名号,哪怕再短暂也很值得人羡慕了。

    沈淮烟和顾霓云颇不自在地端着茶杯迎接满屋幽怨的目光。

    “咳,其实现在真的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沈淮烟干咳一声,“你看这五连胜的人里面,我和顾霓云都是老大姐了——”她说着,望了顾霓云一眼,后者立刻明白她转移话题的决心,深表赞同地点点头,神情凝重,仿佛沈淮烟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真理。

    “我们都快超龄的人了,侥幸运气也还不错,这才能顺顺当当地走到现在——你们看那个闵听寒和何平书,都是筑基初期,居然能顺顺利利地走下来,这真的是天纵奇才啊!”

    ——何平书?

    杜兰真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隐隐有些耳熟,但却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她记得她确实在四象楼给的名单里看到过这个人,但简介里写这个人法宝特别多,她就没有很大兴趣了。

    “那个何平书就算了——我估计得是哪位元婴真君的亲儿子吧?姬承弼都没他法宝多。”沈淮烟摆摆手,虽然没有直说对多宝修士的不屑,但其中意味已不言而喻,“关键是那个闵听寒,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上次打完也顺路看了一眼,我的天哪,那是真的强啊!绝对不是靠运气的小修士!”

    “对对对!闵听寒!”说起闵听寒,顾霓云都有话说了——虽然谁也搞不清她到底是感慨居多,还是祸水东引的盘算居多,“我家族姐也是筑基中期,我本以为以她的实力,走到第二轮稳稳的,谁知道遇到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居然败了——虽然咱们不是淘汰制,还有机会继续打,但那股气泄了就麻烦了。”她惋惜地摇摇头。

    “这两个人可真是赚够了分。”

    “诶对了,你们知道那个奚玉山吗?”有人问道。

    “就是那个运气贼差,第一轮刚刚装完逼,第二轮就和璩粥撞上的骚包男?”陈奉云反问道。

    璩粥是被誉为六壬阁这一代第一人的天才,虽然在本届强者如云的情况下光芒不是那么耀眼,甚至于都不是五连胜的“小天元”之一,但也绝对是所有人公认有资格逐鹿天元十六子的人。

    至于奚玉山,要不是非鹤楼夺牌,这戡梧界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即使他的第一场比赛很牛逼,即使他看起来玉树临风,即使他当众装了一个大的,但在所有人的心里,他就是不配和璩粥比。

    事实也证明,奚玉山确实输的很惨。

    “额……对,就是他。”那人有点尴尬,“其实……璩粥运气也不好,奚玉山的实力也很强了。”

    “没有他装逼的能力强。”陈奉云冷冷地说道。

    提起奚玉山的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大家都同情地望着那个人。陈奉云是出了名的冷美人,那是真的冷,不仅美丽冻人,而且还贼会冷场,是无需认证的怼人能手。

    当然,其实陈奉云人不坏,但就是……一个冷酷还爱怼人的美女,和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美女比起来,谁更受欢迎不需要怀疑吧?

    大家还是很现实的,虽然你长得美,但你难相处啊!长得美也不会青睐我,但难相处是真的硌人。

    “奚玉山怎么了?”杜兰真打了个圆场。

    那人简直大松一口气,感激地望了杜兰真一眼,飞快地说道,“其实非鹤楼夺牌之前,奚玉山和那个何平书就有点嫌隙,好像是为了向凌波的。奚玉山和何平书打了个赌,谁先被淘汰,谁就自动退出追求。”

    又是何平书。

    杜兰真皱起眉,这个名字有点过于耳熟了。但她脑海里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无法回忆起来。她想遍了这些年遇见的人,就连在海国扮演方雅澜时起过冲突的飞白岛弟子的名字都回忆了一遍,仍然不得其索。

    “向凌波会允许?”韦嘉言嗤笑一声,“她那个性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这两个人私下决定逼退一个,她注定要少一个追求者,还不得气炸?”

    “向凌波确实气死了。”那人承认道,“不过她倒不是气这两个人私下决定逼退一个,而是气这两个人居然未经许可敢把她当赌注——向凌波放话说,这两个人都不必追她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们了。要是在赛场遇见,她会打爆他们的头。”

    “典型的向凌波。”陈奉云似乎仍是冷漠的,但众人都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到淡淡的感慨,“她要开始作了。”

    “怎么说?”

    “她作天作地,随心所欲,很难搞。”陈奉云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神情,“她的大小姐脾气一旦发作,绝对是可以为了爽不要天元十六子的人!”

    大家都很想相信来着——

    “是真的。”陈奉云郑重点头。

    “我想要啊!求向大小姐尽情地向我发泄吧!只要给我非鹤牌,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人哀嚎。

    “想的美。”韦嘉言白了那人一眼,郑重其事地宣布,“本届的非鹤牌,我预订了。”

    非鹤楼夺牌,夺的自然是非鹤牌——其实人家也不叫非鹤牌,每一块牌都有自己的名字,因为都是非鹤楼给天元十六子的奖励,因此统称非鹤牌。

    “哪里轮得到你?我预订还差不多。”陈奉云的话语仿佛冰屑玉珠飞溅,掷地有声。

    “虽说我和顾霓云不争浮名,但你们这种已经有败绩的人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是不是有点嚣张啊?”沈淮烟懒洋洋地倚着墙,吊儿郎当地在桌上一拍,“天元十六子,我的。”

    满屋子的人望着几个女人仿佛斗鸡一样昂首对视,虽觉好笑,却不由都升起艳羡之情,羡慕她们能如此笃定而自信地将天元十六子视为囊中之物,毫不畏惧在人前宣告。

    杜兰真望着她们仿佛忽然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谁也不服谁的样子,垂眸笑了,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引来满室的目光。

    她就在这目光里,平静地宣布,“头名,我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开幕之前

    “庾姗,这几日小洞天怎么样了?”

    “主线跑起来没有问题,支线应该没有明显漏洞,随时可以删改,以我们的推演能力,足够应付整个剧情完整展开。”箭袖轻袍的清秀女子淡淡地答道,“只要你们表现出这几日有的水平,足够了。”

    “那里面的人物呢?真的足够应付这么大量的人吗?”高冠儒服的男子皱了皱眉,“我还是觉得这个方案有点冒险,这可是整个戡梧界都在关注啊!万一有一点失误,会被全戡梧界的人嘲笑的啊!”

    庾姗没有说话,挪开视线。

    “你这是什么态度?”高冠儒服的男子眉头紧锁。

    “同样的问题你从我们刚刚提出这个方案就开始问了。”庾姗冷淡地答道,“我能给出的答案和最初没有不同。假设你有一名元婴修士应有的记忆力,那么我就可以假设你还记得我的答案。”

    高冠儒服的男子知道她就是这个性格,按捺心头的不悦,平静地说道,“可是明天我们就要见真章了,我还是得确认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难道现在我告诉你不可行,你还能拿出别的提议取代它吗?”庾姗反问道,“你到底在质疑什么,是这个方案,还是我?”她定定的地望着男子。

    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高冠儒服反而不知该如何作答了,气氛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好了好了,李畈道友只是想求个心安罢了,我们都知道庾姗道友你的本事,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谭苑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开口打了个圆场,笑着转移话题,“哎,我说,你们看过第一轮的报告没有?”

    这次非鹤楼夺牌的赛制是评委会一起定的。评委会共有十人,六大宗门各有一位元婴真君,另外从散修、其他宗门中请四位元婴真君来担任评委。第二轮的比赛规则很特殊,参赛者需要在小洞天里完成比赛,这个洞天是需要特别开辟的。

    修士的修为达到元婴期,本身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开辟洞天的实力,但每个人感悟天道的程度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能开辟洞天的。

    像是极尘宗的六大洞天,都不是目前戡梧界的元婴修士有能力开辟的。想要开辟如六大洞天那样独立性、完整性极高的洞天,起码也需要度过第二重天劫。

    感悟是个人的事情,不可以根据人数叠加,十个元婴真君加起来在开辟洞天方面也没什么加成。像是评委会想无中生有一个完全符合他们规则和安排的洞天世界,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非鹤楼的洞天树来历极为不凡,本身可以作为载体,为开辟临时性的洞天世界提供基础。在有洞天树的前提下,评委会想构建新世界,就不再是幻想了。

    庾姗元君来自六壬阁,本身对天道、虚空的了解在评委会中排第一,提议由她来主导,谁也拿不出更好的人选反驳。但庾姗仅仅比谭苑早凝婴二十来年,即使在这个评委会里,也算得上资历倒数,虽然大家拿不出更好的人选把她撤掉,也难免暗中质疑,那个高冠儒服的李畈正是质疑者之一。

    “目前积分第一的是那个叫何平书的筑基初期修士,七胜一负,一百四十分,第二的是丹霞宗的闵听寒——也是筑基初期修士,六胜两负,一百二十分,跟我们预想的一样,虽然修为、胜场数量不如筑基中期,但积分榜上还是筑基初期修士独占鳌头。”

    “在这一点上,他们有着先天优势——就连八连胜无败绩的沈淮烟和程慕颐都远不如他们。”被请来做评委的阴阳宗朴龙峭真君笑眯眯地接话。

    “别说,这届非鹤楼夺牌报名人数远超往届,选手的质量也绝对碾压往届。”点评起本届的情况,李畈也不再纠缠庾姗到底够不够资格、这个方案到底可不可行了——其实正如庾姗所说,时至今日,不行也得行。

    “筑基初期修士能碾压筑基中期的,多的是,但在非鹤楼一步步把人打下去,一路走来斗的人越来越强,还能六胜两负,闵听寒绝对算是我平生仅见的奇葩了。虽说其他人都很优秀,但哪怕是严青衣、魏玉成,也没法在筑基初期做到吧?”他说着,朝谭苑笑道,“你们极尘宗的杜兰真我不太了解,你觉得呢?”

    杜兰真的爆红,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有人其实还没搞清楚她是谁、干了什么,就已经被大量消息洗脑,潜意识里认定她是个很强的人。

    但她到底多强,没几个人有了解。

    李畈问谭苑,谭苑能回答什么?谭苑知道才怪!他又不是须晨,还不如应致远了解杜兰真,打了个哈哈,“这闵听寒小友是真的强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还有这个何平书。”庾姗忽然道,“像是这样年纪轻轻满手法宝拿都拿不下的人,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几个,还都是背靠元婴老祖的修士——我刚刚看了,这个何平书,似乎是你们极尘宗的?”

    关于何平书的来历,凡是关注了本届非鹤楼夺牌的人都会好奇,谭苑自然也不例外。外人没法查何平书的来历,众说纷纭,但评委会是随时可以调看报名资料的,何平书在资料里写自己是极尘宗的,清清楚楚,赖不掉。

    事实上,谭苑真君也很关注这个气运逆天、法宝多到让人瞠目结舌的修士,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家的败家子——结果一看资料,发现是本宗的???

    看到何平书资料里写“极尘宗”,谭苑真君就沉默了,当场发了传讯符给宗门查这个人,发现此人居然只是一名杂役弟子,甚至连外门都没进!当初测出来是废灵根,不过四十年居然都筑基了,而且还手握无数法宝,一路走到第二轮。

    宗门记录里,此人炼气二层就离开宗门外出寻觅机缘了——而且还真给他寻到了,还是天大的机缘。

    “弟子自有缘分,我哪能个个都知道?”谭苑悠悠地笑了笑。

    “也是,像我们这样的,一闭关就是经年,连亲传弟子都未必上心啦。”庾姗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纠缠,“虽说第一轮打的热闹,但重头戏可不在那儿,等四个筑基后期的小家伙一起上场,那才是大戏开幕呢。”

    “有没有那四个筑基后期,第二轮本身就是大戏啊!”谭苑真君笑了起来,话语里含着淡淡的感慨,“千古艰难、万世追寻,三千世界、十万诸天,全都在这三场戏里了,又怎么会不精彩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戏开幕

    非鹤楼前,一夜升起了一座高台,乍一看,它与普通的擂台似乎没什么区别,所有过五关斩六将、千辛万苦通过第一轮的幸运选手,都被自愿为非鹤楼做引导者的修士引到了这个高台前,和人群隔开。

    “哎,那是什么啊?”沈淮烟拿手肘轻轻捅捅杜兰真,扬了扬下巴,朝那高台点了点。

    “我怎么知道?”杜兰真白了她一眼,但并无嗔怪之意,望着那高台看了一会,“跟四象楼顶层的法宝有点像。”杜兰真特意凑近观察过——其实也没有凑得很近,四象楼不允许,但隔着一层楼观察也足够了。

    “今天四象楼没有放你的广告。”沈淮烟若有所思地道。

    她们现在站在人群中,时不时有同是第二轮选手的修士凑近搭话,四周还有无数看热闹的修士远远地望着。要不是沈淮烟和杜兰真站得太近,那外人不太能兼容的亲近一望可知,还会有更多人凑过来说话。

    “快看,快看,元婴真君出来了!”

    众人往非鹤楼上望去,本届评委会十位受邀的元婴真君依次从非鹤楼内走出,登楼俯视,有人含笑,有人冷淡,但绝没有哪个让人觉得没有元婴真君的气势。虽然非鹤楼高不过三十丈,比起修士眼里华伟峻奇的仙宫神阙,完全就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楼。但十位元婴真君一字排开,往那一站,那排面,本身就已经胜过高楼重阙无数倍了。

    无论是否对元婴有所野心,无论是否见过世面,此刻在场的所有人见到这一场景,俱都情不自禁地大声欢呼起来,呼声直冲云霄,响彻福山城。

    非鹤楼不是因为这座楼而有名的,它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戡梧界年轻修士最高的荣誉,也象征着戡梧界薪火代代相传,玄门道统后继有人!

    “魏玉成。”本次评委会的主审,赤霄宗的唐玉先真君开口点名道。

    “晚辈在!”魏玉成上前一步,朝非鹤楼上元婴真君行礼。

    “严青衣。”昇阳宗的陈渊青元君淡淡地叫道。

    “在!”严青衣走出人群,站在魏玉成身边,神情冷酷。

    “杜兰真。”谭苑真君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落在杜兰真身上,温和地叫道。

    “晚辈在!”杜兰真目不斜视地走出人群,站在魏玉成另一边,恭恭敬敬地垂首应声。

    “祝青雪。”碧落宗张惟然元君唤道。

    “晚辈在!”祝青雪走出人群,目光在杜、魏、严三人背影上一扫,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杜兰真身旁站定,朝楼上应声。

    “何平书。”明心谷韩素莲元君叫道。

    “晚辈在!”人群里有人应声而出,极为自然地往祝青雪身旁站定。

    杜兰真余光朝他望去。此人面容清秀,虽不如宁潇鹤、乐正初、卫衔俊美无俦,但风度仪止也算修士中上,大概和封轶差不多。

    她暗中望着何平书,觉得他确乎是有那么几分眼熟的,但无论如何回忆,若是没有提示,她也很难把这个不卑不亢、气宇轩昂的青年与记忆力狼狈不堪的废灵根少年对上号。

    当杜兰真听传言说何平书是极尘宗弟子的时候,忽然就回忆起这个在她记忆力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了。虽然有人觉得这个传言和其他猜测何平书身世的谣言没有区别,但杜兰真一旦想起往事,便清清楚楚,这个传言是真的!

    人们猜何平书的身世,往往以为他是哪位元婴真君家的二世祖,唯有杜兰真比谁都清楚,他不仅没有后台,而且灵根还差得比不上任何一个筑基修士,差得即使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各种宗门也懒得收的那种。若非他也有杜家的血脉,当初杜芹泽根本不可能带他到浮生小榭。

    一开始回忆,尘封的记忆便好似开了闸的水,杜兰真还隐隐约约记得何平书在浮生小榭的惨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当初被人天天针对、指着叫小废物的少年和眼前这个镇定自若、自信昭彰的修士联系起来。

    这第一轮下来,有人戏称何平书“多宝公子”,就连杜兰真都忍不住好奇此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法宝——当她发现何平书就是废灵根少年的时候,就更感到惊讶了。

    但一切仅止于好奇,杜兰真绝不可能有更多的关注了,哪怕何平书有甩不完的法宝,哪怕何平书六胜两负风光无限,但这个人不被她当做大敌,就是不配她更多关注。

    她的关注在祝青雪、魏玉成、严青衣身上,甚至于在沈淮烟、顾霓云、璩粥身上,但不包括何平书。她回忆起这么多,唯一的用处就是在小洞天里,万一需要与何平书联手,还可以借此套套交情——不管她当初对何平书的帮助有多么的微不足道,那毕竟也是帮助啊!

    “闵听寒。”六壬阁庾姗元君还在点名。

    杜兰真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其他事。

    非鹤楼前点名,也算是一件比较正式的事情了,场中的气氛随着真君口中一个个名字的呼唤而越发热烈,每当一个名字被叫起,便是一阵欢呼。

    而通过元婴真君点名的顺序,杜兰真却想到,她到底还是没有特别拿的出手的战绩、实力不被戡梧界所知悉,不像魏玉成和严青衣那样,早为人熟知。因此元婴真君点名,她排在两人之后,仅在散修祝青雪之前——宗门、特别是六大宗门,对散修一视同仁是政治正确,但总还是不自觉有一点看不上的。

    但让杜兰真顺从这个排序是不可能的,她自认为不会弱于严青衣和魏玉成,不愿意站在两人之后,因此被点名之后往魏玉成另一边站去,算是把顺序弄混了。

    显然后面的人也没一个对冷面酷哥严青衣感冒的,情愿站在她身边。

    元婴真君按照顺序依次点名,最终队伍却排得乱七八糟,实在有点好笑。

    但非鹤楼上的十位元婴真君却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年轻人的傲气是常有的,何况这群天才呢?如果安心被排名,那还来非鹤楼争什么?

    归根结底,想让人尊敬,还是要拿出手段来。

    点名结束,唐玉先真君开口道,“本届非鹤楼夺牌第一轮,晋级者七十四人,轮空者四人,共计七十八人,全部就位。”

    “小洞天,开启,尔等速速入内,三息之后,洞天闭合。”

    他说完,非鹤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七十八个参赛者仿佛乳燕投林,一齐朝白光内飞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秉烛夜行人

    在投身白光里的那一刹那,杜兰真只觉自己仿佛倦鸟归林。

    眼前仿佛拉开了一幅长卷轴画,从极渺远处向她遥遥展开,又飞速地逝去。惊鸿一瞥里,有人正大仙容威严垂视,有人清音妙法力撼山河,有人泪目沉容蹈所不能,有人振道统,有人兴宗门,有人留不住,有人求不得……

    她仿佛漫步逝水无痕的宙光里,漫看岁月弥合、百代过客。

    瞬息之间,她走过万世枯荣,所有的兴衰分合,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一切慢慢褪去颜色,化作茫茫的迷雾。

    一切忽然定格,她眼前浮现出五个大字,字字遒健有力,落笔人仿佛要把所有不甘、不服、不惧、不愿放弃揉进这五个字中,龙飞凤舞,夺人心魄:

    秉烛夜行人!

    冥冥中有人问道,“乾坤但改,荣光既没,道统或颓,知时顺势,或蹈其不能?”

    她听到渺远处有无数道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汇成一道低沉的承诺,带着既定不悔、言出必行、蹈死不顾的力量,震撼寰宇:

    “入我门中,蹈清光、宗万殊,此生唯一以兴玄,其九死而无悔!”

    “若前路险阻粉身,诽谤销骨,诸天难撼,大道难行,其无畏乎?”

    漫天清音答道:

    “愿一试之!”

    “其无畏乎?”那问话之声陡然拔高。

    无人应答。

    杜兰真茫然四顾,四下唯有迷雾飘荡。她恍然发现这沉默有些太慑人了。

    “其无畏乎?”那问话再次高声在迷雾中回荡。

    这回她不再犹豫,虔心诚意地承诺道,“愿一试之!”

    “善!”

    清风漫卷,迷雾散去,一条小径从她脚下延伸至远方。

    杜兰真顺着小径踱步而前,道旁是昏黄如画卷的烟火楼台、人家无数,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将她拥入怀中。

    她本是一个历史的旁观者、岁月的过客,却最终自愿又注定要走进历史,拥抱岁月。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啊……”她留下一声喟叹,消失在满目天光里,融入人间。

    一片眼花缭乱之后,杜兰真终于觉得有点实感了,她感到身子一沉,自己正脚踏实地,立足在地面上。

    仿佛有谁把玉简贴在她耳边一样,她忽觉一阵灵光夹着无数信息汇入她的脑海中,恍然之间,她对自己的处境大概有点了解了。

    这个小洞天世界也叫戡梧界,但其局面同大世界完全不能比,自人天分野以后,诸天破碎,道统衰颓,没有镇得住场面的大佬坐镇,整个世界仿佛一个筛子,漏得不像样子。

    自人天分野,便有天外大能投来关注,即使只是大能最微不足道的随手而为,也足以让整个戡梧界陷入濒临沦陷的地步。

    戡梧界本是玄门道统为首,其余道统兼有的局面,在人天分野以后,玄门摇摇欲坠,其他道统几乎匿迹,戡梧界忽然多了三种信仰天外神明的势力。

    这三种信仰,分别是信奉悬感照冥天君的天人会、信奉云详浩慈天君的博爱会、信奉郁梓白瑶天君的真知会。

    顾名思义,这些信徒认为信奉这三位神灵可以获得进化、博爱和真知。

    玄门在这种情况下,地位摇摇欲坠,最终多方势力放下陈年积怨,组成了卫道联盟,共同对抗三神的信徒。

    在卫道联盟的努力下,玄门勉强维持了在戡梧界的统治地位,将三种信徒会定为三大邪道,需要所有修士共同努力剿灭。

    在三大邪道、卫道联盟之外,还有部分玄门修士不愿意加入卫道联盟,其中就有上古传承的东西南北四宗,他们和其他非卫道联盟修士被统称为散修。

    当今的局势是,卫道联盟勉力维持,三大邪道不甘被打压、意图迎奉自家神主降临,散修游离在戡梧界、无系统地铲除信徒、四宗濒临覆灭。

    在这三种势力之外——或者说,混在这三种势力之中的,是一支神秘而无人知晓根底的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结为组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斗。但他们是玄门修士,致力于铲除神道在戡梧界的力量,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实力都被设定在筑基期,包括所有参赛者和小洞天世界的土著。

    “本场主线任务:阻止外神入侵戡梧界,保卫玄门道统。”

    “请选择阵营,卫道联盟,三大邪道,散修。”

    三大邪道都可选?

    杜兰真挑了挑眉,在主线任务既定为保卫玄门道统的前提下,选择三大邪道只能是做卧底或者二五仔了。

    无论是卧底还是二五仔,杜兰真都有良好的基础,她敢保证一旦上手绝对完爆菜鸟。

    但权衡了一番,她不打算选这条路。她进场景是为了刷分的,她大概能够猜到卧底路线的得分套路。

    据她所知,所有人在场景里的表现都会呈现在观众面前。

    她已经因为在魔门卧底而名满戡梧界了,如果她尔虞我诈、当面一套背里一套的操作还要在大众面前施展一遍的话,难免会在身上留下一个口蜜腹剑、心机深沉的印象。

    被人知道的心机,就不算心机了。

    她不想让自己苦心营造的形象瞬间毁掉。

    同时,她也很想试试踏着正义的步伐,一路光明正大、义正言辞的感觉。而正面硬刚,正是展示自己实力的一个机会。

    这一次,她是为了证明自己走堂皇正道而来的,并不是为了加深大家“杜兰真搞阴谋诡计是一把好手”的印象。

    “我选卫道联盟。”杜兰真沉声说道。

    一片雾蒙蒙瞬间敛去,她眼前一清,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张大书桌前,垂首恭立,静候书桌后端坐、露出慈和笑容的老者吩咐。

    “你是旭城杜家最杰出的弟子,隶属于卫道联盟。”

    “这一天,你被杜家家主叫去书房。”

    书桌后端坐的老者、旭城杜家的家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兰真啊,这次把你叫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说着,从书桌下的抽屉里掏出一面令牌,放在桌子上,推给杜兰真,“卫道联盟越发难以支持,决定再次广招人手,这次招人面向所有人。”

    “这是卫道联盟发给所有玄门志士的英雄令。”

第二百四十四章 被知识追逐的人

    “卫道联盟需要召集更多的人手去应付邪道信徒。”杜家家主解释道,“被英雄令召集去的人会被卫道联盟统一安排,剿灭邪道。”

    杜兰真想试试这个世界到底衍化到什么程度,他们在洞天世界和其中人物到底有几分自由度,她问道,“这么说来,算是卫道联盟再度整合的一个信号了?”

    杜家家主点了点头,“不错,卫道联盟本来是个很松散的组织,近年来一步步整合、一步步收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完全团结起来、化为真正的一体,是没法对抗邪道的。”

    杜兰真本以为这种临时衍化的洞天里的人物会很机械,没法自如地跟上她的对话,但她试探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杜家家主就好像一个真人一样,完全能够跟上她的思路,对她的问话做出反应。

    “兰真,你是本家最杰出的弟子,虽然你谦虚不显,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已经比不上你的实力了。”杜家家主说道,“这次英雄令,是你的机会,如果能够在卫道联盟里再进一步,你会比在旭城一直混要有前途得多,到时,也能带挈一下本家。”

    “所以,这个机会,就给你了。”杜家家主说着,把英雄令递到杜兰真手上,“你准备准备,尽早出发。最近到处都不太平——谁都不可信任,千万要小心!”

    杜兰真接过英雄令,朝杜家家主行了个礼,在杜家家主的暗示下离开书房。

    “兰真姐。”走廊上,有人叫她的名字。

    杜兰真回过头,望见那人的一刹那,脑海里浮现出他的信息来。

    杜明,杜家家主的儿子,杜兰真的远方堂弟。

    “有事吗?”杜兰真问道。

    “兰真姐,”杜明面带笑容地凑上来,“听说你要去卫道联盟总部了?”

    “听谁说的?”杜兰真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挑了挑眉。

    “听我爹说的啊!”杜明一脸坦然,“其实这事我们昨天就知道了,不过我爹不让我告诉你。”

    “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杜兰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咱们堂姐弟都不亲了,不能偷偷跟我说一句?害得我刚才在家主面前吓一大跳。”她说着,含嗔带笑地白了杜明一眼。

    “咳,这个嘛……”杜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应有点跟不上,愣了半拍,才尴尬地道,“这不是……”他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这笑容有点勉强,“这不是想留给兰真姐一个惊喜吗?”

    “谢谢,我很惊喜。”杜兰真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笑容温柔甜美,眼神带着笑意。但在这笑容后,是她堪称冷漠的审视。

    “我来,是因为我们几个想给兰真姐你践行,祝你此去大展宏图,鹏程万里。”杜明在她这“你想说就说,反正我不会主动问”的笑容下,勉强说道,“请兰真姐赏小弟一个面子,移步赏光吧!”

    杜兰真眼神微动,面露感动之色,张口就来,“明弟,这真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我本以为……你我小时候亲如同胞姐弟,长大后却不知为何,常常见面却总觉疏远,我有心和你亲近,总觉得咱们明明在谈笑,实际上却好似有着隔阂……”她深情款款地望着杜明,“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是我着相了,原来你待我从未生疏。”

    “我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杜兰真一边说着,一边冰冷地审视着杜明的表情。她对于别人的情绪向来敏感,别人对她是亲近还是疏远,是喜欢还是厌恶,几乎是本能地能觉察出来,杜明对她很疏远,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至于她胡诌的那些“小时候亲近,长大了疏远”的话,无论两人实际关系如何,都可以适用——毕竟,不要杜明觉得,她要杜兰真觉得不行吗?管天管地,难道还不许人家自我感觉良好了?

    在她“深情表白”的时候,杜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不是每个人都像杜兰真这样戏精的,就算杜兰真,在别人戳到痛处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有点表情崩坏。杜明新手上路,还没有锻炼过演员的自我修养,装得不是很到位,有点观察能力的人都能看出破绽。

    这也很正常,毕竟这只是刚开局,万一情商和观察能力门槛太高,难道就让人卡在开局?

    “走吧,明弟。”杜兰真用“不必多说,我都懂”的眼神深情地望着杜明。她倒要看看杜明是打什么算盘——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她刷分的一个点。

    “兰真姐,请。”杜明僵硬地笑了笑,为她引路。

    两人并肩而行,杜兰真故意拿话刺杜明,一边观察他的神情,发现每当她提到“英雄令”“都是长辈抬爱”这种话题的时候,杜明脸上都会闪过怒色。她越是揪着这个话题,表现得爱炫耀但又装作不在意的婊里婊气时,杜明都会被刺激地神情扭曲。

    他竭力掩饰,甚至后来刻意不去看杜兰真,但这逃不出有心人的眼睛。

    杜兰真见好就收——万一观众正好在看她的表现,这就有点招黑了。

    走到半路,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按照方向,正好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杜兰真脚步一顿,目光在杜明脸上飞快地一扫,发现后者凝望着尖叫传来的地方,脸上露出着迷的神色。

    “明弟?”杜兰真轻声唤了他一句,“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杜明的脸色,“发生什么事了?”

    杜明没有理会她,目露疯狂之色,痴迷地望着远方,似乎在透过屋舍重重,感受着远处的事物。

    杜兰真眼神一动,发现他的眸子慢慢涌上血丝,眼神变得混浊,对身边人毫不设防,脸上流露出极度向往甚至疯狂的神情……

    她深吸一口气,“悬感照冥天君?”

    “云详浩慈天君?”

    “郁梓白瑶天君?”

    她飞快地把三个外神尊号报了一遍,杜明这显然不是有心机的样子,这疯疯癫癫快失去理智的模样大概是信了邪神,本场就三个邪神,都报一遍肯定能中。

    杜明的眼神微微变化了一点,但不明显。

    “进化天人?”杜兰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杜明毫无变化。

    “博爱众生?”

    杜明毫无反应。

    杜兰真深吸一口气,“真知至高,真理万岁?”

    “啊——”杜明忽然捂住脸弯下腰,浑身抽搐起来。

    再抬起头时,他的头上,长出了无数只耳朵。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知至高

    “你是真知会的一名信徒,但只有你知道,你内心里,从不信奉真知神主。”

    “这一天,你被分舵主找去。”

    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睁开眼,疲倦得仿佛随时都会累得倒下,他平淡地审视着眼前的人。

    “璩粥,今天叫你来是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你是卫道联盟的一名直属弟子。”

    “这一天,你被堂主找去。”

    望之寡淡到毫无人气,仿佛淡去人间烟火渲染的清秀女子睁开眼,凝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祝青雪,联盟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你是南宗的一名弟子,面临着宗门摇摇欲坠的困境。”

    “这一天,你被宗门长老叫去。”

    清秀挺拔的青年骤然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人后,敛去厉色,恭敬地垂首听训。

    “何平书,老夫叫你来,是为了本宗的局势……”

    “沈淮烟……”

    “袁振声……”

    “程慕颐……”

    ……

    非鹤楼前,众参赛选手飞身进入小洞天之后,白光消逝的那一刹那,那让人迷惑的巨大高台忽然闪过灵光,大放光华。

    一道天幕悬在非鹤楼前,飞速地闪过一张张或平静或诧异的脸,将进入小洞天的七十八名选手的影像一一放映一遍,画面一闪,七十八道背影毫无犹豫地毅然而行,交错着,重叠着,最终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宽阔而无畏的背影,慢慢地、坚定地走向前方。

    “啊!!!”

    “严青衣!相公快看我!”

    “何平书!崽崽,妈妈爱你!”

    “陈奉云美颜盛世!!”

    人群中发出排山倒海般的骚动,明知这只是投影,自己再怎么呐喊选手们也听不见,但现场还是陷入疯狂之中。

    人群中,忽然有人腾空而起,大力挥动手里的旗杆,将一面大旗招展开来,大声吼道,“严青衣!我爱你!”

    大家一起守秩序、乖乖站着,不飞上窜下,这人为了应援已经违反秩序了。众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这个妆容精致的男修奋力呼喊,“严青衣!我的!”

    再看他手里的旗帜,上书:

    一人血书,求严青衣完整影像!!!

    明心谷韩素莲元君站在非鹤楼上,远远地望着那人,笑着摇头,“年轻人啊……”

    “虽然是年少轻狂,但总归破坏了秩序。”唐玉先真君开口道。

    下一瞬,自高台往外一圈,亮起一个长达数里的天幕,将非鹤楼和楼前的人群环在其中,幕上依次亮起每位参赛选手的影像,全部七十八位,一一在幕。

    而高台之上,是这七十八个影像里精选的内容,着重于每位选手最精彩的表现,投影在高台的中央天幕之上。

    此时,中央天幕之上,正映出杜明猛然抬起头,满头长出耳朵来的影像,他一转头,与天幕外的众人对视,那充斥着疯狂和执迷的血红双眼,在那一瞬间夺走无数人的心神,无数人在这目光下,呼吸一滞。

    下一刻,他痛苦地呓语了一声,那远超常数的耳朵间又不断长出新的、更小的耳朵来,挤在一只只耳朵中间,慢慢长到他的脸颊边。

    杜明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杜兰真,神情扭曲。

    下一刻,他怒吼一声,朝杜兰真扑来。

    望见他那无数双诡异的耳朵的一瞬间,杜兰真只觉神识一痛,脸上热热的,血混着泪水淌下,她脑海中仿佛被谁强塞进大量的信息,有关于各种符箓的,也有关于许多秘闻传说的。

    无论是符箓还是秘闻传说,都是指向那位自称真知之神的郁梓白瑶天君的。

    仅仅只是这一眼,她得到的信息就比得上她这几十年修仙问道所获取的知识的总和。

    这还是在她神识高度警惕、高度排斥,立即闭上眼睛封闭神识的情况下。

    不难想象,倘若她稍微慢上一分,那么她会被灌输以海量的信息,足以在刹那之间颠覆她整个人的思想和意识,她将在顷刻之间被洗脑成一个真知的信徒!

    杜兰真睁开眼,垂眸望着地面,封闭了神识,望着杜明的影子,一道绯色流光脱手而出,带着必杀此獠的决心、不出第二击的气势,朝杜明劈面而下。

    杜明狂吼一声,伸手去够那绯色霜雪,他那原本普普通通的手忽然变黑,在一瞬间虚化,在伸手这一个动作中,撒下无数细碎的黑色光影,在空中慢慢飘散,每一个最终都化为玄妙的符箓,拥抱着它们终将触及的事物。

    每一道符箓飞到周遭事物上,便融入那事物,仿佛事物本来便有的一部分,再也难以分割。

    胭脂色左冲右突,在他手边翻飞,躲得过杜明的手,却没法躲开那如影随形的黑色符箓,绯色的刀光上,黑色的符箓安安静静地依附着那刀刃上,几乎要完全覆盖住刀身,原本清亮鲜丽的胭脂色,此时透出一股玄奥奇诡的意味。

    刀光逐渐黯淡,几乎摇摇欲坠,一眼望去,已大不如最初的灵活。杜明的手忽然往前一够,倏忽间触及到那纤细精巧的修眉刀,将它完全握在手中!

    那黝黑而非实的大手,一把握住胭脂色,将它完全遮蔽住,一眼望去,只能看见杜明伸在半空的手。

    杜兰真早已封闭神识,可当他握住胭脂色时,却仍觉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灵光,无数符号掩藏在那灵光之后,朝她识海涌来。

    杜明的手还没收回,却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从他指尖窜起一道幽邃的火苗,在刹那间,将那黑色的手掌化为泡影!

    那火苗毫无停滞,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往他身上烧去,瞬息之间,无论是杜明,还是他脸侧诡异的耳朵,都在那火苗下化作虚影。

    “已消灭一名真知会信徒。”

    “获得信息:真知之手,虚化无形之手,由信息和知识构成,所有被真知之手触及到的生物,都有机会被转化为真知之神的信徒。”

    “赞美真理!真知至高!”

    “赛外提示:当参赛者被转化为外神信徒时,将视为失去参赛资格,自动退出本场景。”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灭自己满门??(夜里替换)

    (替换章!!!夜里替换回来!!明天五更感谢大家!!)

    “你是真知会的一名信徒,但只有你知道,你内心里,从不信奉真知神主。”

    “这一天,你被分舵主找去。”

    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睁开眼,疲倦得仿佛随时都会累得倒下,他平淡地审视着眼前的人。

    “璩粥,今天叫你来是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你是卫道联盟的一名直属弟子。”

    “这一天,你被堂主找去。”

    望之寡淡到毫无人气,仿佛淡去人间烟火渲染的清秀女子睁开眼,凝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祝青雪,联盟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你是南宗的一名弟子,面临着宗门摇摇欲坠的困境。”

    “这一天,你被宗门长老叫去。”

    清秀挺拔的青年骤然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人后,敛去厉色,恭敬地垂首听训。

    “何平书,老夫叫你来,是为了本宗的局势……”

    “沈淮烟……”

    “袁振声……”

    “程慕颐……”

    ……

    非鹤楼前,众参赛选手飞身进入小洞天之后,白光消逝的那一刹那,那让人迷惑的巨大高台忽然闪过灵光,大放光华。

    一道天幕悬在非鹤楼前,飞速地闪过一张张或平静或诧异的脸,将进入小洞天的七十八名选手的影像一一放映一遍,画面一闪,七十八道背影毫无犹豫地毅然而行,交错着,重叠着,最终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宽阔而无畏的背影,慢慢地、坚定地走向前方。

    “啊!!!”

    “严青衣!相公快看我!”

    “何平书!崽崽,妈妈爱你!”

    “陈奉云美颜盛世!!”

    人群中发出排山倒海般的骚动,明知这只是投影,自己再怎么呐喊选手们也听不见,但现场还是陷入疯狂之中。

    人群中,忽然有人腾空而起,大力挥动手里的旗杆,将一面大旗招展开来,大声吼道,“严青衣!我爱你!”

    大家一起守秩序、乖乖站着,不飞上窜下,这人为了应援已经违反秩序了。众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这个妆容精致的男修奋力呼喊,“严青衣!我的!”

    再看他手里的旗帜,上书:

    一人血书,求严青衣完整影像!!!

    明心谷韩素莲元君站在非鹤楼上,远远地望着那人,笑着摇头,“年轻人啊……”

    “虽然是年少轻狂,但总归破坏了秩序。”唐玉先真君开口道。

    下一瞬,自高台往外一圈,亮起一个长达数里的天幕,将非鹤楼和楼前的人群环在其中,幕上依次亮起每位参赛选手的影像,全部七十八位,一一在幕。

    而高台之上,是这七十八个影像里精选的内容,着重于每位选手最精彩的表现,投影在高台的中央天幕之上。

    此时,中央天幕之上,正映出杜明猛然抬起头,满头长出耳朵来的影像,他一转头,与天幕外的众人对视,那充斥着疯狂和执迷的血红双眼,在那一瞬间夺走无数人的心神,无数人在这目光下,呼吸一滞。

    下一刻,他痛苦地呓语了一声,那远超常数的耳朵间又不断长出新的、更小的耳朵来,挤在一只只耳朵中间,慢慢长到他的脸颊边。

    杜明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杜兰真,神情扭曲。

    下一刻,他怒吼一声,朝杜兰真扑来。

    望见他那无数双诡异的耳朵的一瞬间,杜兰真只觉神识一痛,脸上热热的,血混着泪水淌下,她脑海中仿佛被谁强塞进大量的信息,有关于各种符箓的,也有关于许多秘闻传说的。

    无论是符箓还是秘闻传说,都是指向那位自称真知之神的郁梓白瑶天君的。

    仅仅只是这一眼,她得到的信息就比得上她这几十年修仙问道所获取的知识的总和。

    这还是在她神识高度警惕、高度排斥,立即闭上眼睛封闭神识的情况下。

    不难想象,倘若她稍微慢上一分,那么她会被灌输以海量的信息,足以在刹那之间颠覆她整个人的思想和意识,她将在顷刻之间被洗脑成一个真知的信徒!

    杜兰真睁开眼,垂眸望着地面,封闭了神识,望着杜明的影子,一道绯色流光脱手而出,带着必杀此獠的决心、不出第二击的气势,朝杜明劈面而下。

    杜明狂吼一声,伸手去够那绯色霜雪,他那原本普普通通的手忽然变黑,在一瞬间虚化,在伸手这一个动作中,撒下无数细碎的黑色光影,在空中慢慢飘散,每一个最终都化为玄妙的符箓,拥抱着它们终将触及的事物。

    每一道符箓飞到周遭事物上,便融入那事物,仿佛事物本来便有的一部分,再也难以分割。

    胭脂色左冲右突,在他手边翻飞,躲得过杜明的手,却没法躲开那如影随形的黑色符箓,绯色的刀光上,黑色的符箓安安静静地依附着那刀刃上,几乎要完全覆盖住刀身,原本清亮鲜丽的胭脂色,此时透出一股玄奥奇诡的意味。

    刀光逐渐黯淡,几乎摇摇欲坠,一眼望去,已大不如最初的灵活。杜明的手忽然往前一够,倏忽间触及到那纤细精巧的修眉刀,将它完全握在手中!

    那黝黑而非实的大手,一把握住胭脂色,将它完全遮蔽住,一眼望去,只能看见杜明伸在半空的手。

    杜兰真早已封闭神识,可当他握住胭脂色时,却仍觉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灵光,无数符号掩藏在那灵光之后,朝她识海涌来。

    杜明的手还没收回,却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从他指尖窜起一道幽邃的火苗,在刹那间,将那黑色的手掌化为泡影!

    那火苗毫无停滞,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往他身上烧去,瞬息之间,无论是杜明,还是他脸侧诡异的耳朵,都在那火苗下化作虚影。

    “已消灭一名真知会信徒。”

    “获得信息:真知之手,虚化无形之手,由信息和知识构成,所有被真知之手触及到的生物,都有机会被转化为真知之神的信徒。”

    “赞美真理!真知至高!”

    “赛外提示:当参赛者被转化为外神信徒时,将视为失去参赛资格,自动退出本场景。”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狠手辣”

    “夫君,你当真这样狠心吗?”七八个环肥燕瘦、年龄各异的女子齐齐捧着胸口,痛苦地望着眼前神色冷峻、姿容俊秀的男子,“我们夫妻十几载的情谊,在你心里就这样一文不名吗?”

    霍钟毓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七八个女人,她们望之有不过豆蔻年华的娇媚少女,有碧玉之年的清纯美人,有桃李年华的妩媚女郎,有花信年华的雍容丽人,也有半老徐娘的美艳妇人。

    如果是毫不知情的人看来,大概会以为他是什么坐享齐人之福的狗大户。

    但事实是,这七八个女子中,只有一个是本场景中“霍钟毓”的道侣,其余则都是她族中姐妹。

    而“霍钟毓”更不是什么可以坐享齐人之福的狗大户,正相反,他算是入赘进门的女婿,吃着道侣家的、用着道侣家的,根本没敢有二心。

    不知道会不会有风流之人以为这一进场景是净赚,上演一出“左拥右抱,遍携群芳”的风流轶事。

    但身处局中,别说他本身毫无兴趣,只说这事本身就处处透着诡异,根本无需分析,只要身临其境就能发现此处的可怕。

    “霍钟毓”的道侣家族,没有加入卫道联盟,但也一直是对抗三大邪道的重要力量。

    然而几乎在一夜之间,这个家族、包括“霍钟毓”的道侣在内,竟在无声无息之间皈依了云详浩慈天君,成为了博爱会的忠实信徒。

    他们追求天下大同,追求博爱和同质,而为了达到博爱的追求,他们信奉并致力于将所有人都同化、融合为同样的个体。

    霍钟毓脸色毫无波动地望着她们,他当前的任务是从这里杀出去,而第一要务永远是找到师妹。

    他诚于杀,诚于道,是一把锋锐逼人的刀,锋锐到足以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以无名宗门为背景,一步步杀出声名,杀入第二轮。但他天性不善言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也不擅长算计。

    这把刀需要一只握住它的手。这把手需要有力、灵活而充满智慧。

    也许这把手没有刀的时候稍显平淡,没有太大亮点,但当这把手握起刀的时候,足以斩断一切蔽障!

    当霍钟毓和陆悠然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他们真正锋锐无匹的时候。

    ————————————

    汨汨而流的小河边,忽然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带着一具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草地上。

    他们围着尸体画起一道道看上去吊诡可怖的符号,将尸体围在其中,将这平静的景色化为诡异的场所。

    一个满脸疲倦,仿佛随时都会累倒的青年慢吞吞地从生者中走出,一直走到中间一具怒目圆睁的尸体前蹲下,把手放在尸体的额头上,开始念念有词。

    奇怪的是,这群人行色匆匆,显然在赶时间,可这名青年磨磨蹭蹭的动作却没有惹来众人哪怕一丝一毫的怒视,反而用沉默而敬畏的眼神望着他。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下的青年,到底有着怎样缜密的谋算和精确的计划。就是他的存在,才让这次本该惨败而归的任务圆满完成,而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现在躺在草地上的五具尸体——虽然他们总人数也只有十人。

    当青年开始念念有词时,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那些尸体,眼神逐渐染上羡慕与痴狂相交杂的情绪,仿佛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你为神的回归所做出的贡献,将会被所有人铭记。当真知重回人间之时,你的名字将和所有无私求知的人一起,成为这片土地上永恒的传说。”

    “在求知路上,没有苦难,也没有死亡,一切都是拥抱真理所必经的路。”

    “真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虔诚的追寻者。当你的**失去温度,当你的心脏不再跳动,你的灵魂,终将归于真理的怀抱。”

    “愿你在真知的怀抱中,终获所求。”

    他伸手合上了那双圆睁的眼睛。

    “璩粥,走吧,待会苍蝇就来了。”仪式一毕,所有人都瞬间从极狂热变为极度冷漠,他们看都没有看一眼那具尸体,仿佛刚才眼里满含羡慕、恨不得以身相代的人不是他们一样。此时他们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已经躲避考虑起躲避卫道联盟的追踪了。

    璩粥知道他们真心诚意地认为死亡从来不是终结,当你一心一意追求真知并在求知路上殒身时,灵魂终将归于真知之神郁梓白瑶天君的神国,而他们注定在郁梓白瑶天君的神国找寻到真正的真理。

    因此在这些信徒的心里,为真理死亡根本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正相反,这是一件让人无比羡慕的事。而那无用的**,本身就是人追寻真知的阻碍,因此,同伴的死不值得哀伤,同伴的尸体也不值得他们多看哪怕一眼。

    “走吧。”璩粥点点头,站起身来,俯视着那一具具尸体,沉默地在胸前划下郁梓白瑶天君对应的符号。

    在他那微垂的脸上,一切神情都晦暗不明。

    无人看见,也无人注意。

    “赞美真理,真知至高!”他轻声说道。

    ——————————

    “赞美真理,真知至高!”脸上画满了诡异符号的男子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在幽冷的火光里被烧为灰烬。

    杜兰真沉默地望着空荡荡的庭院。

    她找遍了整个杜家,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杜兰真”印象里前一天还和平安宁的家族,忽然就集体被传染、转化为郁梓白瑶天君的信徒。

    她一一送他们早登极乐、回归真理的怀抱。

    场景的提示总是姗姗来迟,仿佛不给人一点忐忑就缺了点什么似的,“摧毁一次成规模的集体性感染事件,积分+10。”

    “提示:杜家的变故由来有因,但你似乎并不想继续追查下去了,因为你心里隐隐明白,这和你最终的志向铲除外神将毫无关系。”

    “这次事件虽然已经结束,但你明白,它留给你的是丧失亲人、不得不亲手送亲人一个安宁终结的伤痛,将永远伴随着你。它或许会消退,但永不会消失。”

    “外神的信徒总像老鼠一样,阴暗又嚣张。你铲除了一处隐患,但你知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随时都可能有真知会的人前来追查,他们不会放过你。”

    “趁着月黑风高杀人夜,带着你的伟大志向,扬帆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理是所有人的追求

    高墙累壁的城门下,两个百无聊赖的修士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闲话,“这段时间可是够折腾的,上面大动作不断,估计是有大事快要发生了。”

    “不光是咱们这儿,别的地方也在搞事情。”另一个修士悄声说道,“昨天我还听我师兄说,就咱们往北一点那个竹口分舵,前两天搞了个大的,把那群黄袍虫灭了门呢!竹口分舵主得意极了,在咱们舵主这儿得瑟,搞得舵主最近心情很差。”

    “灭门?真的假的?他们有这本事?”最先开口的修士瞪大了眼睛。

    “错不了!”另一个修士一拍大腿,悄咪咪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咱们在旭城那儿早就安排好了卧底,竹口分舵的事儿一出,舵主就派了两队人手,打算也立个功劳——上午那班值守的人亲眼看着他们走的。”

    “好家伙!”最先说话的修士惊叹起来,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远远地飞来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由提着枪警惕起来。

    那黑色的影子宽大轻盈,仿佛一块在风中飘荡的布,飘飘渺渺地飞近来,几乎没有一点声息。

    那黑影凑近了,两人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披着宽大黑色斗篷的人。

    那斗篷下露出的两绺青丝、那并无遮蔽的白皙精巧的下巴,无声地宣告了主人的身份。

    这一个女人。

    为防引发两人的攻击,她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时便落下了,慢慢地走近,显示自己并无敌意。

    等到她凑近两个守城门的修士,拉开遮住半张脸的兜帽,露出她的真容来。

    两个修士呆愣愣地望着她,呼吸为之停滞而不自知。

    他们绝非有意恍惚,也绝非不把自己的职责当一回事,实在是因为这副容貌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想象的美丽。

    “劳驾,请问这里是否就是河磐城?”这个轻易以美貌折人的女人仿佛毫不把因为她容貌而带来的沉默放在心上,两只修长白皙仿佛玉雕而成的手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地图,指着其中一个图标问道。

    “呃,对,没错,这里就是河磐城。”两个修士发了一会呆,回过神来望着地图上那个写有“河磐城”的图标,急忙答道,“姑娘这是从哪儿来的?”

    这秀美过人的女子轻轻笑了一下,轻飘飘地答道,“西边儿。”这个场景世界里很有意思,不叫道友,不叫仙子,喜欢叫女修“姑娘”,倒是有点像凡人。

    “原来是西边儿的贵客!”两人常年守城门,也是有点眼力见的人,知道这姑娘不愿意透露来历。但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冲着她手里的这张地图,就冲着她这轻易说出河磐城名字的气势,她就已经过了城门这一关。

    “姑娘请进城吧,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肯定辛苦,外面从来不太平。”两人热情地招呼她——无论怎么说,长得好的人确实就是有优势。“姑娘肯定是个大人物吧?这通身的气势,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出来干大事的!”

    灵生淑美的女郎笑而不答,朝两人轻轻点头,飘然而去了。

    两个守城门的修士望着她的背影,脑海里仍浮现着她那超乎想象的美貌。

    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在他们心中缠绕着,但却永远不直截了当的浮现在心头,让人迷惑,却怎么也抓不住。

    杜兰真脚步轻盈,漫步在街道上,对上路人好奇的目光,也毫不见外地盈然一笑,微微颔首,姿仪之高华、风度之卓然,无论是守在非鹤楼天幕前的观众,还是与她对视的路人,都忍不住为之赞叹凝视。

    杜兰真杀光整个杜家人,收到场景话外音的提示,虽然忍不住腹诽设定场景的评委会实在戏多,却也不敢拿自己的积分开玩笑,在杜家搜寻了一番,找到几张地图,选了最详细的一张带上,按照地图指引,一路往卫道联盟总部而去。

    她这一路并不张扬,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低调,但对于长得很不低调的她来说,本身已经是一种张扬了。

    但并非嚣张——其实或许还是有一点的,但在她轻轻松松灭了杜家满门之后,发现真知会没有那么难搞,就决定钓鱼执法,如果有人想来给她送分,她不会拒绝。

    这个场景世界的实力设定在筑基期,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是筑基修士,没有太大的修为差别,只有手段的区别。

    杜兰真的幽罗被极大幅度削弱,而且对外神信徒也没有什么堪称奇迹的克制作用,由幽罗的气息衍生出来的法术也就更不可能做金手指了。

    但抛去任何作弊式的幻想,她的手段本身就远远超过普通人,完全足以她获得碾压式的胜利。

    因此她不紧不慢地往卫道联盟赶,规划出了一条最佳路线,一路上杀了三波真知会的追杀者,打算在这座河磐城稍微修整一下,顺便获取一点场景世界的信息。

    杜兰真悠然地望着路上的建筑,家家户户墙上都画着简单的装饰图案,不尽相同,但可以看出是同源的。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说不出。

    孩童抱着白发老者的胳膊,软磨硬泡,“爷爷,这个阵法怎么解啊?”

    少女挽着恋人的手,甜蜜撒娇,“哎呀,你就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彪悍的妇人拎着丈夫的耳朵,大声吼道,“我才不信你跟那个小浪蹄子什么事都没有!你从来都嫌弃老娘没那个狐狸精懂得多!你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如果说这茶米油盐足够人间烟火——

    稚龄的学童提着刀架在羸弱的青年脖子上,笑容远远不是他这年纪应有的狡诈和冷酷,“如果你不把那本道书给我,那先生,学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清秀的少女松开匕首,任由它插在倒地女子的胸口,蹲下来,忧伤地望着女子,“姐姐,我也不想走到这个地步的,但进求知堂的机会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形销骨立的男子一刀划开手腕,鲜血狂涌而出,却无法改变他哪怕一丝狂热,“您是全知全能的神,您是伟大不灭的一,您是永恒而真实的主,请您赐予我获得知识的机会吧!”

    杜兰真脚步一顿。

    而城门口的两个修士终于发现了让他们犹疑的是什么。

    “哎,刚才那个女修……她是不是,没有在胸口画神主的标志啊?”

    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同时朝城内撒腿狂奔。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杀出一条生路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一路反杀追兵,想要找个地方修整却找上了敌人的大本营”还惨的事情吗?

    如果有的话,那大概就是她居然真的混进来了!

    此时此刻,杜兰真几乎有仰天长叹的冲动,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会倒霉到这个地步的!

    地图是她在杜家找到的,她从好几份地图中选了最精确最详细的一副带上,其他仅作为参考,对照了一下,规划出了一条最佳路线。现在想来,河磐城这个地方没有在其他地图上显示,并不只是其他地图不够精确的原因,还在于卫道联盟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处真知会的老巢。

    她规划出的路线上有好几个城市可以修整,但经过之前几个城市的时候她状态堪称完美,就没必要修整了。好巧不巧,等她想修整的时候,一头撞进了真知会的大本营。

    这事根本不合常理!

    杜兰真痛苦地想着,明明场景话外音介绍卫道联盟和三大邪道的时候还说卫道联盟能勉力维持统治地位的,谁能想到他们的维持统治居然是敌人都建城自立了还压根不清楚啊?

    难怪卫道联盟要大发英雄令,广招各路英雄前来响应,戮力同心应对三大邪道——否则它可怎么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混啊!

    真知会并不时时刻刻都是疯子,他们平时表现得还挺像正常人的,只是内心的疯狂追求已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了而已。真知会的信徒潜伏在各个势力里,有的是被安插进去的卧底,有的则是被洗脑的人。他们表现得好像正常的修士,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撕破面具,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狠狠地捅人一刀,或者把人转化为信徒。

    这也正是杜兰真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的原因。此时她再看这河磐城,那屋舍上画着的哪里是什么图案,分明尽是直指郁梓白瑶天君的符箓。

    她不可能立刻转身就走。她已经进了城,就没那么轻易出去了。

    虽然杜兰真也很想刷分,但事实在于,她没那么牛逼,还没有强悍到可以屠城的地步,这里都是筑基修士,她敢说没人能胜过她,但绝不敢说可以把满城人都杀死。

    一个城市既然敢建立,一定有强大的修士在守卫它。杜兰真自忖绝对可以战胜守城核心力量,但这种人从来不是单个存在的。

    杜兰真的脚步不过顿了一下,便立刻继续向前迈步,神色如常,仿若无事。

    乐观一点想,既然她已经混进来了,干脆盘桓一两天再走,说不定还可以探出点信息。

    “就是她!在那!那个黑斗篷的女人!”大街上忽然传来一声厉斥。

    “前面的女人,站住!”

    杜兰真眼神忽而凌厉起来,脚步却丝毫不停,悠哉游哉地向前走去,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却好似平地瞬移一样,在人眼中,动作不紧不慢,却倏忽消失在拐角处。

    身后大批人遁法身法一齐发力,几乎是下一刻就到了拐角处,却只能看见街上往来的城中居民,人群中没有那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了。

    “她是生面孔!”端着茶杯在楼上悠然喝茶的人望见街角大批的守卫,便扒在窗户上,指着从他窗下经过的女人大叫道。

    那个月白罩衫的女人抬起头来,目光冷得好像月光,朝他伸手指来,一道火光幽幽而起,瞬息从她指尖飞出,飞向那个喝茶的修士。

    那个无比配合守卫队的修士端着茶杯,茫然地倒下,在他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刹那,他的眼前是一道幽光。

    杜兰真一伸手把这个自找麻烦的修士杀了,那幽光并不停歇,在整栋楼里游走一圈,又从窗户里飞出。

    下一瞬,整个小楼由内而外轰然炸开,瓦砾飞溅,带着灵力把整条街都笼罩在其中。

    “列队!”

    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隐隐约约有人高声喊道,“突击——”

    “轰——”

    那瓦砾和烟尘刚刚飞到一半,从中一道黑光从中升起,蛮横又强势地把那瓦砾化为烟灰,从爆炸中冲出来,携千钧巨力朝杜兰真飞去。

    虽然尚未遇见源自郁梓白瑶天君的碾压性的洗脑,但她还是提前封闭了神识,甚至封闭了除视觉之外的五识。

    杜兰真双手微合,胭脂色在她手中流转了三圈,昂然飞起,化为长虹,与那黑压压的光芒一触即分,越过那乌光沉沉,仿佛已把它抛在脑后,直朝着乌光的来处飞去。

    绯色流光划过那烟尘雾霭,仿佛生了眼睛一般,朝着烟尘后的人冲去,翩翩若游龙,在那满眼迷蒙里成为唯一的光彩。

    胭脂色每一次转向,都必然带起一道艳丽至极、刺眼至极的血色,它仿佛偏爱颈部那一小块地方,非得从那里来一刀,证明它在琢磨不定的灵活之外还拥有常人不具备的精准。

    有人向真知祈祷,呼唤起郁梓白瑶天君的尊名,这一刻的他们是幸福的,因为寻常修士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自己硬扛,无论是否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而拥有信仰的人可以乞求神明的眷顾——那通常是慷慨的神明不设条件地给所有信徒的力量,也是神明为获得信徒所给予的最初的好处。

    但他们也是不幸的。因为那三寸的、小得几乎有点可笑的刀,没有因为他们的异化而牵累主人的神识被真知侵蚀。每当它触及到真知的力量时,它那精巧的刀身便会泛起一层薄薄的、淡淡的幽光,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最好的膜,助它以誓要斩敌于此刀之下的气势,将伟大的真知的力量一击而溃!

    杜兰真的一小部分神识附在胭脂色上,胭脂色上附有幽罗的衍生法术保护神识。而她本身的神识封闭,眼里又隔着烟尘看不见那些人的异化,因此胭脂色在烟尘里大杀特杀,毫无阻滞。

    血染红了瓦砾和烟尘,任由后者带着它们的颜色在空中飞舞,撞击在地上、墙上,最终尘埃落定,满目血色。

    街上只有她一个人还站着。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也包括杜兰真自己。这座河磐城里的守卫比她想象得要弱。

    这让她甚至有点产生更加疯狂的打算了。

第二百五十章 杀人不难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河磐城里的守卫这么弱吗?”河磐城最正式的房屋里,杜兰真坐在桌边,撑着下巴,半歪着脸,悠悠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他是河磐城的话事人,也是真知会在此处的分舵主。

    面对杜兰真这个不信真知、残杀真知信徒的罪恶之人,面对她丝毫没有把河磐城看在眼里的嚣张话语,河磐分舵主不仅没有恼羞成怒杀她为守卫真知贡献力量,反而诚惶诚恐,痴迷甚至狂热地望着她,有问必答,“我们三分之二的守卫都被贱民派去旭城,小舵有内应在旭城杜家,可以里应外合,助神教夺下旭城!光复真知!”

    在贯珠天音的影响下,河畔舵主把最崇高的敬意、最疯狂的向往致以杜兰真,因此,他将对郁梓白瑶天君的感情尽数投影到杜兰真身上,几乎以为她是郁梓白瑶天君在戡梧界的化身。

    杜兰真得说,贯珠天音对人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在贯珠天音控制下表现得狂热、痴迷到河畔舵主这种地步,她也是第一次见。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她以前控制的对象都不是神道信徒。以杜兰真浅薄的见识里,她仅知道神道信徒这一种人,看似强大无比,但实际上心灵脆弱。他们的力量来源于所信奉的神灵,他们不需要拼尽全力、冒着生命危险去提升实力,只需要尽力信奉、讨好神明,就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

    但人之所以强大,其实不在于他掌握了多少力量,而在于他有获得力量的能力。

    神道信徒天性里有着依赖神明的部分,这种奴性使得他们难以拥有坚定的意志,更不可能在贯珠天音下有所反抗——信仰神明,本身就是在主动交出自身的控制权。习惯了被控制,也就不会反抗了。

    杜兰真对神道没什么好感,便在于这种愚民的把戏。

    如果说玄门是独善其身的话,神道就是举万众之力成就一人,那站在顶端的人何等风光,却并不代表托着他的人的卑微并不存在。

    “旭城杜家?”杜兰真挑了挑眉,觉得这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这正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手里的地图清清楚楚地标注着河磐城的位置——因为杜家最初的真知信徒就是河磐城的人洗脑的,是河磐分舵的棋子。

    不幸的是,那些河磐城的人跑到旭城,只能发现被她杀得一干二净的杜家。追上来想追杀她,却被她一**地分批解决了。

    这么说来,她完全是以一人之力,用了十几天时间先后消灭了河磐城的大部分力量啊!

    “真知会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吗?”杜兰真想了想,问道。

    “除了旭城的事,北边竹口分舵派人灭了当地的寻芳宗,不过没有接管势力,竹口分舵的实力较弱,没那个人手接管,只能杀人示威。”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么大动作,现在却忽然激进起来了?”

    “我不知道……”尽管被贯珠天音牢牢控制着,河磐分舵主还是露出了茫然之色,“但是大家都在比,我们河磐分舵也不能落后。”

    杜兰真敲了敲桌子,思索了一会儿,“真知会总舵对此怎么说?”

    “总舵鼓励所有分舵积极参与真知的伟大回归,为真知的光复贡献力量。”

    这满口漂亮话,没有一句有营养的。

    杜兰真又问了河磐分舵主不少问题,发现他知道的也不多,活脱脱一个偏安一隅、不关注自家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乡巴佬,指望他知道真知会的意图、甚至于整个世界的形式,简直是在做梦。

    她顺手用胭脂色送河磐分舵主去见他心心念念的真知,沉思了一会,在城里搜出一些也许有用的文件,没有细看,塞进储物戒指里。

    对于小洞天世界里的人,杜兰真杀起来没有一点点心理障碍。她在进入小洞天世界时就被评委会告知,里面的都是临时推演所得,并非真实存在。也就是说,她杀的只是一道符箓、一串符号、一组灵力,可能是任何东西,但绝非真人。

    甚至于,即使这些是真人,杜兰真也能安然地送他们一场解脱。玄门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无论在哪都一样。

    杀人从来不难,杀一个人和杀很多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她没有能力把所有人都困在城里杀掉,但想来刷分也不至于这么苛刻。

    杜兰真望着空荡荡的、本身并不发达的河磐城,伸出手来,幽光从她指尖涌出,几个呼吸间,拥抱整座城市。

    “成功摧毁真知会中型据点,积分+30。”

    “望着空荡荡的城市,你心里并不轻松,反而沉甸甸的。你知道虽然河磐城的大部分有效力量都被消灭,但仍有幸存者寻找各地真知会信徒通报消息。如果你滞留原地,很有可能会遇上前来探查情况的别地真知会信徒。”

    “这里不安全,你决定事不宜迟,立刻离开。”

    杜兰真静静地望着火光冲天的河磐城,听着话外音深情并茂地擅自为她的心情和心路历程做出决定,嗤笑了一声,转身化为遁光,消失在天际。

    ———————————

    陈奉云望着眼前俯首求饶的人,神色复杂。

    她明知这些人是毫不在意尊严和别人的生命的无德之人,但她又怜悯他们的愚昧。

    与她看似冷酷的外表不同,陈奉云是一个从小受到严格正统教育、有着积极三观、怀有怜悯之心的修士。

    即使她知道这些只是小洞天世界推演出来的人,但她的手却迟迟难以落下。

    “你的心太软了,杀人这种简单至极的事情对你来说简直像是什么绝世难题,拖泥带水,不够干脆。”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临行前师尊对她说的话,那个高贵的女人用最冷漠的语气评价着她——她一向是漠视甚至无视这个弟子的,陈奉云很清楚,自己并不受师尊的喜爱,而临行前师尊向她说的这番话就是最直接的原因,“修士这一路上,唯道唯我,没有其他东西值得你挂怀。”

    陈奉云做不到,她很清楚。即使她竭力模仿着师尊,像师尊一样成为戡梧界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冷美人,让所有人以为她是师尊的翻版。

    但她心里清楚,她不是,她永远也比不上师尊的道心坚定,她就是个凡夫俗子。

    陈奉云想了很久,最终闭上了眼睛。

    心软是凡夫俗子的常态,但趋利也是凡夫俗子的追求。她想做天元十六子,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证明自己配得上是师尊的弟子。而面前的都不是真人,不违背她的良心。

    她的坚持这样懦弱,而所谓良心又这样容易妥协。也许是她真心想要变成师尊的样子,也许是她在慢慢习惯这个尔虞我诈的残酷世界……

    陈奉云苦笑了起来,也许师尊说得没错,杀人不难。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刷分策略

    杜兰真不知道小洞天世界比戡梧界的时间流速是多少,但仅仅考虑到她进入场景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连续遇到两场事件了——虽说其中一场可能是她自找的,但这个频率也有点高了。

    特别是开场一个全家升天,绝对是评委会特意安排给每个参赛者的送分题,让人快速进入状态的妙招。

    仅从目前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场景世界里的绝大多数土著对她来说都不具备威胁,而危险大概就会落在三大外神本身。

    这一路走走停停,她除了为追杀者停留之外,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个场景的安排。

    仅就她所经历的两场事件,她确认这个世界推演之完整几乎可以媲美真实的世界。这既正常,也不太正常。

    正常在于,元婴真君本就有能力推演洞天,评委会十位元婴真君一起出手,能够让小洞天世界非常完善合情合理。

    但不正常在于,这里的土著有些过分逼真了。每个土著都好像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元婴真君可以点化灵物开智,但他们也没本事让灵物完全按照他们的设定思考和行动啊?

    要么牺牲逼真度,要么牺牲可控性,两者必有其一,这才是现实。两者都保持高水准,这已经超过了元婴真君的上限。

    即使满心存疑,但杜兰真多番试探,发现这个小洞天世界就是这么的不符合常理。

    也许是她坐井观天了——不管怎么说,身处其中,她要做的不是质疑已发生的事情,而是思考如何在这里谋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不去质疑这个已发生的事情的可行性,而是在“这个小洞天世界就是跟真实世界差不多”的基础上思考,那么刷分的可能就变得更多了。

    杜兰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要她首选,肯定是想从全局入手,高屋建瓴地了解整个小洞天世界,然后再下手的。

    坦白来说,她绝不会选择随遇而安,遇到什么再去解决什么——这种状态只会让机会越来越少,如果不是气运逆天,最终只会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得分。

    而从个人性格来说,她也更倾向于居高临下地出手,这是她多年来的经验和习惯,当你越具有权力感,你越能看得清楚、看得周全。这个权力感来自于信息和掌控力。

    太多人辛辛苦苦忙一场,最终一个时代浪潮打来,让他们的辛苦都成了无用功。

    杜兰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做这种人的!

    按照评委会的深深恶意,绝对不会给人暗搓搓发展的机会,肯定每个阶段都会有个大事件,让一批人翻车——否则,他们苟到天长地久怎么办?这个场景世界还结束不结束了?

    目前她获得的信息不多,无论是杜家还是河磐城,其实都处在权力的边缘,她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感,只有两条清晰的路径——如果她不想勇闯三大邪道,就只能死命往卫道联盟凑了。

    场景介绍里确实还提到了散修和一股神秘的力量,能够和卫道联盟、三大邪道相提并论,这两肯定不是什么凑数的。但若非无从选择,杜兰真不会考虑他们。

    一个人的成长背景对她的思维方式和她倾向影响是很大的,杜兰真生在组织性很强、规模很大的极尘宗,天性偏向于已经有规模、有组织的势力,而不是靠一人之勇单打独斗,更不会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企图凝聚一团散沙。

    她宁愿用三十年来完美接盘,而不愿意花三年自己打造一个新盘,然后花五十年发展到同样的规模。

    她不选散修路线,也正是出于这种偏向。

    至于那股神秘势力,她连影子都没摸到,拿什么找寻?卫道联盟是个门槛低得多的选择,她可以猜到绝大多数参赛者最后都会归于这个势力,但她有信心把低门槛路线实现高水平。

    一步先,步步先,她最清楚这个道理,起步越早,优势越大——她整个人生不正是这个道理的写照吗?

    当前期武力影响不是特别大、信息成为决胜因素的时候,杜兰真最大的优势,就落到了贯珠天音这门套话神术上。

    说来,她敢在无数观众面前公然施展魔道法门,不怕被人认出,也是经过长辈背书的。

    临行前,她求见须晨真君,请师尊做个临行训示——她到底需不需要不重要,这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师徒的关系在这两年慢慢变得紧密起来,其实没什么可临时叮嘱的,杜兰真便随口问道,“我可是身负魔道法门,掌教会不会觉得我是异类,排斥我,不看重我啊?”她虽然这么说着,却神色轻松,显然并不真的纠结这件事。

    “你会一两门魔道法门,可你会的玄门功法又有多少?难道为了那一两门魔道法门,你就成了个魔道修士?”须晨真君嗤笑道,“本宗若是一点容人的气度也没有,那赶紧玩完拉倒!别的不提,你当是只有你一个人身负旁门法门的吗?”

    “哦?”杜兰真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还有什么人?”

    “这人你也认识。”须晨真君带了点轻微的笑意,望着杜兰真道,“当初你谭苑师叔凝婴讲道,你不也是在的吗?”

    “什么?”杜兰真大惊,“谭苑真君,他身负……神道法门?”她以为那只是宗门的谋划需要。

    “自然,否则,就算宗门另有绸缪,但元婴大典讲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谭苑师叔岂会为了迎合宗门就讲他根本不懂的东西?”须晨真君淡淡的道,“想的多是好事,人总该多为自己打算。但你别小瞧了本宗的气度。”

    须晨真君说着,沉声道,“本宗传承千万载,绝不只是故步自封!在传承外博采众长,不断发展,方有我极尘宗今日赫赫之威。旁门道法,也有其优劣,取其精华,增益本宗道法,自然是以我为主,为我所用,分什么自家外家!”

    杜兰真不由微笑。

    是她小瞧了宗门,也小瞧了整个玄门。

    这个戡梧界是玄门的,无论资源、人力,还是传承、手段。

    只要是戡梧界的东西,都是玄门的,为玄门所用,自然也就不分外道正道,当用则用。

    杜兰真敢用,极尘宗就敢给她兜着,这就是六大宗门的底气。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抵达癸水阁

    癸水阁地处卫道联盟总部槐城的东方,是卫道联盟的最后一道蔽障,只要经过癸水阁,就可以直达槐城了。

    作为最后一道蔽障,癸水阁的防卫和盘查就是卫道联盟安然统治的根基,也因此,这排查极为严苛。

    作为一个势力,卫道联盟的组织力和凝聚力远远比不上极尘宗,甚至比不上许多戡梧界的宗门的,但放在这个场景世界里,它绝对是矮子里的巨人,一盘散沙里的大石头,总之远胜过散修和三大邪道。

    况且,在这个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道统灭绝的世界里,修士的变通能力简直远超人的想象。

    癸水阁,它的名字非常招人吐槽,但它被卫道联盟重视的程度仅次于槐城,所有想去槐城的人,都必须在癸水阁接受为期七天的排查。

    卫道联盟广发英雄令,作为本世界名义上的唯一统治者、玄门的唯一领袖,确实招来了许许多多意图加入的修士。

    这给癸水阁的排查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槐城总部那里明确要求癸水阁可以适当放宽要求,卫道联盟求才若渴,特殊时期,排查工作可以没有那么严格。

    有了这个明确表示,癸水阁的排查工作就快了许多,简化流程,只保留最必要的那些,大约三天就可以放行了。

    但有的人确实存疑,必须进一步排查,就得待满七天了。

    一般来说,这种人其实不是很多,但特殊时期,来的人这么多,总有这种人存在。

    英雄令刚刚发出去二十天,癸水阁已经有三个必须排查的人等在里面了。

    “等到我们给旭城杜家发去消息,收到回复,你就可以去槐城了。”在癸水阁负责接待的修士朝对面的女人笑了笑,显得很是温和,这对于工作量猛增的他来说非常罕见,但这个女人值得,美人总有点特殊优待。

    “那恐怕不行了。”这个秀美灵蕴的女人垂下眼睑,神情哀婉,“我们家……”她幽幽地道,“旭城杜家,已经是过眼烟云了。”

    “什么?”接待的修士大声道。

    “我的堂弟,他还那么年轻,还不明白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她说着,神情黯然,“他被人蛊惑了,居然信奉了真知伪神,以为自己在追求真理……”她说着,双目盈盈,仿佛随时要落下泪来,望着接待的修士,几乎让他丢掉脑子、只想哄她开心,“杜家……都被真知伪神污染了。”

    “什么?”但接待的修士最终还是坚定地把脑子握在手里,虽然他已经感觉不够用了,“杜姑娘,你的意思是,杜家……整个杜家都?”

    杜姑娘哀伤地点点头。

    “天啊……”接待的修士呆呆地望着她,忽然惊起,“这事太大了,整个杜家都信奉伪神了,我得赶紧上报,否则旭城会被真知会变成他们的地盘!”

    “那倒不至于。”杜姑娘低下头,忧伤地说道,“我,我从小立志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扫除伪神,如果放任那么多真知信徒在旭城,那完全违背了我的良心!”

    “我,杀了他们。”她艰涩地说道,声音带着哽咽,猛然抬起头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划下。

    接待她的修士呆呆的,说不出话,就这么望着她,露出极复杂的神情。

    他很想相信这个仿佛仙女下云端、美人出画卷的女人,情不自禁地为她的楚楚动人和哀婉难抑感到动摇,但她说的话,简直太可疑了!

    接待修士挣扎了一会,在脑子和眼睛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抱紧他的脑子,“对不起,你说的这件事太重大,也太可疑了,我必须得上报,你恐怕得滞留七天了。”

    “我明白。”杜姑娘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怒火或者慌张,而是非常理解、非常理智地点点头,顺从地说道,“如果是我,也绝不会相信的。”

    “这件事,也太超出常情了,任谁也想不到的。”她说着,忽然伸手轻轻按了按眼角,企图让那里盈盈的泪水装作不存在的样子。

    她有点太可怜了,接待她的修士又有点情不自禁地同情了,他忍不住说道,“其实也没有,我们最近,也遇到了三个经历了很离奇可怕的事情的人……”

    但他没有看到这个哀婉拭泪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也看不到她楚楚可怜的神情下冷静的观察。

    “是吗?”她望着接待修士,眼里含着一点希望。

    “是真的。”接待修士心一软,安慰道,“如果你没有问题,只要等七天就可以去槐城了,这里还有三个修士跟你差不多情况,别怕。”

    “他们也是亲手送所有亲人……一个安宁的吗?”杜姑娘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露出一丝期盼,却偏偏要发出质疑,当她提到“送全家一个安宁”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嘴唇,露出痛苦之色。

    “他们……”接待她的修士刚要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改口道,“咳,如果你们都没有问题,可以在去槐城的路上交流一下。”

    杜姑娘呆呆地望着他,最后仿佛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在被怀疑的处境里,其实并不被信任,露出黯然之色,慢慢地点头,勉强地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

    接待修士张了张口,又想安慰她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冷淡地说道,“从左边这个通道进去,拿着这块玉简,会有人招呼你的。”

    “谢谢。”这个叫杜兰真的女子站起身来,双手接过玉简,朝他露出一个极其清淡的笑容,并无开心,但不只是礼貌,她的笑容里带着善意,她认真地说道,“辛苦你了。”

    即使接待修士已经被她刷满了好感,杜兰真还是证明她还能突破一下极限。每天接待这么多脾气各异的修士,忽然有人认真地体谅他的难处,实在让人没法不对她升起好感。

    “我们的排查都很规范的。”尽管不是他的职责,但接待修士还是忍不住安慰她一句,“不会冤枉人的。”

    “我坚信这一点。”杜兰真敛容,声音沉静,“卫道联盟不会让每一个玄门志士失望。”

    她朝接待的修士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了左手边的通道里。

第二百五十三章 信息交换

    “杜兰真是吧?”守在通道里的人看了看她手里的玉简,让她往里走,“走到底,挑一个房间住下吧。”

    “谢谢。”杜兰真朝他微微颔首,沿着通道往前走去。

    这是一条长约百丈的通道,四面封闭,墙上每隔三丈便挂着一盏灯,通道里光线昏黄,仅仅是可视而已。

    走过这百丈长的通道,她转入一座小楼——她注意了一下,小楼设有极其精密的阵法,绝大多数人无论是想闯入还是闯出都近乎不可能,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连着通道的那一个。

    杜兰真放慢脚步观察了片刻,然后快步走进了小楼。

    与从外面观察的不一样,等到她走进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秀丽楼台。

    与外表的可以入画截然相反的,是小楼内部仿佛监狱的设计,每一个小房间都有一丈见方,不算宽敞,但对于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每个房间都没有门,但设有阵法,只要有人踏入,便会自动激发,只能进,不能出。

    杜兰真怀疑谅事宗把人关了二十年的地牢都没这里森严。

    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悦来——这是完全符合“杜兰真”这个身份的,无论是谁,被这样怀疑和防备,总会本能地露出不悦,无论她到底是否无辜,又是否能够理解癸水阁的做法。

    有那么一刹那,她在考虑“掉头就走,质问癸水阁什么意思”和“老老实实找个房间蹲着”两个做法哪个更符合形象,哪个更能获得机会,但她思考不过一瞬,最终还是选择后者。

    前者固然可能会更符合一个刚刚手刃被感染为邪神信徒的亲人、情绪不稳定的少女的人设,但癸水阁既然被卫道联盟放在这里做最后的防线,不可能那么儿戏地为她破例。完善人设是为了获得更多机会,无法获得机会和利益的完善多此一举。

    更何况,她是要打入卫道联盟,还没进槐城就表现得像个刺头,委实无益。

    杜兰真这样想着,做出不悦之色,但脚步还是没停,一路往里走去。

    整个一楼是没有人的。

    小楼一共只有两层,据接待她的修士说除了她还有三个人在里面。据她观察,本来接待修士是要把她往左手边的通道引的,后来发现她嫌疑太大,才让她往右手边的通道走,而她走过这条通道,没有发现岔路,那么那三个人多半也在这栋小楼里。

    杜兰真走到后半边,找到上二楼的楼梯,已经隐隐约约听见人声了。看来房间并没有设隔音的阵法。

    她慢慢走上楼梯,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踪迹,二楼的人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等到她走上二楼时,楼上的人已经把目光投向楼梯口了。

    杜兰真迎着那些打量,目光往里面一扫,挑了挑眉,笑道,“我说这楼里怎么没人,原来各位都在二楼呢。”

    这楼上的三个人,都是非鹤楼参赛者!

    最靠近楼梯口的那个看起来翩翩公子浊世佳的修士,叫做程慕颐,在第一轮中,和沈淮烟是唯二八连胜无败绩的参赛者,碧落宗的筑基中期修士。

    程慕颐隔壁的清秀佳人,望之平淡、眼神平静,但腰杆笔直,不露不显,正是被沈淮烟评为“看似粗放,其实很有心机的暴力女”的顾霓云,来自于修仙世家顾家,曾因天资不显而被退婚,在第一轮中获得七胜一负成绩。

    至于程慕颐对面的那个望之英姿勃发、姿质风流的青年,自然是杜兰真的发小,来自极尘宗,第一轮中七胜一负,仅因连续两场撞上霍钟毓和沈淮烟而有败绩的卫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所有参赛者中,走心机筹划路线的并不算多。

    但这三个已经在牢里蹲着的天才,无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再加上刚刚走上二楼,马上要体验幽禁七天套餐、轮空一整轮,心眼多于筛子的杜兰真,这临时幽囚生活,简直是心机男/女的大戏。

    “几位道友都是从哪来啊?”杜兰真笑着,先是在二楼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然后往顾霓云对面的房间走去,甫一踏入,身后便升起一道无形的蔽障,将她封入房中。“我叫杜兰真,从旭城来。”

    她不确定有没有人在监视他们——杜兰真倾向于是有的,在监视的人眼里,他们从未见过,如果一打招呼就叫起名字,那只会让本来就被怀疑的他们产生更多的可疑点。

    毕竟,四个非常可疑的人居然互相都认识,这很难让人不产生“他们其实是一伙的”的怀疑。

    “杜道友你好。我是程慕颐,来自繁城。我对面的那位是来自秦城的卫衔道友,隔壁的这位是来自奉城的顾霓云道友。”程慕颐朝她风度翩翩地点点头。

    “杜道友也是被癸水阁怀疑的吗?”卫衔在杜兰真的隔壁,两人隔着墙,互相看不到对方,但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杜兰真几乎可以想象卫衔现在的表情——他一定对程慕颐非常、非常、非常不感冒。

    杜兰真就站在她那个房间的门口,打量着坐在对面两个房间的顾霓云和程慕颐,从她现在这个角度,可以非常清晰地观察二楼楼梯口。

    “若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进来呢?”杜兰真幽幽地说着,时刻不忘自己的人设,“幸好只有七天,否则在这里像犯人一样熬日子,我可受不了。”

    “是啊,我们刚才还在说呢,要是再有一位道友来,我们就能凑一桌麻将了。”顾霓云刚刚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现在又靠着墙,拿出蒲团坐下了,懒洋洋地望着正对面房间的杜兰真,“现在可好了,人齐了,道友来吗?”

    杜兰真望向顾霓云,后者懒懒地回望,杜兰真目光一转,对上程慕颐的视线,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友这可真是好心性,在这居然还有心思打麻将,也不怕癸水阁查出什么吗?”

    这三个人在她来之前肯定有过交流,但看来顾霓云和卫衔都对程慕颐不是很有好感,交流得估计有限……

    但大家起码得互相把身份交代清楚,给她一点参考,否则杜兰真只能充当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冷场王,不断爆雷,抛出危险话题让大概率存在的那个监视者怀疑了。

    如果这里都是迟钝的人,她这么做只会徒劳无功。

    但谁叫大家都是聪明又多疑的人呢,不是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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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明月光介绍:
有人视她为明月光,敬之、慕之、逐之。唯有杜兰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舍去一副皮囊、抽去一身修为,她只能剩下一颗难以逍遥、永不知足的心。女主天才流,杀伐果断,又美又强苏爽升级流大长文有暧昧,无男主心有明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心有明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心有明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