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任教习
“听说了吗?新来的教习是院长特招的,才少灵阶。”
“,少灵阶指导我们也是绰绰有余了,只希望不要长得太好看。”
“据说就是个美人呢,只盼着能温柔一点就好了。”
……
演武堂内,一众学子没有如以往那般刻苦修炼,反倒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即将上任的教习。
角落里,一袭蓝衫的少女对此充耳不闻,仍勤勤恳恳地练着剑。
从起手到收式,一丝不苟。
不过她身旁的黄衫少女显然没有如她那般认真,手上拿着刀在慢慢比划着,耳朵却竖了起来,心早飞到了那群议论的人中间。
看见蓝衫少女收式,她马上收了自己的刀,凑上去小声八卦:“阿雅,你知道我们新任教习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
秦雅收了剑,拿过毛巾擦了擦汗珠,坐了下来。
她今天一直心神不定,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
往常只要拿起剑,她就能平心静气,投入其中。今天却连早就熟练的一套剑法,也屡屡出错,心越来越乱。
黄衫少女对秦雅的冷声冷语早就习惯了,她也不在意,兀自坐到秦雅身边继续道:“听说是个大美人呢,不知道是不是比蓝教习还漂亮。”
蓝教习是她们之前的教导者,长相秀雅,只是为人严肃认真。
据说是因为蓝教习意外受伤,所以学院才换了人来指导他们。
花迎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才不关心教习的实力,只希望她有一张好看的脸。
倒是与其他学子的期望相反。
秦雅与她相识多年,对她的关注点一点也不意外。
“笃笃”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秦雅看向门外,感觉自己的心神也随之绷紧。
“什么来了?”花迎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终于也听见了脚步声。
一步一声,缓而有力。
议论声渐歇,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演武堂的门被一道珠帘隔绝,此刻那珠帘正被一只白皙的手缓缓挑起,叮铃作响。
珠帘掀起,手的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剑眉星目,清逸飒爽。
她右手仍呈拨开珠帘的状态,左手缓缓转着一串玉石质地的珠串。
初升的朝阳在水晶珠帘上投射出莹润的光华,将帘下的女子衬得熠熠生辉。
但期待了半天的少年们一点也不敢动。
比蓝教习还美就算了,似乎与温柔也沾不上边,倒有种凛然的气势。
进了演武堂,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女子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语调拉长,带出一丝懒散意味:“怎么,没人欢迎我吗?”
她一笑,刚刚的气势瞬间消散,仿若只是晨光带来的错觉。
静了半晌的演武堂陡然炸开了锅。
有应和欢迎欢迎的,有上来就自我介绍的,更多的只能揉了揉脸,笑着安慰自己好歹新教习更美更温柔。
一群半大少年叽叽喳喳,倒是过于活泼。
花迎抱紧了秦雅的手臂,压抑着没哇哇叫出来。
新来的教习真是太合她眼缘了。
但她跟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才不以为刚刚的感觉是错觉。
蓝教习虽然严厉了点,但对学子还是关心的,这位新教习看起来可没那么好糊弄。
见那群少年苦中作乐的模样,花迎忍不住偷笑。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兴奋中,没有发现好友的异常。
秦雅从女子进来,眉头就没松开过,心中那种起伏不定的空虚感终于落回实处,但她却没有一丝轻松,只觉得五味杂陈。
秦君拨弄着手中的珠串,目光缓缓扫过演武堂内的众人。
明明是很温暖的笑意,目光也不严厉,但被她扫到的人仿佛被扼住了脖颈,渐渐失声。
演武堂重新安静下来。
秦君走到堂内案几前,正要说话,门前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水晶珠帘被粗暴地扯了下来,圆润的玉珠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同样壮硕的喽走了进来,手上还甩着珠串滚落后的线绳。
“我说你们丁班整天不思进取,搞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有什么用?好好一个演武堂被你们弄得像个玩杂耍的地儿,是怕这次大比后失了学院的接济没法糊口吗?”
大汉微扬着头,斜睨着堂中的丁班弟子,掐着个完全不同于外表的变声期公鸭嗓子大开嘲讽。
“就是就是,还不如趁早回家练杂耍去呢,省得浪费学院的资源。”
“一群垃圾还想着翻身不成?”
三人一唱一和,将丁班学子讽得面红耳赤,他们却不敢还口。
苍羽学院学制五年,每届只录取百名学子,按实力分为甲乙丙丁四班。每年年末大比后重新分班,人数不足百的时候直接在低一届的学子中则优选拔。
第四次大比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丁班是这届学子中实力最差的一群人,连跳级上来的学弟学妹都比不上。
而来人是乙班排名前三的人物,更是乙班教习的弟子。
丁班学子的骨气早在一次次的打击中垮下来了,他们不敢反抗,不由将目光投向他们新上任的教习秦君。
演武堂的门开在正中,秦君所站的位置要偏右一点,但无遮无拦,还是很容易看见她的。
偏偏这三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愣是无视了她。
秦君觉得自己身上这封印是不单单封印了实力,连自己的存在感也封起来了吧。
她这么大个人在这里杵半天。
见他们终于顺着丁班学子的目光看见自己,秦君不由笑了笑。
已经许久没遇到过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了,要不是想在小姑娘面前留个好印象,秦君早就动手将人扔出去了。
但果然还是本性难移,她摩搓了一下手上的珠串,直接道:
“说完了吧?”
“说完就滚吧。”
身形一错,秦君转瞬来到三人面前,抬脚侧踢,巧劲暗出。
大汉的身体直接横飞出去,连带着身后两个小喽。
三人应声滚落,将地上灰尘抹得干干净净,在门前趴得整整齐齐,像晾晒着的咸鱼干。
“我们继续。”
秦君一抖手,左手的珠串一震,发出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惊醒了怔愣中的学子。
她扬声道:“如你们所见,接下来由我指导你们修习。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认识一下吧。”
“秦君,这是我的名字。”
右手划过虚空,赤色火焰凝结。
上秦下君。
银钩铁画,气势磅礴。
底下的小伙伴们都看呆了,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
秦君不动声色地背过手,揩去手指上沾染的星辰砂。
啧,十岁之前玩的小把戏,现在还得靠作弊才能玩的起来。
秦君瞅了眼底下的蓝衣小姑娘,见她怔怔看着空中燃烧的火焰文字,再无其他情绪表露。
果然长大了啊,没有以前那么好哄了。
秦君转了下珠串,转身拿起案上的名册。
秦雅盯着半空中火焰构成的两个大字,如同得到判决结果的囚徒,眼里渐渐溢出一丝恨意。
“哎,阿雅,新来的教习是你的本家,难道姓秦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花迎扯着秦雅的衣袖,激动得小脸红扑扑,“你说我改跟你姓怎么样?”
秦雅失笑:“花叔叔听了会伤心的。”
原本脑子那些纷杂的想法倒是被她这一出打散了。
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秦君挥袖散了空中的火焰文字,打开名册看了两眼。
“好了,现在我点到名字的上前一步认识一下。”
“高大壮。”
“侯军。”
……
大概是刚刚的突发状况丢了脸,现在这群少年一个个耸拉着脑袋。喊到名字就拖着腿上前一步,有气无力的,完全没有武者该有的昂扬劲。
秦君挑了挑眉,也没有多说。
“印飞。”
一个黑衣少年站了出来,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抱拳一礼后又退了回去。
秦君多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念出了下一个名字。
“花迎。”
身着黄衫的小少女笑意盈盈,牵起裙摆行了个优雅的礼。
还剩最后一人,秦君将目光投向一旁静立的秦雅,不再掩饰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她。
“秦雅。”
第二章 约战
上前、行礼、退回,秦雅一丝不苟,与其他学子没什么两样。
秦君就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了。
念完所有名字,秦君将名册一合。
“现在,谁来告诉我,刚刚是怎么回事?”
少年们相互看看,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出始末。
丁班虽弱,但都是学子,与其他各班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偏偏乙班教习单方面与丁班前教习交恶。
乙班学子受其影响,也屡次欺辱丁班学子。
这也是丁班学子不希望新教习长得好看的原因。
乙班那老妖婆看脸啊,谁好看她找谁茬。
不同的是,以前这些都是私下进行的,像这样直接找上演武堂的还从未有过。
秦君闻言玩味地笑了笑,打发了一脸担忧的学子各自对练去。
教习只负责定期为学子解疑答惑,不需要手把手教着修炼,秦君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底下的少年刚刚见她大发神威,还期冀着能不能教自己两手呢,见此也只能失落地叹了口气。
不过大概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少年们拿起武器后还是恢复了一丝精气神,一时场上呼喝声不绝。
秦君解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叼在嘴里,似模似样地在场间巡视,不时指点两句。
葫芦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琉璃,看着像是精美的饰品,但酒液的醇香已经从唇齿间流泻出来。
秦雅比其他人更加敏感,何况还是这种熟悉的味道。
她只觉得心里压着一股火无法发泄。
她花了十年时间接受某人扔下自己离开,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偏偏在她选择遗忘的时候,那个抛下自己的人若无其事地回来,什么也不说,在她面前不断抛出些幼时哄她的玩意儿,这算什么?
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只会哭着叫姐姐不要走的孩子了。
再转眼,又见与自己对练的小伙伴还不时分神看对方一眼,更气!
于是,与秦雅对练的花迎只觉得一阵杀气扑面,“铿锵”一声,手里的刀就被挑落地了。
“抱歉。”秦雅拾起地上的刀,放到花迎手中,“我先回去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径直出了门。
秦君虽然花了两分心思指点求教的学子,但一直留意着秦雅的动静。
见她愤而出走,秦君反而笑着又仰头喝了一口。
有反应才是好事嘛。
今日份的酒没喝多少,可她刚刚怕味不够重,暗中运功散发了一下,原本也没多少的量现在直接见底了。
豪迈的动作倒了个空,秦君若无其事地将小葫芦挂回腰上,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秦君脸上的笑凝了起来。
秦雅也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么倒霉,迎接新教习迎了个她不再期待的人,出门散散心被直接堵门口了。
是刚刚被秦君踢出去的三人,此刻他们来的胆量源于他们身前站着的人。
一座肉山似的庞然大物。
秦雅踟蹰了一下,还是选择视而不见,不想为那人多费一丝心神,直接准备从旁绕过。
但人就是来找茬的,绕也绕不过去。
庞花早就听说丁班新来的教习,明明什么贡献都没有,直接占据了学院内灵气最足的一处空置院落。
这院落是庞花觊觎良久的。
她在学院呆的最久,如今也算是同龄教习中最强的一个,早就想搬进去借助里面浓郁的灵气突破瓶颈。
但院长一直不同意,说是要留着招待贵客。
谁知道轻易就给了新来的人。
庞花可不相信有什么贵客会到学院担任教习,还是接手最差的丁班。
她气不过,但又担心确实秦君背后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打听许久,知道秦君不过是个少灵阶,连教习的标准都够不上,但长得很美,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获知了真相。
玄灵大陆上,王者之下依次有玄灵武三阶。
每阶之前又有少玄、少灵、少武三个阶段过渡,合共六阶,每阶九段。
庞花是灵阶九段,正好比秦君的少灵九段高一个大阶,自诩比少灵阶的秦君不知道优秀多少。
但就是因为功法缘故,身体臃肿,容貌丑陋,所以她想得到的东西才会被空有容颜的秦君抢了去。
之前的蓝教习,现在的秦君,不过都是空有相貌的草包。
偏偏受人喜欢,多得几分照顾。
庞花越想越气,于是一听说秦君正式讲学,就有了三人组今天的上门挑衅。
庞花原来只是想给秦君一个下马威,出口恶气。
谁知道三人组闭着眼睛进去,连人都没看到就大开嘲讽。
虽然也算间接达成她当面给人难堪的目的,但没防备被人偷袭踢了出来,实在丢他们乙班的脸。
是的,庞花笃定是秦君偷袭。
毕竟为首的不同于其他学子,是她的得意弟子,已经是少灵三段,哪怕打不过秦君,也不是她一脚就能踹出来的。
所以庞花领着弟子亲自找上了门。
她要是找秦君要个说法,秦君闲来无事还能跟她掰扯两句。
偏偏她遇上了气急出门的秦雅,见她姣好的容颜,又见她无视自己的态度,一下子火冒三丈。
“好没有教养,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尊师重道吗?”
庞花挪动庞大的身子直接堵住了秦雅的路。
秦雅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她堵路便沉了脸色,听她提起家人直接点燃了怒火。
“我家长辈向来只教我尊可敬之人。”
言下之意自然是庞花不值得尊敬。
于是,落在秦君眼里的一幕,便是一座肉山挥着蒲扇大的巴掌拍向她妹妹。
灵阶九段的含怒一击,自然不是秦雅可以接下来的,哪怕庞花只是想以牙还牙,没有用上灵气。
掌风及身的瞬间,秦雅知道自己这次要吃大亏。
秦君沉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叠好的千纸鹤,疾射而出,在巴掌实落到秦雅身上之前,贴到秦雅的后心,形成一个黄灿灿的护罩。
还是有些晚,护罩卸了掌中的力道,但是余劲还是将秦雅击飞。
秦君足尖点地,一把环抱住秦雅。
出手匆忙,纸鹤化成的护罩还是不够完善。
秦君轻轻拭去秦雅嘴角的血迹,眼中却晕出了一丝血色。
“你想死吗?”
秦君声音压了下来,与她之前的语调截然不同,宛若地狱恶鬼索命前的呢喃,周身也升起一股尸山血海中荡过的气势。
秦雅在她怀中,离得最近,也感受最深,不由打了个寒战。
秦君感受到秦雅的害怕,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左手拨动着玉石珠串,颗颗玉珠在阳光下映出一轮薄薄的光晕,细看似乎有细密的刻痕闪现。
秦君的气势随着珠串的拨动慢慢收敛起来,又成了刚刚那个看着人畜无害、略带几分慵懒的秦教习。
刚那一瞬间,庞花感觉自己被一只凶兽盯上了,危机感遍布全身。
哪怕秦君现在看着温和可欺,她也下意识收起自己来势汹汹的态度,抢先道:
“秦教习刚来可能不知道,丁班学子不思上进就罢了,还不知礼数,见了教习也当没看见,今日我撞见了就小小教训一下,免得日后出门冒犯到一些强者,白白丢了一条小命。以前蓝教习惯着他们,你接手后还是要多费心的。”
话里话外倒是为秦君着想的样子。
如果她刚刚没有动手,现在也没有以鄙夷的目光扫过秦雅的话,秦君姑且还可以算她好心。
“我的学生自有我去教,不牢阁下挂心。”
秦君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三个人,猜出她就是乙班那位未曾谋面但已闻恶名的教习。
“阁下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弟子,免得日后不明不白就送了小命。”
秦君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淡淡将话反送回去。
三个魁梧大汉在她目光下顿时缩成了鹌鹑。
说起来他们虽然看着壮硕有力,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才十五六岁。
往常历练时有教习带队,兽血见了不少,到还真没沾染过同类的鲜血,因此轻易就被秦君的话唬住了。
庞花气了一个倒仰。
她听了出来,秦君这话不止是对她弟子说的,同样也是对她说的。
一个少灵如此瞧不起她这个即将入玄的灵阶,实在是欺人太甚。
“秦教习好大威风,嘴上逞能可不是武者的习惯,手底下才能见真章。”
这就是约战了。
第三章 不会输
庞花早就忘了刚刚秦君带给她的危机感,现在只想好好教训教训她。
至于被人说以大欺小什么的,她可不在乎。
何况她本就是来找茬的。
秦君应了,她就光明正大地动手,告诉她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占据什么样的资源。
秦君不应,证明她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日后她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让出那处院落。
想到这里,庞花不由露出一个奸猾又阴狠的笑。
秦君似笑非笑,向自己约战的人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若不是如今不宜见血,就凭刚刚那一巴掌也足以让她当场血溅三尺。
不知者向来无畏。
秦君也懒得猜她打的什么主意,但既然找到自己门前了,她也不介意动动手指,教她做人。
两人说话的时候,秦君一直将秦雅拥在怀里,帮助她疗伤。
其实秦雅的伤不重,只是被击的气血翻涌,吐出那口血就好了。
但有人说,小孩子就喜欢亲亲抱抱举高高,所以正好有这个机会,秦君就借机多抱了一阵,实践一下看看效果。
秦雅刚刚从疗伤中醒转,就听见庞花约战的话。
庞花虽然因为功法的原因容貌尽毁,变成如今这满脸横肉的样子,但这并不是说她功法糟糕。
相反,她的功法在同阶中算是威力大的,灵阶九段的实力也是实打实的。
反观秦君,少灵九段,瘦瘦弱弱,看着就不像能打的样子。
秦雅凝眉,心里再生气也不想看见秦君被人当沙包。
何况这导火索还是自己。
她当即脱口而出:“不行。”
秦君到口的应允也止住了,低头看向她怀中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
秦雅挣脱出秦君的怀抱,向庞花行了一礼:“庞教习,刚刚是我失礼,请您海量宽恕一次。”
不等庞花答话,她又道:“您与秦教习同为学院教习,动干戈易伤和气。何况教习的能力优劣自然是以学子的实力来分,我愿请战您的弟子,一教高下。”
秦君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因为秦雅的维护。
“说的也是,咱们做教习的,主要还是引导学子习武,学子强才说明教习能力好。只是我才刚接手丁班,也没来得及教导他们。不如我们以一个月为限,来好好比较一下自己的教习能力怎么样?”
秦君笑眯眯地将秦雅拉到身后,对庞花说道。
秦雅现在的实力比对方还是要弱很多的,对方已经引灵入体,到了少灵一段,而小姑娘才武阶三段。
引灵入体是一个很重要的分界线,再普通的人也可以通过不懈努力成为武者,但不是所有武者都具有引灵入体的资质。
脉门开启,灵气入体后会不断强化武者的身体,这是少灵之下的两阶不具备的优势。
再加上小姑娘以前也没有被很好的培养,甚至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秦君走前还压制了一下她的天赋,所以现在比试,获胜希望不大。
但小姑娘提出来了,秦君自然要如她的意。
她既已回来,有些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再说庞花这边,秦君她是不放在眼里,但她突然想起秦君身后还站着个院长。
秦君是那老头子特招回来的,保不齐两人有什么勾当,到时候她去告一状,自己也讨不到好。
而秦雅,这小姑娘的实力起起落落,庞花还真看不透。
她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笑了起来:“诶呀呀,刚刚我也有错,小姑娘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教习之间还是要看学子的水准的。不过一个学子也看不出什么……”
庞花假意思索了一下:“不如这样,我们两个班举行一场球战,既不用大打出手伤了和气,也能考察出诸学子的水平。时间嘛,就定在三月后,秦教习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教导一下丁班的学子。你看怎么样?”
秦君诧异地看了庞花一眼,没想到这个看着四肢发达、冲动易怒的家伙,脑子里也不全是肥油啊。
单一个秦雅,别说一个月,就是半个月,秦君也能让她脱胎换骨,轻松干掉那个大个子。
但是球战至少需要五人参加,既考察单人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又考验团队的协作能力。
而丁班,秦君能看上眼的真没两个。
但她也不怵,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拎出来几个拿得出手的,这样也刚好避免秦雅借口躲着她。
秦君略想了想,也应了。
“既然是约战,照例还是要添点彩头的。我听说院长给秦教习安排了聚灵院作为居所,那里灵气浓郁,正适合我修炼突破,不如就以此为赌?”
庞花咧开嘴,直接开门见山,言语中已经将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样不好吧,院长厚爱,我怎么能轻易将其作为赌注?”
秦君状似为难,倒是没想到她是为个院子大费周章。
“聚灵院分给你自然就是你的,院长不会管你怎么处置的。”
庞花鄙夷她以色侍人,只能看人脸色,但看秦君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一咬牙道,“我以我这腰带做赌,这是储物灵器,内有一个立方的空间。若是你丁班赢了,我便将它给你。”
一个立方不算大,但储物灵器在这里可不常见,何况是对一个少灵阶的来说。
庞花可不觉得丁班那些废物能胜过自己班的精英,索性拿出秦君难以拒绝的诱惑。
说实话秦君有些嫌弃,但是估摸着这也是她身上最值钱的玩意儿,就没再耍着她,爽快应了。
等庞花一走,丁班的人哗的围了上来。
“秦教习,你上当了,她提球战根本是不安好心,五级学员的球战都是五十钧力的,我们这些人球都不一定能击走。”
“就是啊,你们对赌为什么要拉上我们,三个月后就是年末,到时候学院所有人都会回来准备大比,丢人丢到家了。”
“聚灵院是学院最好的一处院落,现在要白白让出去了。”
有担心的,有小声埋怨的,还有替她惋惜的,就是没有觉得能赢的。
花迎也在一旁跟秦雅咬耳朵:“你说秦教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看丁班这群人现在的样子,能上场对战乙班就不错了,想赢不可能吧。但我看秦教习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秦雅冷漠。
呃,重点是最后一句吗?
撇了撇嘴,秦雅又补道:
“我们也是丁班学员。”
“我不会输。”
铿锵笃定。
自相识以来,花迎很少见到秦雅这么情绪化的样子,也很少见到她对输赢这么看重。
就算当初大比前夕实力倒退,以至于掉落到丁班,她也没有多争辩,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但是无疑这样的秦雅更加鲜活,而且,帅!
花迎一下子抱住了秦雅:“阿雅阿雅,你为什么不是男人啊?我想嫁给你!”
秦雅无语,不知道好友思维又跳跃到了哪个空间。
另一边,秦君还站在丁班学子中间,一边听他们叽叽喳喳,一边暗中观察他们。
当然,观察的重点还是放在学员中唯二的两个小姑娘身上。
自然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对于秦雅身边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秦君还是蛮喜欢的,要是秦雅有她几分活泼,还会抱着自己撒娇……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还是任重而道远呐。
等周围声音渐歇,秦君才开口道:
“与乙班的约战已经定了,就绝不会再更改。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不需要多想。”
顿了顿,她扫了眼叫嚣声最大的那几个,接着道:“反正我只挑五个实力最强的,不需要废物。”
“明天演武堂集合,进行特训,害怕的不用来了。”
秦君丢下话后飘然远去,留下一班人面面相觑。
第四章 姐姐???
第二天一早,朝阳初初升起的时候,演武堂内已经传来阵阵兵器交击之声。
每个进入演武堂的人,默默对视一眼,也不多话,转身抽出自己的兵器习练起来。
不管心里怎么想,提升实力总是没错的。
秦君来的时候,众人已经练了好一会儿了。
她扫了一眼,过了一遍人头数。
一个不少。
秦君这才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左手两指一错,玉珠交击,发出清响。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秦君招了招手。
所有学子连忙收起兵器,整装列阵,挺胸抬头。较之昨日,多了一股昂扬的气势。
还算有救,秦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与之前预想的闲散度日逗小孩的日常大相径庭,但拯救一下失意少年,也算日行一善咯。
秦君拨弄了一下珠串,顿时觉得自己向珠串的原主人看齐起来。
昨日回去后,秦君就结合自己的训练方式,根据学子们的表现,初初拟定了一套删减版的《三个月脱胎换骨训练法》,等实际训练再随时调整。
但训练之前,还是要树立一下自家的威望的。
秦君开始发话:“你们既然来了,那一切就得听我的。我不喜欢解释,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得给我压在脑子里。不然的话……”
秦君轻描淡写地拍在案几上,响不大。
“有如此木哦。”
屈指轻轻扣了扣,案几上的名册直接落在了一堆灰尘中。
整张案几化为齑粉。
学员们面露惊恐。
这可是铁梨木啊,坚硬程度更胜普通灵器啊,灵阶都不一定能做到这程度啊。
秦君的形象在他们心中一下子高大起来。
“从今天开始,我会为你们每人重新安排对练。在我下一次重组之前,就按今天的顺序练下去。”
秦君没拿名册,所有人昨天已经认识过了,用不上。
她就微眯着眼,口中念着名字,念到一个,目光准确移到那人身上。
看一眼,见对方抖一下,又看向下一个。
别有乐趣。
二十四人,两两一对,十二组,短短几息的时间就分好了。
属性相生或相克,刀剑相击或拳脚相加,赤手空拳对十八般武器的也战成一团,好像是随口分配的,没什么规律可循。
秦雅皱着眉,没想明白秦君的用意,但也抱着剑对上了一直沉默的黑衣少年。
余下花迎,东张张西望望,若有所思。
但她没有多想,趁此良机凑到秦君身边,期期艾艾地问:“秦教习,那我呢?”
“你啊,你不需要这个,跟我一起看他们表演就好。”秦君笑眯眯地拍拍了她的小脑瓜。
十五六岁的少女,家境优异,滋养的灵物喂了不少,身体没有吸收,倒是便宜了头发。
乌黑柔顺,手感很好。
秦君瞄了眼自家小姑娘,想起她小时候那头柔软又蓬松的头发,一时竟有些后悔没多陪她一段时日。
秦君这里还在追忆往事,学子们倒是被她一句“表演”气得不轻,但不敢反驳,也无力反驳,只能全力发挥。
堂内气氛一时热烈。
秦君又拿起自己的小葫芦,这次没仰头一口闷,而是寻了一根细竹管,从葫芦口插进去,小口吸。
花迎被她刚刚一句话惊愣了一下,总感觉她看出了什么,但见她顾自喝起了酒,又笑自己还在奢望,竟连一个少灵阶随口一句也能联想到那方面。
大概只是人数不足,刚好落单了吧。
摇了摇头,她搬了个小板凳凑过来,小声问:“秦教习,你这酒叫什么名字啊?闻着好香。”
香味还很熟悉。
“木生。”
“木生?”连名字也很熟悉。
花迎绞尽脑汁,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脑子里回忆颠来倒去,目光不由自主放到了秦君白净无暇的面庞上,然后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堂内比斗的秦雅。
秦雅?
翻滚的回忆按了暂停,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出来。
秦雅十五岁生辰夜。
“这是什么?”
“酒,木生。”
“啊?”
“我姐姐与我一起酿的酒,她起的名字。”
“姐姐?你还有姐姐吗?”
“没有了,她走了。”
那晚的秦雅格外低沉,语气夹杂着悲伤,又有一丝决绝和释然,很复杂。
花迎以为她说的“走了”是不在人世的意思,怕让秦雅伤心,往后也没再提起。
但是,花迎的目光重新移到秦君脸上,再联想起更早之前的一段回忆:
那是在与秦雅熟识后,一次陪秦家老太爷聊天。
中途秦雅出去了一下,面上沟壑纵横的老人突然深深叹息了一句:“雅儿这孩子太独了,若是君儿还在……”顿了顿,他没再说,只是拍了拍花迎的手,“幸好还有你。”
当时花迎以为“君儿”是秦雅父母的小名什么的,没有多想,见老人有些伤心,便转移了话题。
结果,君儿?姓秦?
秦君!
如果不是想起这两段往事,花迎很难将秦君与秦雅的姐姐联想到一起。
秦雅容颜清丽雅致,十五六岁已能得见长成后的一丝风采。只是眉眼常年笼着冰霜,看着有些孤傲,不好接近。
而秦君容貌大气,眉宇间自带三分女子少有的英气豪态;看似慵懒随意,却有种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指掌的自信风度。明明就是个少灵阶,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
这大概也是她刚刚起念,以为秦君看破自己的原因。
两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很难让人联想到是姐妹。
花迎觉得自己前十年的人生里,受家族倾力培养,锻炼出来的眼光应该是不差的。
但这也不能改变,就是面前这个长得好看的女人抛弃秦雅的事实。
怪不得秦雅昨日那么反常,肯定已经认出来了。
而秦君课上什么也没说,课下也没来找秦雅……
小阿雅肯定很伤心!
自己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花迎对自己十分恼怒,再想到秦雅少时小可怜的模样,这十分恼怒就翻倍增长成百分恨恨转接到秦君身上。
花迎看着秦君的眼神顿时变了。
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打破头!
就转头欣赏了一下自家妹妹灵活身手的功夫,再回过头,发现原本对自己满怀崇拜欢喜的小丫头,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
像是看个负心薄幸人?
秦君:???
第五章 固执
等秦君出了演武堂大门,堂内已经趴了半数学子,个个躺在地上怀疑人生。
另一半学子站在堂内,汗水直流,却无暇顾及。只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眼躺着的对手,有些难以置信。
来到丁班的,除了几个特殊情况,其他确实是整一届学子中最差的,每年大比被虐菜的存在。
班内学员半斤八两,院外比拼又没他们什么事儿,已经很少有这种压着别人打的酣畅淋漓了。
何况被压的还是往昔不相上下的学子。
他们不明白,花迎倒是看明白了。
没想到她之前那个一闪而过的模糊念头竟然是真的。
克制!
秦君每组安排的两个人都是一方完全克制另一方。
初始可能难以察觉,但是一方越打越顺,另一方却越打越憋屈,这样的情况每组都在发生。
因为这不单单只是属性、兵器上的克制,还考虑到了功法、招式、气力、变通程度等等因素,两相叠加,造就了现在一面倒的场景。
可怕的洞察力!
秦君昨日也就指导了不足一个时辰吧,最多加上早间学子习练时观察了一下。
这么短的时间就摸清了一班二十多个学子的情况,就是把自己老爹拉过来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花迎突然怀疑秦君是不是哪方大佬,为了接近秦雅才伪装成的少灵。
抛却脑子里乱起八糟的想法,花迎注意到,躺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多是昨天对秦君心怀不满的那一溜人。
庞花在时,屁都不敢放一个;
庞花一走,围着秦君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责怪。
这群人呐,明明有着别人羡慕的天赋前途,却不自珍惜……
虽然现在自己也对秦君不满,但果然看他们趴一地还是很爽。
但这爽快感很快就被冲散了。
因为秦君一走,秦雅这一组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与黑衣少年印飞僵持许久的秦雅泄了力,被印飞一戟挑飞了手中的剑。
“当啷”
剑应声落地,秦雅也随之软倒下来,被冲过来的花迎一把抱住。
“又不是什么生死之斗,你干嘛这么拼啊。”
花迎给秦雅把了脉,确认只是脱力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埋怨。
“我没事。”秦雅推开花迎的手,尝试自己站起来。
“你别逞强。”
一旁的印飞拾了剑,递过来,被花迎狠狠瞪了一眼。
秦雅是木系,加上本身体质原因,体内循坏要快一些。所以有缓口气的功夫,也恢复了一些气力。
她接过印飞递来的剑,道了声谢,有些感激。
他们的比试其实早就能分出胜负的。
印飞使的是长戟,本身就有一分优势,何况他还擅防守,气力也大。
而秦雅虽身法灵活,剑招多变,但她破不开印飞的防守;木系气力绵长,但也跟不上消耗。
此消彼长,印飞早就能将她败于戟下。
但秦雅不想输,至少不想在那人面前输得那么快,便也坚持。
印飞大概也看出来一点,往后运戟时都减了一分力,她才能撑到现在。
花迎那时正盯着秦君的后脑勺,想用眼光抽死她呢,也没注意自己小伙伴这边。
在她看来,整个丁班也就自己能跟秦雅练练了,其他都不够秦雅削的,分分钟解决的事儿。
哪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丁班这群小虾米里面还藏着一条大鱼,这大鱼还被秦君捉了出来欺负秦雅。
等她发现的时候,秦雅已经败下阵来。
想起某个早就溜了的罪魁祸首,花迎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她狠狠记了一笔。
她没了解到这场比试里的弯弯道道,自然也不知道秦雅的道谢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单纯的礼貌而已,又忍不住瞪了印飞一眼。
印飞也没在意,摆摆手,拎着自己的长戟径直离去了。
花迎看秦雅消耗过大,拉着她去了学院外的灵珍楼大吃了一顿。
灵物滋补,若是正常脱力,一顿也就补回来了,不过对秦雅目前的状态其实没什么大用。
甚至还会造成更大负担。
但她没有拂了花迎的好意。
以花迎的敏感,只要她拒绝,她肯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等两人回到学院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苍羽学院地广人稀,师生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占地面积倒是有小半个秦家所在的唐丰城大,因此每个学员都有自己的小院落。
秦雅和花迎住在一起,两人的小院落比邻,中间隔的一面围墙还被花迎给拆了。
此刻两人进了同一扇门,却是各归各的房间。
因为突然发现的秘密,花迎一顿饭的时间纠结许久。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旁观。
秦君无疑是秦雅的心结,也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开。
这样想着,花迎嘱托秦雅好好休息后,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秦雅等花迎一走,自己走到屋子里,关上房门,再次脱力般瘫软下来。
其实她的情况比花迎以为的要更加严重。
花迎对医术只是懂个皮毛,诊脉没诊出异常,外表看又只是脱力,所以固然心疼,但也没太在意。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秦雅的极限了,花迎再不离开,她都不能保证自己不露馅。
索性还是撑回来了。
秦雅咬牙解开了内力封锁。
顿时,经脉被灼灼烈火寸寸掠过,席卷到五脏六腑,又蔓延至全身。
嘴唇干裂,轻抿一下,就见了血。
秦雅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甚至因为是自己主动引发,反而没有往常那样严重。
等缓过这一阵,秦雅才慢慢起身,挪到桌前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动作间,衣物传来一阵轻微的糊味,细看还有一丝焦痕,像是真的被火烤过了一样。
秦雅没在意,只定定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个玉瓶。
玉瓶材质细腻通透,是难得的好玉。
但它只是一件容器,里面盛装着一枚丹药。
圆滚滚的丹药散发着清香,深吸一口,仿佛身体的沉重疲乏都被缓解了。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会是花迎放的。
秦雅打开窗户,就想将玉瓶连里面的丹药一起扔出去。
但东西握在手里,温暖莹润的触感竟让她一时舍不得丢下。
几次抬手,又几次放下。
突然,一股清冽的凉意从瓶身钻进掌心,继而顺着脉络游走到身体各处。
秦雅一惊,手下意识将玉瓶扔了出去。
玉瓶在岩石板上摔得粉碎,里面的丹药却不见踪影。
秦雅很快发现,凉意过处,刚刚被火焰掠过的经脉仿佛被甘露滋润,灼痛感一扫而空。
面色复杂地看了玉瓶地碎片,最终她还是关上了窗,
窗外,树影婆娑,枝叶交错间,有清冽的酒香传出。
半晌,一道模糊的声音飘了出来,随风而去。
“固执的小孩……”
第六章 请喝酒?一口?
第二日一早,秦雅神清气爽,半点也没有昨日脱力加火灼的后遗症。
她和花迎相携进入演武堂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等她过完一遍剑法,才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眼眶青黑,一脸疲惫,连步履都有些蹒跚。
看见秦雅竟然还能练剑,又是惊讶,又是钦佩。
秦雅都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收了剑与花迎一起坐到木榻上。
花迎正抱着个小巧圆润的青玉果在啃,榻上还放了几个。
见秦雅过来,挑了个最是圆溜漂亮的给她,见她摇头,才又扒拉到自己怀里。
花迎环顾一圈,见来人都是一副半夜做贼的模样。
连昨日败了秦雅的印飞都拄着长戟,没有以往那般举重若轻的模样。
她忍不住问离她最近的一个学员:“你们昨晚干嘛去了,难道秦教习单独拉你们去特训了吗?”
“哪能啊,”那学员高高壮壮的,此刻席地而坐,也比榻上的花迎高一截。一把九环刀就放在膝上,看着有些凶恶,说话却意外的和气,“花姑娘有所不知……”
“谁是花姑娘?”花迎抓起桌上最丑的一个青玉果就扔了过去。
那人也不恼,抓住砸来的果子,随意擦了擦,“嘎嘣”一口。
他从善如流道:“迎姑娘有所不知,昨日秦教习安排的对练跟我们以往的对练有些不太一样。就,总感觉不用全力下一秒就要输一样。”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困惑,明明都是同一个水准的学子,但总有种在对方手里走不过两招的感觉。
旁边有一个瘦小个凑了过来,是高大个昨天的对手。
“,我感觉跟你相反,我觉得我多补两刀,你就得被我挑翻了。入学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打得这么爽快。”
瘦小个虽然在笑,但看表情也是有些困惑的。
他们不明白,花迎倒是想到了原因。
整个丁班的学子都有一点通性,就是闭门造车,顾自练习。
对练很少,通常也是挑水平相当那种,输了只当自己失手,不会想着查缺补漏,找出失败源头。
输多了,不能每次都当失手,那就不跟对方对练了,怕丢脸。
以至于同班半载乃至更长的时间里,他们其实都没有好好对练过。
这大概也是这群人慢慢沦落到丁班的原因。
而秦君洞察了所有人的特点,为他们匹配了最合适的对手,所以才有如此显著的效果。
当然,这里的最合适并非指旗鼓相当。
高大个和瘦小个是昨天对练的体型差异最大的一组,偏偏被压着打的是高大个。
他显然对昨天差点输给瘦小个有些羞恼,粗声粗气地反驳道:“你也没有赢我啊,最后你自己也趴下了。”
“我昨天是没吃饱,气力不济,不然早给你打趴了。”
瘦小个得意洋洋。
高大个眉一竖,就要说话,被花迎打断了。
“你还没说你们昨晚干嘛去了呢?”
高大个挠了挠头,又恢复了和气模样。
“没干嘛,就睡觉。”
顿了顿,他又傻笑着补道:
“昨天大家对练时,应该都有那种一线之差的紧迫感,要么输,要么赢,所以都是全力以赴。而且秦教习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她那眼神一扫,谁敢不加把劲啊。所以我们昨天大部分人都脱力了,回屋趴床上就没能起来,哪儿还能搞什么特训。”
瘦小个在一旁心有戚戚然:“就是啊,我胳膊腿全麻了,经脉跟被小虫子噬咬似的,疼得厉害,一晚上没睡安生。”
花迎倒是没想到他们昨日脱力那么严重,连武者的恢复能力都跟不上了。
她看了秦雅一眼,见她神完气足,甚至比以往还精神点,以为自己的灵物大餐发挥了作用,高兴得又啃了一大口果子。
“你们收获不小吧。”花迎咀嚼着果子,话倒是说的清晰肯定。
高大个和瘦小个对视一眼,也没隐瞒。
高大个粗声道:“虽然很难受,但熬过去后感觉内力游走更顺畅,我连第三脉的关口都感觉松动了。”
瘦小个点头:“力尽新生之后,感觉掌控度更高了,明明量没有改变,却感觉实力明显提升了。”
少武阶段,武者可以练习调动经脉中固有的力量,加以驯服控制。
这种力量由内而生,称之为内力。
而少武九段就对应着人体九脉,每汲取一脉的力量,就晋升一段。
九脉力量汇聚一源,冲破一脉关口,武阶就水到渠成了。
九脉九道关口,同样对应着武阶九段。
九道关口齐开,武者可以显化灵脉,引灵入体,化内力为灵力,晋阶少灵。
当然,这些对于丁班学子而言,还有些遥不可及。
现在,他们更关注的是一夜就有所提升的实力,对于带来这一切的秦君自然更加信服。
所以秦君一进演武堂,顿时收获了齐刷刷的注目礼。
狂热,崇拜。
秦君挑了挑眉,对这个场面并不意外。
“来来来,昨天表现不错,今天请你们喝酒。”
秦君扬了扬手中的两个酒壶:“排好队,一人一口,不许多喝。”
其他人面面相觑,请喝酒?一口?
但是他们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排成两队。
印飞领头,直接抄起酒壶,仰头,悬空倒下。
纯澈的酒液顺着壶嘴,凝成一条白线,落入印飞嘴中。
收手,擦嘴,动作洒脱,丝毫不拖泥带水。
有人打头阵,剩下的人也纷纷效仿:仰头、倒酒、收手、擦嘴,全程还没有一句话。
像在举行什么抛头颅洒热血的邪教仪式,花迎暗自腹诽。
花迎和秦雅缀在队伍最后。
等秦雅要拿起酒壶时,秦君突然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随意找了个借口:“女孩子要文雅一点,这样喝酒不好。”
“是吧?”
后一句是对着花迎说的。
这边花迎已经执行仰头步骤了,拿着酒壶的手悬在半空,突然听见秦君这句话,低头就看见秦君按着秦雅的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脱口就想反驳,但看着她的眼睛,花迎莫名怂了:“是,是啊。”
心里不情不愿,手却诚实地放下了酒壶,甚至往秦君那边推了推。
“来,我为你们另准备了一份。”
秦君翻手取出两个精雅的薄玉杯,澄澈的酒液盛于其中,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花迎在秦君灼灼目光的驱使下,战战兢兢地接过她手中的玉杯。
不敢看一旁的秦雅,她缩回手小口缀饮。
脑子里昨日为好友的打抱不平,在秦君看似温柔的目光消失殆尽。
总算知道秦教习的“虎视眈眈”是怎样的了,花迎有点想哭。
秦雅看着秦君左手上的玉杯,是与昨日的玉瓶相同的材质,最后一丝猜疑也没了。
她没接玉杯,顺着秦君的手往上看,目光滑过她不曾离手的玉石珠串,最终落到她的脸上。
秦君脸上带着笑意,与对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但她的眼睛注视着你,黑曜曜的,似乎糅杂了万般思绪。
愧疚?疼爱?欣悦?还是不可说的难言之隐?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只是纯粹的黑。
秦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
第七章 球战
秦君的酒自然不是随便拿出来的,众人喝过之后,昨日的疲乏一扫而空。
于是,在秦君笑眯眯的目光注视下,众人再次拿起兵器,开始又一轮的虐与被虐之旅。
这次花迎拿着小板凳坐在秦雅那边,看似一本正经心无旁骛地观摩对练。
不用面对花迎昨日那般诡异的目光,秦君也松了口气。
她斜倚到榻上,拎着自己的小葫芦,慢悠悠地缀着酒,不时用眼神“鼓励”一下学子,也是悠哉。
于是日子就在秦君悠哉游哉、学员水深火热中过去了十日。
这十日里,秦君调整了两次对练安排,都是一对一的。
学员适应的时间也越来越快,从开始的五天到三天,再到现在一天半的时间。
进步神速。
实力膨胀过快,心也就一起膨胀了起来。
所以这日午休之后,几个学员打头,围住了榻上喝酒的秦君。
几个人你戳戳我,我戳戳你,最后推出来一个人。
旁边看热闹的花迎一瞧,还是个熟人,一个憨厚老实的高大个。
真名如外表的高大壮是也。
老实人说老实话,高大壮直接开门见山:“秦教习,大家觉得对练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练球啊?”
瘦小个侯军一拍头,话是这个意思,但不能换个说法吗?
秦君眉头一皱,才十天就有想法了吗?
她坐起身,目光一扫:“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花迎眼疾手脚快,一把拉着秦雅躲在了柱子后,避开秦君的目光。
这群傻瓜,还嫌不够要命吗?
这几天不知道秦君怎么改了主意,把她扔进秦雅的战圈,三人混战。
但打着打着,就变成秦雅和印飞联手,对战她一个。
也是这时,众人才发现一直以为是秦雅小跟班的花迎,才是隐藏最深的大佬。
秦雅对练不留手,印飞更不用说。两人进攻退守,配合默契,她也不得不拿出几分真本事来。
结果就是,每日结束后浑身都散架了,只能赖着秦雅给她拖回去。
姐姐做孽妹妹还,谁让秦雅还乐在其中。
现在这群娃竟然敢说自己练得差不多了,不是找虐嘛。
还是侯军连忙接了话:“不是不是,秦教习。大家都知道您的用心良苦,这段时间来大家进步神速,您的教习水平是有目共睹的。
顿了顿,他还是说出来了重点:“但我们与乙班进行的不是球战嘛,我们以前也没练过,所以大家想先练习一下,以免到时候给您丢脸。”
球战是学院提出的一种文战比法。
通常是五五对阵,在规定场地内击球掷鼓。
一只球,两面鼓。
球是特制的,设置了禁制,限定力度。
苍羽学院五级学子比试用的球一般是五十钧力的,限度是五钧力。
也就是至少要四十五钧力才能将球击走,但超过了五十五钧力也会触动禁制,无法将球击走。
这就考验了武者对自身力量的精细掌控。
武阶的**力量在三十钧力到一百钧力之间,而丁班学子普遍二三阶,全力出手才四五十钧力。
这也是之前学子抱怨球都不一定能击走的原因。
就算能击走球,想掷响对方的鼓也很难。
要能躲过对方的围追堵截,还得保证击出去的球有足够的力量掷到鼓身。
这就得看自身的力量、速度和队友的配合。
也就是说,实力强的,球战也不一定能赢。
但对自己的力量控制精细,且队友配合默契的,球战的优势就更大。
所以丁班的学员感觉这段时间实力有了进步,就迫不及待地想开始练球了。
“怎么着,觉得自己实力大增了?”
“觉得对练没什么用了?”
“还是说现在能击动球,就觉得自己无敌了?”
秦君微笑,目光却不由让人打了个寒战。
“不是的,只是想多练一下,到时候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还是傻大个耿直,直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秦君简直要气笑了。
这些人是认为她脑子有问题,跟人对赌没半点希望的事?
还是说当她这么多天的行动,都是在徒劳挣扎?
看来还是要先纠正一下这些人的想法。
武者两阶更注重对于自身潜能的挖掘,如果他们一直抱着必输的念头,秦君都不一定能给他们掰回来。
“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乙班远胜丁班,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但其实一开始,他们都是同样百里挑一进入学院的。
甚至,相比于那些背靠家族的子弟,这些普通人能脱颖而出,更能说明他们的优秀。
但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一直优秀的。
众学子黯然,没人回答。
秦君也没想让他们回答,接着道:
“据我所知,每年进入学院的普通武者都是两端分化,一半在甲班,一半在丁班。”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丁班的是你们?”
秦君站了起来,其他人却不自觉低下了头。
“因为你们不信,不信自己可以在甲班,不信自己可以打败乙班。”
“十天的时间,你们可以战胜过去的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会发生。”
“现在,我给你们这个信心,我告诉你们,赢的会是你们。”
“听明白了吗?”
小孩子还是要鼓励一下的,秦君耐着性子照搬了一下友人的训话。
丁班学子相互瞅瞅,稀稀拉拉的回:“听明白了。”
其实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秦君灌了口酒,敛眉眼一横。
“听明白了!”
声音整齐,铿锵有力。
果然温声软语、鼓动人心什么的不适合自己。
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多简单。
秦君不废话了,直接重排了对练顺序。
不再是一对一的温和模式,直接一对二、一对三……
不到一刻钟,刚刚领头的几个趴在地上,被揍成一滩死狗。
莫名让人想起那张被粉碎的铁梨木案几。
但这还没结束,还站着的紧接着随机混战。
等秦君出了演武堂大门,堂内已经没有一个能好端端站着的了。
什么输啊,赢啊,练球啊,那都是浮云。
花迎躺在地上,觉得真是无妄之灾,明明自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还拉着自己往死里练。
秦雅躺在花迎身边,身体很疲惫,眼睛却亮晶晶的,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欢喜。
第八章 历练,出发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是前十天的加倍循环复制,每人每天都挂彩而归。
要不是有秦君的药酒支持,所有人中武力最高的花迎都不一定能撑得下来。
中间众人打出真火,还发生了一次大规模械斗,结果被秦君瞬间镇压下来,老老实实教做人。
自此,丁班的学子彻底拜服在秦君脚下,言出必行,绝无异议。
一个月的时间,花迎觉得这帮人像是被洗脑了似的,连向来冷静自持,让她略微欣赏的印飞看着秦君都是一脸狂热。
也就秦雅依然无动于衷。
这一个月来,秦君认认真真做教习,秦雅认认真真做学子,两人除了演武堂,好像再没有其他交集。
花迎也是看不懂。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秦君宣布,对练这一阶段结束了。
下面将进入《三个月脱胎换骨训练法》第二阶段实战,也就是外出历练。
听到这个消息,花迎简直喜极而泣。
虽然历练有风险,但好过天天累成狗啊。
她一个前途无亮的人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给丁班学子放了一天假各自修整,秦君转身去了院长的小楼。
历练是要学院批准的。
通常还会视历练之地的危险程度,派数量不等的学院长老随护。
但秦君拒绝,她的人自己看着就好,多带人还累赘。
院长也没疑议,办完事就送秦君出了门。
谁知门口正好撞上了庞花。
庞花上次回去后就感觉不对,秦君应战应的太爽快了。
提赌约时虽然有些犹疑,但结果却是自己原本准备对赌的一件普通灵器变成了储物灵器。
虽然这是她上赶着提出来的。
而且秦君的表现过于镇定。
所以,虽然笃定乙班必胜,庞花还是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丁班的情况。
等听到秦君整天指挥丁班一群人对打的时候,庞花简直笑痛了肚子。
修炼向来是武者自觉的行为,教习的任务也只是为武者答疑解惑,并非监督强制。
她还以为镇定自若的秦教习有什么好办法,真能让丁班那群咸鱼翻身呢。
没想到竟是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去督促别人。
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要是这样的死办法能让丁班超过乙班,那自己乙班的精英都可以抹脖子谢罪了。
庞花放了心。
于是,原本只在五级学员中流传的,丁班新来的教习自不量力,要约战乙班的消息,一夜间传遍整个学院。
秦君见到庞花也不生气,不论她怎样颠倒是非,结局也不会改变。
甚至她还有些感谢庞花,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自家长大后的小姑娘联系更多呢。
所以此刻见到庞花,秦君还好心情地对她笑了笑,才扬长而去。
庞花倒是没想到秦君还笑得出来,见院长还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秦教习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不是忙着监督丁班吗?
院长对乙丁约战的事也有耳闻,但秦君不让他插手,他也只能看着庞花作死。
此刻见她问了,也没隐瞒:“秦教习是来报备丁班历练的事的。”
是发现对练没大用,想换个法子了吗?
“哦,那不知道秦教习准备带几位院老随同?她才少灵阶,还是要多派几个人才好。”
庞花装作一脸担心,语气却讽刺。
苍羽学院的教习向来是灵阶起步,一个少灵,连甲班的优秀学子都不一定能打过。
院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秦教习不需要。”
上面来的大人,总不至于少灵的。
只是他也不知道秦君为何要伪装成少灵的样子,还指定要求做丁班的教习。
院长说的不需要自然是基于秦君的实力考虑的。
但听在庞花耳朵里,却是历练之地没什么危险,连个少灵都能保护好学子。
学院每年只招百人,历练虽有死伤,但若是全军覆没,那就亏大了。
所以学院会派院老随护。
但只有学子乃至领队教习都完全无法应对危机时,这些人才会现身。
不需要院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最多在学院附近转两圈。
这也叫历练?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庞花刚升起的一点警戒心又被打消了。
第二天一早,苍羽学院后门处。
丁班学子已经列队站齐。
提刀带剑,背负行囊,随时准备出发。
所有人目中神光湛湛,精神饱满,一扫过去的颓丧气。
秦君拎着自己的酒葫芦走出门,一眼就发现方方正正的队伍缺了个角。
等眨个眼,缺少的角被填起来了,还犹有富余。
秦君忍不住走到两个小姑娘身边,戳了戳她们身后背着的等人高的大包袱,问:“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去呢?”
秦雅也是无语。
昨天花迎拉着她在院外的集市上逛了一天。
她财大气粗,什么东西都要买一点。
晚上整理行囊时,也是这个不能丢,那个不能少,以至于超大背囊都装不下她行李的四分之一。
最后还把主意打到她这儿来了。
秦雅无奈,压着她再筛选。
选到最后花迎眼泪汪汪,抱着东西不撒手,秦雅也只能作罢了。
于是就有了这两个大背囊的诞生。
现在看到所有人都只准备了一个小背囊,秦君还特地过来问询,秦雅极度后悔昨晚的一时心软。
她沉着脸目不斜视,花迎只能接话。
“哈哈,是这样的。历练不是要去很久嘛,阿雅平时最注意整洁,我们就多带了点衣服。”
花迎傻笑,避重就轻。
三句话回答的不是一个点,锅还飞到了自己头上。
秦雅要被她气死了。
花迎私底下偷偷勾着秦雅的手求原谅。
这是她昨晚就想好的计策。
要都是她的东西,还让秦雅一起背着,保不准秦君就给她直接扔了。
但涉及到秦雅就不一样了。
虽然不清楚她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根据她了解的情况和这段时间的观察,秦君想和秦雅重归于好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而秦雅别别扭扭,但也只是不理人而已。
这就没问题了。
果然,秦君一听说是秦雅的事,直接大手一挥,让她们把东西卸下来。
自己给她们带着。
秦雅不乐意,但是拗不过花迎。
于是两个大包袱放在地上,秦君手一挥就不见了踪影。
判断无误!
花迎自己跟自己击了个掌。
其他人见秦君连储物灵器都有,空间还不小,至少比庞花的大,顿时感觉自己的新教习更神秘了。
但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翻越后山,向目的地进发了。
第九章 决明山,剑齿虎
群山连绵,峰峦耸翠。
两日后,秦君终于停下脚步,示意到达了历练之所。
若是只看风景,这定是个郊游踏青的绝佳去处。
但是作为历练,哪怕丁班学子没来过,也听说过这里的大名。
“这是决明山吗?”有学子喃喃。
其他学子本来就有怀疑,现在听人念出了名字,顿时惊恐。
决明山,绝命山呐。
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
所有人看向秦君,目露期盼。
但秦君无情粉碎了他们的希望,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接下来一个月,这里就是你们的演武堂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瘦小个侯军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秦教习,这里,是不是有点超出我们的能力啊?”
这段时间他进步很大,在印飞寡言的情况下,他俨然成了丁班男同胞的代言人。
“当然不会,你们的潜力是无限的。小小的决明山而已,一个月搞定它。”
“现在,每人领一枚护身符,准备出发。”
秦君一扬手,准备好的灵符化为一道流光,飞向众人。
反应不及时的,直接被流光撞到额头上,留下一大块红印,阵阵呼痛。
唯有两只灵符折就的千纸鹤慢悠悠地飞着,围着两个小姑娘绕了一圈,才缓缓落下。
面对其他少年控诉的目光,秦君漫不经心:“女孩子的福利,你们也想要吗?”
更委屈了好嘛。
练武的姑娘就没几个是娇娇弱弱,需要呵护的。
苍羽学院每年招收百人,其中至少有三成是姑娘。
丁班二十五人只有两个姑娘。
秦雅因为意外进来,花迎则跟着秦雅进来。
其他姑娘哪儿去了?
都在甲班或乙班啊,连丙班都没有几个。
强悍得不像话。
相比之下,他们才是需要呵护的好嘛。
但还是不敢说,也没脸说。
原本惊慌恐惧的氛围倒是被打散了一点。
但要进的是决明山,一群少年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拿着秦君的护身符忍不住问:“秦教习,这符可以保护我们不受伤吗?”
秦君笑:“可以保护你们不咽气。”
众学子:“……”
来都来了,山还是要进的。
原地修整了一下,众人准备出发。
眼看要进去了,秦君还是站在原地。
见众人回头,秦君笑了一下:“这是你们的历练,我就不参与了,晚上再见啊。”
说罢,摆了摆手,一个纵身就跃入林间不见了踪影。
其他少年傻眼。
花迎急了:“我的东西……”
“在这儿呢。”
秦雅拍了拍肩,上面挂着个小包袱。
“你什么时候拿的?就这没么点吗?”
花迎拎过来瞅了瞅,就是一些干粮和水。
没有了。
我的千层糕、青玉果、纯元酿……
花迎欲哭无泪。
大部队已经向山林进发了。
秦雅跟着走,花迎也只能追着她的脚步。
“你连金创药都没拿吗?”
“山里草药多。”
“那怎么一样,这可是我特地去千医阁重金购买的,没处理的草药哪里比得上。”
花迎一路碎碎念。
吃喝她可以不计较,药怎么能不带,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秦君说历练,肯定没那么简单,所以她做了多番准备。
只是没想到秦君竟然直接将人拉到了决明山。
决明山通常只有甲班学子会来,这里背靠断空谷,随时都有可能跑出来一头灵兽。
花迎很忧愁,发现秦雅什么都没拿就更忧愁了。
秦雅被她念得烦躁,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扔给她:“你要的东西。”
花迎眨眨眼,这不是她的东西啊。
不过花迎还是识货的,打开瞅了瞅,又闻了闻,顿时断定,这虽然不是她准备的药,但效果比她的药好不知道多少。
因为里面有一味莲华叶,灵阶草药,上好的补血佳品。
玉瓶的来历大概可以推算出来了。
眼看着秦雅走远,花迎连忙追了上去。
二十多人的大部队还是比较显眼的,听见动静的野兽都远远避了开去,不敢直撄其锋。
走了小半天山路,众人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稍作整顿,顺便商量一下后续事宜。
“我觉得我们最好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秦教习说了,要在山里待上一个月,我们总不能走哪儿睡哪儿。”
先说话的是侯军,他看了一眼丁班实力代表印飞、秦雅和花迎,见他们点头,便继续道:“山里食物不用愁,但是可饮用的水却不多,我们得找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
这个有些麻烦,野兽也需要喝水,固定水源必定被占据了。
而其他小沟小泊的,要支持他们二十多人一个月的时间又有些困难。
众人七嘴八舌,群策群力。
有说寻一片蓄水的水竹地,在旁驻扎的;有说先找一片小水源驻扎,等稳定了再换地方的;还有直接提议宰兽饮血的……
喝血那个被花迎恶狠狠地瞪回去了,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虽然她见识广,但也没有丛林求生的经历啊。
实际上这群少年都没有在丛林驻扎的经历。
以往历练都是小地方,有教习带队,最多宿营几天。
这次要在山中待一个月,秦君还跑了,他们就只能靠自己。
众人吵吵嚷嚷,受以前的历练影响,加上进山后这小半天的平静,决明山的恐怖渐渐被他们抛入脑后。
但还是有人一直戒备着,譬如秦雅、印飞,也譬如高大壮。
高大壮虽然人看着高大威猛,但其实怕死的很。
他爹娘还等他回去光宗耀祖呢,可不能把命丢在这儿。
所以他从进山后就一直注意观察四周,其他人放松警惕,他更是谨慎起来。
但还是晚了。
“小心”
他坐在侯军对面,眼看着林中越过一道兽影,直向侯军身后袭去,却来不及阻止。
“锵”
斜地里伸出一杆长戟,直刺兽口。
野兽反应也快,兽口一合,长戟被兽牙抵住,发出兵器交击的铿锵声。
侯军其实也一直在警戒四周,但危险来自身后,他一时来不及反应。
眼下野兽被印飞挡住,他连忙一个前翻,脱离了兽口。
但兽爪划过左肩,延伸至背部,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也是在这时,众人才看清偷袭者的真面目。
一头两米长、齐腰高的大老虎,口含尖牙,锋锐如利剑。
“这是……剑齿虎吗?”
声音有些飘。
第十章 内讧
以往历练,遇见的剑齿虎最多才一米长,也没这么高,就这最后也是教习出手解决的。
因为剑齿虎皮毛坚硬,虽然称不上刀枪不入,但是确实不是他们能破防的。且剑齿虎的尖牙利爪锋锐无比,一个不小心,非死即伤。
没想到现在竟然碰见一头更大的,众人都有些惊慌。
印飞已经与剑齿虎战在了一起,秦雅拔剑上前辅助,花迎掠阵。
这头剑齿虎虽大,但还是武阶。
兽类没有人类九脉划分的那么细致。
而王阶之下只分了玄灵武三阶,粗略根据实力划分了六级。
如武阶前三级对应了少武九段,后三级则对应武阶九段,以此类推。
这头剑齿虎是武阶五级的,相当于人族武阶六段。
印飞三人给其他人争取了时间,短暂失措之后,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围攻剑齿虎。
只是丁班学子这段时间虽有进步,但也只是从二三段上升到三四段的水平,连剑齿虎的一爪都难以招架。
但是有秦君的训练,大家的反应速度快了很多,小伤不断,但也没有大碍,反而摸索着联合起来,不断干扰,主攻则交给了攻击力更强的印飞和秦雅。
花迎没有插手。
这头剑齿虎留给刚入山的学子们练练手最好。
度过了初始的手忙脚乱,众人越打越顺溜,甚至开始车轮战攻击。
剑齿虎皮毛虽硬,但也扛不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很快小伤口变成大伤口,大伤口变成致命伤口。
庞大的身躯倒下了。
众人也撑不住坐了下来,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些伤口。
最重的还是侯军最开始被偷袭的那一下,口子虽然不深,但开的有点大,由肩及背,浑身都染了血。
但他还是支撑着没有倒下,反而催着众人先离开这里,毕竟血腥味太浓,再引来一头猛兽,他们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是花迎开口:“不用担心,这块地盘应该是这头剑齿虎的领地,他的气息还在,其他野兽不敢来。我们可以稍作修整。”
“也对,刚刚大家消耗过大,现在急着走,万一再踏入另一块地盘,反而更危险。”
这才最外围,就碰见需要他们全力出手的野兽,再往里走还有不知道多少危险。
刚从虎口逃生,部分人仍惊魂未定,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这根本就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
“就是,绝命山、断空谷,这里只有甲班会来历练,我们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秦教习也不管我们死活,刚刚要不是印飞反应及时,侯军就交代在这里了。”
怨言四起,连带着看刚刚一直不出手的花迎都不顺眼,但也不敢当面说。
秦君不在,她所带来的威慑被虎口腥风吹得七零八落。
攸关性命的选择,从来都能考验人心。
意志力不坚的人很快投降,想退出丛林。
高大壮也怕死,但他没有附和,只是看着手中的大刀出神。
刚刚最后一刀是他砍下的。
虎啸还在耳边回荡,转眼只剩哀鸣。
杀死一头武阶五级的剑齿虎,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哪怕只是围攻。
因此,在其他人满腹怨言的时候,他粗声粗气地插了一句:“我们杀死它了。”
见其他人看过来,他又道:“我们杀死了一头武阶五级的剑齿虎。”
一时静默。
林中风声啸啸,远处兽吼阵阵。
秦雅刚刚在上药,没有理会他们的话。
此刻见他们歇了,便道:“说好了就走吧,今晚的营地还没着落。”
语气不同于以往的淡漠。
很冷。
花迎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刚刚上药时手臂上的肌肉都崩得有些紧。
收拾了一下剑齿虎的尸体,众人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外窄内阔,倒是适合这一行二十多人栖身。
里面的野兽应该离开很久了,气味散的差不多,不是很难闻。
生了火,将虎肉烤上架。
结果烤了半天,咬一口,牙差点崩掉。
腥味也重,根本不能入口。
他们带的干粮路上已经吃光了,没来得及补充。
刚刚应战得仓促,水也洒了不少。
洞外零星传来兽吼,震啸山林。
洞内气氛沉默。
终于,有人在沉默中爆发了。
一个往常唯唯诺诺、有些阴郁的少年陡然发难,他恶狠狠地将秦君给的护身符扔在地上,泄愤般踩了两脚。
“什么护身符!什么历练!那女人根本就是让我们来送死!”
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刚刚被压下的怨言以滚雪球的态势膨胀着压回来了。
“我刚刚差点就死了,剑齿虎的牙直接蹭过了我的脖子。”
其实还有三寸远。
“我的手差点被咬断了。”
只是划破了衣袖。
……
近距离接触危险的体验放大了他们的感知,将一次游刃有余的实战变成了险死还生的搏命之争。
实则这些人更多的是在外围干扰,反而经常因为自身的不足连累旁人搭救。
因此,杀死剑齿虎,他们感受不到那么多的兴奋激动。
反而潜意识里放大了剑齿虎的可怕,好显得自己并非那么无能。
而对于让他们陷入这样境地的秦君,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其他人沉默,只是目光怪异地看着这些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人,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们。
洞里一时只剩下声讨秦君的恨声怨语。
前一个月实力提升的感激与信仰如泡沫一般,光一照,就散了。
印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叫嚣的人,目光森然。
花迎要气死了,这些人之前教习前教习后的,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吗?
不知道背后说人闲话的最是无耻吗?
秦教习说不定还在看着……
等等,花迎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她想起下午突然出现的那头剑齿虎。
武阶五级,恰到好处的实力,既给人带来威胁,又不至于真的会有危险……
那么,似乎有些东西就说得通了。
她就说秦君那样的人,看着也不像个老保姆啊,怎么非得扶着这些人一起走。
感情之前没动真格,她懒得理,就一把抓了。
现在这是要筛一筛渣滓了?
于是花迎也淡定了。
但她身边的人说话了。
“说够了吗?”
“你们要的历练,就是教习全程跟随,保驾护航吗?”
秦雅冷声。
第十一章 离开,教训
秦君回来了。
照例拎着壶酒。
但这次气氛却有些沉默。
刚刚说话的人被秦雅堵了回去,心里再有怨也不敢吱声。
何况他们回过神才发现,自始至终,只有自己几个人如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顿时噤若寒蝉。
秦君进来时,便见两派泾渭分明。
她挑了挑眉,看向秦雅,又滑过去看向她身旁的花迎。
花迎有些气,但还是一五一十说了,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部分。
但这也让刚刚不断叫嚣的几人面红耳赤,不敢看秦君。
秦君倒是没有生气,这本来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安逸的生活待久了,陡然遇见几乎致命的危险,意志不够坚定的人肯定要失控的。
这头剑齿虎就是一个考验。
“有哪些人想离开的?”秦君将酒放在石台上,扬声问道。
没人敢动。
秦君皱眉,但看着这群少年尚显青涩的面容,联想到自家花骨朵儿似的小姑娘,倒也心平气和。
“人之常情而已,我既然问了,自然是允许你们走的。想回去的站出来吧,错过这次,可就真没有机会了。”
陆陆续续有少年站了出来,刚才说话的,没说话的,有十三个,占了半数之多。
一个个低着头,羞愧不已。
“行吧,趁着日头还未落尽,你们……”
“你还不是想我们死!外面野兽那么多,现在让我们走,不就是要让我们葬身虎口!”
一个少年猛然抬起头,看着秦君目眦欲裂。
是刚刚领头的阴郁少年。
被他的话一激,其他低着头的少年也有些犹疑地看向秦君,目光闪烁。
秦君觉得这一个月来,受学院平静的氛围影响,自己的脾气真是好太多了。
她转动着珠串,低低笑了一声:“原本只是想让你们去多捡些柴火的,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现在就离开吧。”
少年脸色一白,但还强撑着。
“我们是学院的学子,你不能这么做!”
花迎先忍不住了:
“左成业,你还要不要脸?”
“武阶二段待了那么久,现在突破了觉得自己了不起吗?”
“再说了,秦教习都给了你护身符了,你自己弃之如敝履,怪谁?”
阴郁少年左成业被她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还嘴硬道:“那护身符不过一张废纸,敷衍人的玩意儿。我们这么多人受伤,它可起到一点作用?”
“没用?”秦君有些不开心了。
她难得送人东西,虽然这些人只是顺带的,但也是她一片心意。
现在心意被糟蹋了。
一阵地风卷来,被踩踏过的符纸飘扬落到秦君面前。
秦君伸手夹住了符纸,看着上面的脚印面无表情。
“没用?那我就让你看看它的用处。”
符纸激射而出,贴在左成业额头。
秦君两步来到高大壮身边,探手夺了他的九环大刀,直接劈向僵立的少年。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左成业还没有反应过来,刀锋已经近在眼前。
金光一闪,符纸无火自燃。
一面护罩随之生成,将他包裹在里面,挡住了突袭的大刀。
护罩震颤了一下,还是坚持了下来。
左成业抖了抖。
以秦君的洞察力,自然瞬间发现了他裤子上的湿意,以及身上弥漫开的腥臊味。
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
秦君没有戳破,还给他掩饰了一下。
她淡淡打了个响指,一瞬间山洞里亮起了十三个灯笼。
要离开的少年身上都多了一个金光灿灿的护罩。
“这护罩可以坚持四个时辰,普通野兽无法攻破,够你们走出去了。”
秦君面朝洞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一个少年带头,朝秦君深深一礼后走了出去。
其他少年低着头效仿。
一时间,原本略显拥挤的山洞空荡了起来。
秦君走出洞口,对着不远处高大的林木比了个手势,又进了山洞。
其他留下的少年略显沉默。
这一个月来大家对练不断,也算打出了情谊。
来时路上也有诸多畅想,还猜着教习这次又有什么主意。
谁知道进山第一天,竟是以这样的局面收场。
秦君拿起石台上的两个酒壶轻轻撞击了一下。
“今天便宜你们了,每人可以喝两口酒。”
眼见少年们展颜,秦君才放下酒壶,又取出些干粮,走到一边,由着他们分配。
花迎凑上前,从秦君那里取回自己想了一天的糕点美食。
回去分给秦雅之后,花迎又回到秦君身边蹲着。
“秦教习,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不怕出意外吗?”
虽然她看那些人不爽,但是若都出了意外,于秦君也不好。
花迎猜到这些人不管有没有事,秦君都不会有事,但耐不住有人关心则乱。
衣角都绕成结了也不吭声,花迎只好自己多此一举问一下,安安某人的心。
秦君自然也注意了秦雅的举动。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得很,只是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秦君有些许怅然。
还是配合着回答了花迎:“不用担心,有人看护着。”
花迎眼睛一亮:“是院老吗?据说历练都有院老随同,但我还没有见过。”
秦君笑:“是院老,不过是借来的,我们可没有。”
见秦雅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衣服,秦君也笑着拿出自己的小葫芦倒了一口酒。
花迎没听懂,但是再问,秦君也不答,她只能嘟囔了两句转移了话题。
“今天你都不生气的吗?”
花迎换了个感兴趣的。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她这个外人看着都气。
不说秦君花费的心力,单单摆在明面上的灵酒都价值不菲,他们喝下去就当不存在了?
再说,进山这一路上刚好碰见一只他们恰能对付的剑齿虎,再没有其他灵兽来侵扰,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好像谁想着要害他们似的,那条小命还指不定没那壶酒值钱呢。
花迎腹诽不断,但秦君好像没什么反应。
“一群小孩子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花迎想的东西,其实不过是秦君为了照顾秦雅顺便做的而已。
秦君语气平静,但花迎却抖了一下。
她听出来了,除了秦雅,秦君根本没有将自己这些人放进眼里。
没有放在眼里,才不会有任何在意。
所谓对练,所谓历练,都不过是闲暇时刻无聊的游戏而已。
眼见妹妹的小伙伴心生惧意,秦君突然绽开笑颜:“再说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两相抵消,自然不会生气。”
秦君常笑,但像这样狡黠的好像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笑,以往并没有见过。
刚刚那一瞬间产生的距离感顿消。
花迎小脑瓜转了一下,突然想起刚刚那十几个亮闪闪的大灯笼。
天已经黑了,这光在丛林里怕是很显眼吧。
正如花迎想的那样,此刻往山外走的少年们已经被山林中出现的盏盏“小灯笼”吓得上蹿下跳了。
其中自然又以左成业最惨,他的护罩已经被秦君一刀劈,消耗了部分能量,一路忽闪忽闪,仿若下一秒就会破碎。
幸好秦君有心,将他们身上的护罩缔结在一起,才不至于四散奔逃。
但一个个连滚带爬,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一路伴随着鬼哭狼嚎,以来时三倍的速度出了山。
第十二章 断仙
第二天一早,秦君又不见了踪影。
选择留下的人自然比离开的多一分坚毅自信,也对秦君有极大的信任。
所以见此也不慌。
“如今只剩我们十二人,这山洞倒也是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但水源问题还是要解决……”
侯军将人聚集起来一起商讨,毕竟今天的情况又跟昨天不一样。
他选择了留下。
跟着秦君的这一个月,实力进步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哪怕真有可能将命丢在这里,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索性武者体质好,又有秦君的酒相佐,他的伤口短短一夜就结了痂,对他影响不大。
听他提到水源,花迎举手。
“山洞往左千余米处,有一条小溪流,没有大型野兽盘踞。”
也许之前也,但现在没有了。
见众人看过来,目光有些不解。
花迎一梗脖子:“不知道女孩子讲卫生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
秦雅仍然一脸淡漠的样子,但耳朵却悄悄红了起来。
其实历练时她也没那么多讲究,毕竟随意脱离队伍是很危险的。
但是花迎拉着她,秦君又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同意了,跟着她们悄悄绕过熟睡的众人,离开了山洞。
其他人没有注意,只是联想到秦君向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样子,一致选择了保持沉默。
过了这个问题,又有人对历练有些存疑。
“之前我们二十多人联手,才打死了那头剑齿虎,现在我们只剩十二人……”
话未尽,但大家都明白说话者的意思。
“秦教习说是历练。”
高大壮依旧粗声粗气,他也是留下来的人之一。
一语惊醒梦中人。
侯军忍不住拍了一下高大壮的肩膀:“没想到还是你这大个子看得通透。”
有人狠狠拍了一下头:“秦教习说是历练,肯定不是让我们送死的,我怎么也跟左成业那小子一样脑子不好使呢?”
“对啊,我们还有护身符呢,小命有保障!”
“历练本来就有风险,大家选择留下来,就该做好回不去的准备。现在秦教习为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们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两个月后,我们要让乙班那老女人刮目相看。”
“我一定要加油,争取上场的机会。”
……
一群少年跟打了鸡血似的,拿上刀剑就要出去寻野兽搏斗。
花迎无奈伸手:“你们要不要先去打两只小动物解决早饭,吃饱了再战斗啊。”
众少年:“咕”
解决了早饭,一行十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山林中。
人少了,没有昨日的声势浩荡,但气势凝成一股,反而犹胜昨日许多。
印飞和高大壮开路,花迎和秦雅殿后,轻装简行。
原本其他少年还想将两个小姑娘保护在中间的,但是被花迎比划的拳头吓回去了。
打不过,确实打不过。
所以还是不要讲究这么多了。
因为没有具体目标,所以大家商量着选了个方向小心推进。
山林野兽多,但猛兽也不是随处可见的。
也幸好有些实力的兽类都喜欢圈地为王,他们也不用太担心会同时遇到两个难以对付的猛兽。
唯一要顾虑的就是这片地界的王是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但有秦君在,这些显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
很快,他们就面临了今天的第一次挑战一头半人高的蛮狮。
这头蛮狮在武阶四级,稍逊于昨天的剑齿虎。
而秦雅这方虽然只剩十二人,但都是昨天攻击的主力。
人员精简,反而更能发挥出实力。
再加上花迎不时补刀,很快这头大狮子就倒了下来。
一群人信心倍增。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每天都在浴血搏斗之中,大伤小伤不断。
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个学员的右臂差点被咬断,幸好护罩被激发,才堪堪保住这只手。但显然也不能继续战斗,只能无奈离开,被秦君借来的院老送回了学院。
少年人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
到了后面,连花迎都开始全力出手。
早已沉寂的心因为一次次浴血而战,似乎又恢复了一丝生机。
此时秦君在干什么?
她正倚在一棵高大林木的枝干上喝着酒,跟人聊天。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站在她稍下一点的枝干上,垂手笑立,神情有几分恭敬。
不远处,历练小分队正在修整中。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每个人的气势还未平复,有些凶煞。
老者这些日子也是看着他们不断成长的,此刻有些感叹:“能在武阶遇上大人,也是这些少年人天大的机遇。”
秦君不置可否。
她正皱着眉拿着她的小葫芦喝酒,但不像对木生那样珍视。
不时倒几口,小葫芦仿佛成了个无底洞,里面的酒水总不见底。
老者似乎见惯了秦君这副模样,见她不答,也不以为意,顺势转移了话题。
“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大人,大人可知院君是否安好?我来这苍羽分院三年,也没有再回去见过她老人家。”
玄灵大陆学院其实只得圣唐一家,其他都是分院遍地开花。
苍羽不过是其中之一,最末等的那种。
“她老人家可好得很。”
秦君哼了一声,还能伙着人算计她呢。
老者讪笑。
他其实不知秦君具体身份,只是有幸在院君那儿见过几次,见她们关系是少有的亲近,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但没想到中之间似乎有一点变故。
秦君倒没迁怒,反而问道:“你怎么会来苍羽做个院老?你的伤虽要静养,但留在圣唐教导一下那些小崽子也是没问题的。”
苍羽学院位于大陆北域之北,这地界荒凉贫瘠。
只是周边尚有三座小城,所以才设了一个分院。
老者丝毫不意外她能看出自己的暗伤,闻言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乡所在便是苍羽周边的唐丰城。老来思乡,又恰逢一位小友来信,说他落户唐丰,便想着回来看看。”
唐丰城,秦家所在,也是秦雅成长之地。
秦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但她也没点破。
老者见秦君没有接话,一咬牙还是道:“说来也是有缘,我那小友的女儿您也是见过的,恰是有幸成为您的学子。”
秦君回过味来,看向不远处凑在一起的两个小姑娘:“你是说花迎那小妮子。”
秦君语气肯定。
秦父早已离世,自然不会是老者口中的小友。
“正是。”老者见秦君语气亲昵,神色也缓过几分,露出一丝笑意。
正要说什么,秦君打断了他:“你希望我能出手解决她的隐疾?”
心中所想被点出,老者脸色一变,却是暗含期冀地看向秦君。
“花迎那小姑娘是个好的,只是天妒英才……”
秦君摇头:“老天爷巴不得多点英才呢,不过是人嫉妒罢了。”
老者眸光一厉:“您是说,这是人为?”
不是没有怀疑过,但自始至终没有一点线索。
花迎的父亲想遍了办法,重金聘了千医阁的医官,又求到他这里……
但没人能看出来。
他甚至用自己的功勋点请了院君出手,也一无所获。
自此,天才陨落。
他没有后代,是真把小姑娘当亲孙女看待的,每每想到便是扼腕。
此刻听说是遭人暗算,恨不得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剥皮拆骨。
“断仙的残次品,一种……毒药。”
秦君皱了皱眉,想了一个词来形容。
断仙?
这个名字就让人心寒。
武者修炼,引灵通玄,最终所求便是那缥缈的无上仙途。
但断仙一出,所有的可能直接被掐死在摇篮中。
武者的脉门被封死,连引灵入体做不到,再好的天赋也只能空余憾恨。
所以这种东西早就在三千年前就被彻底毁灭了。
秦君也没想到能再看见。
幸好只是个残次品。
不然花迎这小丫头真是可惜了。
老者不知她心思百转,只着急地问:“不知这毒可有解?”
“外人帮不了。”秦君摇头,见老者神色有变,又补道,“不过福祸相倚,若是小丫头自己能度过,也是一场造化。”
秦君没再说了。
老者神色大喜,但见状也只能按下满肚子问题,记下“断仙”这个名字,准备回去联系花父商议一下。
第十三章 脑子怎么了?
一连十多天,小分队都在向山洞四周推进,无数猛兽的尸体成为他们进步的垫脚石。
每场战斗都是浴血而行,耗损最严重反倒成了衣服。
若不是秦君考虑到还有两个小姑娘在场,所以为这群少年备了些衣物,恐怕他们真要穿上兽皮大衣,与野兽为伍了。
这日,小分队整装,开始向西推进。
西边是断空谷的方向,决明山最危险的所在。
事实上,决明山之所以被称为绝命山,就是因为断空谷的存在。
更准确地说,是断空谷中灵兽的存在。
野兽启灵之后,会进阶成为灵兽,如人类引灵入体一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
哪怕是刚刚启灵的灵兽,也有不输于少灵三段的实力。
何况灵兽启灵后,不再只依靠尖牙利爪,还能引动灵气,发动术法。
完全不是他们一群小小的武阶可以对抗的。
所以一行人更加小心翼翼。
第一头野兽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有防备。
刀枪剑戟齐上,乱中有序,一头武阶四级的黑熊不消片刻就被斩于刀下。
众人有些诧异,自从花迎参战,他们综合战力飙升,就再也没有见过四级的野兽了。
所以向西推进时才更加谨慎,生怕秦君高估他们,直接放出个灵兽。
没想到却是一头已经没有威胁的四级黑熊。
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是对付一只野兽的,所以杀了黑熊之后,众人放松了些许。
也因此,当丛林中蹿出一只更大的黑熊时,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秦雅和花迎坐在一起,正背对着那熊。
虽然花迎实力比秦雅略胜一筹,但荒废了这么多年,洞察反应之力却不如秦雅迅速。
所以,千钧一发之际,秦雅将花迎推了出去,自己却置身于暴怒的黑熊攻击之下。
花迎目眦欲裂。
秦雅却一脸平静,手覆在胸口处。
那里藏着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砰”
黑熊庞大的身躯倒地。
护盾也没有被激发。
一道刀影,后发先制,一击致其毙命。
弯刀穿过黑熊的身体将其毙命后,又回旋着落入向这边赶来的少年手中。
少年一袭劲装,衣上染血,看样子也是刚刚经历过一场鏖战。
他疾走几步,站到秦雅身前,有些气急败坏。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你能来的吗?你不要命了吗?”
“历练。”
秦雅看见来人也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
“历练?你一个武阶三……你什么时候六段了?”
少年有些惊讶。
一个月前才三段,再见就六段了,这是三级跳了吗?
但很快他又回过神:“就算你六段,决明山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刚刚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知道后果吗?”
顿了顿,他又欲盖弥彰:“要是你出事了,大哥一定会揍死我。你不怕死,也不知道为别人考虑一下吗?”
秦雅一直安静听着,没有反驳。
见他提起大哥秦风,眸子涌上一抹暖意。
倒是一旁的花迎站不住了:“我说秦七少爷,我们这么多人你没看见吗?阿雅自有我们保护,不用你劳心。”
秦颂还真没看见其他人。
他刚刚从断空谷冲出来,还没歇口气呢,就看见那惊险一幕,心脏差点没被吓出来。
救人后没察觉有危险,就顾着批评秦雅了,哪儿管那么多。
现在听花迎一提,才抬眼看了一下。
这一看,又炸了。
“刚刚要不是阿雅反应快,你自己都小命难保。就你们,还保护?一个个,哈,四五段?是准备组团送死的吗?”
心里却嘀咕着丁班实力怎么提升这么大。
丁班其他人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但也认出了他的身份本届第一,甲班秦颂。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少灵九段,前途不可限量。
没想到他与秦雅还有关系。
秦颂身后也走出来一队人,个个身染灵力,均已引灵入体,是甲班的中坚人物。
与之对比,丁班一群人显得寒碜许多。
不远处,秦君依然倚在一棵高大林木上喝酒,还是那老者作陪。
见秦颂出现,秦君收回手,转而拿起了酒葫芦。
“这是你的弟子?”
灵力运行倒是一致。
“是,秦颂这孩子天赋不错,也肯努力,就是在这里耽误了一些。我是想等大比结束后,以我的名义推荐到总院的。”
那就是当亲传弟子培养了。
以秦颂现在的实力,还够不上圣唐的选拔标准。
但是总院教习额外有一个录取名额,可以破格录入。
秦君点了点头。
当年见她就躲的小屁孩也长大了,还有了不错的机遇。
这边说着话,那边已经吵起来了。
“秦小九,你到底走不走?断空谷那边灵兽暴动了,随时都可能有灵兽出谷,你想留在这里给灵兽填肚子吗?”
秦颂蹙着眉,抓着秦雅的手就要拽她走。
花迎拉着秦雅另一只手,对秦颂瞪眼:“秦老七,你给我放手。我们这是历练,有教习在,怕什么!”
“教习?你们那新教习也不过少灵九段,还不一定比得过我。我看也是脑子……哼,才带着你们这般胡闹。”
老者这边满脸尴尬,秦君却是笑了笑,飞身下树。
“我脑子如何啊?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秦颂抬眼一看,顿时如见了鬼般火速松手。
“我没欺负她,你不能打我!”
脑子根本没思考,话就脱口而出了。
见到周围一圈人诡异的眼神,秦颂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你是丁班新任教习?我现在也是少灵九段,我不怕你!”
他比了个防守的架势,与他口中的不怕可一点也不像。
秦君离开时,秦雅五岁,秦颂有六岁,已经可以记事。
哪怕秦君的容貌比少时成熟很多,但骨子里的神韵是不变的,秦颂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竟这是他幼年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
秦颂一月前就来了决明山,只是听说丁班来了个新教习,但他没有见过。
若早知道是这女人,他见到秦雅的时候就躲远远的了。
有这女人在,哪用他来保护秦雅。
老者也跟着秦君下来,有些诧异自家徒弟竟然认识这位大人。
但还是低低斥了一句:“不得无礼!”
秦颂看见老者顿时一愣,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师傅。
甲班学子也没想到老者会现身,齐齐唤道:“见过郝院老。”
丁班学子也连忙躬身行礼,花迎随之一起。
一时气氛倒是严肃起来。
秦君没在意,笑了一下:“你还没说我脑子如何呢,怎么躲在你师傅身后不见人,跟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秦颂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敢说出来。
反而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句:“我刚刚救了她。”
他手指向秦雅,意思不言而喻。
“哈哈哈,”这次秦君是真的笑出声了,“对,你做的很棒!”
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秦颂浓眉一竖,但到底没敢翻脸。
被说了两句虽然丢人,但要真动起手来,被打一顿还算了,要是这女人揭他老底,那他真可以以死谢罪了。
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选择遵照本心。
他不理秦君,只看着秦雅道:“断空谷的灵兽最近不正常,你还是先离开吧,历练也不差这一会儿。”
其实还是对秦君说的。
较之之前,语气可以称得上温柔了。
秦雅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秦君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说灵兽暴动,是有什么异状吗?”
秦颂哼了一声,不想理她。
还是他师傅使了个眼色,他才不情不愿地说了。
甲班小分队人均引灵三段,自然不会在决明山外围瞎转悠。
他们的历练之地是在断空谷外谷。
这些时日他们也同往常一般寻找灵兽围猎。
没有秦君这样的终极辅助,他们更加小心谨慎。
也是因此,他们及时发现,外谷的灵兽好像突然更活跃了。
往常各自地盘待好的灵兽不时串个门,两只争夺地盘的灵兽打着打着就一起跑了。
他们甚至看见过互为天敌的灵兽并肩奔跑的场景。
像是逃命。
谷中游荡的灵兽无论是数量还是等级都高了一个台阶。
众人不敢多待,急忙撤了出来。
结果靠近出口的时候,正撞上了一只灵阶二级的疾风鼠。
战斗过半,疾风鼠像受到惊吓一般,飞快扔了两个风刃就逃跑了。
它速度太快,众人追不上,也不敢追。
因为连他们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势自谷中升起。
众人匆忙退出了断空谷。
再然后,就是两个小分队碰面了。
第十四章 崽崽委屈
“若真如他们所说,恐怕是内谷有变动。”
郝院老皱着眉。
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在决明山中陪秦君转悠,只留了一道令符给秦颂,便于及时求救,没想到谷内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断空谷灵气充足,所以野兽启灵后一般会进入谷内修炼。
而根据灵气分布,断空谷又分为外谷和内谷。
外谷灵兽一般在灵阶前三级,内谷则被后三级甚至玄阶灵兽占据。
若是内谷变动,那极有可能涉及到玄兽。
否则,哪怕是后三级灵兽,也不会让外谷灵兽这样如临大敌。
一头玄兽就罢了,若是玄兽联合催动兽潮……
郝院老想想都头大。
他现在只是一个病怏怏的拿不动刀的糟老头子了啊。
秦君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又想多了。
她听她那损友抱怨过,这老头一有坏事就喜欢往最坏的地方想,也不嫌头疼。
“放心,问题不大。”
秦君给他一颗定心丸。
若真是玄兽联合暴动,野兽的感觉反而更敏锐,决明山会更先陷入混乱。
她自然也能发现异常。
“你连断空谷都没进过,说什么大话。”秦颂从郝院老身后探个头。
秦君笑着扫了他一眼,秦颂立马缩回头。
旁边站着的甲班小伙伴一阵无语。
自己见到的是一个假的秦颂吧。
秦君转头对郝院老说:“你先送他们出去吧,外谷最近是有些不平静。”
“那您?”
“我们的历练还没有结束呢。”
郝院老点点头,对秦君要留下的决定没有任何疑议。
秦颂倒是有疑议,但是被郝院老“牵”走了。
郝院老随手劈了根两指粗的树枝,削去枝叶,制成木棍状。
在秦颂疑惑的时候,直接用灵力操纵木棍,穿过秦颂的衣物,将他挂在半空中。
然后在秦颂满脸懵逼的时候,像放风筝一样牵着灵力凝结的线,拽着他,走了。
嚯,郝院老招牌绝技之放风筝,圣唐一大风景,圣唐学子一大苦啊。
老远还能听见他嚎:“师傅,你放我下来……”
历练继续,秦君又飘走了。
余下丁班小分队相顾无言。
甲班都撤了,他们还要留下吗?
当然!
基于对秦君的信任,以及这段时间实力的膨胀,丁班小分队依然无所畏惧地继续扫荡。
他们甚至连方向都没有改变,义无反顾地朝着断空谷推进。
一连数日,决明山依然风平浪静。
别说灵兽了,连灵兽的毛都没看到。
众人麻木地打杀着武阶的野兽,甚至希望下一秒蹦出一只灵兽来领教一下。
好在秦君理智还在,没让他们找死。
这日,丁班小分队依然缓慢推进中。
山高林密,荆棘丛生。
前人开辟的小道没两天就会被生机繁盛的杂草重新掩映。
一行人只能一边找路,一边开路,顺便挖点止血益气的草药备用。
突然,高大壮猛地将手中的九环刀扔了出去,直插入灌木丛中。
其他人一惊,纷纷戒备起来,但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高大壮挠了挠头:“刚刚好像看见有条蛇在那儿,大概是看错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拾回自己的刀。
印飞神色一紧,拉住了他。
他俩在前开路,高大壮一有动作他就看了过去,正好看了一节蛇尾一闪而逝。
蛇尾呈枯叶色,与落叶别无二致。
如果不是印飞一直高度警惕,恐怕也不会观察到这点异状。
但枯叶蛇攻击性极强,向来与惊扰它的人不死不休,真的会被高大壮随意一刀吓跑吗?
高大壮不知道他所见所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的落叶动了动,钻出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真虎头虎脑。
额头三横一竖的印记还有些浅,倒是两颗小牙尖尖,昭显了一丝成熟后的霸气。
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有些惊讶和疑惑。
“这是剑齿虎的幼崽?”
“剑齿虎不是黄毛吗,怎么这只是银灰色的?”
“幼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缀在后面的花迎和秦雅也走到近前。
“一只变异的剑齿虎吗?”花迎瞅了瞅,顺便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也许它父母被我们吃了。”
其他人一噎。
这段时间他们杀了不少野兽,有些直接充作了食粮。
说吃了还真有可能。
高大壮见印飞放开他,便上前去捡回了刀,顺手将这只白毛的小老虎抱了起来。
“我们要把它也吃了吗?”
他举起手中的小幼崽。
那小虎崽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嗷呜一口咬在他手上。
小小的尖牙轻易刺破了手上的肌肤,几缕血丝渗了出来。
“哟,这小东西还咬人。”
高大壮拎住虎崽的后脖梗,将手指拿了出来,浑不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
花迎凑上前逗它:“小崽子肉嫩呢。”
那小虎崽张牙舞爪,但还是挣不脱高大壮的手心,最后竟喵呜喵呜叫了起来。
可委屈了。
其他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又陷入新问题了。
他们要拿这小虎崽怎么办?
吃是不可能真吃的,但放在野外也逃脱不了被吃的命运。
似乎有点可惜。
所以要带回去养着吗?
不,印飞和花迎都不同意。
因为有风险。
若是它父母真的不在了还好,若是没有,那就是一个大麻烦。
哪怕他们能对付,也不想随意招惹。
这只幼崽除了毛色有异,气息并不强,似乎有点先天不足,委实不值得他们冒这个险。
不过,印飞的选择还可以理解,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众人都见识了他的谨慎小心。
但花迎怎么回事?
刚见她不是很喜欢这小崽子吗,怎么拒绝的这么干脆?
众人满头雾水。
但两位大佬都发话了,众人自然也不会反驳。
这段时间有太多意外,哪怕有秦君看护,小分队也多次陷入危机。
十二人到现在只余八人。
其他四人都因伤重被送回了。
现在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高大壮有些不舍地放下了小虎崽,他还真挺喜欢它的。
天色渐晚,众人决定打道回洞府。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喵呜喵呜的叫声,小虎崽竟然迈着小短腿追了上来。
秦雅走在后面,刚站定回头,就见一团毛茸茸扑到自己腿上。
清澈的碧色瞳孔忽闪忽闪,有一丝委屈。
秦雅一下就走不动路了。
第十五章 破冰
对于虎崽的去留,秦雅没有任何表示。
在山林中收留一只来历不明的幼崽确实不怎么明智。
哪怕她心里很喜欢,也不能置同伴于危险之地。
秦雅弯腰将虎崽抱起,准备再将它放回去。
小虎崽高兴地舔舐了一下秦雅的掌心,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
与刚刚对高大壮的表现天差地别,显然很喜欢秦雅。
柔软温热的小舌头与掌心相接,秦雅心一颤,也越发不舍。
但大家还在等着,秦雅只能放下,转身离开。
小虎崽又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有人停下脚步:“要不,我们还是把它带回去吧?”
看着怪可怜的。
虽然他们这段时间铁石心肠惯了,但也只是对成年的猛兽。
幼崽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众人迟疑,齐齐看向印飞和花迎。
印飞不置可否。
花迎拍板,走回去拎起小虎崽。
“我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小虎崽英武不凡。好好培养一下,指不定就是一头强大的灵兽,玄兽说不准也能指望一下呢。”
众人:“……”
你怕不是闭着眼睛观察的吧,借口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
秦雅有些感激,又有些犹疑。
“别担心,历练嘛,什么都可能发生。若它父母找上门,我们还回去就是,不行就给它打趴下。”
花迎扬了一下刀。
“对啊,就算它爹妈是灵兽,还有教习在呢,总不能随便捡一只就是玄兽的崽吧。”
高大壮也应和着。
虽然这小虎崽刚刚咬了他,但他还真就喜欢这股劲儿。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小虎崽在花迎手中也不安分,左歪右扭,不断朝秦雅挥舞着小爪子,像是要抱抱。
花迎笑:“这虎崽倒是亲你。”
扬手就给秦雅扔了过去。
秦雅瞪了花迎一眼,连忙伸手揽过。
小虎崽就势趴在秦雅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一下蹭着秦雅的脸颊。
“阿雅,你竟然为了这个小崽子瞪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崽了吗?”
花迎不依了,凑上前作捧心状。
“嗯,不是了。”
秦雅摸了摸虎崽的小脑袋,转身毫不留恋。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段时间,花迎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变得手段凌厉,杀伐果断。
哪怕秦雅知道这是她的另一半真面,也为她释放自己感到高兴,但心里还是更喜欢跟她撒娇的花迎。
其他人见她们打趣,也笑着跟了上去。
队伍变换,印飞和高大壮随之殿后。
印飞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高大壮倒有些委屈。
“我的小崽子啊。”
入夜,众人围着篝火烤肉。
说起来,这次历练,除了实力的提升,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是大家的厨艺了。
从最开始的外焦里焦、难以下咽,到现在的外酥内嫩、香味诱人,甚至还无师自通了肉质的选择及用作辅料的果实的挑选,真不是一般大的跨越。
此刻高大壮就拿着一块烤肉在逗小虎崽。
“乖乖,吃一口?”
肉质鲜嫩,香气四溢,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但小虎崽不知道是不是记恨他说要吃它的话,兀自趴在秦雅膝上,不理他。
只要他手靠近,就嗷呜嗷呜,作势要咬他。
秦雅摸一摸它头,又眯起眼咿咿呀呀地叫唤。
乖乖巧巧。
其他人大笑。
侯军一边剔着肉,一边揶揄道:“傻大个你还是死心吧,这小老虎一看眼光就不差,你没机会的。”
高大壮狠狠咬了口肉,恨恨道:“小矮子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还是转身回了自己位置。
秦君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闹,气氛倒是少有的轻松活跃。
她也没想到自己偷个闲的功夫,这些人就抱回了一头小崽子。
还是一头不怎么普通的小崽子。
花迎和印飞一知半解,其他人一无所知,但以秦君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小崽子的底细。
以她现在的情况,其实是不想招惹的。
奈何抱着小虎崽的人是秦雅。
她还明显很欢喜这个小家伙的到来。
那就没得说了。
想了想,秦君也凑上前,摘下自己的小葫芦,在小虎崽面前晃悠。
秦雅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虎崽的小脑袋没说话。
小家伙看了看秦雅,又看了看秦君,目光逐渐被眼前晃动的小葫芦吸引。
嗷呜一声,它猛地扑上去抱住小葫芦,抢回自己怀里。
碧玉色的小葫芦不过巴掌大小,正好被两只小爪子捧在中间。
小虎嘴在小葫芦嘴上咬了咬,两颗尖锐的小虎牙正好一左一右卡住小葫芦上半身。
于是,小虎崽一个翻身,抱着小葫芦躺到了秦雅怀里。
秦君忍不住笑了,手轻轻在葫芦上点了点。
香醇的酒液一滴滴从葫芦口渗了出来,正好落入虎崽的嘴里。
小虎崽眯着眼,抱着葫芦不断吮吸,发出软绵绵的呜咽声。
秦雅没想到秦君还真让小虎崽喝酒了,看这小家伙的样子,也蛮欢喜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它还这么小,能喝酒吗?”
秦君是真的高兴了。
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秦雅第一次跟她正常说话,而不是冷冰冰硬邦邦地称她教习。
她一高兴,又忍不住点了点小葫芦。
“没关系的,它需要这些。”
这次出来的酒液跟之前明显不同,秦雅闻着酒香都有些醉人,感觉身体一瞬间放松了许多。
她忍不住看了看葫芦,又看了眼秦君。
她知道秦君每次喝得酒不尽相同,从一开始的“木生”,到后来各种不知名的酒液。
但也以为秦君是事先装好的,还想着她也不怕麻烦。
现在看来,这酒葫芦本身就不是凡物。
她有些好奇,但一想到秦君走了这么多年,她对她什么都不知道,气性又上涌起来,忍不住瞪了秦君一眼。
秦君被她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但见她露出这种生动的小情绪又很高兴,掩饰似的戳了戳虎崽软绵绵毛茸茸的小肚皮,笑了。
看来这小崽子没白养。
花迎在旁看得着实无语。
第一次见面时风采超然的秦教习现在笑得像个傻大姐,那大白牙看得她只想捂眼睛。
但她也忍不住为挚友高兴。
多年来的心结自己的,她的都该解开了。
想想又忍不住感激秦君。
所以,那几个被秦君带坏的小酒鬼蠢蠢欲动时,她直接一眼横过去。
没看见人家其乐融融吗,打什么岔?
信不信秦教习给你一脚踢出去。
就在大家喝酒吃肉一片欢乐的时候,一声虎啸振空而响。
秦君摸着虎崽肚皮的手一顿。
得了,虎妈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