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三句话
“说好的再见呢？”雌豹一脸鄙夷的竖起中指，“说好的带着米馨那小妞从东方快车上跳出去，用两条腿走到齿轮城，也不帮他们找灭绝弹呢，傻鸟，你他x就不能要点脸，当场让他们滚蛋。”
除了乌鸦和雌豹，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几个本土强者还在车顶乒乒乓乓的打的热闹，库克已经悄无声息的褪去，就像出现时一样突兀。
虽然乌鸦口口声声的说再见，但实际上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只用了两分钟就谈妥了条件，倒是交代情报拖延的时间比谈条件更久，直到乌鸦成功骗，不，成功获取了一枚叛军高层使用的先进通讯器，才结束了拖拖拉拉的情报交换。
库克撤离的很痛快，一点也不担心乌鸦违背承诺，乌鸦也同样痛快，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两人只是很默契的点了点头，库克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乌鸦当然也转身了，不过一转身，灿烂的笑容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展露，显然对这笔交易相当满意。
可惜，有些猫就不那么满意了，中指竖的高高的，脸上的不爽恐怕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我可没说不帮他们找，愚蠢的猫科动物不要曲解我的话，乌鸦是种从不说谎的鸟类。”乌鸦就像没看出雌豹的火气，笑眯眯的说道，“我说的是就算那样，也不白帮他们找灭绝弹。你看，他们感受到了我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决心，马上就主动认输了。”
“x。”雌豹觉得不过瘾，又把另一根也竖了起来，“话里随时都埋着坑，果然是从里到外都黑透了的黑心鸟。”
“嘿嘿，电子世界最先进的全智能家居系统一整套，个性化定制，纯空白的出厂状态，把小楼和我的废屋全面改装。这些东西即便在电子世界那边，都是只有上流社会和顶级富豪才舍得使用的设备，包括安装费用在内，就算打过折扣，至少也要四到五亿四叶币，八成还买不到，我不埋坑，你准备出这笔钱吗？”乌鸦慢慢悠悠的说道，“你要是不出，让玫瑰知道了，你猜她会不会化身训猫师，揪着你上街表演钻火圈挣钱？”
“哈，我看电视里演过，那边的家居系统爽死了。”还是玫瑰比较可怕，雌豹眼珠一转，都没顾得上讨论训猫师的问题，马上摆出一副兴冲冲的样子，“傻鸟，他们说没说什么时候能安装，我都快等不及了。”
“很快，最多半年就能完事了。”乌鸦眯着眼睛轻声道，“关键是尾款，可比家居系统诱人多了。”
“就是你偷偷摸摸跟他嘀咕了半天的事？”雌豹表情一僵，闷闷的说道，“老娘可不觉得有多诱人。”
“啧啧啧，我知道某只蠢猫就是因为我偷偷摸摸的避着她，没让她直到，所以才找了半天茬，但是我又没说要瞒着你。”像是无意的把缠着一根细细的绿色蔓藤的左手背在身后，凑到雌豹身边，用很不明显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把音量压到了最低，“尾款是这个。”
“哈？你是说义……”雌豹用最快速度捂住自己的嘴，总算把眼字吞了回去，“怎么回事？”
“这些年自由阵线联盟结合蒸汽世界和电子世界的机械科技，在电子之都混的风生水起，那边的十四家主政企业里就有一家由他们背后扶持，受他们控制的普通大型企业更多。那个全智能家居系统就是他们直接控股的公司开发生产的，所以才拿出来的那么痛快，至于尾款……嘿，也是最顶级最先进的军工产品，功能多的我都记不住，比真东西还好用的多，绝对不会成为累赘。”
“你是打算……”
“想在源能之都找个立足之处不容易，而且说到底，即便我找的理由再漂亮，这次来蒸汽之都，主要也是帮我还人情。”乌鸦眼神有点发飘，撇撇嘴低声说道，“哼，我可不喜欢刚还完人情，就又欠下更多的人情，而且那家伙脸上整天带着块破布，一块出门都觉得丢脸。”
“x，傻鸟，你就不会好好说人话吧。”雌豹咧着嘴笑的像个白痴，搂住乌鸦肩膀，用力锤着他的胸口，“行，有你的，老娘服了，这回老娘认错，我他x错怪你了。”
“认错的时候，撩起衣服露出……啧啧。”
瞬间化作一团烟雾，及时躲开以小腹为目标的膝撞，乌鸦出现在窗口，掀开窗帘看着外面逐渐退去的迅龙骑士们，呆呆地有些出神。乌鸦到底还是有所隐瞒，实际上，虽然叛军提出的条件已经相当诱人，但按照乌鸦的本意，还是不打算掺和进去。
不是危险，而是麻烦。
乌鸦并不怕危险，恰恰相反，越是危险他反而越兴奋，有时甚至会为此主动跳进坑里，但他绝不喜欢麻烦，尤其是很可能带来无穷后患的麻烦，他一向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叛军就是这样的麻烦，一旦和他们扯上关系，各种各样让人头痛的事就会接踵而至，他们提出的好处，根本无法弥补今后那些麻烦事带来的精神损失，所以乌鸦最初一点兴趣都没有，想都不想就准备直接拒绝。
然而叛军的高层库克，只用了三句话就勾起了乌鸦的兴趣，让他当场把说出的话吃了回去。
第一句话：“请你们帮忙不是必须的，确实有其他任选，但是，在和你们接触之前，我们征求过一位强大预言师……好吧，就是那位大师，她和我们自由联盟的关系其实还不错，是她建议我们向你们求助，还说已经看到我们接受这个建议了，嗯，你也接受了。”
第二句话：“大师又说，你是不可能接受我们求助的，所以我们需要告诉你两个消息，第一条消息，帮助我们，最终和一条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的船有关。那是什么船？好吧，你回答的第一句果然是少废话。”
第三句话：“大师让你算算时间，那个人也这样计算过。”
于是，三句话说完，交易完成。
第九十八章 坏消息
在留下了十来条人命之后，几十个迅龙骑士退潮般远离了，其实他们只是跳回自己的坐骑上停了下来，目送着火车远远离去。
车顶上并不是适合战斗的理想场地，陆续参战的几十名迅龙骑手又有意游斗浪费时间，再加上每个骑手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实力一点都不弱，以至于四位强者联手，也没能取得多大战果，反而被拖延到了现在。
其实车顶的战斗进行的相当无聊，谁也没出全力，尤其是三个高级密探，大多数精力都用于互相防备，出手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全靠克林爵士一人支撑场面。
而叛军的骑士们更是如此，把游而不击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只要拖住对手就足够了，除非被逼的走投无路，否则谁也不会生死相搏，嗯，就算走投无路也不用，回头朝车下面一跳就高枕无忧了，大不了一会再骑着迅龙追上来参战就好了，反正你们也不敢跳下来追杀，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拼命。
几位男爵大人还真不敢跳下去，现在下面确实只有一群实力低微的士兵，但谁知道周围有没有藏着叛军的强者，人数不用多，只要藏着一个车厢里那种实力的，一旦暗中发起偷袭，就能对男爵大人们造成严重威胁。
都是在黑暗中讨生活的，不管嘴里说的多义正辞严，表现出对叛军的恨意有多深，也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与其贸然下去拼命，还不如在车顶安安稳稳的想办法多干掉几个敌人呢，顶多多花一点时间而已嘛。
至于车厢里还在战斗的人？车厢里的能量波动早早就停止了，现在还没动静，显然是两边在密谋什么事，不准备继续打下去了。干这行的谁都不是白痴，你们都开始密谋了，我们干嘛还要拼死拼活的抢时间啊，因此，除了受限于职责，不得不尽快解决战斗的克林爵士之外，剩下三位的战斗显得相当悠闲。
于是，战局就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下去，一个干活的，三个加油的，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下还能干掉十来个彪悍的敌人，已经足见四人实力的强大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慢慢悠悠的拖了五六分钟之后，迅龙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唿哨，迅龙骑士们一勒缰绳，同时减慢速度，和东方快车拉开了距离。不过他们并未撤退，而是若即若离的跟在列车背后，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这让三位男爵大人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真的暂时撤退了？灭绝弹不要了？”三位黑色的男爵互相看了看，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疑惑和不解，“真的没有强者冒出来突袭了？那我们拖了这么半天到底是在等什么？这不合理啊，这些叛军总不会是特意跑来送死的吧。”
事实上，用偷懒的样子麻痹对手，试图引诱出可能存在于对手中的真正强敌，找到他，干掉他，这正是三位男爵在感应到车厢内的能量波动戛然而止后，做出的心照不宣的决定。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永远都只为政治服务，不管双方有多深的仇恨，也没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谈的，就算是面对叛军也一样。问题是在谈判中，主动权和话语权掌握在谁的手里，导致的结果往往也是截然相反的，那么如果谈判不可避免，干掉对方一两个强者，同时避免成为被对方干掉的那个，就成为争夺主动权的最佳方式。
可惜没成功，三位男爵谁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全力出手，丢下十几具尸体就走，以至于男爵们只能无奈的看着这群两百年前的仇人们越退越远，却又无可奈何。
站在车顶上愣了半天，三位男爵相视摇头，四人一头雾水的从撬开的车窗里钻回了车厢，一进车厢，克林爵士就只觉得额头血管一阵猛跳。
你们还真是客气啊，没把整个车厢都拆了，至少还给我们留了个外壳，看看扭曲变形的车厢和变成碎片的包厢大门，再透过地面的大洞看看飞速后退的铁轨和枕木，克林爵士觉得自己以后跟车的时候最好带点降血压的药物，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当场猝死，问题是偏偏还不能说什么，人家可是替他接下了最棘手的敌人，才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要是再说什么废话，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嗯，确实如此，所以就算发现包厢内外用作装饰的字画上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只不知是猫还是狗的涂鸦，爵士先生也可装成没看到的样子，唯一的遗憾，也就是脸上的表情有点抽搐而已。
“那个……小先生，能先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吗？”包厢的客厅里一片狼藉，犹如飓风过境，只有沙发的位置经过整理，还勉强保持着整齐，乌鸦和雌豹盘踞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一排酒瓶，两人正兴高采烈地一瓶瓶尝试过去，丝毫没有刚经历过大战的紧张感。两位老绅士，斯温男爵和博伦克男爵，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头痛的询问道，“看两位的样子，应该有了不错的收获吧。”
“收获颇丰。”乌鸦晃动着酒杯，笑眯眯的说道，“至少收获了两条消息，一好一坏，你们想先听哪条？”
没人回答，大家都在用一种非常无聊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啧啧，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乌鸦撇了撇嘴，怏怏的嘀咕道，“算了，先告诉你们好消息吧，那枚灭绝弹已经不在叛军手里了，而且叛军也没有很想引爆它的打算。”
“哼，嘴上说说而已。”查林杰男爵冷笑，一脸不屑的说道，“那群渣滓只会用谎言掩盖自己的罪恶，连圣徒和神灵都无法拯救他们可悲的灵魂。”
“他们本来就拯救不了任何人。”斯温男爵一句话就把查林杰的嘲讽顶了回去，“不过我也觉得叛军不可靠，所以，至少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小先生，那么坏消息呢？”
“坏的？”乌鸦抿了口酒，翘着腿悠悠的说道，“坏消息是那玩意很可能已经落入了真正想炸火车和城市的人手里，而且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
“……”
第九十九章 机会
十分钟前，乌鸦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似乎是觉得不过瘾，乌鸦紧跟着还追加了一句：“叛军的测量结果显示，那枚灭绝弹已经被启用了，也就是七十二小时之内，如果没有找到它的话，以后就永远也不需要再找它了。”
是啊，谁还会去找一枚已经爆炸了的灭绝弹啊，何况到时候，周围的城镇都已经化作一片地狱，也没人顾得上再去寻找它了。
“其实都用不了七十二个小时。”斯温男爵叹了口气，“毒龙之息的覆盖范围实在太大了，几百平方公里的范围，他只要等快进城市的时候，找机会朝火车外面一扔，就可以耐心坐等，咱们就算花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找得到了。”
“必须找到它，而且越快越好，晚一分钟就多一分风险。”钢铁教会的查林杰男爵沉着脸说道，“你们和叛军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回事？灭绝弹都能丢？而且丢在东方快车上？”
“我们的协议？就是替叛军把你们几个都干掉，然后帮叛军带着灭绝弹扬长而去，安安稳稳的返回七界之都啊。”
这种话都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可惜，在场的四人没人理会乌鸦不着边际的答案。不过，既然乌鸦已经用这些废话摆出一副这是秘密的态度来，为了维护临时的合作关系，谁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双方暗中的协议，只能用催促的眼神盯着他。
“其实我觉得不能怪他们。”乌鸦把从库克处得到的信息向几人简单转述了一遍，看着陷入沉思的查林杰低声说道，“这是必然发生的结果。”
“嗯。”没人追问为什么，都是黑暗里的行家，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果以叛军提供的主要信息是正确的为前提，那么幕后操纵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虽然身边被安插了监督者，但罗杰既然能受到叛军的指派，参与寻找毒龙之息的行动，而且是主导一个区域的行动事宜，就说明他还是深受叛军高层信任的。这样的人，在拿到毒龙之息以后毫无征兆的背叛了叛军，本身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
再加上背叛之后，他突然表现出来的那种丧心病狂的目的，就显得更不合理了，连库克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根据监督者传回的消息看，这一两天里，罗杰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一切反常之事，必有更深层的原因，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原因，就是罗杰真的是换了个人，而不仅仅是像。
是的，就像那个突然自爆的侍者一样，被控制了意识或者灵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恐怕只有这样，才会做出前两天刚约好亲自送还灭绝弹，都到地方了却又突然原路折返的事来。
就连罗杰找到灭绝弹这件事本身，可能都是幕后操纵者计划中的一部分，大家甚至可以脑补出整件事的经过，操纵者偷走灭绝弹之后，选择性的放出一些线索把罗杰引到自己身边，在故意让罗杰夺回灭绝弹的同时，在罗杰身上埋下控制他的种子，随即潜伏下来，直到最后一刻才突然让种子生根发芽，接过罗杰的控制权，想方设法的引爆灭绝弹。
“就是不知道，他控制其他人有没有什么限制，如果没有限制的话……”博伦克男爵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神色间颇有几分疑虑之色。
“真没限制，他早就征服世界了，还用隐藏在暗处杀人为乐？”乌鸦想都不想就说道，“所以我觉得限制肯定有，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能量强度或者意志力，嗯，这两者往往呈正相关，可以视为一体。”
“因为受控的都是普通人吗？”
“嗯，对我们源能世界来说，就是三、四级同等，查林杰先生，在你们教会的资料里有没有特例？”
“没有。”认真回忆了一阵，查林杰摇头道，“确实都是一些实力低微的弱者。”
“这就对了，否则他直接把咱们都控制住，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乌鸦一摊手，浑不在意的说道，“所以说，这次未必不是个机会，说不定，我还应该恭喜男爵先生你呢。
“我觉得照这样下去，你恭喜他说不定更合适一点。”原地徘徊了半天，查林杰纠结地说道，“现在的局面，和教父当年说起过的局面很相似，大家明知道他想要酿出惨案，也明知道他像毒虫一样藏在暗中窥视，但就是拿他没办法，根本无力阻止他继续行凶，只能眼看着被害者越来越多。呼，这人每次出现，都会重复这一过程，受控的工具我们倒是铲除了一个又一个，但是毫无意义，干掉一个就会冒出另一个，杀也杀不完，这次……”
“那是因为以前几次都没有我在呀。”乌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眯眯的说道，“我可是象征着喜庆和成功的乌鸦。”
“是对方的喜庆和成功吧。”
“啧啧，这样说倒也没错啦。”
“小先生。”斯温男爵盯着乌鸦笑容满面的脸，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会这么有把握，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有把握是因为，这次的情况和教会以前遇到的不一样，这次对方有弱点。”乌鸦收起戏谑，正色的说道，“灭绝弹是他的武器，但同时也是他的弱点，咱们不需要排查他的身份，只要找到灭绝弹就好了。只要他还无法控制咱们，那他想要保住灭绝弹，实现自己反人类的目的，就只能和咱们正面对抗，所以说他把咱们和他自己都逼上了绝路，对咱们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至于线索嘛……现在还不确定。”
“嗯？”
“呵，虽然当时还不知道问题这么严重，但我还是习惯性地做了一些准备。”乌鸦眯着眼睛低笑道，“现在想想，说不定我的准备能让咱们看到一些有意思的画面呢。”
“说不定？”
“嗯，要过去才知道。”乌鸦看了看表，随即拉着雌豹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走，现在就去看……嗯？”
正说着，这节车厢里所有的照明设备同时停止了工作，车厢里一片昏暗，只有些许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车厢之中。
下一刻，汽笛声响，火车冲进了隧道，车厢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章 蟑螂
“沙沙沙”，黑暗中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沙沙声若隐若现，就像深夜里无数只蚕虫啃食桑叶时的声音一样，微不可查，却又始终挥之不去，似乎近在耳边，却又仿佛远在天际。
只响了几秒，随着列车深入隧道，掀起的气流声就盖过了这股奇怪的声响，当感知渐渐适应了气流，众人终于恢复听力的时候，奇怪的沙沙声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列车本身发出的轰鸣声还充斥在耳朵里。
“电路出状况了？”乌鸦一反常态的率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还以为只有源能世界的电路会在关键时刻坏掉，原来哪个世界都一样啊。”
“进山区了，要离开圣维奥联邦国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没人提起刚刚那阵诡异的声音，虽然每个人可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探查声音的来源，但在查出结果之前，几人不约而同的回避了这个话题，就像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一样，至少家族一方的两位老绅士是这样做的，“进了山区，搭便车的就会停下来了，还跟在后面的，基本就只有那些别有用心之辈了。”
“克林爵士，现在是什么问题？”
查林杰男爵发出声音的位置，和进入隧道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始终没有移动过。确切的说，语音位置可以作证，在场所有人的都几乎没有移动过，在黑暗降临的一刻，唯一想要移动的雌豹也被乌鸦拉住，始终停留在原地。
以正常控能者应对危险的经验来判断，突然陷入黑暗中，第一件事当然是离开原地，本意倒不是为了攻击谁，而是只有第一时间离开原位，才是避免受到攻击的最有效方式。
但面对刺客盗贼密探这些黑暗中的行走者时，情况就刚好相反了，因为离开原本的位置，除了可以避免受到攻击之外，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发起攻击的信号。
大家都有丰富的黑暗中战斗的经验，有各自判断他人位置的方法，一旦发现有人离开自己的位置，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攻击的预兆，必然会马上做出应对，也离开原位遁入黑暗，于是连锁反应爆发，众人不得不各自动起来，在黑暗之中潜伏或者游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黑暗之中的血腥搏杀。
因此一群黑暗中人如果想要避免爆发冲突无端陷入危险之中，原地不动反而是更好的选择，能第一时间公布自己的位置以示自己没有第一就更好了，虽然还是要冒一定风险，但总比黑暗中人的内部混战要安全得多。
还好，在场的人对于行走在黑暗中都有充足的经验，也都之中一旦陷入混战就是不死不休，他们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宁愿冒一定风险，也尽量控制着敏感的神经停留在原地，而且主动公布自己的位置，把还没来得及爆发的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
“我，我没法确定，供电在驾驶舱和控制室，电路控制在设备室，但现在通讯中断，我也联系不上他们，希望不要出什么大问题吧。”
“这种希望你自己都不信吧。”乌鸦的声音又轻又慢，实际上除了克林爵士以外，另外四人的声音如出一辙，都是又轻又慢，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防止有人借着自己说话的机会接近自己，“如果现在这样都不算出大问题，那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大问题了。”
克林爵士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小先生。”秉持着绅士风度，老绅士斯温男爵替克林爵士解围道，“刚才进隧道之前，你说要去哪里看看？”
“当然是灭绝弹丢失的位置了。”乌鸦冷笑道，“于情于理，咱们也该回去见见那些自知闯下大祸，不得不跟上车来试图补救的蠢货吧，我说他们怎么有点热心的过头了呢。而且，你们不觉得已经到了必须去驾驶舱和控制室参观一下的时候了吗？”
“你担心车长没有按约定赶过来，不是因为受到阻碍或者有事耽搁，而是遇到危险了？”
“嘿，毕竟他们上车前可是说了不得了的话。”乌鸦嘟囔道，“跑完这趟就退休了，她还在老家等着我呢，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啧啧，不管哪句都杀伤力巨大啊。”
“也好。”黑暗中响起查林杰男爵有意加重的脚步声，直线向着被撕裂的包厢门方向走去，“我也要和那几个商人子弟好好谈谈了，居然和叛军混在一起，再不老实配合，回去我亲自把他们送上绞架。”
“你打算就这么摸着黑回去？”乌鸦可没有跟着行动，继续坐在沙发上说道，“那走好不送，我的取向还算正常，没兴趣和你们这些人一起在黑暗中游荡。”
“现在可是白天。”查林杰强韧着火气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再长的隧道也是有尽头的吗？”
正说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渐渐亮起，远远地可以看到，拱形的隧道出口闪着刺眼的光明，高速行驶的列车呼啸而过，只用几秒就冲出了隧道，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中，车厢里也终于恢复了光明。
然而在场的几人，脸上却一点都不光明，反而布满了阴云，神色不善的瞪着乌鸦，因为视线一恢复他们就发现，车厢里少了一个人。
雌豹不见了。
这群过分敏感的强者始终感知全开，时刻防备着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然而就在他们的密切关注下，雌豹居然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而乌鸦始终神色如常，显然两人早有密谋。
“别这么看着我。”乌鸦走到窗边，在久违的阳光下舒服的叹了口气，笑眯眯的说道，“大猫去捉老鼠了，这是她的生理爱好。”
“嗯？”
“咱们可以忍耐老鼠在附近爬来爬去的声音，还可以装作没听到，但她可忍耐不了。”乌鸦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耳朵，“猫嘛，好奇心过剩的生物，不跟着过去看看，我估计她这辈子都别想睡好了。至于她怎么无声无息离开的问题，嘿，如果连你们都能发现她，她以后还怎么捉老鼠。”
“捉个x啊。”雌豹的咆哮声从走廊尽头传了回来，“傻鸟你过来看看，我似乎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不是老鼠。”
“那是什么？”乌鸦老老实实的朝外走去。
“蟑螂。”
“哈？”
第一百零一章 血肉甲虫
几人一出包厢，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还没来得及找，便听到雌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找个x啊，在上面。”
乌鸦一抬头，就看到雌豹正趴在七八米高的走廊顶部，左手五指在金属顶棚戳了五个洞，把身体悬挂在顶棚上，对着走廊上的通风口，正好奇的透过栅栏朝里面窥探。
通风口很小，只有大腿粗细，虽然内部畅通无阻，并没有鼓风机之类的东西存在，列车行驶时全凭气流驱动设备进行空气交换，但再怎么畅通，这种大小也容不下人类穿行。
“何况里面每隔十米就安装了一台监控设备，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控制员在外面操控小型清洁傀儡入内清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小型生物钻进去产生隐患，在安全上保证万无一失。”看到雌豹的样子，也不等其他人问，克林爵士主动解释道，“这种形式的设计，已经维持将近三百年了，还没出过任何问题。现在虽然监控设备出问题了，但出问题前应该一直有专人负责盯着监控，列车中途没停下过，如果有小动物在里面，只可能是启程前就钻进去的，不可能发现不了。”
乌鸦若有所思的问道：“蟑螂也能发现？”
“你们说的蟑螂到底是什么？”很显然，先进的翻译机居然没能准确翻译出这个名词，以至于在克林爵士耳中，听到的还是源能世界的发音，“你们世界特有的宠物吗？”
“呃，我觉得不太可能有人把那东西当宠物。”乌鸦嘴角抽了抽，“一种小虫子，你们这边没有？”
“确实没有，小先生。”博伦克男爵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世界的那种虫子，生命力很顽强，跨世界贸易的时候，有时会有一些被带过来，但它们不太适应我们世界的能量特性，无法长期生存下去。”
“哈？x，那老娘看到的是什么东西？”雌豹从屋顶轻飘飘的落地，没发出一点声响，“刚才你们几个在里面犯傻x的时候，老娘趁机顺着声音找过来，刚好看到几只蟑螂钻进通风管深处。”
“其实如果你能说‘他们’，我会更高兴一点的。”乌鸦干咳一声，比划着形容道，“蟑螂就是一种小甲虫，六条腿……体型很小，最多也就是小指甲那么大，我觉得这种体型，在通风管那种黑暗的环境里，不太可能被监控发现吧。”
“哪有那么小，有些蟑螂光触须就比你头发还长呢，飞起来朝你脸上扑的时候，和一只蝙蝠扑过来的感觉差不多。”
“为什么它一定要朝我脸上扑啊。”乌鸦翻了个白眼，“刚才在里面爬的是你说的那种？”
“对，大小差不多。”
“没听说过这种虫子啊。”几个蒸汽世界的强者面面相觑，外来物种其实很常见，反正多半也很难活下去，没多少人在意，但现在这种局势下，突然出现未知生物，而且出现的方式这么诡异，那就不太正常了。几人回忆了片刻，始终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博伦克男爵猛地抬起头，“听你们的形容，我突然想起了一种只在神话故事里出现过的虫子。”
“嗯？”
“血肉甲虫。”
“哈哈哈，你是认真的吗，我的兄弟。”斯温男爵失笑道，“那只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你不会当真了吧。”
“但你不能否认，神话里的形象和他们的形容很接近。”
“这倒没错，但是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从他们几个源能世界的人行李里带上车的蟑螂，借着刚才行李仓开门爬出来了而已，你看，时间上也刚刚好。”
“所以，你们说的血肉甲虫又是什么？”乌鸦却没那么乐观，刚才听到的那阵沙沙声，绝不是普通蟑螂爬行时能够发出来的，“血肉组成的甲虫吗？”
“不，是吃血肉的甲虫。”斯温男爵笑呵呵的解释道，“神话中，像是大型古墓或者古战场这种尸体很多，但又常年没有人类进入的环境里，浓郁的死亡气息会凝聚成血肉甲虫。它们常年像冬眠一样，躲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身体和泥土或者岩石几乎融为一体，只有被惊动以后才会恢复活力。它们的甲壳亮晶晶的，就像黑玛瑙一样漂亮，一旦有人被甲壳吸引，把它们挖掘出来，就会成为牺牲品。这种故事流传了几千年了，但从来没人真正见到过，始终都只是故事而已，小时候，父母为了让我远离黑暗肮脏的环境，不像个傻子一样挖一堆石头当宝贝一样带回家，也用这个故事吓唬过我。呵，没想到受害者不止只有我一个人，博伦克男爵，看来你也被这么恐吓过。”
“嗯？”雌豹一愣，“仔细想想，我能看清它们，也正是因为它们的甲壳泛光，虽然算不上亮晶晶的，但黑暗中也很明显。”
“你们不会真信了吧。”查林杰男爵不屑的冷笑道，“只是个无聊的故事而已，如果血肉甲虫真的存在，几千年来不可能没人见到过，可惜，教会在创建之初，为了保证我们的合理性，对这些古老的传说都进行过深入考察，所有传说神话都是以讹传讹，没有一个是真实的。死亡气息诞生的生命？完全没有一点合理性，简直就是异端邪说。”
“真假暂且不说，由死亡气息诞生，应该叫死亡甲虫才对呀。”对查林杰的评价，蒸汽世界的几个人都露出深有同感的神情，显然立场虽然各有不同，但看法还是很接近的。不过，乌鸦和雌豹可没有这种概念，乌鸦反而眯起眼睛，意有所指的说道，“为什么要叫血肉甲虫？”
“因为它们以人类的血肉为食。”斯温男爵说道，“传说中，一旦它们恢复了活力，就会咬破受害者的皮肤钻进他们的身体里，一边啃食血肉，一边向内深入，最后一直钻进受害者的大脑，把他们的脑子活活吃掉。”
“呵，小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些故事时，不光吓得好几天晚上不敢睡觉，甚至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因为传说里，它们在吃掉受害者的脑子以后，还会控制受害者的身体，接触其他活人，伺机潜伏到其他人身上……”
话没说完，所有的脸色都变了，一瞬间，大家几乎想起了同一件事。
那个被控制着自爆的侍者。
第一百零二章 上下通吃
难道传说是真的？
这是四位蒸汽世界本土强者第一时间想到的事。
从尸体里诞生的血肉甲虫，隐藏在黑暗中的猎食者，啃食受害者大脑，占据受害者身体的恶魔，操纵受害者完成自我扩散的诡异生物。
毫无关联的死亡案件，没有任何相似性和逻辑性的凶手，被发现时的果断自爆，还有没有任何理由的，范围越来越广受害者越来越多的屠杀。从几个人，到几百人，到几千人，现在发展到想要丧心病狂的造成数十上百万人死亡。
一个是近在眼前的现实，一个是幼儿故事里的神话传说，本土世界强者们的意识里，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一点共性可言，就连最先提起血肉甲虫的博伦克男爵，也只是带着戏谑的心情玩笑般说起的。
然而四个人里三个都是密探出身，嗅觉高度敏感，也许会因为几十年以来的思维惯性而忽略一些问题，但一旦被人提醒，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两者可能存在的联系，即便二者的联系看起来相当荒谬，但在现在这种扑朔迷离的局势下，任何荒谬的线索，最后都可能成为事实。
至少可以成为通向事实的桥梁。
“糟了。”克林爵士连后颈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如果真是血肉甲虫，它们的能力又真像神话故事里那么恐怖，一旦它们进入通风管道，就意味着可以不被发现的轻易进入任何一个包厢，厚实的包厢门和包厢内各种安保设施对它们等于形同虚设，包厢里那些不知情的乘客就是它们最美味的盛宴。脑补出乘客被血肉甲虫一个个吃掉大脑后，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在甲虫的控制下制造出无数死亡惨案的情形，克林爵士额头直冒冷汗，声音沙哑的说道，“车上的乘客，必须提醒他们。”
“提醒他们什么？”乌鸦嗤笑道，“你打算告诉他们，小心，血肉甲虫来了？唔，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好心的劝你吃过药早点休息？”
克林爵士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自己吓唬自己，就这样你还想要爬上男爵的爵位？如果不是正职骑士，恐怕你连爵士的虚衔都保不住。”查林杰男爵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怎么说也是钢铁骑士出身，别给教会丢脸，你也不会动脑子想想，几只虫子懂什么叫灭绝弹吗？还知道把灭绝弹带到芒克公国再引爆？就算它们本能的这么做了，你觉得虫子知道怎么引爆灭绝弹？”
“这……”
“血肉甲虫一事还不能确定就是假的，但会这么做的一定是人。”两个老法师互相嘀咕了一阵，斯温男爵皱着眉说道，“或者是伪造出血肉甲虫掩饰自己，或者干脆就是不知从哪里获得了控制那种神话生物的能力。不管哪种方法，他一定不是甲虫，而是智力正常甚至超常的人，否则这个世界早就被血肉甲虫占据了，还轮得到咱们人类掌控？而且，他的能力一定有限制，说不定控制数量也有上限，不然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那可说不定。”乌鸦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幸灾乐祸，“说不定血肉甲虫们是可持续性发展的环保主义者，为了多吃几百年，有意控制自己的食欲呢。”
“小先生……”两个老法师同时叹了口气，“虽然还无法证实真伪，但这条重要线索毕竟是你们发现的，我们深表感激。不过，此事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我们两大势力之间脆弱的平衡，还希望你能和我们齐心协力，共同度过难关。”
乌鸦一脸无辜的歪了歪头，言外之意很明显。
关我屁事？
“别忘了，你可是……”有些话博伦克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控制住了，“别忘了，米馨女士也在车上。”
“没忘呀。”乌鸦一摊手，“又不是现在就炸，找机会带着她跑远点就好了。啧啧，说不定玫瑰现在已经带着她跑了呢。”
“毒龙之息炸了，你和叛军的秘密交易怎么办？你虽然一直避而不谈，但从刚才发生的事就能看出来，叛军其实不希望毒龙之息爆炸，他们也不想背上屠杀平民的恶名，所以和你的秘密交易，无非是请你帮忙把灭绝弹找回来。呵，其他问题都是小事，毒龙之息的完整可是大事，真要是爆炸了，叛军许给你的那些好处可就落空了。”斯温男爵拉了拉同班的衣服，优雅的微笑着说道，“嘿嘿，小先生，其实如果没有血肉甲虫的出现，你已经打算和我们联手了，让我们白白替你干活，最后好处你们独享，对吧。现在血肉甲虫出现，你发现我们的麻烦也不小，解决事件的同时，说不定还能从我们手里再捞一笔。很不错的商业头脑，不愧是米馨女士看中的人，但是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想要上下通吃，说不定就会两头落空呢。”
乌鸦嘴角的肌肉抽了抽，真是见鬼了，同行之间交流就是麻烦，老老实实让我吃了上家再吃下家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反抗？真是吝啬！
“小先生，怎么说我们公爵和克勒斯家族也是通婚的亲戚，大家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你和我们合作也不算吃亏了。”男爵阁下诚恳的说道，“其实以你的身份，我们是否许给你好处早就不重要了，反正到了齿轮城，你想要的都能到手，何必还计较一时的得失呢？”
“嗯？”乌鸦眯起眼睛，掩饰住眼中的疑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
“这事和你关系密切，但是你一直很淡定，甚至不忘和我们讨价还价扩大收益，呵，要说你一点倚仗都没有，我肯定不信。”斯温男爵沉声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共享线索，大家一起把事情尽快解决掉，至于你想要的东西，我们是没什么意见……查林杰男爵……”
“哼，反正找到灭绝弹我们也是销毁掉，但叛军随时可以再制造，销毁一颗毫无意义，只要他们保证拿了灭绝弹马上滚出这个世界，不让那种危险的东西再出现，那我可以当做没看到。”
“早这样说多好，就用不着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了。”乌鸦马上堆起了笑容，“我虽然不是拉娜大师，但也会几招预言术，给大家表演一个吧。”
“嗯？”
“走，我们去寻宝。”
第一百零三章 追踪
“呜”，伴随着尖锐的汽笛声，东方快车轰鸣着冲入了另一个隧道，失去照明电力的车厢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微不可查的尖叫声从远方隐约传来。
“踏，踏”，声音听起来显得格外清晰，黑暗之中，一道脚步声沿着长长的车厢走廊穿行，柔软的地毯也掩盖不住沉重的脚步声里的急切，黑暗的空间里看不清走廊两旁的杂物，但脚步声的主人凭借敏锐的触感和灵活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所有障碍，每当体表的衣物碰触到其他物体时，身体都会以最快速度做出避让措施，以至于即便突然失去了视力，匆忙的脚步也没有片刻停留。
“你最好安静一点，克林爵士。”脚步声只有一道，但说话声可不止一个，就在距离脚步声不远的位置，乌鸦低沉的声音被黑暗蒙上了几分阴森，“你现在的脚步声就像只大象在跳踢踏舞，我怀疑连车头的驾驶舱都能听到，虽然现在咱们不需要保持严格的静默行动，但是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咱们正在走廊上跑。你别看现在车厢里的乘客还算平静，你信不信一旦在黑暗之间让他们听到外面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动，马上就乱成一团，除非当场干掉几个，否则你拦都拦不住。”
“我，我……我知道了。”克林爵士实在无言以对，在场六个人里自己的实力绝不算弱，如果正面对抗，甚至能算得上最强的一个，但和另外五个人相比，自己表现的简直就像个白痴。这还是在自己熟悉的车厢走廊里呢，自己都走的跌跌撞撞脚步沉重，相比之下，其他五个人对环境熟悉的简直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而且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不是乌鸦突然开口说话，他都担心其他人根本没有移动过，只有自己在前进。
“呜”，又是一声汽笛响，列车冲出黑暗，重新回到了光明之中，久违的阳光骤然充斥眼前，刺的克林爵士眼睛都有些发酸。
“爬行声又没了。”恢复光明，几人反而停了下来，两位老法师四下看了看，思索着说道，“似乎和光线有关，它们畏光？”
“表现的畏光，至于是真的还是故布疑阵，存疑。”乌鸦闭着眼睛听了一阵，皱眉道，“大猫。”
“x，老娘是熔岩豹，而且老娘也没听清啊。”雌豹龇牙做出威胁的表情，“尖叫的位置挺远的，但是肯定没有四五车厢那么远，具体哪个车厢我也听不出来，要看列车的结构了。”
“克林爵士……你是在等着我们请教吗？”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乘务组的克林爵士，双方对视了两秒，乌鸦叹了口气说道，“这辆车的通风系统到底是什么结构的？”
“啊？”
“问你通风系统内部的结构。”查林杰男爵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道，“总不能一根管道通到底吧，而且车厢之间的连接呢？”
“哦哦，很复杂，每节车厢通风系统独立运作，不过走廊的主管道之间是以软管道连接的，平时处于关闭状态，如果某节车厢的独立通风系统出故障，就会打开连接通过主管道送风应急。”
“照明系统的工作已经停了，通风系统呢？是不是也停止工作了？”乌鸦一愣，“另外主管道的送风系统不会停止吗？”
“不一定，如果是能源供应被切断，那照明系统停止的话，通风系统也会停止。”克林爵士总算理解了几人的想法，迅速答道，“但主管道的连接是通过动力系统供能的，它的能量来源被切断，那列车也就停了。”
“原来如此，难怪会停电。”几人对视一眼，同时若有所悟，那些虫子原本大概一直藏在行李舱的某件行李里，制造停电恐怕就是为了让彼此隔离的主管道打开，以便虫子能在里面畅通无阻，至于它们要去的地方……
“轰”，气流涌动，车厢微微一震，列车又钻进了隧道，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据克林爵士说，东方快车已经驶入山区地带，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列车会频繁出入山间隧道，而且每次穿行的时间都不短，最快也要三四十秒，一般都需要两三分钟。平时车厢里有照明设备支撑，不会有一点影响，但这次照明设备已经全部失效，幸亏每节车厢的侍者都接受过培训，及时安抚了包厢内乘客的情绪，才没有引发大规模骚动。但可想而知，如果照明设备长时间损坏，骚动是早晚会爆发的。
“走。”光线一灭，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的位置更远了，显然已经把几人甩在了身后。乌鸦一拍雌豹的肩膀，大猫心领神会，火焰收敛在体内，低伏着身体率先冲了出去，几个起落，就已经冲到了走廊另一侧的出入口，消失在分隔门背后。
“克林爵士，你断后。”到底还是两位老法师有绅士风度，知道克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得上他们的动作，很体贴的吩咐道，“不用着急，每次进隧道就停下，等恢复视觉了再行动，正好帮我们看着点背后，别让我们腹背受敌。”
“明白，多谢了。”克林爵士总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被当成累赘的感觉可不好受，何况还要面对儿时的梦魇，那种诡异莫测的神秘生物，还是交给同样这群诡异莫测的密探来处理吧。
“大猫听力好，先去看看尖叫声的位置，咱们这就随后跟上。”黑暗中，乌鸦打了个响指显示自己的位置，“一定要跟上这群虫子，我怀疑这是对手早就准备好的暗棋，不管它们想做什么，直接阻止就对了。”
“这就是你说的预言术？”查林杰男爵冷笑道，“那还真够独特的。”
“呵，如果连你都能看穿，那还叫什么预言术。”乌鸦嗤笑，声音已在十几米之外，“第一条预言，这些还真不是蟑螂，如果你们描述没错的话，的确像是传说中的血肉甲虫。”
“恩？你看到了？”
“第二……它们已经开始吃人了。”
第一百零四章 光暗之间
光与暗交错。
车厢的走廊里，时而明亮，时而漆黑，不断变幻，交替往复。
穿出隧道，阳光普照。
走廊里一片平静，列车组的两个当值侍者站在每节车厢两端，另外加派的两个侍者在走廊上来回巡视，每当有乘客从包厢里探出头来，两位尽责的侍者都会第一时间迎上去，面对或愤怒或惊慌的乘客，不停地安抚和道歉，竭尽全力把想要出门的客人劝回包厢，以免发生意外。
偶尔也有乘客经过，四个男人在阳光下沿着走廊漫步，在不同车厢之间穿行，每当此时，安抚人心的侍者们都想迎上去，把这些人劝回自己的包厢，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就会看到一枚徽章在面前晃过，列车上的侍者都认识，这是安保组克林爵士的徽记，在非常时期发给重点人物当通行证用的，看到对方拿出徽章，侍者们也只能无奈的退守自己的岗位，任由这五个人像逛街一样在走廊上溜达。
穿入隧道，黑暗降临。
包厢里往往会第一时间传来几声惊呼，那是普通人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时的正常反应，侍者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轻车熟路的点燃应急灯，伴随着鲸脂燃烧时散发出的淡淡香气，灯光为走廊蒙上了一层惨白的光晕，可以看到，从包厢的门缝里也有白色的微光透出，显然几次光暗交替之后，列车组已经为所有包厢都准备好了应急灯，勉强缓解了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侍者们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然而有些侍者却松不了这口气，反而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明明几秒之前，四个乘客还在侍者们眼前，谈笑如常的顺着走廊前行，随着光线的一暗一亮，下一刻四个人就从侍者眼前凭空消失了，完全没有过程，简直就像是鬼魅一样，再配上昏暗的环境和惨白的灯光，侍者们只觉得从心里向外，一阵阵泛着凉意。
这些侍者其实还算幸运的，他们至少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经过的四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而有些侍者什么都没看到，只感到身边一阵阴风吹过，朦胧的视野中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影子一闪而逝，有些侍者甚至还感到一只冰凉的手在自己后颈抚摸，耳边听到几声阴恻恻的笑声。今天过后，这些侍者如果还能活下来的话，也不知有几个人需要及时去换裤子了。
“踏，踏，踏”，黑暗限制了视觉，听觉自然变得更加灵敏，只要实力够强，能量对听力的强化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在黑暗中捕捉到原本微不可查的足音。
“踏，踏”，足音落下，上一个足音尚未消散，下一个足音已经出现在数米之外，足音的主人们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转眼之间，就跟着通风管道里始终没有断绝的沙沙声，接连穿过了几个车厢，甚至穿过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餐车。
“你的同伴呢。”阳光普照，光明再现，另一节车厢的侍者一低头的功夫，就发现自己身边多了四个人，几乎紧贴自己，最近的甚至不足一米。被吓了一跳，侍者的惊呼已经要脱口而出了，还好其中黑衣服的年轻人及时拍拍他的肩膀，做出噤声的动作，又把徽记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才把他的惊呼堵了回去，没有造成什么恐慌的气氛。侍者好不容易定下心神，面前就只剩下了四个人的背影，只有简短的交谈声，从四人的方向传了回来，“她不准备一起行动吗？”
“要确保它们没向其他包厢扩散，咱们几个跟着就够了，以那只猫的五感和实力完全是浪费，我让她直接朝尖叫声的方向去赶过去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吧。”
是的，乌鸦四人一路跟着爬行的声音，紧紧追在疑似血肉甲虫的生物背后，就是为了避免虫群扩散，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四人就能保证任何一只虫子的行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当然，两位老法师都表示过担心，唯恐某几只虫子单独停下来，等四人走远再爬去包厢里面攻击乘客，不过乌鸦却保证自己有十足把握，虫子们绝对做不到这种事。两人想想刚才乌鸦表现出的魂像，心领神会的没再提起自己的担心。
“你的分身已经看到它们了吧，还有，你说它们已经开始吃人了是怎么回事，说清楚，教会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我自然有我的观测方式，几只虫子而已，还不至于找不到。至于吃人，你以为刚才那声至少传了五百多米的尖叫，只是因为声音的主人打算练练嗓子吗？是个侍女，不知道是不是撞破了那些虫子的行踪，被虫子集火了，过程不知道，但现在大概有十五六只甲虫正在她身体里游荡，去晚了的话，大概就只剩下血和骨头了。”
“嗯？五百米外？”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嗯？什么虫子？什么吃人？在讨论什么不入流的小说吗？走廊侍者正听得入神，光线骤然一暗，环境再度陷入一片漆黑，交谈声瞬间断绝，等侍者点起应急灯，四个奇怪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联想到这些鬼一样的家伙谈论的内容，侍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用力搓了搓胳膊。
以他的听力当然无法听到犹如蚕虫啃食桑叶般的沙沙声，但消失的四人却听得很清楚，又是黑暗降临，爬行声又是一如既往地响起，不紧不慢，若即若离。四人心里都有判断，看来这些虫子对阳光极端忌惮，即便是藏在通风管道里，从通风口漏进去的微弱阳光，也会对它们产生实质性的威胁，以至于它们不得不趁着黑暗赶路。
“嗯？这么快？”这次穿行隧道的时间很短，四人刚刚离开原本的车厢，阳光就重新照了进来，亮出徽章朝走过来的侍者晃了晃，乌鸦匆忙的说道，“这边的虫子肯定还没来得及赶过去，但是那边吃人的肯定也是同一种虫子，嗯，至少在外形上是相同的。”
“看来对方随身还带着不少虫子，这边的只是为了补充兵力而已。”斯温男爵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看着没被赶走的侍者，稍稍提高音量，“没看到徽记吗？这是替你们安保组在做事，你……”
“咔吧”一声，正走过来的侍者头部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缓缓向前倒下，乌鸦从侍者的背后现出身形，目光闪烁的盯着正在倒下的尸体。
第一百零五章 站起来了
“这人有问题？”
“不知道，可能有吧。”
“哈？”
“事有反常即为妖，他的反应不对。”看都没再多看一眼，任由尸体倒在一旁，乌鸦直接跨了过去，“不管他有没有受到对方的控制，我现在都没时间和他纠缠，更不希望被他拖在这里，那就当他有问题吧，反正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你还真草率。”查林杰男爵嘴里这么说着，反应却和乌鸦如出一辙，就像地上躺着的只是个模型一样，越过尸体紧跟在乌鸦身后，“他可是我们教会的信徒，让你随随便便的杀掉了，而且尸体就这么扔在地上，我们教会的威信何在。”
“那你倒是停下来给他收尸啊。”乌鸦头也不回的冷笑道，“我又没拦着你。”
“小先生够果断。”两个老法师更是眼神都没变过，一左一右从尸体两侧越过，“也是从米馨女士身上学到的吗？”
“我们老板可比我温和多了，她连吃人的时候都会围好餐巾点燃烛光，说不定兴趣来了还会放几段轻音乐佐餐呢。”
“啊！”侧面包厢的门内传来一声尖叫，那是包厢里的乘客听到外面有动静，匆匆忙忙的打开了门，开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尸体倒下的一幕，本能的发出一声惨叫。然而叫声刚刚出口，就被他自己用手堵了回去，因为他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当众行凶的凶手正向自己的位置走来，突然停下了脚步，一黑一白两支手枪握在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顺着叫声指向了他。
“聪明的反应，你捡了条命，记得回去祈祷的时候感谢钢铁之主啊。”两只手枪化作两团源能从手上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回到腰间的枪套里，乌鸦掸了掸手上不存在的尘土，神情倨傲的说道，“教会审判厅的特别部队正在处理案件，如果不想参加审判厅水牢半生游的话，就都把嘴给我闭上。下了车随便你们怎么说怎么传，但是如果有谁现在多嘴，我不介意行驶秘密处决权。”
噤若寒蝉，包厢里的乘客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的关上了包厢门，至于他关上门以后是马上去洗裤子还是先蒙上被子哆嗦几小时再去洗裤子，就不在乌鸦的考虑范围内了，因为他刚才的话不止是对过度好奇的乘客说的，同时也是对走廊里其他三个侍者说的。
之前看到斯温男爵亮出克林爵士的徽记，三个侍者很自觉的没有再上前询问，但是现在不同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同事为什么明明看到徽记了还要凑上去，但眼看着同事在面前被扭断了脖子，他们不可能再坐视了，三人互相看了看，虽然心里相当畏惧，但还是主动迎上前来，其中还有一个下意识的开启了耳边的通信器，但很快就哭丧着脸放弃了联络安保部门的尝试。
“教会审判厅的特别部队？”
还没上前几步，三个侍者就从乌鸦的话里听到了这几个词，提心吊胆的侍者们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用冒死上前干预了。
审判厅的特别部队在普通民众眼中一直是个名声很微妙的神秘机构，越是神秘，民间的传言越是夸张，传说他们每个人都有杀人额度，只要数量在额度内，就可以不经审判直接处决选定目标，在民众们看来，这是一群极为恐怖的密探，遇到他们办案，远远躲开是理所当然的事，绝不会被总部追究责任的。既然这样，那还是自己的命重要，至于死掉的同事，就当他自己睡着了好了。
这些人的想法和表现，完全符合乌鸦的心理预期，不枉他顶着来自查林杰男爵的凶狠怒视，也要把教会审判厅的名义搬出来吓唬人，然而乌鸦还是失望了，因为三个侍者明明已经被吓住了，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远远指着他们四个，嘴里咿咿啊啊的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查林杰和两个老法师也觉得挺奇怪的，虽说特别部队从来没有过什么秘密处决权，密探们也没有杀人额度，但民众和普通贵族很容易被这样的说辞唬住，根本不可能再敢凑上来盘问，因此他们也不明白，这三个侍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居然敢指着他们嗦。
等等，不对劲，侍者们指的虽然是这边，但具体的方向好像不是他们四个，似乎是……
“尸，尸体……”侍者们结结巴巴的话语终于说完整了，“怎么站起来了，原来你们没有杀他。”
“嗯？”这种时刻，这些黑暗出身的专业人士就表现出他们的特殊之处了，四人谁也没有回头张望，乌鸦砰的一声炸成一片源能分身，聒噪的四散纷飞，而他的本体却已经悄无声息的遁入了阴影之中，只剩下一道找不到源头的源能还留在实体世界，瞻之在前，忽之在后，位置飘忽不定，不仅让可能存在的敌人无法判断，就连暂时保持同一阵线的其他几个自己人，也只能靠源能来判断他的具体位置。
而另外三个人的动作也不比乌鸦慢，三人同时头也不回向前冲出。
几步之间，查林杰体内一阵齿轮摩擦声，随即左手突然脱落，从腕部的断口处，一支小型六管光束机枪伸了出来，机枪内部嗡嗡作响，六根枪管里也开始有毁灭性的能量汇聚。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胳膊一抖，一支狭长的刺剑就从袖口里滑倒了手上，刺剑和机枪指向同样的目标，就是那三个处于呆滞状态的侍者。
当然，并没有展开攻击，他只是冲到近前，把三人逼到角落看管起来，以免这三个人里再冒出几个不稳定因素，至于身后发生的事，不需要商量也知道，自然有其他人负责处理，各司其职就是最好的配合。
是的，自然有其他人处理，比如两位法师男爵。
斯温和博伦克，两位老法师在前冲几步拉开了距离之后，身体背后同时浮现出一台差分机的虚影，随着虚影上的开关按键自动运行，空中凭空多出了几个复杂的法术阵列四十多支蒸汽火枪从阵列里探出头，一齐指向尸体所在的位置，直到这时，两位老法师其中一个才驻足回身，仔细观察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另一个，和同伴背对背，也像查林杰一样盯住了三个茫然的侍者。
身后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只是脖子被扭了半个圈的尸体突然站起来了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 我明白了
“咔吧咔吧。”
爬起来的尸体两只手抱住自己的头用力扭动，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被扭向背后的头重新转向了正面，面对着如临大敌的一行人。
正面的一群人这才有机会看清对方的样子，脸色铁青，双眼突出，失去心音，呼吸断绝，鼻孔里还有几缕暗红色的血淌下，毫无疑问，是标准的死亡状态，眼前这个只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绝不可能是活人。
但是他偏偏站起来了，不仅动作如常，丝毫没有尸体应有的僵硬，甚至比活着时候的动作还要灵活，而且……似乎体内的能量反应，比在世时更加活跃。
嗯？
不仅密探出身的三个本土世界强者神情里带着疑虑，就连隐遁于阴影中的乌鸦，都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复苏的侍者尸体。
死掉的侍者只是蒸汽世界一个普通人而已，虽说因为能量浓度和延续时间的原因，其他六个世界生物的身体素质都远高于源能世界的四叶星生物，像蒸汽世界的普通人就本能的懂得操控能量，实力也就略逊于源能世界的四级控能者，比起源能世界的普通人来说，强大的让四叶人只能仰望。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对于二级控能者来说，一个普通人和多半个四级控能者没有本质区别，都像蚂蚁一样渺小脆弱，甚至都无法带来麻烦。就像乌鸦刚刚突袭杀死侍者，需要考虑的只是要不要杀，而不是能不能杀，更不是怎么才能杀，做出决定，然后随手杀死对方，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等到尸体重新爬起来，乌鸦感到对方的实力已经变了，被自己杀死时还是个连四级同等实力都不到的蝼蚁，但在他爬起来的过程中，体内的能量就出现了明显的爆发，并不是数量，实际上能量总量并未改变，但每一刻，尸体体内能量的纯度和强度都在增长，等到尸体掰正了自己的脖子，能量爆发也停下来的时候，尸体的能量强度已经达到了源能世界三级控能者的标准，虽然依然会被二级控能者轻易杀死，但如果达到一定数量，对二级甚至一级控能者形成威胁并非没有可能。
绝对不正常，不管是重新站起来的死者还是突然强化的实力都绝对不正常，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背后站着谁？也是偷取灭绝弹的那个愉悦犯吗？真是被虫子控制了吗？他刚才迎上来的目的是什么，拖延时间吗？现在站起来彻底暴露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瞬间，各种疑惑像潮水一样涌入乌鸦的意识里，阴影之中，乌鸦盯着尸体，大脑高速转动，把各种可能性不停的排除，他有一种预感，现在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最后关头，因为己方的各种行为，对方已经彻底失去耐性准备亮出獠牙了，一旦判断失误，包括列车另一端的玫瑰和米馨在内，己方都会陷入非常麻烦的境地。
不是，不是，也不是，答案到底是什么？
找不到答案，乌鸦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发自内心的笑意兴奋欢快，眼神无比专注。不过即便呼吸越来越急促，跃跃欲试的情绪几乎要透体而出，但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身体始终没有动作，就连握紧匕首的双手都像磐石一般稳定，丝毫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
“咔吧咔吧”，复苏的尸体活动着手脚，骨节发出一串爆响，看来实力的飙升还是有极限的，勉强达到三级同等强度的门槛之后，能量强度就不再增长了。仔细感应，能量总量还是几乎和生前一样，有变化的只是强度，就像是尸体把所有能量压缩到一起，强行跨过极限了一样。短时间内确实实力飙升卓有成效，但是极度危险，毫无实用性可言，而且后患无穷，不，应该说根本不存在后患了，简直是必死无疑。
不过他已经死了，必死无疑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等等，这种做法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是在……
乌鸦正想着，尸体忽然仰起头，像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随即就冲了出去。
不是向着三个本土世界的强者，也不是朝向乌鸦隐藏的阴影，而是冲向了一旁刚刚关闭的包厢门，速度极快，竭尽全力。
“砰”，枪声爆鸣，两位老法师的数十把火枪同时开火，枪声震耳欲聋，走廊里尽是硝烟的刺鼻气味。外表看很像普通的古代火器，但每一支火枪的表面都镂刻着密密麻麻的复杂花纹，花纹间不断有蒸汽能流淌，循环往复不休，每一次流转，枪口内积蓄的能量就增强一分，而且即便已经开过枪，能量也不见减少。
看似实弹火枪，喷出的却是最纯粹的蒸汽能，灼热，暴戾，威力强大，数十只火枪就像射出了数十枚小型能量炸弹，如果目标真被这些能量弹打中，绝对会直接气化。
危险临头，尸体却毫不理会，直接撞开了包厢门，疯狂地扑向了包厢里几个神情错愕的乘客，大部分能量弹击中了墙壁，在上面破开十几个大洞，只有少数几枚穿过大洞，即将从背后赶上已经扑到了一半的尸体。
“我明白了。”阴影中的乌鸦突然眼睛一亮，在发出欢呼的同时猛地冲出阴影，直接在复苏的尸体身旁现身。几只源能分身从他风衣下摆里飞出，正面撞上正在飞来的能量弹把它们在空中引爆。借着爆炸的冲击力，乌鸦的速度提升到最高，从背后追上了双手成爪准备撕扯乘客的尸体。
后发而先至，迎着几个乘客惊骇欲绝的目光，乌鸦仿佛下凡的天神般降临在尸体的背后，两只匕首一左一右在面前交叉，像剪子一样朝尸体的脖子剪了下去。
“呜”，同一时间，列车呼啸着冲进了另一条隧道，黑暗取代了光明，所有人的视野都变得一片漆黑。
“砰砰”，看不到，但是听得到，黑暗里响起一串肢体碰撞的，随之而来的，还有能量撞击的波动，当碰撞声停止，黑暗重归安静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包厢和走廊间弥散开来。
“沙沙沙”，虫子的爬行声如约而至，正在逐渐远去。
咔哒，有人打开了走廊上的应急灯，惨白的灯光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第一百零七章 血肉
彼节者有间，刀刃者无厚。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乌鸦的匕首顺着复苏尸体后颈皮肤的纹路，切开皮肤，划破筋膜，撕裂肌肉。
匕首仿佛失去了厚度，沿着颈椎关节的缝隙切了进去，挑断肌腱，斩断神经，割断血管，坚硬的骨骼一秒都没能阻挡匕首的侵袭，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肌肉切割声，人头轻而易举的离开了脖颈，尚未凝固的血液顺着断开的脖子汩汩涌出，浓郁的血腥味转眼间充斥了包厢内外。
被黑暗阻断了视觉，人的嗅觉往往会变得格外敏感，血的味道占据了所有人的鼻腔，一时间，黑暗之中，包厢内外，不断有呕吐声响起。
乌鸦当然没有呕吐，在应急灯亮起的一刻，他是在笑的。
一手揪着头发把人头提在身前，一手拎着犹自滴血的匕首，背后披着应急灯惨白的光，乌鸦在无声的笑着，笑容狰狞而张狂，笑的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仿佛潜伏在黑暗之中择人而噬的鬼魅。
一声尖叫，包厢里的一些乘客终于不需要再面对恐惧了，看到乌鸦诡异的形象，在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之后，他们终于幸福的昏了过去，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无头的尸体骤然转身，十根手指像十支利剑，狠狠朝乌鸦的腹部抓了下去。
“嗤”，十指撕裂空气的声音，让在场的强者们眼角一阵抽搐，绝非错觉，这具复苏的尸体，实力真的已经提升到了三级同等的程度，换成本土的说法，就是已经由一个普通人走入了骑士的殿堂。它随手这一抓，如果不做防御的话，恐怕二级同等的强者都会受点表面伤，这可是死前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不过，乌鸦是例外，他可不会受伤。
乌鸦只是随手把人头朝身后一抛，身体就化作一群源能乌鸦四散而飞，只有七八根半透明的羽毛，晃晃悠悠的从空中飘落。
目标消失，无头尸体却没有追击，而是转回原本的方向，继续朝着惊恐的乘客们扑了过去，也不知为什么那么执着。在乘客们看来，失去了头颅的尸体远比原本的完整尸体更加恐怖，同样是五指成抓，但看到了它攻击乌鸦时的力量和速度，原本乘客只觉得惊恐，而现在他们的惊恐之中还带着深深的绝望。
因为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速度和力量，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们并没有死。
半透明的羽毛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飘荡，轻盈，柔软，无力，然而当无头尸体转向乘客，背对着羽毛的时候，源能化作的羽毛突然变了，柔软的羽毛变得如刀锋般坚硬锋利，也不再在半空飘荡，所有羽毛的根部同时对准了尸体的后背，羽毛骤然加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箭一般刺向尸体的背后。
不是随便刺的，目标的选择很明确。
所有羽毛，选择的都是尸体的四肢，确切的说，是四肢的关节处，身体最脆弱的位置。尸体甚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羽毛就已经切进了四处关节，千变万化的源能早就由羽毛的形态变成了锋利的锐刃，几声闷响之后，四肢便脱离了尸体的躯干。
羽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失去了下肢的支撑，肉段一样的躯干甚至还在空中扭了扭，才在重力的作用下跌落，尚未落地，躯干内部的能量反应就越来越暴戾。
“砰”，在能量反应达到最强的瞬间，尸体凭空炸开，骨骼血肉四散飞溅，虽然是从内部爆炸，但冲击力可一点都不弱，离他最近的几个乘客就像被蒸汽机车迎面撞上了一样，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冲击力掀飞，狠狠拍在包厢墙壁上，滑下来时，在墙上拖出几条触目惊心的血迹。而那些距离稍远的乘客，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刚刚还在惊恐的尖叫，尸体一爆炸，血肉四溅，洒满了他们一头一身，而他们张大的嘴巴就成了飞溅血肉最好的容器，于是，尖叫声戛然而止，不管是被撞的还是被吓的，包厢里大部分人都晕了过去。
“嗡”，车厢一震，列车穿出隧道重回光明，渐远的的爬行声也暂时停了下来，直到这时，被乌鸦扔向身后的人头才翻滚着下落，准确的落到还站在包厢外，来自钢铁教会的查林杰面前。
有残缺的墙壁做掩体，查林杰并未收到尸体爆炸的影响，始终保持着白色西装一尘不染，此时一脸嫌弃的扭了扭身体，巧妙地从雨点般洒落的血液空隙间钻过，一伸手，准确的接住了正在下落的人头，像乌鸦一样揪着头发把人头提在手里，用不满的眼神斜眼瞪着四处乱飞的源能乌鸦，冷哼道：“明明一刀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弄得血肉横飞，你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
“说的好像咱们这行有谁不是变态一样。”源能分身汇聚成本体，乌鸦朝查林杰招了招手，男爵阁下没好气的把人头扔回过去，乌鸦顺手接过，把人头平举在面前，“想对你解释清楚，除非把你的智力提高三倍。”
还是和刚才一样，面色青白，表情狰狞，双眼暴突，只是现在人头没有了任何动作，所有肌肉纹丝不动，看来已经死的透彻了。
“啧啧啧”，乌鸦咂舌轻叹，把人头随手一扔，和之前落地的尸体四肢堆到一起，人头滚了几圈，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车顶。
“小先生，怎么样？”两位老法师瞟了一眼走廊上已经吓软了的三个侍者，很好，三人的裤子都已经湿了，有一个甚至只能在地上爬行，看来真是怕的厉害，斯温男爵用眼神示意他们先去其他包厢缓一缓，而博伦克男爵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优雅的说道，“你这是有什么发现了？”
是的，就连骂变态的查林杰自己其实心里都明白，乌鸦这么做不可能真是因为心里有毛病，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现场血肉横飞。
果然，乌鸦推推眼镜，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些甲虫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这具尸体背后的人和血肉甲虫没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两种方法
“嗯？”查林杰和两位老法师都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人头，斯温男爵沉吟道，“实际上，我们也不是很相信一定和血肉甲虫有关，原本会联系到血肉甲虫，也只是因为有类似的生物在附近出现而已。但血肉甲虫到底只是传说而已，没关系才是正常现象，问题是……小先生，你突然这么肯定的得出结论，理由呢？”
“传说是什么？”乌鸦反问道，“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血肉甲虫吃掉受害者的部分大脑。”博伦克男爵马上答道，“进而盘踞在颅内，控制受害者的行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微不可查了，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死不瞑目的人头上，不用解释也理解了乌鸦的想法。
“看，你们也明白了。”乌鸦的脚尖戳了戳人头，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刚才的表现应该刚好相反。嘿，我割下了他的头，他应该躯体变成一团死物，而人头活蹦乱跳的咬我才对。但事实并没有那么猎奇，人头割下来立刻失去了活性，恢复成死亡状态，只有尸体还兴高采烈的四处攻击，最后还顺手把自己炸成了碎片。”
不，我们觉得两种都很猎奇。两位老法师对视了一眼，彼此点点头。
“这个理由确实有一定道理。”博伦克男爵沉吟着说道，“但不能排除对方故意做出相反的行为来迷惑咱们，比如说，如果头被砍掉了，它还能控制躯干呢？”
“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法师贵族还是这么烦？”查林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老法师们的研究，“最简单的办法不用，非要去推演什么理论。”
“嗯？”
“砰”，查林杰大步走到人头旁，抬脚踩下，坚硬的头骨在他脚下化成碎片，白色的，红色的，粉色的，各种液体在地毯上绘出一副惊悚的图案，在脑浆和血液飞溅之前，查林杰本人就已经闪身躲到了一旁，这时才走了回来，脚尖在人头的残骸里拨了拨，“没虫子，也没控制设备，什么异物都没有。”
查林杰的动作过于果决，两位法师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两人也只能嫌弃的瞪了男爵阁下一眼，无奈的说道：“鲁莽也有鲁莽的好处，至少可以确定他脑子里没有虫子了。虽然不能确定小先生口中疑似血肉甲虫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但这具尸体看来真和它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只是如果是这样，问题就变得更复杂了。”
“不，恰恰相反。”乌鸦眯着眼睛低声道，“我觉得反而变简单了。”
“请解释一下。”
“忽视那些干扰项，抓住已有的突破口咬死不放，一直深入追究下去，问题自然会越来越明朗。”
“比如？”
“比如查林杰先生的老仇家，那位传说中以杀人为乐的愉悦犯。”乌鸦手指想要指向人头，可惜人头已经碎了，想要指躯干，可惜躯干也变成碎片了，最后只能含糊的指了指包厢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侍者就是愉悦犯手中的另一个受害者。”
我们怎么觉得他是你手里的受害者？想是这么想，不过没人说出来，反而连查林杰都在点头认可。确实如此，不说明显异常的行为和死后还能行动的诡异之处，就凭最后这手熟悉的自爆，就已经能说明双方之间存在一定联系了，把受害侍者和愉悦犯关联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首先我可以先做出一个假设。”乌鸦竖起一根手指，“那个愉悦犯控制其他人，绝不止一种方法，至少有两种，一种针对活人，一种针对死人，针对活人的控制作用于大脑，针对死人的控制作用于躯干。”
“你是在做假设还是在编故事？”查林杰冷笑道，“这些无稽之谈的理由呢？”
“呵，你无法接受是因为有些东西你不懂。”乌鸦这次居然没有态度尖锐的回击，反而耐心的解释道，“刚才侍者虽然行为异常，但他那时候还是个活人，还有打算砍我们老板一刀的那个，我可以肯定他当时也是个活人。所以说，愉悦犯可以用他的方式压制活人的意志，用他自己的想法操控对方的身体。这种方式一旦解除控制，受害者还会醒过来，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被控制了。”
“嗯，你之前说过，在酒吧里自爆的侍者，被打倒后突然变得一脸茫然，直到自爆前才变得疯狂。”斯温男爵皱眉思索着，“还算合理，但作用于大脑呢？”
“控制死人就不解释了，有现在这么养眼的环境，大家绝对不会怀疑了吧。”乌鸦耸耸肩说道，“我认为控制活人的方法作用于大脑，是因为如果活人死人共用一种方法的话，刚才我扭断他脖子的时候，他根本不至于倒下。”
“嗯？”
“按照刚才他尸体的表现，就算脖子被扭断，神经被阻断，他依然可以控制头部，那我扭断他脖子的行为虽然会导致他死亡，却不足以让他倒下，没错吧。”乌鸦晃了晃自己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道，“但事实是他倒下死了，一点应答反应都没有，隔了片刻才重新站起来，虽然间隔时间不长，但不容忽视。”
“你认为这段无反应的时间，刚好是对方切换两种控制方法的时间？”
“是不是用来切换控制方法不重要。”乌鸦摇头道，“重要的是，死前死后并非无缝衔接，如果先不讨论故布疑阵这层可能，那就足以说明脑死亡脑神经被阻断，会中断对方的控制行为，进而说明，对方的方法作用于脑。”
“继续。”
“至于控制尸体的方法作用于躯体就很容易解释了。”乌鸦指了指地上剩下的尸体零件，“头，四肢，我都切下来了，这样对方还能控制尸体自爆而且这些零件并未跟着自爆，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吧。啧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通过躯干控制尸体。”
“好吧。”三人犹豫了许久，还是点点头，查林杰闷声道，“我承认你不是在编故事，但是……我们从未听说过有类似的控制方式，两种都从未听说。”
“是吗？没关系，说不定我刚好听说过呢，那可是一种很古老的技巧了。”乌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说血肉甲虫的传说来源于久远的神话故事，这类技巧说不定和它来自于同一个时代哦。”
“什么技巧？”
“嘿嘿，是……”
嗡，车厢有陷入了深邃的黑暗之中，沙沙的爬行声再度响起。
“走，先追，大猫就在前面不远，先汇合再说。”
第一百零九章 不对劲的大猫
“吼！”
至少还隔着一节车厢，就能听到雷鸣般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中气十足，充满野性，只听声音，就仿佛能看到一只凶悍的猛兽，在山顶仰望圆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吼声所过之处，风停云驻，百兽震惶。
这里虽然不是野外山间，而是充满现代化气息的东方快车，但咆哮声一响，周围的几节车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无论是乘客还是列车侍者，都下意识的俯首低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直到声音消散了许久，才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朝四周张望。
其中当然不包括乌鸦，乌鸦恰恰相反，咆哮声一起，乌鸦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黑暗中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犀利，脚下也加快了不少。
雌豹的吼声他听到过很多次了，熟悉到他甚至可以通过吼声分辨出雌豹的状态和心情，就像这一声吼叫他就记得很清楚，只有面对可堪一战的对手，需要竭尽全力的时候，雌豹才会下意识发出这种兴奋的吼声。
嗯，总之就是和大多数猫科动物差不多，怎么都不像正常人类。
心里虽然这么揶揄着雌豹，但乌鸦的速度再度提升几分，因为随着接近，能量感应越来越明显，乌鸦发现雌豹的能量水平突然陷入了低谷。对于控能者来说，除非是战斗结束主动收敛魂能，否则能量反应陷入低谷，唯一的可能就是身受重创虚弱到一定程度。时间太短，可堪一战的对手不太可能这么快结束战斗，那么她的能量反映骤降……
最后一节车厢，应急灯下，面对走廊上的侍者，乌鸦的身影突然消失，侍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乌鸦又突然从他背后出现，速度一点没变，沿着走廊继续向前飞奔，至于身后几个迷茫的侍者，自然有几位男爵负责应付。
“砰”，一路飞奔到走廊尽头，一脚踹开连接门，在踹门的同时，乌鸦展露魂像，身体化为一群源能分身，凌乱的拍打着翅膀，从踹开的连接门处飞了过去。
刚一飞过去，乌鸦就愣住了。
不是因为雌豹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是……她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里应该是第八车厢，只有雌豹一个人站在车厢的走廊上。
人其实不少，连侍者带乘客，走廊上足有十七八个人，但其他人都是躺着的，没有一点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只有雌豹自己，面对着乌鸦赶来的方向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至于敌人……什么敌人都没有，整个车厢还能活动的就剩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再吼叫什么。
看样子这只猫没遇到什么麻烦，乌鸦终于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笑吟吟的挥了挥手：“呦，呆猫，抓老鼠抓傻了？”
“呆你x啊，老娘是熔岩豹。”雌豹本能的飞起一脚，被乌鸦一低头，就轻易地躲了过去，她倒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娘不会抓老鼠只会扑鸟，傻鸟你要不要试试。”
“还好，看来没出什么事。”乌鸦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也难怪，谁会控制你的神志啊，控制了你，估计连他自己的智力都会受到连累变成弱智，换成我我也不敢。”
“x，你他x找茬打架是吧。”雌豹竖起中指，似乎觉得不解气，干脆又竖起了一根，“小心老娘干死你。”
“好好好，回去给你换名牌猫粮。”随口说着更让雌豹火大的话，乌鸦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着问道，“怎么样，这边什么情况？刚进来的时候你发什么呆呢？”
“你不是有眼睛在这边看着吗？”雌豹嘟囔着说道，“干嘛还问我。”
“这边有你在，我的眼睛就去玩虫子了。”乌鸦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啧啧，这场景够惨烈的啊。”
其实这节车厢里倒也还好，远不如刚才乌鸦四人所在的车厢那么刺激，这节车厢虽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整节车厢应该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了，但从呼吸和心跳判断，这些人至少都还活着，唯一的例外，就是雌豹旁边躺着的那具尸体了。
或者说，那三分之一具尸体。
是的，尸体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死者是个女人，身材外貌已经很难分辨了，残存的遗体表面被从内部破开了数十个大洞，洞口周围的皮肉参差不齐，有明显被啃噬过的痕迹，看得出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破体而出了。
不过，只有几十个大洞，还不至于让尸体只剩下一些残骸，实际上不止洞口周围的皮肉，所有残骸的边缘，都和洞口周围一样坑坑洼洼的，就像她体内的东西钻出来之后，顺便在她身上享用了一顿美餐一样。
如果仅仅是这样，在乌鸦雌豹这样的人眼中还谈不上惨烈，问题是用餐的东西吃相显然不太好，尸体残骸东一块西一块的，铺满了五平方米左右的范围，地毯上，墙壁上，甚至墙上的油画上，到处是暗红的血迹和破碎的尸块，就连几米高的壁灯上，都挂着一块看不出原型的内脏，黏稠的黑红色血液顺着墙壁蜿蜿蜒蜒的流了下来，在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我就看到虫子从她体内钻出来，之后你就来了，我的眼睛干脆就跑去跟踪虫子去了，走的时候不是和你打过暗号了嘛。”乌鸦四处巡视着问道，“怎么，那些虫子很难对付？”
“嗯？”
“你又没有不打扰别人用餐的好习惯。”乌鸦脚尖拨弄着地上的尸块，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任由尸体被虫子吃成这样，只能说明你被其他事拖住了，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一部分虫子拖住了，所以才问你是不是很难对付。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
乌鸦的目光闪烁，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分开了十来分钟而已，但他发现自从重新汇合以后，雌豹的状态很不对劲，倒不是有什么危险或者真的被谁控制了，而是表现得心事重重，如果是以前，自己挑衅这么多次，她早就兴高采烈地打过来了，但现在却基本没什么行动，就像是……有意在保持距离。
“x的，老娘不管了。”下一刻，乌鸦就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因为雌豹已经有了动作，她猛地冲到乌鸦身旁，揪着乌鸦的领子把他拽的两人脸对脸，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觉到。额头低着额头，雌豹狠狠地盯着乌鸦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傻鸟，老娘就问你一次，你他x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第一百一十章 控尸
“嗯？”
虽然被雌豹揪着领子，乌鸦却没有反抗，任由她拽着像个破布袋一样晃来晃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隙中，眼神犹如刀锋般锐利。没得到答案，但雌豹也没有马上催促，而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和乌鸦额头抵着额头，就那么直勾勾的逼视着乌鸦，等了至少有半分钟，才不耐烦地低吼道：“你他x的说话啊。”
“别闹，你这个反应……呵呵呵，原来如此。”乌鸦还是没有回答，很随意的抬手抵在雌豹的脸上，轻轻把她推向一旁，“大猫不要吵，我在思考，听话，一会喂你小鱼干吃。”
“哦，知道了。”雌豹很听话的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了，瞪圆了眼睛，愤愤的想要说什么，但看到乌鸦专注思索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嘟嘟囔囔的嘀咕着绕着他走来走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砰”，在周围重见光明的同时，走廊的隔离门又被踢开，三位男爵阁下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周围的惨状让他们愣了愣，但谁也没有太过在意，看到乌鸦和雌豹站在一起，便径直朝两人走了过来。
“吼”，发现乌鸦还低着头专注的思考，雌豹挡在三位男爵面前，攥紧双拳微微躬身，喉咙里发出充满威胁意味的低吼，随着野兽般的低吼，一股凌厉的杀机只扑三位男爵，三人明显感觉到，只要自己再向前一步，一定会遭到来自这个女人最猛烈地攻击。
“没事，不用紧张。”一只手从背后拍在雌豹的肩膀，雌豹明显身体一僵，全身的动作都停滞了片刻，像是在等着什么，几秒之后，什么也没发生，但她却像是突然恢复了活力一样，兴冲冲的骂道，“x，傻鸟你他x没傻啊，老娘看你突然戳在那边跟个傻x一样，以为你坏主意想得太多，终于变成弱智了呢。”
“难怪你会这么想，一般猫这种生物是很难理解人类思考这种行为的。”拍了几下之后，乌鸦手指收紧，用力捏了捏雌豹的肩膀以示感激，神色语气却一如既往，笑眯眯的对三位男爵挥了挥手，“你们来的真慢，虫子们用完餐以后，没付账就跑掉了，要不你们替它们把账结了？”
“尸块都是人类的，看衣服的碎片，应该是某个乘客的侍女。”没理会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两位老法师在周围随意的绕了一圈，斯温男爵便低声说道，“尸块边缘确实很像虫子啃咬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虫子分尸了，尸体的残余量……不足五分之二，剩余部分下落不明，不排除被虫子吃掉的可能。”
“有打斗的痕迹，但并不激烈，破坏性也不强，应该是普通人做的。”博伦克男爵的视线集中在墙边翻到的小桌子和破碎的花瓶上，“能量残留的痕迹很明显，但并未留存于破坏痕迹上，而是留存于环境中，说明不是实质上的交手，而是纯粹的能量对抗。”
“尸体是被生物吃掉的。”查林杰没搭理嘀嘀咕咕的两个老法师，而是板着脸盯着雌豹说道，“但是这里并没有虫子的尸体，从残留痕迹看，你甚至没有试图去阻止它们吃人的行为，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看到了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释你xx，老娘阻止不阻止，轮得到你这傻x说三道四吗？”雌豹挑着眉毛，脸上的伤疤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狰狞，双拳在身前轻轻互撞，发出沉闷的能量撞击声，雌豹踏前一步，冷笑着说道，“你他x以为自己在审讯呢，x，老娘看到了什么，老娘看到你x正……”
“停停停。”知道再说下去估计就打起来了，乌鸦把雌豹拉到自己的身后说道，“我家猫不肯捉老鼠，自然有她的理由。”
“哼。”被雌豹野兽般的目光瞪着，查林杰男爵嘴角抽了抽，移开了视线，冷哼一声道，“什么理由？”
“因为那些虫子并不是敌人呀。”乌鸦一摊手，笑眯眯的说道，“人家只是路过吃个饭而已，为什么要阻止人家。”
“小先生。”斯温男爵打断了乌鸦和查林杰的争执，“如果我没弄错，你是想说吃人的虫子和那个愉悦犯并不是同一阵营的？”
“对。”乌鸦肯定的说道，“双方没什么关系，唔，说不定还是对立的呢。”
“咦？”身后的雌豹低低的发出惊讶的呼声，乌鸦没有回头，但背在身后的手朝雌豹竖起拇指，引得雌豹咧开嘴，发出几声嘿嘿的傻笑。
“理由呢？”博伦克男爵追问道，“说虫子可能是幕后操控者的是你，说他们可能无关的也是你，想让我们相信，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可没说过虫子一定和这件事有关，我只是看到一群虫子在通风管道里爬，然后告诉了你们而已，猜测完全由你们做出，我甚至都被你们带偏了。”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还好，当我弄明白愉悦犯怎么操控受害者之后，总算回到正路上来了。”
“你刚才说先汇合再说，现在可以了吧。”查林杰阴沉着脸，多年积累的仇恨让他忍不住问道，“他到底用的什么方法。”
“嘿，如果只是控制活人，我可能还真想不到。”乌鸦看着被咬穿无数大洞的尸体，“他实在不该控制尸体的，类似控制尸体的方法，其实我也会一两种。”
“嗯？”三人同时一愣，震惊的盯着乌鸦，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办法给你们表演，就算这里有正常尸体也不行。”乌鸦耸耸肩，“理论我全懂，但能力远远不足，想要控制尸体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工作，如果换成我便宜师姐在这里，估计随手就能叫起来几具尸体吧。”
“到底是什么？”
“巫术，咒术，古代的巫咒之术，我估计你们的传说故事里肯定也有类似的内容。”乌鸦叹了口气，解释道，“找到突破口就很好猜了，嘿，控尸的咒术有了，再有个摄魂也不值得惊讶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敌友之间
“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三个本土世界的强者面面相觑，这次轮到他们怀疑翻译器的功能了。一向针锋相对的查林杰和两位老法师甚至互相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起摇了摇头，“什么控尸摄魂的，至于什么巫术、咒术……”
这两个名词三人并不陌生，都是从童年一步一步长大的，都有过懵懂的孩提时代，那些比血肉甲虫一类算得上奇闻异事的神话故事，多少都听过一些。
什么拐走小孩吃掉的巫师啦，什么刻几个人像就能诅咒别人的咒术啦，阴暗潮湿的巫师小屋，冒着气泡的大锅，蝙蝠的翅膀，蜥蜴的眼睛，鳄鱼的眼泪，奇奇怪怪的材料扔进锅里，出来的就是五颜六色的可怕药剂。
和血肉甲虫的故事一样，这些诡异的传说，从来都是吓唬不听话的小孩最好的武器，一旦有人绘声绘色的讲出来，收获的往往都是惊恐的尖叫和几团瑟瑟发抖的被子，引来父母们会心一笑。
然而，如果是一群成年人聚在一起，还有人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时，就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了，但如果讲述的背景是大片大片的血迹，血迹里还浸泡着满地尸体碎块，恐怕就没人能再笑得出来了。
至少三位本土世界的男爵们笑不出来，尤其是尸体上啃噬过的痕迹让三人对血肉甲虫的存在已经没那么怀疑了。是的，既然血肉甲虫这种传说生物都可能存在，再蹦出一个一手摇晃着药水瓶一手举着小草人的吃小孩的巫师，似乎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惊讶，那种东西……根本不该存在才对。
“我刚才说过，在钢铁教会建立之前，先贤们为了避免麻烦，曾经在世界范围内调查过所有古老传说。”查林杰的脸色很微妙，沉着脸说道，“我不否认，十世纪之前，的确有关于巫师和巫咒之术相关的传闻，但是经过反复调查，那些传闻都是谣传而已，完全没有真实性可言，在十世纪之后也渐渐变成故事了。按先贤们的判断，也许古时候真的有巫咒之术存在过，但那些不过是最早的学者通过朴素的科技手段，达成了一些那个时代无法解释的效果，无奈之下才用巫术作为托词。”
“很官方的解释。”乌鸦笑眯眯的说道，“就像血肉甲虫？”
查林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了许久，才低下头说道：“是的，就像血肉甲虫，实际上即便是现在，我也不相信那真是血肉甲虫，我更倾向于那是通过现代技术诞生的改造生物。”
“小先生，你误会了，这倒也不是官方解释。”博伦克男爵替查林杰解释道，“我也看过那段资料，十五世纪那次大规模调查还是很严谨的，为了避免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调查结果，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就不会忽视。但最后他们找到了充分的理由，证明传说只是传说而已。”
“哦？”
“差分机以及能量学的研究最早起源于十二世纪中期，那是因为十二世纪早期，才出现了世界范围的能量爆发，在那之前，我们这个世界的能量水平，就和你们源能世界过去差不多。”博伦克男爵皱着眉，摇了摇头道，“那种程度的能量水平，根本不足以诞生像你说的巫咒之术那种特殊的能量操控技术。”
“实在太有道理了，完全无法反驳，那我就只剩一个问题了。”乌鸦手腕一抖，一个精雕细琢的小木人出现在他的手里，一手托着刻满了咒文的小木人，乌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神情古怪的说道，“我是怎么回事？”
“你……”虽然没见过乌鸦表演，无法判断真假，但几人明白，乌鸦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胡说八道，他应该确实懂得一些巫咒之术，因此斯温男爵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远古时代的人。”
“但这些技巧可是从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乌鸦歪着头想了想，“传承自三千年前，或者更早，能量更稀薄的时代，你们有什么好理论可以解释吗？”
三人同时闭上了嘴，以他们掌握的信息，根本解释不了。
“事实证明，在我们的世界，有从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有效的巫术技巧，你们真的能肯定，你们的世界没有类似的东西传承下来了？”乌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忙干咳几声收起笑容，正色的说道，“很多时候，你们越是调查，这些传承反而藏得越深，运气不够好的话，估计你们再调查几百年也什么都查不到。”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对方控制死人或者活人，用的一定就是你说的方法。”查林杰有意避开了巫咒之术这个名词，很不满意的说道，“说到底你也是猜的。”
“不不不，外行看热闹，但很不巧我是内行，我看的是门道。”后方的车厢门响了一声，克林爵士终于追了上来，此时他脸色相当难看，显然这一路的惨状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乌鸦没有理会赶上来的克林爵士，晃了晃手指，笑眯眯的说道，“摄魂的目标是活人，如果双方的灵魂强度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通过摄魂压制对方的灵魂，让对方的灵魂陷入沉睡，趁机短期内取代对方的意志控制身体。如果配合诸如催眠之类的小技巧，可以很大程度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嗯，你们猜的没错，我指的就是罗杰。”
“这时候如果杀死被控制的人，在临死前，施术者完全可以通过某种方法，让受控者像两个侍者那样自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利用间接控制时存在的时间差，以最快速度扭断受控者的头，阻断神经，让他的意识传递不到身体，自然也就没法控制身体自爆了。”
“所以你扭断侍者的脖子，他就倒下死了，没来得及自爆。”斯温男爵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是故意尝试的？”
“不，因果关系反了，扭脖子只是巧合。”乌鸦耸肩道，“是他的表现让我得出了这个结论而已。”
“好吧，那控尸呢？”
“摄魂是纯粹的灵魂层面的技巧，而控尸……”乌鸦在自己身体的几个部位指了指，“就是纯粹咒文方面的技巧了。把巫咒之术的符号刻印在身体上，就算受控者死了，也逃不过施术者的控制。”
“符号？”查林杰皱眉道，“我们怎么一直没有……嘶，原来如此。”
“呵，查林杰阁下，你想过没有，教会抓到的那些凶手，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自爆了？”乌鸦嗤笑道，“嘿嘿，就是为了掩盖这种见不得光的小把戏，否则你们早就发现了。”
“但是这个可没有自爆。”查林杰指了指地上的残尸，“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应该能在上面找到咒文吧？”
“找不到。”
“哈？”乌鸦的回答实在太过干脆了，以至于几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几秒后查林杰才嘴角抽搐着说道，“为什么？”
乌鸦一抬手，袖口里飞出两只源能分身，轻轻抓起一块疑似背部碎片的尸块飞到他面前，尸块的表面被咬开了一个大洞，参差不齐的边缘，看上去比尸块本身更令人作呕。
不过，乌鸦却神色不变，像在欣赏肉铺里挂着的商品一样，甚至还凑近看了看，才指着尸块说道：“想要控制一具尸体其实非常复杂，首先要在一个活人或者刚刚死亡的尸体上刻印咒文，这就是炼尸的第一步。我需要刻一百二十七个咒文，嗯，尸体的躯干上基本都画满了，不过我见过只用三十一个咒文就能让尸体中气十足到处咬人的例子，这人大概用了五十多个，唔，这么想想，他也不算特别强。听起来很麻烦，但如果配合摄魂的咒术，完全可以让被害者自己给自己印咒文，印完穿好衣服，连受害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练好的素材了。”
“之后就是一些灵魂方面的操作，实力足够的话很简单，实力不足就很复杂了。”乌鸦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不管怎么说，一旦形成灵魂上的联系，炼尸就完成了，后面还可以添加一些额外的内容，但并非必要条件。”
“之后，素材一旦死亡，所有咒文就会同时被激活，完成控尸的最后一步。”乌鸦指着尸块上的大洞说道，“这是肩胛的位置，这里应该有一个咒文，主要是负责协调上肢和躯干动作的，但是现在肯定找不到了，呵，选择的位置相当准确，轻易破坏了所有咒文，让尸体脱离施术者控制，又明确了位置，让人很容易通过破坏的位置，判断出施术者的手段。”
“你是说，虫子在破坏咒文？”除了刚赶来的克林爵士还一头雾水之外，另外三位眼睛都瞪大了，博伦克男爵甚至失声道，“虫子是在帮咱们？”
“不然呢？它们真是来吃饭的？”乌鸦撇撇嘴，让源能分身把尸块扔到一旁，嗤笑道，“原本我只是怀疑，直到看到尸体破洞的这些部位，我才能百分之百肯定，对方用的就是巫咒之术。嘿，如果不是虫子不知通过什么方法，从内部率先破坏了施术者用来控制尸体自爆的几个咒文，就算它们成功杀死了被摄魂的受害者，咱们现在看到的也只是一滩炸碎的血肉而已，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现场讲解巫咒之术的应用。很显然，虫子们或者说它们的控制者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隐晦的告诉你们敌人的身份和能力，可惜，你们这些……咳咳，没人看得懂。”
你想说你们这些废物吧，你肯定是想这么说吧。查林杰男爵很想一拳打在乌鸦那张可恶的脸上，但就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没人看懂虫子们的言外之意，当然，前提是乌鸦说的都是真的。
“等等。”发现乌鸦似乎有些走神，斯温男爵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它们是在隐晦的告诉‘我们’？”
“对呀。”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它们帮也是在帮你们，而不是帮我。”
“为什么？”
乌鸦没有回答，低着头思索了片刻，突然吃吃的一阵低笑，回头拍拍雌豹的头，顺手在头发上揉了揉。
“x，傻鸟你又犯病了吧。”雌豹迅速逃离乌鸦的手，像猫一样用力甩头把头发甩顺，瞪着眼睛抗议道，“在他x拍老娘的头，老娘打断你的爪子。”
“呵，没什么。”乌鸦脸上的笑容似乎很开心，但收缩的瞳孔却证明，他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为几分钟内，他想通了很多事。
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个非常麻烦的境地。
就像他刚才解释的那样，疑似血肉甲虫的生物确实是在攻击被愉悦犯控制的活人和死人，是不是帮车上的人不好说，但至少是与愉悦犯为敌，至少是想要借车上众人之手，想办法让藏在暗中的愉悦犯暴露在阳光下甚至直接干掉。
大家都打算这么做，当然不是坏事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如果乌鸦没被怀疑归属于愉悦犯的阵营就好了。
然而很可惜，虽然不确定甲虫的主人是怎么得知的，但他明显已经了解到了乌鸦的一些手段，同样得到了古老时代的传承，同样掌握着神秘的巫咒之术，甚至同样可以使用咒纹战斗，仔细想想，被怀疑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乌鸦表现出和愉悦犯为敌的态度，也会被当成是苦肉计加深怀疑吧。
当然，对乌鸦来说，只要不被直接攻击，被怀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当他推测出甲虫主人的身份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雌豹的心思没有这么细腻，看到在尸体里钻进钻出的甲虫，必然会下意识的发动攻击，此时能够阻止雌豹，让她选择置身事外的人只有一个。
而这个人态度忽然发生变化，一定和她正在接触的人和事密不可分。
拉娜大师，你比想象中更神秘呢。
另外。
玫瑰啊玫瑰，你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