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巫咒之术的内幕（两章合一）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停电，而且我家主人怎么联系不上？我家主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找各种借口拦住我们不让过去是什么意思？伯爵大人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是诺林王国，也关系到伯伦特公国的信誉，现在把我们拦在这里，真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负责出面对两个大国作出交代？”
一进七车厢，就听到激烈的争吵声传来，车厢的走廊里，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仆役，正堵着两个列车侍者急不可待的询问，神色气急败坏，显然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刚才在另一节车厢里，乌鸦虽然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神秘的笑了笑。而本土世界的三位密探谁也没有追问，大家都是同行，很清楚同行不想说的东西，追问一千遍也没用，不如干脆省去口舌之劳，最后让事实来说话，因此谁也没有再追究虫子的立场问题，至少表面上没有，至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倒是刚刚追上来的克林爵士，完全摸不清状况，很想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起码也要弄明白这一地碎尸和那些横七竖八的昏迷者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几位男爵凝重的神情，他还是很自觉地把疑问收了回去。毕竟什么愉悦犯什么虫子都是将来的事了，对于他这种全靠东方快车来维持体面生活的人来说，那些根本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传说中叛军的灭绝弹，必须在引爆之前找到它，否则一旦灭绝弹爆发，虽然东方快车未必会被炸掉，但在自己手上出这么大纰漏，恐怕自己的后半生就会过得相当落魄了。
不过，灭绝弹的下落至今还没有头绪，好在乌鸦并非完全沉默，他信心满满的告诉所有的人，现在正是在寻找灭绝弹的路上，而且目标已经触手可及了。按照他的说法，想要找到灭绝弹就必须先找到线索才行，而现在大家正是前往线索的路上。
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暗黑公会的人，虽然其他人并不知道暗黑公会在毒龙之息丢失一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对这个世界任何角落发生的事都有所了解，已经是暗黑公会的固定形象了，有需要第一时间找他们逼问绝对没错，因此大家虽然心思各异，但对于乌鸦的提议谁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无论如何，现在也要先回酒吧，去找最初那几个暴发户子弟问清楚细节，何况双方的属下都还在酒吧待命，不管之后有什么行动，要不要全车搜索，他们都是必不可少的助力，返回酒吧是当务之急。
至于虫子一边，当然不能放松警惕，反正这里已经是第八车厢了，虫子还在更前面的大概六或者七车厢的位置，那么即便从现在开始一路跑到第五车厢的酒吧，也不至于跟丢了它们的爬行声，因此甚至不用乌鸦催促，大家就已经达成了一致，不再和虫子们同步行动，先直接赶到酒吧再说。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可惜事与愿违，刚一离开八车厢进入七车厢，就迎面撞上了激烈的争吵，如果是别的车厢根本无所谓，不管是密探们还是乌鸦都有办法最快速度平息争吵，比如干掉争吵的人，杂音自然就消除了。
但这里是第七车厢，也就是乌鸦一行人所在的车厢，而正和侍者们争吵的管家和仆役，乌鸦和雌豹也见过两次，甚至还打过招呼，他们是格兰伯爵的随从，就是那位诺林王国派驻往伯伦特公国，名为外交官实为情报人员的官方使节的亲信，真把他们干掉了，已经乱成一团的关系恐怕会变得更加混乱吧。
“管家先生。”乌鸦沉默片刻，悄无声息的走到争执的人群旁，拍拍管家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处理问题的能力比你家主人更优秀，以伯爵阁下的水准和实力都会出事，你们三个过去了之后，反而就不会出事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管家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反驳着，一回头发现是熟悉的面孔，总算松了口气，苦着脸说道，“乌鸦先生，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伯爵大人……啊，对了，您不是应该和伯爵大人在酒吧喝酒吗，怎么从后面过来了？伯爵大人现在怎么样，几个通讯器都联系不上，他们又拦着我们不让过去，我们都快急死了。不管是不是有危险，就算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至少也应该和伯爵大人站在一起，否则如果伯爵大人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哪有脸回去见公爵夫人啊。您要是过去的话，带我们一起过去吧，哪怕只是看看呢，知道伯爵大人没事，我们就能放心了。”
“实话告诉你们，没什么危险，但是问题很复杂，处理起来相当麻烦，乘客里格兰伯爵的爵位最高，所以他正在那边主持大局，我们现在也是替他跑腿。”乌鸦眯了眯眼睛，这种世家望族的忠仆他在源能世界见的多了，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对付起来得心应手，“为了避免局势变得更混乱，是你家伯爵大人提出要求，让乘客们各自的仆人都回自己的包厢里等候，由他以身作则，酒吧里只留主要乘客。其他乘客虽然不情愿，但爵位最高的人做出表率，也只好跟着照做了，伯爵阁下这才勉强把局势控制下来。现在带你们过去倒是没问题，但是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刚控制住的局势因为你的出现重新失控，说不定连格兰家族都跟着声望扫地，你准备怎么向伯爵阁下还有家里的老公爵夫人交代？”
“这，这，这……”管家搓着手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您说的有道理，但是，两位小主人年纪才那么小，就要身处麻烦的中心，实在是……要不您帮忙把两位小主人和夫人接回来？”
“跟你们在一起，比跟在伯爵阁下身边更安全是吗？”偷换概念可是欺诈师最基本的手段之一，对乌鸦来说已经属于本能操作了，看到管家被噎的哑口无言，他露出体谅的表情，“再说你别忘了，她们年纪虽小，但也是格兰家族的一员，格兰家族的责任也有她们的一份，我知道你是关心伯爵阁下一家，但你不能用你的关心，强行剥夺她们为格兰家族尽责的权利，对不对。”
“确实如此。”管家下意识的挺起了胸，“格兰家族的人，绝不会逃避责任。”
“这就对了。”乌鸦拍拍管家的肩膀，“不用担心，酒吧那边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而且这几位也都是两大势力的强者，有他们再，再大的问题也能解决。而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回包厢，放心的等着伯爵阁下的好消息吧。”
“是，我明白了。”管家焦急的神色舒缓了几分，充满感激的躬身行礼，“乌鸦先生，多谢您的提醒，那我们就回去等着了，主人那边，还请您和几位大人多多费心，过后我一定会禀告公爵夫人，格兰家族不会忘记各位的情谊。”
“嗯，肯定忘不掉啊，等你禀告之后，那位老夫人一定很想打破我的头吧。”直到中年管家带着仆役们返回包厢，乌鸦才耸耸肩，悠悠的说道，“到底太年轻，太单纯，有时候想的太简单了，啧啧，我估计他至少还要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反应过来，我刚才其实什么情况也没告诉他，而且什么也没承诺。”
“你他x还能更阴险一点吗？”雌豹一脸嫌弃的躲开了一步，“为什么瞒着他酒吧里的事啊，告诉他也没什么吧。”
“告诉他什么？”乌鸦莫名其妙的反问道，“我都不了解酒吧里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告诉他？”
“那你他x还不快点。”雌豹张牙舞爪的说道，“磨磨蹭蹭的，你不知道玫瑰她……”
“我知道哦。”乌鸦竖起食指晃了晃，神秘的说道，“如果不知道，我是绝对不会现在就回酒吧的。”
“嗯？”不光雌豹莫名其妙，其他几个人也竖起了耳朵，这家伙之前说的冠冕堂皇的，果然动机不纯吧。
“啧啧，你们这些家伙跟着凑什么热闹，没见过别人远程**啊。”
乌鸦做出一副鄙夷的姿态，顺势转过身去，直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才舔了舔嘴唇，露出古怪的笑容。我不知道？不不不，我清楚的很。
是的，乌鸦在再次决定尽快返回酒吧的时候，已经想通了很多问题。
能让雌豹改变对虫子态度的只有玫瑰，而玫瑰会这么做，说明虫子的幕后操控者就在拉娜大师身边，甚至很可能就是拉娜大师本人，这位不务正业的魔术大师已经精通奇怪的传送技巧和神秘的预言术了，再多一种控制虫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何况这些虫子可一点都不普通，它们也是从远古时代就存在于传闻里的神话生物。
在乌鸦看来，远古时代并不像历史里那样原始，反而相当精彩，其中最精彩的，自然就是巫咒之术的存在了。实际上单就源能世界来说，巫咒之术的范围相当广泛，在远古时代，甚至从生到死都和巫咒之术密切相关，大小事务，都取决于巫师的判断。
那些掌握着巫咒之术的巫师们要做的事很多，小到治疗疾病，寻找失物，安魂下葬，大到驱除野兽，消灾祈福，甚至预言未来，改变天相，巫师力量的强弱和掌握巫咒之术的多寡，往往会决定一个部落的命运和未来。
当初乌鸦在改变命运的那个远古遗迹里，从石壁上看到过很多相关的信息，记录了大量巫咒之术和远古巫师们的故事，故事里的巫师们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可以役鬼通神，可以驱使野兽作战，可以瞬息万里出现在世界各地，甚至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少年时代的乌鸦原本也觉得，这些只是远古部落时代无知的原始人在臆想而已，然而当他学会如何用能量引导咒纹，真的掌握了一些巫咒之术以后，就开始怀疑会不会记录上那些信息有一部分是真的？
只是怀疑而已，即便学会了一些，但乌鸦这样警惕一切的人，很难再对什么事深信不疑。不过怀疑也无所谓，有了记录上的信息做参考，一旦他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和巫咒之术联系起来，这些参考信息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很显然，愉悦犯掌握了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一些巫咒之术，摄魂，控尸，这些都是巫咒之术的运用技巧，那些大型部落的强大巫师们，不乏精通此道的高手，虽然不是什么主流巫术，但在装神弄鬼吓唬普通人的时候，这些诡异的技巧格外好用，因此巫师们就算称不上精通，至少也要有所涉猎懂得对抗，否则都不好意思在大部落立足。
但巫咒之术可不止装神弄鬼的摄魂和控尸两种，更多的还是应用于日常生活中的主流巫术，除此之外，复杂到令人发指连姚佩环都不敢去碰的移形换影，会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天赠人怨的预言占卜，还有让自己只能离群索居疏远他人的御兽驱蛊，也是巫咒之术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之一，只是掌握这些巫术的巫师大多都不怎么正常，嗯，各方面都绝不正常，因此就算在遗迹里，相关记载也比较少，以至于刚刚见到拉娜大师的时候，乌鸦根本没想起来，最后还是靠着虫子们的引导，他才把两种形象统一起来。
“所以说，最近是流行同业会议吗？”这是乌鸦想通之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诱发了密探盗贼们的暗战还不够，居然还挑起了两个巫师的恩怨，我们这一趟真是罪孽深重啊。”
是的，乌鸦几乎可以确定，围绕着灭绝弹，围绕着全车甚至第一目的地全城人的生死，或者说是围绕着玫瑰的生死，两个掌握着远古巫咒之术传承的巫师，正在展开不见面的激战。
嗯，而且我们就是作战的武器之一，乌鸦这样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灭绝弹在哪
“什么武器？”
雌豹斜眼瞟着乌鸦，虽然身体和乌鸦一直保持着一点距离，但眼睛却始终瞄在乌鸦身上，而且似乎已经偷偷瞄了半天了，像极了一只想要靠近蹭蹭却又小心翼翼暗中观察的猫。
在乌鸦已经轰走了格兰伯爵的管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我知道就摆出一副笑容古怪有些出神的样子之后，雌豹就已经开始这样偷瞄了，直到他近乎无声的发出几声自语，雌豹才习惯性地竖起中指。
“你他x到底在嘀咕什么？”
“呵，没什么，走，咱们该回酒吧了。”乌鸦拍拍雌豹的肩膀，这次雌豹的肌肉没有本能的收缩，表现得非常坦然，乌鸦笑了笑，和雌豹擦身而过的同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玫瑰还在等着咱们呢，对吧。”
“你……”雌豹却没有跟着动，反而顺势揪住乌鸦的胳膊，同样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你他x真的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如果你……”
“能说到这里就足够了，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乌鸦眯着眼睛，脸上尽是讥诮的笑容，“没有谁比我更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其他人或许是两个巫师交战的武器，但乌鸦却是个例外，嗯，他不是武器，他是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是双方共同的敌人。没办法，双方都摸不准他的底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并非自己一方的同伴，既然不是战友，又掌握着巫咒之术，那就只能视为敌人了。
不是同伴，就是敌人，生与死的世界里，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没有中立性可言。
拉娜这个神秘的女人毫无疑问是顶级强者，能和她分庭抗礼甚至让她都忌惮，实力如何自然不言而喻，夹在两个顶级强者之间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兴奋啊。
轻轻挣开了雌豹的手，不知悔改的再次揉乱她的红发，在大猫张牙舞爪的咆哮中，乌鸦陶醉的舔了舔嘴唇，兴奋地推开车厢的连接门，背着手悠然的闯入了六车厢的走廊。
和七车厢的吵闹不同，六车厢里一片寂静，即便没有人过来，几个侍者依然尽职的守在酒吧门口，一切几乎都和刚才大家离开时一样，似乎这里自始至终都风平浪静，没有出现过一点异状。
六车厢的五个包厢里，其中三个被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几位贵族占据，当时在这节车厢里还差点发生争吵。那几位刚才回来的路上在餐厅里又见到过，虽然一样的盛气凌人，但由于有另一位一级同等的安保人员坐镇餐厅，他们的态度也不敢太过分，很快就被安抚了下去。
另外两个包厢据克林爵士说，只是普通的有钱人，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背景，不过在乌鸦看来这种解释的可信度很值得怀疑。
因为从地毯上留下的痕迹来看，两个包厢里的乘客根本没出来过，这十来分钟，灯光时明时暗的，外加通风管道里隐约传来的惨叫声，都能直接拍摄猎奇电影了，他们还能安安分分的守在自己的包厢里，本身就是一种很诡异的表现，要说连出来询问几句都没做过，就更不太可能了。
“都死了？”
乌鸦皱了皱眉，询问的却不是身后的克林爵士和三位男爵，而是身边的雌豹，雌豹不等他多问，直接把侧脸转向通风管道，听了几秒之后摇头道：“有交谈声，听不清内容，但是老娘觉得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的，应该没死透。”
“啧啧，好吧，我明白了。”沉吟了片刻，乌鸦轻声嗤笑，直接走到最靠近酒吧入口的包厢门前用力拍打着，笑眯眯的说道，“开门，城卫队查房。”
包厢内瞬间鸦雀无声，走廊里几个侍者也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怜悯的看着乌鸦。
“这个世界没有城卫队，只有执行骑士和城市探员。”沉默了一阵，包厢里有人用苦恼的语气说道，“找借口多少拿出一点诚意来，至少不要随随便便编个理由。”
“无所谓，领会精神就行，实在不满意我重新编一个。”乌鸦回头朝众人耸了耸肩，更用力的拍门喝道，“开门，要债的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欠你的债了。”里面的人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拉开包厢门，“之前的情报交易咱们银货两讫，而且你情我愿，我们黑暗公会可从来不欠人债。”
包厢门内，原本在酒吧吧台里充当酒保的神秘联络人，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这间包厢里，身上也换上了一身轻便紧身的衣服，正用很不满的眼神，怒视着门外的乌鸦。
“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而且还缺斤少两，你敢说你卖给我们的那些情报里，没有类似的内容？”乌鸦撇撇嘴，鄙夷的说道，“你们黑暗公会的情报如果都是这种卖法，用不了半年就会被愤怒的同行拆掉。赶快把情报费还回来，我替米老板接收，不然我投诉你们这些奸商行径。”
“投诉奸商请去仲裁庭，我们黑暗公会没这项业务，另外你只是单纯想把这笔钱私吞吧。”神秘地酒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而且你这家伙居然还有闲心说这么无聊的笑话，你不觉得现在你有更大的麻烦要解决吗？”
“你们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的。二十多分钟之前刚发生的事，你们就已经知道了。”
“这还用消息灵通？我们又不是瞎子，自由联盟和你们在后面热热闹闹的打了一架，他们四个都参战了，就你俩没出面，自由联盟随后退走，不是和你有什么交易就奇怪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像你这种人，怎么会不想着尽快完成交易解决问题避免意外发生，反而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现在就是在解决问题。”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说吧，灭绝弹在哪。”
“我怎么知道。”神秘的酒保嘴角抽搐，纠结的说道，“黑暗公会消息再灵通也是有极限的，又不是传说中全知全能的神灵，这种事你问我也没用啊。”
“已经被你们骗过一次了，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当？”乌鸦抱胸冷笑道，“真要我当着大家，把所有事都说清楚吗？”
神秘的酒保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面沉似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好吧，既然你这样要求，那就直接说明白。”乌鸦等了几秒，点点头说道，“整件事都是因为你们黑暗公会接了不该接的任务，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引起的，这个事实你不打算否认吧。”
神秘的酒保沉默以对，算是默认了乌鸦的话，虽然可以用诸如委托是敌人下的我们不下手早晚也有人下手一类的理由逃避责任，但大家都是同行，狡辩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痛快的承认了。
“虽然你们根本没有底限这种东西，但是为了不至于成为世界公敌，我相信你们有些事还是不敢有意去做的。现在既然无意中做了，而且越闹越大，你们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嘿嘿，我不信你们没有尝试过补救，尤其是叛军满世界找东西的时候，你们肯定全力配合过他们。”
“有我们一份。”酒保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道，“虽然我没有直接参与，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负责了一部分调度和策应的工作，我承认，自由联盟的很多线索，其实都是我们或明或暗提供的。”
“为什么选择提供给罗杰？”乌鸦追问道，“叛军派出的可不止罗杰一个人。”
“我们是提供线索，不是给予线索。”酒保缓缓地说道，“自始至终我们都是被动的提供，所以你应该说，是罗杰从我们这里找到了这些线索，而不是我们找上了罗杰。罗杰，或者汤姆还是杰瑞，对我们来说，但是如果算罗杰或者其他人没有找到，我们不会主动去给。”
“嗯？为什么？”
“我们的确比钢铁教会更早知道自由联盟的存在，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而已。虽然他们早就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我们还是不准备和他们牵扯过深。”酒保的目光从查林杰和两位老法师身上扫过，摇头道，“那两个势力的态度对我们来说无所谓，但我们毕竟是蒸汽世界的一员，还要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不能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为敌。自由联盟过去做的那些事也许有他们自己的理由，我们不知道，也不在乎，但他们到底有过世界公敌的身份，而且今后说不定还会重新引来各方的攻击，和他们牵扯过深，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我们只提供线索，不暴露我们的存在。”
“哼。”身后的查林杰重重一声闷哼，把头扭向一旁，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算是认可了黑暗公会的态度。
“好吧，或许是我想多了。”乌鸦用无所谓语气的说道，“总之，在你们的帮助下，罗杰顺利找到了东西，又一路护送回蒸汽之都，你们总算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解决了隐患，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只是在蒸汽之都转了一圈，就带着东西又上了车。最急的肯定是叛军自己，啧啧，这种东西他们自己用来炸着玩当然没问题，但被人偷走引爆可就不一样了。现在他们商业化做的风生水起的，要是让客户知道，他们连自己生产出来的灭绝弹都管不住，以后谁还敢买他们的东西啊，至少武器和安保方面是别想了，所以他们肯定最着急。除了他们之外，应该就是你们了，替人背锅的背锅公会，怎么样，这个新名字不错吧。”
“不错，很好听。”神秘的酒保严肃的说道，“要不转送给你？”
“别，我可不要。”乌鸦连连摆手，“我又没替人背锅，我们都是主动朝锅里跳的，用不着背。”
“哈？”
“不，没什么，忘掉这句吧。”乌鸦干咳几声，推推眼镜迅速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总之，罗杰的反应，让你们和叛军都猝不及防。叛军怎么做是他们的事，而你们，啧啧，为难死了。一方面怕蛮干会导致东西真的炸了，一方面又怀疑他是不是有叛军暗中授意另有所图，因此不方便正面阻止，只能安排人手严密监视，必要时直接出手把东西抢走。嘿嘿，就算是暗中监视，还要担心自己大规模人手调动会引起各方警觉，以后真出了事没法撇清责任。”
“没关系。”神秘的酒保紧绷着脸，笑的很僵硬，“有人主动帮我们解决难题，我们一点也不为难。”
“是啊，知道了我们刚好也要搭乘东方快车，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于是你们第一时间取消了所有针对我们的行动，是不是还暗中替我们解决了一些问题？不管有没有替我们解决吧，总之是让我们顺顺利利的上了车。这下好办了，有我们的特殊身份作掩护，所有无关人士都会觉得，你们黑暗工会也是冲着我们来的，就算最后东西真的炸了，由于你们这些属于半个死士的人也在车上，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们都知道真相，更不会相信一群叛军的话，认为你们这群像是受害者的人引起了这场惨剧。”乌鸦轻轻鼓掌，一脸赞叹的说道，“不愧是在蒸汽世界势力夹缝间盘踞多年的老牌公会，借力打力，祸水东引，声东击西，各种手段用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可笑的是，我居然还信了，傻乎乎的以为你们真是受了我们的影响，啧啧，果然还是太小看你们这些阴影里浸泡了半辈子的家伙。”
“你信个屁了。”乌鸦冷嘲热讽说得声情并茂，但神秘的酒保却侧着眼睛瞪着乌鸦，不屑的说道，“还真敢说啊，你那是相信我们的理由吗？你那是馋我们的情报。从头到尾，你都是想要多从我们手里骗一点情报走，我们说的那些，你连一个字都没信过。米馨出现以后，克勒斯那边派来的两个女人始终没离开过米馨身边，位置准确的挡住吧台内所可以直接接触米馨的角度，再加上你们三个，总会在米馨身边留下一个人盯着我，尤其是你和那个玫瑰离开的那段时间，你敢说你让这个女人隐藏身份躲在一旁，不是为了钓我们呢？这叫傻乎乎的信了？”
“咻。”乌鸦吹着口哨左顾右盼，目光飘忽不定。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道手段
“不光是，嘿嘿，不光是。”东张西望了半天，发现实在混不过去了，乌鸦才干笑着说道，“只是想随便试试，说不定能钓上来几条鱼呢，也不一定是你们对不对，谁知道一不小心钓出一条鲨鱼来。而且你看，一旦你们表现得对我们没敌意，我就没再怀疑过你们，对你们推心置腹，一句假话都没再对你们说过。”
“废话，不管以前还是以后，你倒是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假话，问题是你也没说过真话啊，从开始到现在，你一一共也没说过几句有用的话，就算说，也都是模棱两可，而且里面到处都是陷阱，分辨真假有什么意义吗？”神秘的酒保恨得咬牙切齿，纠结的说道，“推心置腹，你们源能世界的习惯里，就是这么和别人推心置腹的？每一句话都在刨坑，连刚才都不忘继续对我们使诈，想从我们嘴里诈出灭绝弹的下落，你们推心置腹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啧啧，你反应过来了啊。”
“你居然承认了，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为什么不承认。”乌鸦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刺客只是兼职，我的正职可是欺诈师，使诈有什么不对吗？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能诈来的东西就绝不交易。”
“这根本不是应该得意的事吧。”
“对我来说，是的，这就是欺诈师的觉悟。”乌鸦的态度非常诚恳，虽然说出的内容让人很想把他踹出门去，“所以快说，灭绝弹在哪？”
“你这已经不是使诈，而是明抢了吧。”
“偶尔兼职一下其他职业也不错。”
“呼，我明白了，你没有兼职，现在还是在欺诈。”神秘的酒保收起苦恼的表情，正色的说道，“其实你心里早就确定了，我们公会的人也不知道灭绝弹在哪。”
乌鸦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笑的阴沉。
“你明知道这些，却还是一上来就把偷走灭绝弹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甚至不惜抛出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过去接错任务偷错东西一事，以此来威胁我们。”酒保叹了口气说道，“看似提出一个不可能满足的要求，实际上是以退为进，用这种方法诈取更多的相关情报。到时候你主动退一步，不再要求灭绝弹的下落，我们自然也不好太过分，总要抛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来达成平衡的，欺诈师，嘿，欺诈师还真是惹人厌烦。”
“有些手段招人讨厌，但确实有效啊，就算被挑明了说开了，还是一样有效，就算你明知道是坑，也只能睁着眼睛朝里跳。”乌鸦笑眯眯的说道，“就像现在，没错，我承认，你说的都对，我就是在耍手段，我就是在欺诈，但是你能拒绝吗？”
酒保的叹息声更长了。
“呵，看来你也知道，除非彻底决裂，否则你们很难拒绝。因为我或者说其他人，确实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知道东西的下落。”
“最先偷走东西的是你们，严密盯梢罗杰的是你们，对东西最关注的除了叛军就是你们，消息最灵通几乎掌握了全车人身份和动向的是你们，而且你们的成员身份成谜，每个人都可能是你们黑暗公会的一员，说东西就在你们手里都可信，何况只是认为你们知道东西的下落了。”
“现在我明察秋毫，接受了你们的辩解，暂且相信你们并不知道东西在哪，为了坚定我还有几位男爵阁下的态度，彻底洗清自己的疑点，你们不该主动提供更多的相关情报，为尽快解决此事出一份力吗？”
“该。”
“所以你看，靠说谎骗人的欺诈手段只是最低级的。”乌鸦一摊手，“真正的王道手法，就是挑明了我就是在欺诈，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你别误会，我说该，不是指该提供信息，我是说我们自己。”酒保板着脸说道，“我们真是活该，怕麻烦所以选了你们作为掩饰的手段，结果你们比所有事加起来都麻烦。其实在多铆蒸刚酒吧里我就早该看出来了，一旦被你这种人盯上，不咬下一块肉来你绝不舍得松口，我没想着远远地躲着，反而主动凑上来给你咬下去的机会，不是活该是什么？”
乌鸦歪了歪头，不置可否的微笑着。
“好吧，就像你说的，我捏着鼻子认了。”酒保揉了揉额角，头痛的说道，“其实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过……说吧，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灭绝弹到底在哪。”
“喂。”
“哈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不要那么严肃嘛。”即便周围没人能笑得出来，乌鸦却笑得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独角戏般的笑了一阵，笑声突然一收，正色的说道，“我想知道全部。”
“嗯？”
“关于灭绝弹的全部。”一旦表现得认真起来，乌鸦的举止间立刻多了几分凝重和压迫力，“不光是罗杰从你们这里得到的情报以及这几天你们暗中监视时收集到的信息，也包括之前你们接受委托时的情报，盗走东西时的过程，和委托人交货时发生了什么。所有与灭绝弹相关的信息，只要你们知道的，我希望你都告诉我们，别因为一些事不重要就跳过去，说不定哪条被你们忽略的小细节，就成了最后解决问题的关键契机呢。所以，事无巨细，都拿出来大家探讨。”
酒保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猫老兄，漂亮的话我也不多说，对咱们这种人，话说的再漂亮也没用，咱们说点实在的。”乌鸦态度一变，推心置腹的说道，“这里是蒸汽世界，其实这个世界将会如何，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有关系的是你们。这次的灭绝弹如果真的在芒克公国爆炸，直接结果是什么，诱发的连锁反应里，最坏的可能又是什么，用不着我解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呵，废土世界和妖灵世界就是前车之鉴。你刚才自己也说过，你们是这个世界的人，还要继续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你们希望在那样的世界里生活下去吗？所以说，你应该比我更着急更主动才对。”
“嘿，软硬兼施。”
“没错，这同样是王道的欺诈手法，只说诱导性的实话。”乌鸦笑眯眯的说道，“但是无往不利。”
“你赢了，先进来吧，其他人请在外面稍候，这是黑暗世界的内部事务，不用担心，几分钟就好。”酒保让开包厢门，意味深长的说道，“黑暗公会的临时巢穴，请进吧，就看你敢不敢了，呵呵呵呵。”
“嘿嘿。”乌鸦古怪的一笑，一抬手，一只源能分身从袖口里飞出，落到酒保的头顶蹦来蹦去，“你猜我为什么叫打不死的乌鸦，嘎嘎嘎嘎。”
“x。”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的信息
神秘的酒保说谎了。
乌鸦在里面停留的时间根本不止几分钟。
时间一向很宝贵，而现在的时间尤其宝贵，每节省一分钟，危机就多几分被解决的可能性，这是在场所有人早就达成的共识了，也一直都在努力节省。
当然，情报也同样宝贵，充足的情报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没有情报寸步难行。这一点倒是没有达成共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没经历过危机的普通人，不用别人解释也知道情报有多重要，这种道理根本用不着达成共识。
两者同样都很重要，很难做出取舍。
为了节省时间，本土世界的四个人倒是提出过，由他们先回酒吧查看情况，雌豹在这里等着乌鸦，一会一块到酒吧汇合的提议，但是被雌豹严词拒绝了。至于拒绝的理由……没有理由，拒绝的方式只是一声咆哮，随即摆出战斗姿态，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要不就等乌鸦出来一起回酒吧，要不就谁也别回去。
毫无道理可言，简直不可理喻，但没有人试图硬闯过去，这个凶暴的女人实力到底有多强，大家之前已经通过她的一拳见识过了，在场的虽然有三个一级同等，其中还有个防御力很强的钢铁骑士，但谁也不愿意在这种狭窄空间里和她硬拼，那纯粹是自找麻烦。至于讲道理，就更没人尝试了，在其他人看来，这家伙不仅是个疯子，而且是个女人，讲道理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因此，其他四人倒也干脆，直接在走廊的公用沙发上坐下来闭目养神，多年与黑暗为伍，这点耐心还是有的，犯不上为了这点小事再起波澜。
时间过得很慢，尤其是已经过去几个几分钟以后，再有耐心的人也应该有点着急了，但雌豹却没有，因为她头顶上正有一只乌鸦的源能分身活蹦乱跳，虽然没有交谈，但足以说明里面平安无事了。
于是沉默与等待一直在持续，直到十五分钟之后，乌鸦用人形推开门走了出来。
出来时，乌鸦的表情很古怪，像是意料之中，却又带着深深的疑惑，充满了矛盾的表情，居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
“x，你还知道出来啊。”
乌鸦刚一出来，那只把守着酒吧门的侍者一脚踹开，自己堵在门口不让其他人过去的大猫立刻就变了。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身边的空气阴沉的像是能拧出水来，没过一秒钟，就咧着嘴开始兴冲冲地张牙舞爪，连身后的尾巴都竖起来摇啊摇的。
“摇你x啊，老娘哪来的尾巴，而且摇尾巴的那是狗，老娘是猫，x，老娘是他x熔岩豹，你这傻掉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揪下你的头当毛线球挠。”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雌豹一如既往地用连续几个鞭腿和爪击庆祝乌鸦平安归来，一边挠一边兴高采烈的说道，“而且傻鸟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像是去偷窥女澡堂，结果看到里面每个人都长着j……”
“啧，我从来不偷窥女澡堂，要看我直接让萌萌站到窗台上，借它的眼睛光明正大的看。”
乌鸦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只胆敢质疑他专业性的蠢猫，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只猫的野性直觉实在太敏锐了，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当然不是指里面的人都长着东西，虽然的确是这样吧，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虽然里面的人确实很配合，但得到的消息却让乌鸦觉得相当古怪。
里面不止神秘酒保一个人，按神秘酒保的介绍，实际上包厢的客厅里，聚集了黑暗公会西北四个大区近半的区域联络人，九个人再加上几个副手把包厢客厅塞得满满当当的，所有人正围坐在客厅沙发上密议着什么阴谋。
当乌鸦的分身踩着神秘酒保的头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的脸上除了盗贼刺客这类人特有的阴沉之外，还带着难以忽略的纠结。很显然，这些人已经听到了门口的交谈，像乌鸦这种打不死又甩不掉的家伙，不太可能受到大家欢迎。
不过无所谓，本来也不是为了来沟通感情的，情报和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等到源能分身在酒保头顶跳过了，乌鸦恢复人形坐下之后，一群人立刻进入了正题。
黑暗世界的接触一向简单粗暴，只有抱着险恶目的的欺诈师才会拉着受害者聊天寒暄，盗贼们从来不需要废话，因此，最简单直接的问答交流在盗贼们之间展开，几个月来暗中发生的一切，在乌鸦的脑海里也渐渐从零散的碎片，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图案。
“他们最初的确不知道目标是什么。”靠在酒吧的入口外，乌鸦叹了口气，皱着眉低声说道，“问题是，他们连委托人是谁也不知道。”
盗贼们对外经常说，你出钱，我办事，钱物两清，不关你是什么人，即便是杀父仇人也一样。小说里也经常有类似的故事，但在现实中，对于盗贼和刺客来说，这样的行为几乎可以算是天方夜谭。
小偷小摸不算，像这种背后有公会支持的行动，刺杀也好偷盗也好，黑暗公会都会事无巨细的收集情报，委托人，对抗人群，目标物品，可能存在的对手，相关势力，目标地环境数据，就连几年来的天气变化都要差的清清楚楚，一方面是为了制定行动计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任务本身就是陷阱。如果真像盗贼们自诩的那样，不问委托人身份，不考虑目标背景，只知道盲目的蛮干，那盗贼刺客们有多少条命也不够丢的。
因此，早前乌鸦听到叛军说黑暗公会不知道自己偷到了什么，已经觉得很奇怪了，现在再加上公会连委托人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开玩笑，身为老牌黑暗组织，却做出这么外行的事来，乌鸦很想问问他们，你们真能算是职业的吗？
“你问了吗？”雌豹幸灾乐祸的问道。
“问了。”乌鸦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问题是接受委托的那个负责人也不知道原因。”
“被控制了？”几位本土世界的强者一直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查林杰男爵第一个忍不住问了出来。
“要是这么简单我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乌鸦皱着眉摇了摇头，“事情很诡异，诡异到几乎合理的地步。”
哈？这是什么形容？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正常的违规操作
“很奇怪的形容吧，我也这么觉得，简直就像开玩笑。”
刚才还说时间宝贵，但现在乌鸦一直靠在酒吧门上，没有一点着急返回酒吧的意思。
情况越来越怪，不把一切弄清楚就贸然和关键人物接触，就意味着把命运完全交给别人来决定，是死是活，只能由别人做主，对于乌鸦来说，这是决不能容忍的事。因此，即便只有一门之隔，乌鸦还是站在门外，笑容灿烂，但眼神阴鹜，一边回忆着包厢里听到的一切，一边缓缓地复述着。
“下达委托的是个女人，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和一些沙漠民族日常的打扮类似，不管是身材还是外貌都看不出来，唯一能注意到的，就是她的身高很高，至少有两米，甚至可能更高，在女性之中，有这种身高的人不多。”
“嗯？隐藏形象？”都是内行人，密探们第一时间听出了信息中的问题，老法师之一的斯温男爵捋着山羊胡，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就有点奇怪了。”
“嗯，理论上来说，那位愉悦犯是不需要隐藏自己形象的。”合作多年的博伦克男爵马上接了下去，“他只需要用小先生你说的那种……哦，摄魂，只需要用摄魂的方式随便控制一个普通人，把它当成工具代替自己出面就可以了，隐藏形象只是多此一举，除非……”
“除非他动用了自己的本体。”查林杰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位老法师的配合，“都知道你们想说这个，但是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做出出动本体的样子，借此蒙蔽那些追查的知情者。哼，我们多少次以为盯上的就是他的本体，但结果追到最后，还是个假货。”
“不，如果是平时，我也会这么怀疑，但这一次，我倾向于她就是出动了自己的本体。”乌鸦双手抱胸，仰头望着天花板，出神的说道，“通过这几次接触，我发现所有受她控制的人，所做之事都无法超出受控者本身的能力，受控者体内有多少能量，就只能用多少能量，虽然可以用更深层次的能量操控技巧把能量压缩，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但就能量总量来说，还是没超出受控者本身的极限。”
“也就是说，受控者不会做的事，她可以控制着做出来，但受控者做不到的事，她也无能为力。嘿，否则以她的实力，随便控制几个工具人，就能让咱们死掉好几遍了，咱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查林杰显然有些不快，但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保持着沉默，算是默认了乌鸦这一阶段的判断。
“而她之后做的事比较奇怪，显然不是随便什么工具人就能办到的，否则，咱们甚至连和她交战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我觉得，恐怕只有她的本体才能造成那种诡异的效果，让黑暗公会打破自己的规矩，莫名其妙的接下一个一无所知的任务。因此她不得亲身犯险出动本体，给咱们留下了一条线索。”
“她到底做了什么？”查林杰实在憋不住了，低喝道，“你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公开？”
“不是我回避，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乌鸦叹了口气，捏着眉心苦恼的说道，“关键就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
“哈？”
“直说了吧，按黑暗公会一方的说法，她只是走进了黑暗公会的巢穴，很正常的向联络人下达了任务委托，联络人做了详细记录，就送她离开了巢穴。”乌鸦的语速很慢，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随后，联络人把任务委托打上了已通过审核的标签，连同审核报告一起报送到公会西北地区分部，分部的审核人又查验了一次任务，并且和地区联络人直连，验证了这项任务的审核结果。确认无误以后，开始调派人手，渗透进电子之都，准备盗取任务物品。”
“这不是很正常的操作流程？”查林杰身为审判厅的秘密执行官，和黑暗公会打过不少次交到了，很了解黑暗公会的习惯，“调查委托人身份，确定任务目标，判断任务真伪，对这种地区性的任务，双重审核而且还直接联络，已经很谨慎了。”
“嗯，确实很谨慎了。”家族一方的两位密探法师接触的同样不少，博伦克男爵附和道，“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等等。”斯温男爵拦住了搭档的话，皱眉道，“小先生，你说的‘随后’，到底是指几天之后？”
“大概……五分钟之后吧。”
三位密探脸色沉下来，互相看了看，犹豫了一阵，斯温男爵才说道：“就是说所有信息，他完全没有审核过？”
“嗯，完全没有，身份，任务目标，完全按照委托人说的内容记录，然后在五分钟后打上了审核通过的标签。”乌鸦眯着眼睛低笑道，“分部审核人验证的时候，他把这些信息补充的非常详细，详细的完全没有一点可疑之处。”
“这人……背叛了黑暗公会？”
“这就是第二个关键问题了。”乌鸦摇头道，“他根本没有背叛，他为黑暗公会效力了半生，对公会尽心尽力，过去如此，现在同样如此。”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几位男爵感到一头雾水，博伦克不明所以的问道，“他没有背叛，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啧啧，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即便到了今天，他依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这件事就该这么做。”
“哈？你说的是机械语吗？”
“不，是四叶语。”
“咳咳咳。”查林杰差点被乌鸦噎死，“总之解释一下。”
“就是说，他认为自己的所有行为，都完全符合公会的规定，完全符合操作流程。就算把操作流程的条款一条条摆在他面前了，就算把审核报告让他自己看，看到那些不存在的审核过程和其实未经审核的结果之后，他也坚定地认为没有任何问题。”
“是装的？”
“不要侮辱大家的专业程度，什么事都是能装得出来的？”乌鸦翻了个白眼，补充道，“而且当时可不是密谈，当时巢穴里还有一些盗贼和工作人员呢，那些人都旁观了整个过程。对于联络人的违规操作，那些人都看在眼里，但是，所有人的口径完全一致，那些人都认为，联络人没有违规之处，即便前后的委托都是正常操作，只有这个委托明显异常，他们还是认为，这件事就该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认知障碍
这叫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大家终于明白，乌鸦出来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古怪了，事情实在太过不符合常理，就算乌鸦反复解释了几遍，大家也无法理解。
明显有违规范而且前后迥异的操作，却真心实意的认为这样做合理，而且不是一个人这么认为，是所有亲历者都这样认为。开什么玩笑，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啊，黑暗公会的人肯定是为了撇清责任在胡说八道吧，但是哪个专业人士会编这种不着边际的借口来撇清责任啊，智力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可能相信吧。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当时也觉得，只要稍微有一点智力的人就不可能相信。”乌鸦瞟了雌豹一眼，换来两根竖起的中指，“而且怪事还没结束呢，呵，出事了以后，调查事件的调查员到出事的地区检查审核信息的时候，就那份根本没有实际审核过程的原始记录，十四五个调查员一起上阵连续审查了好几天，开始一直没觉得原始记录有问题，直到第五遍的时候，才有人隐约觉得，这份原始记录不对劲。”
几位听众的嘴角抽了抽，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类似重大事件的调查人员，绝出的不可能派一群外行，去的肯定都是这一领域的专家，就像如果教会出了问题需要调查，像查林杰这样的人都没资格参与，水平和资历都不够，只能给更专业的人士让位。
因此，有这群嗅觉比狗还灵敏的调查员在，恐怕原始记录上多了个墨点，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更别说如此明显的漏洞了，但偏偏就是这么大的漏洞，一群专家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发现异常，而且还只是隐约察觉，估计真正确定，至少要六到七遍。
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认知……被干扰了？”博伦克左手平举，袖珍差分机小巧的虚影出现在他手中，差分机在飞快的运转着，博伦克的眼睛半睁半闭，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确实有点像是认知被干扰了，不对，应该说认知完全被扭曲了。”
“嗯，这样倒是能说得通，应该是那份原始记录，或者说是和愉悦犯直接相关的内容，语言、声音、形象、文字，这些东西产生了扭曲认知的效果，所以凡是当时在场的人，都会认为地区联络人的行为正常，后面由于时间的流逝，原始记录上携带的效果越来越弱，调查员们才勉强发现不妥。”斯温男爵烦躁的原地踱步，“但是，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认知这么抽象的东西怎么干扰？还不如说是控制意志更简单呢，问题是这根本就不是控制意志，这，这……”
“从未有过先例，从未有过。”博伦克男爵的差分机虚影运转的更快了，按钮和快关的拨动都出现了残影，提示灯闪烁的让人眼花缭乱，“只凭接触就能改变认知？如果对方真有这样的能力，那她就是无敌的，整个世界，不不不，七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和她为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这些研究入迷的法师学者是不是把脑子研究出了问题？”两位老法师的表现让查林杰男爵一声冷笑，讥诮的说道，“所谓的改变认知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还不知道猜的对不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如果哪天证明你们猜对了，我怕你们要直接把自己吓死。”
“男爵阁下，你根本不明白，这种最基本的认知被改变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就算心里不满，斯温男爵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礼节，只是眼神里充满了对低等生物的怜悯，“维护教会的利益，保卫教会的秩序，守护信徒的安全，这是你们这些信徒对教会忠诚的表现，但是如果有人从根本上改变了你的认知，让你认为杀死信徒破坏秩序才是忠诚的表现，你会怎么做？你还是无比虔诚，你的忠诚之心并未改变，也不需要有人控制着你去做什么坏事，只要改变了你对某件事对和错的认知，你自己就会主动去做所有以前根本不会去想的事，而且还觉得自己做得对，还觉得这是为了教会尽忠。”
“嗤，别把审判庭的人看成傻子，我怎么可能不懂这些。”查林杰冷笑道，“能做到这种程度当然可怕，但是，她能吗？如果她能改变认知，那教会这几十年就不会拼命找她，她更不必偷偷摸摸的托别人偷走灭绝弹，不不不，她甚至根本没必要偷走灭绝弹，想要多少人死，就会有多少人死。哼，你们也不想想，可能吗？就说咱们几个，如果她真的那么可怕，咱们还能产生阻止她抢回灭绝弹的想法，现在咱们摆明了要阻止她，她完全可以改变咱们的认知啊，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你确定她没有这么做？”乌鸦悠悠的说道，“你确定咱们的认知还没有被改变？”
查林杰的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你看，这才是认知被改变最可怕的地方，会让你无端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你不仅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什么，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乌鸦耸了耸肩，看上去并不紧张，反而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她并没有这么做，咱们的认知还是原汁原味的。”
“小先生，您的理由呢？”
“很简单，想要统一改变咱们这些人的认知，只有等咱们上车以后，或者用类似审核报告的媒介，或者直接接触，这是唯一的机会。”乌鸦回头看了看酒吧的门，像是透过入口看到了里面的人一样，“但是，车上是有人和她在暗中战斗的，而且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对手，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和她战斗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她的反应应该是最大的。但是她没有，反而还用甲虫指引你们，说明据她判断，咱们都还是可靠的。”
“无法反驳，但有点牵强，总觉得你不是那种只凭别人的反应就做出判断的人，你肯定隐瞒了什么依据。”
乌鸦眨了眨眼，报以神秘的微笑。别闹了，我体内的灵魂和意志切得一块一块的，而且有睡有醒，复杂的连我自己都快弄不清了，改变认知这种作用在意识上的东西，如果真能一次性把我体内的每一块灵魂都改变了，连沉睡的也不落下，那还作什么战，不如直接投降来的痛快呢。
第一百二十章 奇怪的女人
查林杰男爵死死盯着乌鸦的脸，阴冷的眼神就像要把他的颅骨敲开，看清楚他脑子里的东西一样，但乌鸦却只是随意的笑笑，轻松淡定的和查林杰对视。
盯了许久之后，查林杰才移开目光，沉着脸慢慢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了。”
“任何还没发生的事，都不可能存在百分之百的把握，换成谁都一样。”乌鸦耸耸肩，悠悠的说道，“对这个判断，我只是把握比较大而已，但要说是十成，我可不敢这么说。”
“无所谓。”查林杰也不生气，闭着眼睛平静了几次呼吸，“其他人，包括我，都没有头绪，现在只有你有，那就暂时先按照你的判断为基础，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判断有问题了，再重新推演，你继续吧。”
“恩？”
“复述里面得到的信息啊。”查林杰皱眉道，“不然还能继续其他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乌鸦推推眼镜，笑眯眯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以前我一直以为，蒸汽世界的词典里，有请这个字呢。”
查林杰嘴角一阵抽搐，连眼角的肌肉都在跳动，就在他连拳头都攥紧了，压下火气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乌鸦已经笑眯眯的开口了。
“审核报告的相关问题过于神秘深奥，估计咱们一时半会弄不清楚，只能是瞎猜，还是先放在一边吧。在他们解释为什么会错误的接受了盗取任务的同时，我也看到了那一时间段巢穴周围的监控录像。”
盗贼的巢穴里不可能随便安装监控，否则双方都不放心，尤其是委托人难以容忍，因此黑暗公会反复承诺过，绝不会安装影像设备留下证据，也欢迎委托携带检测设备检查。这方面盗贼们还是很守承诺的，但并不妨碍他们在巢穴附近的街道上安装监控，由此可见，妄图相信盗贼们承诺的人是何等天真。
“小先生，你看到了那个委托人？”
“是的，我看到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被影响？”
“审核文件证明，时效早就过了啊，斯温阁下。”乌鸦一摊手，“那段影像已经被很多黑暗公会的人看过了，再看超过时效的审核文件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足以说明那段影像不带有影响力了。由此可以看出，对方改变其他人的认知的能力不是被动的，必须主动操控才行，否则影像就应该带有效果了。啊，差点忘了，说好了先把这方面的问题放在一旁的，咱们继续，那个委托人的确是个身高非常高挑的女人，我觉得两米都说少了，可能更高一点。”
乌鸦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朝克林爵士示意，克林爵士倒也自觉，认真的回忆了一阵，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如果我的认知没有被影响的话，那我可以肯定，车上没有这样的女人。所有的女性乘客里，身高最高的目测也不过六尺左右，距离你说的高度还差将近一尺呢。”
“恩，我估计到了，有这么明显的特点，对方不可能自己不注意。”话虽如此，乌鸦还是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愉悦犯最让人头痛的优势就是身份莫测，别人就算有万种手段也无处施展，如果能提前确定她的身份，哪怕只是有个大概范围，也比现在好办得多了。但是很可惜，对方能与钢铁教会周旋多年不落下风，必然有自己独到之处，绝不可能在这种问题上犯蠢，“所以我从影像上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个女人走路的姿势有些特别。”
“恩？怎么特别？”
“特别奇怪。”
“你是不是不激怒我就浑身难受？”查林杰黑着脸说道，“还是说你不说废话就会犯病？”
“咳咳，这次倒真不是故意的。”乌鸦干咳几声，解释道，“但是真的无法形容，只是一种感觉，她走路的姿态没有问题，只是有一点……不够协调？”
“你是在问我们？”
“不，我是在问自己。”乌鸦有些苦恼的说道，“黑暗公会的那些人跟我又反复的看了几遍影像，他们都觉得没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动作和姿态，只有我觉得那个女人的姿态有点别扭而已，不排除只是我的错觉，但是我持保留意见。”
“小先生，如果再让你见到她走路的姿态，你……”
“只要她不是装的，我绝对能认出来，不过很可惜，我反复回忆过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到过类似的姿态。”
“但是我们可以以乘务组的名义，让全车的人都从你面前经过一遍。”
“确实可以，但那是最后的手段了。”乌鸦的回应没有一点停顿，显然早已想过这种方法，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打草惊蛇，无异于把主动权拱手让给对方，本来实力就相差巨大，再失去主动权和隐蔽性，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而且，你真的能保证‘所有’人都经过吗？”
乌鸦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黑暗公会成员聚集的包厢，这些人都是更改身份甚至未经记录就潜伏在车上的，对于这些大盗来说，列车的安检措施形同虚设。有他们做例子，谁也无法保证，没有其他人用类似的方法潜伏在车上，因此几个本土世界的强者只能叹息摇头。
“除了姿势之外，还有声音，我没有亲耳听到，这是黑暗公会的人告诉我的。”乌鸦有些遗憾，委托人在外面没有说话，而巢穴里又没有录音，因此没机会留下声音的记录，“他们说，那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比较稚嫩，年纪应该不大，最多也就是二十岁左右。”
“胡说八道。”查林杰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二十年前教会就在追捕她，你告诉我她最多二十岁左右，那当年教会追捕的是婴儿吗？”
“啧啧，看不出来你们教会还喜欢追捕婴儿，口味够重的啊。”乌鸦眯起眼睛声音转冷，“我把这些信息共享给你们是各取所需，你如果觉得我胡说八道可以堵上耳朵不听，要听下去就别那么多质疑。”
“你……”
“呵……”乌鸦转开目光不再看他，笑眯眯的说道，“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找的目标，是个身高两米一二，身形不祥，声音年龄二十岁以下的女人，唔，真有这样奇怪的人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追查
“后面的事就是黑暗公会的商业机密了。”认真想象了一下那种怪异的形象，乌鸦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长长的身体嘴里还吐着信子的诡异形象抛开，“灭绝弹的存放位置是电子之都一个叛军的秘密武器库，他们兼营军火生意，在电子之都有好几个库房，存放了大量武器，不过像灭绝弹那样的危险物品，成品也只有五个，集中存放在一起，连电子之都的官方都不知道。”
“只有？”两个老法师失声道，“五枚毒龙之息，足够制造一场区域灭绝性的灾难了。”
“所以黑暗公会才能那么顺利啊，因为叛军也不敢声张，只能依靠自己的安保力量对抗。否则，一旦引来电子之都的官方机构，黑暗公会即便铩羽而归，叛军的集团公司恐怕也会声望大跌。”乌鸦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而且别忘了七界之都建筑的不可破坏性，在那边的密闭环境里炸了，影响没那么大。”
“那五枚也很危险了。”斯温男爵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地说道，“他们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毒龙之息，难道……是准备反攻了吗？”
“你可以去问问库克他们，不过我估计他们不会搭理你。”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乌鸦继续说道，“好了好了，说回黑暗公会的行动，具体过程他们虽然不可能详细介绍，但无非就是那一套，侦查，渗透，潜入，搜寻，盗取，脱离，具体包括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叛军他们就比较被动了，虽说经营业务里也有安保的内容，但比起这群专业人士，他们还是略逊一筹，毕竟百密一疏嘛，而且是有心算无心，等到他们察觉到的时候，黑暗公会已经运出了一枚灭绝弹，正在运送第二枚。”
“第二枚？”博伦克男爵失声惊呼道，“到底是多少枚的委托？怎么还要偷出第二枚来？”
“以相信黑暗公会提供的信息为前提，愉悦犯的委托里只要了一枚，而且物品名称写的是未完成的高爆弹。嘿嘿，刚好叛军的存放记录里也是用这个名字记录的，威力和影响都足够大，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单独用秘密武器库存放，又不是太敏感，武器公司接到类似产品的订单很正常，还不至于触到电子之都的底线。”
“嗯，高爆弹，还是未激活的。”斯温男爵沉着脸说道，“确实，还不至于触动电子之都那些电子狗们敏感的电路，以此为掩饰倒也合情合理，看来那个愉悦犯对叛军内部的消息掌握的很精确，连这么机密的情报都掌握了。”
“以她的能力，想要什么情报都不难吧。”
“这倒也是，小先生你说的有道理。”斯温男爵点点头，“但是订单只有一枚，为什么他们要运第二枚？”
“盗贼的小手段而已。”乌鸦笑眯眯的解释道，“可以最大程度降低被发现后受到追击的压力，保证队伍可以带着东西顺利脱出，呵，只是一些玩弄心理的小把戏，不值一提。”
当然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把戏，利用安保人员的本能，可以让他们的火力主要集中在还没被完全盗走的物品上，如果到了脱离的阶段，还可以放弃多余的一枚让安保人员夺回，以此削弱安保人员继续追击的意志。但是乌鸦可没兴趣说的那么清楚，解释的相当随意。
“最终的结果，就是第二枚果然被夺回去了，而第一枚在损失了十二个盗贼之后，顺利运回了蒸汽世界。黑暗公会的人说，如果叛军告诉他们那东西的真实身份，他们绝对当场奉还，可惜叛军自己也不敢声张，只能眼看着他们把灭绝弹当普通高爆弹运回了蒸汽世界。”乌鸦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讽刺，“回来以后，他们第一时间把物品移交给了接受委托的地区，这笔对他们来说很平常的生意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的是，第三天，叛军经营的公司的官方代表就找上门来了，几次密谈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究竟偷走了什么玩意。”
“这下麻烦了，万一那东西炸了，他们绝对脱不了关系，就是新一代的世界公敌，所以黑暗公会也顾不上规矩了，开始全力追查灭绝弹的下落，或者说追查委托人的下落。”
“报酬是什么？”查林杰揉搓着眉心，沉声道，“让黑暗公会那群渣滓投入这么大，报酬绝对不会少，而且一定是全额预付。”
“啧啧，不愧是审判庭出身的秘密执行官，果然够敏感。”乌鸦轻声赞叹道，“黑暗公会在追查审核报告异常的同时，第一步就是从报酬下手的。报酬其实很俗，就是钱，大把大把的钱，五千万金币，而且是绝对干净的金币，通过伊莱特银行转账，不会有任何后续问题。”
“嘶~~”在场的蒸汽世界的人同时抽了口冷气，脸色都有点诡异，乌鸦很理解他们的表现，因为这的确是一笔巨款。按源能和蒸汽两个世界一百比一的货币兑换率计算，五千万金币就是五十亿四叶币，而且蒸汽世界的货币购买力比源能世界高不少，因此五千万金币的实际购买力可以看错七十到八十亿四叶币，已经比得上一个中小型国家一年的全部收入了，难怪黑暗公会敢投入这么大，财帛动人心啊。
“居然敢走银行转账，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钢铁教会的金融监管员了。”查林杰脸色铁青的一阵冷笑，其实他说的是废话，这么大额的交易，不采用转账途径，估计要把交易人活活累死，“伊莱特银行虽然是保密度最高的银行，但那群渣滓如果想要追查，还不至于被银行的保密系统挡住。他们既然决定从报酬入手，肯定已经拿到有价值的线索了吧。”
“呵，是不是有价值不好评价。”乌鸦的态度让密探们心里一阵发凉，“他们的确侵入了伊莱特银行的系统，也查到那笔报酬的动向，但是顺着来路只追查了一步之后，就有点不敢追下去了。”
“他们还有不敢做的事？”两位老法师追问道，“这是查到了什么？”
“那笔报酬，是从中部地区一共二十二个中小国家的官方账户里同步转入黑暗公会的秘密户头上的。”乌鸦低笑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欺诈对象
是的，大家很清楚，从他们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
国家账户的安全性可不像私人账户那样，一旦意志被控制了就会把账户信息如实相告，想要支配一个国家的官方账户，银行一方和国家一方都需要多人操作，而且操作者必须有足够的权限，没有权限的话，控制再多的人也毫无意义。
因此，就算对方真的能控制意识改变认知，也很难操控一个国家的官方账户，至于同时操控二十二个，就更加匪夷所思了，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那么，排除掉愉悦犯用能力作祟这种可能之后，只能通过正常渠道来调配这笔资金，这就意味着愉悦犯代表着这二十二个国家的部分高层人士，而且他们都参与了盗取灭绝弹的计划。
只是中小国家而已，单独来看影响力并不大，但二十二个中小国家合在一起的影响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难怪以黑暗公会的体量，也对这个调查结果相当忌惮。
当然，除了这些中小国家都参与了这项行动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相比之下，这第二种可能其实更严重一点。
那就某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策划了这一阴谋。
蒸汽世界从不缺乏古老的家族，像十三神圣家族就都是中古贵族出身，利用对钢铁教会的支持脱颖而出，成为十三个最有名望的家族。但中古贵族可不止这十三家，至少还有十几个从十世纪就有完整传承记录的古老贵族，盘踞在蒸汽世界的大地上，这些家族的体量和实力绝不亚于十三个神圣家族，有些的影响力甚至比十三家族还要深厚，尤其是在中部地区，那些中小国家的历史都相当悠久，和古老的贵族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只要这几个家族愿意，随时都可以通过影响力，从这些中小国家的财政系统里秘密调拨大笔资金。
如果真是中古贵族策划的阴谋，那就更麻烦了。
二十二个小国毕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矛盾重重，总会有漏洞可循，而且给他们施压相对容易的多。但那些古老贵族，往往内部团结一致对外，而且底蕴深厚强者如云，想给他们施压，十三神圣家族出面都做不到。至于钢铁教会，只要这些家族不彻底背弃信仰，他们就算明着说是我们建立的叛军，为了不把他们推向对手，教皇也会笑着鼓掌说建的好，教会尚且如此，黑暗公会就更不愿意得罪这些古老贵族了，因此一想到这种可能，黑暗公会第一时间终止了对报酬的追查。
酒吧外的气氛变得相当凝重，几位本土世界的强者低着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谜底揭开，神秘的酒保当初还是说谎了，他们明明被耍了一次，却始终隐藏在暗处，被动的给叛军提供情报，而没有选择以公会的名义进行报复，不仅是不希望和叛军扯上关系，更大程度上是实在不愿惹到中古贵族这种庞然大物。
黑暗公会如此，在场的几人同样如此，在无声的交换过几次眼神之后，斯温男爵叹了口气说道：“小先生，难怪你之前的表情一直那么怪，而且始终没有进酒吧，呼，这个结果却是出乎意料。不过，这些内幕你应该并不了解吧，为什么会……”
“因为我会问啊。”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些盗贼们没有瞒着我，给我解释的很详细，包括中古贵族的危险之处。呵，他们骗不过我，又想让我替他们冲锋陷阵，只能拿出一点诚意来了，嘿嘿，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啊。”
“我不明白，就算他们告诉了你，你也不该现在就告诉我们。”查林杰紧紧皱着眉，颇不情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们会有什么反应吧，那并不符合你的利益，从你这几个小时的表现来看，你不会做不符合自身利益的事，否则一定另有目的。”
“我可是热心又善良的乌鸦，急公好义助人为乐，你不要污蔑我。”随口念叨了几句，看其他人都不为所动，乌鸦颇为无趣的撇撇嘴说道，“一看你们的表情，就能猜到你们在想什么了，东西肯定还是要找，你们不可能眼看着灭绝弹在宜居地区炸开，但对于幕后操纵的执行人，反正她也不太可能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抱在怀里，一旦找到东西立刻封存转移，后面的事就交给上面的人决定了，没错吧。”
“是的。”查林杰也不掩饰，理直气壮地承认道，“她对你们的老板米馨下过手，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这趟列车还能不能有后面的旅程不好说，但至少还有两天多的行驶时间，只有把她揪出来解决掉，至少从车上驱离，才能保证米馨的安全。所以一旦我们中途改变态度，拿到东西就走，你就等于失去了外部支持，甚至还有可能被我们用来拖住她，这绝不符合你的习惯，所以，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唉，你已经把小先生想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他了。”斯温男爵叹了口气，怜悯的看了看查林杰，就像在同情他的智力一样，“不知道目标人物，怎么可能找到目标物品，他有意试探你，结果你还真咬钩了，顺着他的意思，把找到东西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而且有很大把握。”
查林杰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呵呵，我刚才有意透露过，有势均力敌的强者在和她对抗，大家都是半个同行，有些事你们比我更专业，不可能忽略这个信息，所以你们并不担心被她直接针对，唯一的难处就是找不到目标。”乌鸦双手抱胸，笑眯眯的说道，“而这条最关键的线索，我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反正对那些盗贼来说用处不大，他们对各大古老家族的历史典故所知不多，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更专业，一旦知道和中古贵族有关，说不定就能从历史典故里猜出点什么。但是很遗憾，不管你们猜出了什么都不可能告诉我，因为让我们拿到灭绝弹，只会交给叛军换取利益，而你们自己拿到灭绝弹，就是天大的功勋，所以你们一定会对我保密，坚决否认你们有所猜测。”
“说谎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就不喜欢说谎，所以，为了帮你们养成诚实的好习惯，我只好尽量避免给你们说谎的机会了。”乌鸦笑容满面的一摊手，“把所有信息和你们共享，一点点消磨你们的警惕之心，最后再抛出关键信息，呵，你们果然没来得及掩饰，不小心暴露了。”
“车上绝对有人的背景和中古贵族有关联，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在我背后的几节车厢里，否则你们的态度绝不会这么笃定，所以……是谁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不见的交锋
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乌鸦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们的心思。
先通力合作拿到东西之后，再考虑分配问题？别开玩笑了，那种好事只能存在于梦里，在黑暗世界里，要是谁真傻乎乎的这么做，恐怕还没等他考虑东西归属，东西就已经渣都不剩了。
因此，很多行为已经属于本能了，在有了怀疑目标之后，几位男爵阁下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怎么才能独吞灭绝弹。
这次大家聚集到一起，都是带着各自的目的，但是随着灭绝弹的出现，原本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独吞灭绝弹，就等于独吞了一份世界性的功绩，高等贵族的身份指日可待，位高权重的生活就在前面招手，这么大的诱惑，即便是两大势力的高级密探，也很难不为之动心。
独吞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扫清所有的竞争者了，但是两边的密探首领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想要让对方出局还是很有难度的，尤其是对方的反应也差不多，肯定也有所猜测的前提下，就更难让对方退出争夺了，最容易清除出局的，似乎也就只有这群一无所知的外来者了。
嗯，仔细想想，这么大的功劳，即便审判庭的执行官和公国秘密机构共享，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减少太多，双方不见得要选择对抗，而只有这群外来者的利益从根本上有矛盾，真由他们把东西拿到手，那功劳可就大打折扣了，这样看来，他们还是早早出局的好。也不用真的干掉他们，只要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东西，就算是尘埃落定了，相比之下，只是瞒过他们，应该不算太难吧。
可惜谁也没想到，瞒过一个优秀的欺诈师，似乎比干掉他更难，好东西谁都想独吞，密探们想，乌鸦又何尝不想，何况密探们只是争夺功劳而已，而乌鸦一行这边直接关系到生死存亡，因此在密探们升起独吞的心思之前，乌鸦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欺诈师的欺诈无时不在，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既然某些人已经暴露了意图，那再遮遮掩掩的反而有失风度，而且小先生既然把话摊开了说，想必是另有打算。”斯温男爵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回答乌鸦最关键的问题，他只是叹了口气，矜持的微笑着说道，“不知您有什么提议？”
“其实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乌鸦同样没有直接回答，岔开话题说道，“还在里面的人里，最有可能和中古贵族联系起来的，只有一个人。不到四十岁就已经获封伯爵，还不是那种从家族得来的虚衔，而是实实在在实权伯爵，身负外交使节的重任。外交可是积累资本最好的途径之一，能当上外交大使的，能力和背景缺一不可。而且我刚才才知道，在他家族里还有个公爵，应该是他父亲吧，啧啧，身份显赫，身份显赫啊。”
“很可惜，小先生。”斯温男爵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格兰伯爵。”
“你否定了，看来**不离十了。”乌鸦一拍手，笃定的说道，“我也没说是他啊，我记得谁跟我说过，格兰家族是诺林王国王族的旁支，虽然实力雄厚，但比起中古贵族还差得远呢，最多也就是个老牌家族。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呵，这样一个未来不可限量的政坛新兴，一个大国王族旁支的继承人，一个诺林国王眼前的红人，是什么样的女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伯爵夫人呢，以你们的习惯，至少要家世相当才可以吧。但是你说奇不奇怪，不管是他自我介绍，还是其他人介绍的时候，都没有提起过伯爵夫人的身份，好像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一样，是他们不小心一块忽略了吗？当然不可能，与其说无意中忽略了，不如说有意回避更合适一点。”
虽然脚步没有移动，但三位男爵的身体下意识的向后动了动，看起来像是想和乌鸦这种人多拉开一点距离一样。
“呵，我觉得是有意回避了之伯爵夫人的身份，所以之前在酒吧，黑暗公会的那个傻子酒保介绍的时候，我也没有多问。各位男爵阁下，你们谁能告诉我，什么情况下才会只介绍丈夫的身份，而有意回避妻子的家族和背景呢？一种可能是伯爵夫人的身份太低，实在不值一提，而另一种可能……呵，伯爵夫人的身份比伯爵阁下更高，为了防止她的身份压过丈夫，给丈夫造成过大的压力或者影响，有些聪明的女人也会默许其他人忽略自己的身份介绍，只突显丈夫一个人的光环。”
“会是哪种原因呢？再看看刚才那位很可能不知情的管家先生，一口一个向公爵夫人交代，显然是伯爵阁下的母亲派来照顾伯爵夫妇的，而他很迫切的希望夫人和两位小姐能转移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已经足以说明伯爵夫人在格兰家族里的地位了。把这些线索联系起来，美丽的伯爵夫人的身份背景已经呼之欲出了吧，中古贵族的家族成员，甚至可能是直系后代，难怪伯爵阁下能够一路顺风顺水呢。外人看起来一头雾水，但各位都是贵族圈子里的一员，而且消息灵通，对每个大贵族的身份背景了如指掌，伯爵夫人的背景想必不会陌生，所以一旦我隐晦的提及中古贵族，各位就已经圈定了目标。”
“所以你们看，我需要的只是你们的态度，来确定我的判断是否准确，现在你们已经通过自身表现把答案告诉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另有打算呢，呵，我又何必再有什么提议呢？”
“啪啪啪”，斯温男爵轻轻鼓掌，一脸赞叹的说道，“很棒的联想力和判断力，别说年轻的时候了，就算是现在这个年纪，我和博伦克也比不上。但是小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
“嗯？”
“从接触以来，你的话很多，嗯，听起来没用的话也很多，但是每当翻开牌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你每句看似没用的废话，其实都另有目的。所以你现在说得越多，反而越证明你另有所图，而且需要我们配合。呵，所以说，有时候习惯这种东西确实害人不浅啊。”
乌鸦脸色一沉，沉默了几秒，敲着自己的额角摇头失笑。
“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步之差，行，算是平手吧，我承认，你说对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二选一
“既然我一步走错已经暴露了意图，那再遮遮掩掩的反而有失风度，干脆就有话直说了。”
“这句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刚才我好像已经说过一遍了。”
“错觉而已，我绝对没复读你的话。”乌鸦干咳一声，脸上堆起了招牌式的笑容，“总之，我的确另有所图，这样吧，大家精诚合作一次如何？”
“嗤。”查林杰男爵的嗤笑脱口而出，两位老法师优雅的笑容也颇为微妙。
在乌鸦的同行们看来，这句话确实有些可笑，。
精诚合作这个词不属于黑暗世界，那些行走在光与暗夹缝中的人们，从来都不会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来对待合作者，各怀心思相互算计才是常态，能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暂时合作，不背后捅刀对合作者下手，就已经是很有诚意了，真让他们付出百分之百的诚意，就算他们敢做，也没人敢信。
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明白的人根本活不到现在，而乌鸦这半天来的表现，早就被这些人看成一个势均力敌甚至必须全力应对的强大同行了，属于绝对专业的老手，此时从资深人士口中突然冒出这样外行的提议，只会让人感到可笑，只会让人怀疑，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了，还是把自己装成傻子了？
“我说的精诚合作当然不是毫无保留，合作这种事，咱们这行有自己的规矩，我是希望在符合咱们规矩的前提下各尽所能。”乌鸦一点也不尴尬，笑眯眯的解释道，“你们出力帮我，我让出全部对你们有效的利益，这样咱们之间也就没有了根本性的矛盾，我不需要再担心你们背后捅我，没有利益驱使，你们没必要多此一举，而你们也不用再担心我抢走属于你们的利益，实话实说，那些东西对我没用，全让给你们我也不心痛。”
“哦？”查林杰男爵和两位老法师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多了几分谨慎，查林杰男爵习惯性的摩挲着手腕，那是他义肢脱离的接口位置，“全让出来？你确定？包括灭绝弹？”
“当然包括灭绝弹，那么危险的东西，除了你们两个势力以外，基本上谁拿到谁死，我留着做什么，供起来吗？”乌鸦连想都没想就做出了承诺，“你们不会以为，我和库克的交易是把灭绝弹还给他们吧，别闹了，他拿着灭绝弹，估计就回不了七界之都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和他的约定是帮他解决这次麻烦，只要能保证灭绝弹被销毁，不至于在敏感地区炸开就行，是否交还给他们并不重要。现在明白了？不管是交给钢铁教会处理，还是由家族一方雪藏，都能保证这一点，所以只要真能拿到灭绝弹，送给你们哪边又如何。”
“小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精诚合作吗？”博伦克男爵声音阴沉的说道，“从一开始话里就藏着子弹，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诚意？”
“呵，就算我不挑拨，你们就没有自己的算计了？”乌鸦抱着胸冷笑道，“我拿出来把话说明白了，就是想要告诉你们，东西我不在乎给你们哪边，过后你们随便自己怎么解决。但是，不要在行动中互相拖累，否则我不介意和另一边联手，先解决掉不稳定因素再说。”
“不对，你在掩饰。”斯温男爵突然打断了乌鸦，直勾勾的盯着他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不喜欢说谎了，你更喜欢把真话偷偷说出来但不让我们注意到。你确实不是想挑拨我们，你的重点在于‘只要真能拿到灭绝弹’，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咱们谁也拿不到，你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但最后我们只能白忙一场，还没法怪你，因为你并未违反承诺，而且早就提醒过我们了。”
“嘁。”乌鸦撇撇嘴，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几声，黑着脸怏怏的说道，“我不否认，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理由？”
“你们不会真觉得，只凭咱们几个，就能在有中古贵族背景的顶级强者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吧，想要活着拿到东西乃至彻底解决问题，全靠那位势均力敌的强者帮咱们牵制对手，等到事成之后，她如果开口说要拿走灭绝弹，谁来出面讨价还价？反正我是不敢，你们谁敢谁去，我绝对不拦着，或者你们拿到东西以后可以直接逃离，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但那可是顶级强者，这么做后果自负。当然，你们还有一种选择，为了那东西，再和她火拼一次，那我只能说，祝你们好运，反正都与我无关。”
几位男爵阁下一脸纠结，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乌鸦的每句话都实实在在，根本不容辩驳。虽然乌鸦也说了只是可能而已，而且男爵们也想不通，那样的顶级强者为什么冒着成为全民公敌的风险也要留下灭绝弹，但这家伙说话从来是有的放矢，不会凭空臆测，他既然提出了这种可能，就说明对方真有可能这样要求，而且可能性绝对不小。
“小先生，有你的协助，确实可以给这次行动降低很大压力，所以你的提议我们倒是可接受。”令乌鸦颇为意外，斯温男爵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痛快的应承道，“你想要的，不管是情报也好，人手协助也好，只要你真按照自己的承诺去做，我们都可以支持，毕竟这是双赢的结果，我们不吃亏，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明确回答一个问题。”
“是拉娜大师，其实不用回答你们也能猜到。”乌鸦毫不迟疑的说道，“我的队友家里和拉娜大师有过交情，所以大师对我们另眼相看，也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一向不管闲事的拉娜大师这次会参与进来，也是因为对方的行为严重威胁到了我那个队友的安全。”
“你确定吗？”不止是斯温男爵，连查林杰男爵也表现出了高度关注，“还是说这只是你的推断？”
“嗯？”乌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问题？”
“你恐怕不知道，这是贵族间的秘闻。”斯温男爵叹息道，“拉娜大师受追捧，固然是她的表演精妙，而且预言术准确度惊人，但她能有这么特殊的地位是有其他原因的。她其实曾经也是一个中古贵族的家族成员，十年前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她归还姓氏脱离了家族，但双方之间的态度相当暧昧，所以各国都把她视为一个比较超然的存在。”
“所以说，我们怀疑的对象并非只有格兰伯爵夫人一个，而是二选一。”
“咔吧”，乌鸦脚下的地板都出现了几道裂纹。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误
“咔哒”，酒吧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行人鱼贯走入。
酒吧里风平浪静，一派祥和，地毯已经被撤掉，墙壁也清理干净，在功率强劲的换气设备努力下，血腥味变得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除了吧台里已经空无一人，神秘的酒保早就偷偷溜走了之外，几乎看不出之前事件发生过的痕迹。
不过，有些事没那么容易忘记，一群服饰光鲜华丽的富家子弟正在酒吧的一角瑟瑟发抖，虽然没人看着他们，但他们却始终缩在角落里，连移动都不敢。他们的身边堆放了不少酒瓶，显然喝了不少酒壮胆，效果很显著，他们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好几个人已经喝醉，直接坐在地上睡着了。
除了他们之外，几个衣着杂乱的人在台球桌和飞镖盘附近或站或坐，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偶尔目光接触，也只是一触即分，但位置选择的却恰到好处，每个人都处于周围几人的掩护之下，如果出现外部攻击，不管从任何方向袭来，不管选择任何一个作为目标，周边的人都能及时支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被遗漏。
而与之相对的，另一群服饰统一的黑衣壮汉则聚在一侧沙发周围，四五个人挤在一起靠得很近，神色略显惊慌的东张西望，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有两个黑衣壮汉没和其他人紧挨着，反而各坐在沙发一端，双手抱胸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偶尔扫视全场的凌厉目光，真的就像两尊雕塑一样。
另一个角落里，格兰伯爵和伯爵夫人亲热的坐在一起，格兰伯爵一手拿着一份文件，一手扶着做工考究的单边眼镜，认真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不时还放下眼镜拿起笔，在文件上注释几笔，美丽的伯爵夫人依偎在丈夫的身边，纤细的手指灵巧的剥开一颗橘子，认真的把橘络一一剔除干净，送到嘴边偷偷留下一道吻痕，这才带着甜蜜的笑容，把橘瓣送进丈夫的嘴里。
一对双胞胎女孩就陪在父母身边，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肩挨着肩不知在说着什么，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安静的酒吧里听得格外清晰。
除了气氛更加平静之外，似乎和几人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而且是明显的区别。
酒吧的吧台前多了几个人。
一身黑色的长裙，黑色的礼帽上插着黑色的羽毛，还是这身像是要出席葬礼一样的打扮，迷离的目光不知是在看着现在还是在注视着未来，淡蓝色的烟雾升腾自她指尖的卷烟，药草的芬芳随着淡淡的烟雾，在车厢里渐渐弥漫。
红裙的玫瑰和米馨就坐在拉娜大师对面，玫瑰一脸淡漠，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米馨则还是那副温婉的样子，隔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和对面的拉娜大师言笑晏晏。
水晶球没有支撑，就那么诡异的漂浮在半空，和下方拉娜大师的手掌还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明明没有受力，水晶球却不仅浮空，而且自动的缓缓旋转，转动之间，水晶球内部光影流转，像是有什么图像在飞快的闪过一般。
女仆玛丽安和研究者艾德琳替代了神秘酒保的工作，两人守在吧台里，一个正认真的替吧台外的三位女士调制饮品，另一个则正认真的偷懒，哦，不，应该说正认真的操控个人终端，她的身边倒是没有浮现出差分机的虚影，但此时她右侧衣袖撩开，露出金属质地的手臂，七八根导线一段连在手臂上的插槽里，一段接入几台不知名的仪器里，手臂内部频繁出现齿轮的转动声和金属摩擦声，和个人差分机运转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一行人闯入的声音，打碎了酒吧内的平静，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入口处，聚焦在一行六人身上。黑衣壮汉们喜形于色，台球桌旁的一群人依然一动不动，但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之前噤若寒蝉的几个侍者幽灵一样从不同角落里钻了出来，匆匆忙忙的迎向再度出现的克林爵士，格兰伯爵夫妇同时露出优雅但稍显微妙的笑容，伯爵阁下站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向乌鸦脱帽致意。
吧台旁，米馨也抬起头，笑容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欣喜，手举在胸前朝乌鸦和雌豹挥了挥，眼睛笑的弯成了两个月牙，至于拉娜大师，在抬头瞟了门口一眼之后，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水晶球上，眼睛半睁半闭，口中喃喃的念念有词。
不过，这几秒酒吧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吸引到乌鸦哪怕一丝的注意力，在进入酒吧的瞬间，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玫瑰的身上。
然而玫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看乌鸦，就把头转向了一旁，神情里尽是冷漠与梳理，仿佛时间已经退回到了源能之都初见之前，退回到了两人还没有击掌相约的时候。
“嘿嘿，玫瑰，我回来啦，我跟你说，傻鸟他……”雌豹还是那个雌豹，什么异常都没有注意到，一看到玫瑰，她脸上常驻的凶戾之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喜笑颜开朝玫瑰蹦了过去。但是野性的知觉到底不同凡响，身体还在半空，她就发现玫瑰和乌鸦的态度有些不对，刚一落地，就满心疑惑的问道，“怎么了，玫瑰？”
“没什么，傻猫。”玫瑰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淡漠，拍拍雌豹的胳膊，低声道，“你先安静一阵，等一切结束之后再给你解释。”
“哦……”雌豹看看玫瑰，又回头看看乌鸦，听话的坐到了一旁，但忧心忡忡的目光始终在两人之间徘徊。
大事不妙了。
一瞬间，乌鸦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玫瑰的变化让他只感到彻骨的冰冷，即使车厢里温暖如春，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决定，犯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一个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人决不能犯的错误。
他发现自己过于自信了，低估了玫瑰这个女人，也低估了拉娜大师，更低估了从未见过面的百合和拉娜之间的关系。
这个错误足以决定生死，他自己的生死。
心里越来越冷，一股兴奋地热流却从下而上，冲击着他的意志，乌鸦深吸一口气，享受的笑容一闪而逝。
很好，那就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单刀直入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笑容已经消逝，乌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内心的痛苦和失落溢于言表，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苦涩的笑笑，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你确定自己已经想好了。”
“你会没有考虑清楚就随意做出决定吗？”玫瑰歪头微笑着，笑容像绽放的玫瑰般美丽，眼神却锐利的像两根针，深深刺进乌鸦的心里，“反正我肯定不会，谋定后动，才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倚仗。”
“呵，果然是这样。”乌鸦轻叹道，“希望你不要后悔吧。”
“太难看了啊，乌鸦，很失风度。”玫瑰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像是很亲密一样的说道，“这可和你以往的表现不符。”
“也对，多谢提醒，是我失态了，那就祝你好运吧。”乌鸦揉了揉脸，放下手的时候，脸上已经出现了招牌式的笑容，神情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轻松随意，并未继续关注玫瑰，更没有再理会其他四个和他一起返回的本土世界强者们，而是背着手溜达到几位女士身边，一脸好奇的探头盯着水晶球看了一阵，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在占卜？”
“是呀。”米馨颇为疑惑的在乌鸦和玫瑰的脸上反复巡视了即便，但很聪明的没有询问什么，笑吟吟的顺着乌鸦的话说道，“拉娜大师人很好的，很痛快的接受了我的请求帮我预测未来，刚才帮我看了看此行的结果，说咱们虽然会经历波折，但最终还是能顺利的完成任务。”
“这是好事啊。”乌鸦点头道，“那现在是……”
“占卜未来呀，长期的。”
“啧，总觉得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强烈的求生欲让乌鸦果断的把街边算命这种评价收了回去，乌鸦盯着水晶球左看右看，水晶球上不断闪过凌乱的光影，像是一些毫无意义的闪光，根本看不出任何实际意义，努力了半天之后，乌鸦终于放弃了，叹了口气说道，“完全看不明白，从这些奇怪的光影里，真能看得到未来？”
“当然看不到。”拉娜大师目光依旧迷离，说话时永远像神游物外一样，但随口一句话却差点把乌鸦噎死，“占卜人……是我，不是……水晶球，为什么……你会觉得……能从水晶球上看到未来？”
很好，说的好有道理，乌鸦嘴角抽了抽，揉搓着眉心问道：“那你盯着它是为了……”
“光……好看。”
祝你永远也算不出来。
在心里竖起了一百遍中指，乌鸦心里默默诅咒着。
“好了……结束了。”你是故意的吧，肯定是吧，乌鸦暗暗翻了个白眼，就听到拉娜大师断断续续的对米馨说道，“你的未来……被遮蔽了。”
“嗯？”米馨皱了皱眉，抬起左手示意道，“这个？”
“不……这东西能量强大……但是对占卜毫无意义。有人遮蔽了你的未来……不止未来，是现在，过去，和未来……遮蔽的方法……嘻嘻嘻，真新奇，有趣……而且必须你全力配合才行……你是知道的……要我破解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破解成功呢……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米馨的笑容有些僵硬，愣了几秒，突然起身向拉娜鞠了一躬，满怀歉意的说道，“不愧是蒸汽世界最负盛名的预言家，实在抱歉。”
“嗯？”迷离的目光离开水晶球转向米馨的脸，“怎么……了？”
乌鸦耸耸肩，端起吧台上不知是为谁准备的酒杯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笑容越来越浓，目光越来越凌厉。转身离开了开始窃窃私语的两人，乌鸦朝几个势力的人点头致意，随即在压抑的沉默中，慢悠悠的走向酒吧的角落，走向那群提心吊胆的年轻人。
七个富有年轻人，其中五个已经喝醉了，乌鸦看得出来，不是装醉，是真的不省人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能活着下车，之后自己和家族还不一定会有多大的麻烦，慌乱，焦虑，恐惧，在各种负面情绪的压抑下，酒精成了最好的药物，喝醉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逃避问题，因此年轻人们一直拼命地给自己灌酒，现在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只有两位女性还保持着清醒，作为这场闹剧理论上的主角，来自雅兰斯家族那位给罗杰下药的女士已经醒来了，正和另一位女性紧紧抱在一起，紧张的盯着慢慢靠近的乌鸦，乌鸦每靠近一步，雅兰斯女士就觉得后脑一阵阵隐隐作痛，看来刚才被乌鸦拍晕的经历，给她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两手插着口袋，乌鸦在女士们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紧张的两人，笑眯眯的说道：“名字。”
“艾玛。”雅兰斯女士抢在同伴之前答道，“艾玛雅兰斯。”
“真名？”
两位女士互相看了看，一副无法理解的疑惑模样。
“罗杰是真的死了，另外，我见到库克了，还有，你取走的东西已经丢了，库克说的，他派人查看过了，只有你还不知道，对了，找回东西的事他已经委托给我了。”
另一位女士依然迷惑不解，但艾玛却全身颤了颤，脸上失去了血色。
“嗯，你没想错，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你也应该庆幸，因为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乌鸦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我是代表着真诚与善良的乌鸦，是个好人，也不打算为难你，后面那三个，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吧，我和他们有约定，他们也不为难你，算是我和库克交易的赠品吧，省了他找借口打折扣。”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好你和罗杰两家的全部财产，按一二三四的比例分成四份，分别存入指定的个人账户里，之后就和你父母亲族一起去库克那边，他们肯定会安排你们，否则就没人给他们卖命了。唔，你们不会蠢到以后再回来吧，很好，那就这么办。”
“但，但是……”
“嗯？”乌鸦一脸惊讶，“你有异议？”
“不，没用。”到底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不能讨价还价，艾玛用眼神阻止了同伴询问，用力点头道，“我明白了，就这么办。”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酒是个好东西，有时候你应该和你的同伴们学学。”对已经开始飞快的向自己嘴里灌酒，而且很自觉地把酒瓶递到女伴面前的艾玛赞赏的笑了笑，乌鸦用力拍了拍手，提高音量说道，“各位，到了摊牌的时间了，大家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就直接说了。”
“东西到底在谁手里，自己站出来吧。”
很好，单刀直入，满座皆惊。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食魂
“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有聪明人交流的方法，而且聪明人都不喜欢浪费时间。”迎着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乌鸦慢慢走回酒吧中心最明亮的地方，在灯光的照射下，神色从容地说道，“该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东西已经被你取走，而且已经激活了。但它现在依然留在车上，你还没把它偷偷扔下车，这是苦主自己说的，他们有模糊探测的方法。”
“现在我们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否则不光是东方快车的经营者声誉受损，教会和家族两方也会受到连累，这种结果谁也不希望看到，但是和那东西真爆发比起来，显然后者更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只能选择把事情闹大。凭着教会和家族两方的三位代表，再加上安保组的两位璀璨级强者支持，我们完全可以压下一切反对声音，把所有人集中到某一节车厢，随后挨个房间搜索，每一件私人行李都打开检查。地毯式搜索不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但一定是最有效的办法，因为你不可能把东西随身携带，只要你没办法让东西凭空消失，就一定会藏在某个地方。”
“当然，这些你肯定有所准备，你有你的手段，能让那些搜索的人睁眼如盲，但是别忘了，咱们是真正的同行。”乌鸦一边说着，一边竖起手指，在身边一张茶几上随手画了几个符号，就像变魔术一样，茶几上被画过符号的位置周围开始发生变化，油漆迅速褪色，随即干裂剥落，只用了几秒的时间，那片部位就变得像放置了几十年一样，甚至连木质都有些腐朽了，乌鸦只是轻轻一碰，就戳了一个窟窿，“嗯，这是什么技术，懂的人自然懂，咱们是同行，所以你真的确信，你回避地毯式搜索的方法，不会被我发现？一旦被发现，连地毯式搜索都不需要，就可以直接定位你的身份了。”
“所以说，现在你需要赌一把，赌你的东西藏得足够好，我们连地毯式搜索都发现不了，或者赌我是不是真有能力发现你的手段，不过说真的，现在还远没到需要孤注一掷去赌的地步，嗯，咱们双方都没有到这种地步，所以与其把成败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不如直接摊牌，之后能解决问题自然最好，实在解决不了，也不过是把必然出现的未来提前到现在而已，你还可以一定程度掌握主动。”
“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所以，拉娜大师，还有伯爵和伯爵夫人阁下，东西到底在你们谁的手里。”
话音未落，几位男爵阁下的众多随从已经变得脸色铁青，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根本没听懂乌鸦到底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很敏感的想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些绝对不该接触的秘密，不过，看己方首领的态度还是很镇定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吧，但即便这样也不保险，还是小心的装死比较好。
于是，这些无关人士缩着脖子进入了装死状态，咬紧牙关一声不出，唯恐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作为乌鸦询问的目标，拉娜大师目光迷离的盯着水晶球出神，伯爵和伯爵夫人对乌鸦友善的笑笑，只有那对双胞胎，听到乌鸦提起自己的父母，同时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乌鸦窃窃私语。
“都已经说道这种地步了，就没必要再故弄玄虚了吧。”乌鸦皱了皱眉，神色不豫的说道，“配合一下好不好，别显得我像个白痴一样唱独角戏，总不会还要我把分析过程再说一遍吧，我还有更私人的问题要解决，可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蠢事上。”
“倒不是为了故弄玄虚。”伯爵夫人艾米丽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正式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和她的容貌一样很有魅力，却绝对谈不上稚嫩，“我只是一时陷入了思考，没来得及及时回答你的问题而已。”
“嗯？思考什么？”乌鸦反问道。
“思考你的目的，思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艾米丽对自己的丈夫宽慰的笑了笑，伯爵阁下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转回文件里，而艾米丽则坐正身体，托着下巴打量着乌鸦，“自从发现了她的存在，我就明白我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她一直在破坏我的计划，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否则你们连那东西的存在都注意不到，更别提发现我的身份了。其实我隐藏身份只是不喜欢受到干扰而已，倒也不是真的怕被你们发现，不过无所谓，既然她在，我们两个终究会有一战，倒是她肯定会想办法把其他人拉进来和我对抗，被你们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就像你说的，只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对我没什么影响。所以现在让我更好奇的反而是你，你说了那么多，希望我自己站出来，似乎不单纯是想要找到东西阻止我的计划，而是另有目的啊，呵，难道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觉得和我有什么可谈的吗？”
“怎么没有？”乌鸦一脸惊讶的反问道，“之前大家相处的挺愉快啊，伯爵阁下和你都很和善，而且对我们照顾有加，两位小姑娘也活泼可爱，为什么没有可谈的？”
“呵呵呵。”伯爵夫人和诧异的抬起头的丈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出了声，伯爵夫人带着优雅的笑容，饶有兴趣的问道，“有趣的源能人，好吧，你想谈什么？”
“伯爵夫人，不介意的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怎么，你也和教会的那些小骗子们一样，想为那些被杀的人报仇吗？”
“呃，其实我们源能之都的高阶控能者，手上的人命未必比你少太多，想找我们报仇的人满世界都是，我们实在没空做一些类似于提无关人士报仇的蠢事。”乌鸦干笑着说道，“而且我觉得教会的人也没有谁想报仇，他们只是想要维护他们的秩序而已。”
“那你问这原因做什么？”
“随便问问，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方便的，因为我是个疯子呀。”眼睛突然变得血红，美丽的笑容变得疯狂狰狞，不过只维持了一瞬间，伯爵夫人又恢复了原本的雍容，“呵，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现在很饿，我也要吃饭的，只有吃饱了才好干活呀。”
“嘶~”乌鸦深吸一口气，“原来有些东西学多了，真会变得以死亡为食。”
“呵呵，食魂就说食魂，你们源能人总喜欢美化的称呼。”伯爵夫人的笑声清脆悦耳，“连这种事都知道，看来你还真是同类，那你就应该知道，同类的灵魂吃起来更解饿，你就这么让我知道，不担心吗？”
“不担心。”乌鸦沉吟了几秒，才笑眯眯的说道，“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姚佩环的便宜师弟，没什么可担心的。”
“姚佩环！”下一瞬间，乌鸦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世间最恐怖的灾难一般，仿佛有无数凄惨尖利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回响，而实际上，他只是面对着伯爵夫人变成血红的双眼，“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有深仇大恨？不过无所谓，既然你主动来送死了，呵呵呵，那你的灵魂，我就不客气的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