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裂谷部落
“尊敬的山之灵，您……”外面的惊呼声越来越大，老妇人不由得颤巍巍站了起来，“是什么时间到了？”
“呵呵呵呵，放心吧，杰西祭司，不要忘了我们是群山的使者，始终代表着群山的意志，而群山是不会伤害自己宠爱的孩子的。”乌鸦振翅而起，落在老妇人肩膀上，气定神闲的说道，“我明白，我们的出现太过突然，即便你虔诚的信仰着群山，也难免会有所怀疑，呵，比起我们，人类的思想总是过于复杂，可以理解，我们也不会介意，真的没关系，群山的侍奉者，事实早晚会证明一切。”
老妇人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略有些勉强。
“不用担心，杰西长老，算算时间，我的两位同伴应该已经接近部落了，外面的混乱，想必是由她们而起。”翅膀在老妇人身上轻轻拍了拍，乌鸦和善的说道，“走吧长老，咱们也出去看看，免得那些淳朴的孩子们看到异象过于惊慌。”
“异象？”
“我们是山之灵啊，杰西祭司，当我们出现的时候，总会有些异象的，飞禽之灵出入有群鸦相随，那草木之灵呢？呵……”
草木之灵自然有百花相伴。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的，总之一传十十传百，裂谷部落的所有村民，不一会就都注意到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呆呆的看着山谷里的变化。
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突然有大量的嫩芽破土而出，嫩芽一见天日就开始疯长，很快就完成了从抽芽到成熟的过程，变成一根根挺直的花枝，花枝顶端，一个个含苞欲放的花蕾娇艳欲滴，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仿佛随时可能绽放。
一根接一根，一朵接一朵，范围越来越广，花枝很快就铺满了山谷的中心，在夕阳下和波光粼粼的小湖相映生辉。
“那里，那是什么人？”终于有人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女性身影破开谷口吊桥上的迷雾，慢慢闯入了视野之中。
红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白色的阳伞撑开搭在肩上，手中提着一个银色的大提琴琴匣，步伐优雅而轻盈，身形随着脚步微微晃动着，仿佛一朵摇曳在风中的玫瑰。
在山谷的入口停顿了一瞬，合拢阳伞挂在琴匣上，纤细的手把长发撩到耳后，红色的女人径直向着山谷里走来。
“看，看，看她的脚下。”
一些年长的村民并未像年轻人那样被女人的身姿和容貌迷醉，他们及时发现了异常之处。红色的女人每一步迈出，脚下的青草就会随之迅速生长，形成厚厚的草甸让落足之处更加柔软。不仅如此，在她经过的地方，之前含苞待放的花蕾一齐绽放，一朵朵火红的玫瑰在红色的女人身边盛开，浓郁的花香，盛开的花朵，仿佛子民们聚集在一起，恭迎女王的驾临。
红色的女人一直走到村民的不远处才停下脚步，在她的背后，已经是一片铺满了谷地的玫瑰花田。冷艳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冰冷不似人间的微笑，女人伸出了手，面前的一根花枝像朝拜一般弯了下来，把盛开的玫瑰花送到她的手中。
理所当然的摘下花朵别在胸前，女人甩了甩瀑布般的长发，四周环视了一圈，用清冷的声音说道：“群山的祭司呢？鸟之灵呢？还没到吗，我可不想引起更大的骚动。”
“长老和鸟之灵大人还在神殿里，我们这就去通知。”昨天带队出征的战士首领法伊塔是最了解情况的一个，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是……”
“来不及了，你，注意管好你们的人，我的同伴比较暴躁，如果你们惹火了她，那后果你们自负。”
“啊？”
“嗷呜~~”
法伊塔来不及再询问了，巨大的吼声已经撕裂长空，从山谷外传来，吼声悠长，在群山间反复回响，每一道回音，都让吼声变得更加嘹亮。部落的战士们听得出来，那是独属于猛兽的嘶吼，吼声中带着强大的威势，让听到的人不寒而栗浑身颤抖，一些实力弱小的村民甚至已经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腿软的随时有可能倒下。
“嗷呜~~”又是一声嘶吼，这一次发生的位置已经相当靠近了，下一刻，一个火红的身影从迷雾中猛地冲出，身形连续几次闪动，就已经越过数百米的距离，在红色的女人身边停了下来。
村民们这才能看清，那是一只半透明的豹子，火红的毛皮上点缀着黑色斑纹，线条流畅肌肉隆起的身躯气势十足，獠牙利爪坚硬锋利赫赫生威，绿色的瞳孔里散发着无尽的狂暴之意，火红的豹子对着村民们张开大嘴，又是一声兽吼响彻山谷，这一次，至少有一半人直接坐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镇定，镇定，不要慌。”幸亏提前得到了提醒，法伊塔制止了部落战士们恐惧中下意识做出的敌对动作，他倒没有太害怕，一方面他的能量水平虽然比不上对方，但表面上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另一方面，他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豹子的背上还坐着个人呢，而且……虽然看不到脸，但肯定是熟人。
乘客就趴在豹子的背上，手脚并用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豹子的躯干，脸死死的埋在豹子的皮毛里，浑身都在颤抖着，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即便豹子已经停下，依然不敢把头抬起来。
“吼，你给老娘下来。”
乘客贴着毛皮用力摇头，一点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快他x下来，不然老娘吃了你。”
继续摇头，意志十分坚定。
“x的，不就吓唬了你几次吗，快下来，这次不翻跟头和自由落体了。”
手脚稍稍松开了一点，但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就抱得更紧了。
“娜琪？娜琪是你吗？”
“咦？”娜琪抬起了头，虽然脸色白的像精制的细盐，眼前也都是重影，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片熟悉的环境，以及面前那些熟悉的面孔，“法伊塔哥哥？”
口中发出惊喜的叫声，娜琪终于松开了手，从豹子身上滑了下来，刚一落地便直接趴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爬离了豹子身边，但没爬出几步，就跪在地上捂着嘴开始干呕，本已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娜琪你怎么了。”感情战胜了对猛兽的恐惧，法伊塔冲上去把娜琪拖了回来，焦急的问道，“受伤了吗，还是吃什么有毒的东西了，你别光摇头啊，快，快，快抬去见长老。”
“她没事。”红色的女人淡淡的说道，“有点晕……晕豹而已。”
“哈？”
“x，老娘好心背着你，而且跑的那么稳，你这小丫头是什么意思。”豹子人性化的挠了挠头，半透明的身躯逐渐更加朦胧，直到变成一团虚影，当虚影重归实体的时候，火红的豹子已经不见了，穿着背心长裤的雌豹单膝跪地出现在同一位置，“玫瑰你也跟着一起欺负我，晕豹是什么鬼？”
“别，别担心，法伊塔哥哥，我就是有点头晕，刚才的速度……呕。”
于是，山谷里的变得更加混乱，直到一个颤巍巍的身影，拄着腿骨拐杖从后山赶了过来。老妇人一出现，乱哄哄的气氛就骤然一遍，年轻人们不再乱作一团，老人们也不再议论纷纷，有人架着娜琪，所有人都围拢到了老妇人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位年迈的祭司。
“孩子。”干瘦的手剧烈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娜琪的头，抚摸着她遍布纹身的脸颊，老妇人开口时还能勉强保持平静，但刚刚吐出几个字，泪水就像决堤一样涌出，一把把娜琪搂在怀里，泣不成声的说道，“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闻着老妇人身上刺鼻却又无比熟悉的气味，看着周围那些淳朴的笑脸，娜琪一时有些茫然，像是无法接受这一切，直到被老妇人搂紧怀里，她才终于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回到了部落，真的回到了亲人身边，几十天以来的恐惧和压抑彻底褪去，疲惫涌上心头，她身体一阵摇晃，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我没事，我没事。”幸亏被背后的人及时扶住，娜琪并未摔倒，很快就重新站稳身体，抹了抹眼泪，开始拥抱每一个身边的族人，抱了一大圈，最后才回到老妇人面前，用力抱住她干瘪的身躯，“杰西长老，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孩子，回来就好，大家本来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罗阿保佑，罗阿保佑。”
“啊，对了，全靠万能的罗阿大神，派出三位山之灵大人，把我从山外那些坏人们手里救了出来。”娜琪这才想起来，满心激动的拉着老妇人的手，把她引到一直冷眼旁观的雌豹和玫瑰面前，“这两位就是山之灵大人了，只是还有那位鸟之灵大人，刚才说离开一会，但一直都没有……”
说着，娜琪四处张望，但始终没有发现乌鸦的身影，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玫瑰，但玫瑰只是冷淡的翘了翘嘴角，伸手向上一指。
“是在找我吗，罗阿的孩子，我说过，我会与你同在。”
振翅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数以千计的乌鸦从山间飞出，在山谷的上空盘旋，几十只半透明的源能乌鸦飞出鸦群，径直飞到玫瑰身边，接连撞到了一起。黑雾弥漫，雾气中，双脚，小腿，大腿，随着源能乌鸦的汇聚依次向上浮现，直到黑雾散去，黑衣的乌鸦完整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就是人类的身体吗？总觉得怪怪的。”攥攥拳头，扭扭脖子，挥挥胳膊，乌鸦对两位女士点点头，“真亏你们两个能这么快就能适应，我就差得远了，总是习惯不了。”
“那也要努力适应。”在没人能看到的角度，玫瑰很凶的瞪了乌鸦一眼，语气却颇为冷淡的说道，“为了回应群山的呼唤，至少还要和人类相处几天的时间，虽然咱们不需要有固定的形态，但人类的认知需要。”
“嗯，放心吧，我会尽快适应的。”乌鸦点点头，回身对娜琪露出温和的微笑，“罗阿的孩子们，虽然昨晚就已经认识过了，但我还是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和大家相见，那就再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们来自群山的深处，是群山梦境中的神圣之灵，从远古以来，一直在梦境中与群山一同沉睡。我是飞禽之灵，群山中一切飞禽的象征，也是群山的信使，群山对你们的呼唤，大多是由我来传递的，比如不久前那次大地震的预警，就是我亲自传达给……”
“山，山之灵大人。”娜琪小心翼翼的小声说道，“那不是不久前，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
“嗯？是啊，那不就是……呵，不好意思，我又忘记了，虽然在我们看来只是一瞬，但对你们来说，八十年就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难怪已经换人了呢。”在所有部落成员敬仰甚至崇拜的目光中，乌鸦歉意的笑了笑，温言道，“你们也不用这样看我，大家都是群山的孩子，咱们之间是平等的，山之灵或者鸟之灵这个名字实在太疏离了，你们可以叫我乌鸦。”
“至于这两位，虽然我和杰西长老来晚了，但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大家应该已经能猜出她们两位的身份了吧。”乌鸦笑眯眯的向大家引荐道，“山间一切植物的象征，沉睡在群山梦境中的草木女王，建议你们称她为玫瑰，那是她最喜爱的鲜花，叫别的花她会生气。另一位则是百兽之灵，兽群中的最强者，火焰中的雌豹。”
“介绍完了？”耐心地等到乌鸦说完，玫瑰冷淡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他们就不用介绍了，所有动物在我眼里都一个样，我分不清他们的区别，也不喜欢和食欲旺盛的动物呆在一起太久，与其浪费时间拉近关系，不如直接进入正题吧。”
“草木之灵啊，不要把千百万年来的情绪带入此时，无论是吃还是被吃，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而已。”乌鸦浑厚的笑声听起来总给人一种长者的慈祥的感觉，“而且不要忘记离开梦境时群山的嘱托，适当给予孩子们献上崇拜和敬仰的机会，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和鼓励。”
“哼，你决定就好了。”
“呵……”乌鸦转向部落的成员们，尤其是杰西祭司，微笑着点头道，“抱歉，我的同伴对动物和人类还保留着一些古老的成见，不过请放心，我们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杰西长老，可以了。”
“嗯。”
老妇人是唯一一个没有对三人表现出狂热和崇敬的废土人，她一直很冷静的听着乌鸦的话，直到此时才点了点头，晃晃悠悠的走到架着烤架的石堆前，双手猛地举向天空。
呼，一团明亮的火焰，从石堆上冒了出来。
第二十七章 制造矛盾
天渐渐黑了。
辐射石一层又一层的堆砌起来，发出哔啵哔啵的爆鸣声，淡淡的辐射能从这种废土世界随处可见的能源石中发散，在石堆外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烤架上焦黄的兽肉，油脂滴落在石堆上，肉香藏在气化的脂肪中，悄悄飘向小山谷的每个角落，让咕噜咕噜的肠鸣声不时响起，几个光着屁股的废土小孩围在附近，咬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嗤嗤作响的烤架。
“嘿，哈，罗阿，嘿，哈，罗阿。”
部落的男女老少在火堆周围席地而坐，一边敲打着面前的石板，一边唱起部落古老的歌谣。说是唱，实际上更接近简单的念诵，只是在敲石声和鼓声里显得稍微有点节奏而已，至于歌词更是连翻译器都无法理解，就像神志不清时发出的呓语。
伴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和单调的敲石声，人群中央，七八个健壮的部落人裹着崭新的兽皮裙，身上涂满了油脂和鲜艳的水彩，在战士首领法伊塔的带领下围着火堆跳起了奇怪的舞蹈，舞蹈的动作夸张又滑稽，就像舞台上表演喜剧的小丑，但跳舞的人却表情肃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格外认真。
杰西祭司就在最靠近火堆的位置，被所有与会者围在中心，外面的歌声和舞蹈对她来说仿佛不存在一样，她始终闭着眼睛，围着石堆一圈一圈的缓慢绕行。虽然闭着眼睛，但她的神情非常专注，丑陋干瘪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狂热，一边摇头晃脑的绕行，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每走完一圈，声音忽然变得高亢，同时骨质拐杖举过头顶，身旁的火焰就随之腾起，变得格外旺盛。
在火堆的正面，也就是正对着神殿的方向，一张巨大的完整兽皮铺在地上，乌鸦玫瑰和雌豹三人就坐在兽皮上，面前的石块上摆着几堆新鲜的水果，甚至还有两条完整的腌鱼，换上兽皮装束的娜琪捧着陶罐跪坐在一旁，为三人面前的石碗里添满浑浊的酒浆，两只闪亮的大眼睛，不时从三人脸上瞟过。
“x，真他x无聊，我还以为傻鸟你说的仪式多有意思呢。”雌豹也不嫌弃自酿酒的浑浊，满满一碗一口就灌了下去，“这酒真淡，x的，跟喝水一样，一点都不好喝，噗，哈哈哈哈，你，你……”
“别理她，她兽性爆发了，脑子不太好用。”拍拍被吓了一跳的娜琪，乌鸦这才重新关闭翻译器，揉着眉心叹息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是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没这么跳过，四叶那边也不需要这么跳。现代的小部落祭司只要保持神秘性唬唬来参观的外人就可以了，不需要重复性和协同性，更不需要催眠节奏，所以表演的更玄妙，比如昨天我在车上那段。”
“嘁。”雌豹撇撇嘴，无趣的朝乌鸦竖起了中指。
“但她还是有真东西的。”独目盯着蹒跚而行的杰西祭司，玫瑰若有所思的说道，“她可没主动调运辐射能，不对，好像……”
“嗯，确实有真东西，火焰就是被巫咒之术影响才变旺的，生效的是她身上的纹身，被她本身的力量增幅了。”乌鸦眯着眼睛轻声道，“像这种简单的操作，我和……咳咳，我们都是直接用源能生成符号，只有复杂的东西才需要准备道具，但他们看来还做不到，而且只懂简单的堆砌不懂变化，显然积累程度还远远不够。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就凭这种初级阶段的水平，他们是怎么积累出那么多复杂咒文的？”
“复杂？看来你昨晚的收获不小。”
“啧啧，的确，我在神殿里发现了几枚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咒文，需要再仔细研究，其实理论上来说和她交流是最快的，但是可惜的是她不可能会用，不，从表现来看，她恐怕根本不懂那是什么，只能靠我自己体会了。”
“所以……”玫瑰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的目标实现了一半？”
乌鸦皱了皱眉，摇头道：“恰恰相反，一无所获，那些咒文我虽然还没理解透，但至少可以确定，绝对和治愈一类的内容无关，它们的确有治疗的象征，但其实是另一个方向上的，具体很难解释。呵，而且你尽管放心，我还没下作到合作了一半就偷偷溜走的程度。”
“我知道这是实话，否则前天也就不会答应你的折中建议了。”玫瑰拨弄着桌上的野果悠悠的说道，“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在四叶星多次和其他人合作过，嗤……人品和风格就不做评论了，但至少还没有过拿到好处就跑的先例，口碑还是不错的，嗯，至少在活下来的合作对象中口碑不错，所以我并不担心你中途开溜，我担心是你的能力。”
“啧啧，对一个男人来说，被人质疑人品和道德无所谓，但是未经验证的话……”乌鸦笑眯眯的说道，“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用泄殖腔繁衍的飞行生物也有能力可言吗？”妩媚的目光从乌鸦脸上一扫而过，玫瑰无视了他有些僵硬微笑，淡淡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质疑什么，你的任务没有完成，确切的说至少有一半没有完成，你并没有骗过他们的长老。”
“哈？”这一句雌豹总算听懂了，酒碗在嘴边顿住，看看玫瑰，又看看乌鸦，“没骗过？这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他们被唬的都快直接跪下了。”
“如果骗过了，他直接掌控住长老就可以了，没必要像现在这么麻烦。”玫瑰嗤笑道，“他把场面闹这么大，恰好就是没完全骗过长老的证明。呵，利用下层的盲信倒逼上层，让长老因为担心动摇村民的信仰而不敢正面质疑，手段很老道，一看就是专业人士，但问题是这次可是特殊目的，还是说……你有把握即便把长老排除在外，也可以得到信息？”
“呵，我说过，未经验证的话，男人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乌鸦推推眼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说的没错，我没能骗过他们的长老，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放弃试探我的机会。但我可从未说过一定要骗过她，啧啧，有时候她越是谨慎越是怀疑，咱们的机会反而越大，就看具体怎么操作了。”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嘿，哈，罗阿。”
火堆旁的气氛热烈起来，跳舞的壮汉们口中的号子声突然变得响亮，脚步也更加急促，杰西祭司已经站定，双手向天高声唱着不知名的颂歌，所有的人脸上都充满了狂热，就连跪坐在一旁的娜琪，也被气氛所感染，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长长的颂歌过后，杰西祭司抄起被端上来的石刀，费力的切下两只烤熟的野兽头顶正中的一块肉，恭恭敬敬的捧着置肉的石盘，放在正对着神殿的一根石柱顶端，随后又从每只野兽的脊背上部各切下三块肉放入另一个石盘，亲自端着走向乌鸦三人，在她身后，村民们迫不及待的涌到火堆旁，等着跳舞的壮汉们为他们分割烤肉。
“嘿嘿。”看着慢慢走来的杰西祭司，乌鸦忽然笑了，朝雌豹神秘的勾勾手指把她拉到身边，嘀咕了几句之后，手伸进她的背包里摸索了一阵，但什么也没拿，又空着退了出来。
“三位尊敬的山之灵。”杰西祭司在战士首领法伊塔的搀扶下，把盘子端到三人面前，“感谢伟大的罗阿将食物赐予我们，我们不敢独享，还请三位尊敬的山之灵和我们一同分享罗阿的恩赐。”
“嗷~~”乌鸦暗中在雌豹腿上轻轻踢了一脚，雌豹愣了愣，突然露出愤怒的表情，猛地起身仰头咆哮，火焰从上半身冒了出来。
近距离的愤怒来的相当突兀，连那些分享食物的村民都被吓到了，虽然不明白哪里引发了山之灵的不满，但不少信仰虔诚的村名直接跪倒，趴在地上高声祈求着山之灵平息愤怒。
“冷静，百兽之灵，收起你的怒火，梦境外的生灵无法承受它们。”乌鸦拦住了怒气冲冲的雌豹，但他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已悄然褪去，神情严肃的说道，“杰西祭司，我们牺牲自己的力量从群山的梦境中走出，只是为了帮你们度过难关，在彼此接触之后，对你们也始终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尊重，我们自问并没有什么伤害到你们的地方，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其他人或许想不到，但很难相信您身为群山的侍奉者，也会疏忽到这种程度，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是有意想要侮辱我们？”
杰西祭司脸色微变，尴尬的说道：“尊敬的山之灵，这只是我们向伟大的罗阿奉上的一点心意，不知您这是……”
“作为群山的孩子，对母亲表示感激无可厚非，所以我们并未干扰你们的仪式，也没有阻止你们向群山献上祭品，但是杰西祭司，您真的没有考虑过我们是什么吗？”乌鸦眯着眼睛寒声道，“如果我们从你们身上割取一部分烤熟，再反过来邀请你们自己一起享用，你们会很开心的接受吗？还是像百兽之灵那样愤怒？”
杰西祭司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颇为勉强的笑容，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歉意，只是眼神还颇为疑惑：“很抱歉，尊敬的山之灵，我们确实是一片好意，没有其他想法，是我考虑不全面，冒犯的地方还请三位原谅。”
“哼。”不等乌鸦提示，雌豹就冷哼一声，重重的坐回兽皮上，身上的火焰和威压已经散去，跪倒的村民们这才觉得身上的压力一缓，总算能松口气了。
“希望确实如此吧。”乌鸦也不再那么严厉，但依然没有恢复笑容，“还请杰西祭司今后更慎重一些，不要再造成这样的误会了。”
“多谢三位体谅。”杰西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盘子交给茫然无措的娜琪，示意她供奉到神坛上，“但是无法向三位献上我们的心意，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不必了，外界的食物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在群山的梦境中沉睡之余，我们饮食的是梦境中的精髓。”乌鸦终于又恢复了笑容，“刚才或许是我们反应过激了，很抱歉，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这样吧，法伊塔，取一瓮水来。”
战士首领不明所以，但还是懵懵懂懂的抱来了满满一瓮湖水摆在乌鸦的面前。
“梦境的精髓我们也带出来了一些，在此就和大家一起分享以表歉意吧。”
乌鸦笑眯眯的站到水瓮旁，双手向前伸出，两团黑雾在手心上一阵盘旋，最终凝结成几块淡黄色的压缩饼干。把压缩饼干随手扔进水里，示意法伊塔搅拌，很快，清水变成了变成了粘稠的面糊，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这是群山真正的恩赐，一人一小碗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多吃，你们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多的梦境精髓，吃多了反而不好。”
法伊塔看向杰西祭司，在她暗暗点头之后，高兴地抱着水瓮跑回人群里，很快人群里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和赞叹声，很显然，来自四叶星的水果味压缩饼干多了一群异界拥趸。
“呼，杰西祭司。”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向法伊塔和他的水瓮之后，乌鸦才轻叹一声，“我想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并非偶然，山之灵和人类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即便在群山的呼唤下有了相同的目标，但也很难长期相处。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还是尽快解决问题为好，这样我们也能早一点返回群山的梦境。”
“这……您说有道理，尊敬的山之灵。”
“去神殿吧，在群山的注视下，咱们商讨一下如何驱逐侵略者。”乌鸦环顾了一圈，“您可以再带上几位，大家群策群力。”
“嗯。”杰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叫上娜琪和另外两个年长的村民，带着乌鸦三人走进了后山的神殿山洞。
神殿和刚才离开时没有变化，奇怪的罗阿神像依然摆在正中，在看到神像的那一刻，雌豹突然低声冒出了一句。
“x，这他x不是显示器吗？”
第二十八章 心理战
一左一右。
乌鸦三人和裂谷部落的四名成员分别坐在被称为显示器的神像两侧，不知是否是故意安排的，娜琪的位置刚好处于双方的中间，稍稍偏向部落一边，眼睛眨啊眨的，目光在左右两侧不断流转。
在雌豹突然冒出一句显示器之后，乌鸦和玫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镇定自若的跟着部落人一起坐到了兽皮上，傻猫也知道自己不该大惊小怪，干脆的闭上了嘴，坚决不再开口了。至于乌鸦和玫瑰，虽然表现的像没听到一样，但隐蔽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在心直口快的雌豹提醒下，两人都发现了，没错，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显示器上的场景，只是显示器这种东西，实在很难和周围原始的环境产生交集，两人想的太过复杂，下意识的忽略了最直观地联想，反倒是思维单纯的雌豹，一眼就看穿了本质。
这就很有意思了，虽然乌鸦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在对面四人的注视下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但大脑却飞快的转动起来。这些部落人会把显示器中的形象视为信仰，不仅说明他们和外界的文明已经彻底脱节而且几乎没有接触，更是说明他们在一两百年前的末日时代，就和显示器这种东西有过接触，否则也就不可能有这座至少有一百多年历史的神像了。再联系之前猜测的，裂谷部落和地下掩体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约关系，答案恐怕……
眯着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和玫瑰刚好转过来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乌鸦微不可查的点头，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语气和善的说道：“对群山来说，还是远离人群的喧嚣更恰当一些，为此也只能辜负那些孩子们的热情了。”
“尊敬的山之灵。”杰西祭司身体前倾，认真的问道，“伟大的罗阿不喜欢我们的仪式吗？”
“嗯？恐怕你误会了。”火把在眼镜片上反射出一道闪光，乌鸦笑容温和的说道，“仪式如何对于群山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你们的仪式包括祭品在内，根本无法传递到群山之中，但通过仪式和祭品，你们的心意却可以传达给群山，这才是群山能够接受也乐于接受的礼物。所以你们过去和将来举行什么样的仪式，准备何等珍贵的祭品，群山和我们都不会知道，我们只知道你们对群山的爱是真诚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四人似懂非懂的理解了好半天，杰西祭司才叹了口气说道，“罗阿是伟大的，我们在伟大面前实在惶恐，担心我们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会触怒伟大的罗阿，就像刚才尊敬的百兽之灵的惊讶，不知……”
“呵，她只是惊讶于你们会把群山理解成这种形象而已，这种形象往往只会出现在几百年前那些古生物的理解中。不过就像我说的，每个人对群山的理解都不一样，所以无需为此大惊小怪。”乌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你们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按照以前的习惯继续做下去吧，虽然我们也无法完全理解群山的喜怒，但群山如果真的为之困扰，也就不会派出我们来帮你们了。”
“感谢伟大的罗阿。”祭司向着神像平举拐杖，另外三人干脆直接转向神像伏地跪拜，在嘀嘀咕咕的赞美了好一阵之后，才又转向乌鸦三人，“也感谢三位尊敬的山之灵，感谢你们相应罗阿的呼唤，给予我们无私的帮助，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援手，不仅部落的战士们会被恶魔们抓走，就连娜琪这孩子恐怕也会落入那些恶魔的手中。恶魔的手段诡异恶毒，就算孩子们的信仰再怎么坚定，他们也有可能从孩子们那里得到部落的位置，到时候……唉。”
“关于那些恶魔，正是我们想要知道的。虽说群山无所不知，但我们这些山之灵毕竟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对很多事还很迷茫，又不能为了这点小事打扰群山的梦境，如果能从你们这里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嗯，我们知道这些恶魔是来自外界的侵略者，但他们具体想要做什么又做了什么，杰西长老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当然，这些是我们的义务。”杰西长老叹了口气，沉默许久之后才幽幽的说道，“他们想要打扰罗阿的安宁。”
“嗯？”
“一年前，一只铁怪鸟突然坠落，啊，尊敬的鸟之灵，那也是您的……”
“不，那只是外界人类的造物而已，它们贸然闯入群山，在群山的威仪下陨落，这不是经常发生的事吗？我记得最近几十年，在群山的梦境里就看到过好几次，呵，杰西祭司，这不值得奇怪吧。”
“原来那不是您的族类。”杰西祭司低垂的眼睛里微微透出一丝尴尬，但重新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诚恳，“以前确实也时有发生，但这次的铁怪鸟肚子里还有一个活着的外界人。”
“幸存者……”玫瑰突然打断了祭司的话，追问道，“是和你们一样的人类吗？”
“是的。”
“好，你继续吧。”
“虽然我们很少和外面的人类有接触，但外出狩猎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其他部落的成员，所以我们以前对外界人并不排斥，所以那个人虽然伤的很重，但我们还是把他救了回来。”
“等等。”乌鸦脸色一沉，“你们难道忘记群山的嘱托了吗？”
“不，尊敬的山之灵，我们没有忘记。”杰西藏起疑惑的目光，肯定的说道，“我们始终没有泄露过伟大的罗阿的存在，那人在这里养伤的四个月中，我们从未提起过伟大的罗阿，甚至连每月的仪式都简化了，就是为了保守罗阿的秘密。”
嘿，果然没猜错，乌鸦的脸色舒缓下来，点头道：“是我错怪你们了，不能怪你们，是恶魔侵略者太过狡猾了，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看到了神像吧。”
“是偷走了神像，就是我们用来向伟大的罗阿献上祭品所用的那尊，也不知道他怎么偷偷看到的。”四个部落人都流露出愤怒，杰西强忍着怒火说道，“在他养好了伤以后，大家很热情的为他举办了欢送宴会，最后把他蒙着眼睛送回了外界，谁也没想到他会偷走神像，直到下个月的仪式前，孩子们准备邀请伟大的罗阿参加仪式的时候，掀开兽皮才发现神像被偷走了。”
说着说着，杰西祭司再也忍不住了，爬到神像前跪下，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不断的说着谢罪的话。
“我刚刚就说过，群山从未责怪过你们的疏忽，否则也不会召唤我们三个了。”乌鸦淡淡的说道，“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自责上，不如尽早解决问题弥补过去的错误，继续吧，外界的恶魔应该是半年前来的，他们在找你们？”
“是的，尊敬的山之灵。”杰西祭司半天才止住眼泪，颤巍巍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半年前我们发现有大量外界人出现在山里，向其他部落打听我们的位置，不仅是我们的部落，主要还是在打听伟大的罗阿的宫殿。”
“嗯？宫殿？”挑眉看向杰西祭司的眼睛，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观察，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呵，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那个奇妙的区域只是群山梦境一角的投影而已，算不上群山的宫殿……唔，不过按你们的理解，说是罗阿的宫殿倒也没错，嗯，那些人……”
“那些人在山里到处挖掘寻找，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们只是一群寻宝的外界人。”
“让我回忆一下，最近几十年，进来寻宝的人应该已经不多了吧。”乌鸦装模作样的按着额角思考了一阵，“我记得从十几年前那个拜访了群山梦境，哦，也就是拜访了你说的罗阿的宫殿的那个人离开之后，好像就没几个寻宝的进山了吧。”
“您，您怎么知道那个人类……”
“我是群山的信使，还是我亲自把他迎进的群山梦境深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在部落人看不到的角度，乌鸦朝玫瑰促狭的眨了眨眼，暗中比出一个平局的手势，假装没看到美丽的眸子里喷出的杀气，笑眯眯的说道，“不止是我，那次草木之灵也和我一起迎接的，你还记得吧，草木之灵。”
“记得，那个白色的女人。”玫瑰偷偷指指阳伞，威胁的攥了攥拳头，翻着白眼的同时嘴角却带上了一抹没好气的笑意，“鸟之灵，不要转移话题，我还想尽早返回梦境中呢。祭司，你继续吧。”
“啊，啊，啊，哦，对了。”模糊但准确的形容让杰西祭司明显有些混乱，半天才恢复正常，“最近十几年确实没多少外界人进来了，但偶尔也还是会有，一般他们找一段时间发现什么也找不到，反而不断受到山里野兽的攻击之后，就会自行离开的。我们最初误以为他们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没有干涉，只是保持警惕远远监视他们而已。直到有一次，法伊塔监视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他们拿出了我们丢失的神像，我们才知道这些恶魔是因为我们的疏忽才被引来的。”
“所以你们就开始针对他们进行伏击了？”
“当然。”杰西祭司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们是罗阿的孩子，不惜一切也要保护伟大的罗阿，守住罗阿的秘密。”
“这下我们就明白了。”乌鸦沉吟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杰西祭司，恕我直言，罗阿应该亲自告知过你们，他梦境的投影很难轻易找到，你们只要保守好入口即可，不需要再做的更多，没错吧。”
“这……”杰西祭司愣住了，“确实，难道是我们……”
“恶魔们大概也是通过神像猜出来的，如果很久都找不到，还真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自行褪去，但你们激烈的反应反而肯定了他们的猜测。”乌鸦的目光始终在杰西的脸上游移，平淡的说道，“不过也不怪你们，被盗的神像引来了恶魔，你们本来就自责，反应过激也可以理解。而且恶魔们的猜测有神像做依据，本身就比普通的寻宝人坚定，很难说会不会轻易就放弃，如果一直不走，早晚会找到你们，所以也很难说你们做错了，不能算你们违背了群山的意志，嗯，所以群山还是没有责怪你们。”
四个部落人都有些发呆，乌鸦的话语气虽然平淡，但在他们心里却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拼上性命的努力，换来的却是与意愿截然相反的结果，他们还能安安静静的坐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乌鸦推推眼镜，平静的眼神里藏着淡淡的笑意，“杰西长老，这里毕竟是人类的世界而非群山的梦境，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个世界，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解决现在的危机，如何保护群山的秘密？”
“我，我觉得，我觉得……”杰西祭司反复摩挲着拐杖，“一定要把敌人赶出山里。”
“然后让他们过段时间带着更多的人回来？我们在人类的世界呆不了太久的。”
“那，那，那……”祭司迟疑着说道，“要不把他们全都消灭？但是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做不到呀。”
“现在是我们在问你，祭司。”和乌鸦眼神一碰，玫瑰随即冷冰冰的说道，“我们走出群山的梦境，只是为了做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所以你不要问我们，该做决策的是你。”
“呵，而且消灭了他们之后呢？”乌鸦有意无意的看向中央的神像，轻松的问道，“恶魔这次可以派来一千人，下次呢，会不会派来两千人三千人？再下次呢？”
“这，这……”杰西祭司顺着乌鸦的目光看去，突然眼前一亮，“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请求睿智的罗阿给我们指示方向了。”
“先声明，我们除非返回梦境，否则无法再清晰的聆听群山的呼唤。”乌鸦摇头道，“所以我们暂时不可能帮传达意愿。”
“我们自己可以传达。”杰西想了想补充道，“不，我们短时间内也不行，但尊贵的山之灵，你们或许可以通过我们的方法，面对面的替我们向伟大的罗阿请求帮助，只是途中会比较危险，不知你们……”
“可以。”
第二十九章 遇敌
“轰隆”，岩石在身后慢慢合拢，乌鸦三人的眼前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
“伟大的罗阿信任我们，把守卫宫殿入口的任务交给我们，但我们并没有进入宫殿内部的荣幸，想要进入宫殿，必须经过连续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祭祀和祈求，得到伟大的罗阿恩准的人选，才有资格踏入宫殿的大门，在门前拜见伟大的罗阿。但你们不同，你们从罗阿的身边走来，本来就有获准拜见罗阿的资格，也就只有你们，能替我们向伟大的罗阿请教了。”
耳边回响着杰西祭司的话，三人轻轻按亮手电四下巡视，所在之处是一条狭窄的山洞，背后是看上去毫无异样的岩石，前方的山洞曲折蜿蜒的伸向远处。
这里其实就位于后山的某一个被当做储藏室堆砌杂物的山洞之中，山洞很小也很不起眼，三人进来之后反复观察了好几遍，也没能发现特殊之处，直到杰西祭司在门口又唱又跳的绕了好几圈，最后伸手按在了山洞的石壁上之后，石壁突然向两侧缩了回去，露出背后黑暗的小洞穴。
石壁非常厚，就像一大块岩石一样，就连三人手中的仪器都无法探测出背后的空间，很难理解这么厚的石壁，被打开的时候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
“这里就是宫殿的第一道门，顺着山洞一直走，就可以看到宫殿的入口了。我们没有进这道门的资格，没法给你们带路，还好道路并不复杂，很容易就能找到。山洞里有很多宫殿的守卫，我们以前每次进入都是获得了恩准，所以它们不会攻击我们，但你们……不过我想你们一定可以很轻易的穿过守卫，获得恩准拜见罗阿的。”
“喀拉喀拉”，一阵机械零件的摩擦声过后，背后的岩石彻底恢复了平静，不仅再没有一点异样，甚至连移动过的痕迹都无法看到了，就像一块普普通通的岩石，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
“如何？”
“他们退了出去，对咱们绝口不提，也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乌鸦让感官和守在外面的源能乌鸦同步，“唔，有人问起咱们了，她说咱们受罗阿的召唤去执行任务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看来暂时还没有把咱们封在这里面的打算。”玫瑰冷笑道，“不过有也没关系，这种程度的岩石，还挡不住我和小火。”
“那就好办了。”乌鸦就地坐下，开始摸着黑迅速整理提箱，一个个小口袋连看都不用看，直接塞进衣服的夹层里，“准备吧，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趟咱们就可以见到地下掩体了，至少是地下掩体的入口。”
“你确定你这次骗过她了？”
“别问这种废话，你又不是大猫，唉唉，大猫你别挠。”乌鸦头也不抬的挡开了雌豹拍过来的巴掌，“我说了不可能也没必要骗过她，只要让她从绝对不信变得越来越迷糊就可以了。嘿，当她怎么都不敢确定咱们是真是假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由罗阿自己分辨了，至于罗阿的身份……嘿。”
“地下掩体的居民。”玫瑰在黑暗中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乌鸦试图把手电的光移过去，但黑暗中突然伸出的阳伞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重回光线下的时候，玫瑰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一长一短两支霰弹枪挂在身后，“不过也可能是主控电脑的形象，否则不会一直不变。另外，眼睛是个好东西，我刚好缺一个，如果你觉得你那两个多余，我不介意帮你挖下来给我自己用。”
“对，挖下来当泡踩。”憋了一晚上的雌豹终于可以撒欢了，她是三人里唯一没有整备武器道具的人，从一开始就蹲在三人的最前面，一边无聊的舔着爪子一边四处乱嗅，“环境还真不错，居然没有毒气，就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这条山洞不正常了。”
“把造氧胶囊塞回去，傻猫。”玫瑰一巴掌拍在雌豹的后脑上，“现在还不能排除对方是打算把咱们送入死地借刀杀人，给我小心点。”
“不是能不能排除的问题，而是百分之百肯定。”乌鸦终于整理好了一切，拍拍衣服试着活动手脚，“如果我还没瞎，那么杰西对罗阿的忠诚绝非作伪，她不可能简简单单的把麻烦朝罗阿面前一丢让他自行判断，否则万一咱们其实是敌人，那就等于把罗阿坑了。所以说，她肯定有足够的信心，即便咱们居心叵测，地下掩体也能轻易的把咱们干掉，甚至让咱们根本进不了地下掩体。”
“嗯？”玫瑰把装好子弹的重型步枪放回琴匣，在琴匣一角的金属箱子上温柔的摸了摸，这才关好琴匣站起身，“连门都进不去？”
“嘿嘿，她刚才自己说漏嘴了，不是所谓的神殿守卫，那些应该是自动炮台或者地洞里的变异生物而已，关键是咱们需要穿过神殿守卫，才能‘获得拜见罗阿的恩准’，而不是才能‘直接拜见罗阿’”。
“看来是有真正的门卫。”
“一个还在运行中的地下掩体，而且从头到尾都在装神弄鬼，有门卫才正常吧。”
“x，傻鸟，你还有脸说别人装神弄鬼，刚才就看你在那表演了。”听到背后的整备结束，雌豹直接跳了起来，兴致勃勃的让骨节咔吧直响，“有门卫怕什么，干掉他就好了，多简单的事。”
“祭司虽然实力普通，但部落里怎么说有三个二级同等的，不可能不知道咱们的实力，即便这样还敢如此肯定，我怀疑门卫是个一级同等。”
“傻鸟怕了？”雌豹斜眼瞪着乌鸦，“咱们前两天刚干掉一个一级同等，再来一个老娘照样捏死他。”
“好啊，等会走到头一看，二十多个一级的排成一排等着吃猫肉呢。”
“x，放你x的屁，二十多个，你他x以为这是庇护山丘外面的变异比蒙群吗。”雌豹愤愤的挥了挥拳头，突然仰起头在空中嗅了嗅，“有东西过来了。”
“嗯。”乌鸦一抬手，七八只源能乌鸦从手中飞出，迅速没入了洞穴深处，等候了片刻，乌鸦笑眯眯的说道，“走，去见识见识地下掩体的守卫。”
“轰。”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黑暗中就响起了爆炸声，乌鸦脸色一沉，他放出的源能乌鸦近乎同时炸开，回归为混沌的源能。
“是什么？”玫瑰已经举起了霰弹枪。
“不知道，是同时被干掉的，根本来不及细看，只看到一片朦胧的绿色。”乌鸦一抖披风，第一时间潜入了阴影，声音从手电投下的阴影中传了回来，“我先去看看。”
“傻鸟你小心，敌人数量很多。”雌豹的耳朵动了动，皱眉道，“至少几十，而且速度很快，到处都是。不是大家伙，但个头小的更麻烦。”
“大的也过不来。”玫瑰折弯了一根冷光棒扔向前方的洞穴，“辐射读数在提升，注意防辐射服，别贸然出击，让你的分身叼着去。”
几只源能乌鸦直接从阴影里飞出，叼住尚在半空中的冷光棒，顺着崎岖的洞穴飞了下去。而乌鸦的本体重新脱离阴影，右手伸进箱子里随意摸索了片刻，身上一层黑雾笼罩过后，自己拍了拍肩膀，对玫瑰竖起拇指：“多谢提醒，差点忘了。”
“轰”，正说着，爆炸再现，这次爆炸的声音清楚了不少。
“嗯？”
“看到了。”乌鸦嘴角抽了抽，直接分化成大群源能乌鸦拥挤着飞进了洞穴，只有两只各种停在了玫瑰和雌豹的肩上，“是蝎子，绿色的蝎子，有半个人大，而且是一群。”
“果然是辐射蝎，麻烦的东西。”玫瑰从背后抄起霰弹枪，“小火，注意别让那东西活着近身，否则双手和头这种重点防护的部位扛得住，其他暴露部位就没准了，咱们的消辐宁储量可不多。”
“放心，了解。”雌豹兴奋的点亮了十多根冷光棒，一个轻盈的纵跃，无声无息的冲入了狭窄的洞穴，每隔十来米就丢下一根，在冷光棒扔完的同时，辐射蝎也出现在视野之中。
半个成人躯干大小的身躯，黑中透着绿光的甲壳，半透明的尾巴比人类胳膊还长，猩红的尾钩蜷缩着，还有一对通体黝黑的钳子举在身前。巨大的身躯下，六条粗长的节支飞快的摆动着，从地面，从墙壁，向几块墨绿色的地毯一般向光明推进。
“我喜欢小个头的东西。”雌豹身边突然传来乌鸦的声音，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对一对的红点，在冷光棒的照亮下，几十只源能乌鸦从阴影里飞出，血红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飞快攀爬推进的辐射蝎，“我喜欢阵地战。”
“傻鸟，你他x什么都喜欢。”思索了片刻，雌豹趴向地面，身形扭曲化作红火色的豹子，“要上快上，老娘等不及了。”
“等我上过以后，就只剩下残花败柳喽。”源能乌鸦站在雌豹肩上，像是指挥士兵般挥翅向前一指，“对地毯，当然要用地毯式轰炸了。”
“嘎嘎。”鸦鸣之中，几十只源能乌鸦分成了三队，每队又各自分成了两批，前少后多，从左中右不同方向朝三块地毯扑去。
辐射蝎似乎也预感到了灾难的接近，发出尖锐的古怪声音，同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前排的蝎子迅速聚集在一起排成密集队形，尾巴高高抬起，尾钩遥遥指向了空中的鸦群，大钳子不断用力开合，威胁般的发出咔咔的声响。
鸦群当然不会被吓退，依然毫不犹豫的迅速接近，在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蝎群的威胁终于化成了实质性的攻击。
“滋”，从辐射蝎的口中，突然射出大团大团的绿色液体，呈喷射状的液体铺天盖地，彻底封堵了整条洞穴隧道。
三个方向上，突在最前面的十几只源能乌鸦首当其冲，被绿色液体劈头盖脸的喷中，这些液体像是有着极强的腐蚀性，一接触源能乌鸦，它们的身体就冒出浓浓的黑烟，随即炸成一团黑色的雾气。
一时间，爆炸形成的冲击波覆盖了整片区域，绿色液体团被冲击波震散，变成更细小的液滴散落了一地，爆炸形成的黑雾还未散去，后排的主力部队已经抵达，完全没有受到绿色液体的影响，径直穿过了辐射蝎的防线，扑进了蝎群中。
前排的蝎子极力挥舞着钳子和尾钩，闪电般的动作对鸦群充满了威胁，但鸦群却视若无睹，任由钳子和尾钩轻而易举的刺穿部分源能乌鸦，而后排的乌鸦在掩护之下顺利的冲进了辐射蝎的队伍里。
“轰”，就像阵地轰炸一样爆炸声不断，一只又一只源能乌鸦在蝎群中炸开，单体的爆炸威力对于二级强者来说不算太大，很难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对于辐射蝎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蝎子的体型和体重远远小于人类，被冲击波冲的东倒西歪，只是一次轰炸过后，整齐的密集队形就变得七零八落，有些辐射蝎甚至被直接掀翻，滑稽的挥舞着六条节肢不断扭动，连带着周围的蝎子都只能躲闪，根本无法再组成有效的防御。
于是，第二批源能乌鸦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轻而易举的突破了辐射蝎的防线，等到蝎群发现它们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数十只源能乌鸦一点损失都没有就冲进蝎子的阵地，更密集的轰炸就此爆发，那些翻着肚子的辐射蝎成了第一批牺牲者，脆弱的腹部根本无法抵抗饱和式轰炸的威力，被乌鸦炸弹轻而易举的炸穿，绿色的体液，白色的肌肉，黑色的内脏，随着爆炸四处飞散，溅的洞穴里到处都是。
红影一闪，枪声炸响。
硝烟尚在弥漫，玫瑰的身影就在硝烟中出现，霰弹枪连续三响，数百发弹丸喷出枪口，甲壳碎裂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噗嗤噗嗤的弹丸入肉声更是令人牙酸，少数几处还没被破坏密集队形的蝎群在霰弹枪强大的威力下毫无抵抗之力。
一闪即逝，三枪过后，玫瑰的身影遁入还为散去的硝烟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冒着火的影子，以及扑面而来的灼热火焰。
第三十章 他人呢
“嗤嗤嗤”，大滩大滩的绿色的液体散布在地面和墙壁上，飙升的探测器读数和微弱的绿光，无一不说明液体带有强烈的辐射，这些辐射液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把岩石腐蚀的坑坑洼洼，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和辐射液体之间，一团团焦黑的甲壳和虫肉散落着，焦臭酸臭和肉香混合在一起，让洞穴里的气味极度‘迷人’。
“敌对目标已彻底清空。”皮靴绕开地面上一滩滩液体，玫瑰一脚踢开勉强挡路的辐射蝎尸体，用扣在琴匣上的手电指向前方，“侦查继续推进。”
“了解。”通讯器里传来乌鸦振翅的声音，“四百四十七米，变异鼠七只，大猫，抓老鼠了。”
“抓你x啊。”和雌豹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老鼠濒死的惨叫，声音可比四叶星上的普通老鼠大多了，甚至接近人的音量，想必体型也大了无数倍，“清空，二级变异，六等体型，辐射能强度四十八，能量强度低于辐射蝎，实力四级同等，未发现特殊能力，等等，有特殊能力，尖牙锐化，程度轻微。”
“收到，继续突进。”
微弱的光线中，玫瑰在洞穴隧道里敏捷的穿行，很快就经过了几只被踩碎头骨的老鼠尸体，尸体大多有家犬大小，其他方面倒是和普通老鼠没有太大区别。
“环境辐射等级零点五，无法支撑二级变异，预计周边十公里范围内存在辐射源，隔绝性未知，无法估算辐射源强度。”玫瑰的速度似慢实快，几步就把尸体甩在了背后，“不排除地下掩体存在可能。”
“轰。”一阵轻微的爆炸声从洞穴前方响起，跟着响起的还有通讯器里乌鸦的声音。
“泛着绿光的虫子，外貌像蟑螂，五十多只，喜欢抱团，比脸还大，已清理。另外，辐射蝎还不能断定地下掩体的存在吗？”
“那不是蟑螂，那是辐射虫，以辐射物为食的虫子，没有攻击性，但辐射很烦人，清理掉最好。”玫瑰轻轻一跃，跃过一群普通大小的虫子，回头仔细辨识了一阵才转身离开，“辐射蝎的活动范围极大，覆盖半径甚至高大数百公里，无法作为参考。嗯？要求停止？什么情况？”
“分岔路，三条。”最前方的乌鸦从阴影中走出，手电的光柱向前方晃动，前方狭窄的洞穴变得宽敞起来，两窄一粗三条路也分别通往三个方向。仔细观察三条岔路的路口，都有不少生物经过的迹象，但痕迹过于凌乱，无法判断其中是否包括人类的足迹，“稍等片刻，正在探索。”
“明白，小火，标记。”
“喀拉”一声，乌鸦听到背后传来爪子切割岩石的声音，刚想说什么，突然眉毛一挑：“左侧排除，死路，未见过多生物残留物。”
“注意，我们跟过来了。”无需通讯器中转，玫瑰的声音已经可以直接听到了，“另外两侧情况如何？”
“正在看。”乌鸦虽然没有回头，但身体微侧，让自己的脊背贴在了墙壁上，轻轻挥了挥手，“中路太过狭窄，人类已经无法通过了，痕迹……未发现百年内石壁移动的痕迹，看来部落历史上八十年前的大地震没有对这边造成太大影响，有风，大猫，你过去闻闻。”
“呼”的一声，乌鸦的身边一阵风吹过，很快通讯器里就传来雌豹回报：“看到了，很窄的缝隙，而且很矮，我就算展开魂像也过不去。傻鸟你别乱飞，声音太吵，啊，啊，啊，嗯，对面是连续几个狭小的洞穴，最后通向一片非常开阔的空间，不出意外的话是山腹里的裂谷，里面生物很多，非常多，但基本没有过来的可能，刚才那些小东西应该就是极限了，要堵上吗？”
“暂时不必，我已经留下花种监视了，你先回……乌鸦你笑什么？”
“我说最后这条路为什么越来越宽呢。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找到了？”
“嗯，不愧是传说中保留了废土文明火种的地下掩体，至少入口足够气派。”黑暗中，乌鸦绅士般的比出个请的手势，“两位美丽的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探索一片未被开发的人间乐土呢？”
“第一，那里已经有人进去过了。”玫瑰靠在石壁上双手抱胸，嗤笑着说道，“第二，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没有想出办法呢，虽说走一步算一步，但既然已经找到入口了，说明可走的路已经不多了，再想不出办法的话……”
“想要干掉我的话，偷偷摸摸动手不是更好？”乌鸦笑眯眯的说道，“你这样提醒我，小心打草惊蛇了哦。”
“我回来了，要干掉谁？”雌豹已经无声无息的跑了回来，一回来就一头雾水，“你们又在玩什么？”
“哼，有人已经找到了入口。”玫瑰白了乌鸦一眼，“走吧，那就好好看看你口中的人间乐土好了。”
第三条岔路相比之下格外宽敞，而且随着深入愈加开阔，甚至可以容纳几辆车并行，上下左右看看，虽然没有人造物品，但岩壁平滑整齐，尤其是几个拐弯的地方，连棱角都没有，明显不是自然生成的洞穴。
“奇怪，没有生物的迹象。”
雌豹在前，三人以三角形的队形向前推进，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但自从踏上这条路，就没再见到过任何生物，别说变异的了，就连普通的虫子都没有，洞穴里安静的出奇，只有三人微弱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不断回荡。
“不对劲，虽然洞穴里温暖干燥，但绝不可能没有生物。”玫瑰抬了抬手，一片细沙般的粉末撒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在洞穴里，“外面还有各种虫子老鼠呢，它们没理由单独忽略掉这条路的。”
“有没有可能是地下掩体有什么驱赶兽群虫子的声波武器？”足够宽敞的洞穴里，时不时的从角落里蹦出一只源能乌鸦，随后融入乌鸦的体内，“四叶本土的军事基地里，不少都有类似的东西。”
“小火？”
“刚才我就留意了，没有，就算有最多也就是针对普通虫子，反正我是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波。”
“保持警惕，但不必反应过激。”玫瑰挥了挥手示意三人推进，“继续，找到地方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马上就到了，你们没发现这里大的都有回声了吗？其实只要光线足够，这里就已经能看到入口了。”
“我看看。”玫瑰在腕表上操控了片刻，“空气成分正常，易爆气体读数正常，小火，点个灯吧。”
“呼”，玫瑰的话音未落，光明已经降临，熊熊火焰从雌豹身上冒出，照亮了整个洞穴。
不，并没有照亮。
三人发现，这个洞穴的体积巨大，至少有数万甚至十多万平方米，就算雌豹身上的火焰再怎么旺盛，洞穴的边缘依然处于黑暗之中。
不过在火光之中，正面的景象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扇嵌在墙上的气密门。
巨型气密门。
圆形气密门的半径足有十米，七八层楼的高度，让站在门前的三人就算尽力仰望也很难看清全貌。门由纯金属制成，即便百年的时间为大门蒙上了不少灰尘，但拂去灰尘就会发现，金属表面看不到一点锈蚀的痕迹。
几只源能乌鸦托着乌鸦飘上了半空，绕着圆形气密门转了一圈，可以看到气密门的外层光滑平整，就像一整块金属堵在门口一样，只有最外圈有一圈很难察觉得缝隙，不出意外应该是气密门开启的位置。
“这就找到了？未免太顺利了吧，一路上居然一点麻烦都没有，怎么可能？”乌鸦飘在半空，眯着眼睛轻声嘀咕道，“这真是地下掩体吗？”
“确实是地下掩体。”火光中，玫瑰呆呆的看着气密门，许久之后才吁了口气道，“我去过一次联邦控制下的一座地下掩体城市，和这里一样，是标准的地下掩体入口模式。至于没有麻烦，地下掩体一直处于裂谷部落的守卫之下，他们甚至还进来过几次，没有太多的变异生物才合理吧。”
“但刚才我就说过，杰西祭司不该让咱们这么容易接触到它的，别忘了之前咱们的共识，这是她借刀杀人的手段，但现在等于是把他们的罗阿直接暴露在咱们面前了，等于是拿罗阿在做赌注。”乌鸦飞远了一些，勉强看全了大门的全貌，“唔，lor001，这是地下掩体的编号吧，啧，罗阿，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怎么不把零零一也加上去呢。”
“嗯？零零一？”玫瑰却微微色变，皱着眉说道，“而且是lor？”
“对，有什么问题吗？”
“字母是类型，数字是编号，零零一代表编号第一位，但我可不记得有过lor这种类型的地下掩体。”玫瑰在腕表上快速操作了一阵，“果然，从没有出现过的前缀，怪不得是零零一。”
“类型的含义呢？”
“除非找到末日前的记录资料，否则天知道是什么意思。”玫瑰关闭了奇怪的腕表，抬头打量着巨大的气密门，“另一个了解的办法就是闯进去找到中央电脑，里面应该有这一类型的详细说明。”
“你应该有开门的方法吧。”乌鸦也降了下来，把几只源能乌鸦布防在来路上，“如果连门都打不开就冒冒失失的跑到废土来，那就实在太蠢了。”
“有，就是比较费时间。”玫瑰在气密门周围的墙壁上搜索着，“地下掩体的入口是可以硬抗大当量核爆的，也就只有部分顶级强者才能强行破开，但既然那是门，那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供人进出，必然会有开启的方法，只要……嗯？”
“你也看到了？”乌鸦顺着玫瑰的目光看了过去，耸耸肩说道，“这就是我刚才觉得一点麻烦都没有很奇怪的原因，大猫，你能闻出来什么吗？”
三人所注视的位置，是气密门门口的地面，地面当然是岩石质地的，不会有脚印留下，却留有少许被灼烧过的痕迹。灼痕附近除了不少暗褐色的点状印记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工具，像是大小不同的石碗，各种规格的骨针，简陋的石刀之类的东西。
“闻不出太过具体的细节。”雌豹像只真正的大猫一样四肢并用趴在地上，围着灼烧的痕迹转来转去，“时间太久了，至少有五年，不，七八年以上，气味早就散的差不多了，唔，还有一点点，很像是辐射石留下的味道，加上这个范围的大小……”
乌鸦眯起眼睛：“废土部落惯用的火堆？”
“对，多半是石头火堆。”雌豹肯定的说道，“不过周围没有油脂的残留，不是为了烹饪才点燃的。”
“当然不是烹饪，暂时还没看出来它们有食人的习惯。”乌鸦撇撇嘴说道，“帮忙看看这些褐点是不是人血。”
“x，你他x当我是神仙啊，靠闻就能分辨出血液种类。”雌豹挥了挥爪子，但还是爬了过去，“根本不是血，不对，这些颜色更深一点的不是血，已经没什么气味了，不过你周围那一圈的味道很像血迹，但是不是人血我就不知道了，还有那些碗，都没有装过血液。”
“针不是放血针，刀是最普通的切割石刀，不是锯齿刀，也没有手斧，再加上没有盛血和脑浆的碗……”乌鸦蹲在门前拨弄着那堆工具，“那就不是活人献祭，啧，我对裂谷部落的印象更好一点了，我讨厌人祭，实在太蠢了。”
“你原本觉得是献祭的现场？”
“很明显啊，你们看，裂谷部落的祭司在获得了准入资格之后，带着几个人一路走到这里，但是被气密门挡住了。为了取悦守门人让他打开大门，原始部族最正式的方法就是活人献祭了，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我猜测的方向出错了。”
“嗯？”
“这些工具……”乌鸦指了指被他翻乱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以前都在杰西身上使用过，嗯，娜琪身上肯定也用过。”
“是纹身的工具。”玫瑰若有所思的说道，“长老的传承？”
“在罗阿的见证下，完成神权的交接，这也是原始部族很常见的做法。”乌鸦点头道，“现在只有两个问题无法解释，第一，那些符号光靠临摹是没有用的，但杰西本身对巫咒之术并不了解，她怎么才能激活娜琪身上那些巫咒的符文？她自己身上的符文最初又是如何激活的？”
“第二呢？”
“第二个问题一进隧道我就说过了。”乌鸦的目光始终在周围游移，在雌豹身上火焰的照射下，周围仿佛有无数阴影蠢蠢欲动，“有人会决定咱们是否能‘获得恩准拜见罗阿’，那人想必是地下掩体的守门人了，但是现在……他人呢？”
第三十一章 LOR001
“地下掩体的大门，是废土世界防御能力最强的建筑设施，没有之一，不仅能防核爆，而且还要能防住外部敌人的入侵。废土历史上，在一百多年前凯琳达大陆的状况还没恶化的时期，曾经有一座地下掩体凭着一己之力，硬是顶住了当地名为教团的最大势力三年的攻击，直到了教团内部分崩离析，地下掩体的大门也没有被攻破，虽说也有教团当初的武器还很原始的缘故，但也掩体的防御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玫瑰一边说着，一边用卷尺在环形门框下方的岩壁上反复测量，手中的铅笔在墙上留下一条条辅助线，让整面墙壁看起来像是几何学的教学现场，测量一阵，就会用那个奇怪的腕表凑上去感应一阵。
“你这是什么？”乌鸦蹲在玫瑰身边，看着腕表好奇的问道，“我早就想问了，他们废土世界的腕表体型都这么臃肿吗？”
“腕携式电脑，废土战前的个人标配，功能很齐全，就是没事就哔哔哔叫个不停，实在太烦了，和你差不多。”
“啧，谢谢夸奖。”乌鸦撇撇嘴，“嗯？居然还有使用者头像，不过看上去真丑，而且和你不太像啊。”
“嗯，没错，我按照你的脸捏的，我也觉得很丑。”在岩壁上最后用铅笔画出一个小圆圈，玫瑰指了指圆圈说道，“在这里开一个小洞，拇指粗细就可以了，深度一米，不要开太大了，否则会很麻烦。你这个表情……别说你做不到啊，当初你在我俩家里开洞的时候可很熟练，到了废土以后我看你备了不少化学药品，我不信你破不开一米厚岩石。”
“但是我有个提案。”乌鸦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招招手把抓挠大门玩的雌豹也叫了过来，低声道，“我不建议制造不可逆的破坏，除非没有其他办法。”
“嗯？也对。”白皙的手指轻点着嘴唇，玫瑰思索了片刻就点点头，直接擦去了墙壁上所有画出来的标线，随后从个人终端边缘抽出一根导线，把断口替换成类似吸盘模样的贴到了大门上，“办法还有，就是要花费好几倍的精力，很麻烦。”
“玫瑰，为什么那么麻烦啊。”雌豹却不解的得揪着乌鸦问道，“x，傻鸟，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乌鸦笑吟吟的向上指了指铁门，在大猫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双方还不一定不死不休呢，没必要做些无法挽回的行为给自己找麻烦，何况维持原样说不定今后还有用处，总比直接破坏了完整性强。”
“他说的没错，不是不行，但没这个必要。”
玫瑰的手指灵活的在按键上迅速移动，快的都已经出现了残影，腕表上的图像随着她的动作改变，大量的绿色数据从屏幕上飞快的刷过，刷新的数据流已经连成了一条条线，根本看不清到底显示了什么。
“如果是其他地下掩体的话，除非准确激活开启装置，否则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但这里是特殊的。”
“嗯。”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这里那个白色的女人进去过嘛，看来她提前留下了后门。”
“我现在没空和你计较，这笔帐记下来了，嗯？奇怪。”
屏幕上刷新的数据流突然停下了，出现的是一个由符号组成的笑脸图像，图像笑得非常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两条折线，还在两侧比出胜利的手势。
“嘁，没事找事，幼稚，你才难不住我。”
玫瑰的语气里带着乌鸦从未听到过的依恋，独眼中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温柔，撒娇般的皱了皱鼻子，玫瑰咬着嘴唇在笑脸上敲了几下，手指犹豫了一阵，才继续按动了终端的按键。随即笑脸变得越来越黯淡，最终彻底消失，数据流又重新恢复了刷新。
“居然没有趁机说废话，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玫瑰的手指重重按下最后一个键，眼睛死死盯着数据流，“你不会猜到我已经腾出手来了吧。”
“不，我只是在估算，咱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开门杀。”乌鸦朝大门努努嘴，“里面如果有人的话，能看到咱们吗？”
“当然，连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监视器在哪很难找到，但一定会有，而且不止一个。”
“那就说明他们暂时没有对话的打算了。”乌鸦点点头，“地下掩体的武器效果如何？”
“不弱，千万不要小看废土人的战斗力，控能者虽然因为源能混沌属性的关系，可以使用其他六个世界的武器的装备，但实际威力会比他们本世界的人差百分之三十左右，也就是说你之前武器测试的结果要提高百分之三十，才是废土人的真正战斗力。”
“那就难怪了，有这百分之三十，人类和变种人的实力就平衡了。”乌鸦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么地下掩体……”
“地下掩体不好说，尤其这是未知种类的地下掩体，一开门迎面一颗大当量核弹炸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废土的核弹连一级同等都无法正面硬抗。”
“我觉得只有神经病才会在自己家门口随便丢核弹，好吧，他们好像就是这么玩出末日来的，说不定真干的出来，大猫，到时候你就冲上去，抱着核弹塞回去。”
“x，你他x又挑衅，听你放屁呢，核弹炸过来他们自己还……”
“完成了。”啪的一声盖上终端的顶盖，导线自动收回腕表里，玫瑰提起琴匣迅速和大门拉开距离，“向外开的，小心点，贴墙，小火灭火。”
乌鸦第一时间彻底散成源能乌鸦，在山洞里飞的到处都是，玫瑰和雌豹也同时行动起来，迅速贴上了入口所在的岩壁。
墙壁和地面微微的抖动，尘土和碎石从洞顶悉悉索索的落下，伴随着硬胶质物体相互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几乎严丝合缝的气密门缓缓向外凸起，露出内侧密封用的黑色胶质，以及至少超过四米的厚重门体。
带着点污浊的气流从门缝中喷出，发出鸣笛般的尖叫，厚重的门体终于全部脱离了门框，开始向一侧横向移动，一点一点的，露出了门口的地下掩体。
不，露出的是门后的一片黑暗。
“嗯？地下掩体里没有灯吗？”几只源能乌鸦大摇大摆的站在气密门前，第一时间看到了门后的景象，随即蹦蹦跳跳的第一个闯了进去，很快，门后就响起了烦人的聒噪声，另一只玫瑰肩头的乌鸦惊讶说道，“奇怪，这里不太对劲，先进来，暂时安全。”
从雌豹手中接过几枚小臂粗的合金锁扣扣在气密门的门框上防止强行关闭，玫瑰撑开阳伞，和雌豹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入口，正如乌鸦所说，地下掩体里一片漆黑，只有某只源能乌鸦嘴里的冷光棒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为周围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借着微光可以看清，这是一条充满科技气息的通道，银色的金属墙壁平整光洁，反射着鬼火般的荧光，灰色的金属地板砖表面是磨砂的，踩上去一点也不会觉得过于光滑，头顶的天花板像是磨砂玻璃制成的，但硬度很不错，透过模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照明装置。
但是没有光，所有的灯都是熄灭的，而且想象中那些机枪炮台电浆射线之类的防御措施也都没有，就好像这里从未使用过一样。
“小火，勘测。”玫瑰打了个响指，一些细小的蔓藤从门框周围的岩石缝隙里爬出，蔓藤见风就长，很快就结成了一张大网，把敞开的气密门封的严严实实的，“乌鸦你自行决定行动。”
“我已经向内深入了。”出声的是玫瑰肩头的分身，而乌鸦本身已经显露出本体，举着手电没入长长的走廊深处，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我闻到了祭司身上的草药味，很浓很明显。”分身收到了雌豹的声音，“除非里面有其他人也用那些烂草根，否则她肯定进来过。地面没有脚印，我记得他们都是光着脚的吧，但地板上没有污迹和汗迹，所以说……”
“除非他们离开前很懂礼貌的帮着擦了一遍地板，否则就是有人帮他们善后了。”玫瑰沉吟道，“但自律机器人也能做到，还不能确定这里有没有人在，奇怪了，按部落人的说法，不该没有人的。走，小火，继续深入，乌鸦？”
“暂时安全。”乌鸦沿着螺旋向下的金属走廊谨慎推进，走几步，手电就会从走廊的各个角落扫过，金属墙壁的反光效果远远好于岩石，只靠一把手电，就可以让乌鸦把十几米宽的走廊看清，“注意天花板的金属部分，我怀疑是隐藏的炮塔，还有我标注了的地砖，有缝隙，同样疑似防御设施，但都没有启用。另外我扔荧光棒的位置，那是一扇感应门，一样没启用，很难直接打开。”
“看到了，我们注意，你继续。”
“继续不了了。”乌鸦停下脚步，皱眉看着挡在面前的东西，那是另一扇比外层稍小的圆形气密门，不过这扇门是洞开的，门内同样是一片黑暗，“地下掩体都有第二道大门的吗？”
“嗯？你已经到内门了？什么情况？”
“门开着，里面……安静。”乌鸦小心翼翼的走到气密门的位置，强光手电的光柱从里面扫过，“而且很大，大的有点夸张，我的乌鸦还在搜索，不出意外的话，这东西已经可以算作一座小型城市了。”
是的，里面很大。
乌鸦的分身早就已经飞了进去，所过之处，全是外表只有细微差别的金属通道，通道两侧分布着大量横向开启的自动金属门，除了门上的标识之外看起来别无二致。这些金属通道宽窄不一纵横交错，就像一张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二十多只源能乌鸦在蛛网般的通道内铺开，顺着通道不断前进，可以确定没有经过任何一条重复的通道，而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可想而知，这座地下掩体的规模有多大了。
“我们这就过来，金属环境我不方便播种，你把我身上的乌鸦留在这扇门前看着点，虽然按理说里面只是接待室，但还是小心为妙。”玫瑰伸手抓起肩上的源能乌鸦丢到两道气密门之间唯一的房间门口，“地下掩体设计初衷，本来就是一座小型城市，而且是功能齐全的小型城市，一座标准的地下掩体占地面积大多六到八平方公里，容纳人口一到两万，你不会把它想象成普通的地下基地了吧。”
“你猜对了，不过这不重要。”乌鸦朝身后接近的手电光柱招了招手，“重要的是这里面真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像新的一样，就像它……建成以后就被荒废了。”
“走，进去看看。”在内门前站了一会，玫瑰皱着眉说道，“光在这里猜一点用也没有。”
“你确定要进去？”
“我和小火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至于你……所以你在担心谁？”
“啧啧，我只是担心这里面万一都是自动门的话，进去也毫无意义。”乌鸦耸耸肩，也没躲进阴影里，三人重新组成三角形队形，闯入了这座神秘的地下掩体。
黑暗笼罩着广阔的城市，金属走廊里，只有三道手电光柱照亮了狭小的范围，四周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外来的声音，只有玫瑰的脚步声，在寂静之中格外清晰。
“当当当”，玫瑰在一扇自动门上敲了敲，“看标识这边是居民区，里面应该都是住宅舱，小火，用嘴回答，能强行破开吗？”
“简单，要做吗？”
“老实点，别发疯。”玫瑰对跃跃欲试的雌豹施以白眼，却发现乌鸦的动作有点奇怪，正在慢慢把电子喉贴向脖子上，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了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反应堆熄灭了，不，现在看来像是根本没有开启过，咱们先去反应堆，回头再慢慢探索。”
“不要有任何过激动作，听我说。”乌鸦嘶哑的电子音在玫瑰和雌豹的耳机里响起，“这里不止只有我们，左侧三十八度方向的拐角处，刚才有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怎么会这样
“吱呀。”自动门一侧的墙壁上，翻开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盖子，隐藏在金属盖下面的外六方要柄孔露了出来。雌豹一边一脸不满的朝乌鸦和玫瑰龇牙咧嘴做鬼脸，一边忿忿的摇着曲柄，一直关着的自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点一点的被强行打开了。
“地下掩体不是监牢，为了避免出入口出现故障，每一扇门都会有紧急开启装置。”
玫瑰口中这样说着，看上去毫无异状，但实际上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耳机上，听着乌鸦无声的消息。
‘没看清体型，更无法判断种类，但我可以确定，绝对有移动的物体，是生物还是机械体待定。’几乎在玫瑰话音落下的同时，乌鸦也用电子喉结束了发言，立刻改用正常的嗓音正常的问道，“为什么不先去找反应堆？这样一扇一扇开门费时又费力。”
‘我们知道了，暂时不要声张，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发现异动你自行决断。’玫瑰借着乌鸦正常说话的时机使用了电子喉，随即恢复了正常音量，“居住舱里一定会配备电脑，里面除了大量的娱乐软件之外，肯定会有一个程序。”
‘我知……右侧十四度方向，又闪过去了一次，不确定是否为同一个体，但体型至少接近正常人类。’电子喉归电子喉，正常音归正常音，乌鸦区分的明明白白，就像两个不同的人在同时做不同的事一样，“你想找地下掩体的地图？”
‘黑影的状态如何？’玫瑰区分的也不比乌鸦差，“当然，里面的路太复杂了，就算是那些使用中的地下掩体，路上有指示图标，没地图还有可能迷路呢，咱们没地图摸黑进去就是送死。”
‘确切的说不是黑影，是那种像水人一样的透明体，或者干脆就是用了光学迷彩，我更倾向于后者。’自动门已经打开了一多半，乌鸦直接丢进去了两根荧光棒和一只源能乌鸦，同时用精神分裂似的方式说着，“但是你别忘了，城市里可没电。”
‘不管是什么，先静观其变，他们总会做出反应的。’玫瑰也习惯于精神分裂了，撑开阳伞挡在门口，“你难道不知道有种东西叫电池？”
‘嘿嘿，放心，他们既然喜欢玩，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乌鸦舔了舔嘴唇，眼睛里透着兴致盎然的兴奋情绪，“里面安全，可以进入，大猫，行了，停下吧。”
“x，累死老娘了，你们两个偷懒的家伙给我记住了。”雌豹气势汹汹的朝乌鸦挥挥拳头，她也学会了精神分裂，‘嘿嘿，我越听越觉得你俩就像两个神经病。’
‘是三个。’‘是三个。’
在电子喉里异口同声的回答，玫瑰揪着出言不逊的雌豹的耳朵，把她拉进了居住舱里，而乌鸦在门口放下两只分身之后，也掏出双枪倒退着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标准的小客厅，沙发的布料已经腐朽，一碰就是一个大洞，墙上的壁挂电视表面，保护膜都没有撕开，就连茶几上的几个遥控器，都还封在塑料袋里，完全没有有人使用过的迹象。客厅尽头是一扇普通门，转动把手就能开启，里面是同样未使用过的单人卧室，衣柜里还放着几件印有lor001字样的蓝色紧身衣。
“怎么样？”绕了一圈一无所获，乌鸦皱着眉返回了客厅，“这东西如果放了一两百年，还能启动码？”
“地下掩体的设施是为了长期使用准备的，使用年限本来就长的惊人，再加上这种干燥的环境，问题应该不大。”玫瑰熟练的拆开电脑显示器下方的金属墙体，拽出导线连在腕表上，很快，显示器就亮了起来，“成了，我需要一点时间。”
“刚好，我也需要。”乌鸦抬起头，视线已经被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吸引，拆下出风口的百叶板，背后是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正方形风道，“其他地下掩体的通风系统有什么特点？有单独的防卫措施吗？”
“不知道，这都是末日前的机密。”屏幕上的画面在飞速切换，玫瑰头也不抬的答道，“除非找到设计图，否则就连那些地下掩体的拥有者都未必了解。”
“啧……”乌鸦沉吟了片刻，终于咬牙打开了提箱，轻手轻脚的把小人偶捧了出来，“机密的知情者又要多一个了。”
“x，难怪那个姚什么说你天天玩娃娃，傻鸟你他x越来越像变态了。”雌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精致的小人偶，好奇的想要伸手戳戳，但看到乌鸦阴沉的眼神，还是把手缩了回去，“这娃娃到底是什么啊？”
“血傀儡，受我操控的，只是巫咒之术而已。”
这次乌鸦直接切开了手腕，把伤口对在小傀儡的红唇上，涌出的鲜血被傀儡尽数吸收，一滴都没有浪费。在吸收了大量鲜血之后，小傀儡两颗纯净的眼球变得越来越红，红的就像要滴出血来，直到吸干最后一滴血，她才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歪着头对雌豹竖起一根中指，随后飘然而起，没入了空调的风道里。
“x，老娘干死你。”雌豹一脚就对乌鸦踹了过去，“又他x跟老娘挑衅。”
“是她干的，又不是我。”乌鸦早已提前一步飘到了玫瑰身边，笑眯眯的说道，“你找错人啦。”
“你他x自己说是受你操控的。”雌豹有点迷糊，“到底是不是你？”
乌鸦笑得一脸灿烂，但就是不回答，抢在雌豹瞪圆了眼睛发作之前蹲在玫瑰一旁：“找到了？”
“对。”玫瑰已经收回了连接的导线，皱着眉说道，“但是没有找到欢迎词和介绍。”
“嗯？”乌鸦挑挑眉，“还在琢磨lor代表的类型？”
“是，介绍里一般都能推断出来，但我始终没找到。”
“所以要不就是为了保密不能安装，要不就是……”
“没有装的必要。”又一次异口同声，两人相视点点头，“所有居民都清楚。”
“或者所有居民都没有选择。”
“又或者……”
直到这时，两人才发现彼此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古怪，而且背后雌豹的脸色正在朝黑色发展，一声冷哼，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同时把头扭开，乌鸦干咳着先一步飘出了居住舱之外，玫瑰倒是慢悠悠的整理好个人终端，拉着雌豹跟了上去。
“杰西祭司进来了一趟，又出去了。”两人刚一出门，就看到乌鸦直挺挺的堵在门口出神，“我是指通向这里的那个山洞，她带着娜琪在外面转了一圈，没看出有恶意。”
“那就暂时……”
“什么人。”乌鸦突然眯起眼睛断喝一声，借着阴影转瞬间越过五十多米的距离，出现在走廊的一个拐角处，单膝跪地看着地面。
“怎么了？”他的身形还没停下时，玫瑰的步枪就已经架了起来，正对着乌鸦的方向，同时雌豹背靠背守在玫瑰后方，身上虽然没有腾起火焰，但双手已经变成了变透明的兽爪。
“不，这边没人。”乌鸦看上去像是心里很奇怪的样子，迷惑的挠着头站起身，“刚才我好像看到这里有片衣角晃了晃，但过来以后什么人都没有，也许是光线晃动看错了，把阴影看成衣角了吧。”
“黑暗环境特有的错觉，很正常。”玫瑰在雌豹胳膊上轻轻拍了拍，两人迅速交换眼神，随即慢慢朝乌鸦靠近，就在离转角只有几步的时候，雌豹突然前冲蹿到乌鸦身边，身上瞬间腾起明亮的火焰，彻底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还真是什么也没有。”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廊又重归黑暗，乌鸦摘下及时带上的墨镜，低声嘟囔道，“希望是我真的看错了吧。”
“不管是不是错觉，小心没大错，此地不宜久留。”玫瑰朝四周望了望，“先去动力室把反应堆弄好了再说，走，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
说着，玫瑰打开了腕表，屏幕上出现了圆形的地下掩体俯视图，期间密密麻麻的走廊简直像迷宫一样看得人头痛，关键是大部分走廊都是弧线甚至曲线，拐几个弯就会彻底迷失方向，就像玫瑰说的那样，没有地图的话，走到死也不一定能走出来。
还好，腕表的地图上有代表三人位置的光点，甚至连前往的路径都已经标出，看的一清二楚。
经历过刚才的风波，三人显然失去了交谈的兴致，脸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的照着地图前进。当然，这些只是表面，在三人的耳机里，显然一点都不平静。
“我确实看到那里露出了一片衣角，马上就抽回去了。”没等玫瑰询问，乌鸦就先一步解释道，“我也不想打草惊蛇，但我怀疑对方在试探。”
“嗯，继续。”
“不管是用光学迷彩还是用其他方法，他或者他们之前是隐形的，能被我直接看到，很可能是对方有意取消了伪装，原因就是咱们的视若无睹让对方产生了怀疑，才会用这种方式试探，如果这时候咱们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对方一定会知道咱们的表现是在装样子。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真是无意中暴露了自己，所以说，其实无非是一次选择而已，我选了我认为胜率最高的选项，现在看来，应该是选对了。”
“怎么？”玫瑰眼神微动，“他们还在跟着？”
“不知道，我收缩监控了。不过就算不收缩，背后没有光的话，他们的状态我也很难发现。”
“确实还在跟着。”雌豹嘴角抽了抽，脸上的伤疤在阴影下显得愈加狰狞，“他们的行动虽然没有发出过声音，但是味道是隐藏不住的。”
“嗯？”乌鸦皱了皱眉，“什么时候闻到的？”
“从进了第二道门开始，一直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在咱们周围，时浓时淡的，我开始还以为那是这座地下掩体里特有的气味，就没有太在意，直到刚才咱们进了居住舱，结果这股气味变得微弱，进卧室的时候甚至消失了。等到一回到走廊，气味又出现了。”
“那就没错了，有通风口，内外的气味不可能差太大。”乌鸦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朝身后看了看，扔出几根荧光棒，最终遗憾的摇摇头重新跟上了玫瑰和雌豹的脚步，“别这么看我，我就是做做样子。”
“嘁。”玫瑰白了他一眼，在腕表上敲了敲，用正常音量说道，“这边已经是中央控制区了，按地图显示，总控室和动力室都在这个区域。”
乌鸦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周围的环境确实不太一样了。
银色的金属墙壁变成了铅灰色，而且走廊变得更加宽敞，走廊边偶尔可以见到几张长椅，有些走廊的交汇点处，甚至还有一些花坛样式的圆形空洞。
不仅如此，天花板和地板上，隐藏着防御武器的暗格又出现了，甚至有几台自动机枪塔就明着竖在路中央，第一次见的时候把三人吓了一跳，直到确认它们已经失去了射击能力，才放心的从它们身旁经过。
“等我看看。”玫瑰的手指在腕表屏幕上划动，“理论上来说，这个最大的圆形建筑区域，应该就是动力室了。没错，就是那个，比想想中更好找一点。”
三人都看到了，玫瑰所指的位置是走廊尽头的一道弧形金属墙壁，也是大家所见到的舱室里唯一一个圆形的设施，虽然还隔得很远，但从弧度就能判断出，这个圆形舱室的面积相当惊人。
果然，越是靠近越能确定，里面的面积至少在几千平方米以上，上万都是有可能的，从外面沿着墙壁走了足有五分钟，居然都没有看到舱室的大门。
不，看到了。
代表出入口的凸起门框，终于出现在三人的视野内，不用提醒，几只源能乌鸦已经叼着荧光棒率先冲了上去。
“门是开着的，里面确实很大，而且暂时安全。”乌鸦眯起眼睛，皱了皱眉道，“不过……算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有问题？”玫瑰快走几步出现在门前，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吃吃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第三十三章 踢到铁板了
（文前说一件事，这几天，嗯，大概四五天吧，我会维持最少限度的更新，也就是每天两千字。因为我有了些感悟，所以要把前面的章节改一下，部分章节修订，再补充部分章节，情节方面不会有太大变化，但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到时候我会一次性放出，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当然不看也没问题，不影响后文的阅读，嗯，大概吧。）
虽然乌鸦没有亲眼见过地下掩体的动力室，但在三方的资料里都有所提及，尤其是玫瑰提供的那份之中有高度仿真的手绘图，因此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是一个科技风格很浓的环境。
动力炉置于正中，那是一个深埋地下的圆形反应堆，露出地面的高度只有半米。反应堆中心有两个大腿粗的插孔，插孔左右分开，与之对应的，是从天花板降下来的反应堆顶盖，顶盖下面连接的是一根四米长的燃料棒，顶盖降下时会准确的插入两个反应孔之一，从而激活反应堆，为地下掩体提供充沛的能量。
在动力炉的周围，还会连接着各种各样大小不等的电子设备，能量稳定，温度降低，能量存储，能量分配，这些设备不仅保证动力炉的绝对安全，也能把它的工作效率提升到最大，小小一座十几米直径的反应炉，就可以供应一座小型城市的满负荷能量供应。
这是废土世界末日前核心的能源科技，几乎应用到了所有的领域里，地下掩体更是如此。这里所用的稳定动力炉是末日前最先进的，可以说，一座地下掩体的精华，有一多半是在反应炉上，反应炉就是地下掩体的灵魂，失去了它，剩下的设施连躯壳都算不上。
然而当玫瑰看向动力室内部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根本没有动力炉。
不是没启动，也不是坏掉了，而是根本就不存在。
应该埋设反应堆的地方，只有一个深达十多米的金属深坑，天花板上也没有反应堆的顶盖，升降的轨道已经镶嵌在了天花板内部，手电照过去还能看清里面被油覆盖的滑轨，却没有真正的顶盖，更不要说高辐射性的燃料棒了。
这样的地下掩体外壳，对于废土世界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现代废土技术不可能重新建造一套动力炉以及配套设施，因此地下掩体的所有功能都无法使用，防御设施更是空谈，如果里面还有囤积的各种物资和装备还好说，如果连物资都没有，外面的帝国人知道了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一座正常的地下掩体，反应炉应该是什么时候安装的？”乌鸦绕着地面的深坑转了几圈，眯着眼睛问道，“不会是最后才安装吧。”
“你怀疑这座地下掩体还没来得及完成，末日就已经降临了？”站在坑边茫然地愣了许久，玫瑰才有些恍惚的说道，“所以它根本没有投入使用就被封闭了？”
“呵，lor这个类型为什么从未被发现过？而且这可是第一号。”乌鸦笑眯眯的说道，“就是因为这一类型的还没来得及建造更多，不，应该说就连试用型的都没有造完，战争就毁灭了一切。至于外面裂谷部落的那些村民，我估计就是建筑工人的后代，他们信仰的罗阿应该就是战前接受命令所用的通讯终端，给他们的最后一条命令估计就是保密，所以他们作为唯一幸存的知情者，世代保守着地下掩体的秘密。”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玫瑰颓唐的垂着头，咬着嘴唇低声道，“看来这次真的白来了一趟。”
然而在失望和茫然地表象之下，两人始终在交换眼神，无声的对话借着电波的输送，一直在三人之间传递。
“故弄玄虚。”乌鸦在玫瑰看到动力室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说道，“欲盖弥彰。”
“嗯。”玫瑰一边保持着呆滞的样子，一边暗中说道，“不过如果没有发现有人隐身跟踪的话，其他人说不定真会被糊弄住。”
“你在开玩笑？”乌鸦嗤笑道，“不说我已经发现了部落人和地下掩体内部的联系，也不说大猫可以确认杰西祭司她们进入过掩体内部，就说你自己，那个人在入口处留下了只有你知道的后门，就说明她肯定进来过，有这几个依据，即便真没发现有人隐身跟踪，我也不信这是个未完成的地下掩体。”
“我是说其，他，人。”玫瑰做出颓唐垂头的样子，但暗中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这个地下掩体其实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让人发现的，发现了也就不会再惦记了。”
“没错，为了隐藏秘密的心理战而已。”乌鸦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低声道，“裂谷部落的废土人是第一道防线，掩体大门是第二道，而地下掩体本身就是第三道了，嘿，值得用一整个地下掩体做掩饰，看来这里面隐藏的秘密还真不小。”
“那些隐身的生物呢？你觉得是第几道？”
“他们不太可能是裂谷部落的人，我怀疑他们就属于秘密本身。”乌鸦突然振奋起来，也没用电子喉，直接大声说道，“先别沮丧了，虽然地下掩体是未完成的，但从刚才的居住舱来看，掩体里的物资配置应该是齐全的，有了那些物资，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可惜就是没能弄清，那个白色的女人当年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足迹。”
“嗯？”玫瑰瞳孔微微一缩，已经明白乌鸦这是在说给可能存在的监视者听，一边以目光询问，一边很配合的提高音量，“百合她偶尔也会做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未必有什么特殊目的。”
“喂，你们两个。”看着两人搭档着唱双簧，一直默不作声的雌豹终于忍不住了，打开电子喉无声的问道，“既然知道隐藏着秘密，不仔细找找吗？”
“完全没必要，这么大的地下掩体，到处都是房间，咱们又一点头绪也没有，给咱们一年的时间都未必能找的到。”乌鸦这次完全没有用电子喉掩饰的想法，直接用正常音量说了出来，“对方既然舍得用地下掩体来隐藏秘密，肯定会把隐藏工作做到最好，别说咱们三个人了，就算外面的帝**都进来进行地毯式搜索也没用。”
“我甚至怀疑，除非把地下掩体彻底拆掉，否则谁也无法发现究竟隐藏了什么，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上，不如换一个角度，既然没有头绪，那干脆就人为创造出头绪来。”玫瑰疑惑了看了看他，也跟着放弃了掩饰，“比如说，那些隐身的生物。”
“没错，比如那些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咱们背后的小老鼠。”乌鸦回过身，手电的光柱已经指向了动力室外的走廊，“你们说呢，小老鼠们。”
就在话音出口的同时，走廊里突然闪过一道雪亮的刀光，刀光从天而降，在手电光下格外耀眼。
随着刀光斩过，一件被劈成两半的斗篷在空中显形，飘飘悠悠的落向了地面。
“啧，踢到铁板了。”看着斗篷背后，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乌鸦的嘴角抽了抽，眯着眼睛咂舌道，“好像不是小老鼠，而是大老虎才对，唔，我们现在说声打扰了，还来得及吗？”
第三十四章 激斗
(前二十章做了一些调整，主要是把之前不该故意隐藏起来的那部分线索放出来了，这样朋友们看起来不会觉得那么累，应该也不会再有一头雾水看不懂的感觉了。有兴趣的可以回头重新看一下，在书评区说说感想。今天还会继续修改，应该会有两章大修，到时候看看效果吧。今天还是最短更新，放心，不会维持太久的，改完就恢复。另外，前几章可能还要大修一次，看我能不能找到思路。)
似乎是来不及了，因为乌鸦三人已经看到了面前的生物。
棕褐色的毛皮，佝偻的脊背，弯曲的双角，尖锐的獠牙，直垂地面的前肢，锋利如刀的爪子，四米多高的体型居高临下，两只棒球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妖异的光。
变异比蒙，废土上最恐怖的杀手。
巨型斗篷被挑飞到了空中，只剩下一角还挂在变异比蒙的身上，小小的人偶双手握着一把比她身体还长的短剑，保持着落地的姿势站在原地，像是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呆了一般。
这个秘密有点劲爆的过头了，乌鸦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下一刻，三人像是约定了一样，同时像变异比蒙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雌豹突前，挥拳，倾尽全力。
毫不留情，也容不得手下留情，因为三人都知道，一只穿着隐身斗篷还会隐匿声音的变异比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三人揭开了这座地下掩体最核心的秘密之一。
有智慧的变异比蒙并不罕见，但是智力高到这种地步，会像人一样穿着衣服使用战术技巧的变异比蒙，废土上可以说前所未有，再联系到这座神秘的地下掩体以及它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足以让人产生无数的联想。
只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才有价值，如今被三人无意中戳穿，对方最大的可能就是……
变异比蒙动了，明明在三人之后才行动，但攻击却先一步到了三人面前。
简单直接，挥爪，斩。
连用力的动作都没有，变异比蒙只是随意的挥了挥前肢，走廊里就响起利爪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雌豹的拳头还在半空，比蒙的爪子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吼。”瞳孔像猫一样收缩，雌豹一声怒吼，因疤痕而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不闪不避，只是挥出的拳头方向稍稍变换，正面迎上了比蒙的攻击。
当然不是闪着寒芒的利爪，而是利爪末端的前掌，但这就已经很恐怖了。
雌豹觉得自己就像正面击中了一辆飞驰中的火车，而且是满载的火车，对方的前掌不仅带着极端的力量，而且厚皮坚逾钢铁，正面冲击下，四根指骨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连站立的姿势都无法再继续保持了。只凭这一次交手，她就已经可以断定，这只变异比蒙绝对拥有一级同等的辐射能强度，而且实力远超过之前被联手干掉的大毛熊。
但雌豹就是雌豹，永远野性十足，即便双方的实力如此悬殊，她也绝不会退缩，在身体被打飞双脚离开地面的同时，腰部强行用力让双腿上翻，及时夹住比蒙比她腰部还粗的前肢，身体借着比蒙自己打出来的力量猛地向一侧拧了过去。
根本无法转动。
变异比蒙不仅厚皮坚如钢铁，肌肉同样硬如磐石，以雌豹那种惊人的爆发力，再加上变异比蒙自己的力量，却完全无法撼动比蒙强壮的前肢，雌豹即便竭尽全力，也就是让比蒙这条前肢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
然而前肢只是比蒙的武器之一而已，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最可怕的，是它那口无坚不摧的利齿，连钢铁都能嚼碎的利齿。
发现敌人缠上了自己的前臂，变异比蒙连想都没想，右臂收回，一口就咬了下去。
赌对了，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在比蒙的大嘴凑上来的瞬间，雌豹的眼前一亮，手脚同时松开，身体化作豹型，四肢在变异比蒙的胳膊上轻轻一点，最短距离扑向比蒙的脸，不止双爪瞄准了对方的眼睛，身体周围也腾起高温的火焰。
“小火小心。”
“大猫快闪。”
乌鸦和玫瑰的声音同时在雌豹耳边响起。
好不容易创造出一次绝佳的弱点攻击时机，但听到两人提示的同时，雌豹毫不留恋的凌空甩尾，借着尾巴抽打在比蒙手臂上的力量改变方向，斜向飞了出去。
非常及时。
在雌豹飞扑的时候，变异比蒙的两只尖角已经开始微微发亮，雌豹刚刚转向，就从角尖各射出一道辐射能强度惊人的高压闪电，闪电堪堪擦过拖在背后的豹尾，穿过雌豹原本扑来的路径，最终没入金属墙壁。
“轰”，闪电还没消失，就已经有三十多只源能乌鸦扑了上去，面对着变异比蒙庞大的体型，鸦群就像是一堆小虫子一样，不过体型虽小，爆炸的声势可一点都不小。
不知为什么，变异比蒙根本没有防御，反而做出四肢着地的姿势，任由源能乌鸦正面扑向自己，半透明的乌鸦一触即爆，而且威力惊人，小的惊人，只有一团浓浓的黑雾弥漫在走廊中，遮蔽了双方之间的空间。
视觉无效，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直没有动作的玫瑰终于动了。
自从雌豹发动攻击起，玫瑰就已经缩到了走廊的角落里，平举着步枪一动不动。当然，不动的只是躯体而已，乌鸦和雌豹都能感应到，她的源能反应一直在强烈的波动，体内积蓄的源能源源不绝的向步枪内灌注，就像里面有个无底洞一样。
源能灌注一刻不停，所有源能最终归于步枪的枪匣处，归于已经上膛的子弹之中。
源能亲和合金子弹，最佳合金配比，充能效果百分之七十七，远程狙杀的第一利器。
独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纤细的手指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近三分之一的源能储备瞬间清空，子弹与声音几乎同时没入了黑雾之中，玫瑰有信心，就算是再强的一级同等，正面对上自己的子弹，也难逃受伤的命运。
但是子弹却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没有命中的声音，没有弹飞的声音，甚至连打空之后射中金属墙壁的声音都没有，子弹再也没有反应，就像是被黑雾吞噬了一样。
下一刻。
“咚”，一声沉闷的踏足声，庞大的躯体犹如撕开乌云的闪电，以肉眼难辨的高速从黑雾中冲出，双爪同时高高举起，用力抓了下来。
目标并非玫瑰，而是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乌鸦。
第三十五章 我欠她的
乌鸦并没有躲进阴影里。
和玫瑰一样，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走廊的边缘，一直在外围游走，寻找着变异比蒙的破绽伺机而动。
刚才的烟雾弹就是他找到的最好机会，遮蔽变异比蒙的视觉让它无法闪避，同时隐藏玫瑰蓄能和开枪的动作，为玫瑰创造了攻击的最佳环境，但他自己却始终没有发动过实质性的攻击。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的鸦群轰炸威力的确不小，但到底是多重爆炸，攻击点相对分散，应对实力相近的敌人毫无压力，但以变异比蒙的防御……还是不献丑比较好。
然而三人谁也没有想到，变异比蒙没有追击距离最近的雌豹，也没有选择威胁性最强的玫瑰，反而选择了最烦人的乌鸦，因此当庞大的身躯突然破开烟雾出现在乌鸦面前的时候，连乌鸦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分裂式魂像不是不死的，只是比较难死而已，最简单的致死方式不是扑灭所有的分裂体，那样太麻烦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转换成魂像之前对本体造成致命伤害，这样即便对方随后展开魂像，再凝聚回本体之后也会重回致命伤状态，无法回避死亡的命运。
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至少看上去正是如此。
看上去变异比蒙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乌鸦的反应速度，乌鸦目光还没转移到敌人的身上，连瞳孔都来不及收缩，利爪就已经到了他的头顶，还没实际接触，带起的烈风就已经在他额头撕开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这才是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应有的威势，睥睨废土，罕有敌手，在乌鸦眼球上的倒影中，只能看到两只爪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x你x的傻鸟。”
一条结实有力的腿突然从乌鸦身旁出现，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肩上，要把他从利爪下远远踹开。
然而没有踹到。
更确切地说，踹到了，但雌豹的力量还没发出受力点就消失了，让她觉得像踹到了一团空气一样，受力点已经变成了一群源能乌鸦飞向了四周。
与此同时，变异比蒙的爪子也到了。
乌鸦的身体虽然消散，但雌豹的腿还在，而且正好暴露在了比蒙的爪子之下。
“轰”，本已做处向四周散开姿态的源能乌鸦同时转向，接连撞上了变异比蒙的胳膊，竭尽全力想要延缓爪子挥下来的速度，努力确实奏效了，爪子的挥击确实减缓了一点，但有限的效果根本不足以让雌豹把右腿从爪子下面收回。
于是，皮肤被风压切开，肌肉被利爪撕裂，变异比蒙的爪子势如破竹的切开了雌豹的半条大腿，一路推进直至腿骨，再结实的肌肉，再精妙的卸力方式，都无法阻止利爪的推进。
子弹可以，玫瑰开枪了。
虽然还是晚了一步，但在腿骨被切开前，子弹先一步命中了爪子，火花飞溅中，三人的共同努力产生了效果，爪子的方向终于改变，斜着滑了出去，没有砍断雌豹的大腿，只是从结实的大腿上挖下了一大块肉，切口边缘整齐光滑，皮肤，脂肪，肌肉，血管，以及……白森森的，正在被周围喷出的鲜血覆盖的大腿骨。
“吼”。
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向外狂喷，但还没喷出多少，雌豹就发出一声狂吼，魂像展开化做源能组成的熔岩豹，右侧后腿明显缺了一大块，但至少没有继续朝外喷血了。
“我他x就是个傻x，这次是老娘的锅，傻鸟对不住了。”展开魂像的雌豹虽然脚步有些蹒跚，但速度依然快如闪电，轻巧的避开了变异比蒙的另一只爪子，完全没有退后休整的伤者自觉，反而也弹出爪子，朝着变异比蒙迎了上去，“x你x的，干死你，老娘还能打。”
“打你xx。”粗鄙之语第一次脱口而出，乌鸦贴着雌豹从她身前的阴影中现身，抬脚把没防备的她踹出去十多米，一路翻滚着滚回玫瑰身边，随即一抖披风，再次遁入阴影，从玫瑰的另一侧冒了出来。
“嗷~~”交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直到这时，变异比蒙才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爪子贴着地面，慢慢向三人走来，金属地面随着身形的起伏抖动着，沉重的脚步一声一声，回荡在黑暗的地下掩体中。随着它方面速度，可以看到它的额头上嵌着玫瑰的子弹，子弹只有三分之一没入了它的体内，就已经被肌肉卡住了，几乎没能造成伤害。
“抱歉，我是猪，我拖战力了。”被玫瑰揪着耳朵，雌豹的魂像也放弃了继续进攻，像猫一样舔了舔不存在的伤口，“放心，就算这样我也能发挥大半实力。”
“她的伤怎么说。”眼睛盯着慢慢压过来的变异比蒙，乌鸦的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容，但声音里却藏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我知道你有不为人知的底牌，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正常来看，这条腿肯定是废了，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她也有，所以肯定死不了，但是腿……”玫瑰摸了摸雌豹的头顶，脸色也相当阴沉，“现在马上撤退，如果能在二十小时内返回血巷找医生，那一个月后她就能恢复，或者去七百公里外最近的联邦地下掩体也行，两个方案的时间都比较紧，但应该来得及。”
“呼，很好，很好。”乌鸦的目光从变异比蒙身上移向玫瑰，玫瑰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强烈的杀机，“你的底牌随便你，但这次由我来，我欠她的。”
“好，咱们的较量暂停。”
“喂，我还没……”
“你闭嘴。”
强行镇压了刚准备抗议的雌豹，乌鸦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抬起了手，黑暗中，小人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蹦蹦跳跳的爬到了乌鸦的手心上。
一人一偶，两双眼睛对视到了一起，相互点了点头。
随即乌鸦握住小人偶的身体，把她慢慢按在自己的胸前。
部分源能化的前胸就像是个黑洞，小人偶一点一点融入了乌鸦的躯体中，在她最后消失的脸上，露出和乌鸦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第三十六章 我来了
当小人偶被完全吸入体内之后，乌鸦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原本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永远躲在暗处，给猎物挖下重重陷阱，最后坐等享用尸体就可以了，至于攻击力？不存在的。
但是现在的他，散发出的气势仿佛一把出了鞘的宝剑一般，稍稍接近，都能让人感受到彻骨的凉意。和狐狸想必，更像是暴戾的猛虎，不仅锋芒毕露，而且足够疯狂。
是的，足够疯狂。
在看到他的表情时，被乌鸦拦在一旁的玫瑰和雌豹甚至觉得，乌鸦已经真的疯了。
那是只有疯子才有的表情。
喜怒忧思悲恐惊，他的表情不断变化着各种情绪，忽喜忽怒，似哭似笑，时而咬牙，时而扬眉，时而大笑，时而落泪，所有的表情一闪即逝停留不过三秒，但每一个都不似伪装，全部是内心的情绪表达，愤怒时睚眦欲裂，悲伤时凄然欲绝，真实的让人不忍怀疑。
“并非人格分裂，我也没疯，现在只是取回了我分出去的一部分灵魂，恢复应有的状态而已。”
“我在说谎。”
“不，我没有。”
“我只是隐藏起了部分真实误导你们。”
“总之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不，你现在一点也不好。
这句话玫瑰只是在心里想了想，雌豹却已经脱口而出了，不但因为他的话颠三倒四，也是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回头瞟了两人一眼，不到一秒的一次回眸，眼神至少出现了五种变化。但两人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兴趣，因为变异比蒙已经到了乌鸦面前。
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变异比蒙有意走得很慢，沉重的步伐越来越近，身影在黑暗中显得越来越大，就像同样越来越大的压力一样。
步速虽慢，但四米多高的身形，让变异比蒙的每一步都迈的很大，二三十米的距离而已，十几秒的时间，它就已经站在了乌鸦面前。
棒球大的血红眼珠里闪动着杀机，变异比蒙抬手，挥爪。
险些废掉雌豹一条腿的一击再次出现，而且力量更加强大，速度更加迅捷，来不及眨眼，利爪已经迫在眉睫。
但乌鸦半步不退，同样举手迎了上去，这一瞬间，他体内的源能疯狂攀升，能量强度无限逼进了一级控能者，而源能的容量更是已经远远超出了一级控能者应有的总额。
“叮”，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一黑一白两把手枪，交叉着架在头顶，巨大的爪子曾经势如破竹，但此时此刻却被两只手枪架在空中，一毫米都无法再前进。
“喝。”口中吐气，额角青筋暴起，乌鸦双手猛推，源能再次激发，在与辐射能的碰撞中把变异比蒙硬是顶了回去，让它小山一样的身躯一阵趔趄。
但借着躯体的摇晃，它的后爪已经踢了出来。
前肢灵活，快如闪电无坚不催，后肢粗壮，重若千斤开山裂石，变异比蒙的后爪虽然不如前爪锋利，但力量却远远超过前爪，虽然身体还在扭动中寻找重心，但爪子已经准确的朝着乌鸦心脏的抓了下去。
“当。”
力量再强乌鸦也不会退。
同样的应对方式，黑白双枪的枪口同时抵在了变异比蒙的后掌上，硬是抵住了对方的脚踢，虽然有一瞬间，乌鸦的脸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但到底还是挡住了，而且依然半步都不退。
扣动扳机，开枪。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注满源能的子弹还未出膛，就撞上了变异比蒙的后爪，源能与辐射能再度发生了剧烈的的碰撞，乌鸦的身体微微晃动几下，就重新站稳了脚步，但变异比蒙本就摇摇欲坠，这下更是被直接击倒，连续翻滚了几圈，摔出去了七八米的距离。
在它的后爪上，两枚子弹已经深深没入了它掌心的皮肤里，只有弹头根部还露在外面。虽然依然没有血液流出，但它明显感觉到了疼痛，惨叫中甩着后肢，强行用肌肉把弹头挤了出来，这才仓皇的重新爬了起来。
“我这样很累，很难受，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其实挺久的。”
“但至少足够我干掉你了。”
“一定要干掉你。”
乌鸦并未趁胜追击，他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一边把双手摊开，两把手枪化作源能没入他的手心，随着两团黑雾再度在掌心凝聚，两把匕首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漆黑的匕首，平凡，陈旧，没有一点光泽，缠绕着握柄的布条上还带着暗褐色的痕迹。一把很薄，薄的就像纸片一般，一把很厚，像铁棍更胜于匕首。
脸上带着诡异扭曲的笑容，笑容还随着情绪的变化不断变幻，乌鸦伸出舌头舔了舔薄薄的那把：“这可是涂满剧毒的匕首，怕不怕。”
“其实并没有。”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的攻击力那么低？”
“刚认识我的生物不会这样想的。”
“可惜我不会告诉你。”乌鸦的笑容越来越疯狂，两只胳膊垂在左右，双手反握着匕首，迎着变异比蒙走了上去，一如它刚才接近时那样，步伐沉重而缓慢，却带着强大的气势和压力。
“吼。”后爪还在疼痛，现在看到乌鸦开始逼近，变异比蒙身上短短的硬毛都炸了起来，在乌鸦的逼迫下后退了一步，一对前肢护在身前，摆出了防御性的姿态。
“刺客分两种。”
“不止，但随便一说就行了。”
“蹑迹潜踪，毒蛇吐信，一击毙命，我喜欢这种传统的方式。”
重新站到了变异比蒙面前，乌鸦慢慢抬起双臂，亮出反握的匕首。
“不过还有一种刺客，喜欢踹开府邸的大门，一路干掉所有阻挡的护卫，最后冲上去砍死人家的国相。”
“但他自己也被砍死了。”
“有时候偶尔用用这样的方法也不错。”
“是非常爽。”
乌鸦的双腿微微弯曲，要背前倾，不断笑容的变幻渐渐减慢，最终定格为阴翳的冷笑。
“所以……我来了。”
“我们来了。”
于是，乌鸦来了。
第三十七章 给我断
“咚”，脚下重重蹬踏地板，实心的地板发出地震般的轰鸣，乌鸦瞬间从所有人的视线中脱离，甚至没有人能看的清他是怎么办到的，更别说看清他的位置了。
变异比蒙表现出了高度紧张，硕大的头部左顾右盼，想把这只看似渺小的生物找出来，但它连续几次努力都一无所获，乌鸦就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在找谁？我吗？”
乌鸦的声音从变异比蒙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撕裂空气的尖啸。薄如蝉翼的黑色匕首隐去了光华，威力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利刃没入变异比蒙的背后，切开皮肤的声音如同锯木头一般刺耳。
比蒙手掌般厚实的皮肤绷紧之后，简直比坦克还要坚硬，但乌鸦一改之前攻击乏力的状态，连玫瑰的步枪满功率射击都很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的皮肤，匕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阻滞，轻而易举的切了进去，顺势拉开一道半米长的裂口，犹如钢筋般坚固的肌肉也被一同切断，断裂的纤维发出弓弦崩断一样的声响。
“嗷~~”伤口虽然没有流出多少血，但一定很痛，变异比蒙一声惨叫，回声在地下掩体中不断回荡，身体猛地前冲，及时让匕首从背后脱离，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第一次遭受如此痛苦，显然也让它陷入了愤怒之中，抛开理智，不再畏惧，变异比蒙迅速转身，右臂暗中顺势向身后挥出，爪子无意中擦过地下掩体的墙壁，像切豆腐一样无声无息的在金属墙壁上留下了四道刻痕。
“叮。”锥形的粗匕首早就等在那里了，准确的架在了爪子上，金属和利爪摩擦，发出抓挠玻璃一样的恐怖音效，一边是瘦弱单薄的身体，一边是四米多高的庞然大物，体型上有着天壤之别，但乌鸦的锥形匕首还是稳稳的架住了变异比蒙的袭击。
不止是挡住了而已，随之而来的，还有乌鸦的反击。
一把匕首挡住了爪子，另一把直插变异比蒙的手腕，看上去没用多少力量，只是随手一戳，但变异比蒙本能的感到了危险，竭力移开了胳膊，勉强避过了断腕的命运，但还是被匕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但它的危险并未过去，乌鸦如影随境，顺着它的胳膊就跟了上去，突进到了它的面前。
一刀穿……嗯……因为身高的差异，攻击的目标显得有些违和，习惯性抹向喉咙的匕首，此时抹向了某些很微妙的位置，
变异比蒙体会到了深深的恶意，干脆放弃了进攻，一只爪子护在下腹，另一只在面前胡乱挥舞着，就想要把苍蝇赶走一样。
赶的走苍蝇，但是赶不走乌鸦。
虽然毫无章法的手臂挥舞，的确给乌鸦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让他很难欺近，但乌鸦就是乌鸦，即便此时还保持着从容，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几次爪机的缝隙间绕了进去，身体猛地跃起，匕首迎面朝着变异比蒙的眼睛刺去。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变异比蒙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离开地面身上半空，意味着失去了辗转腾挪的余地，而且就连想要发力都会失去依托，以至于无法用出全力，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因此变异比蒙又退了两步，让开乌鸦匕首的直接攻击，同时向着他低下了头，强烈的能量反应，在两根尖角之间酝酿。
雷霆闪电。
汹涌的雷电再次从两根尖角上喷了出来。
闪电是紫色的，这是传说中废土辐射能强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候，闪电才会转化成的颜色，紫色闪电跳跃发出噼啪噼啪的闪光，空气中充满了氧气被雷电电离后的焦臭味。
然而乌鸦却从雷电中消失了，从变异比蒙看来是绝境的环境中消失了。
并非遁入阴影，周围的能量如此狂乱，遁入阴影只是自寻死路而已，只是几只源能乌鸦出现在他的脚下，他的脚尖狠狠的蹋到了它们身上。
刚一接触，源能乌鸦就像连锁反应一样依次爆炸，一波又一波的气浪提供了接连不断的着力点，在变异比蒙惊愕的目光中，乌鸦简直像鸟一样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在空中轻盈的一个转折，绕过雷电覆盖的区域，降临到了变异比蒙的上方。
嗯？等等，位置不对。
变异比蒙突然发现，乌鸦借用躲避闪电的机会，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手中擎着匕首，对它露出极度诡异的表情。
下一刻，如同一道黑色的霹雳，乌鸦从天而降。
就算是一级同等，能力也是有极限的，变异比蒙已经什么反应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匕首越来越接近它的头顶，就像刚刚眼看着利爪撕开雌豹的大腿一样。
在最后罐头，变异比蒙勉强偏了偏头，用右角对上了乌鸦的匕首，虽然那是它身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可刚刚释放完雷霆闪电，能量正处于空虚状态，面对乌鸦的匕首，他实在一点信心都没有，但为了逃过被一刀贯额的命运，也只能竭尽全力了。
“给我断”。
匕首和弯角碰到一起，声音犹如瓷器相碰一般清脆悦耳，接触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保持着匕首下劈姿势的乌鸦，反应混乱仓促招架的变异比蒙，两人的动作定格了，一瞬间，地下掩体里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整个世界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了匕首和弯角的接触点上，接触的位置上亮起了一个光点，那是双方的源能与辐射能碰撞的结果。
当时间再度流动的时候，能量的风暴终于在接触点爆发了，微弱的光点迅速扩大，从点变成面，进而变成一颗升起的太阳，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强烈的光把地下掩体的所有角落都照的纤毫毕现，别说仅有的旁观者雌豹和玫瑰了，就连两个当事人，都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不仅只有光芒，还有爆炸冲击波般的气流，咆哮的气流陪伴着强光一起，从接触点上爆开，一瞬间，耳中只有爆炸的轰鸣，眼中只有夺目的强光，皮肤只感到狂风扑面。
直到轰鸣消散，地下掩体重归寂静，耳中才接受到了另一个声音。
“叮。”
第三十八章 乌鸦的礼物
（偷偷玩了个老梗，似乎被看出来了呀。）
在刺眼的光爆和弥漫的烟尘中，一只弯曲的角从碰撞中心打着旋高高飞起，一路旋转着飞到雌豹和玫瑰面前，才终于落到地面。随着叮的一声，弯角的尖端插进了金属地板，晃动着发出嗡嗡的蜂鸣音。
光芒敛去，尘埃落定，变异比蒙头上的一只角已经齐根而断，断口处淅淅沥沥的流了不少血，伤情看上去并不很严重，但变异比蒙却半跪在地上，捂着断角处晃动着脑袋，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
乌鸦就站在它的对面，倒提匕首盯着它的一举一动，脸上的神情依然混乱多变，但目光却并不散乱，完全集中在变异比蒙的身上，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踏”，呼吸刚刚调匀，乌鸦就重新迈开脚步，朝着变异比蒙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是有智慧的，现在故意装作只会凭本能战斗，以便麻痹我的警觉，趁我不备给我致命一击。”
“装的太假了，简直拙劣。”
“如果有时间，我不介意再陪你玩一会，但是……该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
乌鸦的眼神和表情一步一变，连语气都在不断变化，直到最后一步跨出，两支匕首在身前交错摩擦，发出磨刀般的锵然脆响，响声中，他的身体渐渐变淡，融入了无处不在的阴影之中。
而变异比蒙也重新站了起来，站姿像人的警戒姿态一样，而且双眼虽然依旧通红，但不再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狂乱，反而充满了灵性的巡视每一处可能潜伏有敌人的位置。
无声无息的，匕首从变异比蒙背后的阴影里冒出了来，同时伸出阴影的还有两只修长有力的手，握着匕首的双手凭空悬浮在变异比蒙的头顶，一点一点逼近，一点一点摸向了变异比蒙的后颈。
但是在最后一刻，乌鸦的匕首突然回转，因为就在他的下方，变异比蒙始终拖在身后，看似除了掌握平衡之外毫无作用的尾巴突然动了起来，尖尖的尾巴末端像长枪一样猛地向上刺出，虽然刺的地方看似空无一物，但从双手的距离推算，那正是乌鸦在阴影中所在的位置。
挡住尾巴突刺的时候，能量的碰撞让乌鸦脱离阴影的守护暂时出现在现世，因此破解了甩尾攻击的同时，乌鸦不得不正面对上了全力以赴的变异比蒙。
被挡下的尾巴只是先行试探而已，随之而来的就是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双臂，双腿，四只利爪，尖角，长尾，巨口利齿，每一处肢体，都是变异比蒙得心应手的武器，甚至就连庞大的身躯，都被转化成了一种进攻方式，接连不断，仿佛永无休止。
它的攻击颇有章法，面对它简直就像是面对一个经验丰富的人类战士一样，不迟疑，不冒进，节奏稳定，更难能可贵的，是变异比蒙不仅只知道攻击，它的防御同样稳固，在知道对手极强，自己厚皮的防御力并不稳妥之后，它变得相当谨慎，攻守兼备，不给敌人留下丝毫破绽。
爪击，格挡，角撞，招架，甩尾，反击，碾轧，变异比蒙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应对着面前的强敌。
而作为它的强敌，乌鸦表现更加犀利，犀利中还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他一改以往倾向于迂回和突袭的作战方式，全程都在正面交手，每一次攻击都是硬碰硬，都是力量与速度的较量，简直就像是雌豹附体了一样。
一手主攻，一手主防，近身缠斗，如影随形，肢体接触的闷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二十秒之内，交战声就没有停止过，无数次撞击声甚至已经连成了一线，能量碰撞变成了常态，周围每时每刻都处于能量爆发之中，四溅的火花，不断变幻的光影，地下掩体的黑暗环境时明时灭。
“当”，又是一次重击，巨大与渺小，两个身躯同时后退了三米，乌鸦急促的喘息着，脸色却归于极端的平静，而变异比蒙野兽的外表虽然开不出表情，但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和怒火。
双方仿佛都升起了一种明悟，三米之后，同时向前，变异比蒙的双爪交叉横扫，即便是厚实的皮肤都掩盖不住它夸张隆起的肌肉，显然已经倾注了全力，把胜负交给了最后一击。
而乌鸦也同样如此，匕首在身前交叉，锋锐的源能从匕首顶端延长，让两支匕首合成一把长长的大剪刀，面对比蒙的横扫，他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不避也不挡，不断提升体内的源能，让自己的速度飙升的更高，似乎是打算利用速度，在变异比蒙的横扫完成之前，先一步突入它的防御圈内，直接攻击它的本体。
只有几米的距离而已，但乌鸦已经成功的把速度提升到了肉眼难辨，看起来就算变异比蒙的横扫再怎么快，他也能赶在变异比蒙双爪合拢前抢进它的怀中，但就在乌鸦即将贴着变异比蒙的爪子，提前一线破开变异比蒙防御的时候，在变异比蒙怒火熊熊的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诡计得逞后得意的笑意。
笑意浮现的同时，变异比蒙双爪的横扫速度突然再度飙升，比之前骤然加快了一个档次，让乌鸦强行突入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把自己主动送到了敌人的利爪之下一样，而且还放弃了所有防御，比蒙长长的爪子足以把他切成十几片。
“呆鸟。”身后传来雌豹惊怒交加的叫声，“小心。”
小心？不需要小心，因为乌鸦的嘴角也泛起了笑容，虽然不断变换的笑容非常古怪，但终究是在笑着，笑容最浓，也是变异比蒙的爪子即将切入他身体的前一刻，他的腰部以上突然爆成了一群源能乌鸦。
是的，双腿还在继续向前冲，上半身却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群嘎嘎乱叫的源能乌鸦，正利用惯性继续向前。
变异比蒙的爪子只抓爆了几只脆弱的分身，根本没能拦住乌鸦的突进，而乌鸦在利用诡异方式绕过爪子之后，上半身重新恢复，保持原本的姿态，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直冲距离最近的目标，变异比蒙的大腿。
匕首做剪。
剪。
血花飞溅，惨叫响彻地下掩体，一条多半个人高的比蒙之腿从战圈中飞了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翻滚到雌豹的魂像面前才停了下来，半透明的豹子像猫一样凑上去闻了闻，脸上露出像人一样的笑容。
至于乌鸦，被断口处喷出的鲜血浇了满身却并未停下，反而欺身而上，冲到正痛苦的满地打滚的变异比蒙头部旁，两把匕首高高举起，狠狠朝变异比蒙的脖子刺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刚好挡在了乌鸦面前，用身体护住了遭受重创的变异比蒙。
第三十九章 承你的情
是真的从天而降。
头顶就是走廊的天花板，顶灯和通风**错排列，刚才小人偶撕开变异比蒙的披风时就是从通风口里钻出来的，只是通风口内的管径大小不一，大多都不容人通行，只有少数维修通道可以供人穿行。
此时被破开的就是其中一条维修通道，在乌鸦冲到变异比蒙面前举起匕首的时候，来人刚好落地，挡在了乌鸦和变异比蒙中间。
来人刚一出现，浓重的药味就弥漫在了空气中，药味之外，还有一股苍老而陈腐的气息。
稀疏的白发，苍老的面容，纹满纹身的皮肤，浑浊的眼神，乌鸦不用看就知道，从天而降的，正是裂谷部落的长老，刚刚分别不久的杰西祭司。
但乌鸦理都不理，匕首根本不做停留，直接插了下去，就像要把挡在中间的杰西祭司和变异比蒙的头一起刺穿一样。
“乌鸦，回来。”
玫瑰的一声轻呼打断了乌鸦的攻击，就想忽视了反应时间和动作惯性一样，在听到呼声的瞬间，乌鸦的匕首已经收了回来，随即转头就走，一眼都不再看变异比蒙和突然出现的人，一直回到玫瑰和雌豹身边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阻止我？”
“其实我觉得你喊的太慢了。”
“如果不是你阻止，它已经死了。”
“我刚说完要干掉它，你不给我个台阶下，我就自己收手岂不是太丢脸了。”
“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她的信息了，干掉她也没关系。”
“这么慢才劝阻我，要是她真被我干掉了不就麻烦了。”
“你快闭嘴吧，不管是哪个你都赶快闭嘴，台阶都给你了还那么多话。”乌鸦虽然没有回头看，但玫瑰始终盯着他背后的情况，眼看着从天而降的杰西祭祀手忙脚乱的替变异比蒙止血，却也不加以阻止，只是远远的冷眼旁观，“我也想替蠢猫报仇，但是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她的出现意味着事情没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有别人存在，干掉他们简单，但是再有其他麻烦，时间可就未必来得及了。”
“喂，玫瑰，怎么你说的像我已经死了一样。”雌豹甩着尾巴抗议道，“而且，呆鸟你这家伙发什么疯，别以为这样老娘就会对你态度好点，我他x的……我x，你怎么……x，你他x没玩够是吧。”
雌豹确实被吓了一跳，因为就在她的眼前，从乌鸦的胸口处，一支雪亮的匕首突然刺了出来，匕首上没有一丝血迹，但位置显然像是乌鸦被从背后刺穿了一样。
不过紧接着，他的胸口就形成了一道源能漩涡，一个精致的小人偶先把沉重的匕首从漩涡里丢出，随即辛苦的爬出了漩涡，挂在乌鸦的衣襟上荡起了秋千。
而乌鸦自身的神情恍惚，目光散乱没有焦点，甚至站在原地都有些摇晃，呆了好一会，才用力摇摇头，眼睛里恢复了神采，脸上又挂上了招牌式的腼腆笑容。
“呼，总算正常了。”刚一开口，表情就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连续变化了几次，乌鸦纠结的锤了捶额角，在脸上用力揉搓了一阵，“真见鬼，每次都攒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意识碎片，灵魂这种东西果然不能随便拆分着玩。”
“嗤，不用装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我可不觉得它只是你的另一半灵魂。”玫瑰用下巴指了指乌鸦肩膀上的小人偶，小家伙此时正举着家家酒专用的小化妆盒，一本正经的做出给自己补妆的样子，发现玫瑰在说她，马上举起指甲刀一样的小匕首做出威胁的表情，“不过你也没必要编谎话，既然说了暂时休战，那我这次就没兴趣追根究底。”
“你确定？”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有什么行为就有什么回报，这是你应得的，这只猫虽然够蠢，但如果有人愿意替她冲冠一怒，不惜过早掀开底牌，那我退一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只猫确实够蠢，但越是蠢，本能反应越能说明问题。她既然想都不想就要用腿换我的命，那我如果再缩在后面，还有什么脸出来见人。”乌鸦眯着眼睛嗤笑道，“别误会，我可没有领情，更没有种什么因，只是丢不起这个脸而已。”
“呵呵，我也没说你领情了啊。”玫瑰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声音却很柔和，“没想到居然是这只傻猫打破了僵局。”
“你俩有完没有。”雌豹的尾巴甩的像风车一样，暴躁的低吼道，“傻猫蠢猫的，叫着上瘾了吧。”
“僵局还是僵局。”没听见，我没听见，乌鸦板着脸说道，“别忘了，出发前的最后一个问题我还没给你答复呢，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目标，万一我真的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
“呵，我怎么觉得其实你一直在答复我呢，在我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你就已经开始答复了。”玫瑰的目光流转，眼神像是会说话一样，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口中那些一比一二比二的，到底是在算什么了，用你掌握的东西和咨询平衡我掌握的东西和咨询，这确实是个能让我放心的好办法，只要足够平衡，我就没必要担心你泄露秘密。只是没想到，小火本能反应表现出的态度，把你的心理防线冲击的七零八落了，让你第一次丢失了主动权，真是好气呀，你说是不是，帅气的乌鸦先生。”
“喂，这里还有一个快死了的伤员呢，你俩给我适可而止，要打情骂俏回家打去。”维持魂像态的雌豹强行挤进了两人之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们这是……”
“没什么，我们在等。”两人的目光从对方脸上迅速移开，玫瑰干咳几声，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一个契机的出现。”
视线中，变异比蒙断腿的血已经止住了，不时地低吼几声，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杰西祭祀正抚摸着它的断角轻声安慰，看上去和哄小孩没什么区别。
“这次算我承你的情，大猫，那条腿算我送你的慰问品了，只是现在确实不适合干掉他们。”犹豫了片刻，乌鸦还是闷闷地说了实话，“一会咱们就此撤退，以你的腿优先，我们各自的目标，可以等到下次再来。”
“你们三个，到底有什么目的？”毫无防备的，三人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还有，你们和那个白色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第四十章 颠倒黑白
“吼”。
听到声音的瞬间，雌豹的魂像毛都炸了，直挺挺竖着的尾巴变成了刺猬一样的毛团，脊背高高的拱起，绿瞳缩成了一条细缝，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不止是雌豹，就连乌鸦和玫瑰身体都一阵僵硬，玫瑰握着阳伞的手暴起了青筋，而乌鸦的另一侧肩膀上，已经冒出了两只源能乌鸦。
也难怪三人反应很激烈，因为背后的声音来的毫无征兆。
刚才杰西祭祀突然出现就已经很诡异了，但她毕竟是从通风孔里钻出来的，考虑到地下掩体设计时为了隔绝岩层和洞穴里的各种声音，往往会加强内壳的隔音效果，虽然三人依然认为隔音效果好到连他们的听力都能瞒过未免有些夸张，不过至少还勉强可以解释，何况通风口刚一打开，三人其实就已经发现了。。
但现在不一样，无声无息，无色无味，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在三人背后极近的距离出现了，就连始终通过特殊方式观察着周围一切的乌鸦和玫瑰，都没能提前有心理准备，上一刻周围还空无一物，下一刻，声音响起，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三人背后。
砰的一声，乌鸦炸成一团源能乌鸦分散在半空，几十只源能乌鸦隐隐挡在了雌豹玫瑰两人与身后之人的中间，同一时间，炸毛的雌豹横移几步，把已经背靠墙壁的玫瑰护在身后，直到这时，三人才看清突然出现的人影到底是什么。
看清的瞬间，乌鸦马上又恢复了本体，侧头和玫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笑容。
身高最多一米二三，连雌豹的肩膀都没到呢，金发碧眼，身材纤细，穿着一件蓝色的连体紧身衣，衣服上还印着编号‘零一’，确实就是一个普通小女孩的形象，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在于，她几乎就是透明的。
透过她的躯体，可以清楚的看到背后的金属墙壁，而且她的躯体边缘，还在不时地扭曲抖动，就像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这样的存在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小女孩，乌鸦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就是一个全息投影出来的虚拟形象。
“呵……罗阿……”
必须承认，裂谷部落的废土人艺术水平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还是很形象的描绘出了罗阿的特质，因此在看到全息投影的时候，三人已经脑补出了小女孩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样子，绝对没错，这个小女孩，就是被裂谷部落奉为神灵的罗阿。
“罗阿，罗阿。”被小女孩的声音惊动，重伤的变异比蒙和还在安抚它的杰西祭司这才发现她的出现，老祭司的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手忙脚乱的跪伏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大声呼唤着神灵的名字，当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已经顺着脸上深深的皱纹流满了衣襟。而变异比蒙也像是忽略了断腿处的剧痛，发出一串简单的低吼，低吼带着明确的节奏和停顿，显然不像是单纯的吼叫。
“你们三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全息投影抬手止住了祭司和比蒙的吵闹，用毫无起伏的机械化电子音对正在东张西望找东西的三人说道，“你们的行为和交谈已经足以说明，你们是抱着特殊目的而来，绝非简单的被地下掩体所吸引，说出你们的目的。”
“呵，之前的事，杰西祭司应该已经都告诉你了吧，罗阿大人，或者说，lor001。”最终放弃了寻找全息投影的发射源，乌鸦的注意力回到投影身上，瞬间恢复了微笑，颇为诚恳的说道，“我承认，在一些问题上我们的确对裂谷部落的人和杰西祭司有所隐瞒，山之灵什么的当然只是随口编造的谎言，但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如果没有这些谎言，我们也不可能见到你。”
全息投影无声无息，就这么伫立在原地和乌鸦对视着，对乌鸦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我们是特意来见你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恶意，否则也不可能救下娜琪了，对不对，娜琪，你不下来吗？”乌鸦朝着通风口招招手，很快，一头雾水的娜琪就跳了下来，脸上尽是迷茫的神色。乌鸦对她笑了笑，“为了表达善意，我们救了娜琪，我们帮裂谷部落的战士们逃脱了必死的陷阱，我们甚至还违反了这个世界的习俗，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了裂谷部落的村民们，可以说，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吧，这些都只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
“而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乌鸦指了指周围的环境，“把我们丢进了暗无天日的陷阱，用各种伪装欺骗我们，回避和我们的见面，跟踪我们，监视我们，还让这么强大的生物袭击我们，甚至还差点砍断她的一条腿，我们的善意就换来了这些吗？”
“嗯？”
“咳咳，我承认，或许先攻击的是我们，但是她的腿……好吧，最后断腿的也是变异比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善意换来了你们的恶意，我们好心想要帮你们度过难关，你们却处心积虑想要杀死我们灭口，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
“用你们的词汇，这种话术的称呼是反咬一口吧，不过无所谓。”全息投影无喜无怒，就像一台机械，“你说你们带着善意来见我，见我只是行为，目的呢？”
“当然是为了消灭帝国的侵略军了。”乌鸦笑眯眯的说道，“帝国就是……”
“帝国、联邦、战区、变种人，还有庇护山丘，这些不需要你解释。”
“嗯？”乌鸦瞳孔微缩，但脸上的笑容更浓，“那就简单多了，呵，我们的目的，就是彻底解决帝国的隐患，难道你不觉得，帝国已经成为了你的最大威胁吗？”
“不觉得。”
“对对对，只要把他们引进这座地下掩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是白费力气了，根本无法得到他们想要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洗劫一空之后撤离，从此这里就不会再受到困扰了。”乌鸦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收起笑容冷笑道，“既然这么有把握，为什么不执行呢？像设陷阱对付我们一样，雷厉风行的执行啊。呵，无非是因为你评估过，这样不够稳妥，所以迟迟不敢执行吧。”
“乌鸦，算了，别这种态度。”玫瑰向乌鸦促狭的眨了眨眼，随即一本正经的对全息投影说道，“直说了吧，是百合托我们在必要的时候帮你一把，否则我们才懒得理会你们是不是有麻烦呢。”
干得漂亮，乌鸦在心中对玫瑰竖起了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