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遇袭
至于在这里当个管事的,说不得自身就背着什么大案要案的凶悍之人。
与之相比的,冯掌柜的一个贪墨了不过几百十块大洋的经济犯人,着实真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当自家的亲戚拿出这份工作了之后,对于初家的产业还有一点了解的冯掌柜的先是面色一变,但待到他再细细的一想之后,却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脸色颓然的将这份工作给应承了下来。
现实容不得他挑三拣四了。
像是他这种已经有了污点之人,哪里还敢万无保留的接纳?
而他现如今已经四十有三,不复年轻。
更是无法胜任繁重的体力工作,现如今养活的了妻儿老母的活计,真还剩下这亲戚手中的唯一的活计了。
更何况,冯掌柜的苦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初老爷让你给我介绍的这份活计吧?”
这亲戚也不隐瞒,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口气中还带着对于初家老爷的感慨:“茂真啊,不是我说你!”
“像是初老爷这般的主家,在这世道之中你可碰见过第二家?”
“也只有初老爷念你是一个人物,这才不计前嫌的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虽说关外林场条件艰苦一些,可是工钱却比在内城上工丰厚了三成。”
“初家老爷说了,你对外的身份不会与人透露分毫,依然去做那哈喇子林的管事的。”
“银钱也不会短缺与你,还将林场旁的一处二层的木屋分给了你家作为安身之所。”
“这般的条件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踏实做上几年,待到你老了干不动了,与主家恳求一番,要一个落叶归根,再返回到乡内,旁人还要称赞你一句仁义,是个忠仆呢。”
“老冯啊,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却总要为自己的孩儿想想吧?”
一说到自己的家人子女,这冯掌柜那心中几分的不平与忐忑就全都消失殆尽了。
是啊,自己还有子女,若不想让他们背个罪犯之子的名头,也只能自己去拼了命的搏上一搏了。
他可记得这一路上,自家孩子那惊恐慌张的眼神了。
这些个被他宠着长大的孩子们,可曾碰见过如此悲惨的境遇?
想到这里的冯掌柜的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挂上一分笑容,将放在桌案上的上任书以及一旁一个并不算充盈的钱袋一起抓了起来,朝着自家这位亲戚抽了抽嘴角,就将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中!我听说今日就有往那边去的运输队?”
“我与家人也不耽搁了,山高路远,就赶紧跟着一起上路了。”
得亏现在是初夏,哪怕是林场之中也是春暖花开最好的时节。
家里小人大人都不遭罪,早早的过去,也能熟悉一些环境,再将孩子们送至林场外的小镇之中予以安顿,缺不了功课,还有机会考到东北省城的高等学府之中呢。
想到这里的冯掌柜的立刻就调节好了自己面上的表情。
他带着几分的笑意跨出了小院,远远的就跟翘首以盼的家人们奋力的挥了挥手中上工的文书,用最大的气力给他们报出了这个看起来很好的消息。
“有工上了,老爷我啊,还是当掌柜的呢!”
“工钱比聊城时还多了一番,咱们一家人会过的更好一些呢。”
待到这话音落下,偌大的冯家就爆发了一阵阵的欢呼之音。
小孩子们不在乎什么很远很远的林场,他们在乎的是那个能够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地的父亲并不曾就此的倒下。
第一次,冯掌柜的为当初的贪墨而感到深深的后悔。
在这一路之上,感受到了人生的艰辛之后,他才知晓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与平静。
他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偏要想着也感受一把做老爷的滋味呢?
最可悲的是,自己这种性子,那些钱只不过在他的手中过了一手,又被他原还回去罢了。
想明白了的冯掌柜就算是笑也多了几分的通透与苦涩。
这日子就是他犯错之后应该承担的惩罚了吧。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还有一条出路不是?
日子就在这些人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与奋斗之中缓缓的度过。
再一转头,这冯掌柜的竟然已经在这林场之中干了大半年有余。
今日又是他惯例巡场的日子。
入了东,林场的苦力们没了活计,最是容易滋生不应该的想法的时日。
这里一到冬季,口角争斗,醉酒闹事,那是比比皆是。
若是一个看顾不当,这些刀子上打过滚的彪悍的北方汉子,真就能让事情严重到见了血。
冯掌柜的因为他一身的和善与与人为善,在这小林场之中人缘不错。
当中不少凶悍的领头人,都愿意给他冯掌柜的几分薄面。
只是还要去看看存货的货仓,今年北上运山珍皮毛的商队未至,若是被下山打猎的胡子给误伤了,可就真是损失惨重了呢。
因着心中还有几分的谨慎,冯掌柜的就算是盘库也是带上了这林场内初家的护卫队。
这里因为处于一个三不管的地带,经常与小股的胡子打打交锋的护卫队们,手中可是有着不少的真家伙的。
这些枪支据说是从现如今东北大帅张作霖的军队之中流出的淘汰品。
可是赔给到护林队的手中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带最精良的装备了。
因为这一份不好惹,所以冯掌柜的出门的时候,这心里就特别的踏实。
只不过今天进了这林子之后,氛围却是带上了几分的不对。
因为这林子的内里实在是太静了。
静的连野兔脚丫的扑朔,枝头小雀的尖鸣都不见一分。
而这种情况只有一个……
在这半年多之中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的冯掌柜的就与身后的人叮嘱了一声:“有情况,大家都仔细……”
只可惜那点儿却是不曾说出来的时候,一声夹杂着穿破空气的呼啸声就从众人的耳边顺擦而过。
‘砰!’
‘哗啦啦’
冯掌柜的身后的积雪被这突兀射出的子弹给打的弹落纷纷,让这群刚还在雪地之内艰难前行的队伍,下一刻就全数匍匐在了地面之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俄胡子
“在东北方位!是谁!”
“喂!对面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趴在冯掌柜身后的护卫队的队长,在无法确认来人是谁的时候,就用了在东北林间惯用的喊哨子的方式,来与对方表明身份,以免因为误会而带来的不必要的误伤。
可是实际上,他们趴在这林场之中的人都知道,对面放枪的那一伙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这周围的绺子胡子们却都知道,这是初老爷划出来的道道。
能这么一言不发就上招子的,怕本来就是冲着他们初家林场来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在听到了吆喝声之后就给出了反馈。
只不过这反馈是初家人最怕的一种的罢了。
“cлoжnopyжne,hey6nem,hamhyжhыдehьгn!”
(缴枪不杀,我们需要的只是钱……)
而这种语言,冯掌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群人应该就是林子外山头的另外一边,荒凉却足够隐蔽的白俄贵族的领地。
其实这里的人都知道,说是白俄贵族那都是抬举了他们。
他们应该只是一群革命失败后被人赶出来的可怜虫罢了。
却因为幸运的穿越了西伯利亚那广漠又无人烟的领地,流浪到了饿不死他们的中国边境线的周围罢了。
再加上他们在迁徙的过程之中,曾经雇佣了许多本国的亡命之徒,待到真的到了一个安定的地方之后,他们这群人反倒是成为了不安定的因素了。
现如今,朝着他们下手的竟然是俄国人,冯掌柜的就知道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下意识的往后瞧了瞧身后的这群护卫的人数,十七八个人,人人带着一条枪,只能寄希望于对面的人是突发奇想偶尔为之的打秋风了。
于是,这位不通俄语的冯掌柜的就等着自己队长接下来的交涉。
可是谁成想,这位队长刚朝着对面大嚷了一句:“heвo3moжho!(不可能!)”了之后,那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子弹就朝着他们的所在扫射了出来。
“开火!开火!撤退!”
“往据点后撤!咱们的寨子墙高门重,他们这些杂种是攻不进去的。”
可是等着队长刚说完这句话,那对面林子的深处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个连这个一个,冒出来了接近半百的异族之人。
这些一瞧就不像是中国人的大毛子,身上裹着各种类参杂在一起的毛裘大衣,一个个强壮高大不说,最可怕的是在这种一般人拔不动腿的雪地山林之中,他们却能连滚带爬的行得飞快。
而且,这些人的眼睛里,带着如同狼一般的贪婪。
就如同被饿了多日的猛兽,突然从贫瘠的山脉之中放归到了富庶的平原之中。
那种想要扑过去撕咬进食的**已经大过了一切,已经不是能用寻常的谈判的手段来处理的问题了。
所以,见到此情此景,冯掌柜的一行人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带多说的了。
他们甚至不在意背对着敌人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危险了,只是一心埋头,朝着自己的营寨所在奋力的奔跑。
‘砰!’
一朵鲜艳的小血花在一名初家护卫队员的背后绽放开来。
敌人的子弹,又收割了一名无辜的年轻人的生命。
可是这些逃跑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去感叹与哀悼,因为他们的脑袋就跟刚才死去的年轻人一样,被拎在了身后饿狼的手中。
“呼呼呼……快了!!”
“营寨马上就到了!!”
看到前方距离自己只有几百米的寨子大门的时候,每一个人的心中只剩下了庆幸。
可是让他们不曾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以为即将看到希望的时候,从他们的斜下方的树林之中,竟然又蹿出来了一队人马。
那为首的人瞧着并不像是白俄那边的人,一定硕大的狗皮帽子,灰突突的,将他的头脸给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可是这人嘴里嚷嚷的话语,却是让他们这些逃跑的人感到更加的心凉,因为这为首的身材相对纤瘦的男人,口里所说的竟是汉语,而且还是冯掌柜的老家那边的方言。
“瓦利涅夫!对!冲啊!!”
“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用他们的命换寨子里边的人开门!”
听完了这阴损的招数,所有仓皇而逃的人具都是睚眦欲裂,用一种近乎于愤怒的眼神朝着那个等同于卖国贼,大汉奸一般的所在瞧去。
他们恨不得自己的眼神之中拥有着火焰之力,将这个无耻之人,焚烧殆尽,以避免初家营寨的所在,受到更大的损失。
更有一些年轻气盛的护卫们,甚至都忘记了继续逃窜,反倒是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那个恶毒的男人放射出了一枚枚仇恨的子弹。
‘嗖嗖嗖……’
几枚子弹与这个跑得飞快的男人的身边擦肩而过,却换来了对方更加大声而嚣张的笑容。
“抢的就是你们!”
“初家的王八蛋!敢把老子给送到这里当苦力,就要做好被老子全锅端的准备!”
只这一句话,就让护在冯掌柜的身后的护卫队长立刻就确认了这个叛徒的身份。
“是逃工!”
“是几个月前被那群白俄人掳走的苦力!”
“那个人叫……叫张灯官!!”
护卫队长这么一吼,曾经与白俄人经历了那一次遭遇的几个队员,也想起了这个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谁了。
那就是自从到了他们林场之后,处处找事儿,全是麻烦,苦劳工人当中最难管理的张灯官。
这个没事儿就想尽一切办法逃跑,时不时的还要煽动一下工人们罢工的男人,挨了他们这些人不少的排头。
在一次工头带着大部队进老山当中砍伐的时候,与白俄人进行小规模的冲突,从而莫名失踪的人物。
原来,他并不是被深山老林子之中的黑瞎子给吃了,也不曾饿死在那一片茫茫的林海之中。
而是寻到了机会,投奔了敌对的白俄贵族,为他所谓的自由与复仇找寻到了一个另外一条出路罢了。
只不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舍身
这种出路若是建立在报复初家人的基础之上的话……
那些年轻的护卫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他们在看着马上就要被包圆的时候,竟然勇敢的开始开枪还击了。
“嗖嗖嗖…….”
奔跑之中的射击,并没有多大的准头。
却架不住鼓起了勇气之人更加的无所畏惧。
在这过程之中,竟然真就被护卫队的人给打中了三四个挡在他们面前目标相对明显的毛子,而这种战果更是一场鼓舞,让这些原本还有胆怯的人,鼓起了更大的勇气,为自己逃出生天争取一个更大的机会。
而这种开始转变的占据,让人数上占据了优势的白俄人焦躁不已。
那为首的最为壮硕的一人,就朝着张灯官的所在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张……宗昌……拦住他们!”
“你们给我冲!”
并不是张灯官这个熟悉的名字,而初家这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纠结这其中的细节了。
因为那远在百米开外的寨子两侧用于观察的角楼上的护卫们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稍微机灵一些的,已经挥舞着小旗子,给这些逃在最前方的自己人争取最大的便利。
没瞧见,厚重的前寨大门处,用来进出巡逻护卫的小门,现如今就给他们这些人给打了开来了吗?
只不过就算是开了其中的小门,这通道也不敢开的过大。
若是在外边的这群人被逼迫的紧了,为了不让外来的人入得营寨之内,他们也要将这门从里边重新给锁死了。
而现在营寨之中的人,只能在两侧的角楼之中给予自己的队友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
只可惜他们这个小林场之中不像是远在哈尔滨外的重镇,是能够拥有一架轻便的可以突突许多发子弹的所在呢。
他们只能用手中勉强胜过烧火棍一般的长枪,对着那林间隐隐绰绰跑的还飞快的白俄人放着聊胜于无的子弹,说不得其中一枚,就能为自己的队友争取一点时间呢。
旁的不说,自己队友的这种做法,还真是对了。
就连体力最差的冯掌柜的,在看到了那扇象征着希望的大门之后,这脚底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他胸口处宛若塞了一个破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的厉害。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塞了一团火,引得他往那最后的生门所在奋力的奔跑。
只要过了那道门,他的妻儿,他的未来,以及他最期盼的安详平静的生活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但是,这种幸福真的会属于他这样的人吗?
冯掌柜的奋力的跑着,他距离初家的营寨越近,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大。
因为他知道,那些追赶着他们的大部队的脚步,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
就连总是护在他左右的护卫队长,那总是踏实自信的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冯掌柜的觉得,若不是这东北连绵的大学,深至膝盖的雪窝子所扰,现在的队长就要一把将其背在背上,就算是这样也比他们现在跑的要快上几分了。
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文化人,到底是拖累了眼前这个壮硕的年轻人了。
曾经的自己,因为一己之私拖累了自己的家人,而现如今,又要因为自己的自私去拖累另外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吗?
瞧着已经能够看清楚面孔的营寨上的护卫们,冯掌柜的知道,若是今日里因为他的缘故,让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丧命了的话。
他这个只来了半年的掌柜的,怕是在这个营寨之中真就要待不下去了。
不说旁的,那些个本就不是善茬的护卫们,就能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的日子吃尽了苦头。
无论是于私还是为公,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旁人,他必须要将生的希望,留给更需要它的人们。
想到这里的冯掌柜的真心实意的笑开了怀,他一把拽住了并不曾放弃他的安慰,一直在架着他前行的队长的胳膊,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把这个年轻人朝着门的所在推了过去。
“你赶紧跑!!”
“年轻人腿脚麻利,一会就跑到了!”
“别管我!我这岁数了,搁在以往说不定早就入土了。”
“是初老爷心善,饶了我一条小命,现如今我为了初老爷把这条命还回去,也就不欠任何人什么了!”
“只希望……呼呼呼……谢兄弟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妻儿老小。”
“我那大儿子已经大了,学识也是顶好的。”
“我死了以后,他八成是要担着我的位置了。”
“只希望谢兄弟,能够多照看一下他,等年轻人能够自立了,我们那个家也就被撑起来了。”
这话说完,冯掌柜的就像是松了一口特别大的气儿一般,反倒是负担全无,整个人就舒展了开来。
这让踉跄着被推出去的谢队长,一时间就红了眼睛。
他想掰过枪来再一次接应这位全心为他的掌柜的,却发现那个跑的虽然慢了一些,却是再也没有了顾忌的冯掌柜的竟然没有被他拉下太远。
“冯掌柜的!!兄弟我!嗨!我啥也不说了!”
为了旁人的好意,也不能浪费了机会的谢队长,一边朝着大门处奔跑一边为身后被越拉越远的人加油鼓劲。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照顾!!”
“干啥让俺一个大小伙子,从现在起就要拖家带口的!”
“冯星!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难怪只有你这样的才敢耍更大的滑头呢!”
“俺跟你说啊!俺就偏不听你的话,俺等着你安全的回来!”
“若是回到了山寨,咱们俩拜把子!”
“你当哥哥,我当弟弟的那种!”
说完,谢文东的脸上一喜,因为在无知无觉之中,他的脚竟然迈进了寨子的大门。
只不过……
“冯先生!快一些!”
“冯管事的!快啊!”
那个被拉下了几米开外的冯掌柜的,却是被蹿的如同猴儿一般的张宗昌给追了上来。
听到了门外的大吼,转身回望的谢文东就举起了手中的枪。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幸运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他的心间涌起,而后,这杆被保养的不错的长枪口处,就喷涌出了带着些许火药味到的火花。
一颗子弹,贴着张灯官,哦,白俄人口中的张宗昌的头皮擦了过去。
那顶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狗皮帽子,应着声的被子弹给从张宗昌的头顶给打了出去。
噗啦啦……
随着帽子落地,就露出了张宗昌现如今有些诡异的头皮。
这让发射了这一枪的谢文东先是一愣,后连如此紧张的现况都忘记了,跟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办法,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张灯官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他原本浓密厚实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变成了发量感人的地中海。
而这顶有些丑的狗皮帽子的最大的作用不是为了在寒冬三月之中保暖,而是将这可耻的光头遮盖在这严严实实的皮毛之下。
现如今……
“哈哈啊哈!”
更大的嘲笑声在营寨的上下响了起来。
就因为这般嘹亮整齐的嘲笑之音,让马上就要抓到冯掌柜的后背的张灯官也就是张宗昌愣了一下。
转而由刚才的惊喜变成了现如今的恼怒。
一股子心底的自卑之感被激发了出来,让这位无所顾忌的二流子大混子,径直的举起了枪,竟是与寨门口处的谢文东对射了起来。
‘砰!’
‘砰砰砰!’
这两个人谁也不是好惹的。
那个被夹在了中间的冯掌柜的反倒是被他们给遗忘了。
已经累的不行的冯掌柜的以为今日间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呢。
谁成想现如今见到了这突发的状况……
让他的面上一喜,竟是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一股子力量,嗖嗖嗖的又往前蹿了几米。
终究是赶在寨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下子就闪了进去。
“哇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
“噢噢噢噢!!!”
刚穿越过这道大门,连门口守着的护卫连门都没有关上的时候,这内里所有关注着冯掌柜与谢队长一举一动的人们,什么都不曾做,就都为其欢呼了起来。
以冯掌柜自己欣慰的笑声作为开端,越到后边这种笑音越大。
大到了一无所获被初家林场营寨那厚重的门给隔绝在了外边的入侵者们的脸都给气的白了几分。
而最难以置信的人还是张宗昌,这个曾经离着冯掌柜的最近的人,本应该有机会将其生擒的男人,却因为自己的愚蠢与大意,将他最容易擒获的猎物给放跑了。
“这……这怎么可能!”张宗昌难以置信的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刻里,那后赶到的白俄人的首领,也是张宗昌现如今名义上的主人,却是一个巴掌呼在了这个愚蠢至极的中国仆人的脑袋之上。
这个长得如同熊一般强壮的男人,只这一巴掌,就将张宗昌扇的眼前一黑。
在心灵与**的双重打击之下,张宗昌的身体跟着晃动了两下,然后噗通一下就栽在了这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大哥!”
“大哥!”
跟在那些白俄人的身后,现如今属于张宗昌拉拢过来的华国兄弟们,则是在看到了这种景象之后,如同不要命了一般朝着张宗昌的所在跑了过去。
为了避免对面这个凶恶的白俄人对张宗昌再下手,几个身材瘦弱的华国人竟然将张宗昌紧紧的护在身后,唯恐这位名义上的主人,突然暴起,将这位带着他们发财的大哥,给打出一个好歹来。
对于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黄皮猴子,白俄头领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但是瞧着自己队伍之中为数众多的华国人,他到底还是将这股子怒火给压抑了下来。
只是到嘴的肥肉就这样飞走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却失去了这大好的机会,这位曾经的白俄贵族,是怎么都咽不下这一口气了。
没事儿,在人前他先忍下来。
等到回到了他们的城堡之中后,就将这张给拖进自己的刑罚室内,让他知晓一下任务失败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这里的白俄头领不甘不愿的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出价林场,一会手掌,终究是带着自己的队伍,因为错失良机而退散了。
“嗷!!”
“胜利!”
“万岁!!冯管事的威武!!冯掌柜的仁义!”
“嗷!!厉害啊!冯掌柜的!!”
在看到了强敌就这样灰溜溜的退散了之后,整个营地之内就爆发出了最为热烈的欢呼声。
这些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初家的护卫,以及营寨之内的工人家属们,向着这位设身为人的领头人跑了过去,并用自己最大的热情将其给高高地抛起,又踏踏实实的接住。
真好啊,跟着这么一个管事的仿佛也不错啊。
冯掌柜的来到这里好几月都不曾完成的融入,只因为他的一次善举,就让所有的人都接纳了他。
而这些善意并不是他此次英勇的作为所换来的成果,因为留守在营寨之中的人,不单单有这里本土的居民,更有初家老爷留在此处的眼线。
这些忠于初家或者说卖身契都在初老爷手中掌握着的仆人们,就将今日的这件看起来仿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通过十分隐秘的商队往来的方式,传递到了距离林场最近的东北大城。
又通过初家南下的水路,将这些消息递到了初老爷的大管事的手中。
幸运的是,这个极富有正能量的事件并不曾被大管事的给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事件,而是被初忠踏踏实实的摆放在了初老爷的案前。
见到这则对于初老爷来说只能算得上趣闻的小事儿,这位老谋深算的商人,却从其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皱着眉头,反复的端量那消息之中出现的中国人的名字。
在跟专门负责劳工运输的管事的确认了之后,初开鹏对于这个名为张灯官,就算是现在也依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产生了几分的警惕。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人之手
“初忠啊,这个名为张灯官的人有些邪门呢。”
“我记得咱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在初家的别院之中,这个人还只是小村落之中一个偷寡嫂的混混吧?”
“可是现在呢?”
“竟然能利用白俄盗匪的劫掠,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最为厉害的是,这个人竟然能在白俄人的手底下顺利的存活下来,并且还在这个不小的土匪窝里,拥有一定的势力。”
“你说这样的人,依照老祖宗迷信的说法,是不是气运颇强的人物?”
“若是依照初家的祖训,我们若是碰上了这样的人物,甭管他的出身如何都要以拉拢投资为主,轻易不可得罪。”
“毕竟现如今我们虽然口口声声的说是已经进入到了新政府的新纪元,但究其根本,却依然还是在乱世之中飘摇不定的啊。”
“可是,这个人,我们却是没有了交好的希望了。”
“因为从一开始,所有事情的引子……”说到这里的初老爷就用手指点了点这一摞厚厚的情报之中所展现出来的另外一个名字:“都是由这个小人物引起的。”
“而现在这个小人物……”说到这里的初老爷却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却是我们初家大力培养的干将了啊。”
“是啊,”在一旁应和着初老爷的大管事也不由的感慨了一句。
谁能想到这个人物再大半年以前还将所有的身家都抵押给了自家的老爷了呢。
可是现在,那个叫做邵年时的年轻人已经变成了一位能将聊城三家粮铺的生意都做的风生水起,无论是哪一家的创利都比往年增长了十之一二的颇为能干的掌舵人了啊。
“在这两个人当中我们将如何选择就不用说了吧。”
“所以,我们不能再容忍这种对我们初家有着极大的仇视之人,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啊。”
“找个时间,让北上的人带个信儿,趁着新一年还没开始,寻个机会,将那个白俄的据点给平了吧。”
“让我想想这件事儿找谁比较合适。”
“嗨,在东北这个地界上,无论是找谁都隔不过张大帅的手下。”
“我记得咱们跟张大帅的来往并不怎么频繁,反倒是跟他手下的一个副官,是二副还是三副官的来往比较密切。”
“那个人专管张大帅府邸的采购与支出,以及跟东北盘踞的大小商号打交道的那个副官,哦,想起来了,张家人本家的人,名字叫做张本德,人倒是挺和善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帮咱们这个小忙了。”
初老爷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的,但是那语气却是相当的笃定。
因为他去过东北,与这位瞧起来有几分和善的张本德打过几次交到。
言深交浅,却也从对方的为人处世之中能够看出几分端倪。
这是一位笑面虎,只要银钱送到了位了,多困难的事儿啊,他都能想办法帮你办了。
想到这里的初老爷就敲了敲桌面,给初忠布置了一下有针对性的任务。
“你这样,随着这次背上运皮毛的商队一起,给张副官送一封信。”
“与其一起的,将我们在哈城的一座三进的院子的房契递到张副官的手中。”
“我听说他最近与一位有着沙俄贵族血统的交际花从往过密,有心将这位乱世佳人养在一处清净的地方?”
“那咱们这处宅子必然会合这位姑娘的心意。”
“毕竟这是一位落魄的俄国贵族老爷在哈城投资失败之后,抵押给我们初家的产业。”
“当中还留存了不少从俄国流传过来的玩意儿,一定能讨那位美丽的姑娘欢心的。”
对于这种偏远地带的产业,送出去了就像是送人一只碗,递给人一个盆儿一样的简单。
初忠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心疼的。
他将初老爷的吩咐一一的应下,这个只听得一个人耳朵之中的命令,就以信件的方式被初家的商行经过千里行程递到了张大帅的副官,张本德的手中。
这位见人就要笑三分的张副官先是一讶,立刻就换做了笑盈盈的模样,在人前如同没事儿人一般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待到这夜深人静之时,周边最亲近的人都进入到了梦想,这个穿着丝绸垂地睡衣的张副官,则是一个人从欧式大床上翻了下来,捏着这封信,进了自己的书房。
“刷拉……”
信件被展了开来,当中的要求了了,只那房契就占据了重量的大半。
看完了信件之中所有的内容的张本德还特意的将空信封往下磕了两下,以防止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密信夹在这些纸张之中。
“只是为了解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匪?”
“这个土匪只不过在一个白俄的逃犯的手底下做一个跟班?”
“是我没看清楚呢?还是初开鹏这个老东西糊涂了啊?”
“可是我怎么记得,这个老家伙今年也只不过四十啷当岁呢?”
摇摇头的张本德说到这里都乐了:“这个奸商,还如同刚认识那时候一般的谨慎。”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那般的谨慎,又怎么给今日的我赚大钱呢?”
想到这里的张本德就将这厚厚一叠的房契给握在了手中,如同萎靡不堪的男人重振了雄风一般,裹挟着一阵儿风,就原返回到了卧室之中。
在这个充斥着浓郁的香水味道的大床之上,用自己毛茸茸的头与浓密的胡子,将被窝之中沉睡着的女郎给拱的转醒了过来。
“哦,亲爱的,дopoгon,你在发什么疯呢?Чtotы3acymacшeдшar?!”
“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实在是太不绅士了。amopaльhыn!”
这位依然闭着眼睛的金发女郎,却被张本德锲而不舍的痒痒挠给骚扰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入眼的,就是一叠盖满了公章,充斥着中国文字的公文纸张。
这让只晓得跳舞,喝酒,以及与自己亲爱的张副官厮混的俄国姑娘立马就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趣。
她用有些拙劣的口音,断断续续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却在张本德说完了一句话之后,嗖的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清剿
“亲爱的,这是我送你的房子,一座只属于你和我的小屋。”
“你知道这座华丽的城堡在哪里吗?”
“在哈城的中央大街。”
“对的,正如你心中所想的那般,就是那座带着塔尖,虽然只有两层楼却足足有几十个房间的院落。”
“是的,虽然它是在这条街道的最边缘,但是我敢保证,这是这条街道上最大的一间房子了。”
张本德话音刚落,那个原本还蔫蔫的女人,就用歌剧院女高音一般嘹亮的嗓音尖叫了起来。
“哦!!我的张!我的天!你真是我的这辈子遇到的最善良的男人了。”
“哦,我爱你,亲爱的张!”
说完,这位在床上解开了塑身衣的女人,就将自己丰满的不像话的胸脯,紧紧的贴近了这个能够给她安心与踏实感觉的中国男人。
这让自己的家园被那些可恶的无产阶级工人们给摧毁的等同于没有了的俄国贵族女人,在遥远的东方,找寻到了自己新的依靠于慰藉。
“谢谢你,张……”
“不用谢,亲爱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一晚夜色无边,一位男士用一座轻松可得的房子赢得了一位美丽又高贵的女人的心。
而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一支本来就要被派往西北方林场进行例行剿匪的军队罢了。
至于这支军队的领军人是谁,军队的规模如何,在张本德的心中都是无足轻重的。
不是他自满。
就在东三省这一亩三分那地儿之中,还没有哪一路的土匪敢叫嚣着与张大帅手底下的兵碰一碰硬度呢。
至于那一伙他仅仅是有所耳闻的俄国队伍?
坐在华丽的俄式装修风格的新房间之中的张本德,却是轻嘬了一口从英吉利运过来的微微发甜的红茶,轻蔑的笑了起来。
没有人能与张作霖的军队硬碰硬,最起码在中国这个地界上,他们是不行的。
而张本德张副官的信心还真不是白来的。
这位同样出身于山东的奉系军官,以其忠心不二,敢打敢冲而著称。
他带的队伍的确是过硬,可是张本德却是忘记了,这位刘姓的团长所忠心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张大帅,而不是他这个只管理着银钱往来,说好听点的是后勤部长,说难听点的也只不过是内官家的小副官。
于是,这拔营的军队,剿匪还是要剿的,至于会不会为了张本德的吩咐去排查一个小人物的生死……
就不是刘团长想要操心的事情了。
又因着张本德在其中起到的干预作用。
这群本应该再晚一些启程的队伍,就在这月头初起,就往西北林场的所在,也是东北绺子,胡子们最为密集的地方浩浩荡荡的开拔了。
而这一路上,他们这一行人也没想着隐瞒自己的行踪。
作为这里长期盘踞着的各路土匪,早就将张大帅每一年行动的规律给摸得透透的了。
只要他们的直系部队,在寨子中,要道上,城镇里没有碰上喊打喊杀的胡子,那么这些从不曾将他们放在眼中的正规军,就只会稍作休整,往另一处固定的巡逻点而去。
这也就造成了。
张作霖的剿匪部队所到之处光溜溜如同净土,可是待到他们离开了之后,那原本空下来的地盘,再一次挤满了乌合之众。
而为了这新一轮的利益之争,就让原本已经不甚平静的地界,变得更加乌烟瘴气了几分。
将那些原本就活的艰难的本地人,往内陆的所在驱赶了过去。
这张大帅的剿匪,等同于扰民。
一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本地的庄户人家还是稍有些余财的地主乡绅们,那脸上全都是愁苦一片。
可是谁让他们的根儿就在这片黑土地之上呢?
再大的磨难,也只能慢慢的熬了。
但是民众的反馈是如何的,本就不是这些带兵的将领所要操心的问题。
刘建鹏这位悍勇强将,现如今正带着他的急行军往白俄胡子的所在突袭而去。
对于这股子突兀出现的流寇,刘团长是充满了好奇。
他想要知道一支势单力薄的流浪贵族军队,是怎么在这多如牛毛的本土胡子之中得以存活的。
“团长!到地方了!哈哈,这群人还挺有意思啊,竟然不带逃跑的!”
“有骨气,我喜欢,兄弟们可算是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对了团长,我听说那能逃到咱们这里的白俄老毛子都是有几分本事的,有不少人还贼有钱?”
瞧着面前这位兴奋的有些过头的勤务兵,刘建鹏却是用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净想啥好事儿呢?逃到咱们这儿的俄国人算球有钱的人,那些逃到欧洲的才是真正的有钱呢。”
“不过这些人是有些能耐,我也对他们有些好奇。”
“若是真是个有两下子的,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
接下来的话都不需要刘团长去说了,那位特别了解他的勤务兵就替自家的团长将话给说了出来。
“团长你是想要将他们收编?那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听说他们有好几百号的人了,白俄的,本地的都有。”
“这样的一股势力加入咱们的团,这到时候跟十九团的那群逼养的争装备的时候,咱们就不会再输了!”
刘团长对于自己的勤务兵所说的话深以为然。
剿匪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偷偷摸摸的收编。
至于那个张本德所说的要铲除的人?
刘建鹏满不在乎的就给忽略了。
开玩笑呢,这股人变成了老子的人,就等于死了重生,换了一个身份。
什么张灯官,张宗昌的,全他娘的是不相干的新人了。
他的兵,他手底下的兵呢。
想到这里的刘建鹏就被已经开始冲锋的号角给拉回了思绪。
然后就将所有的心神放在了很快就碰撞到一起的战场之上。
只不过瞧着对面的胡子,颇有些土鸡瓦狗的架势啊。
他的士兵只一个照面,一个冲锋,就将这支瞧着人数不少,装备也算是凑合的队伍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仆杀主
对于前锋战场上的战况有些难以置信的刘团长,在与自己的勤务兵对视了一眼之后,果断的下达了痛打落水狗的命令。
大概是已经感受到了对面队伍的好欺负,这些惯会察言观色的正规军们,此时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对那些已经开始溃散的队伍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追堵截。
甚至有几个特别机灵的小子,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的追追停停,竟是在这些胡子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摸到了他们位于山包的那一头的极为隐蔽的营地之内。
要说这东北老林子里的胡子绺子果真是神通广大。
为了防止被人轻易的就给端了大本营,那是在建立营地的时候,所选择的地点是要多隐蔽就有多么的隐蔽。
别看这伙白俄的军队在周围造的声势不小。
可是你瞅瞅他们自家落脚的大本营,就知道他们的头领是多么的谨慎了。
他们竟然将自己的大本营建立在了两座大山板块挤压后自然形成的一道山涧之中。
因着上边有一道天然的坡地屏障,待到这天气转暖,积雪融化的时候,他们这座营寨的大门,就被顺着斜坡流下来的雪水所形成的瀑布给挡了一个严严实实。
哪怕敌对的队伍从他们的山门大门处溜达过去,都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寨的所在。
只不过,刘团长的队伍是在靠近年关的时候才动的身,而这个时候的东北,可以说是银装素裹,积雪层层了。
冰天雪地里的头口痰落了地上都成了冰块了,那山门的位置那还有可能有瀑布这种活水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刘团长的手下是一眼就看到了山缝隙之中略显狰狞的营寨大门。
秉承着一鼓作气的精神,这群人就朝着溃散到寨门边上的胡子们发起了冲击。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一下这种隐蔽的营寨的缺点了。
那就是大门的所在太过于狭窄,这队形一旦混乱了之后,别说是一次通过两三个人了,那是一个人都挤不进去了。
这人挤不进去,自然就堵在了山寨的门口,山寨的门口挤满了人,在遇到敌袭的时候,当然也不可能像是初家林场的寨子一般,做到收放自如,瞬间就将敌人给关在屋外了。
所以,当刘建鹏率众发起二次突袭的时候,这白俄胡子的手底下光是自我踩踏就死伤了有七八人之众。
待到几个机灵又悍勇的士兵,将山寨的大门清理开来,本来只能打开一半的山寨大门被暴力的破开的时候,这偌大的山寨的全貌就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然后这些张大帅精锐嫡系部队的士兵们就看到了一处比前寨大门更加狭窄的后门退路。
而众人看到了这退路的规模之后,他们先是愕然不已,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无怪这群士兵们会笑的不能自已。
实在是这群胡子的脑子太不够用了。
那山涧小路隐蔽到外人进来还以为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缝罢了,但是架不住这些溃败的土匪都想着用这一处通道逃命,到了现如今竟是十几个人皆数堵在其中,竟是自己就将那逃生的通道给堵了一个结实。
“哈哈哈,行了!都tm的给老子举起手来!”
“说你呢,你干哈呢!你个二百斤的老黑瞎子一样的东西,这么大点的缝你能钻过去吗你?”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别tm的给我bb都给我靠边站好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哗啦啦’
这长枪就上了栓。
在一排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后背之后,这群还来不及逃脱的胡子们,就刷的将手中的武器给扔在了地上,特别认命的就举起了双手。
“转过来,转过来!”
“都是干什么的,给我们长官说清楚。”
“唉呀妈呀,这队伍真是啥人都混着呢,你们这是一个山头呢,还是这一片的联盟呢?”
无怪这士兵如此的惊讶。
因为这伙胡子当中不但有白俄人,中国人,还有乍一瞧像是中国人,实际上却绝对不是东北这旮旯里边的外国人。
毕竟在接壤的西伯利亚冻土平原之上,还有许多流浪着的少数裔族群呢。
就是这种混杂在一起的队伍,竟然都听一个人的命令。
看到人员的构成是如此的复杂之后,这带队的刘团长,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自己的眉毛。
看来,自己想要收编这种队伍,难度有些大啊。
哪怕自己无声无息的干掉他们的头头,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其归心呢。
那么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就在刘建鹏思索之时,带领着另外一支小队在山寨之中探查的侦查排的排长就拖拽着一个人一具尸体前来复命了。
“报告团长!我们发现了疑似这伙胡子的头头,也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的。”
“是个白俄人,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
说完,这排长就朝着身后的士兵一点头,由那拖着一具极其沉重的尸身的两名士兵,就把这具头目的尸体给拉到了山寨的广场之上,让站在此处等待着探查结果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白俄绺子的真面目。
这是一位体型巨大,如同牛犊子一般的俄国人。
只不过现在他仰面朝天,四肢僵硬,但从他微微凸出的眼珠子,已经铁青的肤色上来开,就已经昭告了他的死亡。
而他死亡的原因,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胸口心脏处现如今还在汩汩冒血的窟窿。
这是被人用枪在极其近的范围内给射了一个透心凉。
“他是怎么死的?”
刘建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相当的严肃,但是内心却包含了一丝的窃喜。
毕竟这个人的死亡,在现如今这个关键的时刻之中,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就算是对刘团长最了解的勤务兵都不曾听出任何的破绽,所有的人都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马上就要倒一个大霉了。
于是,发现了白俄头领并恰巧目睹了他的死亡瞬间的侦查排的排长就上前一步,回答了自家团长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平推
“报告长官,白俄胡子是被那个叫做张宗昌的男人杀死的!”
“这个男人好像是这个白俄人的仆人,我带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拿着手铳将俄国人射杀在了山寨内里的俄国人的书房之中。”
说完,这排长就双手擎起,将一把手柄上还镶嵌了一圈红宝石的华贵的手铳给递到了刘团长的面前。
这位带队的最高长官将手铳拿在手中,朝着排长的手指接下来所指向的那个人眯起了眼睛,瞄了起来。
却发现在准星瞄准器的后边,哪怕是面对着一支极其有可能发射子弹的手枪的时候,这位杀了自己的主人的中国汉子,却也只是梗着脖子,并不曾吓得失态,或是痛哭流涕的为自己求饶。
“哦?”
这就挺有意思了。
刘团长放下了手中的枪,在食指上潇洒的转了一圈之后,就把这把华丽的有些过分的手铳别在了自己的腰后,然后冲着那汉子的所在扬了一下眉毛:“你,对就是你小子,爬过来回话!”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掉你们的老大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建鹏不忘往那些已经被捆成了一串儿的胡子的所在瞧了过去,在看到了一大半的中国人都露出了痛快,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后,刘团长就有些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了。
而接下来,这汉子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之后,刘团长就明白了,这伙土匪对于自家老大的死亡为什么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了。
“长官,我若是不杀了他,那么刚才被拖过来的尸体,就会是我!”
说完这句话了之后,这个一直低着头的男人,却是奋力的将自己的头一仰,肩膀怒抖,竟是一下子从押解他的士兵的手中给挣脱了出来。
然后这个男人竟然径直的冲到了刘团长的脚下,撕拉,一下,就将身上那看着挺结实的老棉袄给扯了开来。
那厚重的棉袄的内里,只穿了一件儿皱皱巴巴的里衣,在那半敞开里衣内,那具并不怎么壮硕的身体上,是交错纵横的伤疤。
这些伤疤有些凸起,有些凹进,粉红的新伤与暗红色的旧伤,层层相叠,一看就知道这汉子持续不断的忍受的痛苦。
然后这位汉子就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冤屈以及想要这位长官拯救大家的诉求。
“长官!这位长官,若是我不打死这个白俄人,那么今天死的可能就不只是这一点兄弟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死他吗?按理来说他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呢!”
“我原本是那初家黑心商人从山东那边掳劫贩卖过来的劳工。”
“就是那种吃给一口吃的,却是做到死都得到一分钱的苦力。”
“到了东北林场里边,我没日没夜的干活,却被告知,别说是干三年了,就算是干上十年,这里的人也不会放我走的!”
“所以我不甘心!!我做梦都想着逃跑。”
“而这个俄国人,也就是我名义上的主人,却在刚刚来到这一片的时候,对初家林场的产业下了一次手。”
“那一次他们两拨人没打出一个胜负。”
“但是像我这样明明有机会回到初家的寨子中的人,却是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我们的大头领,是个白俄贵族。”
“他不介意自己的仆从当中再多一个中国人。”
“只不过,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我们这些黄皮肤的本地人,也只不过是低人一等的下人罢了。”
“因为上一次出去打秋风,我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将初家的营寨给攻下来。”
“所以,等到回到了山寨之后,我们的老大时不时的就要拿我撒气。”
“可是在名义上,他为主我为奴,打我我也认了。”
“但是今天,长官们攻进了我们的寨子,我们的这位老大却让我们拼死反抗……这不是在逼着我们送死吗?”
“若是打我骂我,我也就认了,但是我不想死,我想活!!!”
“我为什么从初家逃出来,不就是想要好好的活个人样吗!”
“所以,我就杀了他。我甚至都想好了,若不是他死,就是整个寨子中的兄弟们死。”
“那不如就让我做这个背主的人,给寨子中的兄弟们一条活路吧!”
说完,这人就将老棉袄往胸前一裹,如同一条赖几几的死鱼一般,趴在地上等死了。
瞧着这个男人混不吝的无赖的模样,刘建鹏就从胸腔之中发出了一声:“哈!”
他仿佛见到了自己老家的村落里,那种随处可见的晃荡在田间地头的无赖。
这种大面上让人厌恶不已的人,在某些时候却又能迸发出十分难得的闪光点。
像是干掉匪首这种了不得的大事儿,却是被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给干成了。
也许原因本就没有这个口中所说的那么的伟大。
但是结果就是这样,他刘团长以最微小的代价拿下了这个人数不少的寨子。
而且他记得,这个人是那个张副官特意打过招呼的要除掉的人吧?
可是这个人有干了如此大的事情,他已经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手了啊。
已经想好了在归程的路上再想个由头解决这个蝼蚁的刘建鹏就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他对着地上趴的结实的汉子说到:“你是叫张宗昌是吧?”
“不管你现在做了什么,等到回了我们的大本营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这刘团长就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队伍将所有的武器和人员收缴上来,是时候完成对后方战场的清扫,并准备着拔营回家了。
‘哗啦啦……
这群士兵们毕竟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大家将后续的工作做的是有条不紊。
可是正所谓百密一疏,这山寨之内本也不是自家的大本营,在这些外来的士兵们进行清缴收尾的时候,必然就将一些十分隐蔽的角落给遗漏在了身后。
这不,在众人都以为这山寨已经被他们搜刮干净,士兵们已经随着长官们稀稀拉拉的往外走去的时候,身后却十分突兀的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第一百六十章 隐瞒
“长官!小心!”
有幸被勤务兵亲自押送着的张宗昌,在这个时候,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救了前面的那个人,你才能活,若是他死,就连一点儿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来只对自己的性命珍之又重的张灯官,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用全身最大的气力,朝着前方的刘团长猛扑了过去。
‘砰!’
‘刺啦’
一朵小小的血花就在张宗昌的肩膀上灿烂绽放,而被张宗昌以保护的姿态扑在地上的刘团长那原本打算拔枪的手也放在了腰间不动了。
“这里有密道,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不好!他要顺着通道逃跑!”
就在刘团长手底下的兵乱哄哄挤做一团的时候,这个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刘团长就在张宗昌的身下大喊了一声:“击毙!”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既然不想活,那就全都去死!”
于是,在这话音落下之后,这些军人们的枪杆子就砰砰砰的连射了起来。
不过一次的排射过后,整个山寨的密道就变成了寂静一片。
几个前排探查的人员弯着腰捂着嘴,就将那一扇特别隐蔽的小门后的尸体给一具一具的搬运了出来。
瞧着这些突然袭击的人的面容,无一例外的皆是白俄贵族那边的族人。
他们或是这大头目的亲眷,或是这白俄贵族曾经的下属。
依凭着那不知所谓的骑士精神,就让他们在自己的领袖陷入到险境的时刻中,奋力的冲杀出来,最终为其奉献了一生。
对于这种精神,刘团长以及他的手下是无法理解的。
他们对于自家的张大帅还没尽忠到这个份儿上呢,瞧着这群土匪竟然有这种觉悟,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所以,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就别想着收编了。
甚至因为这件事情,刘团长还对他们俘虏的所有的俄国人都产生了警惕。
刘建鹏都想好了,等到回去叙职的时候,他就将这些沙俄人给打散了,塞到兄弟部队的手下。
说不定因为这些人的加入,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在等着他呢。
至于这个救了他的小子……
已经从地上翻身起来的刘建鹏瞧着张宗昌那狼狈的模样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山东人的老观念,甚至是当着手下的面,也不能对这个人做的太过分了。
毕竟也算是救了他一把,至于那个张本德口中的张宗昌,就当他从来就不曾见过吧。
待到这人的伤势好了,就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当个跑腿的勤务兵吧。
对外说起来的时候,这张宗昌的名字也不能用了。
反正换名字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那是稀疏平常的,不若到时候就让他再起一个假名不就得了。
想到这里的刘团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阴奉阳违这种习惯对于他们当兵的人来说这都不叫做个事儿。
至于若是以后露馅了,那尽管让那个张本德来找他嘛。
更何况再过两天他就要随大帅起拔,往东南的辽城而去,谁还有功夫在这里跟张本德哈拉啊。
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的刘团长,直接就将今日里发生的事儿给封了口。
待到他带着伤员回到了自己的营区之后,就将张宗昌往自己的军队里一塞,自己背着手优哉游哉的与张本德碰了面。
给予对方的说辞是十分的明确。
那个初家老爷的逃奴,名为张灯官的小子,早已经丧命在西伯利亚胡子的手下了。
对于刘建鹏的说辞,张本德一点都不曾怀疑。
他特别爽快的请刘团长吃了一顿所谓的大餐,并承诺了许多今后可能无法实现的口头约定之后,就哼着小曲回家去书写与初老爷最近往来的相当频繁的书信了。
至于他走后,那位刘团长用轻蔑的表情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并对他的一毛不拔的行为啐了一口口水的场景,却是不曾看见。
可就算是让张本德瞧见了,这位爱钱如命的笑面虎也只会当做没有看见。
开玩笑呢,让手底下的臭当兵的办点小事儿,何至于还要给他奖励呢。
也就是因为张本德这种不仗义的行为,让刘团长彻底的熄了处理张宗昌的心思。
为这种处理了一个对他殷勤周到,忠心耿耿的手下?不值得。
而就是因为张本德的轻忽,让这位胖子对于一切都被蒙在了鼓里,他依照刘团长的所述,美滋滋的回返到家中,给远在济城的初老爷去了一封言辞熟络的信件。
是的,在最近这一段的有来有往的通信之中,张本德发现,这初老爷真是一个妙人。
这初老爷光从这信件往来之中就能感受到是一个特别儒雅且有学问的人。
他张本德最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了。
就冲着初老爷最开始的大方劲儿,他也愿意跟这种骨子中就透着平易近人之感的上层人所有来往啊。
所以,在刘团长返回大本营不久之后,一封从哈城的驿站之中发出的信件就递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这位见信亲启的初老爷,在看见了信封的内容之后,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将这封信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原给折叠成了长条的形状,转而拿出一封空白的信封,将这信件给填在了其中。
然后再抄起书桌上的笔墨,在信封白色的留白之处写下了邵年时亲启五个大字,递给身旁负责跑腿往来的小厮,也就将这件事儿暂且给放了下来。
现在的初老爷很忙,忙着为山东省督军调配钱粮以及些许的武器押运。
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整个山东省内就要对抱犊崮一带的土匪,实施第一次声势浩大的围剿的活动了。
趁着这会儿的工夫,初开鹏着实往山东省内驻军当中安插了许多的自己人。
这其中有他从新民国建立起就送往各地的军校进行培训的初家族人的孩子,还有几个来自于保定陆军学院的推荐。
要说初老爷是如何跟保定陆军学院这种原本北洋军阀一手把控着的军事院校之间取得了联系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学院
这事儿还是要归结到他们家的三少爷,特别能折腾的初邵军的身上。
自打半年前,这位怀揣着梦想的少年义无反顾的踏上了田督军给他安排的前往军校的船上了之后,他就开启了自己曾经想过很多遍的军校的生涯。
而在这所军校里边,初邵军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没有了特权之后的生活。
说到这种生活,就有必要先来说说这所军校的性质。
它表面上是新政府直接控制和瞎管的北方最著名以及最高等的军官培训学校,但是实际在,在诸多军阀混战的今天,这个建校初期还是一言堂的学校内,早已经被分裂成了三到四个势力的群体,并且这些势力之间的争权夺利已经到了一种白热化的阶段。
为了能够在这种争权夺利之中取得关键性的优势,这些分属于不同派别的军阀们就相近了一切办法扩大自己的派系在学校内的影响力。
各个督军手中的名额无法争夺?
那就从那些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平民下手。
这些怀揣着目的的同学们,入到了校内,不想着怎么学习,反倒是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将本应该严肃认真的军校氛围给搞了一个乌烟瘴气。
可是这群只知道政治斗争的军阀们却是太小瞧了这些能够考进保定军事学院的学员们了。
是,也许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只是为了给自己镀层金,多一个快速晋升的保证罢了。
但是更多的人,都是怀揣着梦想,有着忧国忧民想要从治军练军的角度来拯救这个积弱的国家的梦想的。
他们来军校里学习,是真的想要踏踏实实的学习真本事的。
尤其是那些已经临近毕业,只希望能够凭借着所学为国之军队尽一点力的毕业生,他们只想去真正需要他们的队伍中去好好的打磨自己,而不是拿着那些什么高薪厚禄去做一些自己都瞧不上的边角料工作的。
于是,当他们不胜其扰,被一波一波怀揣着目的来拜访的人给弄的烦躁不堪的时候,一个激灵的,交友广泛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单纯的可爱的小学弟就为他们排忧解难了。
山东督军有心当地百姓办一件实事,要在全省境内实施一次大规模的剿匪活动。
又因为山东乃是人口大省,兵员充足的前提下,呈现出了满编的状态。
但是于此相对比的,是有些可怜的基层军官的数量。
就连在一些小型任务之中可以有独立指挥权的连长之职都空缺了近一半的位置,就别说再一些小城镇之中负责侦查,训练,巡逻的排一级别的基础军官了。
总之,山东督军下辖军队大量的要人。
若一上来就有能有人有枪以及极其大的自由权利还不够吸引人的话,那他们任职之后就可以与一支装备不赖,并且有一定的规模的小型土匪军的交战经验,就足可以让这群人动心了。
这可不是两个军阀之间的小打小闹。
不以撕破脸为前提的话,一般都是和平的武装接管。
这位长官离任,胜利的派系接管。
这可是实打实的斗智斗勇,真刀真枪的现实战场的演练了。
而这个敌人的分量对于他们这种新毕业生来说也是刚刚好,对战经验不足的他们可以用本事并没有那么大的土匪,来好好的打磨一下自己在军校的所学,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加老练以及熟悉军队营运方式的老人。
所以,当初邵军仿佛只是随便的吹了吹牛逼的话说完之后,不少心气足,能力高的应届毕业生就心动了。
“初邵军,来!到哥哥这边来聊聊!”
“跟我们说说这田督军是什么来头,不会因为我们过去了之后,就自动的归属到北洋一派了吧?”
“是啊,是啊,我还是偏向于南方革命军的。”
“听说他们才是秉承了孙中山大总统的意志,真正的想要解放民众于水火的义军呢。”
“还有,南北对峙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东北的张作霖对北方政府的掌控也越来越霸道。”
“别到时候南北对峙了之后,这山东督军也跟着掺和进去吧?”
“他莫不是一个亲张派!”
对于自己学校的上两界的学长的担心,初邵民十分贴切的展现了他一问三不知的少爷形象。
但是通过他磕磕绊绊的对于山东境内的军事分部的介绍,还是有不少的人发现,这山东军阀之中一个十分有趣的特点。
那就是本土兵的扎根性,以及上层指挥官的流动性。
何所谓士兵的扎根性?
那就是山东军阀手下所掌控的军队,一共是三个旅的兵力,分别是二十旅,第五旅,以及山东督军直辖的精锐警备旅。
而这三个旅对外的一致说法是,山东只有一个整编师的兵力。
但是真正的见识过山东部队的编制,或者说他们的编制方法的人,却是对山东这一代代的督军的鸡贼与阴险那是有了相当的认识。
为什么这么说呢?
旁的军队,一个师的编制为10000-12000左右的士兵。
有些小军阀为了面子上好看,对外宣称自己是一位师长,但是实际上手中可用的兵也只不过才有五六千人的规模罢了。
但是这山东的征兵呢,却正好是反着来的。
这一个师的编制为25000-30000左右。
那么为啥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那就不得不说一下山东督军的上层结构的流动性了。
就因为他们紧挨着京津冀,但凡北边的政府有个什么动荡的,这是一定要拉上山东的督军的。
这斗争胜利的体现什么?
那就是所控制的地盘与军队的多少来体现啊。
现在,是我有话语权,那么这山东的督军就要我的亲信来当,明天我被你们合伙的给阴了,那也成,那山东督军的职位我就让出来嘛。
这新政府开了不到几年,山东任上的督军换了八个。
也无怪这些被换上来的督军,一来到山东这个地界上就放下身段,拼命的拉拢本地的上层人物,为自己拼命的谋福利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投
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灰溜溜的滚蛋了。
而且这最憋屈的是,从山东滚蛋了之后,这兵却着实带不走多少。
他们能够带走的,只有在他们短暂的任期内所培养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亲信罢了。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这些督军一上任,甭管以前是干什么的,又是以什么风格带军队的。
只要是到了境内,这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招募新兵了。
然后吧,这一招募新兵,就开始拼命的忽悠啊。
山东人老实,还特别的能生。
若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了,他们还特别的听话和忠心。
如此好用的兵,那当然是要拼命的往自己的嫡系军队里边划拉了啊。
然后这些打一枪就开溜的督军们,来一届,招一届。
等他们走的时候,哗啦啦带走一小批洗脑成功的,还留下一大半故土难离的呢。
这一来二去,到了田督军这里,都已经是第八届了。
你说这山东滚雪球积存下来的兵员,到底会有多少吧。
一个整编军,不能再多了。
再多了,真要引起旁人的警觉,说不得就要被现如今南北两派最大的军阀头子给盯上了呢。
索性来这里晃荡一圈的督军里边,没几个蠢货。
没有人对于山东丰富的兵员过多的置喙,但同样的他们也为永远都不够的基层军官的问题,而操碎了心了。
现如今,就是这样,在山东但凡有头有脸的家庭中都清楚不过的现况就摆在了这群保定军校高材生的眼前。
是去是留,没有人逼迫他们,灵活机动,不受人掣肘,顿时就成为了他们毕业之后的最完美的选择了。
“初邵军,我还是不是你哥哥?”
“邵军啊,不要忘记了是谁给你补习军事理论课啊。”
“邵军,你挨揍的时候可是小爷替你找回的场子。”
这些闻风寻过来的学长们,就将初邵军的寝室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让初邵军对此惊诧不已,转而就用手指指向了田学文的所在。
“唉?不是我说啊,这田学文可是山东现任督军田大帅的族侄呢。”
“你们想要在山东军队里边讨个职位,不应该去找他嘛?”
但是这群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田学文,就嘻嘻哈哈的搂着初邵军的脖子,将其给从寝室之中拖了出来,给转到了相对隐蔽的走廊转角去了。
待到他们的人出来了之后,这些已经带着些铁血彪悍的汉子们却是意有所指的跟初邵军说到:“小兄弟,这话说的有些不地道了啊?”
“咱们虽然是马上就要毕业学生了,相处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
“但是谁不知道刚开始顶着田家的推荐人的名头,在新人学员当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到底是谁。”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谁家是个什么样子,大家还不摸了一个清楚?”
“那田学文虽说跟着山东督军田大帅的关系更近一些,但是在你们两个人当中还是以你为主,起主导的人应该是你初邵军吧。”
“还有,我们几个人早就看出来了,那田家的小子一定是得了什么命令,对你那是殷勤不已。”
“而我们这一届又不是没有从山东出来的学员,但凡是个脑袋清楚的,一提起姓初的人家,必然想到北方最大的粮商行会的实权人物初开鹏。”
“而他在山东还有一个压得下人的名头,山东省商会的副会长吧?”
“说是在鲁商之中一言九鼎也不为过吧?”
“顶着这样的名头来到咱们这些大老粗才会选择的军校里边,可不是要低调行事吗?”
听着这位搂着他肩膀的学长将他的里衣都给扒下来的讲述,初邵军那原本对谁都三分笑的脸就慢慢的严肃了几分,他斜着眼睛与这位特意将他拉出来的学长对视了起来,喉咙发紧的问了一句:“是又怎么样呢?”
“学长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而这位学长却在初邵民如此严肃的话语中突然大笑了起来,却在笑完了之后,故意压低了几分声音用只有他和初邵民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分享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我的伯父叫做施从滨,是现任的青岛烟台威海三城守备部司令。”
“而我叫做施中诚,虽说原籍上写着是安徽人,但是就冲着这份亲戚关系,咱们两个人也算是老乡不是?”
“再说了……”施中诚的嘴角突然就挑了几下,将山东高层谁都心照不宣的隐秘给邵年时说了出来:“这胶东半岛上的军队因着占据了大片的租界区的缘故,本就与山东外派过来的督军关系处的十分的微妙。”
“你说,我这个当人侄子的人,投了敌家姓田的那帮人,那我大伯心里会怎么想。”
“我这思来想去的,能帮着我谁都不靠着的,也就只剩下你这个初家的人了。”
“我说,不如我们结盟吧?”
“我瞧着这保定军校的情况不对,你们这下一届的新生能不能顺利毕业还是个事儿呢。”
“若是出个好歹,你连个文凭都拿不到手里,可不就回乡无门了?”
“听说初家少爷是一路被人追着过来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灰溜溜的回家了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若是初少爷现在帮我引荐一下初家老爷的话,那情况又有不同了。”
“我必然感念初老爷的提携,成为亲初家的一员啊。”
“不说以后的发展如何,但凡是能在相应的位置上说得上话,我也一定会为初家行个方便。”
“就算是以后初少爷回归到了山东境内,那再入伍了,也能拥有自己的人脉不是?”
“正所谓独木不成林,咱们来个校友联合,必然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呢。”
说完,这施中诚就拍了拍初邵军的胸脯,做出了一副哥俩好快来夸我的表情。
但是此时的初邵军,切入点全然不放在对方想要在山东大展身手的方面,他的关注点与他自身的切实利益有关。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直皖之战
初邵民有些焦急的问到:“什么叫做保定陆军学院这一期的学员可能会无法毕业了?”
其实初邵民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的感觉。
当初他走水路入得保定军校的时候,就在不同的路径之中看到了许多的皖系残军。
这让初邵军不由的想起他的父亲曾经与他提过多次的直皖之战。
这个除了波及到京津冀郊区周边民众,其余地方竟是冷眼旁观的战争,最终以地方军队的取胜而悄无声息的完结了。
段祺瑞被赶出了北方中央政府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他的嫡系皖系的残军,却没有他们最高统帅那般的行动力。
这些战败的军队被冲击成为了许多股的残部。
而当初由中央政府直接督办的保定陆军学院这所学院,就成为了这些皖系残部暂时落脚的地方。
而他们的突然加入就在十几天之前。
可是这短短的十几天,却让却让整个学院的氛围都变得浮躁了起来。
曾经学院之中斗的不分伯仲的派系,在这些残军加入之后,那种微妙的平衡就被彻底的打破。
而那些只有教导学生之责任却无任何兵权的老师们,也压根无法弹压以及控制这些凶悍的败军残兵。
他们仿佛失去了控制的野兽,全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在短短的十几天内,不但将保定陆军学院当中学生们的补给给划分了一个干干净净,现如今也开始朝着这些不太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或者说是被他们所裹挟的师生们下手了。
多亏了这个学院的校长在曾经的中央政府军中有着一定的威信,从保定陆军学院毕业的往期学生在各个派系的军队中也具有较强的影响力,才让这些残余部队们有所顾忌,现如今也只敢抢枪学生的口粮与较为舒服的教职员工宿舍,而不敢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但是所有的学院师生都明白,这件事情早晚会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而他们现如今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这些已经寻找到了出路,并已经陆陆续续离校的毕业生,期望他们能带领另外一系,或是联系上吴佩孚所率领的此次战役获胜的一方军队,将这股残部彻底的消灭干净。
所以,比起被蒙在骨中的新生来说,这些已经有了打算的老生得到的消息更多。
此时的施中诚说的如此的笃定,一定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了。
见到初邵军如此问,施中诚也没打算藏私。
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学校内的情况实际上已经十分的不好了。
若是能劝几个学员早早的离开这摊泥潭的话,说不得就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故而在初邵军问到了这个问题了之后,他就将自己这一届学员所得到的消息全与初邵军讲了出来。
“现在出现在校内的人是皖系辖下的第十五军。”
“只可惜最高层的指挥官都已经跟着段祺瑞转移了,剩下的这些人空有人数而没有头领。”
“再加上虽然名为残军,但是他们名誉上的长官并不曾死亡,上层的权利也没有进行有效的更替。”
“被吴佩孚所接管的新的中央政府却不可能为他们这些非嫡系的部队发放军饷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就是被抛弃的部队,好听点叫做残部,不好听的其实就是土匪。”
“你觉得学校之中盘踞着缺衣少粮,脾气一天大过一天的土匪到了最后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这里的施中诚话语里也多了几分的真诚:“初学弟,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了,外边接我的人也联系好了。”
“多带几个人一起走,对方是不会说什么的。”
“怎么样?而且你只不过是刚入学的学生,无论是回家修整一下还是再寻一处不错的军校去进修,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别犹豫了,跟哥哥走吧,顺带手的,也给你救命恩人寻一个不错的出路不是?”
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他最终的目的。
听得初邵军也有几分的犹豫。
他与施中诚对视了几眼之后,就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推荐可以的,我给我的父亲写一封信,你到了山东的省会一打听就知晓我初家公馆在什么位置了。”
“带着我的信件,大管事的一定会带你去面见我的父亲。”
“至于见到了你本人之后,父亲会不会欣赏你亦或是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我都是不敢保证的。”
“毕竟我初家在山东军内的影响力可没有你的大伯以及那个空降的田督军大。”
“不过,田督军隶属于中央军一派,这说不得还真是一个见缝插针的好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要看学长你的本事了。”
听到初邵军给出了他的承诺,施中诚自然是不无不可。
他轻拍了初邵军的肩膀几下,在临走时给出了他能帮助的期限:“我三日后就要离开,在那之前你随时都可以去我的寝室中找我。”
“我们那一期的人,有几个人已经确认入了奉系,还有几个投奔南方革命的人物更是有些了不得。”
“这些残军的暂时长官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蠢到没救的地步,就算是要破坏,也不敢对着我们这些已经寻到了靠山的人下手。”
“所以,我那暂时是安全的,只是我却也只能等你三日,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我自己的小命计,我也不会再在这所学校当中滞留了。”
“学弟,尽早做决定!”
说完施中诚对着初邵军摆摆手,是头也不回的直奔着自己的宿舍而去。
开玩笑呢,现如今的学校就没有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若是在学校里逗留的久了,碰上一发疯的小兵,他们才不会管你是谁家的少爷,又是哪位军阀的嫡系呢。
一个枪子儿过去,就什么都没了。
像是施中诚这种身后宛若猛犬狂追的表现,让初邵军对于学校的现况更加的担忧。
他在回到了教室之后就与同班之中交往的不错的几位朋友碰头到了一处。
当他将校内现如今的情况这么一说了之后,这些年纪并不算大的少年人就陷入到了暂时的慌乱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官
“这可怎么办?初邵军你拿个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对!初邵军旁人说的话我是不信的,但是你说的我信。”
这大概就是初邵军所拥有的独特的个人魅力了。
这位做事做人全凭心意的少年人在对待朋友的时候,却有一种赤诚之心,些许有些自来熟,却无法让被他亲近的人产生任何的反感。
仿佛他就应该这样,张扬而热烈,真诚而果敢。
这样的他让同级的许多同学都对他心生好感,从而在于其交往的过程中,也习惯了以初邵军的所做所想为中心和标准。
现在,学校内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本就年轻的他们,心中总会产生多少的慌乱之情。
靠近一个他们愿意信赖的朋友,这大概也是他们的本能了。
而他们的信任果真不是白费的。
初邵军这个人虽说在某些时候有些没谱,但是他傻大胆啊。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不但不害怕,反倒是还有一些兴奋。
然后,他就一拍手掌,说出了一个让同学们都想象不到的答案。
“咱们是学生啊,自己凑在一起瞎想什么啊?”
“咱们应该去找教员啊!”
“我记得咱们的教员当中有不少来自于南方派系的军官吧?”
“咱们就找他们,至于北方的教员,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大家都躲着点走!”
“别一不小心被人给当成了棋子儿,再把小命折了进去。”
这话说的让初邵军的朋友们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见到如此的初邵军知道,这话若是说不明白点,这些孩子怕是这两天都睡不好觉了。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为什么要找南方教员的原因给大概的解释了一下。
无他,无论保定陆军学院办不办的下去,这些富有办学经验的教员,以及怀揣救国梦想的有志之士,甚至是一身本领,国士无双的人物,现如今全聚在他们这些教员之中呢。
这些人的去留,可以说是牵扯到了整个国家的军事势力的注目。
这些拼命的抢地盘,抢人口的军阀们,能放过这群拥有着极高的军事素质的教官吗?
哪怕只从当中抢过来一小部分,就足可以替自己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了。
这样的人,他们那些旁观着是不会眼睁睁的瞧着的。
外部的力量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些教员给送出现如今的直皖战场,直至这场交锋彻底的平静下来。
明白了,全明白了。
那还等什么?
跟着老师的步伐前进吧!
不过在这之前,初邵军先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给施中诚以及现如今就在保定城内的初宅的管家写了一封信。
然后初邵军就将它们放在一起递到了施中诚的手中。
“施中诚学长,给我父亲的推荐信在这里,给我保定宅院之中的内仆的信件麻烦你一并转交。”
“还有,这次的动荡我已经有了打算,就不与你起回返山东了。”
“只希望你见到了我的父亲之后,跟他说一声,我递回家中的家书一事。”
“还有,带我向我的父亲问好,只说我的理想还不曾实现,却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待到我在新地方安顿下来之后,一定会托人给父亲送去新的信件。”
“还有,若是……”
初邵军想了想就摇头停下了嘱托,因为他在山东相交的小友,现如今应该还在家中做着小管事一职吧。
也不知道自己上次的偷跑,会不会让邵年时受他爹的迁怒。
不过没关系,等到他事业有成,荣归故里的时候,一定要将邵年时调到他的手下,当他专管钱粮的副官。
这也圆了对方想要赚钱的梦想,也算是对他坑了对方的一种补偿吧。
初邵军想的挺好,就算与施中诚就此别过了之后,也不曾有过多的担忧。
而正如他推测的一般,在情况发生微妙的变化的初期,这些对于局势相当的敏锐的教官们就有所察觉。
而当中最有威信的几位主教官,则是串联到了一起,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完成了后续计划的串联。
是的,他们打算在形势恶化之前,提前从学院当中撤离。
而这种撤离并不会在平和的状态之中进行的。
因为他们的自由已经受到了威胁和管控的现在,任何一种撤离方式都脱不了武装撤离的范畴了。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
带领最新一级学员的吴教官却是有些发愁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他对着面前站着的一排年轻人,苦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听教官的话,你们化整为零,跟着第九期毕业的学生一起离开学校。”
“那些大兵们对于你们这些学生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他们是不会阻拦你们离开的。”
“可是你们若是执意要跟学校的教职员工一起撤离的话,这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许多,一定会碰到极其大的危险,甚至连你们的性命都无法保全的。”
听到这番话,跟着初邵军一起过来的同学们,就有大半的人产生了犹豫萎缩的情绪。
对于此类人,初邵军也不强求,只是笑着让他们各自散去,想办法赶紧撤离校园。
而小半跟他玩到一处,且胆子不小的同学,却是嘻嘻哈哈一脸无所的留下,仿佛教员们集体离开,不带上他们就要吃了多大的亏一般。
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学生,吴教官是一点脾气都不曾有。
因为他们在商量撤离方案的时候,最初也是想到了用这些学生去牵制一下残军注意力的计划。
只是他们虽然是军人,可到底也是老师,还做不出狠心至此的决定。
但是现如今,剩下的这些学生们竟然愿意与他们共进退,一起对抗那些已经发疯的败军,就不得不让他们这些教官们万分的感动了。
所以,吴教官愿意给这些留下来与他们共进退的学生更多的提示,并想着要在后续的撤退过程之中多护着这些至情至性的学生们了。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吴教官不再说话,用笔在手下的信纸上划出了一副简易的撤离路线图。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暴露
“选择更容易撤退的后门作为行军的路线,还有在撤离的时候我们要做好隐蔽工作。”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军火库,粮仓以及放置重要的公文的档案库都被这些残军给重兵把守了起来。”
“他们现在唯一没敢下手的理由,大概就是顾忌着自己的大帅若是重新出山,重卷而来时发现他们竟然将北方各军阀联合置办起来的军校就给这么毁掉了,从而需要军法处置的话,怕是在他们第一天冲进校园里边的时候,这些东西也都是无法保全了。”
“不过我们还有一次对着这些地方下手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一些马上就要毕业的优秀学员手中竟然还偷配了那几处所在的钥匙。”
“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多搬运一些物资与我们一起撤离,也并不是无法实现的。”
“毕竟这些东西,无论就算我们撤退到南方去的话,再成立一所新的学校的时候,也是用得上的。”
教官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老师的认可。
因为他们知道,对于一所学校来说,钱,人,亦或者是房子都不是必须的东西。
但是一所学校的办学理念,教授学生的教案教材,最终想要培养出何种学员的方针,才是最为主要的存在。
所以,哪怕他们在路上过的凄苦一些,学院之中存放在档案室内的一代代名教所留下的教案以及陆军学院放之四海也能称得上一句绝无仅有的教材,他们是一定要全数抢救出来并带走的。
对于教员的这条提议大家当然是全员赞同的。
诸人对于晚上行事的细节进行了再三的讨论了之后,就静静的蛰伏起来,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这一天,大概是因为他们要有所行动的缘故,竟然连圆圆的月亮都不曾出现在天空之上。
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为在暗中行动的队伍提供了最大的掩护。
几个统管刑侦课程的教官,身先士卒,带着几个机灵又大力的学院,将看守的最为松懈的档案室与图书馆的大门给打了开来。
两人负责在门口放哨,七八人一起,拖着空荡荡却结实无比的麻袋包,进了这北方最大的军事图书馆之中。
没有人点亮任何的照明设施,大家都在凭借着以往的记忆,去将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书籍装在他们手中的工具之中。
不过半刻种,原本还满满当当的书架就已经被搬了一个七八,大家见到此行如此的顺利,心中那高悬的心就往下放了三分。
待到他们再返回时,带着的十几只麻袋竟是勉强将书架上的书籍给装了进去。
“哈哈,初邵军,没想到这个工作一点都不危险啊。”
原本不应该跟过来的田学文却怎么都不肯离开初邵军半步。
负责分派任务的老师不得已,才同意田学文跟在初邵军的身后做了一个帮忙抗包的小尾巴。
大概是太过于顺利,就让他们一行当中的某些人就与田学文一般,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错觉。
而这种疏忽大意,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却是致命的。
这不,就在田学文弱弱的与初邵军吐槽的时候,前面一个大个子的学员,习惯的将已经空空如也的架子上的最后一本书往后一抽……
因着底盘没有了书籍的镇压,这本高悬的书就成为了这个铁皮书架倒塌的罪魁祸首,并在这寂静无音的夜晚之中,弄出一声尖锐,巨大的刺耳之音。
“刺啦啦……砰!”
“砰砰砰砰!!”
这张书架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完成后的第一张,由着它的运作,将前方乃至于四周的书架都带到了地上。
而这种接二连三的倒塌,声音之大竟然让在二层楼下大门口处负责接应的教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好!”
“值班室!”
是的,这栋楼内只有在一层西侧最内里有一间可以住人的传达室,平日是用于为晚读的教员们提供临时的住所的所在。
但是自从这些大兵们冲进来了之后,那唯一的一间二人间的既可以会客也可以住宿的传达室就变成了一个汇聚了一个班的人员的所在。
在这种声音下,那些早已经入眠的士兵们定然会听到动静,作为也被派给了守卫任务的士兵们来说,他们这群人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偷了。
哪怕这些东西原本就属于陆军学院的全体师生……也不成。
“大双!起来!”
“狗日的,这他娘的是谁嘞,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放了一堆破纸的地方搞个啥名堂!”
果然,在这混乱结束之后,那位于西侧最尽头的房间的灯,啪的一下,亮了。
随着房间的灯被点起,细细索索的人声也从楼道之中穿了出来。
已经确认自己的学员们暴露了的吴教官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身后等待在一辆军用皮卡车两侧,随时接应这群学生的教员们挥了挥手。
在接到了进军的信号之后,这三四个人所组成的临时阻击小分队的队员们,就朝着档案楼的楼内跑了过去。
在奔跑的这个极为短促的时间内,他们哗啦啦的就将自己手中的枪给上了膛。
“砰!”
档案楼的大门被吴教官一脚从外边给踹了开来,这声巨大的声响让此时在楼内狭路相逢的两拨人马齐刷刷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三方的所在。
“教官!”
“教员!”
“哎呦呵?!是那帮瞧着就没啥本事的教书匠!”
“原来是这群弱鸡惹出来的麻烦。我就说好好的肥的流油的军火库还有粮仓他们不去折腾,为啥偏偏盯着咱们这个吃风喝土地方。”
“原来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啊,那就明白了,宁可饿着肚子,是不是也要看两本书呢?”
“你说你们要看书就明白的说呗,干哈全给拿走了?”
“是不是想要给兄弟们找麻烦啊!让上官判我们一个失职之罪啊!”
“这帮瘪犊子,心眼子就是多!兄弟们拿捏住了,直接给他们扭送到长官那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咋逃
说完,这些大兵们真还就听了班长的话,也顾不得率先跑下来的那波扛着麻袋包的学员们了,而是一甩长枪大大咧咧的就冲着门口的这三四位教员的所在走了过来。
瞧着他们张开的蒲扇一般的大手,像是马上就要将这些不听话的学院人给逮起来,作为把柄也好,作为要挟也罢,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院内人停止他们持续不断的小动作,让他们本就烦躁不安的败兵生涯能够稍微安静一会。
只可惜他们想的还挺好,曾经让普通人惧怕的皖系嫡系的身份,在这些教官与学员的眼中却是屁都不是。
在那个领了班长的命令朝着门口的教官走来的士兵甚至都不曾碰触到吴教官的衣角,就被一声发闷的射击声给夺走了他尚算是年轻的生命。
“砰!”
被射中的士兵有些难以置信,他低头瞧了瞧胸口绽放出血花的伤口之后,身体就再也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冰冷的洋灰地上,一摊血在他的身下缓缓的晕开,成为了两方对射最终的引火点。
“干你娘!他杀了二双!”
“弄死他们!”
“替兄弟们报仇!”
这些被打蒙了的士兵不亏为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于二双的死他们只不过愣了一瞬,就立刻做出了反击的姿态。
在一片哗啦啦的上膛的声音过后,档案楼一层的走廊,就变成了两拨人马交锋的战线。
密集的战火让还站在半截楼梯上的学员们没办法顺利的穿越火线。
他们瞧着黑暗之中弹射出来的火花,凄厉的扫射以及随时因为射偏而从自己的头顶擦过的子弹而一筹莫展。
到底还是初邵军这个人胆子傻大。
在他与家中人抗争的近一年的过程之中,让他学会了怎么在不利的环境之中能够顺利的逃脱。
于是,站在人群最末尾的初邵军就对着那群比他要大上二三甚至是七八的同学们张罗了一句:“上二层,去杂物间,把绳子接起来,然后我们翻窗!”
开玩笑呢,济城西式公馆的小洋楼足足有三层,他初邵军不是说跑也就跑掉了吗?
就这土矮搓的二层楼,对于初邵军来说那是如履平地啊。
而大家经着初邵军这么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也不知道怎么地,那些在学校当中能打能抗的汉子们,竟然特别自然的就跟在了这个全场年龄最小,瞧起来也是最没谱的学员的身后。
然后跟随着这位手脚麻利的同学做完了一系列的工作之后,竟然以极其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大半的书籍的搬运。
不但如此,这位绕到了前端的初邵军,将所有的书籍装上车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冒着风险主动的冲向了档案室的大门。
“教官!我们搬完了!快撤吧!”
这一声简直犹如天籁。
当然了,不是对于现在正打出了几分兴味的教官们,而是对面那个已经死伤了大半的残军败将。
他们从不曾想过,像是他们这种对战经验相当丰富的老兵,能在几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教官的手底下吃亏。
而现如今的情况却是这样,他们奋力反抗终于给对方的一人造成了流弹擦伤,而他们身边的兄弟们,却是缺胳膊少腿,丢了大半的性命了。
就因为这一声吼,早已经没有了斗志的值班士兵们竟然比教官这一波的人还要提早的停止了射击。
看到自己的学员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撤离,吴教官也是十分的欣慰。
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大车后,就朝着身旁的几位同事大喊了一句:“走!”
然后在临走之前还十分阴险的对着那个已经放弃了抵抗,在队伍之中唯一能够快速的移动的班长的大腿位置来了一枪。
“砰!”
然后,这位教官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一头扎进了夜幕之中,他以及他身侧的所有的人仿佛都没有对他这个动作有任何的异议,皆是听从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出了档案楼的范围之内。
“轰隆隆……”
车子发动了起来,并横冲直撞的直奔学院的大门。
瞧的那借机凑到了吴教官的身侧的初邵军有些惊诧的询到:“教官,不是说在操场上汇合吗?”
坐在后斗的教官却是有些担忧的说到:“就算是档案室距离军营再怎么远,咱们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现在怕是也有所反应了。”
“你觉得这个时候,其他队伍的人还会傻到到操场那么明显的地方给人围殴吗?”
“现如今只能依照失败后的计划,来尽量的撤离了。”
“所以,大家现在要想的是,在这一路上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搜寻被冲散的同伴,还有在南迁的路上补充补给吧。”
不怪吴教官叹气,他们这些人抢出来的东西全是书,一辆孤零零的车独自上路,跟拥有着枪支与粮饷的另外两支队伍简直是无法对比。
可是就在吴教官瞧着远去的学院再叹了一口气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初邵军却是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教官,你不用担心啊!”
“咱们单独撤离也有单独撤离的好处啊!”
“我冒昧的问一句,咱们是只要安全的抵达南方政府的所在地就可以了吧?”
“不拘什么路线是吧?”
对于自己学员的询问,吴教官自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强求什么呢?
可是对面的这位少年人,在听到了这个答案了之后,竟是表现出了几分如释重负,就好像这个看起来极为艰难的撤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个事儿了。
然后这位学员就又多问了几个问题:“那教官,您之所以叹气就是想着我们这行人的补给问题,以及过于单薄的力量在极其漫长的迁徙过程之中可能碰到的意外吧?”
“可是您怕是忘记了吧?我们这些学员一旦出了保定陆军学院,不被军事化的管理所约束的话,我们是可以联系自己在校外的家人的啊。”
“诚然,咱们学院当中有近一半的人是优秀的寒门子弟,但是也不排除像我还有田学文这样走了门路才塞进来的关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