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怕死
通过大规模的风火跃迁往这儿送人，那是不能胡乱送的。
如果把目的地就设置在营地里，那楚弘毅一觉醒来，嚯，这是决战的架势，那就算破案了。
女魃安全官的副官得知了人类修行者大规模集结的消息，那女魃安全官它可能就顾名思义，比较注意安全了。
这东西要是不来，闺女是死是活这把钝锯子，还得在林朔心里锯上十年，然后大伙儿十年后一块儿完蛋。
相比于风火跃迁，神隐无间其实更快捷。
不过这项神通再快，它依然有迹象，周围空间是会扭曲的。
楚弘毅这会儿看上去是睡着的状态，可林朔却不信他真睡着了，所以自己要是发动神隐无间接人，这人也能知道。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林朔远远地给出一个风火跃迁的目的地，然后老丈人和苗姨娘那边搭建通道，把人送到亚马逊雨林里的远处。
林朔要先睡一觉才能办这事儿，就是这个原因，这样自己念力完全恢复，能把跃迁重点定到很远的地方，这样无论是楚弘毅还是一万多女魃人，都察觉不到。
这实际上是一步暗棋，不仅要瞒住敌人，就连身在前线的林朔其实也不能完全掌控，他只能给出时间和地点。
人选，是老丈人和老娘定的，至于之后怎么联络怎么战斗，那就是那些援兵们身为传承猎人的本事了。
默默地用念力给出了远方的第一个地点，接下来的事儿林朔就不管了。
这是林朔这趟买卖第六次搬救兵，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因为这些人要是都不行的话，也就没人能行了。
……
就在林朔完事儿之后大概一个小时，楚弘毅醒了。
这有点出乎林朔的意料，他本以为这人会“睡”到天亮，跟苗成云一块儿醒，然后三人该上路就上路，这样就不用多说闲话。
对于他来说，这事儿就差最后一哆嗦了，求稳就好，这会儿醒过来他得单独面对林朔，其实没什么必要。
不过人既然已经坐起来了，林朔当然也不能装作看不到，劝道：“你再睡一会儿吧，还早。”
“睡够了，再睡头疼。”楚弘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朔身边，慢慢坐下来。
林朔眉头一皱，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因为平时林朔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尊重这人某方面的取向，可并不待见，所以一般情况下两人会隔一段距离。
这个分寸楚弘毅也是知道的，一直保持得很好。
这会儿人忽然坐过来了，这显然是有事儿。
林朔默默地挪了挪屁股，跟这人保持了一点儿距离，嘴里叹了口气：“老楚，特洛伦索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如此，你不如另外再去找一个相好的。”
“找不到了。”楚弘毅苦笑着摇摇头。
“那怎么会呢？我跟你说，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一个眼神的事儿。”林朔神态轻松，脸上似是陷入了回忆，“你就比如说我和我二夫人狄兰，当时是在阿尔泰山也是两拨人偶遇，面对面就那一眼，我心里就有感觉……”
“不一样。”楚弘毅说道，“您那是人与人之间，我们俩不是。”
一听这话，林朔神色怔了怔。
要说演技，林朔自知是不如苗成云的，可往往两人演戏的效果是林朔更好，那是因为两人的性格关系。
林朔性格沉稳，平时面无表情话也不多，所以容易瞒天过海。
苗成云性格本就脱跳，一旦戏精附体跳来跳去的，在加上爱表现，这就容易出错。
这回来亚马逊，林朔一直在演戏，尤其是在楚弘毅面前。
就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路上演下来也算稳稳当当。
只是随着女儿林映雪身份的一步步暴露，林朔这会儿早就已经五内俱焚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那只是脸上的事儿，表情管理。实际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此时凌晨三点多，正是这里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热带雨林的晚上，比白天自然凉快一些，可依然闷热。
昨天晚上林朔为了做饭生了火，如今这堆篝火已经熄灭了，余烬未消，木炭上走着火蛇，光线似有似无。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近，可也就能隐约看到对方的神情。
楚弘毅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微微出神，话语听上去轻飘飘软绵绵，可落在林朔耳朵里，这叫平地起惊雷。
话锋显然不对。
双方眼看是图穷匕见的状态，算是没翻脸之前，最后一场对手戏了。
这人说话忽然话锋不对，这是要出事儿。
这会儿要是出事儿，到底有什么后果林朔不敢细想，他只能顺着话锋递了一句：
“你别闹，你俩不是人啊？”
楚弘毅也是怔了怔，随后嘴唇抖了抖，身子一动，在林朔眼前跪倒了。
他抱拳拱手，说道：“总魁首，我对不住您。”
林朔赶紧双手搀扶，说道：“老楚啊，你这是从何说起啊？”
“总魁首，我是个女魃人，老特也是女魃人。”楚弘毅说道，“我俩在女魃虚拟世界的时候就是一对情侣。”
听到这人忽然这么说话，林朔就有点愣神，不知道这戏该怎么往下演。
这种时候，还得是苗成云。
苗公子一翻身坐起来，脸上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老楚你为了反驳他，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本，你还能是个女魃人，你吓唬谁呢？”
这时候林朔手上一使劲，把楚弘毅从地上扶起来了，也笑道：“就是，老楚你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
楚弘毅叹了口气：“总魁首，苗院长，我没跟你们开玩笑。”
苗成云听完一抖愣手，对林朔说道：“得，这话我也接不住了。”
“我用你啊？”林朔白了这人一眼，然后看向了楚弘毅，“老楚，咱不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儿？”
楚弘毅略作思忖，叹了口气说道：“我最近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您说。
亚马逊这件事情，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我的任务，是一直潜伏到最后，女魃文明重返地表，我才会回归。
在此之前，我就一直是楚弘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于女魃回归地表这件事，我的角色，就仅仅是数据收集。
人类身体的各项数据，还有修行的成果、科技的进度，这些事情我看到了，体会到了，数据也就录入了。
而我本人做什么，不做什么，只对我楚弘毅这个身份负责就行，跟女魃文明无关。
包括我现在跟您承认我的身份，这个其实也没关系。”
“这怎么可能呢？你对自己的行为不用负责吗？”苗成云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好歹是个安全官的副官。”
楚弘毅摇摇头，苦笑道：“我也感觉到，总魁搜和苗院长应该已经猜出我女魃人的身份了。不过苗院长你有点儿小失误，我不是安全官的副官，而是巡视官的副官。”
“不是，你等会儿。”苗成云摆了摆手阻止楚弘毅说下去，“你这话不挨着啊，什么叫你是巡视官的副官，你就不用对女魃文明负责了？难道巡视官不是女魃人吗？”
“这个你们不清楚，倒也可以理解，因为你们不知道女魃三巨头的职权划分。”楚弘毅这会儿神情平静了不少，说道，“女魃三巨头在权利上，简而言之，是监督权、建设权、处置权。
其中建设官负责建设内部世界，安全官负责处置对外事务，巡视官则是监察一切。
所谓监察一切，就是收集客观事实，录入女魃文明数据库，给建设官和安全官的建设和处置做判断的依据。
巡视官本身，是没有建设权和处置权的，所以它在实际上不用对女魃文明负责，它只需要收集事实。
我是巡视官的人，职权性质是一样的，只负责收集人类文明的事实，而不用作出相应的行为，也对最后的结果不负责。”
“你这话有点儿绕，我稍微捋一捋。”苗成云说道，“也就是说，你楚弘毅其实就是女魃文明无数双眼睛之一，但凡你知道的事情，女魃文明就知道了，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录入数据是录入数据，了解情况是了解情况，这是两回事。”楚弘毅摇了摇头，“就好比我把书写完了，就搁在你面前。可你要是不看，你一样不知道书里写着什么。”
“可目前的情况，你录入的数据，女魃安全官必然会看。”苗成云说道，“因为它正在处置这件事情。”
“不，它看不了。”楚弘毅说道，“数据能不能展示，这在巡视官的职权范围内，如果巡视官不展示数据，安全官就无从得知。”
“你的意思是……你收集到的数据，巡视官锁起来了，不让安全官看？”苗成云问道。
“是的。”
“为什么？”林朔问了一句。
“三巨头的权力划分是客观的，可女魃人作为高智慧生物，和人类一样会有主观的情绪和判断。”楚弘毅说道，“就‘女魃文明降临地球’这个事情而言，巡视官更加认可建设官的做法，而不赞同安全官的方案。”
“我大概能够理解了。”苗成云说道，“说到底还是三巨头之间的权力争斗，导致你这个女魃文明的眼睛，瞎了。”
“那倒不至于。我录入的数据，建设官还是在查阅的。”楚弘毅摇了摇头。
林朔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
“因为我既是女魃人，也是一个人类。”楚弘毅说道，“跟聂博艺的一样，生而为人，总是要对自己的人类身份负责。
做为一名传承猎人，您是我的领导，直属上级，县官不如现管。
否则要是明天动起手来，您上来就把我给宰了，那我多冤啊？”
说到这里，楚弘毅翘起了兰花指，一副吓得小脸煞白样子：“总魁首您明鉴啊，我作为传承猎人可没干过什么亏心事儿，对您对猎门都是尽心尽力的，我还没活够呢！”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传授神蛊
亚马逊雨林这个夜晚，让人感觉很漫长。
这会儿天总算快亮了，林朔就觉得它还不如不亮呢。
因为楚弘毅说得事儿，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好消息。
老楚是个女魃人，这个他本来就知道，也就是搞错了他在女魃文明内的职务而已。
然后这一搞错吧，其实就是高估他了。
本以为这人会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捏在手里最后好歹能做一些文章，结果人家不是，说白了就是个打酱油的。
另外从楚弘毅透露的信息中，林朔也能得知，女魃文明内部权力斗争还是比较激烈的。
就女魃文明重返地球这事儿，三巨头内部是二对一，安全官不占上风。
所以就算天亮之后一切顺利，猎门上下齐心协力把这场仗打赢了，那在客观上也仅仅是摁下了安全官这套方案而已。
十年之后非洲大陆重现人间，人家女魃文明把终极方案拿出来了，人类这就全部完蛋。
也就是说，林朔这里又是内心煎熬又是苦苦战斗的，最后的结果也仅仅是把死刑立即执行变成了一个死缓。
这种结果，当然难以令人接受的。
林朔不由说道：“其实不仅仅是你没活够，我们大家谁又活够了呢。
我们传承猎人不怕死，可不怕死这事儿，是为了更多人能活下去。
要是大家最后都一块儿完蛋，心里没了这个盼头，那我林朔比谁都怕死。”
楚弘毅摊了摊手：“总魁首，这事儿您跟我说没用。
女魃文明它想怎么着，我说了又不算。
您别以为我一个副官很值钱，我这么跟您说吧。
我不知道安全官和建设官是什么情况，反正我们巡视官的体系，像我这样的副官有三亿多个，光是地球上拥有人类身躯的，那也不下五万个，深入到各个国家的各行各业。
然后我算是中奖了，投胎到了楚弘毅这个身份上，猎门中人，最后跟您能碰上面。”
“你那是中奖了。”苗成云点头道，“就属你漏出去的情报值钱，猎门的修行体系都被女魃知道了。”
“那这也不怨我呀。”楚弘毅说道，“传承共享这事儿又不是我的主意，那是苗老先生的规划嘛。
不过也还好吧，因为真正能威胁到九龙级存在的传承，猎门没共享。
比如你苗院长阴阳八卦真正的第九境，还有云家炼神术这些，我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
然后你们以后也别告诉我，省得我为难。”
“那我谢谢你啊。”苗成云翻着白眼说道。
“嗐，不用谢。”楚弘毅大大方方地摆摆手，然后对林朔抱拳拱手道：“总魁首，您放心，我楚弘毅此生此世，只对您一人效忠。女魃文明什么情况，我才不去管呢。”
“反正无论我们怎么折腾，女魃文明最后还是会降临，对吗？”林朔反问道。
“总魁首，这事儿您得这么看。”楚弘毅说道，“女魃文明重返地表，这件事情的阻力，不在于人类怎么着。
因为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人类没有抵抗的机会。
这件事情的阻力呢，在两方面。
一个是女魃文明内部，另一个在九龙级存在之间。
三巨头权力上的牵制，九龙之间的制衡，这才是人类面对这个事情能够去考虑的。
按我的想法呢，人类就是拖着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咱们人类的生命是很短暂的，咱这几人活着的时间，在九龙级存在眼里，那就是一个瞌睡的事儿。
咱先把这头熬过去嘛，凡事从长计议，慢慢等待事情的转机。
然后现在我跟您坦白身份了，虽然我在女魃文明内部人微言轻的，可一旦女魃文明真要的动手了，我还是能提前知道的。
到时候我跟您汇报一声，然后我跟大家伙儿一块儿战死，也就不枉负我这一世为人和您总魁首这么多年的关照。”
“那女魃安全官现在的行为，你怎么看？”林朔问道。
“我没啥看法，就听您的。您说弄死它，我第一个上。”楚弘毅说道，“为它死不死跟我没啥关系，安全官体系内部有继承顺位的，它没了其他人顶上来呗，对大局其实也没啥影响，反而会让女魃文明重返地球的路线更加统一。”
“她现在是我闺女。”林朔淡淡说道。
“那咱就保着她。”楚弘毅说道，“其实吧，无论我们怎么做，在我看来意义都不大。
安全官说白了，也不是说要带领女魃文明重返地表。真正文明重返地表的方案，其实就是建设官的那套。
安全官会这么办事儿，其实是想在地球的地表，留一块自己的自留地。
否则女魃文明只要不飞天，不去面对外太空环境，它这个负责外部事物的三巨头就一天没权力。
另外，三巨头之间，也不是说只是为了权力在争斗。
从更深远的意义上，这是文明发展的路线之争。
建设官和巡视官，要把整个地球纳入到女魃虚拟世界体系中，那就这要改造地球所在空间的宇宙规则。
其真正的意义，就是扩大文明坟墓的占地，本身在性质上，这依然只是文明坟墓的收敛状态。
在宇宙诸多文明的法则之中，虚拟世界就是文明的收敛状态，这意味着这种文明不扩张，所在母星就是最后的归宿。
而安全官的路线，是整合九龙乃至人类文明所有力量，达到一个地球文明有史以来的巅峰状态，然后进军整个宇宙，让现在的女魃文明从一座文明坟墓蜕变成为飞天文明。
在这样的大势面前，咱们今天怎么做，做到什么效果，其实都是微乎其微的。
因为自始至终，决定权都不在我们手里，甚至也不在女魃安全官手里。
我们，都还太过渺小了。”
听完这番话，林朔点了点头，说道：“好。”
猎门总魁首这句回复，显然跟楚弘毅所说的不挨着。
这就让楚弘毅有点儿愣神，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喉咙只能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神情呆滞，微微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上，突然间长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的手掌平摊开来，托着一颗依然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属于楚弘毅，上面的血管居然都还没被弄断，依然维持着楚弘毅即将消失的生命。
楚弘毅为女魃文明提供了很多数据，其中就包括人体的各项数据，可自己的心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时三刻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在他身后，如今人间的至强者之一，林朔老丈人苗光启的话语声淡淡响起：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们十年后见。”
话音刚落，苗光启就捏爆了楚弘毅的心脏。
林朔和苗成云两人赶紧退出去一段距离，免得血嗞到自己身上。
其中苗成云吐槽道：“老爷子，杀个人而已，至于搞得这么血呲呼啦的嘛？”
结果话音刚落，他面前就燃起了一团火焰。
苗光启从这团火焰中走出来，来到林朔和苗成云面前。
他身上干干净净，同时身后的这具尸体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苗老先生问道：“哪儿有血次呼啦的？”
苗成云服气了，挑了挑大拇指：“您牛逼。”
“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提醒。”苗光启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看着林朔脸色稍稍好一些，夸赞道，“你做得不错。”
平白无故被这么一夸，林朔心里莫名其妙。
楚弘毅死了也就死了，他既然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主动挑明了女魃人的身份，并且以势压人想再以人类身份苟活十年，那凭林朔的性子其实也容不下他。
该杀就杀，就算老丈人不出手，他自己也会出手。
只是事情发展今天这一步，意外实在太多，其实跟预期是不相符的。
老丈人这句夸赞，林朔觉得不太合理，可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着这估计是什么反话，后面还有下文。
只听苗光启说道：“你这儿的事情呢，办得只能说是一般。
当然这也不怪你，换成我，要是念秋成了女魃安全官，我的表现可能还不如你。
之所以说你做得不错，是你把你爹弄出来了，让我们老哥俩喝了一顿酒，这事儿我以前不敢想，很惊喜。”
林朔听了是哭笑不得，说道：“那我再把我爹叫出来一回，您再夸夸我？”
“叫不出来了。”苗光启摆了摆手，“你爹已经走了。”
“嗯？”林朔心里陡然一惊，“走了？”
“傻孩子，阴阳两隔这是世间的最高规则，岂能随意打破？”苗光启说道，“也就是你们林家人有英灵乩降这一绝技，你爹才能在追爷那里暂存神智，最后被你召唤出来这么一回。
可是一旦被召唤出来，那就叫见了光，人不走也得走。
否则你娘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呀，还用得着你出手？”
听完这话林朔人都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把爹叫出来见一面，这事儿他心里转悠好几年了，他也隐隐知道这事儿里面应该有什么忌讳，可觉得最多也就是自己折寿而已，却不清楚后果会这么严重。
“不过好在呢，你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我跟你爹见了面，算是给你娘求上了情，老两口这婚啊，最后没离成。”苗光启笑道，“另外呢，你不要多想，你爹本就不是阳间的人，不折腾早点上路这是好事。追爷你也不用担心，你娘跟它谈过了，让它先饿一阵子，等你进去接班了之后再给它开荤，反正这估计也就是明后天的事儿。”
“老爷子，你这好像不什么劝人的词儿。”苗成云在一旁翻着白眼。
“实话嘛。”苗光启笑了笑，然后对苗成云招了招手，“你小子过来。”
“干嘛？”
“一个女婿半个儿，林朔那边我该做的都做了。你是我亲儿子。”苗光启说道，“我要正式传你九天玄女蛊，不然回头这阵仗你活不下来。”
“老爷子，这么突然的吗？”苗成云很惊讶，“还有，把九天玄女蛊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我还用得着这个？”苗光启淡淡反问了一句，然后对林朔说道，“林朔，这事儿我俩不能分心，你给我们护法。”
“好。”林朔点点头。
……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上桌
天很快就要亮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苗家父子这会儿正在进行九天玄女蛊的传授，林朔看得是眼皮子直跳。
在他印象中，所谓传授，也就是口传心授罢了，老爷子当年说过，要记住两句话。
第一句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第二句是“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林朔当时听得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他发现老爷子传授自己本事的时候，绝对不是这么回事儿。
还真传一句话呢，就他老人家这张嘴，某一招武技的若干节骨眼，掰开揉碎了细细说，唾沫星子能把林朔给淹死。
虽说大道至简，可面对初学者来说，那还是教得越细越好。
不管怎么说吧，从老爷子的做法就能看出来，自己应该是他亲儿子。
可眼下这对父子，在传授绝技的时候，林朔就觉得这儿子应该是充话费送的。
只见苗老爷子“咔嚓”一记手刀，就把儿子苗成云的胸膛给切开了。
紧接着一股焦糊味儿飘到林朔鼻子里，这味道林朔很熟悉，烤肉的味道。
估计是把皮肉烧焦了好止血。
而苗成云这会儿也干脆，人是站着，可身子一动不动，估计是预判了自家老爷子的做法，以炼神修为把自己的感知给切断了，免得活受罪。
然后苗老爷子不但对儿子狠，对自己那也下手不留情，“咔嚓”一记手刀也把自己的胸腔给切开了。
林朔看到这儿，就自觉地把身子给背过去了，同时神念屏障外放，把连同苗家父子在内的三人隔绝于一切外界感知之外。
因为到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所谓传授，其实就是移植。
把已经融入苗光启血脉身躯的九天神女蛊，移植到苗成云身上。
苗家和云家一样，称得上是猎门的创始家族。
而九天神女蛊，又是苗家最大的秘密，其对猎门的重要程度，不下于云家的炼神术和林家的追爷。
这不仅是外人不能看的，就连林朔自己，也得稍微避讳着点儿。
另外苗老爷子的这种做法，林朔心里是很赞成的。
老丈人本身已经是能跟老娘云悦心并驾齐驱的人间至强者，有无数种方式自保，只要九龙级力量不现世，然后他自己又不想死，那谁杀不了他。
苗成云如今这身修为，也能挤进人类修行者的前五了，自保手段其实也能强，可架不住性子上爱作死。
比如之前地底神庙那趟，逼得林朔是一口气把自己的念力全榨干了，连续使用神隐无间，这才险过剃头地才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否则他死门一开，那真是神仙难救。
死亡这件事，林朔到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关键是死要死得有意义。
那一万多个女魃人就算让苗成云开了死门全宰了，可对大局其实并无影响。
人家能一口气投送一万多个过来，也就能投送第二次。
所以这小子当时死了也基本等于白死，这种容易自我感动的性格和临机决断的水平，让林朔很挠头。
林朔说嘛又说不过他，说他一句能怼回来十句，没招儿。
有老丈人这一手，那就保险多了。
有了九天玄女蛊，就能让修行者开阴八卦中的死门而不死，这对苗成云的战力是质的提升。
可以说有了九天玄女蛊，他就能真正有资格跟自己并肩作战了，而不是时时刻刻需要照顾的后腿。
移植的过程，耗时倒是不长，前后也就十来分钟。
然后林朔转回身来一看，发现父子俩脸色是一样，都白得跟纸一样。
他不由问道：“失血这么多呢？”
“多新鲜呢。”苗光启说道，“这东西又不是搁进去就完事儿了，它得安上啊，血液循环是要重建构建的，这过程中当然会失血。”
“那您没了这东西，真的没事儿？”林朔问道，这其实是句场面话，表示自己很关心老丈人。
“当然有事儿了。”苗光启说道，“基本等于少了条命。”
“哦。”林朔听完点点头，知道他肯定会有下文。
“不过我命好几万条呢，多这一条不多，少这一条不少。”苗光启果然说道，“也就是觉得再生个儿子养这么大太麻烦，否则我才懒得给这小子移植呢。”
“老爷子我谢谢你啊。”苗成云捂着胸膛翻了翻白眼。
“父子之间何以言谢。”苗光启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随后说道，“行了，你们该忙忙着，我回去了。”
“不是，您这就要走啊？”林朔问道。
“那不然呢？”苗光启反问道，“还得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打架啊。”
“一起打架就一起打架呗。”苗成云说道，“一万多个三道尽头的女魃人呢，外加三千头海妖，让老爷子您出一次手也不丢份。”
“我得回去看着你们的娘。”苗光启说道，“你们的娘啊，修为战力毫无疑问是人间至尊，哪怕是我，跟她依然有些差距。可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我是不得不防。我要是不回去盯着她，她脑子一热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如今这个形势啊，严峻成什么样了你们心里也有数。
然后你们这里呢，多少还有些容错，苗成云你有了九天玄女蛊，林朔你有神隐无间，敌人再强大至少自保问题不大。
而她作为人类最后的底牌，是绝对不能犯错的，所以保险起见，我还是得回去看着她。”
“说得好像她会听您似的。”苗成云说道，“她要干什么您拦得住吗？”
“以前是不太行。”苗光启倒也没有否认这点，随后淡淡一笑，“现在可以了。”
“为什么呀？”苗成云问道。
“因为林乐山跟我打了个配合，他先给你娘一份休书，我再当着她面求他，把休书收回，这样我这人情就够大了，她且得听我一阵子话。”苗光启看着林朔笑道，“当年我们兄妹四人组队狩猎的时候，我、你爹，还有曹胖子，三人就是这么配合着拿捏你娘的，否则无论什么买卖，她一个人干就完事儿了，还有我们仨什么事儿嘛。”
林朔听了是直翻白眼，心想这真是人老奸马老滑的，老娘当年跟着老爷子、苗二叔、曹四舅这三个坏东西一起行动，自以为是队长，号令群雄风光无限，其实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被人卖了还在那儿喜滋滋的数钱呢。
幸亏是三人后来为情内讧了，否则老娘够呛。
只听苗光启继续说道：“只不过到了后来，你娘这一失踪，才让我意识到，很多事情不是光靠脑子就能解决的。
首先要先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有资格动用谋略，否则连桌子都上不了，人家压根不带你玩儿。
林朔、成云，你们两个其实都很聪明，之前我对你们多有磨练，就是为了你们能不断增强实力，最后能赶上趟，上这张桌子。
今时今日，我苗光启自问在这方面已经大功告成了，你们两兄弟，现在已经有资格上桌了。
之后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不要有什么顾虑，尽人事凭天命，放手一搏就是了。”
说完这番话，苗老先生身周一片空间扭曲，人眨眼就不见了。
苗成云嘬了个牙花子，神情略有不满，对林朔说道：“老爷子要走他自己会走嘛，你动用神隐无间把他送走干嘛，一会儿还要打架呢，你这是浪费念力。”
“不是我送走的。”林朔幽幽说道，“他自己走的。”
“云家炼神术第六境啊，他也会了？”苗成云说道，“他又没有云家人的天赋，这不科学啊！”
“你还不了解你爹吗？”林朔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科学。”
……
两人说话间，天已经亮了。
苗成云这张脸还是白得跟死人似的，林朔对此多少有些忧虑，问道：“你现在这样子，回头能发挥几成战力？”
“你不提醒我还给忘了。”苗成云一拍脑门，“没事儿，我有办法。”
一边说着，苗成云先坐了下来，右手摁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膀，然后林朔就眼看着这人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林朔这才想起来，这人两条胳膊不是原装货，是生物科技制品。
估计要么有额外血源储存着，要么就是造血非常快。
“现在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就算没有九天玄女蛊，我只要有这两条胳膊，开一次死门问题也不大。老爷子给我的这两条胳膊，其实多少兼顾了一些九天玄女蛊的功能，当然开死门的持续时间没那么长，然后发挥的战力也会差上一些。”苗成云悠悠说道。
林朔人都听傻了：“这你都能瞒我？”
苗成云脸上略有些尴尬，说道：“之前没告诉你，也就是想在你这儿做个人情，骗你点零花钱。现在老爷子把九天玄女蛊都送过来了，那这个充盈小金库的方案就作废了。”
“你缺钱早说嘛。”林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么重要的战斗情报你都不跟我分享，你这是因少失大。”
“那也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是你先瞒我境界的。”苗成云说道，“然后我缺钱这事儿，还用我自己说啊，你又不瞎。”
“好好好。”林朔一脸无奈，“你要说多少？”
“我最近几年表现很好，秀儿给我的零花钱已经涨到一个月两千块了。可现在这钱呢，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一个月两千也就够抽个烟，其他也干不了什么。”苗成云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每月问你要钱了，咱爽快一些，一次性付清。”
“说个数嘛。”林朔翻了翻白眼。
“十万块钱。”苗成云说道。
“要这么多？”林朔问道，“你小子外面有人了？”
“去去去，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苗成云说道，“再说了，以我挑女人的眼光，外面有人了十万块钱也不够嘛。”
“这倒是。”林朔点点头，“那行，我就不多问了，然后你有钱了可别显摆，让念秋知道了会念叨我。”
“这你就放心吧。”苗成云说道，“我告诉你，这十万你可花得不亏，阴八卦第九境大圆满到底能到什么程度，我回头给你展示一下，这能耐绝对值这个钱。”
林朔听完哭笑不得：“当年苗家最顶尖的修力猎人，修行一辈子才能展示一回的东西，十万就被你给卖了，你可真有出息了。”
兄弟俩一边说笑，同时已经准备往修过河堤的地方赶了。
笑归笑，林朔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因为该面对的事情终于还是要面对了。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形势
昆仑园区里，防空警报已经停了，大伙儿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
其原因，是曹余生跑到了曹冕的办公室里拍了一通桌子，说是修行者的战备，跟普通人无关，让人家该干嘛就干嘛，别整天就知道吓唬人，孙子在家都哭一宿了。
曹冕也是有苦难言，因为战备预案出自苏念秋之手，她就是这么做的，估计是在哪儿抄的文档，多少有些不合适。
可林家大夫人做的预案，曹冕也不敢打什么折扣，所以这警报就响了一宿。
如今既然老爷子发话了，曹大谋主赶紧让人把警报的电闸给拉了，顺便通知下去，今天上午园区高层开会。
上午九点整，与会人员纷纷抵达会场，曹冕数了数在场的人头。
云悦心、苗光启、唐高杰、苗雪萍、陈天罡，这是如今的猎门五老。
曹余生、苏念秋、杨拓、狄兰、何凯、苏冬冬、魏行山，以及他曹冕自己，这算是园区各部门的正副部长，只缺了狩猎行动部的林朔和贺永昌，这两人和章进、云秀儿、苗小仙、金问兰这几个魁首一样，如今上前线去了。
与会人员系数到齐，这些人算是是昆仑园区里真正的决策层。
曹冕看向了苗光启，等他发话。
苗老先生就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刚从亚马逊雨林赶回来不久，没了九天玄女蛊的后遗症还没消除，那张脸惨白如纸，说话声音也很黯哑：
“先跟诸位通报一下，猎门九魁首之一，楚弘毅，已被查明是女魃人，我和林朔已将他就地正法。”
这句话扔下去，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反对意见那是没有的，既然苗老先生提了一嘴林朔这个猎门总魁首，那这个决定就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楚弘毅的身份，猎门九魁首之一，这是猎门的高层，如果他都是个女魃人的话，那敌我态势就非常严峻了，甚至有些人人自危的感觉。
只听苗光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果说就连楚弘毅都是个女魃人，那在座的几位，又有谁能完全洗脱嫌疑呢？”
苗老先生这话说话，魏行山在会议室里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杨拓身上。
这人是他好兄弟，不过老魏一向公私分明，如果在场人中有女魃人，他就觉得杨拓的可能性最大。
这脑子，显然不是个人。
杨拓压根就没搭理他，只是等着苗光启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们放心。”苗光启说道，“是不是女魃人，我和云三妹都能感知出来，在场的诸位是没问题的，否则我也不至于要跟你们开这个会。
你们几位都是各部门的头儿，如今园区大了人多了，信息沟通也就不像以前在一个院子里那么方便了。
今天这个会呢，就是互通一下有无，同时我也想听取一下你们的意见。
……”
接着，苗老先生把目前所知的女魃人情况介绍了一下，又稍微等了一会儿，给大伙儿一个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才说道：“情况就是这样。
我和云三妹原先的计划，要在亚马逊毕其功于一役，把女魃安全官揪出来，彻底断绝女魃文明重返地表的念想。
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现在针对的，只是女魃文明重返地表的一个备用方案，或者说，是女魃人内部权力争斗的一个相对畸形的产物，并不是女魃文明重返地表的真正方案。
而目前它们正在进行的方案，也就是非洲的虚拟化改造，这在实际上，是受到九龙十年之约保护的。”
“那这么说起来。”曹余生紧皱眉头，“女魃人和其他九龙级存在达成的这个十年协议，说是为了给人类多争取十年时间，而其实是所有九龙都在支持女魃文明重返地表？”
“不错。”苗光启说道，“在这一点上，所有的九龙，都在我们人类的对立面。”
“怎么会这样呢？”苗雪萍问道，“那西王母和天师这两个家伙，一个把自己嫁进林家，另一个甚至过来当林朔儿子，他们图什么呢？”
“两种可能性。”苗光启分析道，“第一种，是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亚马逊那边，从而为真正目的打掩护。
而第二种，我个人认为可能性更大一些的，是文明整体决议和个体意愿的相悖。
每一个九龙级存在，其中都有数以亿记的个体意识，绝大多数个体意识对我们人类不屑一顾，但也有个别的跟我们人类关系比较复杂。
比如天师的那个高层，也就是现在的苏宗翰，他是天师议会七大长老之一。
当年云三妹在天师结界里面，跟它交流比较多，相处百年之久，自然就有了交情。
另外它跟女魃安全官一样，都是主管文明外部事务的，互相之间有夙怨，所以一旦安全官降临，他也就过来盯着了。
至于西王母，她是贪玩儿，看上林朔了。
不过呢，贪玩也好，交情也罢，这只是一部分的个体意愿，跟文明的整体利益相比，孰轻孰重人家肯定是拎得清的。”
“可女魃文明重返地表，对它们又有好处呢？”苏冬冬这时候问道，“为什么它们会站到女魃那边去？”
“因为女魃人高明。”苗光启说道，“它们抓住了九龙级存在跟我们人类之间的最大差异。
我们人类文明，现在是实体文明，就存在于地表，脚踏大地仰望星空。
而九龙呢，它们尽管非常强大，可实际上只是文明遗迹或者文明坟墓，早就走上了数据虚拟化的道路，用现实世界中极少的能量供应，撑起了无数个让它们乐此不疲的虚拟世界。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态，本质上是天然对立的。
而女魃的重返地表计划，就是虚拟化地表。
这就被人家取走了最大公约数了，都是虚拟世界，蛋糕分得合适，其他九龙自然就会支持。
这种选择，只要是个成年人都会做出来，更何况是那九个成熟的文明。”
苗光启这番论述完毕，整个会议室再次鸦雀无声。
非洲事件之后，九龙之间十年协议签订，其中具体缘由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但这个情况，总算是还有盼头的。
至少十年之内九龙不是问题，同时西王母、天师、祝融、玄冥这四个九龙级存在，承认了云家祖师爷当年跟它们之间的契约，成了人类的盟友。
有这四个强援，再加上十年的缓冲时间，事情看起来大有可为，形势至少不比非洲事件发生之前更糟。
结果现在看这意思，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实际情况是，女魃用虚拟化地表的方案，彻底拉拢了九龙中的其他八位，把它们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也就是说，十年之后，人类不仅仅将面对女魃文明，而是九龙。
这些情况已经被苗光启点在了台面上，所有自欺欺人的那些想法，一下子都不复存在了。
严峻的形势，让与会人员都眉头紧锁。
整个会议室沉寂良久，终于由狄兰打破了沉默。
林家二夫人苦笑道：“我还以为我老公魅力无边，能让西王母把小五分出来嫁进林家，当时这像是巩固同盟的举动。如今看来，这其实是彻底的切割。”
当年的黑暗曼陀罗，如今的林家四夫人苏冬冬面容寒霜，说道：“念秋，狄兰，要不要我回去后把小五宰了？”
“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喊打喊杀了。”苏念秋愁眉苦脸地说道，“西王母是西王母，小五是小五。既然她们已经作出了切割，小五就是无辜的嘛。而且就算她以前有什么不对，现在既然已经嫁进林家了，那就是我们的姐妹，你不能对她动杀心。”
“就是啊。”狄兰说道，“小五只是当代西王母的意识分身，不仅跟本体没了联系，而且这代西王母也很快就要退位了，你女儿林映月那可是下一代西王母。你要是去杀小五，得先把你女儿给宰了。”
苏冬冬怔了怔，随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缩回了座位上，闷闷不乐。
苗光启这会儿轻声咳嗽了一下，说道：“你们林家的家事，回头关上门好好商量，就别放在会议室里说了，还嫌不够丢人似的。现在这件事的关键，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苗光启直接点名了：“杨拓，你有什么想法？”
苗老先生这一点名，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对准了杨院长。
尤其是魏行山，心里不由得满怀期待。
在老魏心里，打架这事儿莫过于林朔，动脑筋这事儿莫过于杨拓，这就是两头怪物。
如果有什么事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那也就只能指望这两人能够创造奇迹了。
杨拓扶了扶眼镜，反问道：“林朔什么意见？”
“哎呀！”魏行山到底还是没绷住，叫道，“老杨你这个世上第一聪明人，就别去想老林那个第二聪明人的意见了，他这会儿为儿女的事情心都快碎了，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意见，赶紧帮帮他吧！”
杨拓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那基于一个重要的前提，我有两个方案供大家参考。”
……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九龙合一
杨拓一说自己有两个方案，绝大多数在场的人，心里不由得送出一口气来。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就怕抓瞎，没法子了，这对人心智的折磨是非常大的。
眼下这个情况，对在场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那就是没法子了，不由得心生绝望之情。
现在一听杨拓说有办法，大家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有办法就好，哪怕这个办法再苦再难，在场的都是心智坚韧之辈，自然不会去惧怕。
尤其是魏行山，他这辈子最信任林杨二人，那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而在场的人中，只有苗光启、曹余生、狄兰三人，看着杨拓的眼神依然抱有怀疑。
苗光启和曹余生这是听出来杨拓话里有话，而狄兰是跟这人公事多年，而且当年也吃过苦头，知道杨拓思考问题的风格。
这人没有常人所谓的思维局限，称得上绝对的理性。
而在这份理性面前，人类所谓的前途命运，在他眼里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这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
所以他的所谓方案，且得仔细听一听，指不定多大坑呢。
只是无论是略有怀疑还是无比信任，现在的会议室里依然安静的针落可闻，大家都在等杨院长往下说。
杨拓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平静地说道：“第一个方案，文明转型。”
说完“文明转型”这四个字，杨拓就不往下说了，而是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块儿擦镜布，仔仔细细地开始擦眼镜。
与会的人都是各部门的大佬，养气的功夫大多数还不错的，同时智慧也足够，听得懂文明转型这四个字的含义，只是脸色难看罢了，没有马上吭声。
老魏就坐在杨拓身边，这个实际上的昆仑园区派出所所长，有些跟不上了这人说话的意思，再加上他跟杨拓关系也好，直接一伸手把杨拓手里的眼镜给夺过来了，往自己口袋里一装：“这个我先扣下了，你把话说明白我再还给你。”
“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嘛。”杨拓说道。
“文明转型四个字就算说明白了？”魏行山问道，“转型，往哪个方向转，然后怎么转？”
对这人杨拓脾气倒也不错，解释道：“目前文明的方向，只有两个，而且互相矛盾，非此即彼。
所以往哪儿转，这是不言自明的。
那就是跟如今的九龙一样，走上虚拟世界的道路，从扩张性文明变成收敛性文明。
至于怎么转，这在技术上也只有一条路。
目前人类的虚拟世界技术，还不能支持人类的意识转移，而且短短十年时间，突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必然要引进九龙的虚拟世界技术。”
说完这番话，杨拓就不往下说了，而是伸手问魏行山要眼镜。
魏行山没给他，继续问道：“那凭什么人家九龙会给咱们虚拟世界技术呢？”
“那也只有一个办法。”杨拓说道，“加入十年协议。”
“加入？”魏行山两道眉毛拧一块儿了。
“对，放弃抵抗，支持女魃文明的重返地表计划，虚拟化地球。”杨拓说道，“我们人类文明，将成为九龙之外第十龙。”
魏行山听完翻了翻白眼，把口袋里的眼镜拿出来，“咔嚓咔嚓”把两条眼镜腿给折断了，然后还给了杨拓。
杨拓接过已经无法再戴的眼镜，放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兜里，说道：“老魏你以为这条路很简单？
其实不然，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是我们想不想加入的问题，而是人家九龙愿不愿意我们加入的问题。
所以林朔如今在亚马逊的这一战，必须要一战而胜，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是证明了自己有足够的资格。
这叫以战求和。”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魏行山说道，“反正林朔肯定不会同意你的这个方案。”
“我也不同意。”苗光启这时候说道，“我们人类文明的发展要走自己的道路，不能说人家怎么样了我们也得怎么样，没这个道理。”
苗光启这番话，似是引起了在场的人共鸣，纷纷点头称是，会场一时之间闹哄哄的，杨拓仿佛成了众矢之的。
曹余生一直没表态，这时候扬声说道：“杨拓，你刚才说，基于一个重要的前提，你会有两个方案，那么请问，这个前提是什么？”
猎门老谋主这句话说完，会场里又安静下来。
杨拓说道：“前提就是，能不能打得过。
打不过，那就只能投降并且加入对方，这是唯一的生路。
而要是打得过，那凭什么加入对方呢？
所以我的第二个方案就是，碾碎这九座文明的坟墓，把这些地球过往文明的历史尘埃，彻底打扫干净。
用猎门的话来说就是，狩猎九龙。”
“好！”苗光启拍了拍桌子，然后问道，“不过你这个不是方案，而是方向，那么请问具体的办法呢？我们如何才能真正地伤害到它们？”
“狩猎这件事，我不擅长。”杨拓摇了摇头，“这个你们要请教林朔，所以我一开始就问了，林朔什么意见。”
曹余生似是被气乐了，摇头道，“这真是听君一席话，也就仅仅是听君一席话啊，你这滑头说了等于没说。”
“那还是说了一些的。”唐高杰这时候说道，“至少，小杨点出了目前这件事的两种解法，我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关键是，我们到底选择哪一条路。”
“这还用说嘛。”苗光启说道，“当然是第二条了，狩猎它们。”
“那办法呢？”唐高杰问道，“林朔确实精通狩猎，不过要说这方面如今的至强者，你苗光启至少不弱于他吧？”
“我当然有办法了。”苗光启看了身边的云悦心一眼，说道，“只不过要实施起来，很难。”
“那你先说说看。”苗雪萍这时候说道，“哪怕再难，我们都可以去试一试。”
“你们不行，我也不行。”苗光启摇了摇头，“办法的关键，在云三妹。”
“什么意思？”苗雪萍问道。
苗光启又看了看云悦心，说道：“三妹，还是你来说吧。”
云悦心在这场会议上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会儿终于开口道：“很多年以来，我们云家传人，根据云家典籍的指引，一直在寻找‘地菩萨’，完成这场家族狩猎。
只是典籍上关于地菩萨的记载，却一直语焉不详。
而地菩萨，似乎也很忌惮我们云家传人，会对我们的修行多加干扰。
我这人想法比较简单，既然它怕云家传人修行，那我就偏要修行，不惜一切代价地修行。
很多事情一开始可能不明白，等修行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明白了。
时至今日，‘地菩萨’到底是什么，经过这么多年的追寻和思考，再加上苗二哥这几天的指正，我已经有答案了。
之前我们感觉到，九龙惧怕地菩萨，就以为地菩萨是更高级的存在，甚至是地球本身，现在看来，这个答案不能算错，可这也是九龙给我们的误导。
以九龙目前的强大程度，在地球上是没有敌人的，如果有，那就是它们自己。
它们互相之间，是忌惮的。
九龙若是互相牵制，那就还好，这是地菩萨的未曾现世。
现在它们拧在一块儿了，这就真正的灭世之危，地菩萨也因此现身。”
“所以说， 地菩萨并不是某个个体，而是云家先祖预言的一种现象，那就是九龙合一。”苗光启进一步解释道，“而如果说这种假设成立，那么我们首先要想到两个关键点。
第一，九龙之前为什么会互相忌惮，而现在，又为什么会合一。
第二，九龙为什么会对云家人的修行进行干扰。
杨拓，你的意见呢？”
杨拓这时候看了看魏行山，说道：“这都把话喂到嘴边了，就不用我说了吧，老魏你说说看。”
魏行山翻了翻白眼：“我嘴笨，说不出来。”
杨拓叹了口气：“那还简单吗，关键在于九龙的本体。
它们就算是虚拟文明，可总有实体吧？
我们玩个网络游戏还得架个服务器，它们肯定也有实体，这是虚拟世界存在的必要前提。
它们在意的，就要是保证实体不被发现，否则安全就有隐患。
而九龙之间，应该是有能力查探到对方本体所在的，这就是它们互相忌惮的原因。
现在为什么要九龙合一，那就是互相之间商量妥当了，服务器要合并。
都是收敛文明，互相之间没有本质冲突，而且都发展了那么多年，也都同质化了，所以合并在大方向上是合理的。
至于为什么九龙会对云家人的修行多加干扰，也是这个原因，本体。
云家人的修行，到最后可能会找到九龙的本体，这是它们忌惮的。
之前云家祖师爷可能就找了九龙的本体，九龙契约因此而来。
现在云悦心前辈也能够找到九龙本体，所以九龙在万年后只能重新承认契约。
而恰恰是云悦心前辈修为强大，给它们造成了压力，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九龙合一，地菩萨因此现世。”
听完杨拓的这番话，不仅魏行山目瞪口呆，就连云悦心似是也意想不到，一阵阵发愣。
苗光启叹了口气，说道：“三妹，这从始至终，其实就是你们云家人和九龙之间的博弈。
你修为天赋古今第一，可无论是云家的历代先祖，还是你本人，受限于认知水平和知识结构，对形势的理解还是过于模糊，这就导致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你跑得太快了，二哥差点跟不上你，穷尽一生，这才把事情一步步理清楚。
地菩萨跟你这样的云家传人是相伴相生的，云家人越是强大，地菩萨，也就是九龙合一这种现象，就越容易出现。
所以，神农架天坑底下的云语蝶，她虽然不能未卜先知，可做法在客观上是没错的。
而你，到现在为止不能说错，可毕竟还是把局面带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时至今日，无论是前线的林朔成云，还是后方的我们，都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有什么底牌就亮出来吧，我们誓死跟随就是了。”
……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父女相见
亚马逊雨林，神庙附近的河口。
由林朔和苗成宇重新修造的数十公里河堤，如今终于有了实际的用途。
秦月如临走之前，已经把上游语塞的河道疏通，正式恢复了两条古河道的水量。
神庙附近原本是有原住民的，不过秦月如也已经把人全弄跑了，至于怎么弄得倒是不难猜，毕竟她和林映雪手里还有林朔的二十八个“女婿”，这些女婿除了抓鱼是行家，吓唬吓唬人也还是可以的。
这天上午，林朔和苗成云人在云端，俯瞰着这两条古河道的交叉口，心情复杂。
此时的河面依然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看来海妖们还未开始聚集。
兄弟二人现在都用巽风飞行悬浮于高空之中，说话的时候巽风传音也用上了。
苗成云说道：“你林朔啊，这辈子就该是个孤家寡人，你好端端一个猎门总魁首娶什么媳妇儿嘛，你看现在倒好，不但生了一堆九龙高层的儿女，还得害得我今天要对自己学生动手，真是害人不浅。”
林朔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思跟这人斗嘴，伸手入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贺永昌的电话。
如今这片亚马逊雨林中，顶尖的修行者数不胜数。
那一万多女魃人不算，猎门也有传承猎人今天凌晨潜伏进来了。
其中有贺永昌、章进、金问兰、苗小仙、唐灵玉、傅明亮、杨承志。
这七人，如今可以说是除了林朔和苗成云两家子之外，猎门最顶尖的战力，七人一个小队，老贺是队长，配置是拉满的。
林朔选人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要家里传承够硬，修为必须九境大圆满，擅长在林子里活动的。
因此像曹家和钟家这种科技借物的路数他没要，这种一旦动手起来动静太大，容易被发现，而且吃油耗电的，这里环境也不支持，还是在昆仑山作为守备力量比较合适。
至于像秦月容这样的狩猎外行，哪怕能耐再大林朔也没敢留，毕竟专业不对口。
可即便是这七人，跟那一万多女魃人硬碰硬是不可能的，这也只是猎门投入本次事件的小部分战力。
真正的王牌，那还是在园区里，一看事态不对随时会出击，以他们的能耐过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此时此刻，林朔要先跟老贺他们取得联系，稍微交代几句：
“老贺，你们现在人在哪儿。”
“跟八爷在一块儿。”贺永昌说道，“女魃人的山寨附近。”
“好。”林朔点点头，“这帮东西非常强，你们别跟他们来硬的，落单的可以杀，机会不好就别动手。”
“谨遵魁首号令。”
“还没说完呢。”林朔接着说道，“你们任务的不是狩猎，而是监视，必要时稍加延阻即可，千万不要贪功把自己性命搭上了。”
“放心吧总魁首。”贺永昌说道，“一个小孩就把苗成云那家伙打吐血了，我心里有数的。”
林朔又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拦不住了，自己跑归跑，记得带上小八，同时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是。”
“别挂别挂，还有呢。”苗成云伸手把林朔的电话拿过去，对贺永昌说道，“老贺我正要找你，你儿子贺云长给林映雪递情书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啊？”电话那头的贺永昌似是冷不防，“还有这事儿？”
“废话。”苗成云说道，“我告诉你啊，你们两家婚约归婚约，可学校明文禁止早恋，有什么事儿毕业了再说。你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儿子，要是还不迷途知返，我不仅会把他这个学生会会长给撸了，毕业证我都给他扣了。”
“知道了。”贺永昌沉默了两秒钟，问道，“老苗啊，你实话跟我说，我儿媳妇这次回得来吗？”
“什么就你儿媳妇，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苗成云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正在想辄嘛。”
“拜托了。”贺永昌说道，“映雪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这是个好孩子。总魁首那边有些话我不好说，你跟他转告一下。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凡事总是有办法的，可千万别钻牛角尖。”
“他现在正一脑门子官司呢，未必听得进去。”苗成云说道，“我尽力吧。”
说完苗成云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林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耳朵也挺灵的，不用我转告了吧？”
林朔摇摇头，脸色阴沉，嘴上没吭声。
看着林朔这副天塌地陷的样子，苗成云说道：“要不这样吧，今天这事儿我来，你就看着就行。你现在这状态，回头一动手我是真怕你出事儿。”
林朔这时候深吸了口气，脸上总算了有了个笑模样，说道：“本来就是你动手，否则老丈人干嘛把九天玄女蛊给你送过来。”
“行了行了，你还是别笑了。”苗成云说道，“比哭还难看。”
两人正说着，底下河面上已经有动静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水面上波光粼粼，而且水纹显得比较散乱，水里显然有东西了。
不一会儿，林朔就看到林映雪从水里出来了，站到了河堤上，然后东看看西瞧瞧，似是在找什么。
“在找你呢。”苗成云提醒道，“你把秦月容送回去了，她昨晚一个人在水里待了一宿没等到人回来，连个伴儿都没有，估计这会儿心里有些害怕，要不咱俩还是下去吧。”
林朔点了点头，兄弟俩很快落到了河堤上，出现在林映雪眼前。
“爸！”只听林家大闺女一声呼唤，这就一头扎进了林朔怀里。
小姑娘全身湿透了，这会儿也分不清脸上这是河水还是泪水，总之说话带着哭腔：“你怎么才来啊！”
林朔下意识地双臂张开，想跟往常一样抱一抱自己的闺女，结果快抱上了手却停住了。
猎门总魁首此刻心里很难受，大闺女这一声爸，把他眼泪也给叫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闺女，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心里这么琢磨着，林朔双臂合拢，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女儿，然后双手把住她的双肩，把她轻轻推开。
“爸，你怎么也哭了？”林映雪看清了林朔脸上的泪水，不由得问道。
“他也是没想到。”苗成云在一旁说道，“闺女还没养大呢，这就自己招了二十八个女婿了。其实以你爹的审美，是不是人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他跟贺家定了婚约，回头贺云长那儿他不好交代啊，于是就急哭了呗。”
一听到贺云长这个名字，林映雪神情微微一怔，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然后狠狠白了苗成云一眼：“导师，你别乱说话，什么叫我招了二十八个女婿？”
“何止二十八啊。”苗成云笑道，“再过一会儿，兴许整个亚马逊流域的雄海妖，都是你的丈夫了，那是两千多头呢，贺云长回头要是娶了你，先得认两千多位大哥。”
“爸！”林映雪羞愤不已，说又说不过苗成云，这就叫援兵了，“你说说他！”
被苗成云这么一插科打诨，林朔心情倒是暂时调整过来了，他摇摇头，神情很是沮丧：“我也说不过他。”
“那你揍他呀！”林映雪说道。
“你爹现在未必打得过我了。”苗成云笑道，“我这两天又有突破。”
林映雪一听兴趣就来了：“这么厉害呢？什么能耐？”
“一会儿你就能见识到了。”苗成云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我要是看中了……”林映雪赶紧换了一张笑脸，甜滋滋地问道，“伯伯您能教我不？”
“你这方面性子跟你爹一样一样的，用人朝前不用朝后。”苗成云感慨道，“特别现实。”
林朔说道：“他这个能耐教不了你，这是他们苗家祖传的，每代苗家人只有一个能掌握，你又不姓苗。”
“对啊，你姓林。然后你们林家祖传的追爷吧，看样子也轮不到你继承。”苗成云说道，“不过没事儿，你有七色麂子，这东西要是用好了，也能是个压箱底的能耐，我回头帮你开发一下，这以后是你林映雪独门绝技。”
“那好吧。”林映雪点点头，神情似是满意了。
“开发什么呀。”林朔说道，“回头一嫁给贺云长，那也是便宜贺家了。”
“爸！”林映雪瞪着双眼说道，“凭什么我得嫁给他啊。”
“对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林朔你这个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苗成云在一旁接道，“他贺云长难道就不能入赘吗？”
“哎呀伯伯！”林映雪不干了，跺着脚说道，“你们俩好讨厌啊！”
林朔这会儿皱着眉，对林映雪说道：“贺云长给你写情书了？”
“那是啊。何止贺云长给她写，两人还有来有回呢。”苗成云在一旁说道，“这早恋的形式倒是挺复古的，教室明明只隔着一个楼层，迈几步人就能见到，他们愣是结成笔友了。”
“哎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林映雪这就要跑，“我水里还有事儿呢！”
林朔一把将她扥回来了，说道：“映雪，你以后看中哪个小伙子，那没事儿，无论是你嫁过去还是让他入赘，你爹我都能办到。
可现在这事儿还早，你才十一，再过九年，等你年满二十了，咱再谈情说爱。
否则的话，你看上哪个小子，我就打断他腿，你别害人家。”
“哦。”林映雪红着脸点点头，“其实我俩就只是笔友……”
“这事儿到此为止，咱不解释了。”林朔摆了摆手，问道，“你水里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表姑替我约歌了。”林映雪说道。
林朔一时三刻没听懂：“什么？”
“就是约歌嘛。”林映雪解释道，“表姑说，这里的母海妖，有唱得比我还好的，让我跟它们学习学习，然后她就替我联络这里的母海妖，说是今天早上就在这里一起唱歌。
反正表姑这人吧，神神叨叨的，这话说得还挺像一回事儿。
咱们不是正好要除掉这里的海妖吗，这是个机会，回头我跟它们一块儿唱，爸和伯伯你们俩就伺机动手。
哎对了，表姑人呢，我昨晚没见她回来。”
“她有事儿先回去了。”苗成云在一旁说道，“没事儿，今天这事儿就是咱三人的事儿，别人在不在无所谓。”
“哦。”林映雪点点头，对林朔说道，“爸，那我下水等它们去了啊？”
林朔眼皮子一抖，点了点头：“去吧。”
……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多种可能
眼看林映雪跃入水中，林朔发了一会儿呆，肩头被苗成云一拍。
“行了。”苗成云说道，“我们去神庙顶待着吧，哪儿视野好。”
苗公子所谓的神庙，就是此处附近的玛雅金字塔。
亚马逊雨林中被世人发现的金字塔有好几个，两人附近的这个金字塔因为位于雨林深处，比起墨西哥境内的库库尔坎金字塔名气上要小一些，不过尺寸却要打、大上一号，高度足有六十多米。
跟埃及金字塔不同，玛雅人的金字塔顶上是平的，它其实是个祭坛。
林朔和苗成云两人很快就来到金字塔上，面向两百多米外的河口，在顶上的祭坛边缘坐下身来。
此时的河口，逐渐开始暗流涌动，时不时有海妖浮出水面。
看数量并不多，应该还是林映雪部落的那不到三十头海妖。
这块水域对它们而言，是最近发现的无主之地，比起之前的领地宽敞得多。
另外就在这座金字塔底下，就有一个不小的地下空间，跟古河道是打通的，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海妖巢穴。
带领它们发现这块新领地的，就是部落的新首领林映雪，于是林映雪的地位就更加巩固。
而这前前后后的活儿，跟林映雪其实关系不大，都是秦月容做的。
如今林朔过河拆桥，水里的娇娘正在青海湖里骂街呢，这古河道里的人类，只剩下了林映雪一人。
苗成云看了一会儿，说道：“看映雪如今的水性，秦月容应该这是给真传了，这人情可不小啊，你打算怎么还？”
“怎么还这份人情，还得看这份能耐能不能留下来。”林朔说道，“要是留不下来，那这份人情就不大。”
“你这是什么话？”苗成云问道，“什么叫留不下来？”
林朔低着头不再言语，继续观察着水面。
这时候，已经陆续有新的海妖部落抵达河口了。
此处是两河交汇之处，河道疏通之后水流还是比较急的，不过这对海妖们来说似是家常便饭，他们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数量也越来越多，有些海妖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激起浪花，似是很兴奋。
苗成云这时候抬起了头，说道：“你看，咱们情报部的飞艇，终于到了。”
林朔自然也看见了，河口西边的天空之中，一艘飞艇慢悠悠飘了过来。
这套以热气球或者飞艇作为信号发射平台的情报监测系统，猎门之前在婆罗洲里算是牛刀小试，用来查找七色麂子，效果很好。
打那之后的这些年，因为跟美洲交恶，gps卫星信号猎门已经无法调用，这套系统的起效地区大大受限，因此出动得并不多。
如今华夏的北斗卫星系统已经在近地轨道上组网成功，信号已经能覆盖全球，该系统这才算再次激活。
林朔一行人来南美已经好些天了，时至今日，这些作为猎门情报部眼睛的飞艇，终于到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里既然出现了飞艇，那整个亚马逊雨林的飞艇就肯定不止一艘，起码十六艘以上。
其中一半在低空运行，随时摄录现场的情况，给后方以情报支持。
还有八艘以上则在高空待命，这是备用的，以防低空飞艇被对方击落。
……
昆仑园区里，这场决战的动员会结束之后，大伙儿都没离开会议室。
前线的影像音频信号已经到位了，曹冕开了大屏幕，让与会人员一起看现场的情况。
这也是现代科技给传统的猎人行业带来的便利性，直观的影像音频，总比模模糊糊地远距离感知力靠谱一些。
万一前线情况有变，会议室里具备远距离移动手段的大修行者，也能赶紧过去支援。
大屏幕的分布跟之前婆罗洲的一样，被分成了八块小屏幕，这八块小屏幕能随时切换成全屏。
如今操作这套系统的人，已经换成了曹冕。作为猎门的谋主，他也是园区情报部的总负责人。
曹冕把自己的手提电脑翻开，从情报部工作人员的手中接管了前线飞艇的操控权限，同时说道：“总魁首之前说，今天这次狩猎行动，就其个人意愿，原本是不想让我们旁观的。
只是鉴于这事情不仅仅是私事，这才允许我派一艘飞艇过去。
这我们也好理解，毕竟林映雪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
所以回头我一看情况不对，可能会切断总魁首这边的信号。
而且我认为，我们作为后方需要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总魁首这边。
因为海妖再强，也是在水里的，对华夏的威胁大体可控。
而那一万多女魃人的动向，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它们这将直接威胁到华夏本土。”
曹冕的父亲曹余生，如今已经不是猎门谋主了，他后来先是管了一阵子学院，等苗成云回来之后他干脆把学院也扔给了这个侄子，自己退居二线，在家带孙子。
只不过老一辈的猎人们，真有什么事情需要询问了，却不会去问现任的谋主曹冕，还是会问他。
因为他依然是园区最高决策小组成员，也是唯一能跟苗光启拍桌子的人。
苗雪萍这时候就问道：“余生啊，你们这是在下什么棋啊？”
曹余生手里捧着个紫砂壶，问道：“怎么？”
“对方一万多女魃人呢，而且都是三道尽头的修为。”苗雪萍说道，“咱猎门在前线如今满打满算才十个人，这合适吗？”
“自古猎门狩猎，无论打一头猎物还是对付一群东西，都只出动一个小队。”曹余生说道，“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如今在前线的十个人，配置已经是猎门如今最高的了。”
“可这是以卵击石呀！”苗雪萍说道，“三道尽头的修为，你曹余生是不是没概念？随便抄起一个来，就能跟我苗雪萍过过招了，那边有一万多个呢。”
“一羊也赶两羊也放嘛。”曹余生淡淡说道，“一万多个，这只是个数目。”
“不是，你怎么不说人话呢？”苗雪萍眉毛竖起来了，神情大为不满。
“行了雪萍，你就别难为他了，他一退休老头儿知道什么呀？”苗光启这时候开口道，“之所以派出去十个，不是因为我们对情况估计不足，而是目前手里只能派出去这十个。
剩下的这些人，包括我在内，必须要在昆仑园区。
因为我们猎人，首先是守土有责，才能出去做买卖。
我们要是倾巢出动，人家直捣黄龙，跟你换家怎么办？
不用一万多个，来个一千八百的往这儿一散，在我一一把他们杀光之前，整个华夏就已经生灵涂炭了，到时候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现在的问题是，这一万多女魃人，具体情报我们了解得还不够。
三道尽头，这是他们的修为，也就是念力和**的强悍程度。
另外根据前线目前的掌握的情报，他们的修力手段很老道，把华夏修行圈的大部分武技都通汇贯通了，对敌招式能够信手拈来，整体战力直逼我们九魁首中排名靠前的那几个。
另外，阳八卦中巽风飞行，他们也应该是掌握的，林朔和苗成云曾见证过他们万人飞天的场景。
可除此之外，对他们的了解就很少了。
如果光是会巽风飞行，那倒不怕，因为这种方式慢，可如果它们也掌握了“风火跃迁”这种阳八卦复合卦的手段，能做到大规模大范围的高速转移，那形势就非常复杂了。
所以贺永昌这支狩猎队的任务，就是在前线监视这些女魃人，然后对它们的能力进一步摸底。”
这时候唐高杰说道：“还有一个关键点是需要明确的。
那就是这一万多女魃人，到底是以什么形式降临到地表，它们现在拥有的人类身躯，是不是随时可以更换。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场仗就很难打了。”
“这个倒毋庸多虑。”苗光启说道，“现场我去过不止一次了，这些女魃人占据的人类躯体，我也近距离观察过。
他们是在早就被女魃人在基因上动手脚了，算是一种特定型号的变异人，可以接受女魃人的意志。
除了他们和寥寥几人之外，其他人类是无法接受女魃人意志的。
然后我昨晚又去了一趟前线，从楚弘毅的嘴里得知了一些事情，那这一万多女魃人的底细我也就顺便知道了。”
“什么底细？”唐高杰问道。
“女魃三巨头如今在内讧，巡视官关于地球的一切信息，只分享给了构建官，却没有分享给安全官。”苗光启说道，“这就导致，目前女魃文明针对地表的数据，安全官无法从文明内部的正规渠道知道。
那它会怎么办呢？没数据和信息，它怎么履行自己的文明重返地表的计划呢？
这第一步，它首先需要有自己的数据收集渠道，并且培养自己在地表上的势力。
远古时代的海妖，以及亚马逊的这个崇拜海妖的部落，就是这么来的。
这一万多降临在地表上的女魃人，就是它几千年来苦苦经营出来的成果。
然后，值得玩味的一点来了。
你们发现没有，其实我们跟女魃安全官之间，在一定程度上立场是相同的。
因为女魃安全官的文明重返地球计划，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可有一个重要的前提。
它想让女魃文明脱虚向实，那么地球就绝对不能被九龙虚拟化。
九龙合一，地菩萨降临这样的局面，女魃安全官是不想看到的。
在阅读出这样的形势之后，它成为林朔女儿这一行为的动机，就有多种可能性了。
所以，诸位先不要着急，看看它最后怎么说，林朔又会怎么做。”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摸底细
女魃人山寨附近的山头上，贺永昌趴在草丛里，以其过人的目力密切关注着山寨里的情况。
这支由七个精英级传承猎人组成的狩猎小队，被林朔安排在了这里附近活动。
除了贺永昌之外，其他六人，也就是章进、金问兰、苗小仙、唐灵玉、傅明亮、杨承志，就在身后不远处待着。
林小八这会儿就站在老贺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用喙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说道：“永昌啊，你怎么不让我上天呢？你这小眼神能看清楚些啥呀？”
贺永昌摇摇头：“八爷，我知道您目力比我强，可如今这场面还真不是您能罩得住的，这些东西也能上天。您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在总魁首那儿不好交代，所以您还是屈尊在我这儿待着吧。”
小八扭头对后面趴着的章进说道：“章进，你过来。”
章家家主赶紧爬过来，一点头：“八爷，怎么了？”
“说了多少遍了，你是我朔哥的侄子，得叫我八叔。”小八说道。
“是，八叔，您吩咐。”章进老老实实地说道。
“老贺不让我上天，我待着无聊，你给我找几只母鸟来。”小八淡淡说道。
章进一听眉毛鼻子都拧一块儿了，说道：“八叔，咱有任务呢，您这样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八说道，“让它们陪我聊聊天而已嘛，又不干别的。”
“聊天您干嘛找鸟聊啊，它们又不会复杂的语言。”章进往后看了看，说道，“要不这样，小仙这会儿没啥事儿，让她陪您聊会儿吧。”
“嘿，你倒是挺有孝心的，自己媳妇都豁得出去，那行吧。”小八点点头，然后自顾自飞到苗小仙肩膀上去了，说道，“小仙啊，这趟你干嘛来了？”
“我狩猎呀。”苗小仙说道。
“哦，狩猎。”小八说道，“那你现在什么水平啊，就敢跟着大伙儿狩猎？”
“八爷。”这时候一位虬髯黑脸的汉子说道，“这您可别小看了苗家主，她是我猎门九魁首之一……”
“等会儿。”林小八瞟了这汉子一眼，“你小子谁啊？”
“在下傅明亮。”黑脸汉子抱拳拱手道，“见过林家八爷。”
“哦，倒是听我朔哥提起过这名字。”小八点点头，“能耐还行，办事牢靠。”
“嗐，我在总魁首面前，能耐那是拿不出手的，唯有尽心尽力而已。”傅明亮笑道。
“那你继续说。”
“哎。”傅明亮应了一声，说道，“说起苗家主，她虽然年纪是我们几人中最小的，可一身修为却不容小觑，如今她阳八卦的造诣足以跟苗雪萍前辈比肩，更关键的是，她的苗家医术更是狩猎队不可或缺的 ，有她在，我们这些修力猎人就放心多了。”
“你说得倒是不错。”林小八对前面趴着的章进说道，“不过章进啊，你可长点儿心吧，别人在夸你老婆呢。”
章进笑了笑，没搭理这只鸟。
傅明亮神情微微有些尴尬，这就闭嘴不说话了。
这汉子也是如今猎门的骨干，长期在外狩猎或者任职，不太了解小八的性子，把它的话给当真了。
苗小仙嘴上挂笑，顺手就把肩膀上的小八抓下来了，捧在手里：“八爷，我看您怪无聊的，要不我使使劲儿，给您松松骨？”
“不用不用不用。”林小八赶紧说道，“我现在是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起你这年轻娘们折腾。”
众人正在说笑着，前面的贺永昌这时候忽然说道：“戒备，有东西往这儿来了。”
“几个？”章进问了一声。
“一个。”贺永昌答道。
“要不弄它一下？”章进说道，“出发前苗老先生吩咐过，让我们摸一摸它们的底细。关键是自然之力的掌握程度，看看它们会不会类似阳八卦复合卦的手段。”
林小八说道：“按说狩猎这事儿，我作为豢灵不该发表什么意见，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
阳八卦这东西不好轻易尝试，一旦动起手来难免惊天动地，这就容易捅了马蜂窝。
你们爱死死去，我还得回去逗我八个孙子玩儿呢。”
“八叔，您有所不知。”章进笑道，“我们有办法试一试，不会惊动其他东西。”
“怎么试啊？”林小八问道。
“那您就瞧好吧。”章进笑了笑，然后对贺永昌说道，“贺大哥，怎么说？”
贺永昌略作思忖，点头道：“就这么办吧，灵玉。”
“在。”唐灵玉应道。
“我你章进，我们三人去一趟。”贺永昌下令道，“其他人原地驻守，不要轻举妄动。”
“是！”
……
山顶上贺永昌、章进、唐灵玉三人身子一晃，这就消失在原地了。
林小八看上去挺犯愁的，说道：“哎呀，小仙你也不拦着点儿，那东西可厉害。之前苗成云跟其中一个小孩儿单挑，差点就阴沟翻船了。他们仨虽然也挺强的，可要既要做到无声无息，还要彻底摸清楚这东西的底细，那可不容易。”
“八叔，我知道您眼里只有我林叔。”苗小仙笑道，“我们能耐跟林叔是不能比，可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八爷您就放心吧。”
林小八说道：“那你说说看，永昌他们凭什么能做到无声无息啊？”
“光是贺大哥和章进，那动静是小不了。”苗小仙说道，“可还有唐大哥在，问题就不大了。”
“唐灵玉这小子现在这么出息了？”林小八奇怪道。
“八爷，这您可别小看了唐家主。”傅明亮再次抱拳拱手，“如今咱七寸家族里头，这人称得上是第一高手，我傅明亮对他是服气的。他的唐家炼神术，那真是一个眼神的事儿，我们这些修力的只要不偷袭，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偷袭也没机会。以他的感知力，肯定会提前一步发现偷袭者，而且他一旦发动幻术，手段那是无穷无尽的。想要战胜唐灵玉，得有深厚的炼神修为，能至少短时间扛住他的念力攻击。”金问兰一边用匕首修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道，“或者跟我和章进一样，有足够强的远程攻击手段。”
“这些女魃人，有没有远程攻击手段我不清楚，可它们的炼神修为也是人间九境的水准，神念屏障很厚实。”林小八说道，“苗成云炼神总比唐灵玉强吧，之前也挺费事儿的。”
“我堂哥炼神修为虽然更高，可术业有专攻，他的战斗体系炼神手段只是辅助。若仅以炼神手段而论，唐家炼神术那是当之无愧的猎门第一。”苗小仙说道，“如果被唐灵玉抓着先手，有心算无心，那九境炼神的神念屏障也是挡不住的，而且他能做到无声无息。”
苗家家主话音未落，身边一阵清风掠过，贺永昌三人就已经回来了。
看脸色，贺永昌和章进很轻松，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唯独唐灵玉脸色苍白，回到山头之后立刻开始打坐冥想，看起来消耗很大。
“情况怎么样？”金问兰问道。
“还好。”贺永昌看了唐灵玉一眼，“我和章进其实没动手，过去只是给灵玉当护卫的，以防不测。”
章进说道：“灵玉给它施放了一个幻术，让它自以为在战斗场景中打了三天三夜，把身上所有手段都使遍了。
根据灵玉的描述，它确实很强，不过也就修力强大，其他无论炼神还是借物，都只是修为高念力强而已，手段却不怎么精通。”
贺永昌接着道：“看来他们不具备阳八卦复合卦级别的能力，这样就好，我们就不用防着他们会‘风火跃迁’这样的秘术，形势好不少。”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一直没说话的杨承志问道。
作为九龙家族的硕果仅存的一族之长，杨承志的修为如今已经比他父亲杨宝坤强了，一根黑龙棒远近皆宜，一身战力搁在九魁首中也不算差。
按照猎门的传统阵型，这次他和傅明亮两个修力九境大圆满的修行者，主要任务就是贴身守护唐灵玉和苗小仙这两个居中位。
这两人炼神或者借物的修为极高，再加上家族秘术的加持，一定程度上已经突破了人间九境的限制。可毕竟近身稍弱，在面对强敌的时候需要保护。
同时三道尽修的队长贺永昌是突前位，章进以“孔雀明王”七刀俱全的实力坐殿后位，金问兰四方游走。
林朔把这个狩猎配置安排在这里，自然是有其用意的。
只听贺永昌说道：“根据总魁首的指示，现在是敌不动我不动，它们只要还能在山寨里待着，那咱也按兵不动。
另外现在它们的底细我们也差不多摸清楚了，少数的一个两个出山寨，那就随它们去。
我们只需要注意一种情况，那就是大量的女魃人得到什么指示了，开始往总魁首那边进发。”
“没错。”林小八点头道，“它们只要往朔哥那儿赶了，咱就上去干它们，拦住它们不让它们走。”
“不，八爷。”贺永昌摇摇头，“咱到时候只需要通知到位就行，然后掉头就跑，还得跑得比它们快。”
“啊？”林小八叫道，“你贺永昌怎么能这么贪生怕死呢！”
“总魁首号令如此，我也没有办法。”贺永昌摊了摊手，“真要跟这些家伙硬碰硬，那得是总魁首云前辈苗老先生这样的人物，咱几个还不是这个档次。
而且苗老先生事先也吩咐过，这些东西，别说咱几个杀不了，就算能杀光也先别动手，得看看之后的情况再说。
这关键啊，还是总魁首那边的进度。”
……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女王亮相
玛雅金字塔顶上，林朔和苗成云就看着底下河道里的动静。
当地时间上午八点来钟，海妖越聚越多了。
苗成云多少有点儿崩不住，说道：“林朔你别跟一个闷瓜葫芦似的，好歹说点啥。”
“能说什么呀？”林朔问道。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苗成云说道，“可眼下这事儿很关键，关系到人类对抗女魃的大势，你现在好歹给我透个底，你到底想怎么着？”
“我到底想怎么着，得看人家想怎么样。”林朔说道，“这会儿时候还没到。”
“啥时候没到啊，底下眼看你闺女就唱上了，成为海妖女王也就一会儿工夫。”苗成云说道，“到时候是杀是留你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否则我阴八卦死门开还是不开？”
“反正我让你开你就开，没让你开你就憋着。”林朔说道，“听指挥就行。”
“不是，你现在脑子还清楚嘛听你指挥。”苗成云说道，“我看你刚才这要死要活的样子，你回头可别把我害死。”
“不会的。”林朔摇摇头，“如今闺女能不能留，只能听天由命了，是我这个爹没当好。你这个兄弟，我还是想保的。”
“我用你保啊！”苗成云头一昂。
两人说话间，河道里的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有海妖开始出现在水面之上了。
并不是那种偶尔跃出水面的雄海妖，而是一头头母海妖由本部族的雄海妖簇拥着，手举肩扛，慢慢升出了水面。
于是这一大群海妖就分出了一堆一堆的，少的二十来头，多的一百以上，分群分批，开始扛着本部族的女首领在水域里慢慢移动。
也幸亏是两河交汇之处的水域够宽敞，否则这将近五十群海妖还真折腾不开。
苗成云看在眼里，嘬了个牙花子：“嘿，这倒霉架势，就跟游街示众似的。”
林朔听完眉头一皱：“什么话。”
猎门总魁首心神不满倒也正常，因为他闺女林映雪这会儿也被那二十八个“女婿”扛着游街呢。
林朔这会儿一脑门子官司，心里就跟刀绞似的，为得也就是这个事儿。
闺女之后变成什么样暂且不论，可现在这还是自己闺女，人在海妖群里安全得不到什么保障。
之前海妖女首领一旦斗歌失败什么下场林朔也见识过，自己闺女回头说不定也会这样。
自己得狠着心才会允许她下水办这个事情，小孩儿心大贪玩那是小孩儿，自己这个家大人不拦着点儿，就是亲手把她往鬼门关里推。
苗成云似是看出了林朔的心事，劝慰道：“在女魃安全官现身之前，林映雪的安危你不用过于担心。就她那嗓子，你也见识过，放心吧，海妖群里没有比她更难听的。”
林朔翻了翻白眼，没搭茬。
苗成云又说道：“关键还不在于她唱得咋样，主要是她的隐藏身份，这个东西我估计对歌声是有加成的，对雄海妖有天然的吸引力。”
林朔还是没接茬，而是说道：“也不知道它们女王的选拔机制是什么样的，这五十来群海妖，到底该怎么比？”
“哦，这个秦月容之前跟我说过。”苗成云说道，“部落女首领可以有很多个，可女王只有一个。
你看见那群最大规模海妖了吗，数量足有两百头左右了，它们相当于现任海妖女王的亲卫队，这会儿扛着的就是女王大人了。
林映雪面对现任女王的时候，有两种举动可以做。
一种是人家海妖女王唱歌，她乖乖听着不作声，那就算臣服，如果海妖女王不让其他海妖攻击她，那她这个部族首领也就等于被现任女王承认了，地位相当于一方诸侯。
而如果林映雪也唱歌，跟女王对歌，那就意味着挑战现任女王，是成是败，那就可以参考之前地下神庙里的情况了。”
“也就是说，好坏都是一首歌的事儿？”林朔确认道，“一锤子买卖。”
“对。”苗成云说道，“赢了就是海妖女王，输了尸骨无存。”
……
昆仑园区的会议室中，大家的关注重点也在两河交汇的水域中。
苗雪萍这会儿很感慨，说道：“想不到我苗雪萍这盖世的歌艺，最后会被林映雪这丫头继承，回头这丫头一开嗓，你们算是有耳福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其实很紧张，被苗雪萍这么一打岔，倒是稍微轻松一些。
苗雪萍唱歌什么动静，外人不知道，在座的列位基本不是外人，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其中苗光启对操控飞艇的曹冕轻声说道：“小曹啊，一会儿你记得把音频信号关了。”
曹冕这就有点儿为难，苗光启他是得罪不起的，可苗雪萍他也得罪不起，于是就没吭声。
会议室还有外人的，陈天罡如今虽然是猎门总教习，甚至位列猎门五老之一，可这官儿是林朔专门给他封的，起一个统一大西洲战线的作用，他加入猎门其实没多久，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所以就很疑惑，问道：“老苗，为什么要关音频啊？”
苗光启看了看苗雪萍，发现苗家女猎人脸上已经很不乐意了，他也不敢把堂妹往死里得罪，于是就挤眉弄眼的，摇了摇头。
陈天罡看问这人没用，于是就问云悦心去了。
猎门五老之间，就属他跟云悦心的交情最好，云悦心在大西洲待了百年之久，对他也有点化成圣之恩。
问呢也不敢明问，怕苗家堂兄妹不高兴，就只能冲云悦心使眼色，然后用念力撞了撞她的神念屏障。
他只能撞一撞人家的神念屏障，这就不容易了，至少能感知到，世上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屈指可数。
结果云悦心的念力回手就进来了，陈天罡也是三道尽头的人物，除了神念屏障还有神魂一体的修力能耐，结果这两道防御就跟没有一样。
云悦心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直接响起，这是神念对话：“当年我跟雪萍打过一架，这事儿你知道吗？”
陈天罡微微点头，这事儿他听说过。
“她当时修为已经不错了，不过无论修力还是借物，都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关键就是她那嗓子。”云悦心继续以神念说道，“她当时要是能冲我吼出一嗓子，那就算她唯一的机会，好在我没给。”
“这么邪性呢？”陈天罡不由问道。
“反正我个人觉得，她这一手比阳八卦杀伤力大。”云悦心说到这儿就不说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苗雪萍。
苗雪萍不知道云悦心说了什么，还一脸得意呢，问道：“姐，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
“那是。”云悦心笑道，“我雪萍妹妹唱歌最好听了。”
苗光启冲曹余生撇了撇嘴，轻声嘀咕道：“看见了嘛，这就是女人。”
曹余生赶紧摇摇头，示意苗光启别说了。
猎门老一辈之间还能为这事儿互动一下，那是吃过见过，心都大。
底下小一辈的人是没这个心思开玩笑的。
尤其是狄兰，就这么怔怔看着水面上女儿的身影，心如刀割，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苏念秋见状，就把手放在了狄兰的手背上，轻声说道：“别担心，林朔会妥善处理的。”
“我现在就怕他妥善处理。”狄兰颤声说道，“这人平时倒是挺感情用事的，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候，又理智得可怕。”
杨拓这会儿正在用胶布粘自己的眼镜腿，平静地说道：“林映雪的基因我已经收集了，狄兰，实在不行的话回头做一个试管，你再生她一次。”
魏行山听得直挠头，轻声埋汰道：“老杨你不会劝人就别劝了。”
会场里暂时闹哄哄的，曹冕这会儿只能装作充耳不闻，因为那头的话他都搭不上，无论说什么都容易得罪人。
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在画面上，干好导播的活就行了。
他知道现在狄兰她们看到林映雪心里会难受，于是在那五十来群海妖中找了找，找到了那群最多的，大概有两百头左右，然后一个特写镜头打下去。
被这两百头雄海妖簇拥着的，就是亚马逊流域如今的海妖女王了。
能看得出来，它跟其他的母海妖还是有显著区别的。
首先是个头大，它的身躯尺寸，足以跟雄海妖媲美了，身高在两米以上。
另外颜色也不一样，亚马逊流域里的海妖，无论公母，一般都是纯银色的鳞片。
这头女王身上的鳞片是银底金边，一块块拼起来就跟穿了一件金纹网格衫似的，然后身材还很好，前凸后翘。
它那两片尾鳍面积很大，效果如同一条长到拖地连衣裙，雍容华贵。
曹冕这特写镜头一打，他自己首先看出滋味儿来了，顺便再给了一个脸部特写。
于是一张绝美的脸蛋，出现在众人眼前。
精美绝伦的五官，淡漠无情的眼神，无异于一尊俯瞰众生的神灵。
先不说人家歌艺怎么样，就这一副卖相，就差不多能镇住在会议室里的这些人类精英了。
会议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针落可闻。
只有狄兰非常不满，说道：“曹冕你把镜头给这东西干嘛，我要看着我闺女！”
干姐姐发话，曹苗只能遵从，就给了林映雪一个特写镜头。
小姑娘大家都认识，如今这身行头也再普通不过了，白色体恤衫配一条牛仔短裤，光着脚丫子，人在婆罗洲看来晒黑了不少，脸这会儿还看不到，估计是临时有些怯场，正用手背抹着眼泪呢。
哭哭啼啼的林家大丫头，对面是如同神邸降世的海妖女王。
看到这副光景，别说会议里的众人，哪怕在现场的亲爹林朔，这会儿都打心眼里不看好自己的闺女。
猎门总魁首不由得问道：“成云，情况不太对，你确定她唱得过？”
“她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苗成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特别有信心。”
“哦。”林朔应了一声，心虽然还提着，可到底好受了一些。
“那什么……”苗成云又轻声说道，“我开不开死门另当别论，你的‘神隐无间’可要随时准备好，一旦你闺女唱输了，立刻把她接过来。”
“你这叫特别有信心？”
“这不劝你嘛。”
……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一世人
河面上，亚马逊的海妖女王正处在两河交汇的河口中心，架势也摆得差不多了，那意思是要开唱。
林朔估计，这种女王开唱，就跟人类的领导上台讲话性质差不多。
周围的海妖是一堆一堆的，各自扛着自己的女首领，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女王。
而林映雪的海妖部落，估计在亚马逊水域地位比较低，处在最外围那一层，都快被挤到岸上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朔怀里的卫星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贺永昌打过来的。
林朔估摸着那边有了情况，赶紧接通了电话。
“总魁首。”贺永昌说得很快，“它们动了。”
“往哪个方向？”林朔问道。
“就是冲您所在的方向，一万多女魃人全部升天，巽风飞行赶过来了。”贺永昌问道，“总魁首，我们几个要不要拦一拦？”
“拦什么拦，就跟你们拦得住似的，它们爱来就来吧。”林朔说道，“你和苗小仙建立风火跃迁通道，把队伍先带回昆仑园区。”
“总魁首，您确定不需要我们支援？”
“你们这几个支援得上吗？”林朔淡淡说道，“回去吧。”
“谨遵总魁首号令。”
林朔挂了这通电话，旁边的苗成云一脸不乐意：“不是，你这千山万水地把人调过来，又这样让人回去了？其他几个也就算了，老贺章进来这儿好歹能帮上我们忙啊！”
“帮不上。”林朔摇了摇头。
“为什么？”苗成云问道。
“因为现在堆砌战力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堆得再多也没人家多。”林朔说道，“现在就我们俩，要打可以要跑也行，人要是再多，我可能就顾不过来了。”
“啥就要打可以要跑也行啊？现在这情况我们能跑哪儿去啊？”苗成云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群家伙回头杀向华夏怎么办？”
“应该不会。”林朔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苗成云问道。
“它们一旦过去，整个欧亚大陆修行圈和世俗界都会同仇敌忾，届时哪怕它们造成的损失再大那又如何，它们自己不但没有任何收益，而且到最后也活不了。”林朔说道，“这一万多女魃人是女魃安全官手里的精锐，也是能够投送到地表的所有战力，这事儿它筹备了数千年，不会这么想不开。”
“那你之前又是申请动用核武又是园区一级战备的，图什么呀？”苗成云问道，“还建立大规模的跃迁通道，生怕上面不知道似的。”
“这是对国家和人民的交代。”林朔瞟了苗成云一眼，“我林朔再出息也不敢拿国家民族开玩笑，凡事总要有最坏的打算。”
“那这会儿呢，最坏打算不做了？”
“因为确实不像。”林朔说道。
“啥就不像啊，一万多女魃人都杀过来了！”苗成云说道。
“那也只是来这里。”林朔说道，“大佬既然要现身了，小弟们可不得迎接一下嘛，人之常情。”
“它们又不是人，哪儿来的人之常情。”苗成云嘀咕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安全官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呀？到这会儿都还不现身。”
“它要是此刻现身，就会跟我不死不休。”林朔缓缓说道，“所以它应该还要等一等。”
“等什么呀？”苗成云说道，“它杀了林大伯，又占了你闺女的躯体，这种事情再等下去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你死我活吗？”
林朔又瞟了苗成云一眼：“你这智商怎么忽上忽下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苗成云翻了翻白眼：“废话，我还能不明白么，这不是飞艇正在收音嘛，我得问给后方那群人听一听，尤其是小师妹和狄兰，这会儿她俩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是真不知道心疼人。”
“让她俩担心一下也好。”林朔用巽风传音说道，“这一天天尽忙工作不管孩子的，这会儿倒是知道操心了，早干嘛去了。”
……
兄弟俩所处的位置是河口南岸的金字塔顶部，在河北岸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植被非常茂密。
这座山的山背，一个少年显出了身形，脖子上骑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
苏宗翰，林映月，林朔的这双儿女终于现身了。
林映月就骑在苏宗翰的脖子上，双手就揪着二哥的耳朵，这时候两手使劲儿一拽，压着嗓门说道：“哎呀你动作轻点儿，别让爹发现咱俩。”
“你还不了解咱爹？”苏宗翰淡淡说道，“动作再轻都瞒不过他。”
“那咱怎么办？”林映月问道，“要不要出去跟他打个招呼？”
“咱俩这趟出来，在性质上是离家出走。”苏宗翰分析道，“他这会儿既然当做没发现咱俩，那咱俩也就装作没看见他，否则见了面就很尴尬。”
“哦。”林映月被说服了。
苏宗翰问道：“四妹，时至今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二哥，你说。”
“你是谁，这我是知道的。”苏宗翰说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林家。”
“那你又为什么来林家呢？”林映月反问道。
“我跟女魃安全官斗了上万年，它去哪儿我自然得去哪儿。”苏宗翰说道，“毕竟它作为女魃负责外务的存在，是真正能威胁到我天师一族安危的。”
“仅仅是这些吗？”林映月问道。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苏宗翰说道，“不过四妹，你自己一点消息都不露出来，尽打听我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你是后土一族下一任首领，你会出现在林家，这是为什么？”
“我母亲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都嫁给我爹了，我出现在林家又有什么奇怪的？”林映月说道。
“不，这是两码事。西王母的一部分意识，是可以跟本体切割的，两者不拖不欠。可你是后土一族的未来，这在性质上完全不同。”苏宗翰说道。
“既然二哥已经意识到这点了，为什么还要问呢？”林映月说道。
“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只是西王母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行为，还是真的会把后土一族的未来跟人类彻底捆绑。”苏宗翰说道。
“二哥，你身为天师的最高决策层之一，这点道理还用我明说吗？”林映月说道，“我确实是后土首领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我这样的继承人，还有很多。说到底，我也只是后土一族未来若干种可能之一。身为一个文明的首领，怎么可能一条路走到黑呢？必然是多种可能并行观察考量，逐渐作出最合适的选择。”
“这个我并不否认，我也是天师一族未来的多种可能之一。”苏宗翰说道，“只是文明的意志当然会百花齐放，可落实到我们这样单个的个体，总还会是有一个执政理念的。四妹，面对如今九龙和人类的格局，你以后想怎么做？”
“二哥，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你到底在试探什么？ ”林映月说道，“我们是兄妹，你可以直说。”
“你真的认为我们是兄妹吗？”苏宗翰问道。
“是的。”林映月说道，“你是我的二哥，就好像林继先是我三哥，林映雪是我大姐一样，我们都是爹的孩子。”
苏宗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们虽然本体天差地别，立场也看似不同，甚至斗了上万年……”苏宗翰看着远处河口上的林映雪，轻声说道，“可实际上是一路人。”
“我想起八叔的话了。”林映月说道。
“什么话？”
“一世人，两兄弟。”林映月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我们是一世人，四姐弟。”
“那你知道，我们最终将面对什么吗？”苏宗翰问道。
“当然知道。”林映月抬起幼稚的脸庞，眼神非常平静，“但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嗯。”
……
对面山头上兄妹俩一现身，这边神庙顶上的兄弟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终究是人类躯体，在山林要瞒过林朔和苗成云这样大修行者的感知，那是不可能的。
“他俩过来添什么乱嘛。”苗成云皱眉说道，“一会儿我开个死门还得顾这顾那的，别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侄子侄女给伤着了。”
林朔实在是被这人说烦了：“要不你现在就开了吧。”
“啊？”
“开完之后你就老实了。”林朔说道，“省得老在我耳边念叨，不就一个死门嘛，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酥油，非得不停显摆?”
“哦，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嫉妒。”苗成云笑道，“修力是你老本行，现在被我反超心理不平衡了？没事儿，哥回头教你。”
林朔翻了翻白眼，没搭理这人。
“说正经的，那这俩孩子怎么弄？”苗成云说道，“是，他俩不是常人，估计有点儿本事，可一会儿人家大部队来了，他俩再有本事也够呛，要不你先送走得了。”
“不着急，再看看情况。”林朔说道，“我把一个孩子豁出去了，也就不在乎再多豁出去两个。”
兄弟俩说话间，水面上海妖女王的歌声已经响起。
林朔一看这东西，就知道不是凡物。
海妖的脸，就跟人脸似的，乍一看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仔细看其实天差地远。
这头海妖女王的长相，昆仑园区里的人不认识，林朔和苗成云是认识的，之前见过。
那座地下神庙供奉的巨型神像，脸就是这海妖女王脸蛋的石质放大版本，五官轮廓一模一样。
这事儿都不能细琢磨，否则林朔就觉得自己脑子乱，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人家一亮嗓子，他也好苗成云也罢，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把神念屏障撑起来了，免得被蛊惑了神智。
歌声入耳，林朔心想罢了，这才叫海妖的歌声。
那个飘飘渺渺、余音绕梁，直接把林朔给唱闭眼了，哪怕明知大敌在前，这样做不妥，他都想隔绝了其他感知只剩下耳朵，能好好地欣赏一下。
不用卖相念力之类的其他手段，光这声音就能勾魂夺魄了。
那之前林映雪唱得是什么鬼？
心里这一念叨，林映雪的歌声这就来了。
小姑娘也不知道缺心眼呢还是真胆大，哭归哭，最后依然敢亮嗓子。
那效果就好像艺术家的音乐会上，大伙儿正如痴如醉呢，忽然有人开始用钝锯拉泡沫塑料。
林朔一下就把眼睛给睁开了。
……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女王斗歌
林家大丫头这一开嗓，把林朔给唱愣了。
他知道自己闺女唱歌难听，可没想到几日不见，她居然在这条岔道上越走越远了。
如今这一嗓子嚎出来，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跟之前相比更上一层楼。
猎门总魁首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只觉得牙酸，然后心底第一时间泛上来的情绪是庆幸。
幸亏在场的都是自家人，闺女丢人没丢到姥姥家去。
不过转念又一想，上面正飘着飞艇呢，现场的音频后方肯定也是采集的，那完了，确实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林朔身边的苗成云这会儿臊眉耷眼的，神情很尴尬，轻声嘀咕道：“那什么，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会唱成这样，不全是我的责任。”
林朔懒得搭理这人，只是皱着眉默默忍受着。
只听苗成云继续说道：“难听归难听，不过你看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你得明白，海妖耳朵和咱人耳朵不一样，咱们听着确实恨不得掐死她，可人家会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这种演艺类的活儿，主要还是看受众，是吧，她现在又不是唱给咱听的。
而且哪怕是咱人耳朵，其实也能听出点儿门道来。
你看，她这歌声一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海妖女王那种吟唱，从主旋律变成二声部了？
曲调咱不论，首先声压就有差距，你闺女嗓门大共鸣好。
这就是我教导有方了，要知道怎么发声是我教她的……”
苗公子在一旁叨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要是搁在往常林朔早就一句话怼得他闭嘴了。
可这会儿林朔没这么干，那是因为跟林映雪的歌声比起来，耳边苗成云这说话的嗓子听起来舒服多了。
他这会儿说什么不重要，只要说着话就行，这就跟咖啡太苦搁点儿糖压一压一个道理。
当然苗成云在这会儿说话也不是普通的说话，苗家音合之术他也使出来了，支撑着自己说话的发声，这样无论自己还是林朔都会好受一些。
苗公子一边说着，一边也在观察河面上的动静，发现情况有点儿不对。
林映雪一旦开始唱歌，海妖们的注意力显然就被吸引过去了。
但是这种公众注意力的转移，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
就跟会场上领导讲话，大伙儿原本盯着领导看，忽然角落里有人打了个喷嚏，人们自然会瞄这个打喷嚏的家伙一眼。
林映雪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个情况，开嗓一组曲调唱下来，海妖的注意力她只拿过来一瞬间，接着她就发现海妖们不看她了，而是继续看着海妖女王。
根据秦月容的说法，海妖王位的争夺，就是这种对歌的形式。
林映雪原以为自己唱一下，这就算打上擂台了，跟这个海妖女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自己身后还有爸爸和伯伯在，就算唱输了问题也不大，他俩会来救自己。
可现在她发现不是这样，自己唱归唱，人家不搭理。
这就奇怪了，然后她又想起了秦月容的一段补充说明：
“海妖族群都以斗歌决出谁是女王，而每个族群的海妖具体的斗歌方式还是不尽相同的。之前你通过那样的办法成为了这个族群的女首领，我们暂且可以认为争夺女王也是这个方式。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到时候你还是要临机应变。”
小姑娘这就开始琢磨了，怎么个应变法。
在家里她是孩子中的老大，弟弟妹妹都听她的，这方面的思考能力她还是具备的。
她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是曲调的问题。
海妖女王的竞争，应该是有某段固定曲调的，自己这么随意发挥对不上暗号，人家不接茬。
可到底是那段固定曲调呢？这个林映雪不知道，所以她这会儿闭嘴不唱了，而是听人家海妖女王是怎么唱的。
这就考验学歌的能力了，这方面林映雪的天赋，就跟她爹说书天赋似的，约等于零。
苗雪萍在浴室里的那几段唱腔，她学了七八年，也就勉强挨到点儿边，不至于差太远。
苗成云之前为什么只教她发声，却不教苗家音合之术的曲调，什么苗家家主传承不宜外传那都是话术，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发现小姑娘确实不是这块料子。
可问题是小姑娘无论在家大人那里还是师父这里，都很得宠，这事儿没人戳穿她，她就自我感觉很良好，还认为自己是个唱歌小能手。
既然随便唱不灵，那就现学现卖。
林映雪听了一会儿，自认为心里大概有谱了，然后这就开始接着唱了。
……
林家大丫头这第二段唱腔甩出来，两百米外的老父亲，差点没从金字塔上掉下来。
林朔用手扶着祭坛的边缘，脸上的肌肉直抽抽。
林家传承最注重全身肌肉的控制，结果自己闺女这一嗓子，把林家家主给唱破功了。
凡事就怕比较，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之前林映雪那段唱难听归难听，可她唱得跟人家海妖女王不是一回事儿，无论曲调还是风格，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样一来，至少还能说各有特色，只是林映雪的这种特色让人很难欣赏而已。
这回林映雪开始模仿海妖女王的唱腔，这就要了亲命了。
曲调似挨着又不挨着，嗓门就跟一面破锣似的，音量和声压还大，直往人耳朵里钻。
所谓魔音灌脑不过如此。
身为一名父亲，林朔原本还是想亲耳见证这次歌艺比斗的，闺女唱得无论再难听，那也是自己闺女。
到了这会儿猎门总魁首实在顶不住了，两只手伸上来老老实实捂住了耳朵。
相比于林朔，苗成云这方面的耐受能力显然强了不少，他非但没捂耳朵，还全神贯注地仔细听着场上两组相似的曲调，然后说道：“哎，你仔细听，海妖女王的吟唱，被你闺女给带跑偏了，走调了。”
林朔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是吗？”
“嗯，有两个音不太准。”苗成云笑道，“我算是看出你闺女的策略了，这是要把人家拉倒她那样难听的程度，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击败它。”
……
昆路园区会议室，这会儿所有人都捂着耳朵。
苗光启指着曹冕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让你记得关音量。”
曹冕赶紧调小了音量，一脸冤枉：“我都给现场收音挂了调音软件了，你们仔细听还带混响呢，没想到这都救不了。”
“废话。”苗光启说道，“你让东施用上最好的化妆品，她也是东施啊，还能变西施不成？”
苗雪萍也捂着耳朵，不过神情倒是挺得意的，对云悦心说道：“姐，你还别说，咱这孙女算是得到了我的真传。”
云悦心点点头，深以为然：“对敌效果确实很显著。”
陈天罡之前不了解情况，现在算是领教了，林朔这一家子确实跟一般人家不一样。
老国师是个厚道人，他看了看狄兰，心里的感觉如坐针毡，这是替人感到尴尬。
狄兰神情很复杂，看着屏幕上的亲生女儿，是既担心她的安危，又恨不得上去掐死重新生一个。
在场的其他人就都不吭声了，而同样感到尴尬的，还有曹冕。
曹冕是狄兰的干弟弟，也是林映雪的干舅舅，一直把她当自家孩子看待，刚才他是弄巧成拙，以为挂个音效软件就能好点儿，结果所谓丢人现眼也不过如此。
现在既然已经这么丢人了，那就别让外甥女继续现眼了。
曹冕于是把画面一切，又切到了海妖女王的脸上。
海妖女王这会儿的表情，跟刚才亮相的时候不一样了。
之前它漠视众生面无表情，这会儿听到林映雪开始吟唱海妖族女王的曲调，露出了一番让人很难解读的神情。
眉头蹙起，眉梢一颤一颤的，眼皮子正在不停地跳动，似是正在忍受着什么。
而它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又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
林映雪这会儿是现学现卖，海妖女王唱什么她就跟着唱什么。
可现在海妖女王已经不继续往下唱了，林映雪唱着唱着就没新谱子了，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此时河口的雄海妖们，似是有些搞不清状况，一会儿看看海妖女王，一会儿看看林映雪。
原本它们是跟着海妖女王的节奏摇胳膊的，现在也不摇了，就这么看来看去，好像正在犹豫着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海妖女王终于开始认真了。
它稍稍挺了挺胸膛，嘴一张，然后整个会议室里的音响就没声儿了。
之前迫于林映雪歌声的“压力”，音响的音量已经被曹冕调得很轻了，可多少还是有声音的。
这会儿音响彻底安静了。
苗雪萍说道：“小曹你别关音量啊，好歹让我听听这女王到底有什么绝活儿，我学了也去当个女王玩玩。”
“我没关音量。”
曹冕眉头紧皱，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不断敲击着指令，终于弄清楚了什么故障，抬头说道：
“诸位，现场收音的麦克风振膜，爆了。”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人命的重量
眼前的这个情况，再次让林朔确认了人世间的一个道理。
那就是不要用自己的业余爱好去挑战人家的饭碗。
更何况林家的唱歌小能手林映雪同学，其实连个票友的都算不上，家里人都不爱听她唱歌。
这情况类似一个健身房练了几年的业余爱好者，去跟林家传人比力气一样，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头海妖女王，一旦真正开始吟唱，那动静就不能光用难听好听去评判了。
这会儿曲调的好坏已经听不出来了，人家掀桌子了。
一组极为高亢的音调响起，音波在空气上的传导如有实质，跟一道道水纹似的在空间中荡开来。
林朔人在两百多米开外，就觉得自己天灵盖一下被人给掀了，不仅耳朵里容不下其他的杂音，就连意识都恍惚了一下。
猎门总魁首知道厉害，这种音波攻击是物理层面的，神念屏障防不住。
他赶紧运起一口真龙气，用林家秘传的吞气法堵住了自己的耳膜，就跟在喜马拉雅山上防白首飞尸那样，全身上下这才好受一些，意识也清醒了。
他扭头观察了一下苗成云，发现这人神态很轻松，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儿。
要是他双耳这会儿没流血的话，林朔还真信了他的邪。
自己和苗成云身处两百米开外尚且如此，林映雪距离海妖女王也就几十米，此刻承受的压力就可想而知。
而这时候的雄海妖们，似是受到了女王的歌声影响，眼睛已经红了，纷纷看向了林映雪，似是要把她碎尸万段。
林朔知道斗歌进行到现在，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
林映雪唯一能够翻盘的点，那就是女魃安全官的意识苏醒，而这也是林朔一直在推动的事情。
只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心里清楚归心里清楚，可真的事到临头，人的选择未必会这么去做。
猎门总魁首在狩猎一事上，大公无私了一辈子，他面冷心热，说话往往不好听，可基本上都在为他人考虑。
此次亚马逊之行，他也坚信自己能够做到，哪怕为了公义，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祭坛。
局势慢慢发展，林映雪一步一步地走向鬼门关。
此时此刻，她已经一脚踏进去了，现在要么是林朔出手把她拖回来，要么是女魃安全官出手。
他心里暗叹一声，发动了神隐无间。
这个距离下的一个来回，只不过是眨眼之间。
林映雪被他带回了金字塔顶部，营救非常成功。
只是林朔心里却明白，自己只要出手，那可能已经输了。
他终究不是杨拓。
林映雪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两耳跟苗成云此刻的情况一样，汩汩往外流血。
“你治一下她。”林朔对苗成云说道。
“啊？”苗公子这会儿已经耳背了。
林朔把闺女往这人怀里一塞，然后指了指自己耳朵。
苗成云似乎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他扭头看着林朔，然后眼睛余光似是扫到了什么东西，一脸惊恐，伸手指了指林朔背后。
林朔回头一看，全身不由一个激灵。
那头海妖女王，此刻出现在了金字塔顶端祭坛的正中央，神情淡漠地看着林朔和苗成云两人。
林朔刚才是神隐无间来回，瞬移，而海妖女王从河面到祭坛中央，速度之快并不亚于林朔，而且它也同样无声无息。
它是不是也掌握了类似的空间类神通，这个问题林朔刚刚泛上心头，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祭坛上方的空间一阵扭曲，随后无数道人影开始显现。
那是原本正在往这儿赶的一万多个女魃人，一瞬间就被这头海妖女王召唤到了身边。
此时此刻，海妖女王在祭坛中间站着，头顶上万人飞天。
看到这副场景，林朔心里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而按说这个敌我力量对比，这头海妖女王展现出来的空间法则能力，这已经是实打实的九龙级力量，再加上一万多个人间三道尽头的女魃人，自己和苗成云已经多留无益，赶紧带着林映雪三十六计走为上才对。
可他这会儿不着急撤退，而是跟那头海妖女王四目相对。
苗成云看着天上这一万多女魃人，心理素质显然没林朔这么好，这会儿苗公子横抱着昏迷过去的林映雪说道：“林朔，你再不带我们走，我可要开死门了啊！”
林朔一巴掌拍在自己这傻兄弟的肩头，摇了摇头。
于此同时，林朔和苗成云身边一阵清风掠过，苏宗翰背着妹妹林映月出现了。
林家老二放下脖子上的妹妹，然后牵着妹妹的手，两人走到了林朔身前，站到了海妖女王跟林朔之间。
“你俩干嘛呢？”苗成云叫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赶紧回家去！”
苏宗翰和林映月同时回过头来，两小孩也没说话，就这么看了苗成云一眼，苗公子这就乖乖闭嘴了。
因为两人回望这一眼的时候，苏宗翰双目里燃起青色火焰，林映月两眼燃起紫色火焰。
一青一紫的光芒一闪而过，这就相当于亮身份了。
而众人对面的海妖女王，双眼也从原本的琥珀色变成了金色，光芒四射。
它看着苏宗翰和林映月，口吐人言道：“你们想干什么？”
苏宗翰说道：“老安，你很厉害，连我都骗过了。我一直以为林映雪才是你的躯壳，结果你跑这儿诈胡来了。”
“谁是老安？”海妖女王说道。
“你啊，女魃安全官。”苏宗翰说道，“我俩斗了几万年，现在装作不认识我有意思吗？”
“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我跟你没那么熟。”海妖女王说道，“而且现在这个局势，无论是你还是你身边的后土族小丫头，都没有资格跟我谈，你俩闪一边去，我要跟林家传人说话。”
“我也没打算跟你谈什么。”苏宗翰说道，“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刚才召唤这些部下的时候，用得是九龙级的神通，这已经违反的九龙协定。”
说完这番话，苏宗翰就领着妹妹来到了林朔身边，轻声道：“爹，我知道这家伙是杀害爷爷的凶手，不过你要冷静。”
林朔淡淡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我要是不冷静，这会儿就一巴掌扇你脸上了，你现在很出息，自己离家出走不算，还带上了妹妹。”
“爹，我出走跟他没关系，我是自己出走的。”林映月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俩这是属于汇合了。”
“一边玩儿去。”林朔瞪了一眼。
“哦。”
“哎林朔我到底开不开死门？”苗成云又问道。
“你也一边玩儿去，还嫌这儿不够乱似的。”林朔翻了翻白眼。
打发了身边这几个捣乱的，林朔往前走了几步，迎着海妖女王的目光，说道：“趁我还没动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着就是了。”
“好，我知道我跟你的仇怨用言语化不开，我也没打算这么做，回头我们是生是死各凭本事。”海妖女王说道，“在此之前，林家传人，我要给你一笔买卖，你敢不敢接？”
“什么买卖？”林朔问道。
“狩猎九龙。”
……
此时的昆仑园区内，会议室里是一片哗然。
绝大多数人都没跟上前方的形势，一听海妖女王身为女魃安全官，居然提出要狩猎九龙，这就跟炸了锅似的。
“这是什么情况？”苗雪萍看着苗光启问道。
苗光启用指节轻轻翘着桌面，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微微笑道：“确实有点儿小意外，不过事情总算是进入了我之前预想的轨道。”
“这叫小意外啊？”陈天罡说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道理还不明显嘛。”苗光启说道，“刚才杨拓也说了，文明有两种形态，一种收敛一种扩张，这也是文明发展的两种终极选择。
九龙早先都是扩张的，后来迫于各种情况，不得不收敛。
于是有些人会安于现状，而有些人则会想着恢复往日荣光。
九龙内部的分歧也由此而来，而在如今的九龙内部，收敛形态是主流思想。
以女魃文明为例，三巨头中有两个是主张收敛的，分别是构建官和巡视官，只有一个是主张扩张的，那就是女魃安全官，也就是大家眼前的这头海妖女王。
这是九龙内部的主要矛盾，而且双方力量并不对等，安全官处于绝对弱势，也就只能去寻求外援。
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存在于女魃文明中，天师后土、包括其他九龙也同样如此。
这才造成林家的这些儿女，一个个都另有身份的局面，它们都在利用人类的亲情血脉关系，跟林朔进行一定程度的捆绑，寻求合作的可能。
而这些人，可以看做是九龙这些虚拟的收敛文明的叛军。
从人类的立场而言，要想破九龙的这个局，光凭人类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因为我们对宇宙规则的理解没到人家九龙的份上。
所以我们也必须要跟这些叛军展开合作。
只是眼下嘛，从林家老二和海妖女王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这些叛军彼此之间是不信任的。
因为还没有明着反叛，一旦对方回去通风报信，自己多年经营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之前的种种，多方都处于一种试探的阶段，形势也因此波谲云诡让人看不透。
不过现在女魃安全官居然把这笔买卖明着说出来了，那就拨云见日了，而且也应该是形势所迫，它不得不明着发动反叛了。”
“那既然如此，我男人为什么会死呢？”苗雪萍问道，“女魃安全官不是要跟人类合作吗？”
“因为它不能过早暴露意图，而一条人命在它心目中，又是没什么分量的。 ”苗光启说道，“而现在，就轮到林朔教教它，这条人命到底有多重了。”
……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登月一战
“狩猎九龙。”
这是女魃安全官给出来的买卖，林朔听完之后倒是并不意外。
他此时足够冷静的原因，除了对形势的准确估计之外，还有就是对心底那份仇恨的处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个人的恩义情仇不能凌驾于传承猎人的处事宗旨之上，所以这东西到底想说什么，林朔可以先听它说。
只是听完之后，林朔却感到可笑。
猎门总魁首摇了摇头：“这笔买卖，我接不了。”
海妖女王似是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
“以为根据猎门的规矩，这笔买卖一旦接了，你这个金主我就不能动了。”林朔看着这头母海妖，说道，“况且我堂堂猎门中人，不是什么魑魅魍魉都能给我们买卖的，你连个人都不是，有什么资格？”
“狂妄的人类！”海妖女王勃然大怒，“如今我要灭你林家满门的性命不过是一念之间……”
“老安，你别吹牛了。”苏宗翰在后面不咸不淡地说道，“就你还灭我家满门呢，现在的你除了能欺负欺负我三弟之外，我家里那几位谁你都动不了，除非你动用九龙级的力量。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你身为女魃安全官视九龙协议如无物，一次两次或许大家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屡次三番的话，那你就是找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和我四妹都已经猜到了，这会儿能现身跟你见面，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我劝你要尽快领会。
要是再端着女魃三巨头的架子，那我和四妹可就走了，你一个人慢慢玩儿吧。”
苏宗翰说完这番话，发现自己老爷子正扭头看着自己，赶紧又说道：“不好意思，爹您继续。”
林朔这会儿当然知道苏宗翰这是在提醒自己，他两次提示了同一条关键信息。
那就是女魃安全官目前能动用的力量，确实可以达到九龙的层级，不过其中有极大的顾虑，一般不会动用。
而刚才它召唤这一万多女魃人那一下，仅仅是为了促成谈话的局面。
那意思就很清楚了，这次谈话，对它来说非常重要，而其中重要的，就是他这个林家传人的态度。
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有什么话林朔就都但讲无妨了。
猎门总魁首开口道：“有件事我要先问清楚。”
海妖女王这时候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问道：“你说。”
“我大女儿林映雪，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朔问道。
海妖女王说道：“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我意志的继承者。”
“嘿。”苗成云在身后一怕巴掌，“林朔你过分了，你这叫始乱终弃啊！”
“伯伯。”苏宗翰眼角跳了跳，“您能闭嘴吗？”
“哦。”苗成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喃喃说道，“这不是现成的便宜嘛，我赶紧替你爹占了。”
“玩儿去。”林朔扭头瞟了自己这傻兄弟一眼。
海妖女王这时候似是也回过味儿来了，赶紧解释道：“我意思是……”
“行了，别解释了。”林朔摆了摆手，说道，“那也就是说，你要是死了，她就是下一任的女魃安全官？”
“没错。”海妖女王点点头。
“那好，你要谈的事情，我不会跟你谈。”林朔指了指自己，“我要是死了，你可以找我苗二叔，他全权负责。”
说完这些，林朔回头对身后的这些人说道：“我有言在先，林家跟女魃安全官的仇怨，都到此为止。我若是战败身死，林家人以后不准为我报仇，听清楚了吗？”
苗成云、苏宗翰、林映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其中苗成云还建议道：“要不这场架我开死门替你打吧，这样把握大一点。”
林朔没搭理他，而回过身对海妖女王说道：“你怎么说？”
“那就依你所言，你我的仇怨，以此战为终结。”海妖女王说道，“不过在地表上，因为九龙协定我无法放手施为，不如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
“可以。”林朔点点头。
海妖女王眼睛眯了眯，淡淡说道：“林家传人，你可敢随我登月一战？”
“有何不敢？”
话音刚落，一人一妖附近的空间一阵扭曲，这就双双消失不见了。
苗成云直跺脚：“这傻小子，在地上打或许还有机会，跑月亮上去这不是送死吗？”
……
昆仑园区里，这就再次炸锅了。
猎门总魁首跟一头海妖上月亮打架去了，这事儿不但让常人很难接受，而且乍一看不挨着。
苗雪萍也在跺脚：“哎呀这傻孩子！这会儿是大白天哪儿有月亮啊，我们上哪儿观战去？”
唐高杰在一旁叹了口气：“雪萍妹子，这不是去哪儿看热闹的事儿，关键是这战场的选择让我有些看不懂。”
“是啊。”陈天罡也说道，“林朔的能耐我见识过，他一身本事都在地上，称得上陆地无双。而且他们林家的借物，借得也是大地之力，这会儿跟人跑月亮上去了，这还怎么打？”
唐高杰摇头道：“就算是报仇，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啊。”
苗雪萍对曹冕说道：“小曹，现在月亮上什么情况？”
曹冕已经双手离开电脑键盘了彻底放弃操作了，无奈道：“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又没在月亮上放飞艇。”
“卫星照一下啊。”苗雪萍说道。
“人家卫星是对地的，哪有对月亮的？”曹余生说道。
“那怎么办？”苗雪萍叫道，“我儿子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啊？”
“这个我们等等就知道了。”曹余生说道，“你还没发现吗，云三姐人已经不见了。”
被曹余生这一提醒，会场上众人这才发现，云悦心的座位已经空了，云家传人消失得无声无息。
苗雪萍这才算放下心来：“他们母子俩合力对付这个东西，那还行。”
苗光启这时候淡淡说道：“云三妹只是过去观战而已，她不会出手的。”
“为什么？”苗雪萍问道。
“因为林朔已经有言在先了，仇怨到此为止，林家人不准对女魃安全官再出手。”苗光启说道，“那份休书被我大哥收回之后，云三妹就还是林家人，家主号令她不会不听。”
“这事儿还认这个死理干嘛啊！”苗雪萍说道，“干它就完了呗。”
“就是嘛。”唐高杰也说道，“反正女魃安全官也指定了继承人，就是林朔的女儿，有了这层关系，现在悦心妹子和林朔合力杀死它并无后顾之忧，合作还是可以谈。”
“你们会这么想，还是没看懂林朔这番举动的用意。”苗光启说道，“报仇是报仇，合作是合作，这两件事看上去一码归一码，林朔也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可这世间的事情，本就千丝万缕，哪有那么容易就撇清的呢？
实际上林朔这一战的意义，远不止于报仇。
报仇是为了过去的事情，合作是为了眼下的事情，那未来的事情怎么办？
凡事要多想一步，此刻我们如果为了合作，就不坚持作为人类的立场了，那这种合作就是依附，也就是寄人篱下。
所以杀这头海妖并不仅仅是报仇，而是要定接下来人类与女魃安全官一脉，乃至其他九龙叛军之间的基调，这是今后世间谁主沉浮的问题。
女魃安全官现在是九龙在地表上的最强战力，那就单对单，一决高下。”
“不是，你说这么多，最后也得打赢才算啊！”苗雪萍说道，“我儿子一身能耐全在地上，这会儿跑月亮上去了，那打输了怎么办？”
苗光启淡淡反问道：“雪萍，你知道我最欣赏林朔这小子哪一点吗？”
“你欣赏林朔这事儿还用细说吗？”苗雪萍说道，“我看林朔的哪一点你都欣赏，只恨不是你亲生的。”
苗光启翻了翻白眼，只能自顾自地说道：“林朔这一生修行，最终目标虽然一直没有明说，可我却是心领神会的。
这是人间修行到了那个境界，自然而然会去想的一步，那就是人间三道合一。
这是修行最后的一段路，仅仅存在于理念中，却还没有人到达。
为什么这么难，除了传承见识之外，还需要有全方位的天赋支持。
所以哪怕是我和云三妹，受限于不够全面的天赋，也不过是能看得到这条路，却无法进入。
我做苗成云这个儿子，目的也在于此，云苗结合完善天赋。
只可惜我只考虑到了天赋，没考虑到性情问题。”
苗光启说到这里似是有些尴尬，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这才继续道：“而林朔我最欣赏他的，就是明明越来越强，可做事却越来越来谨慎，藏得也越来越严实。
他的这个优点，也幸亏不是我亲生的，这是像他爹。
现在就云家炼神术而言，林朔的修为只是跟我差不多，都是第六境，远不如云三妹的九境大圆满。
而我和他为什么只到这第六境不再继续往下走，不是能力达不到，而是不能再往下走了，再走就跑偏了。
云家的这条通天路，终点就是如今的九龙，亿万世界任君遨游。
这就是九龙期望我们去走的道路，到最后殊途同归，跟它们不分彼此。
所以云家炼神通天路，本就是一个大坑，云三妹已经走得太远了，她跟九龙之间，现在是就算敌对，也难以真正伤害到对方。
虚拟世界内哪怕毁天灭地，搁在地球表面上仅仅不过是一组计算数据，没有实际意义。
万事唯心，那就必然万劫不复。
云三妹现在正在做的，就在于不断精研九龙这条道路，等到非洲大陆降临，九龙开始虚拟化地球了，那她就是我们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
她云家通天路九境大圆满幻化出来的万千小世界，将是我们人类意识的容身之所，我们就会彻底变成第十龙。
而这种结果，只能说是一条万不得已的后路，并不是我和林朔要去追求的，想必也不是在座诸位的第一选择。
生而为人，就要脚踏大地，仰望星空。
所以，林朔要在月亮上诛杀这头海妖。
三道合一这条人间路，他应该已经迈出去了。
这，也是我们未来要走的道路。”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强大的源头
南美洲，这会儿是白天中午，烈日当空。
苗成云人在祭坛上举头望明月，可惜明月找不着。
以苗公子如今的能耐，上月亮是勉强了些，可要去找一个合适的观战地点那还是很简单的，一个风火跃迁去欧洲就行。
今天正好是农历六月十五，欧洲那边的月亮圆着呢。
只是眼下祭坛上的情况，让他有些走不开，因为林朔的三个儿女就在身边，然后天上挂着一万多个女魃人。
自己要是撇下侄子侄女溜了，虽然实际上没什么，月亮上打出狗脑子来这里也不会翻脸，因为事情还要往下谈，可道理上说不过去。
要说林朔的这些儿女中，最擅长察言观色的还是苏宗翰。
林家老二看苗伯伯这副抓耳挠腮的样子，问道：“伯伯是想去观战？”
“多新鲜呢。”苗成云指了指天上，“那是我兄弟你爸爸，是死是活你不关心啊？”
“我们正看着呢，我和四妹有办法看到。”苏宗翰说道，“可惜你看不到。”
苗成云这个气啊，说道：“你幸亏不是我儿子，否则我大耳帖子就抽你了。”
苏宗翰微微笑道：“你要是打我，我就不跟你转述战况了。”
“好侄子。”苗成云变脸比翻书还快，这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就觉得林朔这些孩子里，你是最棒的。”
“哥。”林映月在一旁说道，“咱不告诉他。”
“行。”苏宗翰点点头，“我听我妹的。”
“哎呀两位小祖宗，林朔那么多优点你们不学，偏偏焉儿坏这点你们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啊，”苗成云没法儿没法儿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别跟我逗闷子了。你们要是不说，我就开死门跟天上这些东西拼了。”
苏宗翰说道：“伯伯，你也别着急，也幸亏我们在了，否则光让你看这场架你也看不懂，还得我们跟你慢慢掰扯。”
“等你掰扯完你爸爸死了。”苗成云说道道，“赶紧的。”
林映月这时候说道：“伯伯，你是不是觉得你掌握了阴八卦死门，战力就已经超过我爹了？”
苗成云摇摇头：“你爹藏得多深啊，回回我觉得自己比他强了，他就能立刻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
这都十好几年了，我又不傻，真打起来，我八成还是会输。
只不过，如今我阴阳八卦都已经大成，阴八卦死门的速度力量再加上阳八卦自然之力的驾驭，这就一力降十会了，在近战方面，你爹够呛是我对手。”
林映月摇了摇头：“那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近身对敌，你和苗叔公，还有我奶奶三人联手，也不是我爹的对手。”
“这个嘛……”苗成云说道，“女儿崇拜爹，这是没错的，可咱吹牛要讲基本法……”
“她还真不是吹牛。”苏宗翰解释道，“我爹现在的境界，已经抵达了一个新的领域。
苗叔公和奶奶，因为有六境以上的云家神通，跟我爹对敌的时还能保个不败，可前提是别想不开去跟我爹硬来。
至于伯伯您嘛，哪是怎么样都没机会的，翻脸就挨揍。”
“不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埋汰我有意思吗？”苗成云不满道，“月亮上那场架现在怎么样了？”
“女魃安全官确实非常强大，对我爹也足够重视，它选择的战场也很有讲究。 ”林映月奶声奶气说道，“月球距离地球足够远，只要我和二哥不言语，九龙那边观察不到。
而像女魃安全官这样的文明巨头级存在，是有权限调用它私人九龙级力量的，一时三刻也不会被女魃内部察觉。
这样一来，它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那它到底有多强？”苗成云不由问道。
“这个我二哥最清楚。”林映月看了看苏宗翰，“毕竟这两个家伙斗了一万多年了，彼此知根知底。”
苏宗翰说道：“它具体有多强，以人类的语言系统我很难描述，我只能借用一下之前我爹九龙级力量划分的说法。
伯伯你之前有过我的神通加持，九大神通如臂使指，这是两龙的水准。
后来苗叔公率领苗姨婆、唐爷爷、陈爷爷，在南美洲对敌的那个存在，是三龙水准。
那次战斗也暴露了苗叔公当时的实力，他也是有三龙水准的。
可是如果仅仅是三龙的水平，目前九龙高层那还没放在眼里，它们当时忌惮的，是我奶奶。
我奶奶根据我的估计，应该有五龙，不下于九龙任何一个高层能调用的力量级数。
奶奶由于修行路线问题，伤害不了九龙的实体，但却能够以一人之力入侵九龙的万千小世界，这会极大地干扰九龙内部的秩序，造成政权动荡。
可如果仅仅只是入侵九龙的虚拟世界，那也只是干扰秩序而已，虚拟世界没了就再造呗。
这就跟我们人类的拆迁问题似的，办起来很棘手，弄不好管事儿的要换人，但对九龙整体来说，不是办不到。
所以我奶奶这样的存在，只是九龙的高层个体会忌惮，可九龙整体上并不惧怕……”
苗成云听得头越来越打：“不是，你小子扯这么远干嘛？我问的是女魃安全官，也就是那头在月亮上跟你爹打架的海妖女王，到底有多强？”
“我刚才说过了，九龙高层能调动的力量上限，最多就是五龙。”苏宗翰说道，“女魃安全官是九龙高层中最强的，它就有五龙水准。”
“那你爹呢？”苗成云又问道，“他现在有多强？”
“这个你问不着我，我爹藏得太深了。”苏宗翰摇摇头，“不如你问问四妹，她后土一族是欧亚修行圈的力量本源，或许能窥探一二我爹如今的深浅。”
“你们俩真棒。”苗成云翻了翻白眼，气得开始说反话了，“自家老父亲在月亮上跟人打生打死呢，你俩还有闲情逸致溜你们伯伯玩。我是皮球啊被你俩踢来踢去的，我不管你们巅峰时有几龙，我就知道我现在揍你们很轻松。”
“伯伯你别生气。”林映月张开双手，抬着头说道，“伯伯你抱着我吧，我慢慢跟你说。”
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苗成云一点办法没有，嘴里嘀咕着“再慢慢说你爹就没了”，一边把这小丫头抱在了怀里。
林映月在苗成云的臂弯里坐稳当了，又提了提纸尿裤，说道：“既然是如今这个情况，那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们了。
西王母，也就是我的老娘，一年前就从后土一族的首领位置上退下来了。
她现在就是我五姨娘，五姨娘不是被分割出来的独立意识，那是说给其他九龙听的，实际上她就是西王母的本体意识。
而我就是后土一族的首领，新一代的西王母。”
“得嘞。”苗公子抱着这小女孩弯了弯膝盖，“小的见过王母娘娘。”
“伯伯你别闹。”林映月一脸嫌弃，然后说道，“我和我老娘目前这个情况，那我们后土一族对此事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只不过敌方势大，我们后土一族孤掌难鸣，所以只能跟它们虚与委蛇。
当初东欧那件事，就是……”
“我好像问得不是这事儿。”苗成云打断道，“小家伙你要是再跑题，你是王母娘娘我都敢揍你屁股你信吗？”
“我爹现在有多强，这个问题只是表象。”林映月说道，“我得告诉伯伯，为什么你兄弟会这么强嘛。”
苗成云叹了口气：“那行，在你细说之前，你先告诉我一件事儿。”
“您问。”
“你爹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呢。”林映月说道，“否则我跟你细说他为什么那么强，岂不是笑话吗？”
“那你继续。”
林映月说道：“我们后土一族，在生物学上跟人类算是同一个祖宗，也是地表上一代文明。
当时我们的文明，比人类文明还要更先进，只不过面对八龙异动、地菩萨现世的局面，我们无法抵抗，不得不成为第九龙。
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想成为第九龙，所以哪怕文明成员逐渐被虚拟世界腐蚀了意志，可历代西王母都是想回归地表的。
之后又过去一亿多年，人类文明终于在地表开花结果，这既有自然演化之功，也有我们推波助澜之效。
跟其他九龙正面对抗，后土一族还不够强大，所以只能去扶持新的文明，并且撒播力量的种子。
等到人类文明初具规模，修行的种子于是就由上一代西王母撒下去了。
她不断附身人类，从当时数千万人中精挑细选，最终两个人脱颖而出，男人姓苗，女人姓云。
以这二人为修行的源头，修行者于是就在人世间慢慢传承迭代，发展壮大。
到如今九龙即将合一之时，我爹就是结出来最大的果子，千钧重担只能他来挑。
所以，他是我娘最终的夫婿，也是我爹。
我爹的修行天赋，已经是目前人类中最好的了，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所以东欧事件，上一代西王母会直接出手，跟我爹更加深入的接触，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强化我爹的修行天赋。
当时一部分九龙和人类同盟了，这同盟是假的，可上一代西王母给我爹的实惠是真的。
那段时间，同时有好几位两龙级人类的存在，包括你苗伯伯，这为了给我爹打掩护，别让我爹那么扎眼。
苗叔公会亲自出手，诛杀一位三龙级存在，我奶奶在九龙的若干虚拟世界中不断现身，都是这个目的，吸引九龙目光，掩护我爹的成长。
于是我爹这些年在家里深居简出，只是默默修行，逐渐把这份经过强化的天赋兑现。
同时上一代西王母，也就是现在五姨娘，也在我爹修行时指点。
三道合一，这既是人类修行的最终道路，也是我后土一族研究了上亿年，在虚拟世界中不断推演的结果。
所以伯伯现在你问我，在月亮上的我爹到底有多强了。
这个问题，我也很期待呢。”
……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明月无恙
欧洲的上空，今晚明月高悬。
教皇行宫内的一处院落内，女教皇海伦正在跟从大西洲远道而来的阿尔忒弥斯促膝交谈。
两个女人所谈之事，除了正在南美洲的某个男人之外，还有大西洲的宗教问题。
按照海伦之前的想法，她所领导的天正教，可以在大西洲发展教徒，像这种依然停留在欧洲中世纪水平的大陆，那真是一块宗教发展的沃土。
她计划任命闺蜜阿尔忒弥斯为大西洲的大主教，在当地大力发展宗教事业。
这原本也是林朔给她绘制的教宗发展蓝图，她觉得很有道理。
而阿尔忒弥斯也觉得海伦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把天正教的教义全盘照抄，在大西洲组建了一个月神教。
几年下来月神教在大西洲发展得非常顺利，被三大帝国奉为国教。
这事儿在海伦眼里就属于严重跑偏了，我让你独当一面，可没让你裂土封疆，如今月神教的教徒规模都比天正教还大了，你这女人事情办得也太不地道了。
于是今晚这教皇行宫之内的闺蜜聚会，原本应该是一场鸿门宴。
可林家的内部消息海伦是有渠道知道的，也明白这个大西洲女人是林朔母亲的身外化身，这后台实在太硬了，女教皇得罪不起。
所以今晚的教皇行宫后院，依然是闺蜜之间的密会，无话不谈，其乐融融。
只是海伦心中多少有些怨气，她看着天上圆月说道：“阿尔忒弥斯，你可知道，在我们欧洲的古希腊神话里，你这个名字是月亮女神？”
“知道呀。”阿尔忒弥斯说道，“所以我教派名字就叫月神教。”
“可真正的月亮女神是塞勒涅，阿尔忒弥斯是神话后期的。”海伦淡淡笑道，“而阿尔忒弥斯主要的神职，是狩猎女神。”
“这我也知道呀。”阿尔忒弥斯说道，“这也是我师父当年会救我的原因，她是传承猎人，我这个名字是狩猎女神，她觉得我俩有缘，这才出手相救的。”
“那你知不知道，阿尔忒弥斯的神职有多，除了是狩猎女神和月亮女神之外，她还是未婚少女之神，掌管少女的童贞时期。”海伦说道，“所以就是你这倒霉名字，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是少女之身吧？”
“大西洲人四十多岁，也就相当于你们的二十多岁。”阿尔忒弥斯脸上笑脸盈盈，暗暗反击道，“我还是少女之身这不奇怪，倒是海伦你，今年快三十了吧？”
“我是教宗，终身不嫁。”海伦说道。
“我也是教宗，可我想嫁谁就能嫁谁。因为教派是我创建的，教义我说了算。”阿尔忒弥斯说道，“海伦妹妹，要不你加入我的教派算了，到时候也跟我似的，想嫁谁就能嫁谁。”
“你拉倒吧，还想嫁谁就嫁谁。”海伦说道，“那个人，你嫁得进去吗？”
阿尔忒弥斯眉头微微一蹙，神色有些不快：“就跟你嫁得进去似的。”
“我那是教义不允许。”海伦辩解道。
“我还是他妈呢。”阿尔忒弥斯不甘示弱，“伦理不允许。”
院子里的气氛这就尬住了，两个女人都气鼓鼓的。
“行了行了。”海伦到底是主人，摆了摆手，“我们不要为那个人吵架了。”
“嗯，他不配。”阿尔忒弥斯点点头，“在我们这儿冠冕堂皇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家里却已经有五个老婆了，什么人啊这是。”
“就是，看不上我俩就直说。”海伦也变得义愤填膺，“什么妹妹妈妈的，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对了，有件事儿我要告诉你。”阿尔忒弥斯说道，“其实之前我是想跟你说得那样，在大西洲创建一个天正教分支的，因为你们的教义我看过，确实很适合大西洲的情况。
结果林朔给我出主意，别搞什么分支，要创就创新的宗教，说你们教义既然合适那就抄过来，月神教的名字还是他替我起的。
我当时还挺高兴的，以为他是我着想呢，于是就信了他的邪。
现在我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还不明显嘛，这是他的制衡之术。”海伦摇了摇头，“否则我这个欧洲教皇的势力范围就太大了，然后我俩一旦合力，又都是被他辜负的女人，怨气私心一结合，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阿尔忒弥斯幽幽说道：“这个男人，明明看似重情重义，心眼可真多。”
“哎。”海伦叹了口气口气，轻声说道，“他要是那种只会修行打架的莽夫，我也就不至于这么惦记他。”
“嗯。”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这该死的魅力。”
两个宗教的首领说到这儿就一起沉默了，都不约而同地举头望月。
心里对那个人的观感，是幽怨而又复杂的。
如今双宿双飞已然没有可能，也就只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了。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海伦说道：“听说，他正在南美洲做买卖。”
“嗯，我也听说了。”阿尔忒弥斯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还要去接这种小买卖。”
“这可不是什么小买卖。”
院子里，第三人的声音响起。
看到来人，海伦和阿尔忒弥斯赶紧起身相迎。
欧洲最强大的修行者，神佑骑士住着拐杖慢慢走进了院子，微微笑道：“我的马耳他宫没有后花园，赏不了月，只能过来叨唠一下陛下了。”
海伦上去搀扶老骑士，说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肯来我再高兴不过。”
阿尔忒弥斯也听说过神佑骑士的光辉事迹，不由得问道：“圣约翰大人，这个时候，您不是应该在渡化女教徒吗？”
“还渡什么渡啊？我都九十五了，再渡下去命都要没了。”神佑骑士脸上微微有些尴尬，摆了摆手，“实不相瞒，我跑这儿来赏月是其次，主要就是躲她们的。”
“那您请坐。”海伦笑着把老骑士扶到了座位上。
阿尔忒弥斯问道：“圣约翰大人，您刚才说那不是小买卖？”
“具体是什么买卖，我不知道。”神佑骑士抬头看了看月亮，“可这动静，肯定不是什么小买卖。”
“动静？”海伦问道，“什么动静。”
“要说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原本都是修行的好苗子。”神佑骑士看向了阿尔忒弥斯，缓缓说道，“尤其是你，月神教教宗陛下。
你是云悦心的身外化身，天赋就算不如她本人也相去不远，现在应该在修为上超过我才对。
只可惜这些年，无论是你还是我们的教宗陛下，都教务缠身无心修行。
这修为一旦拉下了，很多事情就没资格参与甚至知情了。
所以猎门总魁首如今接的这笔买卖，他不会跟你们说。
反倒是我这个闲得没事干的老头儿，他前些日子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他说若是事情无法挽回，让我将你二人带到华夏的昆仑园区，他自有安排。”
“是吗？”海伦脸上闪过欣喜之情，“他对我们有安排？”
神佑骑士咳嗽了一声：“此安排非彼安排，还望陛下不要自作多情。”
“就是。”阿尔忒弥斯说道，“海伦你这样没用，男人就得吊着，你不能太主动了。”
“就跟你不主动得了手似的。”海伦白了阿尔忒弥斯一眼，然后问神佑骑士道，“那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买卖呢？”
神佑骑士摇摇头：“他具体在做什么买卖，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哪儿？”海伦和阿尔忒弥斯齐声问道。
“明月之上。”神佑骑士指了指夜空：“如今这个月亮似是而非，看似存在，又不存在。
它正处在宇宙规则的波澜壮阔之中，在上帝的指尖流转，时隐时现。
没想到在人间三道尽头之外，居然还有这样一番景象。
朝闻道夕死可矣，能目睹这样一场战斗，我此生无憾了。”
老骑士这番话说得神神叨叨的，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
好在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是宗教首领，忽悠人那属于业务范围，理解能力也自然超群。
海伦不仅惊叹道：“林朔是在月亮上跟人战斗吗？”
阿尔忒弥斯则问道：“他在跟什么人战斗？”
“人？怎么可能是人呢？”神佑骑士摇了摇头，“那是神明。”
“林朔在跟神明战斗……”海伦喃喃说道。
“我的上帝啊……”阿尔忒弥斯失神道。
“上帝是我们的主神，不是你们月神教的。”神佑骑士淡淡提醒道，“你别喊错了。”
“那林朔再跟什么神明战斗呢？”海伦问道。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他又没跟我说。”神佑骑士说道，“不过据我的现在感知，那是一尊非常强大的邪神。”
“他打得赢吗？”阿尔忒弥斯又问道。
“不知道，正在打。”神佑骑士看着天上的明月，“我想以他的为人，无论是输是赢，总会让我们知道的，这样我们才清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他怎么让我们知道呢？”海伦问道。
神佑骑士说道：“明月无恙，他便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