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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猎人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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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爷请抽烟

    “朔哥——朔哥!”

    一只浑身漆黑、头上顶着一搓金黄色羽毛的八哥,掠进山村的一座土坯房,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屋内一个青年的肩膀上。

    青年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老旧的中山装,鼻梁上戴着副眼镜,耳朵上夹着一根香烟。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着小学二年级的语文备课教案。

    他叫林朔,六年前来到这座位于中国西南边陲的山村里,担任方圆百里唯一一所小学的代课老师。

    停下手中书写的钢笔,林朔看了看肩膀上的八哥鸟,笑着把耳朵上的香烟取下来,划一根火柴点上,递给了它。

    这只八哥鸟居然就这么一条腿站着,另一条腿熟练地接过香烟,喙嘴一张,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一边抽,八哥开口说话了:“朔哥,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鬼扯。”林朔白了它一眼,“这里谁能动得了你?”

    “朔哥,我们十几年的兄弟,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八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歪着脑袋把一口烟喷在林朔脸上。

    林朔神色开始凝重起来:“详细说说。”

    “三辆改装越野车,朝着咱村来的,国内没这种型号,临时牌照。我盯了他们一会儿梢,一把*从车窗里探出来,还好我跑得快。”

    这只八哥连说带比划,好像成了精一样。

    林朔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应该是冲你来的。”八哥语重心长地说道,“朔哥,那件事已经过去六年了,你差不多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林朔没接茬,只是笑了笑:“饭还热着,去吧。”

    八哥点了点头,挥着翅膀飞走了。

    林朔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他看着窗外,神色一阵晦暗。

    六年了,还是被人找到了吗?

    六年前的那场人间炼狱,还会再次让自己经历吗?

    心灵上的痛楚开始折磨林朔,他面色发白,手指微微颤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支。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再次经历那场雷雨之夜,那天下的雨,是血色的。

    那天之后,他决定收山,在也不插手世间奇诡之事。带着小八落脚在这不知名的山村里,以为这样世人就找不到自己。

    无奈天不遂人愿。

    不过,就算找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已经收山了。

    林朔冷笑一声,掐灭了手上的烟头。

    ……

    三辆改装越野车,在山道上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开进了这座山村。

    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这三辆纯黑色的改装大越野,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是十足的。

    村民很快就围了上来,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在三米开外远远观望着。

    有小孩儿还捡起了石子儿,刚要扔,被家大人一个巴掌扇下去,老实了。

    越野车在一幢土坯房门前陆续停了下来。

    打头的那辆车后座车门开启,一只高跟鞋踩在了村子里的泥路上。

    村民们顺着这只黑色的高跟鞋往上看:

    黑丝袜,大腿颀长笔直。黑色一步裙下包裹着丰满翘挺的臀部。裁剪精致的女式小西装,将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展露无遗。

    雪白的脖颈上,那张俏脸面若桃花,大眼小嘴翘鼻梁,就跟电影明星似的。

    村民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咕咚。”

    有村民咽下了一口口水,随后腰间软肉就被媳妇狠狠掐了一把。

    另一侧车门,则下来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绿色的短袖军t恤外套着一件作战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线条分明。

    他跟在那个美女身后,来到土坯房的木门前。

    “咚咚咚。”美女轻轻拍门。

    没人响应。

    再敲,还是没人应。

    美女微微蹙眉,退开两步,转身对着村民,笑着地问道:“乡亲们,他在家吗?”

    “在的,在的。”有村民一边揉着腰,一边忙不迭地叫道,“林老师,开门啊,有人找你!”

    还是没人回应。

    壮汉不耐烦了,冷笑道:“anne小姐,你要请的这个人,架子也太大了。”

    一边说着,他抬起一脚,就要踹门。

    美貌的女子脸色巨变,来不及出声提醒,只能快速提腿,高跟鞋的鞋尖刹那间就点在了壮汉的膝弯处。

    壮汉只觉得整条腿一麻,闷哼一声踉跄了几步,一脸惊讶:“anne小姐,你……”

    “魏行山。”女子面若冰霜地打断道,“我提醒你一句,对这位林先生,你要放尊重些。这次是我们有求于他。如果这次能请动他出山,那是我们的荣幸。”

    “anne小姐。”壮汉魏行山脸上闪过不快,“你我都是同一个雇主,而我手上有全亚洲最精锐的雇佣军小队。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解决的?”

    anne小姐脸上的寒意褪去几分,平静地说道:“魏队长,如果是对付人类,我当然是相信你和你的战友。可是术业有专攻,我们要面对的,是那些东西。”

    两人正说着,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林朔。

    他一身山村教师的打扮,胸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消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anne看见这张脸,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这张脸透出来的冷意。

    这个男人的眼神,哪怕隔着眼镜,依然像一把刀子那样锐利,让人遍体生寒。

    这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一想起有关他的种种传说,anne的脸色有些发白。

    “林先生您好,我叫anne。”anne压抑着心中的惊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

    林朔的表情明显透着拒绝,但当他看到外面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时,神情缓和了一些。

    “进来说吧。”林朔淡淡地撂下一句话,转身进屋。

    两人跟进土坯房,anne回身把门关好。

    家徒四壁的土坯房,连椅子都没第二把。林朔坐在自己的书桌旁,anne和魏行山只能站着。

    林朔并不理会他们,气氛一时尴尬。

    哗啦啦。

    八哥鸟扑腾着翅膀飞进屋内,落在书桌上,歪着脑袋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看到这只八哥,壮汉魏行山点点头:“这只八哥挺精神啊,头上这搓毛就跟皇冠似的。”

    “王八蛋。”八哥说道。

    魏行山咧嘴笑了。他当然不会跟一只鸟计较什么,反而想逗弄一下它。

    他上前几步,在书桌边上半弯下腰,跟八哥平视,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怎么骂人呢?”

    “王八蛋。”八哥又说道。

    “你只会说王八蛋吗?还会不会说别的?”

    “王八蛋。”八哥重复地说道。

    anne低头在自己的随身手袋中翻找一阵,拿出一包软中华拆封,抽出一跟香烟塞进自己双唇之间,再用打火机点上。

    随后这个美女将嘴上的烟取下,双手捧着,烟头朝自己,烟尾朝着八哥鸟,上前几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八爷,请抽烟。听闻您平生好烟酒,我这次来得匆忙,烟只能买到这一种还算好的,酒就没办法了,还请见谅。”

    这番话说出来,林朔愣了一下,眯着眼看向了anne。

    魏行山则张着嘴,看看八哥鸟,再看看anne,那神情像是觉得这女人疯了。

    “你居然知道我?”八哥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美女,口吐人言。

    anne连忙说道:

    “猎人圈谁不知道八爷的鼎鼎大名。您留下了太多传说了。”

    “猎人圈里,我没见过你这个婆娘。”八哥冷冷说道。

    “我有个同事,曾经有幸和八爷见过一面。得知我今天要来见林先生和您,特意嘱咐我要伺候好八爷。”anne微微低着头,手上保持着敬烟的姿态。

    “抽吧。”林朔这时候开口道,“这么好的烟,都已经点上了,不抽多浪费?”

    八哥闻言再不客气,用爪子接过烟,喂进自己的喙里,吞云吐雾起来:“婆娘,你很会来事。”

    “谢八爷夸奖。”anne微微笑道。

    魏行山这时候从惊异中醒过神来,喃喃说道:“这真的只是一只鸟?”

    没人理会他。

    anne看到八哥开始抽烟,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下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朔,欲言又止。

    “看来,我的底,已经被你摸得差不多了。”

    林朔轻轻敲着桌面,淡淡开口道,“说吧,对我下这么深的功夫,是为了什么事?”

第二章 谈价

    听到林朔开口,anne莞尔一笑:

    “我叫anne,是国际生物研究会的亚洲区负责人。我们国际生物研究会是一个国际公益性组织,旨在对全世界范围内奇异生灵的研究与开发应用。

    与我同行的这位,是我们亚洲区行动队的队长,魏行山。”

    魏行山此时终于从对八哥鸟的惊讶中醒过神来,站直了身子,对林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朔淡淡瞟了这个身材壮硕的巨汉一眼,没搭茬。

    “这次冒昧地拜访您,是因为这个。”anne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自己的手袋中取出一个白布包裹,缓缓摊开,呈现在林朔眼前。

    林朔原本不为所动,但看到这枚鳞片,神色微微一变。

    他抽动两下鼻翼,大量的气味信息钻入鼻孔。

    那种熟悉的味道,让林朔藏在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伸出手,从anne手中把鳞片接了过来。

    上手仔细观察,这枚鳞片两巴掌大,在洒进屋内的阳光下显得乌黑锃亮,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稍稍偏转角度,又能发现中间有一道三指宽的暗红纹路。

    林朔心里咯噔一下子,脸色铁青,心里暗道:“是它?”

    书桌上的八哥鸟,扑腾着翅膀飞到林朔肩头,也细细观察着这枚鳞片,开口道:

    “朔哥,这不可能吧?”

    “本来不可能,但现在可能了。”林朔把鳞片凑近鼻子,又闻了闻,“就是它,而且气味还很新鲜,这东西离开本体,不会超过一个月。”

    “它居然还活着?”八哥激动地扇着翅膀,“它不是……”

    “多说无益。”林朔打断了八哥的话语,抬起头看向anne,“这东西,你们是在哪儿发现的?”

    “俄罗斯远东联邦区,我国黑龙江的北岸。”anne马上答道,“两周前,黑龙江以北二十多公里的一个村庄,一百八十二人失踪。其中有七十三人是中国籍。

    俄罗斯警方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了巨型生物爬行的痕迹,还在现场找到了这枚鳞片。

    黑龙江是我国和俄罗斯的国境线,俄罗斯警方调查不便,而且事关奇异生灵,所以俄罗斯政府上报我们国际生物研究会,希望我们来着手调查此事。

    这件事情引起了我们研究会的高度兴趣,因为……”

    “打住。”林朔扬起手,打断了anne的陈述,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说,这枚鳞片出现在黑龙江附近?”

    “是的。”anne确认道。

    “这怎么可能嘛。”八哥鸟似是无法相信这条信息。

    别说身边的这只鸟,就连林朔自己,都对这个说法难以置信。

    他认识这枚鳞片,确切地说,他认识这枚鳞片的主人。

    这是一片蛇鳞。

    光一片蛇鳞,就有两巴掌大,那么本体,又会有多大?

    六年前他随父亲上昆仑山,曾亲眼目睹过鳞片的主人。

    那是林朔见过的最巨大的奇异生灵。

    当时的它,正在沐浴天雷,形同渡劫!

    据他亲眼所见,那条巨大的奇异生灵,在六年前那个波谲云诡的雷雨夜里,就已经死了。

    而这枚鳞片,似是将这一切都推翻了。

    看来,是时候出去走一走了。

    在林朔盯着这枚鳞片沉思的时候,屋内一片安静。

    终于,林朔开口问道:“那anne小姐这次来这儿,是想请我做什么呢?”

    “当然是捕获这头奇异生灵了。”anne小姐似是早就在等林朔问这句话,迫不及待地答道,“猎人圈里谁不知道,林先生是这方面的高人。”

    “捕获?”林朔再次眯起眼,“如果你们是纯粹的外行,说出‘捕获’这两个字倒是情有可原。但你们国际生物研究会,应该不算外行。面对这种东西,能保住一条命,就很不错了。”

    “这……”anne似是一时词穷,随后马上说道,“我们绝对相信林先生的能力。”

    “好。”林朔点点头,“既然你们相信我,我也干脆一些。我可以为此破例出山,但是要一千万,而且不论死活。”

    “一千万?”不等anne回答,魏行山首先不干了,开口质疑道,“小兄弟,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你要知道,我那支雇佣兵精英团队,三个小组总数十五个人,都签了生死合同,这次任务也就领一千万。

    这一千万人民币,就等于是我们十五个人卖命的钱。

    你区区一个人,也敢要一千万?”

    林朔抬眼看了魏行山一眼,神色淡然地说道:“我说得是美金。”

    “你!”魏行山似是迎面被人打了一拳,面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正要再说什么,膝盖侧弯处再次吃痛,原来是anne又给了他一脚,示意他住口。

    “这么大的金额,我的权限不足,请林先生稍候片刻,我要请示上级。”anne语气平静地说道。

    说完这句,anne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拿出手袋里的手机,走向了屋外。

    魏行山睁圆了眼,看着这个美女的背影。

    听这意思,一千万美金,还能商量?

    魏行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刚加入国际生物研究会不久,anne既是他名义上的上级,也是他这次任务的保护目标。

    这个女人,据他零碎打听到的各路消息,不单单是个美国哈佛大学生物学博士那么简单。

    现在再看看桌子上的鸟,和桌子边上坐着的、一副落魄山村教师的打扮、一开口就要一千万美金的消瘦青年。

    魏行山本以为,自己作为一个刀口舔血的雇佣兵头子,是这个屋子里最不正常的。自己所拥有的技能,也应该是最值钱的。

    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魏行山愣神的工夫,anne已经打完了电话,回到了屋内。

    她面带笑容地说道:“林先生,我已经请示过了。上面的意思,用这个价钱请林先生出手,实在是不成敬意。

    只是我们研究会,是个公益性质的组织,资金有限。你看这样好不好,**捕获一千万美金,死尸八百万美金。订金三成先付。”

    “不是吧?”魏行山一声惊呼,“上面真的答应了?”

    anne没有理会魏行山,而是对林朔微微鞠了一躬:“我代表国际生物研究会,感谢林先生的仗义相助。”

    “不必这么客套,就这么办吧。”林朔点点头,站起身来:“我要准备准备。”

    “不急,我们等您。”

    ……

    林朔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到的屋子的后门,推开门。

    外面是一个小院,门边是一块青石台面,上面放着菜刀案板,是林朔平时处理食材的地方。

    小院对面,是一间红漆木门的正房,虽然是正房,但林朔平时不在里面住。

    小院里种着菜。五六只鸡正在刨地找食吃。

    林朔弯下腰一伸手,抓过一只红冠大公鸡的脖子。

    公鸡剧烈地扑腾着翅膀,嘴里发出悲鸣。

    林朔操起小院石板上的菜刀,手起刀落,公鸡头飞入旁边的菜地里。

    一只黄狗斜窜出来,叼起鸡头就跑,扎眼就没了踪影。

    拎着手上不断冒血的公鸡身子,林朔脚步不停,推开了正房的大门。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两三秒钟。林朔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抓鸡杀鸡,干净利落。

    魏行山看着林朔的这套动作,感到一股子寒意从背后升起,同时又有些不明所以。

    “他这是在干什么?”魏行山喃喃问道。

    “公鸡血至刚至阳。”anne轻声解释道,“是供奉凶器的上品。”

    “供奉凶器?”

    “猎门林家,供奉着一尊上古凶器,传家八十六代。”anne说道,“林朔,是林家第八十七代传人。”

第三章 话别

    林朔拎着飙血的雄鸡,推开正屋的红漆木门。

    搬到这里后的六年里,每逢初一十五,林朔都会推开这扇木门。

    斩一只公鸡头,以至刚至阳的雄鸡血气,祭祀在屋内香案上供奉的事物。

    而今天,并不是初一十五,是甲申年的六月二十。

    阳历,则是2004年的8月5日。

    香案前,血洒了一路。

    林朔单手上举,将雄鸡血滴进香案上的白瓷杯子里,将鸡尸一扔,又从香案边取出三支香,划着火柴点上。

    等了一小会儿,林朔举杯先高过眉心,然后将未凝固的鸡血洒在香案前。

    做完了这一切,林朔又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开口了:

    “追爷,仰仗您的庇佑,六年前我在昆仑山活了下来。

    今天来消息,昆仑山那条畜生,不但没死,还跑到黑龙江去了。

    还是请追爷跟我走一趟吧。

    这条畜生,不该活着。”

    这番话音量不大,似是喃喃自语。

    说完后林朔跪下三叩首,这才起身,在香案后一阵摸索,摸到一条一巴掌宽的黑布带。

    黑布带系着的,是一个乌木匣子。

    这匣子就停在香案后,三米来长,一米多高,尺寸惊人,就好像一口棺材。

    林朔微微弯腰,将黑布袋绕过脑袋扛上肩膀,斜挎起着这口“棺材”,转身走出屋子。

    屋外的anne,看到林朔背后的乌木匣子,一脸恭敬,双手合什拜了拜,连忙拉着魏行山让出了外屋的门口,好让林朔和乌木匣子通过。

    “装神弄鬼的。”魏行山轻声嘀咕了一句,满脸不屑。

    八哥鸟飞到乌木匣子上,用喙嘴啄了啄匣子,发出“咚咚”的声响:

    “追爷,你好啊。”

    八哥鸟跟乌木匣子里的东西打完招呼,又对林朔说道:

    “朔哥,我回趟林子。这次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的那些母鸟啊,有几只性子烈的,我怕她们等不来我,撞死在山崖上。我劝她们改嫁去。”

    “去吧。”林朔挥了挥手,脸上有些无奈。

    anne噗嗤一声乐出了声,随后正了正神色,冲八哥鸟伸出大拇指:“八爷,好胸襟。”

    “婆娘,就是麻烦。”八哥鸟说完这句话,振翅冲天而去。

    等到八哥飞远,林朔问道:“我一会儿坐哪辆车?”

    “跟我一辆。”anne说道。

    林朔点点头,说道:“那还请麻烦把那辆车的后座全拆了。”

    “啊?”魏行山眼珠子一瞪,“拆后座,干什么?”

    “放我身后的匣子。”

    “你这玩意儿包装完好,绑在车顶行李架上不就行了。”魏行山皱眉道,“我们这次入境获批的车辆紧张,人都坐满了。拆掉座位,你让我的人坐哪儿?”

    林朔眼皮子不抬,微微摇头,“这东西我要随身照看。”

    “我不同意。”魏行山坚持道。

    “魏队长。”anne小姐说道,“我们听从林先生安排。上面说了,只要能请动林先生,我们这支队伍就以林先生为首,什么都听他的。”

    魏行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冷着脸对anne说道:“你是上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罢,魏行山做了一个手势,其余几辆越野车车门齐齐打开,窜下来十多个动作麻利的军人。

    这些军人快速在魏行山面前站成一排,跟刀切一样整齐。

    这让林朔稍稍有些意外。

    雇佣军他以前也接触过,大多是老兵油子,纪律涣散。但这支雇佣军,似乎不是普通货色。

    “大家帮忙,把这辆车的后座全拆了。”魏行山下令道,“原本这车上的兄弟,去其他车挤一挤。”

    魏行山在这队雇佣兵面前,似是有令行禁止的绝对权威。众人没有丝毫异议,很快就取出工具箱,开始拆后座。

    令人意外的是,指挥其他雇佣兵拆后座,并且给出专业指导意见的,居然是其中唯一的一个女兵。

    这女兵个子有一米七,一头齐耳短发,长得很俊俏。

    发现林朔正在观察这个女兵,anne小姐马上介绍道:“她叫柳青,是我们亚洲区行动队的副队长。她可是我们的科技装备专家哦。”

    这会儿工夫,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

    林朔家门口不远有个大槐树,就在村子中心,长得枝繁叶茂。

    晚上六点左右,正是村民们晚饭后开始纳凉的时段。

    大人坐着竹椅马扎,摇着蒲扇,小孩儿围着槐树跑来跑去。

    看到林朔出来,大人们停下嘴里的闲话,纷纷用本地方言向林朔打招呼:

    “林老师好啊。”

    “林老师,这些都是谁啊?”

    “林老师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林老师,这次要走多久啊,耽不耽误我家孩子的课啊?”

    林朔怔了怔,微微转过身,把身上的乌木匣子卸下来,立着停在越野车旁边。

    他脸上带笑,走到槐树边,提了提裤角,坐在一个村民让出来的马扎上,开始跟村民们聊家常。

    他和村民们说得是本地土话,口音浓重,anne和魏行山一句都听不懂。

    眨眼半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雇佣兵这边早就拆完了后座,就等林朔出发。

    anne站在越野车旁,耐心地等待着,魏行山却有些耐不住火气了:“这他娘咕咕叨叨的什么时候算完?出山还要七个多小时呢。”

    anne没理他,副队长柳青开口说道:“魏队,人之常情,耐心点吧。”

    魏行山沉默一会儿,指了指身边的两个雇佣兵,又指了指立在车边上的乌木匣子:“你们俩,赶紧把他这匣子抬上车。这乌漆嘛黑的,身边立口棺材,看着都渗得慌。”

    两个雇佣兵咧嘴一笑,马上开始行动。

    这两个兵都是一米八的个头,身强力壮,根本不把这匣子当回事。两人一边一个,打算推到匣子直接往车上抬。

    结果其中一个雇佣兵一推,嘴里“咦”了一声,乌木匣子居然纹丝不动。

    再一推,匣子还是没动,这个雇佣兵反而退出去一步。

    “你没吃饭啊?”对面那个雇佣兵笑话了战友一句,双手抱住匣子,往自己怀里揽。

    手上一吃劲,这个汉子脸色也变了,回头冲魏行山欲言又止。

    “你俩给我起开!”魏行山早就看得不耐烦了,“丢人玩意儿,我来!”

    魏行山说完这句,上前两步抄起垂在一边的黑布带,往肩上一扛。

    “哎?”

    乌木匣子晃都不带晃的。

    其他十来个雇佣军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说道:“魏队,要帮忙吗?”

    “不用。” 魏行山表情认真起来。

    他稳稳扎了一个马步,双手紧紧把住了黑布带子,脚趾稳稳地抓着地面,腰部逐渐发力。

    “咔啦咔啦。”

    这个一米九多的巨汉,全身的骨节发出阵阵脆响,脖子上青筋毕露。

    “给我起!”魏行山一声暴喝,木匣子微微一晃,终于开始离开地面。

    半寸、一寸、一寸半、两寸。

    离地两寸,魏行山全身开始打起了摆子,面色发紫。

    就在马上要力竭时,他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减轻了大半,木匣子被他扛了起来。

    一扭头,发现林朔已经从老槐树那边回来了,正弯腰托着木匣子的底部。

    林朔扯了扯嘴角:“好意心领了,还是我来吧。”

    一边说着,林朔伸出另一手搭住了黑布带子,轻松地一甩一扶,乌木匣子就稳稳地被他斜挎在了身后。

    两人周围,雇佣兵们看林朔的表情,就好像看见鬼一样。

    魏行山的力量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他们最清楚。

    三年前,他还是军区大比武的硬拉冠军,一身硬气功冠绝全军。

    魏行山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朔,喃喃道:“你人瘦瘦巴巴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还有,这匣子里装得是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说完,林朔就斜挎着匣子,拉开了越野车的掀背门。

    就好像放一个书包一样,林朔把匣子卸下来,半搭在车厢后面,然后稳稳地一推,整个乌木匣子就被装进了车内。

    随着林朔这番动作,越野车一阵剧烈摇晃,轮胎肉眼可见地陷下去了一些。

    周围的人目睹着这一切,寂静无声。

    ……

    越野车的发动机怒吼着,缓缓驶离了这座中国西南边陲的村庄。

    即将拐出村道时,林朔开了车窗,八哥鸟飞了进来,停在林朔的肩膀上。

    这只鸟似是有些萎靡,沉默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林朔扭头看了它一眼。

    “朔哥。”八哥鸟嗓音低沉地说道,“我到最后……还是对她们说谎了,说我还会回来的。”

    林朔看着汽车后视镜里的万家灯火,微微出神。

    “我们还回来吗?”八哥鸟问道。

    “但愿吧。”

第四章 新成员

    车队在中国西南边陲的山道上,颠簸了七个多小时。

    凌晨一点多,终于来到了一个地级市的郊区。

    众人没有停留,而是转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狂奔。

    又过了三个小时,省城巍峨气派的建筑群,终于出现在车窗外。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anne亲自担任林朔这辆车的司机。按理说一个女孩子连续开车十二个小时,有点不要命的意思。

    可这女子一边开车,一边跟八哥鸟聊了一路,精神奕奕。

    反倒是林朔,觉得这个女人和这只鸟实在是有些吵。

    来到省城春宁的一家名叫四季酒店的五星级宾馆,车队算是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停车吃饭。

    春宁号称四季如春,城市绿化做得非常好。

    林朔让八哥鸟去附近林子觅食,又在客房里安置好乌木匣子,自己跟着anne和魏行山一行人一道,进了四季酒店的自助餐厅。

    两百多平米的豪华餐厅,时间还早,人不多,显得很空旷。

    这一行十多个人,尤其是魏行山身后的那群大头兵,列着队开进餐厅,这十几个人走路、找座、坐下,都是一个节奏,让餐厅里为数不多的食客纷纷行注目礼。

    林朔挑了张偏僻的桌子,anne招呼了柳青,两个女子一起陪林朔落座。

    柳青让魏行山也坐过来,这汉子瞟了林朔一眼,摇头拒绝了。

    挑选完餐点,林朔三人正吃着喝着,自助餐厅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两人都戴着眼镜,其中一个年纪大的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一身真丝唐装,满头银发,但腿脚很利索,走路带风。

    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模样斯斯文文的。

    这两人端着餐盘取了食物,找了找,向林朔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anne和柳青看到他们俩过来,纷纷起立。

    “我来介绍一下。”anne说道,“这位是国际生物研究会首席科学家,何子鸿教授。他身边这位,是他的学生,也是我国年轻生物学家,杨拓博士。

    何教授,杨博士,这位,是我们这次请的带队人,林朔林先生。”

    “久仰林先生大名啊!”何子鸿老人热情地伸出手,“没想到林先生这么年轻,果然是后生可畏!”

    林朔愣了愣,只能站起来,跟何子鸿握了握手。

    一番寒暄之后宾主落座,林朔用询问的眼神看了anne一眼。

    anne马上笑着解释道:“我这个半吊子的研究生,跟这两位专家比起来,水平可差远了。所以这次黑龙江之行,科研项目的负责人,就是这两位。他们早就在四季宾馆等林先生一起汇合了。”

    “何教授和林博士,要跟我们一起去黑龙江?”林朔眉头一皱,看了看这两个学者。

    “那是当然啊。”何子鸿教授红光满面,高声说了一句,随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压低声音说道,“根据那枚鳞片的取样,我们刚刚完成黑龙江那只生物的初步研究。哎呀!这简直是生物学上的奇迹啊!小杨,你来跟他们说说吧。”

    斯斯文文的杨拓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低声说道:“根据鳞片的大小,我们推测,这头个体的大小,是世所罕见的。

    它的体重,应该跟目前地球上最大的生物*相似,有一百吨左右。

    *是生活在海洋里的,有海水浮力做保护,所以可以支撑它的巨大体重。

    可显然,我们这次的目标,它是个陆地生物。

    这在生物学上,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体重,在陆地的引力下,需要怎样的生理学构造和身体强度去支持?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疑点。

    第二:那枚鳞片的硬度,达到了莫式九点五级,几乎接近钻石了。这是矿石级的硬度,在生物体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然,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它为什么体重能够那么大。

    第三:根据基因解码,这只个体的基因图谱,和远古生物泰坦巨蟒有百分之九十七的相似,可哪怕是泰坦巨蟒,也远远达不到这么大的体型。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这只个体,寿命在一千岁以上。”

    说完这番话,杨拓长长舒出一口气,对林朔说道:“林先生,面对这样的生物学奇迹,何老师和我在这个专业领域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错过去亲眼见证**的机会呢?”

    “我们知道,这次有很大的危险。”何子鸿这时候开口道,“而正是因为有危险,我们知道哪怕是林先生出手,想要捕获**,依然有极大的难度。

    所以我们更要亲自参与这次行动,这样才能确保看到**。

    只要能看它一眼,哪怕死在黑龙江,我这辈子也值了。

    我这次带上小杨,就是因为他年轻,专业上也深得我真传。万一有危险,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死在前头,你们保住小杨就好。”

    何子鸿这番话音量不大,但说得毅然决绝,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杨拓对何子鸿的这番话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朔,似是想得到他的认同。

    “我不同意!”

    林朔还没有表态,反而是隔壁桌的魏行山站了起来,金刀跨马地坐到了林朔的这张餐桌上。

    “他不属于国际生物学研究会,我管不着。”魏行山指了指林朔,看着何子鸿教授说道,“可我作为研究会亚洲区的行动队队长,有权决定隶属于研究会的人能不能参与行动。你们两个学者,就应该在科研基地里待着,跑到深山老林去捣什么乱?”

    “魏队长。”何子鸿沉下了脸,“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我是研究会首席专家,元老会成员之一。我能决定谁担任亚洲区的行动队队长。”

    “那你把我先撤了再说。”魏行山一拍桌子,“反正老子气也受够了。你们嘴皮子一张一合,说参加就参加了。

    可要保你们回来,我们会填上几条人命?

    是,你们花了一千万,把我们弟兄十五个人的命给买了。

    可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魏行山这番话越说越大声,很快,其他食客纷纷离席,逃也似地离开餐厅。

    女服务员走到餐座附近,想要提醒什么,却被魏行山凶神恶煞一般的神情给吓住了,不敢上前。

    何子鸿满面潮红,气得手直哆嗦,anne见状连忙抚摸老人的脊背,冲魏行山打着眼色。

    杨拓这时候扶了扶眼镜,坚定地说道:“魏队长,生命是平等的,而且无法用金钱去衡量。这次行动,你们有你们的职责,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如果你们认为我们是拖累,那好,大不了我们自己去,不用你们保护。”

    “其实,大家的目标还是一致的。”anne开口道,“也都有相同的觉悟。那为什么不能精诚合作呢?有林先生在,我相信一切都能化险为夷。对吗,林先生。”

    一边说着,anne美目流转,看向了林朔。

    林朔一直没啃声,这时候看了看座子上剑拔弩张的众人,他神色自若地说道:

    “我只是收钱办事,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已经吃完了,上去抽根烟。”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

第五章 老对手

    四季宾馆,是春宁最高的建筑之一。

    八月份,原本正是这里最热的时候,不过现在天刚亮不久,气温倒是很舒适。

    林朔顺着电梯上了顶层,往栏杆上一靠,整个春宁有一大半尽收眼底。

    这些鳞次栉比的现代化建筑群,让林朔有些感慨。

    时代变了,自己这个行当,人是越来越少了。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纸烟,林朔抽出一支点上,将第一口烟吹散在空气里。

    “哗啦啦。”

    八哥鸟在天上盘旋一阵,找到了顶层的林朔,扑腾着停在了林朔跟前的栏杆上:

    “朔哥。这里的林子都洒了农药,我差点被投毒了。”

    “要是能毒死你,我倒是清静了。”林朔瞟了这只鸟一眼,打趣道,“怎么样,这儿的母鸟还俊俏吗?”

    “模样倒是长得还行,不过这城里的鸟没戒心,一勾搭就有,反而不如山里的有意思。”

    林朔笑着摇摇头:“已经接了买卖了,今晚过后,别出去浪了。”

    “知道了。”八哥鸟说道,“对了朔哥,刚才他们在餐厅里吵架,我在外面听见了。我觉得啊,魏行山这个傻大个儿,真是不知好歹。”

    “哦?”林朔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致,“怎么说?”

    “那两个做学问的,没错,一看就知道是两个累赘。”八哥鸟大大咧咧地说道,“可他魏行山,还有他的那十来大头兵,难道就不是累赘吗?

    所以朔哥才懒得跟他们计较,一羊也赶,两羊也放嘛。

    按我说,这些人都没必要有,只要有我们哥俩,这事儿就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最多,再带上anne那个婆娘,这婆娘会来事儿,哄得八爷我挺开心的。”

    “你啊!”林朔伸出手,用手指尖弹了一下八哥鸟的脑袋,“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这股子狂妄劲儿。”

    “朔哥这么强大,我这个小弟跟着朔哥混,不狂一点,也太不给朔哥面子了。”八哥鸟说道。

    “平时说说没事。”林朔提醒道,“回头真的遇上那东西了,可要小心。”

    “那当然,我们一世人两兄弟,你看八爷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八哥鸟不以为然地说道。

    “林先生,八爷。”

    一人一鸟正聊着,美女anne款款走来。

    她的手上,托着一个瓷盘,上面放满了糕点,应该是在自助餐厅里拿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带了出来。

    把盘子放在八哥鸟跟前,anne说道:“八爷在外面没吃好吧?这个酒店规格不高,做得东西粗糙,您可别嫌弃。”

    “朔哥你看看,这婆娘会来事儿吧?”八哥鸟说了一句,低头啄糕点开吃。

    anne这时候对林朔说道:“林先生,我说服了魏队长,他最后还是同意何教授和杨博士同行了,就是不知道您这边……”

    “我没事。”林朔摆了摆手,“这俩知识分子,对自己专业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这也好理解,没这份执着,他们也到不了今天这个成就。

    要是我们不带着他们,他们自己也会组团去的。那就真的是去送死了。”

    “林先生还真是外冷内热呢。”anne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也别大意。”林朔摇了摇头,“这次的对手,很厉害。”

    “哦?”anne目光一动,问道,“您对这只生物,似乎很了解?”

    “六年前交过手。”林朔决定透一点消息出去,因为他发现anne对他的信心,有些过头了。

    这对林朔来说当然不是坏事,但anne作为这支队伍的实际领导人之一,这样的心态对团队并不好。

    “六年前的昆仑山事件,你听说过没有?”林朔问道。

    “略有耳闻,那是猎人圈的一大惨事。三十多个精英猎人上山,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林先生您一个。”anne说道,“其实就是这份情报,让我们研究会决定,这次带队的人选,只能是您。”

    说完这番话,anne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林先生刚才的意思,昆仑山上的那只几乎将猎人团队全灭的生物,就是黑龙江那只?”

    “根据目前的线索,应该是。” 林朔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anne,“知道我的这一身本事,是谁教的吗?”

    “那当然是林家的第八十六代家主,您的父亲,林乐山林老先生。”anne语气恭敬地说道,“他老人家,可是当今猎门的领袖。”

    “六年前,我爹死在了昆仑山上。”林朔眼神的哀痛一闪而逝,语气依然很平静。

    anne的神情有明显的震惊,随后低头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很正常。”林朔说道,“当年昆仑山一战,是我们猎人圈的秘事,不对外透露。你们能打听到有这个事情,已经很神通广大了。”

    “那这么说的话。既然林老先生已经不幸故去了,那林先生您,其实就是猎门领袖了?”anne神情一振。

    林朔怔了怔,瞟了anne一眼:“猎门,从来就没有什么领袖的说法,只是圈里人给我们林家面子,一起行动的时候,愿意听我们林家人布置而已。”

    “哦。”anne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神情,随后又问道,“我还听说,林家自古以来,除了您之前背着的乌木匣子,还有一件猎门龙头信物,叫做龙骨扳指。这个龙骨扳指,代表着林家在猎门里的绝对权威?”

    一听到龙骨扳指这四个字,林朔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不再说什么了。

    “婆娘,你打听得太多了。”八哥鸟咽下一口糕点,开口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anne连忙给林朔鞠躬道歉。

    “行了。”林朔摆了摆手,“我放这个消息给你,是想告诉你。那条畜生很强,我会尽力。我知道你可能有替我立威的用意,所以言语间对我非常推崇。

    但你千万别觉得自己请了一尊神仙,已经万事无忧了。

    我只是收钱办事,不用为你们这些人命负责,可你不一样。

    anne小姐,你不是一般人,应该能听得懂我这话的意思。”

    “多谢林先生教诲。”anne神情郑重,点头答应道。

    ……

    众人在四季宾馆休整了一天。

    林朔回到房间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管。

    第二天一早,anne用宾馆的房间电话叫醒了林朔,请他去宾馆大堂集合。

    来到大堂,这次黑龙江一行的全部人员,都已经到齐了。

    国际生物研究会的亚洲区负责人,anne。

    亚洲区行动队队长,魏行山。副队长柳青。和他们带领的十三个精锐雇佣兵。

    还有国际生物研究会的首席科学家何子鸿,以及他的学生杨拓。

    这十八个人以林朔为首,陆续登上了anne安排的旅行大巴,奔赴春城国际机场。

    航班目的地:

    中国,东北。

第六章 凑合

    下了飞机之后,众人又是一番舟车劳顿。

    三天后,林朔这群人,总算抵达了俄罗斯远东小城——贾林达。

    这座就坐落在黑龙江北岸的边陲小城,跟中国的漠河,只有一江之隔。居民以伐木和渔业捕捞为生,基本上都是黑头发黄皮肤。

    这里的住宿条件,自然是比不上之前的春宁了。包下来的小旅馆房间昏暗,床跟铁一样硬。

    不过林朔还是睡得很香。这一行十九个人一只鸟,也有只有林朔,在此时还享有单间的待遇。

    这一路以来,无论是坐着、躺着、甚至是站着,林朔基本上都在睡觉,身边立着个巨大的乌木匣子,肩膀上停着一只嘴欠的鸟。

    此情此景,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入住贾林达的第二天一早,林朔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走出旅馆那略显破败的大门,林朔站在室外,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已经远离北回归线三千公里,但远东的夏季,还是能接近三十摄氏度。此时算是夏末秋初,昼夜温差很大。

    挑这个时候进山,当然不至于面对远东最恶劣的季节,但一想到这次的目标,林朔却轻松不起来。

    等到眼睛适应了屋外的光线,首先映入林朔眼帘的,是美女anne。

    与在国内那一身都市白领的服饰不同,此刻的anne,已经一身紧身的野外装备,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同时,也愈发凸显她那妖娆的身段。

    她就在旅馆外的林子边上,单脚立地,另一条腿高高搁起,正靠着一颗白桦树,做着韧带拉伸。

    看到林朔走出来,这美女放下了腿,走到林朔跟前:“林先生,请准备一下,我们再过一个小时就出发了。”

    “看你这架势,练过几年?”林朔问道。

    “嗯,柔道和跆拳道我都练过。”anne微微一笑,“林先生放心,我不会成为拖累的。”

    “你练的东西,没用。”林朔摇了摇头,走进了白桦林。

    ……

    等待anne再次见到林朔,是十分钟后。

    “朔哥我再也不敢了!”八哥鸟正被林朔拎在手上,奋力挣扎着。

    林朔另一只手的手指弹着它的小脑袋,一脸严肃: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不住你胯下那只鸟,一浪就是一晚上。看看你现在这副鸟样!我跟你说,没下回了,我这就把你阉了!”

    “朔哥不要啊!”八哥鸟奋力挣扎着,“我们人一世人两兄弟,你不能对我这样啊!”

    “我能。”

    “朔哥!朔哥!有外人在呢,给我个面子!”八哥鸟声音都带哭腔了,“哎!那婆娘,快给八爷求个情啊!”

    anne神情有些为难,不过还是上前两步,犹犹豫豫地说道:“林先生,不至于的,八爷只是一时贪玩……”

    “它不是一般的鸟。”林朔瞟了anne一眼。

    “八爷当然不是一般的鸟了。”anne奇怪地回应道。

    “它之所以不是一般的鸟,不是它有多聪明,多像人,而是因为它身上有责任。”林朔继续说道,“它是我在战斗时最重要的搭档,它要是失常了,我的命可能就交待了。不但我的命会交待,你们的命也留不住。”

    说到这里,林朔顿了顿,问道:“你是想替它求情吗?”

    anne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还退出去几步。

    八哥鸟眼看没了救兵,索性耍狠道:“朔哥,你就看我这一回,我小八要是掉了链子,别说你阉了我,我自己撞死在山崖上!”

    林朔不为所动,从腰间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另一只拎着八哥鸟的腕子一翻,让八哥的肚皮朝天。

    “朔哥!朔哥!您现在阉了我,我伤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啊!就算不想掉链子也不行啊!”八哥吓得声音都嘶哑了,拉出一泡鸟屎来。

    “下次不敢了?”林朔停下手,盯着八哥鸟。

    “绝对不敢了!”八哥鸟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给你一个小时,滚回树林喂饱肚子,把昨晚泻出去的精气神,都给我补回来。”一边说着,林朔一边把八哥鸟冲天上一扔。

    “呱呱~”八哥鸟在天上展开翅膀,呼啦啦飞走了。

    这是anne第一次听到它发出鸟类的叫唤声。

    有时候,她都忘了它是一只鸟。

    小八飞出去没多远,一辆车厢上盖着帆布的重型卡车,摇摇晃晃地开进了旅馆的院子。

    这里的支柱产业是伐木业,这种卡车往返于一百公里外的铁路和当地之间,几乎随处可见。

    不过显然,这辆卡车不同寻常,因为随着这辆车开进院子,魏行山带着十几个雇佣兵从旅馆门里鱼贯而出。

    这群雇佣兵掀开车厢上的帆布,拉开车门,开始一趟一趟地往外搬大小不一的绿漆木箱。

    把这些木箱放在院子里,魏行山一挥手,已经被搬空了的卡车摇摇晃晃地驶离院子。

    “开箱!”

    魏行山一声令下,十几个雇佣兵用撬棍撬断木箱的金属边条,扒拉开垫着的放震填充物,从箱子里起出一件件家伙。

    “中国境内管控严格,这些武器装备,只能送到这里跟我们汇合。”anne这时候在林朔耳边说明了一句。

    在国内的时候,这群雇佣兵一个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就跟一群听魏行山指挥的牵线木偶似的。林朔只觉得这群人很听话,没看出来有多专业。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人家的特长了。

    那一个个结构复杂,大小不一的武器零件,在他们手上就跟活过来一样。

    起货、摆放、组装、上油、清理、调试,这些步骤快而不乱。

    这十几个人,就好像十几台机器一样,伴随着“咔咔”零件落位的声响,一件件武器在短短的十分钟不到,就在林朔眼前展现出应有的狰狞面貌。

    对战友们的这次表现,魏行山似乎很满意。他走到林朔跟前,清了清嗓子:

    “林先生,我知道你有些能耐,不过这种现代化武器产品,你应该没怎么接触过吧?”

    不等林朔反应,魏行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看,这是十套德国产的*,别小看这种冷兵器,威力比手枪大,价格比步枪贵。

    我们这次的主战步枪,本来打算选用美军的*突击步枪,不过考虑到我们这次面对的东西,5.56毫米的子弹威力不一定够,所以改成了这批家伙:

    oc14,也叫groza,俄国货,外号雷电,口径7.62,配40mm的*发射器,火力绝对够猛。

    你再看那支大家伙,这是反器材狙击步枪,*m95,这东西在战场上,是用来对付军用直升机的。

    那些小玩意儿我就不一一介绍了,都是趁手的家伙。

    还有那些弹药箱,这次我们准备的弹药量,搁在欧洲或者中东,足够能打下一个小国家了。”

    魏行山介绍着刚到的武器装备,那神情就像是在检阅士兵的将军。

    自从在中国西南的山村里,林朔轻描淡写地将乌木匣子装上车,展示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之后,魏行山一直有意无意地,不跟林朔产生任何交集。

    吃饭不同桌,赶路不同车,就连住宿,都不跟林朔在一个楼层。

    但此时此刻,这批武器到手的魏行山,似是再次拥有了跟林朔较劲的信心。

    他冷酷脸上,终于挂出一抹笑容:“怎么样,林先生,这些装备,你还满意吗?”

    林朔看了一眼小城边上的茫茫群山,脸上没有兴起一丝波澜,嘴角一抽,淡淡吐出两个字:

    “凑合。”

第七章 请出追爷

    一个小时后,大部队整装待发。

    雇佣兵们一个个荷枪实弹,就连何子鸿和杨拓这两个学者,都在柳青的指导下初步掌握了用枪技巧,各自配了一把手枪别在腰上。

    十多人都在院子里站着,等着林朔下来。

    几分钟前,林朔向anne问清了这次全体人员的姓名,又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魏行山盯着旅馆的门口,脸上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他即将发作时,林朔斜挎着乌木匣子,慢慢走出宾馆门口。

    “等我一会儿。”林朔冲美女anne交待了一句,随后转身一扶,将巨大的乌木匣子立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用脑门轻轻抵着乌木匣子,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翻开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一包干瘪瘪的纸烟,把仅剩的三根烟全部拿出来点上,烟头朝上,插在乌木匣子前的泥地里。

    做完这些,林朔微微退开半步,低声说道:

    “今天进山,还得借追爷一臂之力。弟子林朔上香祈愿。”

    一边说着,林朔又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好的信纸,缓缓摊开,上面是手写的字体。

    anne眼尖,发现上面写着的,就是她刚才告诉林朔的那些名字。

    “追爷,这是进山的名单。追爷保佑,进山十九人,出山十九人,不多一人,莫少一人。诸事作罢,弟子厚报还愿。”

    林朔嘴里念叨着,再划一根火柴将信纸点燃,在胸前虚画了几圈,等信纸即将燃尽,这才放手丢掉。

    生物学博士杨拓看着林朔这番举动,脸上微微有些不屑,似是想说什么。

    何子鸿连忙扯了一下自己学生的衣角,杨拓这才讪讪闭嘴,微微将脸别过一边。

    “装神弄鬼的。”魏行山轻声说道。

    周边这些的动静都没逃得过林朔的耳目,不过他没计较这些,而是上前一步,将乌木匣子缓缓放倒。

    “追爷,得罪了!”林朔看着横放的乌木匣子,口中轻喝一声,伸手一拍,盖子悄无声息地划到一边,露出了里面的事物。

    “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匣子的东西,一阵惊疑不定。

    那是一件月牙形的器物,全身漆黑,两米多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主干从中间开始,向两边各走了一个优美的反曲弧度,两端各有一个卡口,绷着一根手指粗的半透明筋线。

    “看形状,是把反曲弓吧?”一个雇佣兵似是有些吃不准,迟疑地说道。

    “你傻啊。你见过这么大的反曲弓吗?”另一个雇佣兵说道,“两米多长还不算,你再看看弓身,跟你的大腿一样粗!这是人拉的弓吗?”

    “可如果拉弓的人是他呢?”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

    林朔的力量,大家是初步见识过的。

    “那也不可能吧?这跟力气大小没关系,你看弓身这么粗,两只手去抱还差不多,一只手根本拿不了,别说去拉了。”

    “可他把这东西请出来,总是有用的吧?”

    “谁知道呢?”

    议论声中,林朔半跪在地,把这把巨型反曲弓用双手捧出来,弓身朝后斜背在身上。又从匣子里取出一支书包大的箭袋,里面只装着三枚手臂粗的箭矢。

    看到林朔终于请出了追爷,美女anne环视了一圈周围议论纷纷的众人,说道:

    “没错,它的确是一把反曲弓,是林家的祖传之物。猎人行当里,都尊称它一声追爷。追爷脾气不太好,我劝你们少议论它几句。”

    anne这番话说完,周围倒是安静了,可林朔却眯起了眼,看向她的眼神并不那么友善。

    anne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冲林朔投以抱歉的眼神,示意自己多嘴了。

    林朔没再理会anne,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八哥鸟扑腾着翅膀从林子里飞回,落在他的肩膀上。

    这只鸟肚子吃得滚圆,但精神似乎不太好,耷拉着脑袋。

    “出发。”林朔淡淡说了一句,率先向山林进发。

    ……

    兴安岭,是东亚地区最大的原始森林,由小兴安岭、大兴安岭和外兴安岭组成。

    其中大小兴安岭都在中国境内,黑龙江以北,则是外兴安岭,也就是俄国人口中的斯塔诺夫山脉。

    这里人烟稀少,是人类世界的生命禁区之一。

    林朔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外兴安岭深处的一座小山村,距离出发地有二十多公里。

    那座小山村,就是被发现有一百八十二人失踪的地方。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到现场才能得知。

    俄罗斯警方在远东地区的警力非常有限,当地唯一的警察是个五十多岁的酒鬼,表示不能提供任何支援。这对林朔一行人来说,其实也没坏处,反而可以随便折腾。

    林朔的这支猎人小队,开始在深山老林里跋山涉水。

    在刚刚开始进入山林的时候,众人的神情还很凝重,但没走出多远,周围靓丽的自然风光和手中精良的武器装备,让大家绷紧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

    夏季的外兴安岭,风景是很怡人的,尤其是上午,气温还没上来的时候。

    林朔率先走在前面开路,这点魏行山并不反对。

    魏行山甚至还想看林朔闹笑话。

    魏行山手里,拿着俄罗斯提供的地图,还有指南针,行进路线一目了然,不愁迷路。

    可林朔手里却没这些东西。

    这种深山老林魏行山并不陌生。一开始风光秀丽,看着挺新鲜。但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发现,哪儿都差不多,根本没有用来认路的标示物。

    头上是茂密的树冠,脚下铺着厚厚的树叶腐质层,眼前全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树干,人很快就麻木了。只有不断的上坡和下坡,无穷无尽地抽取着体力。

    不在这儿生活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认得路。

    结果两个小时过去了,魏行山看向林朔的背影,又多了一丝困惑。

    林朔带领的路线,居然他自己用指南针和地图判断出来最佳路线,分毫不差。

    这小子只是在早上开会的时候,瞄了一眼地图啊!

    他之前住的地方在广西吧?离这儿快半个地球了。

    他居然能在这片完全陌生的森林里不迷路?

    “等一下!”就在魏行山一肚子困惑的时候,杨拓喝止了众人。

    “我老师累了。”杨拓迎着众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

    众人这才开始看向何子鸿,果然,老人脸色发青,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呵,来之前已经锻炼过一阵子了,可还是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啊。”何子鸿拄着登山杖,扶着腰慢慢靠在一株树上,苦笑道,“对不起,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是我太疏忽了。”anne歉意地说了一句,对林朔说道,“林先生,我们休息一下可以吗。”

    “这里不行。”林朔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为什么?”杨拓扶了扶眼镜,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林朔回头瞟了他一眼,指了指五米开外的一株松树:“你也算个专家了,自己看。”

    冲着林朔手指的方向,杨拓定睛一看,神情立刻凝重起来,向那棵松树走去。

    魏行山马上一摆手,两个雇佣兵将杨拓护在了中间。

    观察了一会儿,杨拓回来了,看了林朔一眼,冲何子鸿说道:“老师,这里是西伯利亚虎的栖息地,树下我发现了脚印,有两只以上。”

    “不就是老虎嘛。”魏行山不屑地说道,“有我们这群人在,老虎来了也是给我们加餐。”

    “走。”何子鸿却改变了主意,“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吧,我还能坚持。”

    看到何子鸿坚持,众人继续走了一段上坡路。

    在跨过一条山涧时,林朔忽然抬手,制止了众人前行的步伐。

    他伸手掰下一根树枝,用树枝从山涧里挑出一件事物,扔到众人眼前。

    看清眼前这个东西,大家纷纷惊恐地退开几步。

    那是半颗硕大的老虎脑袋,伤口断面很不规则,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而且非常新鲜,还滴着血水。

    在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东西能够杀死老虎,并且啃得只剩下半颗脑袋?

    有几个雇佣兵的脸色开始发白。

    真要是有什么怪物冲到这群雇佣兵跟前,这群汉子肯定二话不说,操起手里的家伙就干。

    可未知产生恐惧。凡事经不起琢磨,越琢磨越害怕。

    倒是杨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面色如常,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两步。

    他从随身旅行包里取出了一副乳胶手套,套在手上,然后捧起了这半颗虎头细细观察起来。

    “亚成年个体。”杨拓说了一句,随后似是怕其他人听不明白,又补充道,“这只虎虽然个子不小,但从牙齿来看,其实还没成年。”

    “可就算是没成年的老虎,脑袋既然这么大,战斗力也应该很强了,在这里是无敌的。”其中一个雇佣兵说道,“这……这会不会就是那家伙干的?”

    “不可能。”杨拓摇了摇头,“根据我们的研究……”

    “行了小杨。”这时候何子鸿发话了,“多说无益。虎无伤人意,人有猎虎心。已经死了一只了。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好的,老师。”杨拓点点头,用塑料袋把这小半颗老虎脑袋包起,放进自己的背包内,站起身来。

    众人正要继续走,林朔却又举起了手:

    “大家先别动!”

    只见林朔抽了抽鼻翼,看向了西北方向。

    “有个大家伙,就在附近。”

第八章 走火

    夏季的六至七月间,是黑龙江流域的渔业禁捕期。

    时近中午,江面上的船不多。因此那三艘劈波斩浪的快艇,在小城贾林达居民的眼中显得尤为醒目。

    快艇在贾林达的渔业码头上停下,陆续走下来二十来个荷枪实弹的壮汉。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粗壮男人,亚洲人面孔,脸上有一道从左眼眉骨一直延伸到嘴唇边的伤疤,让整张脸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的身后背着一张巨大的秦弩,就好像一双张开的翅膀。

    他身后的壮汉们,虽说肤色各异,但神情却差不多,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座渔林业结合的小城,因为身处边陲,走私也很猖獗,民风彪悍。

    所以这群人上岸,码头上晒网的渔民们只打量了一眼,就各自低头忙着手里的活了。一是习以为常,二是不想惹祸上身。

    这群凶神恶煞在码头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进入了小镇。

    离开码头前,刀疤脸汉子看了看西北的方向的莽莽群山,脸上现出一丝狞笑:

    “魏行山,这就是老子给你挑的坟地了!”

    ……

    “阿欠!”

    外兴安岭深处,魏行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向林朔:

    “有大家伙?哪儿啊?”

    这句话刚说完,众人只听到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哮声。

    这种咆哮,低沉有力,让大家的汗毛立刻竖起,心里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慌。

    “这是虎啸!”杨拓扶了扶眼镜,神色出奇地镇定,开始转动脑袋,找声音的出处。

    可此时众人正卡在半山腰的一片林子里,周边不是树就是乱石,什么都看不到。

    “马上上山,居高临下。”何子鸿提起登山杖,指了指山顶。

    “老师,你的身体……”杨拓面露关切之色。

    “我没事,已经缓过来了。”何子鸿一马当先。这老人似是渡过了体力上的极点,状态焕然一新。

    “老人家有这个身体,真是难得。”anne赞了一句,连忙跟上。

    林朔瞟了anne一眼,发现这女人两个多小时山路走下来,不仅气息如常,连汗都没出。

    魏行山这个雇佣兵头子,虽然看起来也很轻松,可额头已经见汗了。

    她的体力,似是比雇佣兵还要充沛,这显然不是练柔道或者跆拳道能练出来的。

    而且附近有老虎咆哮。此行其他人,要么是生物行业的专家,要么是刀头舔血的雇佣兵,反应不大可以理解。

    而anne一个美貌女子,居然也神色如常,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这个女人,开始让林朔有点感兴趣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这趟外兴安岭的买卖,这个女人就算藏得再深,最后也得把底牌全亮出来。

    否则,她活不到出山的那天。

    一边想着,林朔和众人一起登上了山顶。

    眼前所见,豁然开朗。

    “你们快看!”杨拓一指西北方向。

    “我靠,那是什么东西?”

    “看它旁边的树,这东西快四米高了吧?”

    “我去,这么大的家伙,隔着个山头都让人觉得渗得慌啊!”

    就在众人所在的山顶对面,一处山崖上,站着个巨大的生物。

    全身深棕色毛发,身躯滚圆壮硕,正背对着众人。

    “这是棕熊的超大个体。”杨拓此时解释道,“雄性棕熊一旦长到这个程度,在自然界是没有天敌的。”

    一边说着,他从包里翻出了便携式摄影机。

    话音刚落,对面山崖的这头大棕熊,忽然往后一个趔趄,被什么东西撞得侧过身子。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被它宽厚背影挡住的那只动物。

    那是一只西伯利亚虎,体型比棕熊小一号,但也是体长三米多的大家伙,白额吊睛,狰狞可怖。

    “啊呜!”

    虎啸声再度传来,声压巨大,短促有力,远比刚才那声刚加凶悍。

    身边的雇佣兵们,脸色发白,不自觉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这是人类对这种百兽之王,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何子鸿老人轻声提醒道,“这是它们的地盘,我们才是客人,不要开枪!”

    “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收枪!”魏行山冷着脸一声令下。雇佣兵们这才醒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步枪。

    而山对面,一场顶级猛兽之间的殊死搏斗,已经开始了!

    显然,那头凶猛的西伯利亚虎主动发起了这次战斗。

    是为那头亚成年虎报仇,还是想捕食对方?这些大家不得而知。

    只见它高高跃起,一下就跳上了大棕熊的肩膀上,两只蒲扇大的虎掌,猛烈击打着棕熊的头部。

    “嘭嘭”的闷响声,因为距离,落进大家耳内,有半秒种的延迟。

    大棕熊比起老虎稍显笨拙,但它的力量更胜一筹,吃痛之下熊掌一抡,把那头三米长的雄壮老虎抡出去十多米远。

    老虎落地后一个翻身站起,再次发出虎啸,跟棕熊对峙起来。

    “真是不虚此行。”杨拓一边拍摄,一边轻声感慨道,“超大个体棕熊和西伯利亚虎之间的搏斗很少,过去生物学家只能从搏杀痕迹中去推测。没想到这次不仅能亲眼目睹,还能留下影像资料。”

    正说着,对面山崖上两头巨兽忽然停止了对峙。

    它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扭头看向了西北方向。

    随后老虎转身一跃,消失在密林中。

    大棕熊则不再人立而起,而是趴下身子,四爪着地沿着山崖狂奔起来,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发现我们了吗?”魏行山轻声问道。

    “可能是吧。”杨拓神情有些遗憾,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

    “人比任何动物,都要可怕。”何子鸿摇了摇头,“我们继续前进吧。”

    “换条路线。”林朔指了指东面,“从这边走,绕开这里。”

    “你刚才说得那个大家伙,就是那头熊吧?”魏行山皱眉道,“它不是跑了吗?我们正常前进就行了。这次我们要走二十公里山路,以目前的进度,天黑前正好赶到目的地。你这一绕路,我们就要在野外过夜了,不*全。”

    林朔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魏行山:“就那头熊,也算大家伙?”

    “啊?”魏行山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四米高的熊还不算大?”

    林朔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看了看西北方向:“那边,有更大的。”

    杨拓扶了扶眼镜,说道:“不可能。外兴安岭一带,体型最大的陆地生物,就是超大个体的棕熊了。”

    说到这里,这位学者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当然了,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不在讨论范围内。”

    这句话说完,杨拓愣了一下,神情紧张地看向西北方,自言自语道:“不会这么巧吧?”

    “不是它。”林朔摇了摇头,“如果是它倒省事儿了。”

    “柳青。”魏行山扭头看向了行动队的副队长,“你控制无人机,去西北方向侦查一下 。”

    “是!”柳青放下身后的大背包,从里面提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

    箱子里的最新款俄罗斯军用小型无人机,很快就腾空而起,慢慢悠悠地飞向西北方向。

    从无人机摄像头里传回来的画面,就显示在柳青手上的便携式显示器上。

    这套设备,是如今俄罗斯军方最高科技代表之一。

    魏行山安排了警戒人手,其余人则原地休整,都围在柳青身边,探头探脑地盯着显示器。

    显示器里,外兴安岭的茂密植被一览无余,郁郁葱葱的树冠,连成了一片深绿色的海洋。

    朵朵绿色浪花被微风吹起,显示器的内置喇叭里传来“哗哗”的声响。

    十来分钟,显示器里传来的影像就跟风景大片似的,林朔嘴里的“大家伙”,却始终不见踪影。

    等到无人机飞过了一条宽阔的江面,魏行山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向林朔,眼神中透着不满:

    “林先生,解释一下?”

    不仅仅是魏行山,其他雇佣兵也纷纷将目光投向林朔。

    林朔却丝毫不在意,抬腿就走:“爱信不信。我往东走,你们想跟着就跟着,不跟随便。”

    “林朔!你给我站住!”魏行山一个箭步,挡在了林朔身前。

    这个巨汉走进一步,紧紧贴在林朔眼前:“林朔,我忍你很久了!我是本次任务的行动队长,路线我说了算。你要听从团队安排,不要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

    林朔淡淡说道:“你脑子是不是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魏行山怒道。

    “刚才只是面对一只四百米外的老虎,你手下的人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枪了。”林朔看了看四周的雇佣兵,“要是遇上没见过的东西,他们的火力还受控吗?

    火力一旦失控,这里不是树干就是乱石,跳弹会长眼睛避开自己人吗?

    他们根本就没准备好。要是真的遇上了那种东西,能活下来几个?

    我没有义务管他们的死活,你也没有吗?”

    林朔这番话,把魏行山说愣了。

    林朔懒得理他,绕开这个巨汉,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他娘说谁呢?”魏行山还没说话,他手下的雇佣兵却有一个跳了出来,拦在了林朔身前。

    这个雇佣兵取过背后的*,对准了林朔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大爷我还真管不住自己的手了,你信不信?”

    “王勇!”魏行山一看这情景,脸色一变,大声道,“枪口能对着自己人吗?你小子疯了?”

    “魏队,这次你别管。这小子狂得没边了,魏队你是官儿,顾全大局不好做什么,我可不想惯着他。”这个叫王勇的雇佣兵对魏行山说了一句,又将挑衅的目光转向了林朔:

    “小子,我承认,你有点儿能耐。

    在国内我们哥儿几个手里没家伙,你牛逼我不说什么。

    可现在,咱手里有家伙了!你最好对我们说话客气点。

    还管不住自己的枪?

    我告诉你,我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枪,第一个崩的就是你!

    你不是牛逼吗?你能牛逼到挡子弹吗?”

    “王勇,把弩放下!”魏行山喝道。

    王勇轻笑一声:“没事儿,魏队,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魏行山大喝一声,横跨一步挡在了林朔身前,“你兵白当了?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正说着,王勇忽然脸色一变:“哎呦我去!魏队小心!”

    早在这句话出口之前,一支弩箭“咻”地一声从*上发射了!

    这把德国产的*,也不知是机械故障,还是王勇被魏行山骂得心慌手抖的缘故,居然在时候走火了!

    这种弩箭的单发威力比手枪子弹还大,射程足足两百米。

    在这个距离内,一旦离弦,它就是要命的阎王!

    魏行山脸也白了,他怔怔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第九章 没交情

    魏行山绝望地朝自己胸口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没想到我这两百来斤,今天交待在这儿了!

    然后他就低头看到了那支弩箭。

    碳素箭头乌黑锃亮,箭身因为骤然受阻,还在高频率地颤抖,发出“嗡嗡”的啸叫声。

    阻止这枚弩箭继续深入的,是两枚手指头。

    一枚中指,一枚食指,好像一把铁钳,牢牢夹着这支弩箭。

    顺着手指头,魏行山往旁边瞧过去,他看到背着巨弓的林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自己身边。

    林朔慢慢地收回手指,把夹在手指的弩箭往地上一扔,随*了握拳,抖了抖手。

    他的两枚手指内侧,各有一道乌黑的灼痕。

    林子里一片寂静,周围似乎全都静止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朔的手指头上……

    魏行山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发出一声怒吼,狂奔出去,一脚就把王勇踹出去四五米远。

    从手上家伙走火到现在,王勇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一脚倒是把他踹醒了,脸上现出惊喜:“魏队你没事啊!”

    “老子尿都快吓出来了!”魏行山惨白着一张脸,继续扑了上去,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一顿猛锤,“王勇!我操你奶奶!””

    王勇也是一个一米八的壮汉,但在魏行山面前就跟个小孩似的,抱着脑袋,嘴里哀嚎道:

    “魏队!走火!真的是走火!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我知道你小子不敢!可你对自己人抬家伙,就是他娘欠收拾!”魏行山手里不停,一顿老拳把王勇揍得嗷嗷惨叫。

    周围没人拉架,其中大多数人,心思还沉浸在林朔的那两枚手指里。

    他们虽然知道林朔不是一般人,但两枚手指硬接*的弩箭?

    这也太超乎常识了!

    这还是人吗?

    大家迟迟回不过神来,就连一向对林朔的各种表现胸有成竹的anne,看向林朔的眼神里都闪着一丝错愕。

    等大伙儿回过神来,魏行山已经揍完人了。

    这个巨汉甩着拳头,回到林朔跟前。

    林朔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下手狠,够他受的。”魏行山冲林朔点点头,然后嘴角抽了抽,神色略显挣扎,低声道,“林先生,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欠我一条命。”林朔说道。

    “我记下了。”魏行山闷声说道。

    “让你的人管好手里的家伙。”

    “你提醒的对。”

    “向东走。”

    “听你的。”

    ……

    十九人的猎人小队,重新在崇山峻岭间开始跋涉。

    林朔依然走在最前面,肩上站着一路以来少言寡语的八哥。

    身后的那群人,跟他之间的距离,比之前更远了。

    似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朔并不介意目前这个状况,他知道,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吓到他们了。

    不过如果不那么做,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听话。

    之所以坚持让这群人绕路,是因为林朔闻到了西北方传来的那缕气息,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哪怕在深山老林里,这种奇异生灵也极为罕见,而且往往不喜欢人类打扰。

    它不是此行的目标,林朔决定放过它,同时,也避免队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林朔在前面安静地开着路,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那头奇异生灵,一直到天色渐晚。

    眼前出现一条旷阔的大江,应该是黑龙江在俄罗斯境内的某条支流。

    在暮色下遥遥北望,据此大概三公里不到,能依稀看见有座铁索桥横跨两岸。

    美女anne快跑几步,赶到林朔身前,询问他是不是可以在附近扎营。

    得到林朔的认可后,anne回去通知大伙儿。大队人马停下脚步,各自忙碌起来。

    人多力量大,雇佣兵们配备的手斧砍刀,很快就在江边清理出一片宽敞的平地,又搬来不少木柴,燃起一堆篝火。

    雇佣兵们在魏行山的命令下,检查手里的武器,以免再出现走火的事故。

    尤其是那十二把军弩,魏行山更是亲自检查了一遍,嘴里念叨着:“德国佬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可靠啊。”

    远东的夏末秋初,一旦夜幕降临,温度就骤降下来。

    武器检查完毕,大家围坐起来。篝火熊熊燃烧,带来的温暖让众人脸上逐渐出现了笑容。

    这次进山原本没有过夜的打算,大家也就没带帐篷,不过口粮倒是很充足。众人包里装着的,是一种国产的军用自热口粮。

    这种军粮不需要明火加热,只要在袋子注入些水,就能产生热量,加热内包装里的主食。另外还有午餐肉、饼干之类的零食,种类繁多。只要不是天天吃,味道还是可以的。

    林朔坐在营地角落里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加热军粮。

    能跟林朔一样不用自己动手的,还有何子鸿。他学生杨拓,正在忙前忙后地照顾着这位老人。

    这一天下来,老教授似是累坏了,瘫坐在篝火旁喘着粗气。

    anne走到林朔身边,两只手里各拎着两袋军粮:“林先生,八爷,你们挑挑,要什么口味的?”

    八哥把脑袋一偏,终于开口说话了:“婆娘,我们不吃这个。”

    “八爷看来心情好些了。”anne莞尔一笑,“不过八爷,不吃饭怎么行呢?”

    “小八说得没错,我们不吃这个。”林朔摇了摇头,“这东西营养不够。”

    “林先生,您说笑了。”柳青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这是军粮,每份一千多大卡呢,我一餐都不敢吃一整份,否则没几天就胖起来了。”

    林朔没有反驳什么,而是站起身来:“我去找点吃的。”

    “林先生,这深山老林的,一时半会儿您去哪儿找吃的啊?”柳青奇怪地问道。

    “让林先生去吧。”anne摆了摆手,“这种事情难不倒他的。”

    林朔带着小八走进林子二十来分钟,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这一人一鸟又从林子里回来了。

    与空着手去不同,他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只狍子。

    这只狍子个头不小,比一般的山羊大,看上去有六十多斤重。

    借着篝火的亮光,林朔扛着这只狍子来到江边,亮出腰间藏着的匕首,一番抽筋剥皮。

    他的动作并不花哨,就是一个字,快。

    前后也就两三分钟,一整只狍子就收拾完了。

    林朔又在江边折了两根树枝,用匕首刮干净,把狍子串起扛回来,说了一声“借过”,篝火边上的人自动腾出一个位置。

    把狍子往火上一架,林朔又在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罐自制调料,倒在手上,大把大把地洒在狍子肉上。

    那狍子肉被篝火一烤,滋滋冒油,再被林朔手上的香料一激,一阵奇异的肉香,慢慢钻进了大家的鼻子。

    “咕咚。”

    篝火边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上的军粮。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这只在烤架上的狍子。

    烤了足有半个小时,林朔不断地调整着狍子的位置,确保每一面都受热。

    香味越来越浓,美食就在眼前,这种愉悦的期待感,让雇佣兵们的话匣子打开了:

    “哎呦这香啊!这是什么啊?”

    “瞧你这没见识的劲儿,这是狍子。”

    “早就听说狍子肉香,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狍子真肥啊!”

    “那是,看上去六十多斤呢,放心,够吃。”

    “绕一段路,就能吃狍子,林先生早说啊!王勇那小子也就不用挨顿揍了。”

    “闭……闭嘴,哎呦我的脸,魏队下手可真黑。”

    “废话,就你白天那种玩法,魏队不揍你,你等着让林先生揍吗?”

    “就是,林先生什么能耐,他出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魏队这是在保你呢,傻小子。”

    “林先生,白天是我不懂事,您可千万别生气。您救了魏队的命,也等于救了我的命!您放心,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看不出来啊,林先生这么厉害一个高人,我还以为双手不沾阳春水呢,没想到烤肉的手艺这么好。”

    “哎呦,快别说了,馋得我快不行了。”

    “快好了快好了!”

    周围这群大头兵你一言我一句的,林朔眼皮都没抬,充耳不闻。

    等觉得狍子烤得差不多了,他拿起烤杆上的狍子扭头就走,回到角落的那块石头上坐下。

    扯下一条狍子腿扔给小八,林朔双手举起烤杆,一口啃在了狍子的肥腩肉上,然后一甩头,扯下大块狍子肉,大口嚼了起来。

    篝火边上的那群雇佣兵,直愣愣地看着吃独食的林朔,都傻了。

    一丝尴尬的气氛,在篝火周围弥漫。

    大家默默地拿起放在脚边已经凉透了的军粮,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没人敢说什么,只是都觉得手上的军粮,从来没这么难以下咽过。

    更可气的是,林朔吃得还挺香,速度也奇快,三五下,小半只狍子就落肚了,就跟有人要跟他抢似的。

    柳青也观察着林朔,心里暗暗称奇。

    看这架势,林朔一个人吃完这只六十来斤的狍子,完全没问题。

    这饭量,真是大得吓人。难怪他会说军粮的营养不够。

    “哗啦啦。”

    就在柳青怔怔出神的时候,八哥鸟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她和anne的身边。

    它的喙嘴里,叼着一块一斤重的后腿肉。

    这只鸟头一甩,把嘴里的肉丢进anne的手里,大大咧咧地说道:

    “婆娘,八爷看你顺眼,这块肉赏你了。”

    anne一阵哭笑不得,这个美女看了看身边的柳青,又看看其他雇佣兵。一向八面玲珑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我没有吗?”柳青笑了笑,冲八哥眨了眨眼。

    “八爷和你没交情。”

    八哥鸟扔下这句话,又哗啦啦飞回林朔身边去了。

第十章 水里有东西

    这天夜里,林朔没有睡觉。

    跟雇佣兵里负责守夜的人不同,他身上披着狍子皮,远离篝火,就坐在营地角落的阴影里。

    八哥鸟这天夜里没去林子里浪,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林朔肩头。

    这一人一鸟身边的石头上,倚着一把巨大的反曲弓。

    此情此景,被早上睁眼的anne看到,觉得好像看到了一组雕像。

    不过她没说什么,而是麻利地起身,去江边打来一缸子水,和一块毛巾一起,递给了林朔:

    “林先生,您辛苦了,梳洗一下吧。”

    林朔点了点头,接过东西转身进了林子。

    “朔哥,你发现没有。”八哥鸟的声音从林子传出来,“这婆娘,跟你挺默契的。”

    “……”

    “朔哥,林家三代单传,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说起来,朔哥你也老大不小了。”

    “……”

    “朔哥,这城里的鸟啊,我看挺好勾搭的,你一点头就有。”

    “小八,你下面的鸟,是不是不想要了?”

    “朔哥我错了。”

    ……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随着太阳出来,地面温度逐渐回升。

    众人早早启程,向着那座铁索桥进发。

    林朔没有选择继续开路,而是让魏行山带着三个雇佣兵在前面顶着。

    他自己则和小八一道,跟在大部队身后,一直保持着一百米以上的距离。

    对林朔的安排,众人不敢有什么异议,也没人去问缘由。

    走出去有三公里左右,临近铁索桥,林朔似是松了一口气,步子慢慢跟了上来。

    那头不知名的奇异生灵,在远处盯了这群人一个晚上,似是在观察着什么,现在终于离开了。

    跟大部队汇合,众人已经正在琢磨怎么过桥了。

    此处的江面,算是附近最狭窄的水域,但也有五十多米宽。

    横跨在两岸的铁索桥,远处看起来还行。走到跟前一看,才发现早就锈迹斑斑,桥面上的木板烂得酥脆,一脚一个窟窿。

    这座桥距离水面有十来米,下面的江水,不仅水流湍急,还藏着暗礁,江面上那一个个的大小漩涡,就跟一张张嘴似的,看着渗人。

    真要是掉下去,鱼兴许没事儿,人肯定活不了。

    林朔走前桥边上,发现魏行山正在晃荡桥上的铁索。

    这个汉子的力气极大,单手晃两下,整座桥都被他撼动了。

    那些早就腐蚀了的桥板,随着铁索桥的左右摇晃,哗啦啦往下掉。

    魏行山一看这情景,干脆两只手握住了大铁链子,用力摇晃起来。

    不一会儿,桥板都被晃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四道铁索。下方两根并列,原本上面盖着桥板,左右又有两根,原先是这座铁索桥的扶手。

    “行了。”魏行山拍了拍手,“这几条链子还算结实,这些桥板都烂掉了,反而坏事。”

    说完这番话,魏行山又回头看了看何子鸿,说道:“何教授,我带几个人先摸着铁索过去。你别着急。等我们过去摸清楚对岸的情况,然后在两岸打一道滑索。您和杨博士anne小姐,用我们打的滑索过去,这样更安全。”

    “是啊,何教授。”副队长柳青也笑道,“这种滑索,等于是让你们坐在三股安全绳上,用钢扣滑过去。您放心,我们技术很成熟,别看是悬空,其实既安全又舒服。”

    “那就有劳魏队长和柳队长了。”何教授含笑点头。

    自从小队进了林子以后,魏行山和柳青的表现,逐渐受到了何子鸿和杨拓两名学者的认可。

    尤其是魏行山这个看上去粗鄙的雇佣兵头子,其实心很细,而且事事都为团队的安全考虑。

    交待完这些,魏行山背上一个装滑索的工具包,正打算出发,却发现林朔站在了自己跟铁索桥之间。

    昨天白天,林朔拦在魏行山身前的那两根手指头,给这个雇佣兵头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刻在魏行山心目中,林朔已经从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变成了高深莫测的奇人,而且自己还欠了他一条命。

    所以这位巨汉态度很好,问道:“林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只见林朔微微弯下腰,鼻子靠近铁索,仔细闻了闻,然后慢慢抬起头来:“不对。”

    “怎么不对?”

    “有腥味。”林朔说出这三个字,随后吩咐道,“魏队长,你带你的这帮兄弟,在附近林子里砍些树来,越大越好。其他人远离江面,原地休息。”

    魏行山看了林朔一眼,一脸疑惑,但他没有质疑林朔,而是看向了anne。

    anne都没拿正眼看他:“看我做什么?林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魏行山只好转身吩咐雇佣兵们照办。这群兵倒是听话,纷纷放下包,操起手斧砍刀走进林子。

    其中王勇是最后一个走的,进林子前笑道:

    “魏队,昨天晚上没吃好,营养不够啊。既然是林先生吩咐,砍树这么重的活儿,我们肯定照办。不过,晚上是不是能开开荤啊?”

    “给老子滚蛋!”魏行山骂骂咧咧地,一脚印在王勇的屁股上,把他踹进了林子。他自己也拿着一把手斧,跟了上去。

    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根据目前的路线,过了江再有五公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所以大家都不着急,雇佣兵去林子砍树,其他人则离开江边一段距离,坐下来休息。

    “林先生,为什么让大家去砍树啊?”柳青这时候靠了过来,对林朔问道。

    “以防万一。”林朔看着江面,淡淡说道。

    “您能具体说说吗?”问完这句话,柳青笑着解释道,“您看,这种野外生存经验,对我们这行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您要是不吝赐教的话,那等于是救我们命了。”

    林朔抬眼看了这个女人一眼。

    短发,小麦色的肌肤,远没有anne那么明艳动人,不过这女人五官清秀,看着挺顺眼,说话也中听。

    “水里有东西。”林朔低下头,缓缓说道。

    在场的几人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微一变,彼此之间对视几眼。

    “什么东西?”杨拓问道。

    “还不知道。”林朔摇了摇头,“不过小心无大错。”

    ……

    众人休息了两个多钟头,林子传来声响,雇佣兵们伐木回来了。

    这群汉子倒没偷懒,林朔说越大越好,他们两个人一组,扛着七棵红皮云杉。树的枝丫,已经被这群汉子处理干净了,只剩下树干,直径都在三十厘米以上。

    魏行山一马当先,这汉子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一个人扛着一株最大的红皮云杉,往林朔身前一杵:

    “林先生,怎么样,够大吧?”

    “还行。”林朔抬头看了看。

    “然后呢?”魏行山喘息着问道。

    柳青看出了端倪,轻声问道,“林先生这是要铺桥面吗?”

    “嗯。”林朔点点头。

    “这多浪费时间啊。”柳青不解道。

    林朔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什么,却听anne说道:“林先生应该是想过桥的时候,让我们脚下有余地吧?”

    林朔看了anne一眼,神情略有一些意外,随后点头道:“没错,否则人就这么过去,不管是摸着铁索慢慢走,还是挂在吊索上滑过去,都没有闪躲的机会,那就是活靶子了。我到时候脚下不稳,也照顾不好你们。”

    “真有这么危险吗?”柳青问道。

    林朔缓缓环视众人,说道:

    “附近五公里就有村庄,按理说,这里是交通要道,这座桥不应该这么荒废。可桥面烂成这个样子,没人修没人管,你们不觉得反常吗?”

    “有道理。”魏行山似是明白过来了,“不是因为桥废了,所以没人走。而是因为没人敢走,所以桥废了。”

    林朔瞟了一眼魏行山:“你脑子怎么忽然清楚了?”

    “嘿。”魏行山干笑一声,没接茬。

    “我赞同林先生的做法。”何子鸿老人这时候开口道,“不管如何,修桥铺路,功德无量啊。况且,这座桥我们不止走一趟,还有返程呢。不如大家一起干吧。小杨,你帮林先生测绘一下桥面的宽度。”

    “是,老师。”杨拓应了一声,从包里翻出了一把卷尺。

    “当心!”

    就在杨拓靠近铁索桥的时候,林朔忽然神色一紧,一把将杨拓拽了回来。

第十一章 淡水鱼王

    林朔平时说话,语调平淡,音量不大。

    而这句“当心!”,是从丹田里崩出来的,像是一道炸雷,大家被他吼得寒毛倒立。

    所有人心里一慌,目光向站在江边的林朔看过去。他们于是也就看到了,江上的那道一闪而逝的白光。

    那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掠过铁索桥,正值中午阳光猛烈,那东西全身反光,大部分人没看清是什么。

    不过那道白光从桥面掠过,又掉回水里,动静却不大,似是一块石头落入水中。

    柳青不仅是雇佣兵小队里的设备专家,也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她的眼力远比常人出色,疾呼道:“是条鱼!”

    一边说着,她双手在自己身前,比出半米不到的长度,补充道:“这么大。”

    魏行山看了林朔一眼,觉得林朔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还以为林朔嘴里的东西,是个什么大家伙,结果只是一条鱼?

    没错,这鱼蹦得是挺高,十来米的桥面一跃而过,但也不过是条鱼嘛。

    魏行山“嘿嘿”干笑一声,打了个圆场:“这确实是个安全隐患啊。这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撞身上,不太好受啊。”

    话虽这么说,底下的雇佣兵们却不干了:

    “哎呦我去,这一上午把我们累得,跟孙子似的,就为了条鱼啊。”

    “嘿,真要等咱过河,这种鱼要是不知死活地撞上来,咱用匕首一接,晚饭倒是有了。”

    “林先生也有走眼的时候啊。”

    “好了你们几个。人家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考虑,别废话了,干活儿吧。”

    anne看向一言不发的林朔,眼中闪着疑问。不过这个美女心思活络,一看林朔此刻的表情,知道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林朔没有理会众人,目光死死盯着江面。

    他的一只手,慢慢向后,摸上了背后的箭袋。

    “大家退后。”anne眼见如此,轻声提醒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白光从水里掠出。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白光从江面里快速升起,在半空中掠过一道道抛物线。

    这群鱼,有的跳得低一些,从桥下窜过去了,有的直接跃过了铁索桥。

    还有这么几条运气不太好,“咣”地一声撞在了铁索上,改变了飞行轨迹,挣扎着落回水里。

    这些鱼都不小,而且越来越多,纷纷跃出水面。

    众人一开始觉得好玩,这也算是一道奇观了。

    可是没多久,随着跃出水面的鱼越来越多,大家的目光开始应接不暇的时候,他们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了。

    一条鱼确实不可怕,但是这么多鱼纷纷跃出水面,这就有些吓人了。

    在场的无论是生物学家,还是雇佣兵,都随之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群鱼为什么会跳出水面?

    而且它们还蹦得那么高,出水时的初速度,该有多么惊人?

    它们身后,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林朔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伸向背后的手,慢慢抽出一支反曲弓的箭矢。

    这种箭矢远比一般的箭矢粗大,有人的胳膊那么粗,接近两米长,在林朔的手里,像是一杆粗了一圈的标枪。

    一两分钟后,这群飞跃铁索桥的鱼,似是大部队通过了,跃出水面的鱼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有一道白光异于寻常,从它一出水,轨迹就跟其他鱼群不同。

    它从距离铁索桥不到五米的水平位置起跳,高高抛起,以远远高出铁索桥五六米的高度,就在铁索桥的正上方,到达了抛物线的最顶端。

    它纺锤形的身姿,在此时有了不到半秒的停顿。

    众人这才看清,这种鱼,其实是灰蓝色的。

    就在这条半米多长,看起来足有十多斤的大鱼,在半空中伸展身体,即将回落的时候,江面上传来巨大的水声,一头庞然大物从江里窜了出来!

    那是一条足有十多米长的怪物!

    尖嘴圆头,流线型的身体黄白相间,身体两侧有一片片的利刺。

    它就像一辆失控的卡车,从水里高速开出,一头撞上了那条跳得最高的大鱼。

    庞然大物的尾部,打到了铁索桥,让整座铁索桥发出一声巨响,大幅度左右摇晃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完成捕猎的庞然大物早就越过了桥头,落回奔腾不息的江面里。

    巨大的水花溅到岸上,众人连忙下意识地躲闪,似是在回应刚才anne让大家退后的提醒。

    魏行山看着已经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脸色发青。

    其他人也久久回不过神来,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个体达到那个程度,都是很吓人的。

    众人不禁越想越后怕。

    要是刚才没有林朔提醒,别说被那东西撞到或咬到,只是让这样一头大家伙从身边飞过去,都会吓出人命来。

    “淡水鱼王。”林朔已经将手里的箭矢插回箭袋,神色轻松了下来,“在桥上留下腥味的,就是它了。这东西威胁不大。”

    “这种鱼也叫鳇鱼。”杨拓扶了扶眼镜,开口道,“黑龙江附近的水域,就是这种鱼的栖息地,最大的鳇鱼能有数吨重。

    刚才的接二连三跳桥的鱼,其实是大马哈鱼,这是一种的冷水性溯河产卵洄游鱼类,也是鳇鱼的重要食物。”

    何子鸿老人微微点头,随后进一步解释道:

    “每年秋风一起,大马哈鱼就会大批量成群地回到淡水里产卵。这里的水域是附近最狭窄的,江里又有大量暗礁。大批鱼群经过这里的时候,通过速度被迫放缓,可是它们身后,又有天敌追赶。

    这些大马哈鱼,只能跳出水面去躲避天敌。这就有了刚才那种鱼跃铁桥的奇观。

    更难得的,是刚才那条鳇鱼。

    野生鳇鱼能有这么大的个体,真是罕见啊!”

    “修这座铁索桥的,不懂生物学。”杨拓扶了扶眼镜,摇头道,“在这里建桥,而且还是一座稳定性极差的铁索桥,确实太不安全了,难怪桥没人敢过。”

    “小杨,你想错了。”何子鸿说道,“如果是因为这条鳇鱼的捕猎行为,危害了桥的安全。那么干脆把鳇鱼杀死就好了,你别看那条鳇鱼那么大,但怎么可能是渔民的对手?

    要知道野生鳇鱼在中国东北,都已经快灭绝了。

    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条鱼的威胁,就放弃了一座现成的桥呢?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所以啊,反常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鳇鱼。既然它经常在这里出现,这里的人,为什么不猎杀它。”

    说到这里,何子鸿看向了林朔,询问道:“林先生,你怎么看?”

    “对啊。”柳青也问道,“林先生,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这也算为民除害吧?”

    “这条淡水鱼王只是捕猎而已,又没惹我们,我为什么要出手?”林朔瞟了她一眼。

    林朔肩膀上的八哥鸟开口道:“这玩意儿别看体型不小,打架就是个棒槌。咱朔哥就算入了水,一身本事只能发挥一成,收拾它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朔哥,这活儿难度不大,要不给他们打个五折,五百万美金算了?”

    八哥鸟这番话,把大伙儿都说愣了。

    anne表情僵硬:“八爷,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研究会资金确实有限。”

    “你这婆娘真小气。”八哥鸟别过头去。

    林朔没搭理这只鸟,而是指了指铁索桥:“现在危险已经暂时过去了,大家抓紧时间过桥吧。何教授有什么问题,问问当地人就知道了。”

    “那这些木料呢?”王勇这时候问道,看着那几颗红皮云杉,神色有点儿心疼。

    不仅仅是王勇,其他出过力的雇佣兵,也有些舍不得,毕竟是花了大力气才弄来的。

    “那你们慢慢铺桥,我先过去了。”林朔扔下这句话,轻轻一跃,就跳到一条铁索上,然后慢悠悠地迈步向前走。

    铁索在他脚下,被他和他背上反曲弓重量一压,不仅崩得笔直,还发出“嘎楞噶楞”的声响,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这条铁索到底还是没断,林朔的身影,消失在对岸的山林里。

第十二章 天堂和地狱

    在确认了危险暂时过去后,众人先后过了桥。

    为了保证两名学者的安全,魏行山还是坚持打了那道滑索,让他们滑过来。

    前前后后,这条江拦了众人将近四个小时,等到大部队在江的那头汇合,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

    林朔没有走远,就在林子里等着他们。

    等到再次出发,林朔肩头上的那只八哥鸟,似是对老教授何子鸿有了些兴趣,飞到了老人的肩膀上。

    何子鸿有些意外,看着自己肩头上的小八问道:“八爷,你有什么事吗?”

    “老头儿,刚才听你说鱼,我觉得你懂得挺多的。”小八一边用喙嘴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一边问道,“听说你是个生物学家?”

    “呵呵。”何子鸿笑了笑,“算是吧。”

    “哦。你们生物学家,这次来找那个家伙,是为了什么呢?”小八继续问道。

    “研究啊。”何子鸿说道,“这头生物太特别了,我们国际生物研究会,对它很感兴趣。”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小八语气似是有些不高兴,“八爷我就不特别吗?我告诉你老头儿,我八爷祖上这一支,朔哥说了,那叫凤凰遗脉,牛逼得一塌糊涂。要不这样,你们研究会出个三五千万美金,八爷我配合一下你们研究怎么样?”

    “这……”何子鸿脸色一僵,看了林朔一眼。

    林朔在前面走着,头都没回。

    何子鸿又笑了笑,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八爷你平时这么忙。”

    “没事儿。”小八豪气干云地说道,“不就是抽点血的事儿嘛?八爷我一顿就补回来了。”

    anne走到何子鸿身边,一脸的哭笑不得,问道:“八爷,您这是怎么了?想把自己卖了吗?”

    “婆娘,一边儿去。等哪天你睡上朔哥的床,成了八爷的嫂子,再来管八爷的事儿。”八哥鸟一句话就把anne说得哑口无言。

    大家都乐了,但都没敢说什么。这只八哥鸟嘴里不饶人。除了林朔,它谁都敢怼。

    何子鸿犹豫了一会儿,觉得糊弄不过去了,终于坦言道,“八爷,你觉得你什么地方最特别?”

    “我聪明啊。你见过哪只鸟像八爷我这么聪明?”

    “对,聪明。”何子鸿感叹道,“我早就听说过八爷的威名,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鸟,也最像人。不过……”

    “不过什么?”小八问道。

    这一人一鸟的对话,此时已经吸引了同行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何子鸿这位生物权威的说法。

    毕竟,小八这只八哥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何子鸿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他的学生杨拓开口道:“你的聪慧,在常人的眼里很惊艳,但在我们眼里却不值钱。你确实很像人。可是像人,反而是生物学上最没有研究价值的特征。这世上人还不够多吗?而且,你的聪明,想必是林家……”

    “小杨别说了。”何子鸿打断了杨拓的解释,换上一张笑脸,对小八说道,“八爷,你是无价之宝,但你已经有主人了,我们怎么能横刀夺爱呢?要不这样,你去问问林先生愿不愿意?”

    “哼,两个书呆子不识货。”小八飞回了林朔的肩头,对林朔说道,“朔哥,打听清楚了,他们确实对我没兴趣。”

    “傻鸟。”林朔白了小八一眼,“我让你打听了吗?”

    “我想给自己估估价嘛。”小八说道。

    “你的价值,他们不懂的。”

    “哦。”

    ……

    山路崎岖,一行人又走了三个多小时。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不过好消息是,这儿慢慢开始有路了。

    既然有了山道,山村也就不远了。

    翻过最后一个山头,沐浴在晚霞余晖里的林朔,终于看到了那座村子。

    眼前的奇怪景象,让负责开路的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地势高,视野好,山下的村子一览无余。

    村子坐落在群山之间的山谷里,中间一条小河贯穿,依山傍水。地方是偏了点,但布局挺不错的。

    小河西边的村道上,能看到不少人在走动。眼下正好是吃晚饭的点,各家各户炊烟袅袅,一派平静祥和的景象。

    而在这条小河的东边,却是一片房倒屋塌的情景。

    那些木结构的屋子,好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到处都是残破的木板。碎玻璃在夕阳下反着光,那一地花花绿绿的,应该是一些散乱的生活用品。

    这条十米宽的小河,就好像是天堂和地狱的界限。

    “这个村子,就是根据俄罗斯警方情报,被那头奇异生灵袭击的村子了。”anne走到林朔跟前,看着山下,轻声说道,“不过很奇怪啊。”

    “是啊。”魏行山也来到两人身边,“小河东面的村子既然被袭击了,西村的人应该跑光了才对啊。”

    “谁说不是呢。”王勇说道,“怎么还照常过日子呢,这心也太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何子鸿说道。

    “先去现场考察一下吧。”杨拓放下背上的大包,从里面拎出一个小箱子,“咔”地一声打开,检查里面的工具是否齐全。

    “行。不过既然附近还有不少村民,我们这么多全副武装的人下去,容易打草惊蛇,干脆这样吧。”魏行山下令道,“其他人就地扎营,王勇你负责周边山头的警戒。我和柳青护送两位学者去现场考察。anne小姐,林先生,你们要不要跟来?”

    anne看了看林朔的神色,发现他并不反对,缓缓点了点头:“我们去的。”

    ……

    一行六个人下山,顺着村道,首先走进了那片废墟中。

    迈进这里的第一步,众人就感觉,这里的地面,跟村外面不一样。

    明明同样是土路,但脚下传来的感觉,却明显硬了很多,也更加平坦。

    而林朔从迈进废墟的第一刻开始,神情就凝重起来。

    他快速地抽动着鼻翼,这里残留的某种很微弱的气味,似是一下将他拉回了六年前的那场雷雨夜。

    那天晚上,哪怕大雨磅薄,也冲不掉空气中这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种味道,跟父亲林乐山胸膛里洒出的鲜血气味一起,铭刻在林朔记忆的最深处。

    在这六年里,这份记忆就像是一个梦魇,在深夜里让他无法入眠,又在清晨把他惊醒。

    林朔的脸慢慢褪去血色,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才记起最后的三根烟,已经在请追爷的时候用掉了。

    “林先生,你怎么了?”anne这时候问道。

    “没什么。”林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有烟吗?”

    “哦。”anne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包,拿出一盒中华烟,这是她为小八准备的。

    林朔从盒子里取出一根,anne赶紧给他点上,她发现林朔拿烟的手,正在不断轻微地颤抖。

    “林先生,你还好吗?”anne观察着林朔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没事了。”林朔抽了一口烟,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看了看周围。

    从山上看,觉得这里好像被龙卷风袭击了,可真正走到这里,才发现远不止如此。

    这里就好像被一辆超大型的压路机碾过一遍,什么都是扁的。

    那些在地上的房屋建材,看起来是一片。可杨拓在取样的时候,发现用手拿不起来,全都碎了。

    何子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正常来讲,这种现场考察,随着线索一条条出现,当时的情况随之慢慢浮出水面,在场的科研工作者,应该是越来越明白。

    可他现在,看着这里的残墙败瓦,却越来越迷糊。

    何子鸿感觉到,自己专业上的狂热在慢慢地降温,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正在心里滋生。

    “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杨拓站起身来,“这里的村民,似乎是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难道,全被那东西给一口吞了?”魏行山这时候说道,“你们看看周围,房子被压什么样了,那么大的家伙,吃人一口吞下就是了,根本不需要见血。”

    “可失踪的有一百八十多人。他们傻吗?等着被这东西一个个吞掉,不知道跑?”杨拓的这个问题,让魏行山怔了怔,挠了挠头。

    柳青颤声问道:“听说,这东西是条大蛇?”

    “不是蛇。”林朔摇了摇头,“至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蛇。”

    “无论是什么,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杨拓问道,“可你们看周围,根本就没有它的行迹。它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然后带着一百八十多人,又凭空消失了。”

    “是啊。”何子鸿也感慨道,“这么大的体型、这么重的躯体,不可能会飞吧?而就算会钻地,也要留下洞口才对啊!”

    anne这时候微微一怔,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目光忽然看向了几十米开外的那条河。

    看了那条河几秒钟,anne又看向林朔,眼神里似是在咨询什么。

    林朔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anne似是想确认什么,开口问道,“它的行迹,就是这条河?”

    “什么?”

    “这不可能!”

    “这十米宽的河,是那东西的行迹?”

    “这家伙来一趟这里,就能压出一条河来?”

    “你们还越说越离谱了,压出一条河那是什么概念?它要是真有这个能耐,我掉头就走,这买卖说什么都不干了。”

    林朔在众人目光下,缓缓吐出一口烟,“我的意思是,这条十多米宽的河,勉强能容下它。它应该是从水里来的。”

第十三章 村口的大蛇

    这天夜里,林朔等一行六个人,没有过那条河,而是返回了山上。

    虽然林朔解答了那东西的来去途径,但那片废墟里,依然有很多未解之谜。

    比如那一百八十二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如果是被那东西袭击,怎么会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再比如,河对岸的西村,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

    时间确实能够抚平伤痛、消除恐惧,可是东村受到袭击,距今不到一个月,这点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西村的人,凭什么不搬家?

    带着这些疑问,众人决定先不过河进入西村,等到明天,大家准备一番再进去。

    回到山上,天已经擦黑了。

    雇佣兵们在山上找到了水源,那是一条小溪,应该也是村子里那条河的源头之一。

    就在这条小溪边上,大家燃起篝火,团团围着。

    “这事儿透着蹊跷啊。”魏行山掰断一根树枝,续进火堆里,缓缓说道。

    “是啊。”何子鸿也说道,“这里的事情,从目前的情况看,远远不止一起生物袭击事件那么简单。”

    “老师、魏队长,我其实不用想得那么复杂。”杨拓扶了扶眼镜,神色平静地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找出那头奇异生灵,然后尽量捕获它。其他的事,跟我们国际生物研究会无关。”

    杨拓这番话出口,让周围安静了片刻,随后魏行山点点头:“杨博士说得有道理。我们不是俄罗斯警方,不是来破案的。”

    “魏队。”这时候王勇说道,“刚才你们在山下勘察的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在山上,也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魏行山问道。

    “说不上来。”王勇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魏队,你还记得两年前,在北非的事儿吗?”

    王勇这番话出口,林朔发现魏行山的脸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两年前北非发生过什么事啊?”柳青似是也看到魏行山的反常,轻声问道。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魏行山说道:“两年前,我和王勇,还有这里其他几个兄弟,还是在役特种兵。具体在哪支部队,就不方便透露了。总之是以国际维和部队的名义,在当地执行一项任务。那次我们算是栽了,十六个人进那片林子,活着出来的,只有五个。”

    “被埋伏了。”王勇叹了一口气,“事后我们才知道,我们早就被人盯上了,远远跟了一路。”

    说到这里,王勇顿了顿,把目光转向魏行山:“魏队,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今天晚上我在山上警戒的时候,有一种回到北非的感觉,总觉得有人暗暗盯着咱们。”

    “排查过吗?”魏行山问道。

    “当然排查了。”王勇摇了摇头,“没发现什么。所以啊,我说可能是我神经过敏。”

    “也可能,对方是高手啊。”魏行山两道浓眉皱起,看向了林朔,“林先生,你这方面灵,有察觉到什么吗?”

    林朔闻言,急速地抽动了两下鼻翼,感受着鼻腔里的各种味道,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的这套办法,侦查野兽很灵。但如果是猎人圈里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呢?”anne问道。

    “我林家的这些能耐,除了几个压箱底的手段,其他的法子同行多少都知道些,尤其六大家里的猎人,跟我们林家并肩作战多年,都是知己知彼的。既然知道我们林家有什么本事,他们自然就知道怎么防。”林朔淡淡说道。

    “六大家?”柳青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呀?”

    林朔白了她一眼:“我既然收了钱,要把活儿干漂亮,你们这些人自然最好少死几个。所以我才透点消息给你们。目的,是告诉你们别大意。但我也不傻,要是告诉你们六大家分别是谁,下一单买卖,你们就不一定找我了。”

    “林先生过谦了。”anne微微笑道,“哪怕在猎人六大家里,您也是首屈一指的高人。”

    “猎人六大家各有所长,不能去比的。”林朔摇了摇头,看向了魏行山,“魏队长,其实身处荒郊野外,有时候我们身为动物的直觉,要比知识和经验更有用。我虽然暂时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林先生说得不错。”魏行山抬起头来,看向了周围的雇佣兵,“今晚,值夜人手加倍。”

    “是!”

    ……

    这天晚上,林朔只喝了一些溪水,既没吃东西,也没睡觉。

    他在营地角落一坐,又是整整一夜。

    早上起来,柳青算是明白过来了。林朔这个人,无论是吃还是睡,气魄都很大,都是属于那种一次性解决问题的。

    拿吃饭来说,一头六十斤的狍子下去,他能几天不吃饭。

    睡觉呢,之前路上睡了一路,柳青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懒的男人,结果一进山,他就不合眼了。

    柳青早上把这事儿跟anne一说,anne倒是神色如常:“猎人都这样。”

    “这好像跟我们印象中的猎人不一样啊。”柳青说道。

    anne说道:“那你以前听说过那么大的动物吗?”

    柳青摇了摇头。

    “既然自然界有这种动物,那我们人类,就会有对付它们的人。”anne说道,“对付奇异生灵,必须要靠传承猎人,只是这两者,如今不为人所知罢了。”

    ……

    在确定了那头行凶的奇异生灵,是从河流来往之后,林朔的嗅觉就难以跟踪了。

    这里依然属于黑龙江流域,水网谈不上密集,但也算得上四通八达。

    这条河,就通往之前众人路过的那条大江,那条江又汇入黑龙江。

    那头奇异生灵尽管体型庞大,可黑龙江流域之大,那是地理级的,跟生物级的巨大完全两个概念,就这么愣找,无疑于大海捞针。

    所以,要找到这头奇异生灵,还是需要当地人的情报支持。

    可林朔此行十九个人,多半是军人出身的壮汉,身上还配着精良的武器。要是都下山,那就是鬼子进村。村民防还来不及,想听他们透点儿情报,那比登天还难。

    当然,可以恐吓或者逼供,不过这种手段,显然不符合国际生物研究会的行事风格。

    这天清晨,临时营地里大家起身之后,开始商量下山进村的人选。

    anne本人和柳青,是最先被确定下来的。在打探消息方面,女人有天生的优势。而这两个,绝不仅仅是一般的女人。

    杨拓,被何子鸿夸赞为“每逢大事有静气”,也跟着去。

    最后一个名额,众人看向了林朔。他是此行最强战力,而且身材瘦削,不醒目。

    林朔拍了拍身后的反曲弓,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东西太扎眼。

    “林先生,追爷您就留在这儿。”魏行山沉声说道,“我以军人的尊严起誓,我会替您守好它。”

    魏行山是第一个被排除在下山人选外的,他个子太大,面相又太凶。

    林朔看了魏行山一眼,神情并不那么信任,开口:“记住,你欠我条命。”

    魏行山神情一怔,随后重重点头。

    说完这番话,林朔又对八哥鸟说道:“小八,你跟他一起看好追爷,要是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下山通知我。”

    “好咧!”小八应了一声。

    商讨完毕,这一行四人,都换上了一身徒步登山客的打扮,穿得花花绿绿的,开始下山。

    山下的视野,相比于山上自然差了不少。在山边绕过那条小河,四人顺着小路走了有半个小时,这才遥遥望见西村的村口。

    “快看!那是什么?”柳青眼尖,远远地看到了村口的景象,不由得惊呼出声。

    一条大蛇,正盘踞在村口!

第十四章 黑水龙王

    在外兴安岭的这座不知名的小山村,东村在两个月前被巨大的奇异生灵袭击,一百八十多人失踪,房屋被夷为平地。

    从现场发现的线索表明,这头行凶的奇异生灵,是一条巨大的蛇类生物。

    而现在,就在林朔四人眼前,西村的村口,居然盘踞着一条大蛇!

    它哪怕就这么盘着,就有两层楼那么高!

    中国特种兵狙击大队出身的柳青,在瞳孔剧烈收缩的同时,一只手已经反手探进了身后的背包。

    背包里,藏着一把柯尔特m2000型手枪,拥有十五发备弹。

    这是他们四人下山带着的唯一一把武器,原本只是以防万一,藏得地方并不那么顺手。

    但柳青还是第一时间摸到了这支枪,那么大的目标,柳青确定自己弹无虚发。

    可这已经摸到枪的手,柳青却抽不回来。

    因为她的腕子,已经被林朔闪电般地伸手,一把给叼住了。

    柳青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没挣脱。

    “你干嘛?”柳青看向林朔。

    “你干嘛?”林朔抬着眼皮看着她,反问道。

    “蛇啊!”柳青愕然道。

    “看仔细点。”林朔淡淡说道。

    看到林朔这副平静如水的表情,柳青的心神也稳了下来,仔细地打量前方两百多米外的那条大蛇。

    “它怎么一动不动?”柳青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

    “柳副队长。”杨拓扶了扶眼镜,叹了一口气,“你见过哪条蛇,蛇皮结构跟树皮一样,疙疙瘩瘩的。”

    “那就是树皮。”林朔说道,“假的。”

    柳青全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她也看清楚了。

    那就是条假蛇,就跟中国的舞龙一样,区别的是中国的纸扎舞龙是用纸,这条蛇则用树皮。

    不过做得确实像,远远一看,就跟真的一样。

    “这村人,没事干在村口放条假蛇干嘛?”柳青不由得嗔怪道,“吓死人了。”

    “刚被蛇袭击过,又在村口摆条蛇。”杨拓也疑惑道,“这是什么逻辑?”

    林朔松开了柳青的腕子,说道:“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

    这座村子远看没啥动静,林朔这四人一进来,发现还挺热闹。

    这种热闹并不是喧闹,而是那种时刻不停的忙碌。各家各户都忙着进进出出,似是在张罗着什么事情。

    一声猪叫,打破了这种忙碌的寂静。

    林朔他们路过的第三个院子里,正在杀猪。

    五个青壮男人,按住了案板上不断挣扎的大白猪。

    一个六十出头的老汉,背着手出了正房的门,瞥了一眼院子内外的情景,没去管院子里杀猪的事儿。

    他拎了把竹椅来到院门口,取下腰间别着的旱烟杆,划了跟火柴点上,坐下来吧嗒吧嗒抽着,一双眯缝眼,开始上下打量院门外站着的林朔四人。

    “大爷您好。” anne连忙打招呼。

    “打哪儿来啊?”老汉抽了几口烟,问道。

    这里距离黑龙江不过二十公里,当地方言,还是一口大碴子味的中国东北话。

    anne溜着一嘴京片子:“我们是从中国来的登山者,这不在这儿迷路了吗?能向你问个道儿吗?”

    “呦,江对岸来的。那你们这脚力可不错啊。”老汉夸了一句,随后问道,“东南四十里外,黑龙江边有个小镇叫做贾林达,你们是从那儿来的吧?”

    “是啊。”anne点点头。

    “在山上过了夜?”

    “嗯。”

    “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倒是能吃苦。从这儿往北走,还有个村子,比这儿大一些。不过离这儿四十多里地呢,一口气可走不到。”

    正说着,院子里的猪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老汉瞥了一眼院子里,脸色僵了僵。

    那头大白猪,居然已经挣脱了众人,在院子里一阵疯跑。

    五个男人又是后面追,又是前面堵的,乱成一锅粥。

    老汉在门边磕了磕烟袋锅子,骂道:“一群傻狍子,连头猪都杀不了。”

    正骂着,那头大白猪似是终于找到了出口,头一扭就向院门口冲了过来。

    这头猪体型就跟一辆小坦克似的,足有四百来斤,它这一变方向,院里的男人们慌了:

    “爷爷小心啊!”

    “爹!快让开!”

    小辈们急了眼,老汉神情却还算镇定。

    村里没专门的屠户,村里每逢办事杀猪,一般都请他这个老猎户主刀。

    这辈子,他送走的猪,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头了。

    没想到这次,报应来了。

    这猪就这么冲过来,老汉这一走神,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老汉愣神的功夫,他身边的四人中,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斜跨一步,挡在了老汉跟前。

    而院子里的那头大白猪,在离院门口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一个急刹车生生停了下来。

    这头猪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随后开始全身颤抖,不一会儿,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年轻人再往前走了一小步,那头猪一下子屎尿失禁,四肢一软趴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捆上啊!”老汉喊了一声,院子里的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一拥而上,把猪捆了起来。

    林朔看到猪已经捆上了,慢慢转过身又退出了院子。

    老汉一双眯缝眼看着林朔,一番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小伙子,你们四个留下来吃饭吧。”

    “哎呦,那多不好意思。”anne接话道。

    老汉没看anne,只是盯着林朔。

    林朔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我饭量比一般人大。”

    老汉点点头:“我这儿管饱。”

    ……

    这天,四个人在老汉家里,结结实实吃了两顿杀猪菜。

    这里的猪,不比城市里的那种瘦肉猪,那是又大又肥,每个部位都是满满的油水。

    老汉一家在林朔眼里,杀猪不怎么在行,做猪却很有一套。尤其是那副灯笼挂,也就是猪下水,做得有滋有味。

    这两顿饭,林朔吃得还算舒服。不过他没有敞开吃,毕竟在这种村子里,人家杀一头猪不容易。

    老汉的那股热情劲儿,就跟他们家自酿的烧刀子一样,不烫嘴,烧心。

    两顿饭下来,老汉跟林朔四人之间,早就无话不谈了。

    尤其是anne,这女人不仅长得漂亮,嘴还甜,明明没一句真话,却把老汉一家哄得兴高采烈的。

    在她嘴里,她跟林朔、柳青和杨拓,分别是一对小夫妻,都是中国名牌大学毕业,来这儿徒步旅游的。

    为了遮掩林朔今天早上的事儿,她还替林朔编了个祖上三辈杀猪的身份,惹来林朔一阵白眼。

    晚饭过后,大家酒足饭饱,杨拓和柳青说是要去外面走一走消消食,其实是去其他人家打探情报去了。

    林朔和anne留了下来,陪老汉聊天。

    “老爷子。”anne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似是随口问道,“今天早上我们进村的时候,看到那条蛇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

    “嘿嘿,丫头别怕。”老汉笑道,“那是黑水龙王,保佑咱们的。”

    “哦?”anne顺势问道,“黑水龙王是什么啊?是神吗?”

    老汉点了点头:“你们外地人不知道很正常。这黑水龙王,是咱们这方圆四五百里的守护神。”

    “这黑水龙王,是不是一条大蛇,跟村口的假蛇一样大?”anne又问道。

    “嘿。村口的那尊蛇像,哪能跟黑水龙王比啊,咱顶多求个三分像。”老汉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黑水龙王,那可大多咯,也神气多咯。”

    “听您这么说,好像您见过它似的。”

    “那是啊。”老汉点点头说道,“我小时候,确实亲眼见过它老人家。”

    “真的啊?您居然亲眼见过它?”anne和林朔对视了一眼,马上问道。

    “可不是嘛。”老汉点上了旱烟,“那时候我大概七八岁吧,不懂事,在山上乱跑迷了路。结果呢,它老人家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哎呦,把我吓得啊,尿了裤子不说,还昏过去了。”

    说到这里,老汉笑了笑:“嘿,你们可别笑我当时没出息。它老人家确实长得太吓人了。那个大呦!咱村口那尊蛇像,跟它比就是一条小泥鳅。它脑袋跟屋子差不多大,那身子就跟火车似的。别说我当时是个小孩儿,就算你们这四个小伙子大姑娘,看到了它老人家,也得背过气去。”

    “那么大的话,那当然吓人了。”anne接了一句,然后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第二天一早,我就在村口被我爹拍醒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老汉说道,“当时村里有老人说,那是黑水龙王,顺着咱村口这条河,把我给送回来了。”

    说完这番话,老汉看了看窗外,脸上有些唏嘘:“我打了一辈子猎,身上冤孽重,打我长大进山以后,就再也没这个福气见到它老人家了。”

    “听您这么说,这黑水龙王,是帮人的?”anne凝神问道。

    “那是啊,保佑着咱啊!”

    “老爷子,那我问您件事儿。”

    “啥事儿啊?”

    “河对面的那片废墟,是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使者

    anne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林朔一直观察着老汉的表情。

    这个老汉满脸的皱纹,一双眯缝眼虽说不大,但闪着光。

    anne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老汉眼里的光芒似是凝住了。

    他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哎,那群外乡人不懂事,遭报应了呗。”

    “外乡人?他们跟你们,不是同一个村的吗?”anne问道。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长了。 ”老汉嘬了两口旱烟,说道,“七十多年前,日本人占了东北,我爷爷带着村里人逃难逃到这里,看到这儿有山有水,于是就安顿下来。

    不过刚落脚的时候,日子可难啊。一群庄稼汉,打猎的手艺早就还给祖宗了,粮食又吃完了,第一个冬天眼看就熬不过去。

    然后每天早上,大伙儿发现,河边老是有动物死尸。

    什么狍子啊、野猪啊、还有鹿,肉都是新鲜的。

    那年冬天,当时全村三十来口人,就靠这些东西活了命。

    我爷爷好奇,有天晚上没睡觉,在河边蹲了一宿,终于见到了黑水龙王它老人家的真身。

    原来啊,是它老人家在夜里,一趟一趟给我们村送肉。

    后来我爷爷打听到,不仅仅是我们村,那时候从南边逃难过来,在这里儿方圆几百里安家的几千口人,都得到了它老人家的救济。

    打那时候起,我们这儿方圆几百里,都记着龙王爷的恩情。

    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只要见龙王爷它老人家一面,它老人家就记住了,会保佑这人一生平安。

    说起来,我其实算福气好的,小时候见了一面,我这辈子在山上,也就没出什么事。

    不过,龙王爷有个忌讳。那就是水里的东西不能动。谁要是动了,它老人家就会不高兴。”

    说到这里,老汉停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

    anne则看了一眼林朔,微微点了点头。

    江上那座铁索桥的谜团,似是解开了。那条鳇鱼没人动,估计就是黑水龙王的原因。

    不过,随后两人又想到仅在五公里之外的贾林达,居名们似乎没这个忌讳,两人曾看到过不少渔船。

    看来一旦离开了黑龙江岸边,进入了外兴安岭,规矩就不一样了。

    “您是说,隔壁村就是因为动了水里的东西,才被黑水龙王弄成这样的?”anne很快又问道。

    “可不是嘛。”老汉把嘴里的茶叶吐回杯子,点头道,“这群人,是最近两三年才搬过来的,大多是在国内混得不如意,跑这儿来给俄罗斯一家林业公司打工的,就在附近山上砍木头。

    他们看我们这儿不错,就在河对岸安家了。

    这群人,讨厌!

    我们警告过他们,别动水里的东西。他们非不信,一网一网地在河里捞鱼,你说这事儿,龙王爷它能答应吗?

    这都快小一百年了,从没听说过龙王爷发这么大的火。

    要是以往,谁家要是动了水里的东西,龙王爷半夜过来吃他们家几头牲口,也就算了,并不伤人。

    这结果这次,你们也看到了,整个村子都碾了,人都不见了。

    哎,你们几个年轻人听好了,山上的东西,你们为了活命吃了喝了没事儿,可千万打水里的主意。

    龙王爷,最近脾气不太好啊。”

    anne连连点头:“这您不用担心,我们这些城里来的人,在水里扑腾几下都够呛,谁还会动水里的东西呢?”

    “那就好啊。”老汉似是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说道:“行了,明天一早,我们村里还有一件大事要忙。你们明天也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老人家,村里明天有什么事儿啊?”

    “龙王使者,要来主持村里的龙王祭。”老汉说道,

    “龙王使者?那是谁啊?”

    “就是能替我们向龙王爷传话的人。”

    “还有这种人啊?”

    “当然有了。我们村口做的那尊蛇像,就是给龙王使者祈福用的。这事儿在我们这里,比过年还重要。”老汉说道,“明天我一忙起来,可能就顾不上你们了。”

    “没事儿,老人家,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

    “好嘞,早点睡吧。”

    ……

    这天夜里,林朔四人,睡在老汉家的客房里。

    说是客房,其实是老汉小儿子的屋子。老汉要留客,他就去二哥屋里睡了。

    杨拓和柳青,在其他家打探完消息,也回来了。四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两个女人睡床上,林朔和杨拓打地铺。

    四人把今晚打听到的消息一合,发现跟之前老汉的那番说法,基本一致。

    “照这么说,这黑水龙王,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了?”柳青轻声说道。

    “应该是。”杨拓说道,“不过我没想到,这头奇异生灵在当地居然有这么好的群众基础。看来这次捕猎行动,想得到当地人的支持,是不太可能了。”

    “我们还要捕猎它吗?”柳青问道,“听起来,这只生物更像是人类的守护者。”

    “方圆几百里的当地村民是人,消失了的那一百八十二个伐木工人,就不是人吗?”杨拓沉声说道,“什么时候我们人类的命运,要被一只动物去主宰了?”

    anne这时候说道:“杨博士说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是黑水龙王导致了那一百八十二个伐木工人失踪,那它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那一百八十二人只是失踪啊。”柳青说道,“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查清楚呢?”

    “这个没错。”anne问道,“不过,从何查起呢?”

    “我觉得,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所谓的黑水龙王。”杨拓说道,“在这荒山野岭找人不容易,找那么大一头家伙,总归简单一些。”

    “可是别说我们了,就算当地人要见黑水龙王一面,都难上加难。”柳青说道,“杨博士我们不是打听过吗?连他们都不知道黑水龙王平时在哪里。”

    “我听这里的老伯说,明天,能和黑水龙王沟通的龙王使者要来,这可能是条线索。”anne说道,“林先生,您认为,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跟黑水龙王这种奇异生灵沟通吗?”

    “你既然多少知道些猎人圈里的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林朔淡淡说道。

    anne笑了笑:“确实,我们听说,猎人六大家中的章家,有跟野兽沟通的秘技。而且章家人的活动范围,也在东三省附近。您的意思是,章家,有可能和这龙王使者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林朔沉声说道,“章家人,在六大家里性子最为刚猛。往年捕猎,就数他们家人死的人最多。

    他们,是绝不会和黑水龙王扯上关系的。一旦扯上了,不是他们死,就是黑水龙王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林朔这番话掷地有声,屋内一时都安静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anne问道:“那这件事情,肯定跟章家无关了。林先生我实不相瞒,这次行动我们本来打算邀请的,除了您以外,还有当代章家的家主,章连海先生。

    一方面是因为章家离这儿近,另一方面,我们听说林家和章家配合最为默契,如果两家高手一起行动的话,那就万无一失了。

    可是,章先生却好像失踪了一样,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他。”

    anne一提到章连海,林朔沉默了。

    外兴安岭的夜晚,没有城里的光污染,屋内一片漆黑。

    黑暗中,一小团火焰照亮了林朔的脸。他划着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根香烟。

    那是老汉的二儿子在白天的时候,递给林朔的客烟,他一直夹在耳朵上没抽。

    那一小团火焰很快就熄灭了,黑暗中烟头的亮度忽明忽灭。

    “章哥和章嫂,六年前死在了昆仑山上。”林朔抽了几口烟,语气平静地说道。

    “什么?”anne的语调听起来高了八度。

    “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话。”林朔说道,“不过这事现在说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已经走了六年多了。”

    anne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您之前说,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当年昆仑山上的那头奇异生灵?”

    “嗯。”

    “这黑水龙王,真的这么强大?就连您的父亲和章连海先生联手,都……”

    “六年前的昆仑山,不单单是一头奇异生灵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林朔打断了anne的话语,然后拉回已经扯远了的话题,“章家人有跟野兽对话的本事不假,可这门手艺,并不是他们压箱底的绝活。

    在我们猎人圈里,这种能力并不稀奇。六大家里会这个的,就有半数。六大家之外,甚至猎人圈之外,有类似能力的人也有。”

    “同时,我们也不排除这个龙王使者,并不能跟黑水龙王沟通。”杨拓这时候插话道,“他可能通过一些骗术,利用当地人和黑水龙王的关系,来进行诈骗谋利。”

    “嗯。”anne应了一声,“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再待一天。明天,我们一起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龙王使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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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猎人介绍:
万物有灵,这个世界,总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们不曾接触到的。 六年前,一个神秘的巨蟒渡劫传说,吸引了全世界的猎人精英汇聚昆仑山,最后,巨蟒死去,所有猎人只剩林朔一人生还,从此林朔退隐山林。 六年后,一枚巨大的鳞片出现在林朔面前,渡劫失败的巨蟒居然没死。 为了追查六年前的真相,林朔再次踏上了征途。禁区猎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禁区猎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禁区猎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